第一百七十三章 下山
最无奈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莫龙向白凰发出了驱逐令,要求白凰即可下山,不要再在山上与他们师徒争夺本就稀缺的食物。不客气地说法就是:小子,滚吧,山上的野味不够吃的。抓紧点,不然老夫挥挥手,将你拍飞。
事情的起因是白凰与边子路同时相中了一只拉莫鹿,边子路从山上往下冲,白凰从山下往上追。尽管如此,俩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出手击向拉莫鹿,拉莫鹿应声倒地,俩人一同冲到拉莫鹿的尸体旁,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在一起。
“小子,要有点自觉性,滚开。”边子路斜着眼睛说道。
白凰原本要撤了,边子路的口气让他很不受用,眼睛一眯,“本公子年幼无知,前辈滚一个让小的瞧瞧,看能否学会。”
“找打你!”边子路眼睛圆瞪。
“嘿嘿。”白凰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新仇旧恨一起上涌,边子路轰然出手,蓬勃的念气打在雪地上,眼前的世界立时一片迷茫。
白凰没有硬接准神级武者发出的致命一击,身体滑溜溜地闪开了去。迷蒙的雪雾消散,他笑嘻嘻地站在了边子路的左上方。
边子路的怒火就在白凰的嬉皮笑脸下走向旺盛,身体直线膨胀,准神级境界的全部修为最大程度地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巨大的压力迫向白凰。
“好可怕啊!”白凰趴倒在了雪地上。
哼哼!边子路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讥笑:准神级武者的威力是你一个臭小子可以抵抗的?且让我慢慢折磨折磨你,嘿嘿,也许,喝你血,吃你肉。在今日就能实现了,呵呵。
边子路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漠龙的身影。
突然,白凰后背上的紫玉剑紫光闪烁,流星一般出鞘,随着白凰一跃而起的身子向前划过,没有半点阻滞,紫光一闪,地上的拉莫鹿尸体一分为二,并迅速地分家,跟随着白凰飘飞的身体,一路奔向山下。
“混蛋!”边子路大怒,心情由云端直落深谷,脚下发力向着白凰直追而下。
“见面分一半,很公平的。”风中飘来白凰的嬉笑声。
“拉莫山是我们的,不属于你,小混账。”边子路大吼。
一场追逐战就此在半山腰下展开,昏天黑地,直到莫老头横空出世,一声断喝,沸腾的拉莫山腰处立时恢复到了原有的宁静状态。
漠龙先厌恶地看了一眼牛喘吁吁的边子路,这才教训道:“为师的大弟子真有脸啊,为了半个拉莫鹿打翻了天,可有收获?”
边子路脸上红白交替,只有恨恨地瞪视白凰。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一个准神级武者,为嘛追不上一个小小的白丁?在自己施展的强大的压力下,这小子怎还可以滑溜溜地活蹦乱跳呢!
“带着那半条拉莫鹿回去吧,为师饿了。”漠龙并没有太过难为边子路。
边子路心有不甘地看了一眼白凰,带着遗恨一步一步地缓缓离去,失去了之前的活力。
漠龙并不看仍然嬉皮笑脸的白凰,抬头看着远方,许久,脸色渐渐转向阴沉。“臭小子,你在我拉莫山上呆了也近一年的时间了,我这里留客一般不超过半年,你算是特例。但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白凰讶异。
“即可下山,离去吧。”漠龙眼神闪了一下,“拉莫山上的资源有限,多一个也养活不了。”
白凰一脸苦笑,“前辈,小的很能吃吗?”
漠龙的眼角抽了抽,努力板住脸,“即可滚蛋,不然……”他歪头看了看自己举起的右手,“老夫拍你下山就不好玩了。”
白凰有点懵,这怪老头咋说翻脸就翻脸,真的就为半只拉莫鹿吗?拉莫山是你家的?我还就不走了,看你咋拍我!我已经与苗童说好了,两年后一起结伴闯天涯,现今离去,苗童咋办?
“来这里并不是我自愿的,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将死去的我雪葬在这里,小的命硬,走出了雪窝。又不知是哪位高人前辈百般阻扰小的离去。小的就哈哈了,前辈、高人都这德行?”
漠龙刚刚放下的手臂忽然提起,狂风立时大起。
白凰顺着风势向山下跑去,心道:发两句牢骚也就得了,这神鬼难测修为的怪老头还是远离的好。本公子这就走,谢谢一路顺风相送。
白凰的身后,莫老头脸上一抹怪笑浮起,右手猛然一挥,狂风中,白凰小小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下手,漠龙脸上的怪笑隐退,像他的心情一样,换上了一幅惆怅的面容。虽然,因为白凰修为毫无进展的表现,近期漠龙对其失去了之前的兴趣与关心,但当这一刻,这小子真的离去之时,漠龙的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地起了变化,这种变化对于他已经非常久违,十分珍贵了。就连当年赶走疯魔子时,他的心境也没有今天这样的变化。
漠龙下定决心赶走白凰,他与边子路争夺拉莫鹿只是一个引子。今晨发生的一幕让漠龙想到了他的另一位弟子柯山。柯山死得不明不白,但直接原因就是因为白凰的出现。白凰来到拉莫山后,他漠龙鬼使神差地将一只宝贵的地龙赐予了他,现在想来就是将一枚仇恨的种子强行种在了他的两个弟子的心中,对方不消失,此仇恨永远无解。他漠龙不可能总是及时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一个疏忽,怕是又一个悲惨的故事会发生。他漠龙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子,不能再搭上一个,不然,自己的脸还要吗?
是的,漠龙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压根就没有想到悲剧的会是白凰。虽然白凰至今在他眼里还是白丁一枚,但他是异人已经确定,让异人悲剧的后果就是施虐之人会先他而去,柯山不就是鲜活的例子吗?
所以,为了保持拉莫山的清静,为了保住他唯一的弟子,漠龙向白凰下了逐客令。
“小子,老夫祝你一路走好。”漠龙感应到白凰已经到了山下,在心中念叨了一句,“天才的路很不好走,尤其你是异人。”漠龙挥了挥手,“他奶奶个熊,老夫竟然会有点不舍。”
……一身破败的青袍,几乎看不出颜色。一柄长剑斜背在身后,时而发出淡淡的紫芒。白凰独自走在荒野中。那件从王宫中带出来的奢华皮袍扔在了拉莫山,现在是夏季,白凰并不觉得可惜。
“臭老头,居然对小哥我下逐客令,哼!”刚离开拉莫山时,白凰心中还十分郁闷,免不了在心中诅咒几句莫老头。
随着身后的拉莫山越来越远,白凰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树木不多,叶子很绿;草不连贯,一簇一簇像毯子;水不多,溪流清澈,蜿蜒至远方。偶有花儿一朵朵,时有惊鸟眼前飞……“哇哈哈,好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了。”白凰举起了双臂,向天欢呼。
突然离开拉莫山,打破了白凰心中原有的规划,现在,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着雪城的方向迈动,他要先见到苗童,然后再商议具体的去向。雪城确切的位置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脚下的溪流最终一定会汇聚到雪城,并且王宫后院的宫湖也是引自山上的清泉,顺着溪水走,一定会准确地找到雪城,找到王宫的。
沿着溪流一路向前,白凰被带到了一个湖畔旁,湖不大,聚集着一汪清澈的碧水,看着就令人心生清爽。
久违了。白凰看着这片清澈的碧水,脚下不由自主地生了跟,不想就此离开。自从离开了王宫后院,他再也没有机会到水中畅游,那种由骨髓里渗透出的渴望让他直接扑进了水中,紫玉剑解下,抛上岸边,三下两下褪下已经湿透了的破败青袍,在水中搓揉,然后甩到岸上的一棵小树上,光着身子潜入水中,就此如鱼儿般随着水流漂浮。
在水中呆了一个多时辰,悠闲已久的心神突然发出了警告,有人来了。
湖的南岸此时正有两位女人驻足观望,从她们的年纪和面貌来看应该是一对母女。
“走吧,娘,这么个小湖有什么可看的。”年轻女子对年长的女人说道。她面色苍白,话语焦躁,显得有气无力。
“当年我就是从这里上的拉莫山,一晃几十年了。”年长的妇女感慨道。
“别感慨了,还不知那死老头肯不肯施以援手。”年轻女子很不耐烦。
“试试吧,事到如今,只有厚着脸皮去求求看了。”年长妇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小畜生已死,不然,我们亲自出手解决了他,也能卸下你心中的怨愤,说不定伤病会不治而愈呢。咦?水中好像有个人。”
“在哪呢?”
“你看,湖中央,他是不是死了?随着湖水的流动正飘向这里。”年长妇女手搭凉棚,仔细看向湖面。
年轻女子先看向湖中央,然后目光飘向北岸,“没有死,娘,你看对岸,有他的衣服,这小子肯定是在水中睡着了。”
年长妇女拉下了脸,“这是老娘心中的圣地,当年我在此喝过水,洗过脸,哪来的野小子在此放肆,竟敢亵渎这片碧水。”
年轻女子摇摇头,“想必与你当年一样,也是一位浪迹天涯的散修,走到这里,想洗去一路风尘,你就别自找烦恼了。”
年长妇女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尖声道:“他是从北岸下的水,难道他是从拉莫山而来?那可是禁地,若不是为了治愈你的身体,即使是为娘也不敢随意踏入此地的,没命也就在一瞬间。”
年轻女子也蹙起了眉头,她娘说得话在理啊。
“走,我们转到北岸去,老娘要弄个明白。”年长妇女说完,一手扶住年轻女子的胳膊,快速移向湖北岸。
此时,漂浮在湖中央的白凰心中吐出一口气:总算是走了。当心神发出警告之时,白凰已然感知到了湖南岸的两个人。他现在不想接触陌生人,也不想被陌生人打扰,索性就闭着眼,继续在水中漂浮,希望湖南岸的俩人快些离去。感知到她们的气息正在移动,白凰以为这二位要离开了。
“娘,这还有把剑。”刚到南岸,年轻女子就发现了插在岸边泥土中的紫玉剑。
年长妇女挥手拔起紫玉剑,并自然地将剑身拉了出来,一道紫光一闪而过,吓了她一跳。
第一百七十四章 毒幽狼
年轻女子此时骇然地看着这把剑,本就苍白的面容上被一层死灰覆盖,嘴唇哆嗦着,手也哆嗦着,没有声音发出,颤抖的右手就那么抖抖索索地指着紫玉剑。
“怎么了?秋儿。”年长妇女发现了年轻女子的异常。
“它它……它是白家野小子的,就是它。”年轻女子终于发出了声音。
“嗯?啊!”年长妇女猛然醒悟,她也似曾见识过这把剑,被女儿一提醒恍然明白,就是它的主人害得女儿如今不人不鬼的,怪不得女儿一见到它如此地骇然。
准神级的一身修为刚要发动,猛然间,手中的紫玉剑“嗖”地飞走了,再抬头,一个只身只在羞处遮了一块破布的少年已然站在了她们的对面,身上滴落着明亮的水珠。
本以为这两个陌生人会就此离去,却不想她们转到了北岸,竟然还不分轻重地动了他的紫玉剑,闭着眼在水中装无辜的白凰愤然冲向岸边,挥手召回了他的紫玉剑。
此刻,大眼瞪小眼,傻掉的不仅仅是那娘俩。白凰也在心底发出了无奈的悲声:真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不是被自己在比武大赛上差点摔死的冯秋和她娘嘛,怎会在这里相见!
“小子,你是谁?”疯魔子首先开口,本以为见着鬼了,谁知是一个陌生的野小子。
“你们又是谁?”白凰很快镇定下来,从对方的话语和神态来看,自己与从前的白凰已然是陌生人了。
“老娘疯魔子,在特勒不知道老娘的人不多,除非他是死人。”疯魔子傲慢地回答道。
“哦,疯婆子前辈,恕小的眼拙,一下子没有认出来,自今以后小的记住了,再见您一定认得。”白凰抱拳道。
疯魔子正要发怒,冯秋一脸灰败地问道:“这柄剑怎会在你这里?你与白凰那小畜生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死没死?”
白凰心中那个气啊,只是……“谁是白凰?你比他年长许多吗?看你虽然一脸衰败之色,但实际年龄也就二十几岁吧?”
“混账小子,不管你是谁,先让老娘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会不会讲人话。”疯魔子发功了,一头花白的乱发凌空飞舞,如枯树枝般干枯的双手咝咝叫着,蒸腾出一团蓬勃的念气。
此时不走待到何时?白凰脚下一个滑溜,闪了开去,随手一招,挂在树上的破败青袍就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蹉蹉蹉,连烟尘都没有留下,消失在了阳光明媚的大漠深处。
傻了眼的疯魔子大瞪着眼看了好久才恢复了神智,喃喃道:“这小子明显就是个白丁,咋就跑了呢?”
“娘,您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看吧,一个冲动吓跑了人家,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冯秋埋怨道。
“这小子说话太损,你没听出来吗?他不但骂了我,连你这个病人也没有放过,我疯魔子怎能任由一个毛还没有长全的野小子随意辱骂?”疯魔子气哼哼地说道。“不要让我再见到他,再见面,我先砍断他的双腿,看他还怎么逃跑。”
“只是……他怎么会有白凰那畜生的紫玉剑呢?他又是谁?”冯秋兀自嘟囔道。
“别猜了,他从拉莫山下来,很可能与那老不死的相识,我们这就上山,问问不就清楚了?”疯魔子说着就搀扶着冯秋向北走去。
这娘俩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昨天她们刚从雪城的黑松院出来,准备到城北的拉莫山求助莫龙。在黑松院中呆了大半年,夜黑出手保住了冯秋的命,但因其经脉受损严重,想要完全康复却不是夜黑能够办到的。也许他能做到,但一个大漠斩换一条命已经回本了,想要夜黑拿出看家的本领,需要新的投入,可惜,夜黑在她们身上看不到再利用的价值,也就不再费心,他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这娘俩,不愿走就住着吧。
疯魔子当面骂了夜黑几句,夜黑只是阴恻恻地嘿嘿几声,并不计较。疯魔子无奈,只好另外再想办法。此时,在她所能看到的视野里,除了夜黑,也只有那个几十年前偶遇的坏老头有能力救助自己的女儿了。只是,拉莫山对于她是禁地的禁地,那年离开时,莫老头严正警告过她,离开拉莫山后再回来不只是陌生人,还是仇人,陌生人来此都不保性命,仇人见面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但是,为了女儿的康复,疯魔子决定冒死再闯一次拉莫山。不然,若是女儿冯秋就此沉沦下去,她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许是上天的安排,让重生后的白凰在这里与她们相遇,下山的第一天就让他见到了故人,也是仇人,只是这个仇人是反向的,不是白凰需要向她们索仇,而是她们要找白凰雪恨。
跑了一段路,见疯魔子没有跟上来,白凰这才停下脚步,套上了破败的青袍,看一眼一直不曾关心的靴子,经湖水一泡再一个冲刺,此刻二十个脚子一十八个露出了头。咧嘴对着双脚做了一个鬼脸,白凰很干脆地甩脱了脚上的靴子,赤脚站在了大漠中。
看一眼远离了的溪流,白凰重新走向湖畔之南下的支流,悠闲地向前走去,无论远观还是近看,此刻的他十足一个小流浪汉。
根据之前模糊的感知记忆,拉莫山距离雪城应该是普通人一天多的脚程,此刻已近午时,他大约行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白凰并不急着赶路,许多事情他还没有想明白,是否进雪城过夜他还在犹豫中。
对于疯魔子娘俩,白凰没有好感,但也没有仇恨。当初在比武大赛上,冯秋对对手的狠辣激起了他正义的愤怒感,对他无端而起的仇恨诛杀更是将心中的愤怒推到了极致,当时的他有亲手撕碎这个恶女子的决心。但时过境迁,今日再见到她时,白凰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怒火,有的只是厌恶。所以他选择了跑路,这并不代表他怕了疯魔子这个准神级武者,没有目的的缠斗,不需要结果的厮杀对于现在的白凰来说毫无意义。
顺着湖水支流慢悠悠边走边回想了一些那次比武大赛上的事情,白凰的一双赤脚站到了一棵小树旁。这种树长不高,成年树与白凰的身高大约持平,叶子细小,但奇绿,整个树冠像似布满了绿莹莹的小星星,异常美丽。
“现在带苗童走合适吗?他正处在修炼的关键时刻,行走江湖难得清静,会不会误了他的修炼?门长老能放他走吗?门长老又是谁?为何会突然跑到拉莫山来看我?他看我的眼神是何等复杂啊,难道是他窥破了我的身世?”望着眼前绿莹莹的小星星,白凰驻足沉思,“他与祖父修炼的是同一法门狂龙舞,难道……”白凰在心底点了点头,“肯定是有点渊源的,狂龙舞是我至今见识过的最霸道的奇功之一,也是一门秘技,掌握此修炼法门的一定是小范围内的人,相识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想到了这一层,白凰决定不要再见到门长老,不管是敌是友,防范是必须的。
站在这棵奇异的小树旁,白凰迟迟迈不动脚步,刚下山时,他心中唯一的目标就是回到雪城的王宫,见到苗童,是走是留,碰面后再合计,而见到疯魔子娘俩之后,他的心思有了改变。回忆往事让他回到了现实,他白凰此后的道路没有选择,那就是复仇。而复仇之路定是一条不归路,要不要带着苗童去冒险呢?答案是否定的,苗童心性善良、平和,他的人生不应该被他一起绑架到复仇这条凶险的道路上来。
苗弟,我很想与你一起流浪天涯,但我更想你拥有一个安稳的人生,复仇之路就由我一人来走吧,若是我白凰有幸在复仇之路上活下来,我们兄弟再相会。
对着眼前的一群“绿星星”吹出一口气,白凰重新上路,目标不再是正南雪城,而是改向西南。
……克拉亚是离雪城最近的一个小部落,东南是一条河,西北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各种畜养的牲畜平日里就散落在河边和草地上,悠闲中呈现着一片祥和之气。只是,近日来,一向安宁的克拉亚被一群突然闯入的幽狼打破了宁静,牲畜被咬死咬伤无数,看护部落的青年武士也死伤了几位,一时间,整个部落陷入到了最慌乱紧张的时刻。
草原幽狼凶残狡诈,但这个季节一般不会闯入到有武者看护的草场,这样做对于它们来讲无异于自杀。但这次来的幽狼似乎并不惧怕这些人类武士,像似特意来宣战一般,极度蔑视人类武士的存在。它们的战力也是空前地强大,人类武士只要被其利齿或尖爪划伤必亡,无一例外。
入夜,部落周围燃起了许多火把,武士们神情紧张地注视着黑暗的深处,手中紧握着刀剑或长枪尖矛。在部落中央的一座较大的毡房内,首尊长老连达立坐在兽皮搭就的塔座上眉头紧锁,一向硬朗挺拔的身躯此刻微微弯塌。他的面前站着曲里和元增两位长老,神情与他一样,愁眉不展。毡房一角的简易木床上躺着一位年轻武者,双眼紧闭,脸色乌黑。床边站着一位少女,正在垂泪。他们正是首尊长老连达立的一双儿女,连江和连娃。连江在昨晚的部落保卫战中负伤,现在生命垂危。他不同于其他武者的是没有立即毙命,吊着一口气硬撑到了现在。但在大家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活过来的希望十分渺茫。
“必须想办法到雪城去求救。”连达立嘶哑的声音在毡房内突兀而起。
没有人回答他。部落周围已经被强大的幽狼群封锁,无人出得去。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压抑的气氛令连达立咆哮起来,“我在大漠上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识过像人类一样狡猾凶残的幽狼,它们来不是为了食物,而是要把我们所有的人和牲畜都杀死。这不是一群幽狼,是人类的鬼魂附体的妖魔。”
连达立的咆哮声震颤着毡房内的空气,在人们紧张的心头压上了一层绝望之气。
一直守望在床边的连娃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身向毡房外走去。
“连娃,你去哪?”连达立紧张地问道。
“我去找些草药,再为哥哥熬制点解药。”连娃在毡房门口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出不去的,黑夜里你到哪里寻找?”
“到其它毡房看看,也许有。”连娃说完就低着头走了出去。
夜色如潮,压向连娃。虽有远处的几点火把映照,她的眼前还是充满了浓重的暗色。远处的河水传来清晰的流动声,空气中带着一丝腐败的血腥气。
暗夜里,连娃向南看了一眼,没有犹豫,举步循着河水的流动声走去。
她是一个女娃,又是部落尊长老的女儿,部落平日里的争斗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与她距离很远,她也有这样的自觉性,默默地,不声不响地在毡房内做着她的乖乖女。虽然她也修炼,虽然她的修为并不比哥哥连江落后。
但今夜,连娃不想再安静地呆在毡房内了。连续几天的与幽狼的战斗让整个部落都陷入到了绝望之中,男人们都被恐惧压垮了精神,没有人再敢迈出部落围栏一步。
与其在毡房内感受死一般的恐怖压抑,等待迟早降临的死神,倒不如走出来与死神搏一搏,或许自己就是冲出幽狼包围圈的唯一,将消息送到雪城,为部落的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连娃,你怎么到了这里。”火把下,转过来一排惊疑的面孔。
“快回去,幽狼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尽管他们十分恐惧,但面对部落内天使一样的连娃,所有的年轻武士都表现出了一种英勇的保护心态——我们可以死,连娃姑娘必须回到安全的毡房内。
简易的围栏外,一道道绿色的幽光游来荡去,把死亡的恐怖洒满到了整个草场。
连娃走到一名武士身边,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长剑,目光柔和地看向他,“告诉我的父亲,连娃到雪城去了。”
在众武士惊愕的目光中,连娃一个腾跃,飞身越出了围栏。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连娃
注视着河对岸的那些点点光亮,白凰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不疾不徐地行了一整天,天黑后他到达了一条大河边。
捧着河水洗了把脸,白凰感觉身上一片清爽,只是肚子有点空,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看着那些光亮,白凰确定那是一个部落,只是不知道为何整个部落的周围都燃起了火把,莫不是该部落在举行一种仪式?
有心到部落里找点吃的,又怕横生枝节,白凰最终决定绕过该部落,向上游渡过大河。这里离雪城应该很近了,能不碰到人就尽量避开,待到大漠的深处,就不必如此谨慎了。
顺着河边向上走了几步,白凰的双脚粘满了沙泥。
“大漠茫茫,很难碰到一个部落,还是过去讨一双靴子穿上吧。”白凰停下了脚步。赤着一双脚走路并无碍,但白凰总觉得形象不佳。他可以不穿衣服,却不喜欢光着脚板。没有衣服,脚上有靴子那叫酷,否则就是衰,哪怕是锦袍在身。
为了心中酷的形象,白凰转向了黑夜中的那些点点光亮。河水清凉,渐渐淹没了他的腰身。河中心水很深,白凰浮水游向对岸。
刚刚上岸,一道道绿幽幽的寒光就如鬼火般向他扑来。心神发出警告,周身打了个激灵,白凰右手一招,一道紫芒划过暗夜,插在后背的紫玉剑就到了他的手中。
绿色的幽光之后闪现出黝黑的巨大狼身,以疾如闪电的速度从黑夜中射来。
“又是你们!”白凰眼中闪射出愤怒的利芒。他清晰地记得,一年多之前,在他与苗童即将进入雪城的最后一段行程中,历尽了艰难困苦的一对亡命人差点就葬送于这些幽狼之口。
紫芒炽烈地燃起,划过暗夜,伴随着凄厉的惨嚎声,浓重的腥臭味道弥散开来,催人欲呕。白凰闭住呼吸,紫玉剑疯狂地撕裂着暗夜,一路向前。他心底有恨,杀戮成了心中的唯一,如一架收割暗夜中生灵的机器,卷起一路的腥风血雨。
尽管这批幽狼非同一般,甚至能视自身的生命于不顾,有着与对手同归于尽的狠辣,但在强大的生命收割机的疯狂作业下,还是露出了胆寒,暗夜中,幽绿的芒光渐渐退缩,如潮水般隐于暗夜的深处。
白凰右手自然垂下,紫玉剑剑尖一滴污血悄然滑落。若有可能,他不想放走一只幽狼,苗童曾经绝望的哭声在他脑海的深处回荡。
夜的前方突然传来呼喊声,绝望,悲怆。接着就是幽狼残忍的嘶吼和绝望的惨嚎声。
白凰没有丝毫的犹豫,展开重新上身的御风术,如暗夜中的一道魅影,倏忽间消失在原地。
连娃的身影刚刚在黑夜的草原上落地,无数的幽绿芒光就如嗜血的幽灵一般疯狂扑来。抱着赴死的决心,连娃手中的长剑暗夜中划过一道寒光,斩向凶恶的幽狼。
连娃的修为只相当于铁念境中境,在这个小部落中已经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了,若在平时,这个修为,再加上一把利剑,杀死几只凶恶的幽狼绰绰有余,但如今面对的这群幽狼不单战力提升了几倍,自身还是一个巨大的毒源体,只要被其利齿和利爪刺伤,必会中毒而亡。
充耳不闻身后那些部落武士的呼喊声,连娃一剑劈出后,娇躯连着两个腾空翻滚。她现在不求杀死多少大漠幽狼,但求快速越过它们的包围,她的目的就是杀出重围,到雪城报信。
一口气跃出了几丈远,心志异常坚定的连娃倒吸一口凉气,暗夜中,无边的绿色幽光密密麻麻地封住了前路,她甚至闻到了幽狼嘴中喷出的腥臭气息。
没有胆寒的时间,连娃咬紧了银牙,一把长剑如匹练般在黑夜里飞舞……只是,哪里是尽头?
身后的惊恐呼喊声渐渐远去,连娃的丹田快速走向空虚,香汗淋漓而出,姣好的面庞走向苍白……失去生命就在下一瞬间……
突然间,她的前方紫色的芒光璀璨地划过暗夜,凄厉的惨嚎声铺天盖地而来……连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幻觉很美好,她感觉到眼前的压力在迅速地减少,随之而来的是令她窒息的浓重的腥臭气息弥散在暗夜中,赶不走挥不去,就在她晕眩的一瞬间,一只狂暴的幽狼腾空而来,巨大丑陋的狼嘴斜斜地插向了她细嫩的颈项……嗖,一道紫光划过夜空,击向这只体型庞大的幽狼,随着一声惨嚎,连娃身前的压力立刻消失,只是一团腥臭的污血却洒满了她的前胸,来不及闭气的她“哇”地一声呕吐起来……一道劲风紧随那道紫光而来,连娃只觉得眼前紫光连连,凄厉的惨嚎声不绝于耳……
用左手背本能地擦了一下嘴角,眨巴眨巴眼睛,呼扇走眼中因呕吐而带出的泪水,连娃终于缓过一口气,恍如从噩梦中醒来,周围一片清静。
黑夜中,浓烈的腥臭气味依然浓重,身前两丈开外,一道廋小的模糊身影静静矗立,右手中的一柄长剑紫芒微微闪动。
哦,这是上天派来帮助克拉亚的使者吗?连娃眼里再次涌出了热泪。
白凰依然静立在黑夜中,他的心神在倾听,他似乎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似一种召唤音符,那些没有死去的幽狼在这音符的召唤下纷纷撤离了克拉亚的四周,渐行渐远……
部落最中央的毡房内,连达立一跃而起,只是一掌就打飞了一名年轻的武士。这名倒霉的武士来向连达立报告,连娃只身闯入了幽狼的包围圈,要到雪城为克拉亚搬救兵。
打翻了这名年轻的武士,连达立连骂他的时间都来不及浪费,一挥手,“全部跟我来。”
为了这批忽然闯来的幽狼他连达立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若是再把女儿失去,那还不如拿走他的老命。之前虽然已经处在了绝望之中,但还没有到了主动出击,拼死一搏的境地。此刻,面对即将失去女儿的巨大危境,连达立准备孤注一掷,哪怕为此战死部落中的最后一名武者,他连达立也在所不惜。
坚守变为强攻,各个角落的武士接到讯息纷纷向部落的南端聚集,整个部落内纷乱骤起。
“尊长老,撤了,撤了。”随着各个角落的武士相继涌来,突然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第一道声音连达立没有弄明白,什么特么地撤了,他脚下没有停,疾如流星地向前奔,女儿的生命就在一线间,一步之差就会悔之晚矣。
当此起彼伏的“撤了”的声音响起时,连达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只是还没有女儿的消息,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停。就在他要一跃而起,飞过简易的围栏之时,围栏外响起一片脚步声,几个部落的年轻武士出现在火把的光影里,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喜悦。其中一个反应快的武士大声且兴奋地隔着围栏向连达立禀报:“尊长老,幽狼撤了,连娃平安无恙。”
“连娃在哪?”连达立一眼没有看到连娃,急切地询问。
很奇怪,刚刚还一脸兴奋的武士们却扭捏起来,无人开口了。
“在哪里?!”连达立重新咆哮起来。
“在河边。”其中一人小声道。
“在河边?”连达立翻了翻白眼,“深夜里到河边做什么?”
“洗……洗澡。”一个声音胆怯地回道。
“妈了个……”连达立要骂娘,但两个身影的出现让他咽回去了后半句。围栏旁朦胧的光影里,连娃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还有水滴在滴落,身上的衣服紧粘在窈窕的身形上,凸凹分明。她的身旁站着一位陌生少年,赤脚,一身青袍破败不堪,其神情却与衣饰相反,隐隐地发散着一种淡然的冷傲。
原来,当确定危险离去后,连娃正要上前感谢白凰,忽然转身的白凰却蹙眉看向近在咫尺的她。虽然是黑夜,虽然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一个女孩子的敏感还是发现了白凰异样的目光——你这人,能不能在帮助了人家之后,稍稍矜持一点啊,如此轻浮地盯视着一个陌生女孩的前胸……让我还怎么表达感谢之情?不对……那是厌恶的目光啊,他,他……“哇!”惊觉之后的连娃再次呕吐起来,她突然明白了对方眼神的用意,这哪里是轻浮,那是厌恶啊,那里,那里刚刚沾满了幽狼腥臭的污血……随着一声呕吐,连娃的身体如一张弓般弹起,风一般刮向河边。此时,看到幽狼退走,几个胆大的武士越过围栏,快速向这里赶来,正巧看到连娃跑向河边的身影,正要追赶,白凰手中的紫玉剑一横,淡淡道:“这位女孩身上沾满了幽狼的污血,让她去洗一下吧,你们且回,我会安全把她带回去的。”
尽管没人认识白凰,但这一刻,一向彪悍的部落武士们都知趣地停下了脚步,且无人怀疑白凰的动机。虽没有亲眼看到,却都明白,连娃能够无恙,一定是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少年出手相救的结果。这会儿,即使是没有帮忙的陌生人,只要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让人感到无比地亲切——幽狼太可怕。
待到武士们离去,白凰也走向河边,隔着连娃几丈远,先将紫玉剑在水中仔细清洗过,插回到剑鞘,然后全身泡到河水中翻滚,之后一跃上岸,展开御风术,只是几个腾挪,身上的破袍子就成了半干。看着不远处的河水中,拼命揉搓胸前的那个背影,白凰身体中沉睡已久的一道闸门缓缓升起,一道叫做心水的东西汩汩流淌……
一声轻咳打断了河水的哗啦声,水中的少女呆愣在那里。
“再揉搓衣服就破了,该上岸了,我送你回去。”那个前世已脱离了少年称谓的呆子不忍对方送给他的一种折磨,出声催促道。
水中的少女羞红了脸,心中却没有恼怒,低着头缓缓走上河岸。路过他的身旁,柔声道:“我叫连娃,谢谢你。”
“……炎凰,路过,顺手而为,不必谢。”白凰恢复了淡然的神态。
若是没有空气中的腥臭气味,夜色里,陪着刚刚沐浴过的少女走在清香的大草原上,该是何等浪漫的事情。白凰看着身前曼妙的身影,在心中感慨着。
俩人不再言语,默默地向前走。尽管连娃刻意放慢了脚步,前方的灯火还是快速地出现在了眼前,因听到了连达立的咆哮声,连娃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在她老爹要爆粗口的那一刻,及时地出现在了围栏边。
一百七十六章 竟然活了
时间退回到昨日清晨,雪城,黑松院。
“夜长老,经过两天两夜的检验,这批幽狼的训练效果基本达到了要求,您看还需要进行下去吗?”炎迪在夜黑的房间内汇报道。
“幽狼和黑武士的结合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你炎迪辛苦了。”夜黑难得地在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既然在克拉亚展开了试验,那就进行到底吧,克拉亚的彻底消失是最好的结果。”
“是。”炎迪转身离去。
夜黑如一道烟尘随后飘向王宫。
……时间回到今日凌晨,还是雪城黑松院夜黑的房间。夜黑的身影陷在黑暗中,房间的正中,炎迪脸色苍白地直立在那里。
“死了近一半?”夜黑怀疑的声音在屋内飘荡,“只是一个少年的身影?手执一柄能发出紫光的长剑?”
“是的,我们的黑武士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敢过于靠近,黑夜中只能看个大概,然后就向围困克拉亚的幽狼发出了撤退的指令。”
“以你的判断,这个少年能够在瞬间杀死这么多经过训练的毒幽狼,他的修为……”夜黑的声音从黑暗中发出。
“不在我之下。”炎迪肯定道。
一声淡淡的吸气声从黑暗中发出,“虽然你在我面前总是刻意收敛你的修为气息,但老夫还是能有一个大致的判断,你从去年下半年已经晋级到铜念境后期境界了,不错吧?”
“……夜长老洞察秋毫,在下勉强走到了后期。”
“一个陌生的少年,深夜里突然出现在大漠中,修为境界竟然达到了铜念境后期,你能告诉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听到底下人的汇报,在下也是纳罕。”炎迪的声音很干涩,“而且,给黑武士们的感觉是,这个少年仿佛对大漠幽狼有一种刻骨的仇恨,像似在发泄。”
静默。
“你的心中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夜黑的声音再次从黑暗中发出。
“……在下是有所怀疑,但很难置信……”
“嗯,与老夫所想一致。但,若不怀疑是他,这个少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更不可信。所以,我们首先就要怀疑是他。苗童带他进入雪城之前应该遇到过幽狼,他们俩差点葬身于狼口,两位公主在塔楼上亲眼见识了整个过程,因此他憎恨幽狼。再是,他有一把紫玉剑,虽然我们没有见识到,但能发散紫光的长剑不是紫玉剑又会是哪个?现在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的修为,离开王宫时,我亲自探查过,他的丹田内一片空白,还是一名白丁,即使是他有特殊的体质,能够诈死欺瞒过我们大家,即使他到了拉莫山,那位神秘的大能亲自给他一些指点,按照常规,即使是一位异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白丁过渡到铜念境后期……”黑暗中,夜黑猛烈地摇头,“老夫不可能相信,这样的奇迹可谓逆天,老夫……”
“这也许就是拉莫山那位大能称呼他为异人的原因吧。”炎迪的声音更加暗哑。
“只能这么解释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派人紧盯此人,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白凰;再是要搞清楚他为何突然离开拉莫山,要去向哪里?”夜黑道。
……克拉亚部落,尊长老连达立的毡房内。
“小英雄,”连达立这样称呼白凰,眼神里有怀疑,有惊奇,当然也有感激,“能告诉老夫你从哪来,要到哪去吗?”
曲里和元增站在连达立的两旁,连娃则跪坐在连江躺着的小床上,正在为他一滴一滴地灌药。有没有希望,只要还有一丝气息,救治就要进行到底。泪水下落的速度快过灌药的速度,连江的脸上已经落满了连娃的泪水。
白凰扫了一眼小床,并不经心地回答道:“尊长老,小的随意行走在大漠上,无意中闯入到此地。”
“那……”连达立看了左右一眼,“小英雄救助了我们克拉亚部落,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这个可以回答。注意力一直在小床上的白凰立刻道:“我需要一双靴子,赤着脚走路不太雅观。”
“就这?”若是没有小床上垂危的连江始终是心头的阴影,连达立几乎要哈哈大笑起来,面前这小子挺逗,有趣。
“是啊,我本来就是要到部落内讨一双靴子的。”白凰边说边看向小床,“那个人受伤了?”连娃无声的哭泣尽管是背影,还是被白凰发觉了。他好奇的是受伤的到底是她的什么人,为何如此伤心。
毡房内一片沉默,连达立的脸色瞬间走向灰暗。
“我儿子,昨晚被毒幽狼咬伤……”许是白凰救助部落有功,连达立尽管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出于礼貌,还是悲声道出缘由。
“为何称呼大漠幽狼为毒幽狼?”白凰听出了画外之音,同时也在回忆昨晚他厮杀的过程,这批大漠幽狼的确有点特殊,死后散发出的气息就能令人窒息。
“它们的牙齿和爪子都含有剧毒,只要伤了人,人会立时毙命。部落里已经死了好几位年轻的武士,连江是命最大的一个,硬撑到了现在……”曲里替尊长老回答道。
“我可以看看他吗?”白凰下意识地说道。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医治这个叫连江的人,只是,他看到那个娇弱的背影如此伤心,忍不住要上前去给她一些分担。
“……当然。”连达立很诧异,这个陌生的小少年怎会主动去看一个垂死的病人?
白凰走到床边,对着近在咫尺的娇柔背影说道:“大漠幽狼变毒幽狼定是人为的因素,既然是人为的因素,单纯地解毒,效果并不会太好,让我来看一下吧。”
毡房内所有的人都微微一愣,并不是因为白凰的判断出乎大家的意外,而是因为他的语气与其少年的样貌完全不符,这是一个成年人才该有的语调。
连娃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默默退到了床下,小声道:“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白凰点点头,边观察连江的脸色,边伸手捏住了他的一只手,“他的确还活着,我想,他能坚持到现在,一定是体内有种物质与所中之毒相抗衡,只是太弱了。”这是给连娃的一个安慰,也是一种判断。
白凰不敢确定自己能否探查到连江的内息,因为自己到目前为止,中丹田还是一片空白。只是,战斗起来似乎已经与重生前的境界像仿佛,这给了他一种信心。
所中何毒无法判断,要做的只能是给其输送一些灵气,让其自身增加一些抵抗力。意念加持,连通,白凰试着走进连江的内息。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陌生,新奇,充满挑战的快感。
自己平时都看不到的一股澎湃的灵气从他的异丹田冲出,毫无顾忌地进入到连江的体内——我可是百毒不侵之体,用我的内息中和连江的内息是否能减轻毒性呢——白凰这样想着,他的内息自然向着此方向去做。于是乎,白凰竟然彻底连通了连江的内息,与自己的内息融汇成了一个整体,异丹田紫光一闪,毡房内的人的脸突然被白凰背上紫玉剑发出的紫光照亮,毡房的门帘呼啦啦地向内卷起,清晰可见的白色气流涌进来,将白凰和连江包围,依稀可见一点紫光在雾气的深处闪耀。
……大约两个时辰过去了,正午的阳光从毡房一侧的小小窗户射进毡房内,毡房内雾气已散,白凰转身,看向连娃,明亮的眼神告诉她:不要悲伤了,你的哥哥应该是无恙了。他不看床上的连江,他心内有一个声音在欢呼:特么地,我竟然能随意与人连通内息;特么地,我竟然喜欢这种剧毒的药性;特么地,我竟然与这个陌生人一起完成了一个漫长的入定;特么地……不等白凰再继续感慨,一声欢快的尖叫声打破了毡房内的寂静,连娃惊喜地扑向了白凰,白凰正在难为是否接受这突来的幸福相拥,连娃已经绕过他,扑到了床边:“哥哥,你醒了!”
失落,小小的失落袭上心头,白凰对着毡房的房顶翻起了白眼。
“小英雄,小英雄,老夫,我,老夫我……”一个结实的熊抱覆盖了白凰的整个身体,一道充满了男性气息的气流冲进白凰的肺腑。他想抗拒,却只能无奈地接受,耳边响彻粗壮的呼吸声,伴随着嘶哑的嚎啕:“他竟然活了,他竟然活了,啊啊啊。”
毡房内的激动场面持续了很久,在白凰将要窒息的前一刻终于走向终结,连达立放开白凰,冲到毡房外大声吼叫:“杀羊,点篝火。”
人们的快活日,羊儿们的灾难日。伴随着西斜的阳光,克拉亚部落提前点起了篝火,羊儿们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口口大锅内渐渐飘起醇香的味道,彻底遮蔽掉了一直萦绕在草原上空的腥臭气息。
白凰身着一身湖蓝色的袍子,上身再套一件褐色的狼皮马甲,脚上是一双深色的皮靴。这个穿戴是部落年轻武士的节日盛装。部落中的武士因生活习惯不同,平日里的装束并不按照传统武士的服饰走,只有到了某种特定的场合,才象征性地穿戴起代表修为级别的武士袍。
当确定连江已经康复后,连娃的注意力就完全转向了白凰。他亲自烧水,让白凰沐浴,全套的装束也是她一手配齐。使得白凰很后悔自己那个多余的白眼行为。
此刻,白凰的身边,连娃紧紧跟随,相伴着他走向部落晚会的场地。连娃身穿湖绿色的袍子,上身外加一件白色皮毛的坎肩,脚蹬一双雪白的靴子。两只垂到腰际的黑色长辫随风摆动,鞭梢如摇曳的柳枝,轻轻嬉弄着翘臀,她眼角带喜,如盛满清澈湖水的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身旁的小少年。羊脂般细嫩的脸庞因起伏的心潮而染上了两点嫣红,似花儿般开放在碧绿的草原上。
一百七十七章 错失感
昨日上午,莫龙站在积雪的半山腰,神情落寞地看向下方的那一片松林。他在洞府内无法安静地入定了,不得不再次走出洞府,希望能找到不安心的原因。
哪里不对呢?
莫龙不自禁地看向那片松林,许久,他的脸上现出一种略带恐惧的惊奇:“混蛋小子,他竟然带走了拉莫山的灵气。”莫龙骂出了声,“不知不觉中,他改变了拉莫山的风水,我身在其中,竟然不觉,一旦这小子离去,气场随之消失,难怪,难怪。”
这一刻,莫龙有一种冲动,那就是飞身下山,将那个还没有走出大漠的小子提溜回来,还原这里的风水,嗯,永远不允许他下山,就陪着他这老头子在这消磨岁月吧。
冲动已达双脚,就在欲腾空的瞬间,心神扫到了两点气息正向拉莫山移动。其中的一道气息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莫龙凝眉沉脸:这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敢再次踏入拉莫山,还带着人,哼!
莫龙腾空了,拉莫山的上空狂风骤起,呼啸而下。那两个刚刚到达山脚的女人突然看到天地变色,仿佛有几条巨龙携带着狂风暴雨自拉莫山上俯冲而下。疯魔子脸现惊恐,尖声大叫:“不!”
尽管她声嘶力竭,但却无法阻止巨龙的到来,草木扑倒,飞沙走石,母女二人如两粒沙砾随着飓风飞起,飘走……
莫龙在最后一刻还是撤掉了暴风推中的绞杀,两条巨龙在相互穿梭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只用余势送走了前方的一切。
落地的那一刻,疯魔子终于有机会将一身准神级的修为使出,身体如同拉伸的牛皮筋,险险接住了冯秋的身子。
“这个老混蛋!”疯魔子抱着冯秋,咬牙切齿地骂道。
“娘,算了,我们离开这里,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冯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溢出,微弱的眼光中却藏着一点狠辣。
“不,死活不能听天由命,就由这个老东西来决定吧。”疯魔子一咬牙,抱着冯秋再次向拉莫山走去,刚刚的一个随风飞跃,那个施虐的老东西此刻成了遥远的一点。
莫龙站在那里,看着疯魔子一点一点地再次靠近,久远的记忆也一丝一丝地回到眼前。这个已经干枯的女人曾经令他心动过,她坚韧得如同大漠中的一棵野草,可是……
“老不死的,动手啊,今日我不死,就一定要向你讨个公道。”疯魔子终于再次站到了莫龙的面前。在这里,她不能施展功力,只能一步一步地挪过来。
莫龙斜睨着疯魔子,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看情形是受了重伤。“呵呵,老夫面前讨公道,真如人送你的雅号,疯子。”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老娘不疯活不到今天。”疯魔子的气势渐渐增强,“出手啊,不出手老娘的公道就要开讨了。”
“你拿什么讨公道?老夫的大漠斩呢?”莫龙蹙起了眉头,“你把老夫的大漠斩弄丢了,还敢过来讨公道,你真的是疯了。既然是真疯了,老夫饶你一命,滚吧。”
“大漠斩重要,还是你的女儿重要?”疯魔子的双眼里射出了两道疯狂的锐利光芒。
莫龙犹如痴呆患者,左耳向前,双眼看天,白眼乱翻。半天,他悠然转身,准备上山。心道:算了,与一个真疯子计较,上天都会骂我愚傻。他双手一点一画,一个无形的大阵扑天而来。他欲封山了。
“你等等。”察觉到异常的疯魔子急忙喊叫,“当年你赶我下山时已经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在这里,我怀里的就是。”情急之下,疯魔子的语调颤抖而真切。
虚幻的大阵在天空一晃,消失。莫龙转回身,“从你刚刚的语调中,我感觉出你没有全疯,还有点正常,现在你告诉我,你这次是为何事上山?当年赶你下山时,我曾有言在先,若在拉莫山再次看到你,那就是你的死期。为了保留你的一条命,下山时我送了你大漠斩,从此我们互不相欠。现在大漠斩没了,你却编造一个孽种来接近我,又有何目的啊?”
“我们……我女儿在前年紫山帝国的比武大会上受了重伤,百般医治无效,只得来求你。”疯魔子赶紧说重点。
“伤她者为何人?一个年轻武者的大赛,即使受伤也不至于医治了一年多还如此不堪吧?”莫龙厌恶地盯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冯秋。
“是白凰那个孽畜,可惜他死了,不然老娘一定活吃了他。”疯魔子一脸凶狠。
莫龙的眉毛猛然抖动了一下,长臂一伸,突然长出几丈远的一只手就虚空捏住了冯秋的一个手腕,“她在比武中使用了大漠斩?”
“……是。”疯魔子观察着莫龙的表情,“那小子很强,我和秋儿不得已……”
“当时是个什么情形?”
“那小子傻乎乎地一步跨进了暴风推的爆炸点,被炸得赤身裸体,狼狈不堪……”
“然后呢?”
“……他竟然没死,将秋儿举到了空中,若不是我及时喝止,他会撕碎我的秋儿的,这个也没得好死的孽畜。”
长臂一收,莫龙道:“大漠斩乃上品法器,来历奇特,修为潜,功力不达者强行使用,若是不能一击奏效,会被反噬的。你女儿的重伤与白凰那小子关系不大……”
“秋儿当时失去了抵抗力,被那孽畜重重摔在擂台上,还能有个好结果?”疯魔子愤恨道。
“然,是了,没有死真是万幸。”莫龙翻了翻白眼。
“你!”疯魔子眼含锋芒,“你是同情我女儿,还是向着白凰那小畜生?”
莫龙伸手向虚空一指,一个无形的罩子落下,罩住了疯魔子母女俩,“山上你们是不能上去了,就在这山脚下呆几天吧。我去取点东西,也许你的女儿能够康复。”不等疯魔子有何表示,莫龙一闪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个老不死的。”疯魔子对着虚空骂道,但语调中有了欢快的成分。莫龙已经答应出手相救,秋儿的康复就在当下了。
“娘,这个老头子真是我爹?”冯秋突然问道。
“为娘不清楚。”
“这是咋说的?”
“当年我刚下山就遇到了你爹陆麒麟,谁知道你是哪个的种?”疯魔子恨恨地道。
冯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冯秋重新睁开眼,“那你当年为何会被赶下山?”
疯魔子的一张脸霎时涨上一片黑潮,“刚上山他把我当成宝,百般呵护,可好景不长,竟然以我心肠不好,欲代替他掌管拉莫山为由,不由我分辨,硬是赶我下山。你说,这个破山有什么值得掌管的?不就是因为我……不肯为他牺牲嘛。”
“为他牺牲?”
“……不说了,我告诉你,天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心眼小的……哼,反正不如我们女人。”
回到洞府内,莫龙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巨大的岩石上。他心内五味杂陈,疯魔子突然出现,勾起了他心底的一些回忆。无意当中,竟然还听到了大漠斩与白凰的故事。大漠斩是上品法器,他因它而创立了暴风推,反过来又赋予了它暴风推的一些绝技。虽然那个女孩的修为境界太差,但既然勾动了暴风推的炸点,神级以下的武者哪个又能安然无恙?
“白凰那个臭小子却能,这说明了什么?我在白凰的身上反反复复,最终将他赶下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为何有一种深切的错失感呢!”莫龙的一只手掌轻轻地拍打着岩石。
“师傅,您在山下布阵了?”边子路小心地问道。
“哦,”莫龙含混地回了一声,突然道:“告诉我,柯山为何会死?”
边子路浑身一震,“炎凰那小子不是亲口说是他杀死了师弟吗?”
“说柯山招惹那小子的真实原因。”莫龙斜睨了边子路一眼。
“我猜……应该是柯山找炎凰要说法吧。”
“什么说法?你们嫉妒他,因为为师将一只地龙给了他,是吧?为师闭关是个杀死他的好机会,却不想,你们碰到了一个异人,反而被他反杀。”莫龙站起身,直视边子路,“你与炎凰有过两次交手,告诉我你的感受。”
“这小子从不与我正面交锋,感受……就是滑腻,摸不着他。”边子路寻思着回答。
“一个白丁能够杀死一个准神级,你不觉得奇怪吗?即使他是异人。”
“是的,到现在弟子也不相信是炎凰那小子杀死了师弟。除非他隐藏了实力。可,一个白丁,他的实力会隐藏到哪呢?”
“他有两个丹田,刚到山上时我就探查到了。当时……”莫龙忽然住了口,嘴型慢慢扩大,心中一道闪电炸开:什么白丁!他有两个丹田,其中的异丹田连我都无法深入探查,秘密就隐藏在那里。普通丹田可以是白丁,甚至永远不用,一个强大的不被人探知的异丹田足以支撑他走向强大,走向巅峰。
莫龙摇摇头,发出了无声的叹息。“边子路,从今日起你就下山,跟着那小子,一起游历去吧。”
边子路的脸瞬间就白了,“不,师傅,我永远不离开您,我就在拉莫山上伺奉您。”
“惦记着那只地龙?为师向你保证,当你突破到神级就可以回拉莫山,那只地龙为师给你留着。”莫龙一只手虚点边子路,“记住,你不但不能有害炎凰的心思,还要在他有难时出手相帮,远远地跟着,不要靠得太近。我不想他离开我的视线,我要永远掌握他的消息。”
“师傅,我不舍得离开拉莫山。”一把年纪的边子路就要哭出来了。
“你还不知道,拉莫山现在灵气匮乏,已经不适合修炼。我要封山,到群山之中长久闭关。这里的风水至少得两年以上才能恢复到从前。”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似曾相识
庆祝胜利的篝火晚会结束了,大草原上升起火红的太阳,微风从大河吹来,带着清爽的凉意,碧绿的草原一望无际,霞光为草原镀上了一层金色,这个清晨很美。
本来只是想讨一双靴子,遭遇一场人狼大战后,白凰成了克拉亚部落的恩人。人们对待恩人要么供起来,要么重谢之后恭送而去,哪个都不想天天面对一个恩人在眼前晃悠。具体到白凰,他本就是路过,出手相助也是为了自保和复仇,想要的也得到了,就此离去更合他的心意。
站起身,看看草原,眯着眼欣赏一下火红的太阳,白凰最终看向了身旁那个少女。连娃在他的身边陪了一整夜,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你很美,很勇敢,我会记住你的。”白凰向连娃告辞,少年老成的口气竟然一点也不含蓄,“连娃,转告你的父亲,我走了。”虽然很留恋,但他的路在远方,这里离雪城太近,不宜久留。
刚刚被看得脸红成小太阳的连娃讶然地变了脸色,“这就走?可是……”她说不下去了,慌乱地转头,正看到连达立与曲里向这里走来,她急忙跑过去,并急切地表达了一种心境。
连达立看向白凰,又与曲里低头商议了几句,就带着连娃一起返回到白凰面前,“炎公子,连娃告诉我你要走?”
白凰点点头,“我本来就是路过,谢谢你们的招待。”
连达立沉思着说道:“炎公子从哪来,到哪去,我们不便多问。但在克拉亚部落遇难之时你正巧经过,这说明你与克拉亚有缘。如果炎公子没有太急的事情,克拉亚所有的人都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呆几天,我们……有点担心。”
“是啊,炎公子,你也看到了,这次突遭毒幽狼围困,前所未有,我们希望炎公子再帮帮克拉亚。”曲里也一脸担忧。
大漠幽狼本没有毒,突然涌出这么一批带毒的幽狼,而且是主动围困进攻一个部落,确实值得人怀疑。白凰内心里也很好奇,很想解开事情的真相,但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要快快远离,此地久留必有麻烦上身。尤其他独自一人呆久了,不习惯与众人接触。
就在要再次开口,下决心告辞之时,他的目光无意之中碰上了连娃的目光。那里的期盼看了让人不忍,想到若是毒幽狼再次来袭,眼前的这个少女就会再次陷入困境……少年的一颗心竟然有了一丝隐痛,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清纯的一对眸子,纯得让你无法拒绝。
艰难地移开目光,白凰看向周围,伸手一指远方的一个突起,“那里吧,我在那里住几日,我喜欢清静。”那是草原上的一个小山丘,坡度很缓,但在其上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大家先是惊奇,接着就露出了喜色,不管这少年住哪,只要暂时不离开克拉亚就行。
白凰没有迟疑,立刻向远方的那个小山丘走去,连达立慷慨地让连娃跟上。看着一对少年男女一起走向碧绿的草原,连达立的眼里突然多了一丝异彩。
白凰与连娃刚站到小山丘上,远远地,部落方向上一群年轻的武士就带着帐篷,炊具等一大堆生活用品向他们走来。连达立考虑得倒是周到。
白凰摇摇头,心道:从小哥我离开家门那天起,天为被,地为床,哪里还讲究这些。看一眼身旁的连娃,白凰道:“你回去吧,我在野地里呆习惯了,你不必陪着我受罪。”
连娃摇头,两只长辫子跟着起舞,“天黑我再走,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
寂寞?修炼者不懂这个词。
看着大家为他忙乎,白凰没有制止,只是提了一点要求,让他们把帐篷撑开,能遮蔽阳光就成,不要封闭四周。然后选择一处绿草地,带着连娃一起坐下来。昨晚上是一个部落的狂欢节,大家都没有机会好好交流。
“他们平时都怎样修炼?”白凰看着那群忙碌的年轻武士问连娃。他看出这些年轻的武士平时有许多现实的俗务要做,修炼上不免要受打扰。
连娃也看了那些人一眼,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部落中的人很少有刻意去修炼的,一部金刚锤由尊长老传下去,然后就是老的带小的,粗通修炼之法,再就看个人的天分和用功程度,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不能误了部落里的事情,不然没有饭吃的。”说到这里,连娃笑了笑,“你是紫山人吧,你们那里的修炼才叫正宗,我们的武士看起来很强壮,实则是内里空虚得很。”
“你是说我看起来很虚弱?”白凰向她开玩笑。
“不不是。”连娃急忙摇手,“你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尽管外表……廋小,但很有力量感。”连娃脸红了。
看着眼前这枚红彤彤的俏脸蛋,白凰移开了目光,他不允许自己的心神被意外引导,尽管那很美好。琴音在前,东门雪在后,想起来就是一部心酸史。
“部落里,你与你的哥哥连江是个例外,对吗?”白凰道。
“你是指修炼上?”连娃有点意外。
白凰点点头,“从昨晚到现在,在我的感知里,年轻的一辈中,你们兄妹二人的修为境界最高,他们大多还停留在木念境,差距不是一般地大。”
连娃一双纯净的眸子专注地看着白凰,白凰被看得竟然有点不知所措,就在他要出言抗议时,连娃终于开了口,“我和哥哥连江是有点特殊,我们的父亲是部落尊长老,平日里没有具体的事情分配给我们,我们俩的修炼时间比他们充裕。”
“这只是其一,你们俩的修炼天分也高于他们,再有就是,你们俩修炼的路径与他们不同,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俩同时修炼了紫山的心法,尤其是你,基本上与我们紫山的修炼路径是一致的。”白凰接着她的话说道。
连娃讶异地张大了嘴巴,整个样子纯真又可爱,“你可真神啊。”她由衷地夸赞道。
白凰不否认,不接受,只是笑了笑,“你的父亲很开通。”
连娃快速地点头,“父亲看起来粗犷,实则很心细,他手里有一本紫山传过来的基础修炼法门,就用这个给了我们俩入了门。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带着我们到紫山走一趟,亲身感受一下那里的修炼氛围。”
白凰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哪里的修炼法门基础原理都一样,怎么走只是习惯问题,最终的目的地是相同的。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修为无法探知的怪老头,是至今为止最强大的存在。看到他,你能说紫山的修炼途径就一定强过特勒吗?只是在路径选择上,紫山的看起来更柔和一些,更与修炼的本质在外感上接近一些。
“我在这里能住上几天,这几天里,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修炼。”实在是白凰对连娃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才开了金口,邀请她可以在他修炼时坐到他的身边。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清修,能够让他不设防的,苗童算是一个。即使是琴音与东门雪再回到他的身边,白凰都要好好斟酌一番,是否可以坐到一起,心无戒备地入定。
“真的?”连娃惊喜。她现在不知道白凰有多强,但她清楚,一个比她强的修炼者向她发出这样的邀请,那就意味着她会在其中得到许多,这是做梦都感觉奢侈的机会。
白凰点点头,不再多说。对于自身的一些特殊性他已基本了解,他在修炼时气场很大,能够营造出一个不输于人工造就的灵气场,呆在他身边修炼的人会事半功倍,大有益处。
当然,白凰还不清楚,他会在不经意中改变一方风水,他所在的位置,就是天地灵气争相涌入的宝地。
临时的营地搭建完毕,那些年轻的部落武士悄然退去。白凰起身向帐篷下走去,并随口邀请连娃,“草原上的太阳很毒辣,我们到帐篷底下坐吧。”
连娃没有犹豫,羚羊一般跃起,蹦跳着跟了过去。
俩人隔着半丈远的距离相对而坐,白凰道:“我一天多没有入定了,现在我要入定。你耐得住寂寞就一起,烦了累了请自便,不要打扰我。”伸手一招,后背的紫玉剑就到了他的手中,接着被平放在双膝上。
连娃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儿,“不会打扰你的,我乖得很。”
白凰心头一荡,差点迷失。连娃突然间改变形态,与那晚仗剑搏幽狼形成巨大的反差,前后判若两人。
调整了一下呼吸,白凰直接闭上了双眼——入定,入定……稳住了心神,白凰快速进入到了入定状态。心底有个强大的声音告诫他:人生的任务没有完成一二,除了修炼,对一切都要不思无想。
连娃的一双秀目端详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想看,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般强烈。只是,一团雾气在快速地聚拢,转眼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吸引人的目标就这样消失了……她的一双秀目也在不知不觉中合拢,无意识地走向了入定。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八鲜汤
夜晚来临,草原上空繁星点点。浓雾包裹的小山丘延续着白昼的寂静,无声无响。白凰的这次入定时长超越了以往,而且还看不到停歇的尽头。许是环境的改变,他的心神始终处在亢奋的状态之中,围着小山丘,在草地的上空尽情地翱翔。
重伤重生以来,他所处的修炼环境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冰天雪地。即使是春天来临,拉莫山上也始终处在冰点,他所在的松林勉强能够融化冰雪,硬撑着追上春天的脚步。相比这里的温度,已然是两个季节。
夜风清凉,在白凰的感觉里却是暖意融融。沐浴其中,一直冰冻绷紧的身体仿佛要完全融化掉,经脉舒张,气血恣意游走,畅快淋漓,一种野草在春风里旺盛生长的劲头自心底生发,冲向四肢百骸。
白凰沉浸其中,悠长的入定,不想醒来。他的对面,被浓雾包裹的连娃同样始终处在入定之中。此刻,她正在享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一呼一吸之间,甘甜润泽着丹田,心神前所未有过地兴奋,在灵气形成的浓雾中翩翩飞舞。白凰不想醒来,连娃的心神更加贪婪,欢快的起舞标示出了一句话:让我多玩一会儿,你多睡会儿。
一里之外的部落内,火把朦胧的光线下,连达立两眼熠熠生辉。他在这里已经站立很久了。
脚步声起,连江稍显不耐的语调随即响起,“爸,你咋还在这里站着,我都睡了一觉了。”他大病初愈,没有练功。
“那就回去吧。”连达立又向远方看了一眼,转身要走。
“连娃呢?为何不把她喊回来?”连江发急道。
“不要打扰他们。”一抬头,隔着几丈远,光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那人见连达立看到他,就从暗影里走出来,是曲里。“夜深了。”他边走边说,“一整天了,那里异常安静,很奇怪,白天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连帐篷都仿佛被一团浓雾包裹住了。”他也一直在关心着那个小山丘。
“为什么?”连江听了曲里的话,语调更加焦急,“他从哪来,什么身份,我们一概不知,对他就那么放心?”
“他解了毒幽狼对部落的围困,救了你和连娃的性命。这样的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连达立横了连江一眼。
“可连娃是个女娃。”连江记挂着妹妹的安危。
“是啊。”曲里的儿子与连娃同年,听到此急忙附和道。
连达立看着两人,没有作声,而是折转身子,再次看向远方。一时间,三人一起沉默起来。
“不要多想,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担心,你们又担心什么?他们很可能在练功。”连达立打破沉默,“克拉亚遇到炎公子是部落的福气,他很奇特,小小少年修为深不可测。回吧。”
连江还要说什么,见连达立已经开步向部落内走去,只好一跺脚,随住了父亲的脚步。曲里向黑夜的远方看了一眼,也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黑夜陷入寂静,一双双幽亮的眸子从暗夜里射向部落以及那看不清状况的小山丘。
……清晨,雪城黑松院。
“夜长老,在下可以确定,那个少年就是白凰。”夜黑的房间里,炎迪在向他汇报。“在下不放心,昨天亲自去了,虽然隔着很远,但对他的形象记忆深刻,从背影在下都可以判定此人。”
夜黑的身影隐匿在房间的黑暗处,一双眼睛寒光发散。一番思索后,他阴恻恻地开口问道:“他没有走?”
“是的,据我们混在部落中的人汇报,是克拉亚部落尊长老连达立留下了他,他们担心毒幽狼再次袭击部落。”
“你怎么看?”
一抹毒辣的眼光在炎迪的眼中一闪,他沉声道:“此人既然被那位大能称为异人,那就一定有其特殊之处。从其经历来看,也证明了这一点。他留在克拉亚,很可能毒幽狼的计划就此被察觉,而且还妨碍到我们下一步计划的实施,不如……”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离开拉莫山。”夜黑道。
“夜长老的担心,在下也想过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拉莫山,都表示那位大能暂时放弃了他。我们可以当作不知,了了一切都完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振兴特勒,身为特勒这一方水土的暗中保护者,那位大能最多睁一眼闭一眼,乐见我们的所作所为。”
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炎迪继续道:“白凰既然被称为异人,那很可能日后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不能为我们所用吗?”
炎迪嘴角现出一个讽刺的弯曲,“不可能。观其历史,此人桀骜不驯,加上身带异能,又家破亲亡,任何条件都难以限制住他。不怕长老笑话,在下自有一种识人的眼光,此人不可能被驯服。”
黑暗中,夜黑点点头,“我赞同你的观点,只是,他身背巨仇,不可能不报,报仇的方向与我们的指向是一致的,不利用一下太过可惜了。”
炎迪再次讥讽地摇头,“我们炎家有一条古训:相见第一眼,就可判定出是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它告诫炎家的子弟,有人生来就是做敌人的,不必有怨恨情仇。我观白家这位公子,天生就是我们的敌人。因此,敌人的敌人不一定会成为朋友,具体到白凰身上,那一定是敌人。”
炎迪的一番高论让夜黑哑然失笑,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眸子微眯着,道:“你我都是异人,我们并不缺异人。你准备怎么做?”要做什么已经明确了,现在要的是具体行动步骤。
“我观其一天加半夜,这小子不住部落内,独自在距离部落一里左右的一个小山丘上驻扎,而且一整天加一黑夜都在入定修炼。若是明日还如此……”
“既然这样,你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将部落内的人全部剿灭,一个不留,带上一半的黑武士,全部的毒幽狼,这也是一次人狼相互配合的实战。那个白凰若是在这期间独自离开,就先放他一马,毕竟我们不清楚他离开拉莫山的真正原因,那位大能的面子还是需要小心维护的。”夜黑在原地转了一圈,“如果,老夫说是如果,那小子察觉到异常,不是逃跑,而是参与进部落内的争斗,只能灭之,你们要提前安排好。”
炎迪眼中利芒一闪,“是。”
……克拉亚部落西北的小山丘上,白凰背着双手看着远处的那条大河,碧草如毡的大草原上,一条玉带蜿蜒而下,晨曦中,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河边跃起,向着山丘轻快地跑来,两只长辫随动而舞。跑近了,她看到白凰,骄傲地举起双手,那里白黑绿集中了草原上的一些特产,非常鲜嫩。
“水开了吗?”连娃边走上山丘边问道,“我要给你做一个八鲜汤,喝了八鲜汤,你会永远记住克拉亚的。”
离帐篷不远摆着一口支起来的铁锅,此时火苗正旺,锅内热气蒸腾。“我一直看着它呢。”白凰道。他们今天凌晨才从入定中醒来,连娃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然后就跑向了大草地。
连娃向白凰展颜一笑,“你去河边洗把脸吧,回来就有鲜汤喝了。”
看着比晨曦还要红艳的一张小脸,白凰眼眸明亮地回给她一个微笑,“我很快的,不要让我等太久,很饿啊。”
“比比看,我更快。”说着话,连娃双手翻飞,刚刚在河边清洗干净的草原鲜货就被快速地分解,随即撒向沸腾的锅内。
白凰只得展开逃遁大法,身形一闪,风一般飘向远处的河边。连娃却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刚刚白凰站立的位置。“一眨眼就没了?”
白凰心情愉悦,刚才只是与连娃开的一个玩笑,在河边洗完脸,他没有急着往回走,而是悠闲地一步一扭,做着恣意放松的动作,正如了他少年人的形象。
山丘上,连娃手脚麻利地将八鲜汤出锅,满满的两大碗,放到帐篷下临时搭就的台子上,然后手搭凉棚,看向山下。白凰那些恣意的动作全被收进了眼底,“噗嗤。”连娃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还是个孩子嘛。”这句话出口,她的脸瞬间红了。
恣意爽快完的孩子在石凳上坐下来,在连娃探寻的目光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眨巴眨巴眼睛,没完没了地拿捏着,就是不说话。
连娃的一张脸都憋红了,他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没有出手帮忙是对的。”他自认为是做汤的高手,早起忍着没有卖弄,只是想弄清楚,这个看起来纯得像大草原一样的女孩究竟能弄出一锅什么味道的汤来。
连娃眨巴一下眼睛,“那是什么意思?”
“呼啦”一大口,“太美了。”
“啊!”连娃终于缓出一口气,“你的赞美真折磨人。”她的一只芊芊玉手轻抚胸口,“哇,我明天还给你做。”她兴奋地欢呼一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暴风推第三式
钻出帐篷,冰凉的雨水随即打在脸上,心神一紧,白凰就止住了脚步:无数的武者气息已然涌到了他的感知范围内,正在快速地靠近,透过夜的雨幕,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仇恨毒辣的目光。
白凰伸手拉住了要冲进黑夜的连娃,“背靠背,不要远离我。”
连娃瞪圆了双眼。白凰淡淡地说道:“我们已经被一些陌生的武者和毒幽狼包围了。”
连娃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不是因为她的处境,而是想到了部落内的亲人。
白凰当然也想到了,只是他想得更多一些。按照现在的情形判断,这些陌生的武者同时也是毒幽狼的指挥者,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连确切的位置都搞清楚了。他们是谁?为何要训练出一批毒幽狼,并要杀灭整个克拉亚部落的人?
不容白凰有再多的思考,一批毒幽狼已经扑了上来,带着摧毁一切的狠辣,狂怒地张开了腥臭的狼口。
紫光在雨夜中画出匹练,惨嚎声顿起。连娃也展开了凌厉的攻势,一柄长剑上下翻飞,她边杀边向前移动,她心中记挂着部落内的亲人。白凰不得不边打边向她靠拢,以免她发生不测。
毒幽狼这次是有备而来,似乎对白凰已熟悉,攻击的角度十分刁钻,念在白凰身形不是很高大,一柄长剑舞动起来基本上能够封住身体的各个部位,但他一心二用,时刻分出心神关注连娃,打起来用足了十二分的气力。
他突然就想到了刚刚的融合后还没有进行过检验,不自觉地意念调动着一道气息就冲向连娃的身体,心中跟了一道怨念:我已经叮嘱你不要离开我的后背,你却不听话!
意念带着怨念,一道气息强横地进入连娃的体内,连娃身体一个愣怔,再看俩人的身体,倏然贴到了一起。白凰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中的紫玉剑狂舞而起,紫色的匹练瞬间笼罩了俩人的身影。
也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前鬼魅般地出现了几道人的身影,没有丝毫的预兆,若不是白凰提前舞动起了紫玉剑,这些暗武士直接就附上了他们的身体。
白凰心下大惊。之前,交手的对手无论修为境界的高低,他都能准确判断出彼此间的距离,看得准,打得明。而此刻,他虽能感知到这些黑衣黑甲的黑武士,但彼此间的距离却是模糊一片,知道他们就在身边,却看不到他们何时怎样近身。这有多可怕,想想就不寒而栗。若是这些毒狼和黑武士不主动攻击,单单这样围困也能将快速舞动紫玉剑的他累死。想到这可怕的后果,白凰第一次在心内生出一丝寒意。
兵刃短暂的接触后,第一波黑武士并没有恋战,快速隐退,毒幽狼又被放到了前方。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冲出去。心念一动,手中的紫玉剑旋起一片紫色的光带,白凰带着连娃一个纵身跃起,落向西北。“不,到部落去。”被绑架,失去自由行动的连娃空中大喊。
白凰不是不牵挂部落内的人,但他明白,向部落去的方向必定把守严密,面对眼前的状况,他们俩能够自保就万幸了,所以,他不自觉地就向背离部落的方向突围。即使是这样,空中下落的白凰也遭到了不计其数的攻击,神出鬼没的黑武士,凶恶而又无处不在的毒幽狼。他甚至找不到下落的空间。他与连娃的气息已经相通,连娃内心的焦急他感同身受。内忧外困的窘境下,白凰下意识地使出了暴风推的第三式,第三式讲究的是微步之间,身形变化万端,此时用来,恰好能应付这一步间危机重重的局面。
漆黑落雨的草地上,白凰的身形犹如一个幻影,紫光似流星,黑血漫天飞舞,惨嚎声震颤了夜空,浓重的腥臭气令人窒息。随着第三式淋漓尽致的发挥,紫玉剑尖渐渐有风雷声生成,默念着暴风推第三式的口诀,白凰的异丹田突然开启,喷吐出一道耀眼的金紫色光芒,这道光芒化作蓬勃的灵气,沿着体内的经脉滚滚向前,紫玉剑尖上一道几尺长的紫色芒光璀璨地燃起,风雷声大盛,紫玉剑走过之处如龙身划过,滚滚荡荡,蓄满了炸裂天地的能量——去吧,灭掉眼前的一切。白凰心念闪过,大草地上狂风乍起,巨龙吼声撼天动地,轰!轰!轰!
终于清静了,鬼鬼魅魅被赶到了几十丈之外。雨的黑暗深处,两双眼睛一齐看向那里。炎迪两眼喷火,这个叫白凰的小子修为竟然如此之高,若是今夜不除掉他,日后定是心腹大患。他双手一翻,一对漆黑如墨的双钩出现在他的手上,此双钩既有钩又有刺,适合任何形式与角度的进攻。他准备亲自出手了。但他向前纵起的身子刚刚发动,一道劲力就从斜前方向他扑来。这道凭空而来的劲力很强大,至少在他之上。紧接着这道劲力而来的是巨龙的吼声,吼声之后是更强大的灵气风暴。炎迪尽管年轻,却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一位强大的高手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念到此,在闪躲灵气风暴的过程中,他没有还手,只是躲避,连续的翻滚之后,他静伏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那小子老夫也想杀他,但却不能。拉莫山上的不允许,无论你是谁,为谁而战,现在都请住手。不然我就要出手了。”黑夜里,一道暗哑却霸道的声音响起。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炎迪问道。
“你这后生好没道理,老夫都不问你是何来历,你却反问老夫。”那道声音中充满了怒气,“马上带着你的鬼鬼魅魅离开这里。”
炎迪心气很高,但此时却沉默了下来。少顷,他嘴中发出一道不响亮不尖锐,却能传遍大草原的哨音。
寂静重新统治这一方天地,唯有雨落声声,似在哭泣。白凰心念一动,内息被解了锁的连娃从他的后背上滑落,接着就传来哇哇的呕吐声。俩人内息相通之时,白凰所做的一切,她都能亲身体会,可她的修为与白凰相差太大,平和之时还能承受,甚至会因此受益,但之前的狂暴就连白凰在平静之后身体都有隐痛,何况是她。五脏六腑火烧火燎,内息翻江倒海,好似只有干吐,把体内清空了才能忍受住这种痛苦,如体内被灌满了烈酒的醉人一般。
白凰平息了身体的不适,正想弯腰去扶连娃,连娃却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手向着部落的方向遥指,然后就踉踉跄跄地跑去。白凰一步追上,从后面扶住了她。
细密的落雨在凌晨时分收住了尾巴,晨曦从云中钻出,照亮了大草地。部落中,连娃跪着,白凰站着。连娃的身前躺着连达立,他脸色乌黑,已然没有了气息。昨夜,俩人翻遍了整个部落,没有找到一个活人。过来剿灭部落的人有备而来,目的就是一个也不留。
连娃伤心过度,此时跪在那里没有一丝声音发出。白凰的脸色淡然如常,心内却并不平静。西晋国与紫山帝国边境上的那一幕早已铭刻在他的心底,至亲的人瞬时消失,撕心裂肺的痛苦麻木了感知,麻木了记忆,死人不再能激起他多大的悲哀。但一个部落的人一夜间全部被杀,且就发生在他的身边,而他留下来的任务就是保护这些人的。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悲伤欲绝的连娃,自责与愤怒一起袭上心头,背上的紫玉剑紫光连闪,大有欲出鞘刺向苍穹的征兆。
连娃最终晕倒在连达立的尸体旁,白凰将她托起,送到部落之外,然后挥手拆掉了所有的毡房,将几百口人集中到一起,全部架到了一些干柴上。
太阳重新升起的大草原上,白凰背着连娃向着西面大步而去。他身后是漫天的大火,从此以后,克拉亚部落永远地消失了。
他没有选择留下来调查黑衣人和毒幽狼,他的经历告诉他,先不说要查清这件事情犹如大海捞针,即使知道了真相,以他现在的力量又能如何?傻子都能看明白,能够训练出一批神秘黑衣人,又能造就一批毒幽狼的,会是小势力吗?
强大,唯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行事,现在要做的就是远离是非,修炼再修炼。
背上的连娃还处在昏迷之中,巨大的悲痛沉迷了她的心智。白凰没有急着唤醒她。人体的昏迷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她现在需要这个过程。
想到背上的连娃,白凰的眼眸中多了一份沉重,这份沉重有同情,也有怒火。克拉亚是个小部落,部落中的人单纯而快乐地生活在这片草地上。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不可能对谁够成威胁。但他们还是在一夜间被夺去了生命。他的出现是个意外,这个意外留下了连娃,她成了克拉亚的孤儿,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与自己一样,从此心中只有悲愤与仇恨……可她是那么地单纯……好吧,你的仇恨也将是我的仇恨,我相信,即使我现在不去查,日后总有相逢的一天,那时……
白凰手中的紫玉剑喷吐出一道耀眼的紫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幽灵虎
五个人一起落地,木真松开手,索风踉跄一下,用力稳住了身体。刚刚他们一起飞越了一段无路的险峰,木真亲自抓着索风升空,其余的人没有这样的待遇,但能够升空靠得也是木真的带动。
只从十天前他们一行五人踏入群山之中后,这样的飞行时常发生。虽然木真的强大深不可测,但带着四个人一起飞行,还是异常吃力,只能间隔着进行,每日还是以步行为主。只是,群山中根本无路,步行的速度异常缓慢,还时常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也算是对木真功力和耐心的双重考验。一国之帝本是被大家照顾的主,此时此地却不得不反向而行,他一人照顾着大家。
本就心中藏着不解的索风终于被木真的真情所打败,这次落地后,他略一躬身,向木真说道:“尊敬的帝,请您放下臣子吧,拖累了帝的行程,臣子很惶恐。”他是真的不明白,木真何以要把自己带在身边,他现在不但不能为帝出力,还得累着帝来带他,这怎能让人安心呢!
木真淡金色的眸光扫向索风,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扔下你,你唯有一死。朕不想让你死,所以带着你。”
“臣子宁死也不愿拖累了帝。”这倒是索风此时的真心话,被帝如此照顾着,某种程度上比死还难受。
“不要多说话了,到了地方,也许就能找到医治你的方法。群山的深处有无数的奇花异草,配齐了就能炼制出解毒的丹药。”木真此时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倒像是某个人的大哥,语调平静,神情庄重。
索风心底滚过一道温暖的洪流,微微躬身,再施一礼。嘴中没有吐出一个字。
木真招手,严实又掏出了那张简易的地图。但这张地图画的路线是从天目国西面到双子峰的,他们现在是从东南方进入到群山之中,这张图上并没有给出路线图。
“你们两个过来。”严实将绘制这张地图的两个手下喊过来,指着地图问道:“能不能找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大概位置?”
俩人先是茫然地看向周围的大山,又对望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严实有点失望,却也不能怪罪他们。什么人处在这连绵不绝的大山之中也是一个晕加一个懵,除非是仙人降临。严实现在担心的是走错路,他们累点无所谓,问题的关键是,现在每走一步,累得可都是帝啊。
“严长老您别急,”许是严实的失望刺激到了其中一个叫黄三的细作,“容在下想想。”他说着就掏出纸笔与他的伙伴一起演算起来。
严实不抱希望地看向负手向青天的木真,“帝,还是让他们先去探探路吧,您在此多休息几天。”
木真没有回头,继续看天,“一来一去,几个月的时间就耽搁了。他们能找到双子峰已属万幸。这群山之中,他们一介铁念境武夫,能否活着回来都是未知。再一起走两天,若是方向还是不明确,你们都留下,朕独自去找路。”
严实心内打了个晃,看看周围这严密的群山,没有了帝的照顾,他们几人不死也得变成野人,除非一夜间突破到准神级以上。
在一边休息的索风起身走到黄三俩人身旁,轻声道:“我在帝国皇家训练营受训时接触过整个紫玉大陆的地图,我帮你们画出天目国的简略图来,你们俩凭着记忆,参考着原先的路线图,从我们进入大山的起点开始,一点一点地推,看能否推断出我们现在所处的大约位置。”
黄山俩人一起摇头,“天目国的地图我们有,具体到这群山之中,都是模糊的一片,怎么找?”
索风点点头,“我明白,我就参考你们之前画的路线图,重点描绘出这一片群山来。别急,我们试试看。”索风说完就拿过纸笔嗖嗖地画了起来。
时间不长,一张山川图就被索风画就,摊在了黄三俩人的面前。“你们看,这大约是双子峰的位置,你们俩走得是这条路线,而我们此次是从这个位置进山的,一直向着西北,走了十天,每天的里程大约是……”
“啪!”一声脆响,是黄三拍击自己大腿的声音,“这这,这里。”黄三拿着笔用力在地图上标出一个点,“我确信,不会超出方圆五里的范围。”他有点激动,“嗯,若是直线行进,再有十天就可到达双子峰附近。”安国司的这些细作常年在外面跑,脑袋中对于地理位置几乎能够形成一张天网,稍加提示,他们就能从这张天网中准确地找到目标。
看着几人轻松欢快的面容,木真与严实对看了一眼。木真无意中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索风,眼底有一丝金光闪过。
再次确定了行进的方向,木真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晶莹剔透的丹药放入口中,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道:“我们出发,今天要完成前面两天的路程。”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他也是拼了。
纵横密布的大山一座一座地被甩在身后,悬崖峭壁飞升而过,艰难而又快速的旅程又向前递进了次休息时,除了木真,其余四人皆一身破败,狼狈不堪。木真原本红润白皙的脸庞此时也只剩下了白,毫无血色的苍白。此次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崖壁下方的半山腰,他们刚刚翻越了直插云霄的这座山峰,木真内力消耗过甚,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落日的余晖通过枝叶茂密的树冠点点洒向这个山坡,暗淡的光影里,木真独自坐在一块岩石上入定,恢复消耗的内力。其余四人则半躺在地上,没有木真时刻入定修炼的自觉性。
索风喘息了几口气,从怀中掏出他几天前亲手绘制的那张地图,用笔细心地标记着。带着他们飞行的帝很累,被带着飞的他同样也很累,他努力记住所走过的路线,哪怕是在空中飞行。
寂静的林中突然风起,林中低矮的树丛呼啦啦地晃动,似有滚雷自山腰的上方炸起,隆隆落下……所有的人都被惊醒,汗毛乍起。
腥风扑面的一瞬,几只通身黝黑,体型赛过牛犊的猛兽突然闪现在大家的面前。
“幽灵虎!”黄三下意识地喊道,同时神情紧张的脸上现出一丝兴奋的笑容。看到幽灵虎,证明他们就在双子峰的附近了。他忘不了那惨烈的一幕,一同进山的十个人,被幽灵虎吞掉了七人,一人被赶下了山崖,最后只剩下他和粪兜俩人。
周围的几座山脉都是幽灵虎的地盘,他们无意中闯入的竟是幽灵虎的一处栖息地。幽灵虎体型庞大,行动敏捷,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这是一个变异品种。不知从哪一年起始,这一处山脉中的花斑猛虎突然消失,而另一种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猛兽闪现在山中,体型巨大,通体黝黑,凶猛异常。见到它们的人能全身而退的寥寥无几,由此开始,这一片区域很少有人再敢光顾。
大家都拿起了利器,等待虎视眈眈的幽灵虎扑上前的那一刻。面对这么多,又如此庞大恐怖的幽灵虎,几人的身体都禁不住瑟瑟抖动。这些幽灵虎用冰冷的眼神,无情地审视着面前的几个人类,粗壮的颈项左右翻转,带动着巨大的脑袋狰狞地摇摆,低沉的吼声如闷雷一般回荡在渐渐变暗的树林中。
然而,它们没有跃起上前,吼声也渐渐低落,尽管不甘心,粗壮的四爪却在不情愿地一步一步地后挪。感到奇怪的索风似有所悟地转头向一旁看去。几丈远之外,木真傲然而立,眼眸中淡金色的芒光炽烈地射向前方,他周身也被淡金色的光环环绕,如圣尊一般照亮了一方天地。
幽灵虎退却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隐匿到了林中的深处。
林中再次寂静下来,四人一齐看着木真,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索风眼里的崇拜第一次真情地送给一个人,不知膜拜为何物的他,此刻真想匍匐在帝的脚下,虔诚地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严实尽管常在帝身边走动,也知道帝的修为深不可测,但这一刻,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木真收敛了锋芒,淡淡的笑容挂在苍白但依然俊秀的脸上,“安心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帝,我们到了,到了双子峰的附近,幽灵虎的出现就是明证。”黄三反应过来,高兴地大声囔道。
在地图上已经推算了无数遍的索风也被黄三喊回了心神,点头附和道:“应该是到了,天亮到崖巅也许会有发现。”
木真微笑着点点头,“那更应该好好休息。”说完,他就向幽灵虎退走的方向走去。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用吩咐,纷纷提着手中的利器向着四个方向跟上了木真。帝一路带着他们来到这里,先不说是执行什么任务,单单为他们驱逐走幽灵虎,就该为他做点什么。今夜,他们要为帝守夜,让他们伟大的帝安然入眠。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安营扎寨
两座山峰相对而立,相距有三十丈远,中间是深不见底的深谷,雾气缭绕,褐色的山体寸草不生,相对的剖面笔直耸立。碧色连天的群山之中,这两座山峰是那么地突兀,个色。
木真站在两座山峰的前方,驻足了许久。今晨,当他们重新回到昨日经过的那座悬崖上时,只是一眼就发现了它们的存在。昨日因是在落日中翻山,余晖遮挡并改变了山体的颜色,加上赶路的疲惫,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带着一丝激动的心情,木真率领他们一飞而下,落在了双子峰的前方。他没有冒然飞升上山,只是在山前驻足观望。他想象着经久之前的那震撼的一幕,是什么样的一柄宝剑,被怎样的一个人挥起!落下!地动山摇!一分为二!
不必玉龙剑加紫灵木,单单能挥动起玉龙剑,劈开山岳的这一壮举,就足以称霸紫玉大陆了。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只能用仙力来形容了。
看着眼前的两座山峰,那神秘的梦境再次出现在木真的脑海中,神秘的老人、小屋、大树,以及老人身后崖壁上的三个大字“紫灵谷”。他们不该是幻境,他们离此不远,就在这群山之中吧?
虽是入定中出现的幻境,木真此时此刻却坚信那是真实的存在。在严实没有报告发现双子峰之前,他入定了几十年,这样的幻境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而当双子峰和玉龙剑的信息一起送到他面前时,幻境随之出现了。这是机缘巧合吗?是所思所想之后的幻境?不是,冥冥之中,上天向他发出了启示,让他亲自来到此地,大的机缘在等待着他。
“我们在此安顿下来,然后,”他看了一眼脸色蜡黄的索风,“大家一起去找药。”既然答应了索风,木真第一件事就是准备配齐灵药,然后亲自炼制解毒的药丸。至于找什么灵药,他心中也大致有了范围。他不是医官,也不是制丹高手,但帝宫地下宫殿中浩瀚的藏书典籍对什么都有所涉猎,在他的记忆中,毒药尽管分类庞杂,但大多是以麻醉神经,进而令各脏器停摆为手段的。知道了这个原理,在将世上的毒物筛选出一些霸道的记住,那就有了攻克它的基本手段。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修炼,天才如木真这般睿智的人想透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在一种相生相克中达到平衡的,有它必有它,既深奥又简单,只看你如何掌握其中的平衡。
四个人没有犹豫,立刻分头去找安家的物事。这里有无尽的材料,只要你有力气。
“索风,你留下。”木真喊住了身体虚弱的索风。
“帝,让我去吧,一路拖累了大家,我……”索风难得地腼腆起来。
木真展颜一笑,“哪个有怨言?你现在不能使力,坐到朕身边来。”木真率先走向一块火红的岩石。这块巨石在双子峰前的空地上很突兀,它周围是一些散乱的小石块。
索风犹疑着跟在木真的身后,在距离火红巨石一丈远的距离落座,身下是一块青色的石块。
“西山堡,朕有多年没有去过了。”木真看着索风说道,“那是个特殊的地方。”
索风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你也出身灵药世家吧?”木真问道。
索风很是惊奇地抬起头。他不明白,帝何以清楚他的身世,又如何会关心到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世家不敢当,我祖父那辈开始……”索风想谦虚,又不想把身世说透。
木真并不想深究他的身世,淡然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以你看,一会儿我们大家采药,该以什么为主?”
“这,臣子从小进入堡中,对灵药并不熟悉。”索风这次不敢谦虚,这关系到他的性命。
木真抬头看向远方,那三个人都到了山林的边缘,正挥起手中的利器,砍伐树木。
他右手随意地在身下的巨石上一抓,然后就是一个收拳挤压的动作,将拳头向着索风伸展开,手心中是一捧火红色的粉末,“他们搭建窝棚还得一会儿,今日没有赶路,朕一身轻松,来拿着,你就在这里呆着,朕到附近的山上转转,也许就有收获。”
索风不明所以,急忙起身,伸出双手接住了木真手中的红色粉末。
“这也是一味药,此石名锗红,深藏在大山的腹内,也许是双子峰分家之时滚落出来的,正巧被我们所用。”木真甩甩手,身形一展,凌空而去。
看着飘远的帝,索风心中惶惑道:朕对我真是关心啊,关心得我心好慌慌!
当四个个简易窝棚拱卫着一个略大的窝棚在双子峰前的平地上搭建起来时,木真也从大山的深处飘然而回。他手中拿着一些五颜六色的植物,有茎,有叶,有花也有草。
看索风刚刚坐过的那块青石一眼,木真将手中的灵药递给迎上来的严实,并随手抽出了他身上的佩剑,对着那块青石刺了下去。这个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刺,而是在一刺之下左右旋转,众人的眼中,那块青石瞬间冒起了一股白烟,烟落,一个凹形的卧槽就出现在青石面上。扫一眼周围,木真的念力一招,一块锥形的石头就到了他的左手中,右手的长剑如削果皮一般,在石块上游走,转眼间,一个锥形而头圆的石杵就亮相在他的左手上。“你把这些灵药用石杵在这上面捣碎。”木真吩咐严实,一转头,看向黄山和粪兜,“你们俩去找一块圆石,用一些碎石架起来,底下要能生火。”这才看向索风,“你也得劳动一下。”
索风点头,将手中的那捧锗红粉末放到一块光洁的石板上。木真也不多话,提起他再次升空。这次飞翔的方向正是昨晚他们露营的所在。在林中落地,木真道:“现在朕知道,紫玉大陆上已经有两种猛兽被称为幽灵,一是特勒大漠上的幽灵狼,再就是这里的幽灵虎,它们的心胆皆是药,虎骨又是补药,你现在的身体不但需要解药,同时也需要大补。”
木真就说这么多,然后看着索风。索风暗黄的脸上淡定如常,只是为了有所表示,硬硬地挤出一丝感激的笑容。他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他现在要在这里暂时充当一个诱饵。
木真看他点头,身形一展,冲出山林,飞升到了崖巅。幽灵虎在某些方面十分敏感,他若在,它们也许不会现身,尤其是经历了昨天的一场遭遇,它们已经见识到了木真的强大。
时间不长,林中就传来了低沉的怒吼声,当木真飞入林中之时,索风已经瘫倒在地,后背依靠着一棵巨大的树干,右手中,一柄长剑指在前方,身前两头幽灵虎咆哮着,随时准备进攻。
不等落地,一道淡金色的光焰从木真手中的短剑激射而出,一头幽灵虎被光焰击穿了硕大的头颅,哀嚎一声,轰隆摔倒在索风的面前。另一只幽灵虎发一声嚎叫,向林中的深处逃遁。
面对生死存亡的危境,索风下意识地运功用力,此时此刻,他原本暗黄的脸上呈现出一层死灰色,勉强提着一口气,没有立即昏死过去。
这倒是正中木真所盼,他伸手一招,索风就到了他的手上,再一起脚,硕大的幽灵虎尸体就飞到了他的另一只手上,展开身形,木真飞出山林,缓慢落入双子峰前的空地上。
几人见木真返回,都迎了上来。木真在空中就看到了黄三和粪兜支起的石锅,落地的位置就在它的近前。“扶他到窝棚里躺下,脱掉他的衣服。”木真对黄三道。
粪兜帮着黄三,一起将索风架走,他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木真则蹲到那个架起的圆石面前,用他随身带的短剑开始在圆石顶点开凿。时间不长,一个真正的石锅就成型了。
严实在石锅内加了水,并用干柴在下面点燃。木真则手起刀落,直接为幽灵虎开了膛,心胆被其取出,刷刷刷,剑锋所过,心胆瞬间解体,落进了石锅内。
从窝棚内走出来的黄三不等吩咐就将捣碎的灵药拿了过来,和着那捧锗红一起放进石锅内。
木真又取了一块虎骨削成粉末放入其中,这才走向中间那个较大的窝棚。药丸熬制好之前,他需要入定一会儿。
入定中的木真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他有多久没有亲手做这么有趣的事情了?他想象着自己若是做一名炼丹师,那该是怎样一种情境?一定是非常非常有趣的。这只是熬制一种药丸都这么乐在其中,那炼丹岂不是……入定中的木真将自己幻想成了一名炼丹师,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退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水边的家
前方的草地上出现一条大河的支流,支流在草地上曲折蜿蜒,勾勒出一个半圆,半圆内的青草异常茂盛,几只龙马兽悠闲地在吃草,偶尔抬起头,警惕地扫视周围。
一声尖锐的呼啸在白凰的耳边突然吹响,惊吓之中,他猛然回头,柔软的一双香唇就到了他的嘴边。“它们,它们。”连娃脸色绯红,神情激动地伸手指向远方。
白凰不得不暂时忽略掉连娃嘴中的热气袭嘴,掉头看向远方。连续两天了,连娃从昏迷中清醒后就那么默默地伏在他的背上,不哭不闹,却也毫无生气。此时,是什么让她如此兴奋?
一人多高的青草地上隐约现出几只龙马兽的头颅来,正警觉地向他们这个方向查看。在草原上见到龙马兽不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吗?何以如此激动?
又是一声尖锐的呼啸,那些正在查看的龙马兽突然间奔腾起来,方向正对着他们。白凰立刻绷紧了神经。许是肌肉的变化让他背上的连娃有所察觉,“不要怕,它们属于克拉亚。”声音由兴奋转为哽咽,“想不到,还有它们活着。”
白凰明白了,这几匹正奔来的龙马兽是克拉亚部落畜养的,在前两日的那个夜晚,它们神奇地逃走了,逃到了这里。这里应该是克拉亚的一个草场,是它们所熟悉的场地。
龙马兽转眼就到了近前,围着白凰和连娃转圈,嘶鸣,恐怖的马头甚至直接伸向连娃。连娃喜极而泣,伸出手抚摸着它们的额头、颈项,眼里珠泪连连。
一共是四匹龙马兽,令白凰瞠目的是,它们的后面竟然还跟了几头绵羊,站在三丈之外看着这里,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的叫声。
连娃终于有了活力,硬撑着从白凰的背上落地,手指在一匹龙马兽的头上轻轻点了几下,这匹龙马兽乖顺地趴卧到了地上。连娃跨到它背上,这匹龙马兽尽量温柔地起身,连娃就高高在上地举目四望。
“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它们。”连娃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白凰。
白凰并不吃惊,看着连娃有了活力的眼神,他温和地点点头,“我陪你。”
遭此剧变,在绝望中见到了几匹熟悉的龙马兽,尽管是兽,那也是对心灵的巨大安慰。白凰有过同样的遭遇,他可以理解,而且感谢这几匹龙马兽的出现,不然,连娃的心理创伤不知到何时才能够痊愈。尽管他内心里要急着远离这里,可此时此刻,连娃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白凰的肯定,连娃眼中有一丝感动流过,“这些龙马兽都是克拉亚部落驯服过的,你也到马背上来吧,这里草长,站在地上看不到远方。”
白凰走到一匹雄壮的龙马兽身旁,龙马兽警惕地挪动着四蹄,态度不是十分友好。连娃立刻吐出了一串白凰听不懂的话语,很温柔,也很动听。那匹龙马兽最终稳定了身子,眼神里的警惕却丝毫没有减少。
白凰纵身跳起,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一伸手就抓住了它脊背上的鬃毛,龙马兽不情愿地抖动了几下,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声。
“越过这条河,东北方有一座山,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家。”连娃伸手指向东北方。
白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座山不高,区别于普通小山包的是,它整体都是由山石堆砌的,它的西面甚至形成了崖壁,崖壁下是一汪清泉,大河的支流就是从那里切分的。
看到那汪清泉,白凰的眼神亮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连娃点头,轻拍马背,龙马兽立刻向前走去,白凰不用催,他的座驾也立刻迈开了四蹄,其余的两匹龙马兽,还有那几头绵羊也跟了上来。
支流的河水不深,到马腹下,几头绵羊却得浮水而过。看着它们乖顺地跟在后面,白凰笑了。即使它们最终的命运是人类的食物,这一刻,它们为了躲避幽狼等天敌,还是选择了跟在人类的身边。
一汪清泉出现在眼前,崖壁的倒影清晰可见。白凰看向山顶,不高的山上分布着稀稀拉拉的几棵树,在岩石的缝隙中顽强地生长着。清泉的周围也有一些树木,不高。更多的是一些灌木丛。
“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吧。”白凰指着清泉岸边的一块空地说道。连娃点头,清亮的眼神看向白凰。之前她也说过“安家”这个词,那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现在从白凰口中听到这个字眼,她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下了马,白凰没有停顿,挥起紫玉剑,紫光闪烁中,通往清泉的一小段距离内的灌木全部躺倒。然后他又选择了几棵略微高点的树木下手。至于山上的树木虽然比这里的高大,白凰却没有要动它们的心思,山石上生长很不容易,白凰珍惜它们顽强的生命。
搭建窝棚的材料有了,连娃也下马帮忙,俩人先用几棵树干搭起骨架,然后用灌木条在上面铺排,编织。
几匹龙马兽带着几头羊在岸边的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偶尔抬头向这里望一眼,不知第几次抬眼时,泉水边一座簇新的,绿意盎然的窝棚已然成型。
白凰让连娃在新搭就的窝棚内休息,他则到水中,甚至是山上搜寻石块,将窝棚连接泉水的一段路全部铺上了石板,直接延伸到水底。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白凰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咕噜,咕噜。”白凰回头,连娃有点羞涩地用右手按在肚子上,一双清澈的大眼就那么看着白凰。饥鸣也能传染,下一刻,白凰就听到了自己腹内发出的抗议声。这两天里,他们俩都滴水未进。白凰是靠内力硬撑着,连娃则是靠着痛苦和悲哀麻木着。
“稍等,我做鱼汤你喝。”白凰向连娃展颜一笑。他很久没有这么自然地发笑了,对着连娃,却能自觉地展颜。
“鱼汤?”连娃微微蹙眉,“那是什么?能喝吗?”
临到白凰蹙眉了,连娃连鱼汤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难道他们平时不吃鱼吗?“鱼啊,刚刚我看到了,溪水里到处是鱼,甚至每个水中的草甸下都有大鱼的身影。”
“这个能吃?”连娃惊讶道。
“啊!”白凰更加惊奇,也突然想起了王宫后院的那个湖,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鱼,却从来不见有人来打捞。难道……“你们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鱼吗?”
连娃点头。
“那真可惜,如此美味的东西为何不吃呢?”
连娃摇头,“好像有这么个规矩,我们祖祖辈辈都不吃鱼。”
“吃一次你就明白了,好吃的很。”白凰说着,拿起一棵较粗大的灌木杆,用紫玉剑削成了一个尖头,“你等着,我就来。”说着就向那条支流走去。之前过河的时候,他就发现,与草地接壤的水中草下,都有大鱼的身影,十分密集。
连娃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看一眼周围,若是要喝八珍汤勉强可以,但自己身上无力气。只能暂时随他了。还有,锅呢?
时间不长,白凰满载而归,一条藤条上串了一溜尺许长的大鱼,生命力强的,还不停地摆动着尾巴。
有了鱼,没有锅。白凰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但他临时决定,那是晚上的事情,此时真正缺的却是调料。没有锅,可以烤鱼啊,可调料哪里去寻?他当时是被那老怪头一阵狂风吹下山的,除了随身带的紫玉剑,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带下山。
“有点盐巴也行啊。”白凰一边在架子上烤着鱼,随口嘟囔道。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洁白的手掌上是一块褐色的结晶体,“你要的盐巴,至于其它调料,几天后就全有了。”
白凰诧异地回头,连娃芊芊玉手向着对面的山上一指,“喏,山脚下那块发光体就是盐巴,这儿是克拉亚为牲畜补从盐巴的一个特殊牧场。”
“呵,真是个好地方。”白凰由衷地感慨道。既然有了盐巴,白凰也不待晚上了,将鱼烤好后撒上盐,就潜入水底,费劲摸出了两块较圆的石头,如万里之外的那位一样,用紫玉剑开凿出两口锅,直接将两条大鱼切段扔了进去。
鲜味和香气弥漫在清泉的周围,一对少男少女各执一把木头雕刻的汤匙一边喝汤,一边撕扯着烤鱼。连娃吃得很谨慎,与狼吞虎咽的白凰形成鲜明的对比。
“味道如何?”白凰边吃边观察连娃。连娃小心地品尝,微微点头,“味道虽然怪点,还可以。”
白凰翻起了白眼,但念在连娃正处于一种特殊的敏感期,他没有多说什么。“吃几次就习惯了,这是美味。”
吃完饭,在太阳落山的这段时间内,连娃带着白凰在草地上寻寻觅觅,白凰所盼望的各种新鲜调料渐渐在他的胸前堆积起来,顺便,连娃还带回了做八珍汤的材料,她还是吃这个比较称心。
各式新鲜调料摊在石板上,用不了两天,在太阳的炙烤下,它们就将变成美味的调料,供白凰挥洒。
晚饭,连娃喝了许多八珍汤,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血色,细腻的皮肤上红云浮起,尽展少女的芳菲。
窝棚只有一个,当然也可以有两个,但茫茫大草原上,一对孤独的少男少女怎可能去搭建两个窝棚,而增加孤独感呢?
连娃很疲惫,躺倒在干草铺就的铺子上很快沉入到了深度睡眠之中,更像是进入了暂时的昏迷状态。她身下铺着自己的羊毛背心,身上盖着白凰的羊毛坎肩。相隔五尺远的另一个草铺,白凰端坐其上,看着连娃沉入梦乡,他也走向了入定,但没有走深,浅浅地,全当是睡眠休息。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水中修
“爸爸,爸爸,哥,哥……”半夜时分,连娃突然惊叫,双手在空中抓挠。本就处于似睡非睡,半入定状态的白凰立刻清醒,他起身来到连娃身旁,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连娃身体慢慢向他一侧翻卷,收紧,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
寂静的夜晚,河水哗哗,格外清晰,如流淌的音符悠悠来缓缓去,附近游荡的龙马兽时而响鼻写意,似为河水的伴奏音。
草地上响起了马蹄声,还有欢快的嘶鸣声,窝棚内有了光亮,天明了,龙马兽迎着曙光在草地上撒欢。
连娃在温暖中睁开了双眼,经过一夜的睡眠,脸色再次好转,两抹云红就像昨晚刚刚喝下八珍汤时一样,升上了她细腻的脸庞。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柔软的身体却是渐渐僵硬。好尴尬啊!她竟然双手环抱着白凰的腰身,整个身子都贴紧在他的身体上。
默默地松开双手,低着头,缓缓跪起在草铺上。“醒了?”耳边传来白凰关切的声音。她点点头,却不敢与其同样明亮的眼神相碰触。她努力回想,自己为何会与炎凰纠缠在一起,突然想到这是自己的草铺,一个充足的理由终于让她抬起了头,“这,这是我的草铺。”
白凰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是啊,晚上冷,我就到你的草铺上找温暖了,不要介意啊,我一直坐到天亮没有动一动,哎呦,我的腿麻了。”白凰伸手揉搓着自己的小腿。
连娃眨巴眨巴纯真的大眼睛,“晚上很冷吗?”她早上醒来浑身无比温暖,对白凰的“冷”字实在是无感,“那你觉得到我铺上暖和,每天晚上都可以来的。”
白凰郑重地点头,“冷!不过,以后就不会感觉冷了,从今天起,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入定。我只要修炼就不会感觉到冷了。”
“对呀,修炼,从今以后,除了修炼,我想不到还能做什么,我要努力修炼。”说到后面,连娃的神情又处于悲愤之中,不自禁地握住了两个小拳头。
白凰急忙道:“我有一个不错的修炼方式,不知你是否愿意试验一下。”
“当然,只要能够尽快地提高修为,什么方式我都不介意,你快说啊。”连娃一脸认真。
白凰起身,走到窝棚外,指着那汪碧水道:“我们白天到水里入定,晚上再进入窝棚。”
“到水里?”连娃还是受惊了,“那是啥意思?”
“我最初修炼就与水有缘,水中灵气更加充裕,而且能够强体瘦身,让一身筋骨更加紧实。这样的修炼一举多得。”看着连娃怀疑的眼神,他接着补从道,“这是经过我的实践检验了的,不是虚言。”
尽管连娃脸上的疑虑还没有散尽,却突然地释然道:“凰哥哥说是就是了,我不该怀疑的。”
白凰无奈一笑,“试验了再说,以后我们每天只吃一顿饭,现在就下水,如何?”
连娃坚定地点头,但当顺着石板路来到水边时,她又犹豫了,“我就这一身衣服,下水了……”白凰立刻道:“我光着身子,你在水中穿着我的袍子,上来后再换上你的衣服。”嘴里说着,白凰已经脱光了,只留一个短裤在结实的身上,“喏,拿去,到窝棚里换上,我先下水等着你。”“噗通”一声响,白凰人已经钻进了水中,先一个猛子扎到底,然后从远处露出头,向岸上的连娃招手,“我已经观察好了,这里有个巨石,我们在此打坐刚刚好。”
白凰在水中游了几圈后,连娃才姗姗走出窝棚。宽大的上衣罩着一具酮体,露着一截光滑白嫩的美腿,连娃脸上带着一抹红晕站在岸边。尽管草原姑娘生性爽朗,可此情此景却是第一次,她有点放不开。
“下来吧,很清爽。”白凰尽管骨子里狂放不羁,面对连娃,他的声音却温和中正,找不到一点杂念。把连娃拉下水的初衷就是修炼,修炼不能有任何邪念。昨天,当他看到这汪清泉时,他就有了此决定。而把连娃一起带进水,白凰希望她尽快强大起来,最起码能够在大漠中自保。这就是他的全部心思。
连娃缓缓走进水中,白凰游过来牵住她一只手,带着她来到他事先选好的水中巨石上,“就像在陆地上一样,我们俩面对面盘膝坐好。刚开始你可能不太适应,静下心来感受一会儿,我带着你,我们一起入定。”
“前几天,我们俩已经内息相通,你跟着我的节奏走,这样,你的经脉会尽快坚实通畅起来。”白凰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对面连娃的前峰在水中格外凸出,他不忍多视,免得乱了心神。
水中起雾了,快速将俩人的身影淹没,并不断扩大范围,直至整个清泉和半个山头都消失了踪影。
远处,一簇灌木丛中,一道身影颓然地坐到了地上,“小孽畜,吃烤鱼,喝鱼汤,还特么水中泡妞,咋不自在死你!”嘴里骂骂咧咧,眼睛四下里逡巡,前方一只硕大的草原鼠从草丛中探出了脑袋。他右手伸到左手袖口内,猛然甩出,两道乌光射向肥硕的草原鼠,一声吱叫,草原鼠被一只乌钉穿过脑袋,滚落一旁。此乌钉非真正的钉子,宽约成人手指,薄如面皮,形如柳叶,由一种稀有的钨钢打制,是他在修炼外掌握的一门暗器。拉莫山上,他曾经几次幻想,用乌钉神不知鬼不觉地结果了那小子的命。但想到老漠头知其底细,怕承担那可怕的后果,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看着肥硕的草原鼠,他伸手测了测风向,还好,不会飘向那座此刻已被浓雾遮蔽的小山,这才挖土垒灶台,像地老鼠一样,撅着屁股拱着头,吹那土坑内的点点星火。“马勒个巴子,老夫一把年纪却得为这小子站岗放哨,他吃鱼喝鲜汤,我却像做贼般地烤肥鼠吃。”越骂越生气,手上的一只乌钉猛然戳进肥鼠的身子,“吱啦”一声,地坑内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被肥鼠身上流下的血水浇灭,冒起了一股青烟……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是天意吧
入夜,泉水边的窝棚内,白凰与连娃分别坐在自己的草铺上入定。白天水中的入定让连娃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修炼似乎与之前不一样了,她在亢奋中升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以至于此刻的她心神在延续着白昼的兴奋,而身体却疲乏到极致,最终,几尺远的白凰听到了细微而甜蜜的鼾声,这丫头坐着睡着了。
白凰在心中无奈一笑,自己第一次在水中入定也是异常疲乏,不过那时没有走上岸边,而是直接在水中酣睡至天明。
从浅冥中睁开眼,白凰移动到连娃身边,就那样保持着她正坐的姿势轻轻托起,放倒,连娃就像一个婴儿一样,成了侧卧的睡姿。这样做能让她休息的更好。许是受到连娃甜蜜鼾声的引诱,白凰回到自己的铺上也放倒了身子。多久没有这样舒服地躺着了?白凰计算着日子,还没有算清楚,他响亮的鼾声已经升起在窝棚内。一旦放松,许久以来的疲乏一起上涌,太特么累了。
睡梦中,一声龙马兽的嘶鸣突然闯入,接着就是马蹄踏地的奔跑声,渐行渐远。白凰努力睁开双眼,微弱的光线从外面射进来,黎明要来到。他首先看向对面,那里已经空了。白凰倏然睁大眼睛:不是梦,连娃骑着龙马兽离开了。
右手下意识地握住紫玉剑,就那么斜着身子从草铺上跃起,直接飞到了窝棚外。天边已有了鱼肚白,大草地上朦朦胧胧,几匹龙马兽的身影隐隐闪现在暗淡的光影里。白凰展开御风术,只是一个闪乎就到了龙马兽的身旁。打眼一看,缺失的正是那匹连娃喜爱的雌马。
白凰将紫玉剑插到背后,走到他骑过的那匹雄马跟前,雄马立刻警惕地向他张开了阔嘴,平时不用的两颗獠牙凶恶地展现在他面前。此时没有连娃在跟前,龙马兽不再友善,而白凰也无需客气。他腾空跃起,就要强行落到雄马的背上,雄马异常灵活地躲开了,马头一甩,就要啃向下落的白凰。
白凰没有躲,抬手就是一巴掌,一团雾气在马嘴上爆开,硕大的马头被震得甩向一边。雄马暴怒而起,嘶鸣一声,前蹄悬空,直立而起,猛然落向白凰。白凰心急之下也起了性子,躲过马踏之暴式,身体直接飞起,在越过马背之时,双手直接抓住了马鬃,就势落在狂乱的马背上,双腿一夹,气运丹田,一道千钧之力狠狠地下压,龙马兽身体下落,四蹄战栗,白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下压之力不减反增,直到轰然一声,龙马兽跪倒在地。
一会儿之后,龙马兽驮着白凰安稳地越过了河水,向着东南疾驰而去。
一匹马,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一片废墟前,青色的光线下,人体的残骸乌黑地堆积在褐色的土地上。远处,河水哗哗,似有无数的叹息远来远去,却总留有余音在草地上回荡。
听到马蹄声,连娃没有回头,仍旧站在原地。白凰下马,脚步无声地走到她身旁。
“凌晨时分,我又做了噩梦。”连娃道,声音略微嘶哑,“爸爸,哥哥,克拉亚就这么没了,我不相信,所以我要再回来看看。”
“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感受。”白凰的声音低沉,不像似一个少年人的口气,“你看到了,事实是我们都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而我们失去的亲人都与世无争,他们善良朴实,却死于不明不白之中……”说到这里,白凰身上莫名出现一道煞气,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
连娃看向他,“对不起,我的固执勾起了你的惨痛回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连娃的道歉让白凰恢复了平静,“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尊长老邀我在部落里停留,就是防范可能再次出现的危险。可我因为生活习惯问题,没有住在部落内,我辜负了尊长老的信任。”
连娃摇摇头,“这就是天意吧,若是你也留在部落内,可能……连给他们善后的人都没有了,更别说找出仇人的那一天。”
看着身边这位坚韧、善良,善解人意的少女,一股久违了的,人与人之间的感动袭上白凰的心头,“当着克拉亚部落所有人的遗骸我发誓,一定找出凶手,替他们报仇。”
两匹马在草地上并排而行,初升的太阳把绸缎般的金光洒在他们身上,马背上的少男少女如同走向了一个金色的幻境里。
一天一夜只吃了一只烤肥鼠的某位高手,在草丛中看着那两道美轮美奂的背影,傻傻地望着,一把年纪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痴迷之色。当那两道身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之后,他胃疼般地蹲下身子,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可怜老夫我,在拉莫山上虚度了几十年,竟然一天这样浪漫的生活也没有过过。
在某人眼里很出彩,很浪漫的那位少年人此刻却蹙紧了眉头,来时他就感应到的一道气息,刚刚又明显地出现了。过来时龙马兽疾驰,那种感应一闪而逝,没有引起他的重视,而刚才,当他与连娃慢悠悠再次路过某处时,心神准确地又捕捉到那道气息。这是一个强者的气息,且还有点熟悉。
没有回头,也没有告知连娃,白凰就那般悠闲地放马踱步,与连娃双双渡过了支流,回到了他们在泉水边的新家。
回了趟克拉亚,再次见到了被毁灭的家园,连娃反而平静下来,看向白凰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坚定。一心一意修炼的日子就此来到。这对少男少女平时话语不多,彼此用眼神交流,他们不单气息相通,心意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如同一个连体……
PS:写完一章再修改可以,多添一个字也觉得困难。加几个字:回了趟克拉亚,再次见到了被毁灭的家园,连娃反而平静下来,看向白凰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坚定。一心一意修炼的日子就此来到。这对少男少女平时话语不多,彼此用眼神交流,他们不单气息相通,心意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如同一个连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扔出来的
时间一晃就近三个月,对于边子路来说犹如过了三年,他眼中的少男少女在平静中有滋有味地生活、修炼,那小日子虽简单,却充满了甜蜜感。而他则像地老鼠一般,每天都鬼鬼祟祟地生活在暗处,吃不好喝不好,更别说睡眠和修炼了。
如此这般下去,老夫不是被拖废了吗?边子路终于熬不住了,他决定冒险回到拉莫山,恳请师傅收回让他跟踪和保护炎凰的决定。
说走就走,一旦不用费心隐藏踪迹,准神级武者的功力释放,边子路只是几个起落就跨过了大河,飞也似地向拉莫山遁去。
拉莫山山脚下,那个困了疯魔子娘俩两个多月的无形牢笼缓慢解除,一道滚雷般的声音也随即从山腰处飘下:“老夫为了你们已经破了规矩,可再一不可再二,就此下山,不得再来,否则……后果你们是清楚的。”
疯魔子向山上翻起白眼:“哪个又稀罕这穷山恶水了?请也不会再来。”她心中有恨,老不死的竟然一直困着她们,两个多月竟然没有让她们踏出一步。若不是看在这老东西对冯秋施治,并治好了秋儿,她疯魔子哪怕丢了性命,此时也要上山与他理论一番。想当年,是谁不要脸地要与自己双宿双修的?
看着脸上有了血色的冯秋,疯魔子不再理会山上那个老东西,眼里带着喜色道:“秋儿,运功试试,好利索了吗?”
冯秋复杂的眼神向山上看了一眼,点点头道:“不用试了,我们赶紧下山吧。”她的心情与她的眼神一样复杂,自从受伤以后,母亲带着她到处医治,一年多的时间里见到了无数的高人,竟然没有碰到一个能够彻底医治她的人,来拉莫山的路上,她的心已经死了,完全是无意识地跟着母亲走,走到哪算到哪,无非就是一个死嘛。刚见到老怪头时,她心里全是恨,恨不能变成厉鬼掐死他。自己是不是他的女儿很难说,单单是他占了母亲的便宜竟然还把母亲赶下山,赶下山也就罢了,再来时,竟然一见面就是杀手,这是莫大的侮辱。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神奇般地治好了自己。此时不用运功试验,单单血流的速度和其中澎湃的血气之力就已经验证了一切,不但伤病得到痊愈,功力也得到了提升,甚至修为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突破了!
人在身体康健,精力充沛之时,心情也会走向美好,之前的怨怒和仇恨也会在瞬间转化,甚至消失。此时的冯秋就是如此。怪老头在她心中的形象渐渐高大起来,她甚至幻想,自己若真是他的亲生女儿那该多好!
“好没好利索?”疯魔子对女儿的不配合很生气,“这个破地方来一次都得不要脸面,甚至是提着脑袋,若是没有好利索,就此下山,岂不是亏大发了?”
“您自己感应不到吗?”冯秋说着又向山上看了一眼。
“你是我女儿,感应到了我也不放心,你得亲自验证了我才安心。”疯魔子丝毫不相让。
无奈,冯秋只得提振内力,施展给疯魔子看。
疯魔子的眼睛瞪大了,“突破了?”
冯秋点点头,“我感觉很好,我们下山吧。”
“你这丫头这么急着……”疯魔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大幕正从山上罩下来,急忙扯了一把冯秋,“快跑,这老不死的。”
娘俩此时也不顾及拉莫山不允许施展功力的破规矩了,功力尽展,一溜烟冲出了拉莫山的范围。
她们哪里知道,为了给冯秋治病,老莫头已经推迟欲封山决定近三个月的时间了。早在三个月前,他打发走边子路时就准备封山了,谁知无巧无不巧地出现了疯魔子娘俩。现在,冯秋的伤病已经痊愈,他一刻也不想再耽搁,早一日封山,拉莫山的风水也就能早一天还原。他也要静下心来,彻底进入冥想状态,身边不再有任何的打扰,心中也没有任何的牵挂。他现在需要一个纯粹的冥想过程,太久的时间里,他找不到丝毫进阶的感觉了。
屁滚尿流冲下山的娘俩差点与一个人撞在一起,此人正是急急忙忙赶回拉莫山的边子路。
“呦,这不是被困在山脚下的两位吗?咋了?被师傅扔出来了?”边子路不是不认识疯魔子,但当时的疯魔子年轻,他也年轻,几十年过去后,双方认识的还是当初的那个样貌,突然间见到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小老头,彼此从心里就不愿意多理会,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对方”。
师傅?这小老头是那老怪物的徒弟?咋变成这样了,不是个害羞的嫩小伙吗?这个念头只是在疯魔子的心中一闪而过,她在意的是“被扔出来”几个字眼,顿时,一年多来娘俩所受的委屈一起袭上心头,刚刚的狼狈又被此人亲眼所见,那……疯魔子一声不吭,准神级的功力悄然,勃然,愤然爆发,花白的头发炸向四方,如大漠中突然钻出的恶鬼,枯瘦的一只手带着强盛的力量就抓向了边子路的胸前。
边子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刚说完,对方就勃然攻向自己,好在他也是一准神级武者,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立刻运功济力,准备反击。
因为恨,疯魔子的突然攻击不是击,而是抓,目的是抓过来蹂躏,撕碎,这才让边子路没有在第一招里吃亏。
一击不成,疯魔子全力爆发,边子路只得倾力奉陪,二人都是准神级武者,一时间,大漠上尘土飞扬,风雷激荡,天昏地暗。
看眼的冯秋眼神越来越细,最后凝聚成贼亮的一点。她知道母亲为何会勃然大怒,这一年多来的委屈她也心有体会。这个莫名的小老头见面就送给她们母子俩的一句话也深深地刺激到了她。只是,她虽然也继承了疯魔子的狂暴脾气,但比她母亲更能沉住一口气。她在看,暗中细细地观察,突然,她从母亲的包裹中悄悄抽出了一柄利剑,如狩猎的母兽一般,半蹲着身子,利用飞扬的尘土遮蔽着身体,一寸一寸地接近着斗得正酣的俩人。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走了 瘸了
正在激战的边子路突然间身子一挺,僵硬在当场,等待他的是疯魔子火球一般的重拳,“咚”地一声,白色气浪翻滚,边子路的身体飘飞而去,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的身下有污血渗出。
疯魔子此时看到了提着剑的女儿,她眼中红光闪烁,如嗜血的母兽一般盯视着倒地的边子路。刚刚她一剑偷袭成功,准确地用剑尖刺进了边子路的腰眼,只因她的修为与边子路有相当大的差距,否则一定是一个贯穿伤。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倒地的边子路扑去。
尽管身体被前后重伤,经脉震荡,气血翻腾,边子路还是憋住一口气,拼命爬了起来。他得跑,不然要命丧当场,这两个女人已经疯了。
大漠上,两只母老虎追击着一头受伤的幽狼,无休无止地跑,方向正是两只母老虎刚刚离开的拉莫山。
边子路不清楚拉莫山的状况,那里是他的家,家里有一个世人都怕的师傅。而两只母老虎却知道那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边子路逃跑的方向正合了她们的心意。
眼看就到了拉莫山脚下,边子路心中有委屈,但更多的是宽心,他得救了,也有了留在山上的借口,他受伤了嘛。
“砰!”跑着的边子路一头撞上了一个看不见的障碍,身体反弹着向后飞起,还没有落地,一柄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身体。这一剑力道很大,直接透体而出。落地,低头,殷虹的剑尖就在眼前。他努力回头,疯魔子娘俩距离他几丈远的距离,冷冷地看着他,眼里的光彩却是那么地热切。很显然,这一剑是疯魔子击出的,她好像算好了他会在这里被撞飞。
边子路转回头:师傅啊,您这是封山了?您为何早不封晚不封,单单在弟子最需要的时候封了呢?
再次回头,边子路眼里射出一道狠毒之光。这个老女人他早就认出来了,既然师傅将她赶下山,那他又何必认识她呢?他讥讽她是出自内心的,师傅唯一一件上品法器就是被这个女人坑走的,不然那只能是他这位大弟子的。
缓缓回头,边子路又看向了胸前滴血的剑尖,右手摸索进了左袖内,眼里戾气勃发,猛然回身,数道乌光疾速飞向两只追杀他的母老虎。刚刚在逃跑的路上,他不是不想使用乌丁击杀对手,但心中还有一念,那就是对方是两个人,若是一击不成,对方定然全力追杀他。他已经身受重伤,还是不要冒险刺激对方的好,到了拉莫山,一切迎刃而解。
在边子路第二次回头后,疯魔子就有了警觉,常年在大漠上奔走,她已经养成了时刻提防的戒心。这也是她递出一剑后没有立刻赶上来的原因。此时,见重伤之后的边子路猛然回身,她立刻舞动双手,用强大的念气流遮挡住了她们娘俩的前方。几枚乌丁纷纷飘落,就像此时的边子路,垂头丧气,眼看着向地上扑倒而去。
“拿回我们的剑。”疯魔子率先向前走去,冯秋跟在一侧。
脚步声近了,气息接近到两丈之内。已经扑倒在地的边子路狰狞地,无声地笑了,嘴里满是泥土。一丈五,最好的距离!动了,扑倒在地的边子路身体猛然发动,旋转着从地上飞起,随着手中一片乌光的发射,胸前的长剑如被一双巨手从身后猛然拽出,飞向后方。边子路一身的修为全部爆发,整个身体热气蒸腾,血流如箭,顺着伤口,前后喷涌……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多的乌丁,垂死之人的全力发射,即使疯魔子是准神级的高手,即使她的防备之心始终没有放下,但……噗噗几声闷响,疯魔子左腿上被钉进了两枚乌丁,冯秋的右大腿被钉进了一枚乌丁,娘俩一齐闷哼出声,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边子路的身体从空中重重地摔落,带着一抹狰狞的笑意,睁着眼远去了。去的方向很明确,就是有着地龙的那个深谷。
咬着牙,疯魔子用力拔出了腿上的两枚乌丁,正要去帮助冯秋,却见冯秋比她先一步拔除了大腿上的乌丁,不顾流血,此时已经走向了边子路的尸体。
一脚踩碎了睁着眼的边子路的头颅,冯秋用力碾着。疯魔子一瘸一拐地捡起地上的长剑,走到边子路的尸体旁,慢慢坐下来,然后从脚开始剁,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
许多时日以后,大漠上多了一个瘸女人,边子路发出的乌丁,其中一枚击中了疯魔子的腿筋,她没有白凰那样的特殊体质,腿筋被重伤,永远无法修复了。
……“你确定?”黑松院夜黑的房间内,他第一次直接从黑暗中走到光明处。
炎迪点头,“我们的人始终跟随着边子路,整个过程全部亲历。”
他回答的很笃定,夜黑站立在屋中央陷入到沉思之中。
那晚自克拉亚部落归来后,炎迪就在琢磨黑夜中突兀出现的强者到底是何人。其实他当时就有了答案,不然不会撤退的那么快。只是没有见到真人的面孔,他还是不放心,随即就派出了两名三级黑武士,这也是此时他培训出来的最高段位。立即到克拉亚,一是继续监视和跟踪白凰,再是要彻底弄清楚那神秘的强者到底是何人。
返回的消息确定了他的猜测,那神秘的强者正是拉莫山上那位大能的大徒弟边子路。这让炎迪心生众多疑虑,看来白凰下山是那位大能的意思,并且不是被赶下山的,不然不会派出自己的大弟子暗中保护。既然如此,炎迪就将再次刺杀白凰的心思暂且搁置,但又增派了黑武士,严密监视白凰的动态。结果,就在今天却传回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边子路在返回拉莫山的途中被疯魔子娘俩给做了,并被剁成了肉泥,最终的地点正是拉莫山的山脚下。
夜黑不停地摇头,“疯了,疯了,真不愧疯魔子的雅号。”
“由此看来,拉莫山封山了,那位大能暂且离开了拉莫山。”炎迪道。
“白凰突然下山,内里一定有缘由,不然为何要封山呢?”夜黑深陷的眼眸盯着一处空洞,“拉莫山上一定有大事发生,只是……怎样的大事能让大能选择封山,并且离去呢?”
“这也许是个……机会。”炎迪眼里有精光一闪而逝。
夜黑转头看向他。
“就此除掉白凰,以绝后患,一切都可以记到疯魔子的身上。”
夜黑没有出声。
“即使不除掉白凰,那也得将那个部落尊长老的女儿除掉,整个部落只剩下她一个,一旦消息散布到天下,对我们以后的计划很可能是一个打击。”
夜黑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抹揶揄的笑容掠过嘴角。作为一个年轻人,炎迪在同龄人中是最沉稳的那少数人之一,心思深沉,细腻。但毕竟是年轻人,并不能摆脱争强好胜这一特点。表面上是要清除克拉亚部落的最后一人,实际针对的还是白凰。若说袭击克拉亚是偷袭,与白凰所在的山丘相隔里许,他感知不到。那么,此时此刻,那个女孩已经与白凰形影不离,近在咫尺。若想清除她而不惊动白凰,可能吗?小算计!
至于那天晚上的经过,尽管炎迪撒了谎,但夜黑十分清楚。他若不直接找上白凰,就不可能惊动边子路。不然,部落里大开杀戒,为何边子路不动?因为边子路的目的只有一个,遵从师傅的叮嘱,只负责保护好白凰,其余的事情他都可以看不见。
夜黑没有点明这件事情,若是炎迪成功清除了白凰,也不能算是件坏事,大能真的追究起来,他夜黑并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不管什么样的后果,都由炎迪自己来承担。
“特勒联盟的比武大赛就要开始了,国王要利用这次大赛彻底一统大漠。在这之前短暂的时间内,不能再有意外发生,做事要彻底,迅速。”夜黑说完就隐匿至房间的暗影里,消失了身影。
炎迪退出房间,伸手一招,下一刻,他就走进了黑松院的另一个世界之中。
炎武、炎墨是他从炎家带过来的两名本家子弟,修为不在他之下,已是黑武士三级段位。袭击克拉亚部落时,他自己亲自上阵,也没有带上此二位,他们是黑武士的柱石,轻易动不得。此时俩人却被炎迪一起招到了面前。
“灭绝克拉亚部落,一是为了掩盖你们和毒幽狼的存在,练兵在先,消灭足迹在后,这个过程你们都清楚了。还有一个主要的目的你们并不知道。”炎迪手中一抖,一张泛黄的牛皮制作的地图出现在手中,随即摊开在一张案几上,“你们看,这是一片属于克拉亚部落的迁移草场,是牲畜补充盐吧的所在。这里的一点,看起来是一座低矮的山丘,其实际是一座坟墓。这座坟墓属于紫玉大陆一个超强大能的,这位比现在拉莫山上的那位还要强大,却因为十次雷劫的最后一次身陨。这座坟墓是空的,没有这位大能的尸体,是他在最后一次渡劫之前建造的,有可能,他一生的积累全部埋葬在其中,其价值无可想象。”
炎武和炎墨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有精彩闪现。
“炎家的祖辈找了许久才确定了这个位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进入,因为那位活着的大能随后就到了拉莫山,有点动静逃不过他的神识。现在机会来了,我们与契峰国王结成了联盟,克拉亚部落也消失了,最重要的是,拉莫山上的那位大能也突然离去,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现在,”炎迪端正了身体,“你们俩立刻到达这里,干净利索地灭掉那对少男少女,立刻对古墓进行探查,争取早一日进入其中,为我们炎家再积蓄丰厚的底蕴。”
“是。”俩人一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