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恐怖灯笼
索风处于昏迷状态,身体却在不停地痉挛,木真的一只手覆在他头顶的百会穴。
临时搭就的窝棚内只有他们俩人,木真已经给他喂食了一粒刚刚制作完成的丸药,正在用念气帮助他引导药力在身体内运行。之前索风因抵抗幽灵虎而运功,使压制在身体一角的毒药发作,气血中已充满了毒药,他也因此而昏迷。现在木真要做的就是引导丸药在气血和经脉中快速运行,使其与毒药充分接触,融合,进而消解。这一过程很是惊险,早了,丸药也是剧毒,已经十分虚弱的索风会当场休命;晚了,之前的毒药充分发作,同样也会要了索风的小命。
木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医治好索风,毕竟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他也是第一次实践这样的事情。可为和不可为之间是一个权衡与选择的过程,他不伸手,索风活不过十天半月,那么,他的出手,就意味着也许会挽留住索风的性命。这里没有试验的成份,对于索风的性命,木真从心里是珍惜的。作为一个帝王,挥挥手之间,成千上万的生命灰飞烟灭,特定的时刻,在他的眼里,生命就如同草芥,根本不值得珍视,更何况还要亲自动手去挽救。
但,索风是个例外。这个例外代表了几个意思,首先他看着这个后辈顺眼,这是一种直观的心理暗示;再是,这个人对他还有用。若是他判断的不错,索风的命可谓意义非凡。
索风的脸色灰暗,毒药已经攻心,若没有木真的外力帮助,这会儿怕是已经休命。木真输送的念气勉强驱动他的心脏顽强地坚持着跳动,因痛苦而痉挛的身体虚汗淋漓,裸露的身体上一层油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就连守在窝棚外的严实几人都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突然想到帝还在窝棚内,姗姗然又放下了手,努力克制住脚步,没有逃离这里。
面对难闻的气味,木真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并没有要躲避的心思。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稍有分心,他面前的这个人就要玩完。他同时在心中感叹,若要毁掉一个人,甚至连抬抬手都不必,而要挽救一个生命,却是这样地艰难。
太阳西斜,晚霞将千里大山点燃,一片璀璨。窝棚内,终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索风度过了与生命抗争的最艰难时刻,进入到深度睡眠之中。
木真缓缓走出了窝棚,脸色稍显苍白。
“帝,晚饭已做好,喝口汤吧。”严实微微躬身道。说完,看向远处正在石锅处忙乎的黄三。
木真没有随着他的目光走,而是微眯着双眼,看向被晚霞点燃的群山。“你们去吃饭吧,不必等朕。”少顷,木真背负的双手轻轻摇动,尔后,迈步走进了他自己的窝棚。
他打量一眼自己的窝棚,然后双手连闪,一件件的物品相继出现在窝棚内的一个石板上。首先是一件银光闪闪的精致脸盆,紧跟着的是一桶水,清澈的泉水倒入银盆内,木真仔细地清洗了双手,再净脸。一连用了三盆水,他感觉满意了,才取出柔软的毛巾,边擦脸边走向更高一些的石台,左手上已经出现了一只白玉般细腻的瓷瓶。瓶子被放到石台上的同时,一只同样质地的杯子也落在了石台上。右手的毛巾一闪,失去了踪影,接替它的是一个盛着丹药的紫色瓷瓶。
木真身体飘飘然升上石台,盘膝而坐,斟满一杯碧色的琼浆,开始细细品味。一瓶琼浆大约喝了两个时辰,最后一杯一同送下了两粒丹药。然后,他入定了。
幻境再次入梦,视线穿过如浩瀚大海一般翻滚的云雾,来到群山之上,山连着山,波峰起伏,碧翠的绿色绵延数千里。一道奇异的紫色光波自群山之中冲起,指引着视线聚焦,放大……小屋、大树,大树下坐着的老人,以及老人背景中那巨大的“紫灵谷”三个大字。
这次,老人的面容十分清晰,银色的头发似白色的瀑布,两道眉毛却黑如蚕豆,无须,肌肤紧致,略显苍白,一双眼睛大多紧闭,却在偶然时刻,倏然开张,两道锋利的目光恍然能够洞穿一切,直达虚空;这又仿佛是一个错觉,细看,老人的目光如古井不波,除了岁月的深邃,剩下的全部是淡然。
“你来了?”老人向他开口,却不待他回答,又道,“如此甚好。”
浓重的云雾突然涌起,老人、小屋、大树、“紫灵谷”一同消失……
木真也倏然睁开双眼,从入定中醒来。窝棚内光线暗淡,只有琼浆弥散在空气中的甜香味儿无声地飘荡。
“他是谁?他好像认识我。”黑暗中木真蹙起了眉头,“他看到了我,他知道我已经来到了此地,他在等我?”
这一刻,木真不再把梦境中的一切当成幻境,他已经确定,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就在这大山之中,且离此不远。只是,这位总是出现在梦中的老人与地宫中的那位木家先人是同一人吗?毫无疑问,能够把笔迹和心路历程留在帝宫地下宫殿中的一定是木家的人,而且是……想到这里,木真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仔细想过,待他记事起,紫山帝国的帝宫中,能够自由出入各处的就只有他一个男人,一个有了帝的桂冠的少年。父母及以上的祖辈一个不见。
还有“紫灵谷”,如果,这位梦境中出现的老人即是在帝宫地下宫殿中留下笔迹的人,那么一切都合乎逻辑:他推断出了紫灵谷与玉龙剑的关系,就此离开了帝宫。那接下来,这位老人与玉龙又是什么关系?若他不是玉龙,为何会不断提及玉龙剑;若他是玉龙,那么玉龙与自己的关系……
木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荒唐!他是被玉龙剑和那个幻境吸引过来的,他首要的问题是要寻找到玉龙剑,而要找到玉龙剑,那就必须从源头找起,这个源头就是双子峰。那个幻境又是吸引他尽快赶来的动力。因前辈先人已经给了他答案:得到玉龙剑加紫灵就是雄霸紫玉大陆的开始。他开始真的以为那个幻境只是一种预言的昭示。而今,以他今夜的判断,幻境有可能是真实的存在,那接下来又该如何?
有一点是木真坚信的,只要玉龙剑在三里地之内出现,以他的神识一定能够感知得到,冥冥之中,他似乎能够触摸到玉龙剑的神韵,他们之间若有一线因缘始终牵连着。
飘下石台,移步至窝棚外,木真看向夜色中的双子峰。黛色的天穹下,双子峰幽幽泛着黑色的冷光,棱角分明,似对峙,又似一同守护天堑的两道壁垒。
显然,玉龙剑不在这里,也不可能在这里,这里只是寻找的一个起点,接下来,寻找的脚步该怎样迈动呢?
身处大山的深处,在这深沉的夜晚,各种气息交集在一起,仔细感受,竟有万马奔腾之压力,木真均匀的呼吸竟然被扰乱,从心底涌上一道不适的暗流……他淡金色的眸子突然发亮,锐利的目光射向远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木真没有回头,这道气息他很熟悉,严实正小心翼翼,又急迫地向他靠拢。他伸出一只手,举向空中,示意严实止步。严实对木真的身体语言十分熟悉,立刻停在了原地。
十几息过去,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同时,“咚咚”的重物踏地声自深山中传来,夜色中尤显清晰。
震动声令四个帐篷中的人除了索风全部跑了出来,当然,一共只有四人,木真和严实已经在窝棚外了。
严实代替木真向慌张的黄三、粪兜俩人举手示意:不要动。
震动声越来越近,木真眉头越蹙越紧。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即使是面对两个神级以上的武者,他也感受不到此刻这般压力。从对方肆无忌惮的脚步声中就可以判定,来者不善,定是在这大山中横行惯了的角色,根本无需隐匿自己的行踪,猖狂而又霸道。
随着脚步声的迫近,黑暗中突然升起两盏灯火,暗红,嗜血。又是两盏,六盏,八盏,十盏。
“金……金背猿。”粪兜失声惊呼。
木真微微点了点头:是了,唯有这种身高近三丈,智慧接近人类的生灵才有如此大的威力,令他也感到压力和不适。
“这是传说中的存在,很少有人看到过它们。”黄三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来,让粪兜领了先,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道。
“因为看见它们的人都死了,金背猿比幽灵虎还凶残百倍。”说话的是严实,“话说回来,这凶兽确实很少在人前露面,不知它们今夜为何会主动找上我们。”他的声音中充满颤抖的音符,尽管语调刻意平稳,在其他人听来,胆寒又增加了几分。
木真一直没有开口,淡金色的眸光闪闪发散,盯住了五只巨兽中最中间的那一个,这头金背猿明显比其它四头高出一个脑袋,是这个群落中唯一的雄性。
许是感受到了压力,雄性金背猿首先停住了脚步,两只暗红色的眼睛灯笼一般挂在夜空中,贪婪而又凶残地与木真对视起来。
第一百九十章 群落
金背猿通体黝黑,只在背部生有一道巴掌宽的金色毛发,成年金背猿身高接近三丈,无疑是丛林大山中体型最大的凶兽之一。它们天生神力,身体坚硬如铁,一般的准神级武者根本不是对手。若是群体出现,就是神级武者也得远远避之,不然,唯有被撕成碎片的下场。
在紫玉大陆有记载的文献中,金背猿从未离开过大山密林,而主动到人类居住地发动袭击的事情一例也没有发生过,所以,见到过金背猿的人极少。粪兜能够在黑夜中只凭金背猿的两只眼睛就判断出,这与他的职业有关,一个标准的细作,通常都是一个涉猎广泛的杂家,见多识广放到他们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压抑的空气中,雄性金背猿的两只眼睛尤若两只实际的灯笼,暗红色的幽光刺破夜色,直击几十丈外的木真。木真也毫不示弱,淡金色的眸光迎击而上,在夜空中相撞。
此番进入天目国群山之中,木真也做了心理准备,大山深处凶险异常,不为人知的变数时刻都会发生,来到这里,帝的身份不再优越,甚至比不过一个常年在深山中采药的普通人。而他依仗的是自身不俗的武功修为,自信能够应付一切加身的危险。但此刻,面对心算中从未出现过的金背猿,且是一个群体,他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此时此地此刻,能够直面金背猿的,除了他木真,没有第二人。压力可以有,胆怯没有用。木真帝眼中淡金色的眸光顶着雄性金背猿嗜血的红芒向前推进。
两道目光交错的夜空中火花发散,刺啦啦点燃了空气,闪电般划过道道蛇舞,劈啪作响。
这一对峙竟然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可见金背猿的精神力也是罕见地强大。在他们用目光对峙的过程中,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周围大山逐渐显露出苍茫的轮廓,这也让大家看清了对面五只金背猿的形貌。
特么的,这就是五座大山啊!众人在心底悲哀地惊呼。
黑黝黝的五头金背猿站在黛青色的晨光中,突兀的身影甚至遮蔽了它们身后的群山,以嗜血的眼睛俯视着前方渺小的几个人类。感觉到天光微明,雄性金背猿失去了耐心,顶着木真双眼发散的压力,咚地一声向前跨越了一步,再然后,它右臂猛然向天挥动,嘴里发出一声巨吼,像一座移动的大山,奔向木真。
它今天带着它的家族是要去完成一件使命的,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以免误了时辰。从内心来讲,它并不想节外生枝,若这几位是一些普通的人类,它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况且,与它对峙的这个人类气息异常强大,绝非易于之的善类。但敏锐的感知告诉它,若想完成那件使命,这几个人必须首先除掉,以至于它在途中不得不改变方向,首先走向这里。
大地在震动,雄性金背猿奔跑中向着木真挥起了一拳,巨大的拳头带着凛冽的寒风,瞬间撕裂了空气,带着啸叫,铺天盖地地扑向木真。木真足下发力,一步窜了上去,右臂挥动,同样霸道的一拳回击过去。
他必须迎上去,以严实几人的修为,金背猿撼山动地的一拳,只是拳风就有可能伤到他们,更别说几个临时搭就的窝棚,因窝棚内还躺着一个昏迷的索风。
几十丈的距离在他们的奔跑中转瞬即至,两道拳风首先在空中相遇,如两道急速相遇的冰球,瞬间炸裂,白雾激射,空气在其中形成一个真空,扭曲的褶皱竟然爆出电光,蛇舞连闪。金背猿与木真都没有停下脚步,这一拳势均力敌,各自再迈一步,彼此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三丈远。
形体的压力在这样近的距离内直接显现出来,在严实几人的眼中,雄性金背猿的脚下站着的木真就是一个弱小的孩童,只要他身前的巨兽抬抬脚,就如人类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但雄性金背猿却没有抬起脚,前所未有的压力就发自对面渺小的人类身上,它竟然有了一种被大山压住了身体的感觉,手脚皆有巨大的粘滞感。
一声嘶吼,如挣脱了锁链一般,雄性金背猿猛然举起右手,铺天盖地向着身前的木真笼罩而下。木真身子向后一飘,同时挥手劈出。雄性金背猿巨大的手掌,阴云一般从他的面前滑落,地上立刻出现一个陷落的掌坑,烟尘腾腾。就在这飞扬的尘土中,一道纯白的气流闪过,犹如雪白的钢刀,撕裂开空气,落向雄性金背猿的身前,刺啦!它的右肩和右臂的前段出现了两道白印,随着疼痛一起降临的是,两道白印中咕咕涌出的暗红色的鲜血。
流血了,竟然流血了,雄性金背猿灯笼般巨大的眸子里先是疑问,接着就变为怒火,嗜血的红光几乎要溢出眼眶,右脚猛然跺地,随着大地的颤抖,它脊背上的金色毛发根根竖立,浑身的煞气如烈火般熊熊燃起。
不等它再次发作,木真飘然而退,雄性金背猿突然释放出的气机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着毁灭性的打击,他的第二击忍而未发,此时进攻不单达不到效果,反而有被其灼伤的可能。
追着木真飘退的身影,雄性金背猿双拳齐出,虽没有击中木真,巨大的拳风撞击声竟令木真双耳轰鸣,心跳停顿。雄性金背猿没有受伤的左手再顺势劈空划过,空气被撕裂的鸣响紧紧追随着木真的头颅,分毫之间都有被碎裂的危险。雄性金背猿已经暴狂,山岳一般的身形紧紧锁定木真渺小的身影,不再有一丝的松懈。其受伤的右肩和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地愈合,转眼失去了伤痕的印记,只在黑毛上留有污暗的两道血迹。
疾风骇浪的大地震中,木真如一条随时都将倾覆的小船,摇摇摆摆,但细看他的面容,却是那般地镇定,甚至,淡然的双眼中竟然隐含着一丝笑意,讥讽的笑意。雄性金背猿没有见过自身的流血,木真帝又何尝被人如此藐视追杀过?尽管这只是一只兽,一只山林中有着霸主地位的灵兽,木真已然在心中向它发出了诅咒:尔将万劫不复!
他可以脱离开雄性金背猿的控制范围,但他不能也不想这样做,危险与机会是均等的,他要在疾风骇浪中寻找机会。
机会是可以创造的,木真的身形在某一瞬间似乎停顿在了原地,狂暴的雄性金背猿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右臂以泰山压顶的一式重击狠狠落下,同时为了保证一击奏效,它山岳一样的身形一起俯卧压下,整个地笼罩住了木真渺小的身影。
轰!巨猿肘击大地,万丈泥石冲天而起,它灯笼般的红眸随着大地的颤抖发出了兴奋的芒光……一道身形从泥石的巨流中飞升而起,飘飘然,却在下一瞬流星般坠落……噗嗤!一只白皙的手掌头顶淡金色的芒光笔直地插入进一道金色毛发的正中心。
吼!雄性金背猿山岳一般的身形猛然直立,飞升,再然后,转身,嗜血的红灯笼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天空,那个在他身体正中留下一道孔洞的渺小人类正笑吟吟地看着它。
再吼!跃起,它要撕碎他!然而,身体中的空洞流失的不仅是暗色的污血,同时流走的还有它一身的气机,虚弱来得太快,刚刚跃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如卧倒的山岳,轰隆一声,大地跟着震了三震,烟尘笼罩了方圆几里之地,双子峰只剩下了两个峰尖。
不等严实几人的心落地,大地再次颤抖起来,更强一级的大地震倏然而至,余下的四只雌性金背猿一起冲了过来,带着怒火,它们的脚步声格外地沉重。它们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不然早就结伴而来了。
“退后。”木真简短地一声断喝,空中,混浊空气的上方,木真周身淡金色的芒光笼罩,右手悍然现出了一柄金光耀眼的短剑。刚刚与雄性金背猿交手,他本可以早早地使用金色短剑,但金背猿铁铸之身的传说刺激了他,他就想看看,他的一只肉掌能否破了它的铁铸之身。结果已经有了,现在面对群体的进攻,不是耍帅逞能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必要了,他的身后还有四个需要他保护的臣子,快速地解决战斗才是当务之急。
如一道流星,木真从空中向着前下飘落,手中的金色短剑发出一道刺目的芒光,四只巨猿中的一只轰然扑倒,它的额头在地上滚落成两瓣,脑浆与污血喷出几丈远。
交错而过的三只巨猿猛然刹住脚步,仇恨的怒火一起锁定从空中飘落的木真,木真没有回身,以神识锁定一只巨猿,猛然腾空,后翻的过程中,短剑再次激射金色的芒光,又一只巨猿发出一声吼叫,轰然倒地,它的右肩至左肋齐刷刷地断裂,污血带着泥土冲出十丈之远。剩下的两只巨猿愣怔了一下,相互间看了一眼,突然狂奔而逃。
木真没有追击它们,右手一闪,短剑消失,再一闪,他的双手赫然握住了一张巨大的弓,一只粗长的利箭泛着幽深的色泽,指向了远方。
“嗖!”利箭刺破空气,旋转着追上一只巨猿,狠狠地刺进了它金色毛发的区域,“砰!”一声巨响,这只山岳般庞大的巨猿随着一声爆炸,身体分解在了大山之中。
剩下的最后一只巨猿骇然中爆发出了洪荒之力,俯下身子,双掌着地,一个跳跃就是几十丈的距离,转眼就要消失在大山之中。然而,一只利箭仿若长了眼睛一般,在穿透一棵大树,在它又一个跳跃而起的瞬间,无情地刺进了它的后背,随着一声巨响,魂飞湮灭。
第一百九十一章 美人鱼遭袭
连娃如鱼儿般潜入水中,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只是用柔软的身段和修长的双腿就能在水中畅游。连续一个多月的水中修炼,她对这汪池水已有了依恋,不再用白凰催促她,清晨的一缕阳光射进水面时,她会先白凰一步滑入水中,尽情地游玩一番,此后才是入定与修炼。
白凰的上衣很宽大,水中漂浮时,她似一只水母般庞大而又轻盈,裸露的双臂与双腿在水中如白玉般晶莹。随着她对水性的熟悉,这样的游玩不再只停留在水中央,她像一个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的淘气宝宝,在水底四处出击,东游西逛。今天,她的心情很好,连续一个多月的静心修炼,尤其是与白凰内息相通,天地间的灵气以之前几倍的浓度快速入体,一日之修炼,效果达到了过去的几十倍。她现在感到整个身体都充满了能量,中丹田处日益饱满的膨胀感让她兴奋莫名,晋级似乎就在下一刻。她现在已是铁念境后期的大圆满状态,再晋级那就是一种质变,由中级武者进入至高级武者的行列,此意义非同一般。
水中的一条大鱼盯上了她,这里之前可是它的天下,而今这个人类有点张狂,竟然肆无忌惮地侵占它的领地,甚至出手捣毁了它的一个栖息地。对于此,连娃毫无自觉性,她只是潜游至此,见到这里水草丰盛,随手一划拉,竟然无知无觉中毁掉了人家的一处家园。
大黑鱼瞅准了一个机会,猛然前冲,在连娃白皙的大腿上留下了亲密的一吻。突然而至的尖锐疼痛令连娃猛然卷缩了身体,大黑鱼第二次的进攻宣告失败,从她的身旁一闪而过。这也让连娃发现了让大腿刺痛的元凶。连娃本就是大漠上成长起来的泼辣女娃,此时杏眼圆睁,身体一个展翅,倏然向大黑鱼追去。大黑鱼见势不妙,跐溜一下钻进水底的一个洞穴之中。
连娃吃了暗亏,余怒未消,随手从水底摸起一块石头,借一点丹田内的念气,向着黑鱼消失的洞穴扔去。“咚”地一声响,水底的洞穴处泛起一片泥沙。待泥沙沉静,连娃发现那条鱼并没有跑出来,那个洞口却比之前扩大了两倍。仔细看,有缓缓的细流至这洞口流出,在水中冲荡出细密的水纹。这一口气憋得时间够长,连娃向着黑鱼消失的洞口恨恨地瞪了一眼,浮上水面换气。
白凰站在岸边,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感受着连娃的心境在一天一天地转好,白凰也同样快乐。不管她是真放下了,还是暂时地忘却,年轻的少女能够展怀一笑都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他有过同样的痛苦经历,甚至“死”过一次,他知道,完全的释怀那是不可能的,一旦经历了,那就是永恒的伤痛,但人生要走完,就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中,忘却,哪怕是刻意地忘却,都是必需的,不然,活着等同于死去,甚至还不如随了亲人而去。
“怎么了?为何嘟着嘴?”白凰问道。
“一条讨厌的大黑鱼偷袭我。”连娃诉苦,挺翘的鼻子上皱起几道调皮的褶子。
白凰哈哈大笑,“它是相中你了吗?”
连娃打起一片水花,“你还笑,疼死我了。”她说着就在水中举起自己的大腿,给白凰看伤痕。
白晃晃的大腿上晶莹的水珠滚落,一块青紫异常地显眼。白凰收起笑意,招手道:“你先上来,涂点药吧。”
雪白的一道风景落入水中,连娃游向岸边。白凰伸手一拉,连娃整个人就到了他的怀中。白凰很自然地抱着她进入到茅草屋中,放她侧躺在草席上。
“等我一下,我就来。”白凰说完就走出了小茅屋。
灵药世家出品的公子尽管不学无术,要在大草地上寻找几味普通的草药还是异常简单的,只是几个起落,白凰就拿着几株青草回到了茅草屋。
几株青草被他放在两手间碾碎,当有汁液溢出时,直接被白凰按在了连娃的大腿上。他催动念气给伤部加热,并轻轻地揉动,“一会儿就好,这大黑鱼可够狠的,普通人被这一击甚至都有骨裂的危险。”
“是啊,当时我以为自己的腿断了呢。”连娃又嘟起了嘴,实在是她要掩盖住自己慌乱的神情。从被白凰抱起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在慌慌地跳动。尽管俩人现在朝夕相处,甚至在水中每天都**相对,可那是修炼,彼此都能把握住心情,不会多想。但这一刻,白凰是在为她疗伤,大腿上的温热直接暖到了她的心房,整个人都被一股暖流裹挟住了。“我要追它,它却跑进了洞里,我抓起石头就打了进去。”连娃快速地说着,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那感觉太……“结果,没把它打出来,却把它的藏身洞给打通了,忽悠悠地向外冒水呢。呵呵呵。”她自顾笑着,并刻意夸大延长着她的笑声。
“哈哈哈。”白凰随着她笑,却在笑声中翻起白眼:有那么好笑吗?你这么强笑是为哪般?“娃娃真厉害,竟然能够将石壁打穿,是不是你这一击,打通了整座山,连通了那条大河啊。”
连娃要说什么,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意识到白凰是在讥笑她,抬起左手,粉拳轻落,“砰砰”两下,落在了白凰的后背上。“咦!就是这声音,咚咚的空洞声。”连娃惊奇道。
“好吧,我的身体就是被你打穿了的大山。”白凰认为连娃是在刻意转移注意力,就顺着说道,“也许这大山底下本来就是空的,连着那条大河也不一定。”
“是啊,表面上看,支流是顺着山的一边流过来的,内里还不知有多少暗道通着呢。哼,等娃娃我的水下功夫再熟练些,一定潜入洞中,把那条偷袭我的大黑鱼抓住,嗯,交给凰哥哥烤了它,嘻嘻。”连娃向白凰扮了个鬼脸。
“要报仇也不用等那么久啊,今天就可以办到。”白凰手上一松,连同那些药草一起离开了连娃的大腿,“走吧,到水里洗干净,没事了。”
“这就好了?”连娃有点不舍,那种温暖不同于平时修炼得到的帮助,这个走心呢。
“走走看。”白凰说完,率先走出了茅草屋。他急于出来透透气,茅草屋内的气氛太过旖旎,不单是连娃走神又走心,正处于青春旺季的白凰同样心茎摇动,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为了一心一意修炼,就要尽量避免那些个不可避免。此心坚定,此心坚韧,此心不可动摇。
连娃跟在他的身后,脸儿红润犹在。白凰扑入水中,转过身,向正准备下水的连娃说道:“你带我到那条大黑鱼藏身的洞穴看看,若真的够大,今晚上既有鱼汤喝又有烤鱼吃了。”
“我说笑呢,水底下可是鱼的世界,它若趴在洞里,你能靠过它吗?”
“试试看嘛。这会儿阳光正好,可以看清水下。”白凰道。
连娃滑入水中,游过白凰身边,就将双臂贴紧到身上,头向水中一探,美人鱼般潜了下去。白凰一笑,跟着她潜入水中。
有美人鱼带路,只是几息的时间,他们就到达了那个位置。这里紧靠山体,水温明显低于其它水域。连娃用手指了指那个洞口,白凰仔细看去,真的有水流涌出,洞口处的沙泥明显被冲击到了一边,只是平时有水草掩盖,很难发现。白凰在水中搜寻,发现一根树枝,就顺手拿了起来,伸向洞穴。树枝大约有五尺长,很轻松地进入至洞穴,看起来此洞穴深不可测,这根树枝远远不能到达尽头。白凰随手搅动了几下,希望能够把那条大黑鱼赶出来,不料,一股水流带着大量的泥沙突然涌出洞口,黑乎乎地遮蔽了一切。
俩人向后退去,连娃没有白凰的闭气功夫,中间到水面换了一次气。白凰则在水中紧紧盯着洞穴的出口,生怕伤害连娃的大黑鱼趁机跑掉。待到水底重归寂静,清朗,白凰与连娃一起靠了过去。
连娃的白皙玉指用力点向洞口,一双惊奇的大眼同时看向白凰。白凰向她点点头,意思是他也看到了。之前只是隐约可见的洞穴出口,此时已经有水桶般宽阔,冰冷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流速向外喷涌,周遭的水温快速地下降。
白凰又将那根树枝放进洞穴,用力搅动,树枝不堪受力,咔嚓折断了。白凰不管它,伸手向上一指,带着连娃就浮上了水面。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连娃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你看到了吗,还真有一条暗河呢。”
“嗯,确实是一条暗河。”白凰点点头,“这样,你先到岸上等着我,我进入暗河看看。”
“什么?”连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窄,有多深还不清楚,洞内有啥怪物也不知道,万一卡住了,或是……凰哥哥你疯了?”
白凰笑着摇摇头,“先上岸。”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进入秘府
上了岸,白凰伸手一招,紫玉剑从茅屋中飞出,准确地落入白凰的手中,他对还处于激动中的连娃笑道:“你为何比我还紧张?”
“能不紧张吗?我……”她转头向四周望去,几匹龙马兽悠闲地在草地上陪着几只绵羊吃草,天很蓝,白云几朵朵,似乎一切都很祥和。
“相信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白凰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一扣,竟然捏住了连娃挺翘的鼻子,“一会儿我就会上来接你。”
这一捏的后果很严重,本就鼻子酸酸的连娃瞬间就泪流满面。白凰有点发傻,“那个,那个,你可以数天上的白云有几朵,怕是没等你数完,我就回来了。”
连娃破涕为笑,“一二三四五,我数完了,就这么几朵,你可以不用下去了。”
“你再数一遍。”随着没落的话音,白凰已经背对着水池落了下去。一旦落水,白凰不再看岸上的连娃,头向下一探,直接潜入水底。他之所以这样坚决地要一去探个究竟,是因为刚刚在洞穴入口处他感应到了一种熟悉的可以称为亲近的气息,这些气息随着涌出来的水流越大越浓郁。他甚至可以确定,此山中一定蕴含着灵石。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万里大漠还没有听说有出产灵石的山脉,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包难道会是灵石堆积的灵山?这个可能不大,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个小山包别有洞天,且是人为的。
再次来到洞穴入口处,白凰将紫玉剑探进洞口,稍微感应了一下,然后不再犹豫,双手握着紫玉剑,用腰和双腿滑水,向洞内深入进去。随着他的滑动,本来只有水桶粗的洞口再次扩大,泥沙在水流的冲击下,在白凰的身下泛滥,并快速地流走。白凰闭上了眼睛,只用神识感应着前方和周围。
他是逆流而上,又因洞口的限制,身体不能大幅度地摆动,前进的速度很慢,也很吃力。考虑到洞穴的长度未知,岸上的连娃的牵挂,白凰念力瞬起,念气达至双腿,双脚的摆动频率立刻提高了几倍,硬生生地顶着水流快速向前。只是几息的时间,他感知周围的压力骤然减轻,随即上浮,哗啦啦,他一头钻出了水面。
眼前的一幕他很熟悉,在西山堡时,他为寻找灵石曾经深入过大山,并进入过一个洞穴,在那里他还杀死过一个准神级的武者。那个洞穴与眼前这个几乎是一样的样貌,暗河上方是巨大的岩石,岩石上堆积着一些能够发光的灵石。白凰恍然如梦,慢慢走上岸。看一眼那些在大漠中异常珍贵的灵石,然后踩着岩石向前方摸索。洞穴很大,待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之后,白凰对这个洞穴有了大致的理解,这个外表看起来低矮的山包,内里的一半几乎都是空的,并且分了层次,几条通道分别指向前方和上方,一种人为的雕琢感扑面而来。
这里一定藏有秘密。意识到这一点,白凰没有再深入探究下去,他记挂着岸上的连娃,那个丫头这会儿还不知担心到了何种程度,还是把她接下来一起探索吧。
再次下水,白凰手中的紫玉剑散发出夺目的紫光,对着洞穴入口环绕一圈,并向前猛烈推送,因是顺流,一股大力带着滚滚的泥沙蜂蛹向前。再入洞,白凰感觉比之前宽松多了,只是两息之间,他就冲出了暗洞,扶摇直上,哗啦啦顶开了水面。
看着水面上那个熟悉的头影,岸上的连娃展颜而喜,两滴清泪无声地滑落。白凰的心猛烈揪了一下。
“下来吧,我带你一起进去,里面是空的。”白凰忽视了连娃的眼泪,装作没有看到,“一定很好玩。”他笑着说道。
连娃什么也没有问,默默滑落水中,潜到白凰身边才抬起头,一张灿烂的笑脸正对着白凰,水珠从头上快速地滑落,白皙的脸上已分不出那是泪水还是池水,“憋不住气,我会爆了吗?”
“放心,两个呼吸间就到了。”
这次是白凰打头,带着连娃潜入到洞穴入口处。
白凰用手指着自己的左腿,示意连娃抓住,紫玉剑插于后背,双手滑水,带着连娃悠悠潜入洞中。就在连娃感到心慌气短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感觉到一轻,整个人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托上了岸。
“哇,这个洞府好宽阔。”连娃上岸后立刻惊呼道,“这个山真是空的啊。”
“走,我们深入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白凰说道。
岸上,茅草屋处,就在连娃和白凰潜入到暗洞中的那一刻,两个鬼魅的身影悄然出现,一前一后,将茅草屋围住。
洞府内,白凰带着连娃向深处走去。这里不是完全的黑暗,隔一段总有一堆或几块灵石出现,使人敢于快速有力地下脚。尽管如此,白凰还是走得很谨慎,右手中的紫玉剑时刻发散着淡淡紫色芒光。
时间不长,到了几条通道的分界处。这里不再是单一的向前的路,有一条通道指向上方,微弱的光线下,前方出现了台阶的轮廓。
“继续向前,还是向上。”白凰征询连娃的意见。
白皙的手指向上一指,连娃道:“上吧,下面潮湿,上面一定是此洞主人居住的地方。”她已经认定这里是人工开凿的了。
白凰点点头,催动紫玉剑,光芒大盛,照亮了前方。走过一段台阶,突然间无路了,四周全是岩石,看不出一点人为留下的痕迹。
一定有机关。紫玉剑被白凰举起来,闪烁的芒光四处游走,白凰仔细查看四周的岩石,重点是正前方。没有破绽,白凰左手蓄力,一掌击向前方的石壁,竟然没有想象中的空洞回音。疑惑间,白凰站在石阶的最上方突然转身,对着头上方悬空的石壁纵身一跳,拍出了一掌,“咚”的一声回音,令白凰兴奋莫名。“前辈,您很喜欢恶作剧嘛。”他开口道。
“前辈?你认识这里住过的人?”连娃好奇道。
白凰摇头,“已经确定这里住过人,那当然是前辈了。”
“那有可能现在还住着人呢。”连娃嘻嘻一笑,“说不定比你我还年少,是个神奇的怪物呢。”
白凰再次摇头,“在我的感应里,这里绝对无人。”
“也对,从我的父辈的父辈就在这里放牧,从没有人发现此山的秘密,那说明这里早就无人居住了,不然一定会被发现的。”
白凰不再说话,腾空而起,左手攀住一点凸起的岩石,紫玉剑在头顶的岩石上游走,希望能发现机关之所在。
一无所获,整个岩石浑然一体,找不到一丝人工开凿的痕迹。白凰心道:既奇怪也不奇怪,若这真是一位大能级的人物开凿出的洞府,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白凰静下心来,他站在这位前辈高人的角度想象,若要开启机关,最理想的,或说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他同时想到了东山堡那个他曾经居住过的石洞,与眼前一样,找不到机关,但最后使用了最野蛮,且最简单的方式,那就是力量。头顶的岩石距离石阶的最上沿大约一丈多高,白凰端详了一会儿后,对身边的连娃说道:“你先退到台阶下,我试一下暴力开启之法。”
“你小心点。”连娃没有犹豫,立刻退到了台阶下。既然帮不上忙,那也不能妨碍了别人的手脚。连娃很有自觉性。
白凰念动,身体无风自动,紫玉剑紫光大盛,前方竟然出现了三尺长的锋锐,紫色的幽光凝实,深沉,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起!”发一声喊,白凰的身体陀螺一般旋转着向上拔起,洞内稀薄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声浪,随后就是轰然一声巨响,整个洞府都跟着晃动起来。
石末与碎石横飞,但上方的石壁依然如故。白凰没有停歇,刚刚的一击虽然没有打开可能存在的石门,却让他真实地感觉到了上方的确存在着一个洞府。第二次震击,依然没有开启;第三次,白凰凝住起他现今最大的修为力量,全部集中到紫玉剑上,轰然划破空气。咚!轰隆一声巨响,头顶的上方,一道容身一人通过的洞口豁然开启。
看一眼以手掩面的连娃,白凰道:“等我。”然后腾身而起,一丈五高的距离倏然掠过,身子消失于刚刚开启的洞口中。
“呼!”风声鹤唳,还没有站稳身体的白凰就感觉到一物刺破空气,向着他的身体袭来。紫玉剑回扫,却晚了一步,一记闷棍扫中他的胸膛,差一点就让白凰落进洞口,重新回到原地。
顶着剧痛,咽下一口腥咸的逆血,白凰右手的紫玉剑下落,荡开了此闷棍的第二击,脚步在洞口边沿坎坎稳住了身体。定睛看去,竟然是两个石人把在洞口边,一人手里一只黑色如铁的大棍,在机械地挥击。白凰不敢怠慢,它们的速度太快,身体再次腾空,翻卷着躲过再次袭来的双击,空中一剑刺向其中一个石人,强力之下,石人应声而倒,堵住了洞口;白凰落地,顺势扑倒,躲过另一个石人的击打,斜上方出剑,“轰隆”一声,这一剑力量很大,竟然将固定在石地上的石人击飞。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密室冲关(一)
伸手将堵住洞口的石人提起,扔在一边,白凰向下喊道:“连娃,可以上来了。”
连娃快速出现在洞口的下方,却对一丈五的高度犯了愁,她无法跃上这样的高度。正在这时,白凰脚下振动,眼看着身下的岩石在移动,洞口在缩小。情急之下,白凰念动:心意相通。只见连娃的身体突然上冲,钻过洞口,“咚”地贴在了白凰的胸口上。
不等白凰放下连娃,洞口“咣当”一声重新合拢。连娃脸色苍白地与白凰对视一眼:好后怕啊!
放下连娃,白凰这才有机会观察这个新出现的洞府。这里很宽敞,咋看之下,与底下的洞府并无太大的区别,与连娃想象的一致,这里比底下干爽一些。除此,除了刚刚凶猛,躺倒后就如睡着了一般的两个石人,这空旷的洞府内再无一物。
洞府很大,白凰边走边观察,突然,脚下一动,仿佛踩到了一个机关。刚刚进洞时被算计了,白凰立刻心生警惕,全身绷紧,紫玉剑紫光大盛,全神贯注地准备迎击可能的再次偷袭。
“呲嘎嘎”,伴随着地裂声,一个石台从地下缓缓升起,距离白凰站立的位置大约有五尺远。石台升至地面不再动,石台的台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欢迎你,有缘人。
现在,当看到这几个大字时,白凰不再怀疑,这里确实是某位大能前辈居住过的洞府。走上前,白凰看到,这几个大字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后生,请将你的右手按在老夫的手印上。
白凰向石台的右侧看去,那里隐隐约约有一个手掌印,纹路虽然不是很深刻,却透着一股神圣的气机,看着看着,隐隐有活过来的迹象,如真实的一只手掌出现在眼前。
虽然那只手掌的诱惑力很大,白凰还能够控制住自己。“我要与他对掌吗?”白凰问自己,“刚刚,就在刚刚,这个自喻为前辈的家伙竟然给了我一记闷棍,此心够阴险。”
可是,为什么不呢?一记闷棍不能白挨,看看他又有什么花样吧。白凰看向连娃,“你退后两步。”然后伸出右手,正对着那个手掌印按了下去。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作,石台的台面中间一部分翻转,换了一个台面,不同于之前那个台面只有几个大字,这新换的台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晚辈后生,欢迎你来到石开的墓冢,别害怕,这里不是老夫身体的墓冢,而是老夫一生武学心得的墓冢。刚刚你在心里骂老夫了,是吗?原因是你吃了石人一记闷棍,哈哈,没有人能躲得开,除非你是神级以上的大能之人,但那样的人不会到这里来,即使进来了,也走不过三步,原因老夫就不在这里啰嗦了。可,要得到老夫一生所学所悟,废材也不能进得来,即使进来了,他也打不开老夫的密室,勉强打开了密室,一记闷棍之下,他也得哪来回哪去。原因是,密室的开启没有机关,靠的就是武功修为,而一旦进得密室,石人的棍子第一击快如闪电,再快的念力也快不过它的闪击,此时考验得是武者肉身的强壮程度,恭喜你,你经受住了最初的考验,放心,一记闷棍不会白挨的,老夫一生快意恩仇,从不虚言。现在,再按老夫的手印。
白凰下意识地抬掌再次按落,石台这次是陷落再升起,两只古朴的,与石台台面一样质地的瓶子出现在白凰眼前,石台下方依然有几行小字:密室石门关闭的一刻起,你在这里至少要呆上半个月,这是两瓶养生丹,吃下去吧,不然没有力气走下去的。
这次白凰没有犹豫,立刻拿起两瓶丹药,随手扔一瓶给身后的连娃。两瓶丹药一离开台面,台面上再次出现变化,又换了一页字:丹药吃下,后生晚辈,你就是老夫的隔代准弟子了。是的,一定是隔代,同时代无人能进入到老夫的墓冢,因为老夫的死,只有百年后才会在紫玉大陆流传开。要想知道更多的秘密,那就继续往前走吧,走过三关,老夫隔空收你为入门弟子,祝你好运。再与老夫对掌。
白凰转身看向连娃,连娃的眸子晶亮。她虽然没有全明白白凰遇到了什么,但却感应到了一个大机遇正出现在白凰的面前。她用力点了点头,示意白凰不用顾虑她,勇敢地走下去吧。
白凰回应地点点头,举着手里的丹药瓶,道:“在这密室内可能要呆一段时间,吃下去吧,不然会饿肚子的。”
连娃点头,俩人一起拔开瓶塞,闻着浓郁的清香味儿,仰头将一瓶丹药送进了嘴里。一道温暖随即在体内升起,向着四肢百骸渗透,很快,全身都沐浴在了一股舒适的温暖之中。连娃下意识地嗯哼了一声,如婴儿刚刚醒转,沐浴在阳光下。
白凰没有正式拜过师,又有许多似是而非的师傅,对于多拜一个师傅,他并没有心理障碍,而且还是一个隔代的,看不见的师傅。
白凰迅捷地又一掌按下,石台翻转,出现一行大字:修炼先修心,心定万踪归。不等白凰有过多的思考时间,台面再次翻转,出现两排大字:将你的兵刃放到石桌上,原地盘膝坐下,直视前方。
白凰略一犹豫就照做。石台陷落,同时带走他的紫玉剑。再升起,台面上赫然出现一支利箭,正对白凰的咽喉。
利箭带着幽幽的杀气,虽隔着几尺远的距离,其锋芒已然渗透到了白凰的咽喉处,压迫住了白凰的呼吸。
白凰努力睁大双眼,直视利箭的锋锐。突然,台面滑动,利箭疾速前冲,白凰下意识地偏头,利箭就在其刚刚闪开的位置静立不动。白凰身后的连娃用手捂住了嘴巴,双眼圆睁。台面左侧的一部分突然立起,上书一行小字:失败。可以再来。
白凰呼出一口气,重新端坐了身体,利箭也在一瞬间收回到原来的位置,依然直指白凰的咽喉。这次,利箭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再次出击,就那么盯视着白凰的咽喉,似乎要到天荒地老。
白凰双眼紧盯利箭,心也始终提着,这比入定修炼累多了,很少出汗的他,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液,直至聚集成大滴的汗珠滚落脸颊。这一呆就是近两个时辰。白凰渐渐放松了警惕,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不然,汗水会永无止境地流淌。
这种麻木中的放松刚刚享受了几息,利箭再次复活,看着疾速冲向自己咽喉的利箭,白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要偏离,念力却向身体发出了相反的指令,不得动摇。闪念间,利箭已然刺到了白凰的咽喉处,箭尖与咽喉的皮肤似接触,却没有靠牢。这是白凰的身体下意识当中微微动了一分毫。
左侧台面的一部分再次立起,上书:基本过关,可以选择继续通关,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第一关,达到尽善尽美。这一关只有两次机会,先恭喜你。通关可以再与老夫对掌。
白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毅然选择留在第一关。
修心多么重要,白凰很早之前就体会到了,这么简单而又刺激的方法却很少被人用到,直接、效率。当然,修心的意义并非如此简单,它有广义和狭义的涵盖,这里的修心显然是狭义层面上的,讲求的是实用主义;而广义上,修心的涵盖就广泛了,它是一种心怀与心境的修炼,甚至与道义有关。白凰之前大多考虑的是后者,狭义上的修心他没有想到,更没有接触到。这是一种简单至极,甚至是粗暴的修心方式,只有一个目的:心定。大山崩于面前而心不慌。临危不乱,心定神闲,乾坤尽在掌握。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白凰决定在第一关再磨炼一番,直到身体与念力能够统一应对危机,才算圆满。
洞府外,两个幽灵般的黑武士像两个无头苍蝇一般,围着茅草屋、草地、池塘、山包不停地转悠。却丝毫没有发现白凰与连娃的踪迹。据之前在远处监视的人报告,早晨还看到他们在水边晃悠,这会儿怎会不见了呢?
本来,按照炎迪的命令,希望他们俩在晚上动手,黑武士在夜晚更容易隐匿行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举拿下白凰与连娃。但这二人平时被关在黑松院,保护得太好,此时放出来,天大地大没有他们的心更大,根本没有把白凰放在眼里。一到目的地,与先前派在这里监视的人汇合后,就迫不及待地要来解决掉白凰。
此刻,别说解决掉白凰与连娃,就是要找到他们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当白凰使用紫玉剑冲击密室石门之时,三声震响也传到了地面,正在四处搜寻的炎武、炎墨被惊动,同时看向了不起眼的小山包:难道他们已经进入了墓冢?这么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密室冲关(二)
几天的时间就这么无声地流逝,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只有暗淡永恒不变的光线。白凰身后的连娃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入定状态,白皙的双手分放在两膝上,成莲花指,遥指上苍,鼻翼微微翕动,明亮的双眸合拢,睫毛微颤。
不知道是第几次箭尖与喉管相接触了,小小的喉结处已有点点红润在漫延。如此亲密的接触,不见血几乎是不可能的。
恐惧,心悸,麻木,惊醒,混沌,清晰,这是一个渐进而漫长的过程,直到可以双眼盯着疾速刺近的箭尖而心不慌,并将利箭推进的速度先在心中,后及至眼中放慢几倍,可以清晰地看清它递进的轨迹,白凰才放过了自己,决定进入第二关。
右手掌坚定地按向石台面右侧的大手印,石台面中间部分陷落,再升起时是一段文字:老夫很欣慰,你竟然在第一关坚持了三天三夜。通关的目的是获得老夫的练功心得,第一关在第一天你进入密室后的第三个时辰就已通过,你却强迫自己留在第一关,受尽老夫的折磨,呵呵,老夫只有欣慰二字可以表达此刻的心情。你不必奇怪,为何老夫会隔空对你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老夫是渡过八重雷劫的武者,作为武者,你应该知道老夫达到了什么境界,在接下来的通关过程中,出现什么奇迹都不必惊讶了。一个武者所走过的路,老夫都经历过,在设计关卡时,老夫什么状况都考虑到了,就如亲历你的所作所为一样。晚辈后生,老夫的准弟子,继续吧,老夫看好你,现在第二关启动。
白凰刚刚看完这段文字,正要仔细地品味滋味,台面再次翻转,几个大字呈现:修炼必修神,神定乾坤移。台面再翻转,依然是一段文字:第二关是修神,既精神力的考验,前三关既是考验,也是你日后修炼的必修课,老夫已给你排好了次序。这一关与第一关的修心有些相近,但并不完全相同,你仔细体会。
台面瞬间陷落,恢复到最初的平整。就在白凰茫然之时,密室地面出现了密集的撕裂声,嘎嘎声不绝于耳,就连打坐入定的连娃都无奈地蹙起了眉头。恍然间,白凰身体的前后左右都升起一个石人,四个石人手中分别握着刀枪剑戟,先是围着白凰旋转,尔后突然兵器前指,直直地刺!劈!砍向白凰。白凰下意识地就要躲避,但四周全是兵器撕裂空气的声音,他无处可躲,只有蹲下或跃起,蹲下显然不可能,四道兵锋会一起招呼到他的头顶,那只有跃起了,但脚下的地面似乎有一种粘滞力,白凰竟然无法借力弹起,一念间,白凰就在四道兵锋中摇荡开自己的身体。显然,第一关的磨炼对其的心境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心慌只是一瞬间,镇定下来的白凰心神跳出体外,当空俯视四道兵锋的路线,疾如流星的四道兵锋在他的视线里就慢了下来,开始还有兵锋轻触划过他的身体,一会儿之后,他的身体就适应了心神的指挥,在兵锋中游动。渐渐地,暴风推第三式的身法被其运用起来,脚底下竟然可以微动了。
第二关没能持续到两个时辰,就在白凰乐在其中之时,戛然而止,四个石人同时陷入地下消失,那个最初的石台再次升起,一段文字呈现在白凰眼前:你天生精神力强大,这一关过,不必再浪费时间了。与老夫对掌,启动第三关。
白凰翻了翻白眼,抬手按了下去。台面翻转,出现一行字:修炼必修体,体健撼山岳。台面再翻:第三关是验证你体魄的强韧性。这在你进入密室之时已得到过验证,此关是告诫你修炼的根本是达至身体的脱胎换骨,心神的先达是为身体的蜕变做准备的。身体发肤来自于父母,我们不能选择,但修炼可以逆天而上,达到理想的境界。这一关最简单,也最危险,你可以选择放弃。三息的时间思考,继续,再与老夫对掌,放弃就与老夫对脚,哼哼。哗啦一声,左边的台面赫然翻转上一只大脚印。
白凰再翻白眼,很想与这看不见的老前辈对上一脚。但他克制住了这个恶作剧的心理,抬手向着台面右侧的手掌印按了下去。台面中间部位再翻转,一段文字让白凰不再翻白眼,而是一脚踢向石台,这段文字是这样地:老夫再欣慰一下,你没有选择与老夫对脚,不然,比选择继续更危险,既然到了这里,不成功就是死,不可能让你安然退出。要么进,闯关成功成为老夫的隔代弟子;要么死,就这么简单。现在你准备好,第三关马上开启。记住,将死之时不要骂老夫,修炼路上白骨累累,没有后退与后悔,只有不断进进进。
石台再次陷落,消失。白凰警惕地用心神锁住了四方。可能意识到了危险,连娃也从入定中醒来,瞪着明亮的大眼,看白凰和他所在的虚空,一脸的担心。
突然,石壁的上空刷地落下一排枪刺,白凰就地一个滚翻,堪堪躲过,刚要直起身子,后方的石壁上一条几丈长的石棍悄无声息地逼近,白凰的心神察觉到危险之时已经晚了,石棍如蟾蜍吞虫,在接近白凰身体的瞬间,倏然探头,“砰”地点在白凰的左肩上,巨大的撞击力使石棍当即崩断,而白凰的身体也被击飞,摔落至连娃的近前。连娃惊叫一声,抢步弯腰就要去扶白凰,岂料,崩断的石棍转瞬化作石雨,从一侧铺天盖地横扫过来。
此时此刻,白凰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前辈高人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进入密室的会是两个人,甚至是多人。也可能他想到了,那就是一起死,或你们自相残杀,最后活着的只有一人,因为这种传承只能对着一人,不可能多人同得。念起,白凰忍着剧痛,腾空而起,在空中调正下落的位置,刚刚好护住连娃的身体,他的后背就如鼓槌击鼓般咚咚作响,甚至包括后脑。一阵眩晕,白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正喷在连娃的脸上。连娃尖叫声起,用力拥住白凰,想要唤醒要走向昏迷的他。连娃的尖叫与胸前的柔软惊醒了白凰,危险并没有结束,就在下一刻,更可怕的危险可能马上降临,心念一动,他开启了与连娃心意相通,连娃嘤咛一声,身体更紧地黏在了白凰的胸前。即使这样做了,白凰心里也没有一丝把握能够完完全全地护住连娃,密室中,他竟然提不起念气,只能靠肉体承受一切。
“嗖”三把锋利的石刀刺破空气,从正前方飞来,若是躲不过,那么首先遭殃的就是连娃。白凰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姿势与连娃连体,就是不想给自己留下视线的死角。
带着连娃一个侧翻,三把飞刀堪堪躲过,侧翻的身体还没有摆正,五道劲风又从身后杀到,心神能够感应到的五道锋芒已经封锁了他可以躲避的所有可能方位,带着连娃,白凰即使有壁虎的功能,也不敢贴上密室的壁顶,,若是壁顶再突然刺出一排利刃,那就是躲无可躲的葬身之地。
只能选择再翻回去,“噗”地一声,一杆大枪刺穿了白凰的右肩,险险地刚刚冒头,贴在了连娃的皮肤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白凰踉跄着向前倒去。却在一瞬间腾空翻落,念起,胸前的连娃飞了出去,枪杆碰到壁顶,又前进了一分,落地是枪杆先落地,硬硬地穿透了白凰的身体,从前方冲出。神定移乾坤。白凰现在移动不了乾坤,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移动,但却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要走向昏迷。左手握住枪杆,发一声狠,大枪带着一道血流从右前胸拔出,白凰就地一滚就到了连娃的身边。连娃却闪身离开,尖声道:“不要管我,我能照顾自己。”
白凰无奈,只得念起,催动咒语,连娃的身体再次贴紧到他的胸前,一双泪眼就到了他的眼前,连娃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哗哗流淌。
“我死不了,你也死不了,不用哭,马上就过去了。”一句话刚刚说完,一排箭雨无缝隙地自一侧冲来。白凰心道:大话说不得,话音未落,收命的就来了。
此时此地,唯有一种方式能够最大程度地减轻自身的伤害,那就是贴地趴下,勾头,用身体的一侧迎接箭雨,即使受伤,那也是一侧的手臂与腿部,生命可以无虞。但那样,连娃也会受伤,这是白凰不愿看到的。连娃没有他这样的体质,身体无法在短时间内自愈,且能留下伤痕。
念起念落,白凰就保持直立的姿势,微微侧转,用力低头。他在赌,只要不刺破脑袋,身体也许可以再次修复,只是多承受点痛苦罢了。
一切只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带着骇人的锋芒席卷了整个密室,“噗噗,叮叮。”前声乃是刺入肉体,后声则是在密室的石壁上留下一片火星。箭尖竟然是铁质的。
尘埃落定,密室内陷入寂静,新的考验没有再发动。少卿,一道充满颤抖,胆怯,悲伤的声音响起:“凰哥,凰哥。”随着声起,连娃从刺猬一般的白凰身上滑落。
神庭中意识的身影忽明忽暗,白凰坚强地抬起了手臂,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嘘,安静。”
这句话说完,神庭中的意识忽然消失,身子一个踉跄,白凰扑倒在地。
在没有进入这个密室前,白凰自认为自己的肉身已经十分强大,重生前水中的日日浸泡,重生时脱胎换骨的凝练。在他自我的感知感觉里,寻常的刀剑在一般武者的手中已很难伤及他的肉身。可只从进入到这个密室起,每一样不起眼的兵器都能随意地割裂他的皮肉,甚至,一杆大枪竟然穿透了他的肩甲。
连娃的悲伤呼喊只是一种微弱的背景,密室内以白凰为中心,大量的雾气升起,快速掩盖了他刺猬般的身体。这里是密闭的空间,空气本就稀薄,雾气一起,连娃瞬间就感到了窒息,直至走向昏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灵功
黏稠的雾气中,砰然一声炸裂,无数道利箭带着丝丝血雨飞向四方,然后就是寂静,漫长无边的寂静。
当寂静似要成为这里永恒的某一个瞬间,雾气悄然消散,白凰缓缓站了起来。他周身完整,不见一丝伤痕。
念起,昏迷中的连娃腾身而起,与白凰亲密无间贴在一起。白凰就以站立的姿势步入浅层次的入定,内息大循环开启,绑定中的连娃也是这循环中的一半。
婴宁一声,连娃从昏迷中清醒,同时,她的身体也脱离了白凰的控制。“凰哥。”连娃惊喜地呼喊。白凰摆手,“我说过,你我都死不了。现在,你可以安心地在一旁入定了,耽搁的时间太久,恐生变化,我要继续通关。”
连娃点点头,“你要小心,不必牵挂我,学了这死老头的本领,我们再一起诅咒他,太坏了。”
白凰展颜微笑,转身走向早已再次升起的石台。抬手坚定地按上那个神秘的大手印。
石台中间部分的台面连续地翻转,似在寻找恰当的表述文字,因此次耽搁的时间太过于漫长,隔空而来的老前辈似乎也有点迷糊了。
“啪嗒。”台面终于稳固,上书:嗟乎!活着?再翻:发生了什么?你耽搁了太长的时间。有老夫判断之外的意外发生?从前两关来判断,第三关尽管危险,你即使轻微受伤,也不必耽搁这么久,一定是有老夫不知道的原因。不过,万幸,你还活着,恭喜你,晚辈后生,不管你是谁,你现在都是老夫的隔空弟子了,是不是该拜拜为师了。
石台陷落,石地再动,一尊石像轰然升起。
灰发、剑眉、宽额、深目,随着这尊头像的出现,密室内流光飞转,巨大的压力带着无上的威严气机,迫使人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看一眼脸色苍白的连娃,白凰不敢犹豫,双膝跪地,用力磕头三次。潜意识里,他是拒绝逼迫这种东西的。基本的礼节他通晓,拜师要磕头,这也是天经地义,可这看不见的前辈太过霸道,有违他一贯的自由心灵,他很想拒绝。但,连娃在,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一意孤行,不得己,违心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
头抵石板第三次,还不等白凰完全抬起头,一道气机就从石像中飞出,没入白凰的眉心。白凰身体轻微痉挛,因神庭中突然一片白茫茫,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不过,这个过程很短暂,在呼吸顺畅的下一刻,神庭中一片清明,丢失的意识快速回归。石像消失,石台再次升起,中间部分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好了,乖徒儿,老夫一生之所悟都给了你,有多大的造化就看你日后的努力程度了。修炼路上,武学之道千万条,条条都能通向极巅,哪条路好走,老夫不敢断言,但老夫的路在本时代还是顺畅地达到了巅峰,无人能及左右。老夫的功法就一个字:灵,老夫目前只推演出了九层,再高就看徒儿你的了。所谓“灵”字,就是纳尽天地之灵气,让肉身逐层递进,到了第九层,肉身基本上就达到了真正的脱胎换骨,这个你慢慢体会。老夫要告诫你的是,修炼灵功的代价相当高,普通人要获得天地灵气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灵石来汲取,而灵石在紫玉大陆是相当珍贵的,这也是老夫最后为何来到特勒联盟的原因。紫玉灵石最集中的地域是紫山联盟,在老夫这个时代,当老夫有能力大量获取之时,灵石资源很快就出现了局部枯竭的状况。此时老夫若要强行获取,那就会改变一方天地的风水,让后来者无路可走。说到这里你肯定有疑问:无数先人用事实告诫后来者:修炼路上无恩情,哪怕你身后天翻地覆。这个道理不错,可一旦你的修炼将破坏无数人的生存状态之时,修炼之路基本上也就到了尽头。这会遭天谴的。
到了这里,这段文字就结束了,在石台翻页的过程中,白凰有几息的失神,他由此想到了自身的状况,紫玉棍上身前,他就以神体之神奇能汇聚天地之灵气加身,紫玉棍上身后,这种汇聚的能力更甚,这是否是与天地做对呢?
带着疑问,白凰又看向了新的一页:老夫到了特勒,就是想改换一种汲取灵气的方式。这里是浩瀚无边的大漠,不用老夫之破坏,灵气本就匮乏,老夫到了拉莫山附近,靠近雪山冰泉之地,利用水中的灵气来修炼,效果基本可以满足要求。但这有个前提,老夫已到了灵功的第八层,雷劫也度过了七次。老夫一生没有收徒,原因就是修炼灵功的劫数无法找到有效的破解手段。传说中有一种神体,可以直接获取天地之间的灵气,我在等待,可惜,穷老夫半生的等待,也没能等到这样一位晚辈后生,只能遗憾终生。乖徒儿,你是吗?
老夫的想法有点奢侈了。所有武者的修炼都离不开天地之间的灵气,但普通武者修炼时汲取天地之间灵气只是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比正常活着多了一口气而已。紫玉神体却是汇聚,凝结,如江河灌顶,灵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说到这里你小子又该有疑问了,这不同样是攫取吗?明确告诉你,不一样。灵石是一方水土的基石,大量快速地毁灭,定然会改变这方土地的风水。但天地间的灵气总和是不变的,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的。它是一个恒数,尽可以攫取,短暂的匮乏,随即就会再次充盈。
石台再次翻转:说了这么多,只是述说老夫的一点遗憾罢了,与你又有何用呢?能过了三关,成为老夫的隔代弟子,小子,你已经很让老夫欣慰了。苦尽甘来,没有被老夫折磨死,现在就是你收获的时节,准备好接收吧。
石台中间部分陷落升起,那把消失多日的紫玉剑重新出现,白凰念起,紫玉剑上手,随即被白凰习惯地插入后背的剑鞘中。剑身入剑鞘的过程中稍有卡顿,那是因为剑鞘被利箭穿透过。说起来,还得感谢这个质地优良的剑鞘,是它护住了白凰的后身,没有被利箭透心而过。白凰现在的形象很酷,也很狼狈,赤身裸体的他只在腰间有一遮羞的内裤,如黄铜水浇筑般的身体上一根褐色的牛筋牢牢吊着紫玉剑鞘。
石台面陷落再升起,一个发着灰蒙蒙紫光的镯子出现在台面上,石台下方是两个大字:戴上。
到了此时此刻,白凰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取下,套在了左手腕上。中间台面再翻转,一段文字:这是何物,你马上就明白了,现在随我念动咒语。白凰仔细看去,一窜字符没有字义的相互连接,生涩难懂。当他浏览完毕,眼前忽然恍惚,神识中一片空濛,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虚空,只在眼前有一方较清晰的空间。再一恍惚,他的神识就脱离了虚空,回到之前的现实。
中间台面再翻转:此物有多珍贵,现在明白了吗?储物手环。一个大多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宝物。老夫在建造这个墓冢之时,还犹豫着是否要留下,原因就是,我若带着它去赴第九次雷劫,也许会有所帮助。当然了,帮助的意义仅仅是老夫可以多带点法宝过去。考虑再三,还是把它留下了,这样,万一老夫渡劫失败,留给隔空弟子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放在这里,可以免除新徒儿的许多麻烦。你看,为师是不是很有情有义。那就别给为师丢脸,好好修炼吧。老夫会隔空看着你的。
以你现在的修为,这个储物空间,勉强可以用咒语打开,空间的使用率也有限。能打开多大的空间,看到多少宝物,就看你的修炼速度和修炼境界了。到了此刻,你的墓冢之行就要结束了,老夫的功法心得已经印到了你的神庭识海之中,所有的宝物也在储物手环中到了你手里,该说再见了。不过,现在你必须在密室中突破晋级到灵功的一层,不然你小子是出不去的。记住你走出墓冢的路线:在密室中突破灵功一层;击破石壁下方;到一层带走那些灵石;回到密室与我对脚;从打开的通道冲出去。与我对脚之后,一切行动都要迅速,不然……呵呵,祝你好运,乖徒儿。
“呲嘎嘎”一阵响声,整个石台消失。可就在白凰要准备入定之时,石台竟然再次升起,中间的台面上出现了一行潦草的字迹,竟然像似刚刚完成的一般:老夫差点忘了再恭喜你一番,你特么是个没入流的杂家,定然没有真正地拜过师,老夫欢喜,灵功的继承者就该是你这样的小混蛋。
白凰抬脚,石台竟比他落脚的速度还快,倏然消失,愤怒的一脚只是荡起一地的尘土。
第一百九十六章 立与毁
考虑到自己入定后的状况,白凰不想按部就班地沿袭石开指定的步骤走下去,一旦他开始入定练功,修习灵功第一层功法,原本就稀薄的空气必然因汇聚一点,而使密室内其它所在成为相对的真空,连娃就无处可避了。这里不比外界,他将开启的是自我封闭式的修炼,不可能将连娃纳入其中。
白凰本就是个心中没有什么禁忌的人,想到就去做,他找到进入密室时的大概位置,念动,紫玉剑入手,璀璨的紫光闪耀,仅凭肉身气血的催动,紫玉剑就有了强大的灵性。
对着脚下的方位,猛然刺落,紫色的芒光在脚下爆裂,碎石横飞,密室跟着晃了三下,待硝烟落尽,脚下的石壁依然完好。
“嗯哼!”他似乎听到了石开老夫子隔空传来的讥讽:不突破我的灵功第一层就想逃出密室,没门啊!
白凰也在心中“嗯哼”了一声,一念之后,周身的气血之力全部走向了紫玉剑,紫玉剑的芒光更加炽盛,首端直接爆出三尺长的剑芒,紫气蒸腾。迄今为止,他从未将气血之力发挥到如此绝地。打不通地下通道,他的灵功不练也罢,总不能让连娃再次陷入绝境,一旦时间过长,怕是连挽回的余地都会失去。
“咚!砰!”两道音响紧紧相连,地动山摇之后,一个通往地下的缺口豁然在目。白凰顾不上发麻的双手和周身的不适,在心中“嗯哼”一声,回头道:“连娃,你下到一层,在有灵石的地方入定冥想,我这里结束会招呼你的。”
生怕像刚进入密室时一样,洞口会瞬时关闭,白凰不待连娃有反应,念动之间,就将连娃抛下了洞口。连娃狼狈地落地,幽怨地向上白了一眼,却在霎时变为担忧:“你要保重。”
白凰向下挥挥手,不管她能否看到,随后就走回密室中央,盘膝而坐。念及神庭识海中封存的一隅,大爆炸般滚滚的文字浪潮蜂拥而出,翻涌,快闪,最后固定在一个页面上:第一层,功法口诀。随着一道金属质地的声音响起,一股充满了无尽沧桑,仿若天地初成之始的混沌感扑面而来。
随着金属质地的声音在吟诵功法口诀,白凰的识海中走出一位与天齐高的神祇,神祇伸出一只遮天的巨手,轻轻一扯,天地间的灵气如彩色的云朵,向着神祇下方的一尊人形虚影覆盖而下。
甘甜的灵泉先是包裹,接着温润地进入体内,那个一再休眠,总在酣睡的懒惰的丹田霎时被激醒,灵气的海洋波涛翻涌,白色的气浪无边无际地滚向苍茫的远方。
密室中,雾气翻涌,瞬间汇聚成一点,点的中心就是盘膝而坐的白凰。更有一股更加浩大浓郁的白色气流,自刚刚打开而始终没有再关闭的那个洞口滚滚而来。墓冢一层,还没有安心进入冥想的连娃惊叫着抱紧了身体,她身前身后的一堆堆灵石,此时如燃烧一般,汩汩地冒着白烟,蜂拥着向前方的通道跑去。下一刻,地下暗河也翻腾起来,更可怕的是,水流倒灌,墓冢一层的水位在急速地上升,很快就淹没了连娃站立的位置。
墓冢外,正站立在山包顶端的炎武和炎墨,及水潭周边的几位黑武士一齐瞪大了眼睛,骇然地看着惊奇的一幕发生:水潭内的水在快速地缩小,若不是有环山的水流及时补充,转眼就要见底。
墓冢密室内,白凰的身影早已消失。丹田内,灵气的白色气浪终于滚到了一个边际,然后回返,浪涛来回在浩瀚的海面上滚荡,直到一个浪头打到了天际,滚荡的波涛才走向平静。
密室内,除了白凰周身还围绕着一层不散的雾气,刚刚开启的所有灵气通道瞬时消失。墓冢一层,已经飘起来的连娃终于将提紧的心放松下来,再有一会儿,她不得不向二层的密室躲避了。墓冢外,看着逐渐在恢复原貌的水潭,炎武炎墨相互对看一眼,一起伸手指向水底:那里有进入墓冢的通道。
墓冢密室内,白凰识海观测下的中丹田,气海变液海,波浪平缓,悠荡之中似乎在孕育着什么。随着周身大循环的往复,海平面在慢慢降低,直至消失,一颗紫金色,谷粒大小的丹丸留在裸露的海床上。这是什么?陌生的很那!
神庭识海中,神祇淡淡一句:第一层,立。双手一背,与天齐高的神祇一步卖出了识海之中。
白凰睁开眼,傻傻地看向四方:这就结了?太特么地简单。什么东西晃了他的眼,下意识地低头,白凰的小心脏骤然狂跳了一下:双手!他放在膝上的两只手,十指尖尖上紫金光闪闪烁烁,本能地右手翻落,轻轻叩击地面:“叮叮叮”,如金属撞击石面,激起一片石末。
肉身脱胎换骨的蜕变,这就是了吗?
还没有欣赏够,十指尖尖上一闪,紫金色消失,恢复如初。
有很多的不明白,白凰有心到识海封存的那一隅中寻找答案,但想到这是墓冢密室中,连娃还在一层,不敢太久地停留在此。那个喜欢恶搞的石开前辈,不,师傅,还不知会玩出什么花样,既然得到了意外的收获,那就赶紧逃离这里吧。
对着洞口呼喊一声连娃,连娃很快就出现在洞口下方。她哪里还有心情入定冥想,就在洞口的下方处一心等着白凰的呼唤。
念动,连接了心意相通,连娃直线上升,趴到了白凰的后背上。为了跑路方便,白凰这次将连娃放到了后背。
要走了,却迟迟找不到石开的大脚印,白凰背着连娃在密室中寻寻觅觅,却毫无踪影。
这老头,不,隔空师傅怕是睡着了吧。念起,白凰抬脚就是一跺,轰然一声,整个密室都晃动起来。嗯,气血之力似乎增幅了。
“呲啦啦”一阵地裂,白凰一脚还真把石开跺醒了。升起的石台上大脚印有一枚,文字也有几个:嗟乎!又特么出了意外?时间对不上啊。
白凰不予理睬隔空师傅的嗟叹,抬脚就对上了那个大脚印。“咚!”
“轰隆!”密室前方石壁坍塌,一条硝烟弥漫,深不可测的黑洞显露出来。
白凰背着连娃,蹭地窜了过去。脚上有力,密室内的粘滞力似乎消失了。刚进入洞口,白凰就听到身后传来瘆人的石裂声,随即是轰轰的坍塌声。墓冢存在的使命已经完成,毁灭也在情理之中。白凰不予理会,沿着一条通往黑暗的通道用力狂奔,甚至,再次上身的御风术也微微施展出来,身影叠加着闪过悠长的通道。
突然,正在奔跑的白凰迎面撞击到一道气机,异常锋锐,避无可避,白凰双手支起一个门户硬硬地顶了上去。指尖上紫金色的芒光一闪,“叮铃,咔嚓。”,对接处,光芒闪耀,一把锋利的石刀粉碎,飞射。白凰的身子一滞,巨大的压力逼迫着气血逆涌,差点就喷出一口鲜血。身后的巨响追着他的脚步跟来,白凰不敢停留。强力咽下一口逆血,迈步继续狂奔。但新的阻力,接连到来,当白凰狂喷几口逆血,终于抵达一道宽敞,略有微光的石室中时,一群石人擎着幽幽黑的铁棍挡住了他的去路,稍一犹豫,一群石人已经分散包围了他。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最重要的是,他的后背还趴着一个连娃,稍有不慎,不是受伤就是亡命。
你姥姥的石开老匹夫,对待自己的弟子也这般苛刻无情,这是要赶尽杀绝的征兆啊。墓冢的轰然坍塌声已经逼近,没有时间停顿了。但若是要冲出石人的包围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情急之中,白凰试着催动念气,念动之下,中丹田内那粒紫金色丹丸突然散发出夺目的紫金色光芒,随即,消失的海平面升起,波涛滚滚,气浪滔天。一股澎湃的灵气之力瞬间抵达双手,再看十指尖尖,哪里还是紫金色的星光闪烁,直接如燃起了紫金色的火焰,透着毁灭一切的可怖之力。
一步向前,挥拳出击,对面的石人刚刚举起铁棍,白凰带着恐怖紫金色火焰的拳风已经撕裂了空气,“砰“地一声,拳头没有达到石人的身前,只是拳风就轰爆了石人。
好吃再来,念气可以调动,白凰的身形已如闪电,“砰砰砰”,只是两息之间,八个石人全部被轰爆。
不待欢喜地换上一口气,坍塌的狂魔已经迈步进了石室中,就在脚下悬空的一瞬间,白凰双拳轰向了石室的顶壁。一声巨响,石室顶壁以漫天的石雨为伴奏,张开了笑口。白凰带着连娃冲天而出。身下,小山包轰隆隆地坍塌下去。白凰已经在通道中几乎从东南跑到了东北,所以,小山包的坍塌此时已经到了尾声,轰轰然,除了在空中留下一片烟尘,漫天的水汽,几天前还那么安静安详的一个小山包,此时此刻全部沉入了水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灵功再显威
潭水剧烈地翻腾,空中的烟尘依然与水面连接,白凰就带着连娃落了下来。刚一落水,俩人快速地分离,水波汹涌中,连娃挣扎着浮出水面,却大口地呕吐起来。
白凰的注意力全在连娃身上,见到连娃如此,立刻伸手托住了她,并带着她向模糊的岸边移动。他刚刚在落水时不得不放下连娃,之前墓冢中最后的打斗,情势危急,他动用了全部的修为之力,又因一层的突破,他的功力在瞬时有了成倍的增加,心意连通着的连娃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能量波动,已达到了身体可承受的极限。
武者施放出多大的能量,外界就会有多大的能量反馈到他的身体内,在气血中游荡一定的时间,才能逐步被消解。所以,白凰不得不迫不及待地解除与连娃的心意相通,免得她经受更多的折磨。
此时的水潭因小山包的消失增大了数倍,成了一片汪洋。汪洋中波涛翻腾,岸边似乎遥不可及。墓冢中,白凰最后的冲刺向东北大约跑了半里多路,此刻的位置已经远离他们的茅草屋,到了新扩出的水潭的另一边。离岸边其实已经很近,只是因为视线模糊,给了人一种错觉。
水波翻腾太甚,已不适合正常情况下的游水,白凰直接从水下将连娃托起,奋力向一侧挺进,只是几息的水下奔走,双脚就触到了岸边。
身体直接从水底拔起,白凰落向岸边。这里之前还是一片草地,受山包塌陷的累及,被汹涌的水流冲击,拉扯,成了水潭的一部分。
连娃双手伏地,依然在干呕,看起来十分痛苦。白凰在她身后蹲下,一手覆盖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摸。
身后的水潭依然波浪翻滚,水汽上升,弥漫了周围的天空。从进入墓冢到此刻,已经过去了八天,白凰现在搞不清楚此时是一天中的哪个时辰,能肯定的只是白昼。但水汽之上,光线暗淡,阴沉沉的天,似乎已近黄昏。
温馨的画面只持续了十几息,心神突然报警,不待白凰有所反应,两道锋锐穿透水汽的迷雾一前一后锁住了他的咽喉和后心。前方的那道锋锐只要微微下移,穿透的就将是连娃的头顶百会穴。没有时间思考,念起,连娃的后背贴上他前胸的同时,白凰已经向左侧滚落,身后两道诡异的身影立刻闪现,两道黝黑如墨的短剑只差一毫就彼此破了对方的皮肉,却能在最后的关头堪堪稳住,可见是两位罕见的高手。他们全身黑甲,头套下只留出了一对血红的眸子。
两个偷袭者正是炎武和炎墨。当因白凰修习而使潭水倒流时,他们俩终于找到了进入墓冢的秘密通道,就在潭底。而当他们准备确认位置时,潭水又快速地上升,掩盖了一切。
最初在这里负责监视白凰的黑武士有四人,俩人一班,轮流往返于黑松院和这里。炎武和炎墨到来后,因偷袭不成,暗中的监视已无必要,炎武就将他们统统喊过来,一起寻找墓冢的秘密入口。六人转遍了小山包也没有找到一点痕迹,茫然无措,焦急万分之时,潭水的突然倒流终于让他们找到了秘密之所在。看着又快速上涌的潭水,炎武和炎墨有点傻眼。陆地上他们可以不惧任何人和事,但水下的功夫真没有认真修习过。
“你们俩下去。”时间不等人,炎武心下焦急,直接指派两名一级黑武士,“找到洞口直接摸进去,成功后,一人留守,一人回来复命。”
尽管被指派的两名一级黑武士也不谙水性,但三级黑武士已经发令,他们只有硬着头皮执行的份儿。
俩人脱光了衣服,用嘴叼着黑色短剑,没入水中。还好,经过连续的激烈灌涌,水下的暗道不单明显,洞口也扩大了近一倍,找到和进入都很顺利。不过,当俩人在墓冢内从水中升到岸上的那一刻,脸色都成了猪肝色,再有一息不到地方,估计俩人直接就被憋死了。
他们俩升上岸边的那一刻,连娃正站在密室下方的洞口处。当俩人喘息了几口气,其中的一人准备原路返回,出去报信之时,白凰已经突破了第一层。那位刚刚没入水中,还没有进入洞口,整个墓冢就开始了大地震。这两位直接就被埋在了沉陷的墓冢中。
岸边,炎武几人目睹了墓冢塌陷沉落的整个过程,当然也看到了白凰冲天而起的身影。弥漫的水汽和飘荡的烟尘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利用一切机会掩盖身形和行踪正是他们黑武士最擅长的技能。俩人没有犹豫,立刻潜入到混沌的空气之中,快速而鬼魅地接近到白凰身边。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完全有把握的一击竟然让对方躲过去了,不只是他自己,竟然还带着那个女娃。
此刻,他们俩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墓冢已经陷落,那么只要完成了对白凰的刺杀,那就算完整地执行了命令。当然,若是炎迪在此,一定会让他们活捉白凰,可惜他不在此。
一击不成,炎武和炎墨心下同时一紧。这个看起来不高大,甚至有点偏瘦的小少年太特么灵敏,如此近的距离下偷袭,竟然被他躲开了。
翻落到一旁的白凰心下也是一紧,墓冢中的前辈就算了,那家伙已经是渡过八重雷劫的妖孽,被他气机所点化的石人自己防不胜防,可以理解。但这俩人到了近前,自己的心神才预警,太特么地诡异了。他又想到了之前在克拉亚的那次夜战,太过相似。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克拉亚部落的灭亡也定是他们所为,现如今又盯上了自己,所为哪般?
炎武和炎墨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如此近的距离内消失身影,可怕之极,危险之极,白凰带着连娃凌空跃起,一步就翻到了三丈开外。就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炎武和炎墨凌空撞击在一起,血红的眸子彼此对视。
白凰后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太诡异了!
“放下我。”他胸前的连娃低声喊道。
白凰正有此意,连娃的声音刚落,他就念起,连娃的身影霎时飞向十丈开外。白凰双手一招,在胸前合拢,两道飓风瞬间撞在一起,以白凰双手的合击处为点爆炸开来,带着低低的龙吟声,狂风肆虐,周围的空气立刻清爽开来。他要变被动为主动,首先是清场,让这些诡异的蒙面黑武士找不到隐匿身形的屏障。至于他现在动用的是狂龙舞还是暴风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了。两种套路出自同一种功法,习练久了,其核心作用竟然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能调动风能。
方圆几十丈之内霎时清澈透明,炎武和炎墨的身形在两丈外的空中跌落,骤起的飓风他们没有防备,不单暴露了身形,还被突起的飓风吹落。
现在,他们俩不单不敢轻视前方那个几乎赤裸的小少年,心内也陡升寒意。这个不起眼的小少年竟然掌握一门罕见的高级功法,这就是传说中的狂龙舞吗?他们真切地听到了龙吟声。
相互看了一眼,他俩不敢再有所保留。既然现在对方已经掌握了他们隐匿身形的轨迹,那就明着来吧,两个三级黑武士的修为再加上暗中施毒的功夫,就是一个准神级武者怕是也得立时毙命。
一瞬间,炎武和炎墨的身上黑芒发散,手中的黑色短剑也吐露出两尺长的芒光,只是跃步的一刹那,黑色的两道锋芒已经撕裂了空气,带着褶皱,噼噼啪啪声中锁定了白凰。
念起,紫玉剑当空划过,一道紫色的匹练落下,与两道黑色的锋芒相接,爆裂声中,一团黑雾升起。
有毒!毒雾!
左手招,挽,送,狂风瞬起,粗大的龙头冲着黑雾呼啸而去,同时,白凰怒起,紫玉剑消失的霎那,第一层启动,双手以十指尖为甚,燃起熊熊的紫金色火焰,“咚”地一声,他砸向了地面,大地随着声响突然长高了一分,正准备起跳进行第二击的炎武和炎墨腿一软,差点摔倒。白凰此时此刻哪里还会给他们再出手的机会,如利箭般前冲,右拳带着紫金色的火焰冲出。一拳砸爆了空气,炎武炎墨刚刚稳定的身形“砰”地一声爆裂,两团血肉横飞而出,在二十丈外落地,黑甲下是两团支离破碎的筋骨。
双手招展,狂风再次席卷周围,黑雾不见了一丝踪影。正在此时,白凰听到了一声娇叱:“你们拿命来。”
白凰一惊,急忙转身,却见在他前方二十丈外,连娃赤手空拳地拦住了两个黑衣武士的去路。宽大的袍子在她纤细的身体上鼓荡,那一头黑发也飘扬成了叹号。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雷劫吗
炎武和炎墨在准备偷袭白凰的那一刻,只是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监视。”就潜了出去。这两个一级黑武士还在为可能已经葬身于墓冢的同伴哀悼,对于炎武的吩咐,只是木然地接受着,并没有回答。尽管他们是短命的,嗜血的,无情的黑武士,但对于同伴的失去,内心还是会感到同病相怜的哀伤,尤其这不是战斗中,祸起萧墙,更感悲哀。
炎武和炎墨离去后,其中一位看看天,又看看周围的空气,道:“好好的正午天,说变就变。”
同伴看看天,却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翻腾的潭水看。
“也许是烟尘和水汽遮挡的结果,一会儿就该晴天了。天一放晴,我们就下水,也许能找到小七他们。”他继续说道。
这次同伴点了点头。
从他们的神态来看,一点也不为炎武和炎墨担心。三级黑武士,在他们的队伍中那是除队长之外的最高武师,俩人联手对抗一个小少年,还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直到混沌的空气中传来念气碰撞的爆裂声,这二人才有所重视:小子扎手?
俩人相视一眼,决定去看看。诡异的身影一闪就没入混沌的空气中。再出现时,就到了连娃的身前。连娃被白凰甩到十丈开外,一肚子的幽怨:让你放下,你就放下罢了,干嘛把人扔出这么远?
话是这样说,但几个滚翻爬起身时,她就看到了狂风大作的场面,虽然龙头的方向不是正对着她,龙尾的摆动也扫到了她,不得已,继续就着风势贴地滚翻,几丈远后,她干脆就卧倒在地,一心一意修复受损的经脉,希望尽快恢复到身体的巅峰状态,能为那个一再保护她,又一次次让她跟着倒霉的凰哥助力一把。
白凰的恐怖武力值一再刷新着她惊讶的记录,此时此刻,她觉得,只要自己不做人家的累赘,那就是对那个英俊少年的最大帮助。所以,她的自我修复进行得很安心,哪怕后面打得天翻地覆。
当这两个一级黑武士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甚至已经处于半入定状态了。恍惚中,心神感知到两道身影从迷雾中突然闪现出来,脚步很轻,但连娃正卧倒在草地上,对地面传来的声音异常敏感。
这怎么还有两位?他们的装束好恐怖啊,这是些……一瞬间,那个落雨的凄惨夜晚回到了连娃的眼前。就是他们,克拉亚就是毁灭在这些人的手中和毒幽狼的口中。现在,他们又来了,要偷袭她的凰哥。
平地起风雷,连娃暴怒而起。
这两位一现身就看到了卧地的连娃,姿势很美,玲珑的身段也有无尽的风情。但这两位丝毫不为心动,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朦胧间,他们似乎看到了远方有两具熟悉的身影飘飞落地,心急之下,正要再次跃起前冲,不料,他们的无视却惹恼了躺着的女娃,暴身而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没有多言,一名黑武士手中的黑芒一闪,直击连娃的咽喉,另一位腾空而起,无视连娃,要夺路向前。
连娃双手前推,一团球状的念气,好不心疼地轰了出去。但她的身体却倒飞而起,不是黑武士的剑气所击,她十分熟悉这是什么状况,心底呐喊道:又是这一套。
白凰眼看连娃赤手空拳地挡住了一对黑武士,心中惊惧骤起,一个跃起就是十丈的距离,人在空中已启心意相通。二十丈是此时他能做到的心意相通的极限距离,所以要先有那极致的一个纵跃,用以缩短距离。
连娃刚到他的身边,白凰就切断了心意相通,可怜的娃娃再次跌落在地,好不狼狈地接连几个滚翻。
白凰不管连娃的惨状,身体落地的瞬间再次跃起,空中,紫金色火焰燃起的右拳对着斜下方就是一个锤落。“嗡!”空气撕裂,洞开一道真空,直接罩住了那名冲在前方的一级黑武士的身形,“噗嗤!”草地上冒起一股白烟,这名黑武士直接没入了草地中,不见踪影。另一名紧跟其后,还在莫名那个女娃为何在他一击不到位的情况下就飞走了的黑武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吓倒。如此恐怖的战力是哪个级别的武者?这小少年年方几何,就有了此等惊天动地的修为?
白凰的右拳再次聚集起了紫金色的火焰,刚走到一半,一声滚雷划过天际,就在他的拳上方炸响。拳风燃起的紫金色火焰瞬间熄灭,再看拳头和手臂,焦黑一片,如烧焦了的小树干,惨不忍睹。
我去!什么状况?
白凰一头栽倒在地。同时,这声惊雷虽然挽救了那个黑武士的性命,却也将他雷晕在地。他距离白凰太近。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白凰起身,甩着麻木的手臂抬头看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傻了小心脏。不知不觉中,尘埃和水汽落定,周围的空气已经清明。而天空却突然低了,仿佛就到了伸手可及的头上方。那是阴沉沉的黑云压顶。翻滚的黑云中,电闪如蛇舞,密密麻麻在织着一张黑色的大网,要罩住下方的一切。
暴雨前,阴沉的天空白凰见识过无数次,但没有哪一次如这般恐怖,低沉的可怕,并在他的头上方集聚成如墨的一块,墨块内银色的小蛇快速地穿梭,似在召唤更强大的能量聚焦,而焦点就是下方草地上的那个小不点。
“你,你在墓冢内做了什么?”被雷晕的一级黑武士悠悠醒转,两只血红的眸子内充满了恐怖,“天劫啊!老天要来惩罚你了,呵呵,你完蛋了。”由恐怖转为狞笑,这位黑武士跪在草地上用力捶打草地,状若疯狂。
天劫?是雷劫吗?白凰浑身一震:我去!雷劫干嘛找上我?只有神级之上才有雷劫一说,前两天我的丹田还是一片死水,混沌未开,只是在墓冢密室中得到一个老疯子的隔空传承,刚刚结出一粒不明所以的小丸子,这特么地就要遭雷劈?哪跟哪啊!
浑身再一颤:是因为它吗?白凰伸手,如一截焦黑的棍子:灵功!单单立了一层,功力就如此恐怖,是遭天恨那。可是,天公也太小心眼了吧,这也值得动用雷劫来惩罚?
“你快跑啊!”远处忽然传来连娃的尖叫声。她没有看向白凰,而是如那位黑武士一样,双膝跪地,两手在胸前合十,似乎在向天祷告。
一句话提醒了白凰,不能坐以待毙。但,向哪跑?天在上,若没有瞬移千万里的法力,跑与不跑是同等的后果。
墨块探出一只漆黑的手指,如巨龙展身,点向了白凰。
好吧,既然找到了缘由,知道了后果,白凰反而定下心来。过往的种种一齐涌上心头,他死过不止一次,再来一次又何妨!
紫玉剑在手,紫色的芒光以前所未有的炽烈暴涨出几尺的宽度,宛如破天斩日的一把神器,与那只从天而降的漆黑手指遥遥相对。
刺啦!一道银龙自墨块中冲出,顺着漆黑的巨指蜿蜒而下。白凰横前方一个大步跨,那个已经被异象惊呆了的黑武士就被白凰抓到了手中。“咔嚓!”一声轰鸣,白凰左手中的黑武士先右手的紫玉剑,被抛向空中,迎向了炸雷。
轰鸣声中,黑武士的身体瞬间消散,无踪无影,漆黑的巨指与银龙只是微微一个停顿,又快速地向白凰的头顶压下。紫玉剑带着炽盛的紫色芒光当空划过,芒光与巨指、银龙空中对接……
天地之间爆出最璀璨的焰火,流光飞蛇,游走天宇……震天动地的轰鸣是迟来的伴奏,只因焰火太过华丽,颤动天地的轰鸣竟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阴沉沉,如铅的天空在华光的映照下,羞怯地露出一缕日光,两种光华交融,乌云如被巨手拉扯,天幕大开,西斜的太阳当空辉映,大草地绿意盎然。
潭水微波荡漾,清澈见底。茅草屋兀立岸边,几匹龙马兽带着一群绵羊小屋前徘徊。
一群草原秃鹫在啃食两名三级黑武士的尸体,两只受到排挤的黑秃鹫振翅起飞,盘旋着落到了“一堆黑炭”上,张嘴就欲啄,不料,这堆黑炭竟然会动,伸出一个“枝桠”就拍飞了身上的两只秃鹫,并有人声响起:“我去,小哥我还没死。”
不去管惊慌逃窜的两只秃鹫,活过来的“黑炭”原地坐在那里,又陷入到了呆滞状态,如一截被野火烧过的枯木桩。
“黑炭”身后几十丈远处,侧卧着一具曲线玲珑的身体,长发铺满了身旁的草地。她眉头紧锁,似正在噩梦中挣扎,当日光晒烫了她的面颊,长长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身体一挺,坐了起来。胸膛因剧烈的呼吸,起伏不定,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惶恐和不安。她用手扶住了额头。起身过于猛烈,晕眩随即找了上来。
手慢慢放下,身体转动,她的视线内,阳光下的草地上出现了一片焦黑之地,焦黑的土地上立着一截同颜色的枯木桩……
第一百九十九章 枯木桩
连娃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块焦黑的土地,被雷劫的爆炸声震晕之后的后遗症还在,晕眩始终统治着她的身体。
“凰哥,凰哥,是你吗?你说话。”跪坐在枯木桩面前,连娃的眼泪纷纷滴落,声音嘶哑地呼喊。她不敢上前碰触那截枯木桩,生怕在她手中崩碎。
枯木桩的眼仁乌黑,与周身色调一致,乍一看,根本分不清那里还存在着一双眸子,且是睁开的。但当连娃的呼喊响起之时,这截枯木桩上方突然开启一道裂缝,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这才异常醒目地告诉连娃,他的凰哥依然活着。
他这是在对连娃笑,只是因为已找不到脸,所以,只能看到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过,连娃此时已顺藤摸瓜,发现了他的眼睛,从那里她读懂了他的面容。她立刻破涕为笑,还给他最温暖,最温柔的笑容。
“你头发没有了。”连娃笑着说道。
“那就做个光头小子吧。”他道。
“眉毛也没有了。”
“无眉大侠。”
“手,手还能动吗?”笑容消失,声音颤抖。
他抬手,如焦黑的枝桠从枯木桩上分离,缓慢地展开手指,十指炭黑如墨,竟然还会动。
再次破涕为笑,连娃双手捂住了眼睛,阻止泪水继续流淌。他也在笑,两排牙齿格外白亮。
“能动为何坐在这里吓我?”连娃幽怨道。
“我在想。”
“想什么?”
“是诅咒,你说过,逃出墓冢后,我们一起诅咒那个折磨我们的老东西。所以,我爬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诅咒他。一个隔空传承来的破,竟然带着雷劫这种恶魔,一起种在了我的身上,我特么恨那,恨石开这个老东西,更恨我自己的贪婪。进入墓冢是好奇心驱使,这可以自我理解,但为何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个老魔鬼的隔空传承呢?”
连娃的神情慢慢精彩起来,眼珠悠悠转动了两圈,禁不住笑出了声。
“为何笑?我的诅咒不对吗?”
“对。”连娃用力点头,“那老东西的头像我看到了,也记清楚了,明天我就雕刻一个一模一样的,天天用针刺他,一边刺,一边诅咒,让他的魂灵远隔几世都不得安宁。”
“这……似乎太狠吧。”
“不狠,谁让他用一条大黑鱼引诱我们进入墓冢,又霸道地逼你通关,逼你隔空认师,更不可饶恕的是,传你的破灵功虽然霸道无边,却让你差点被雷劈死。虽然被雷劈是无上地荣光,只有神级之上的武者才可享有的待遇,但你如此年少,大好的时光还没有享受够,现在就被雷劈,实在是过分。虽然初习灵功,你就能拳破山石,拳轰行踪诡异的黑武士,但……”
枯木桩的两个枝桠都抬了起来,空中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小丫头,之前看轻了你,心眼不小,心机颇大嘛。”
连娃笑而不语。
“嗯,你这种解开心结的方式好用,我不那么郁闷了。”他将两截枝桠放到眼前,看枝桠上的十个焦黑的碳棒,“你别说,这个灵功还真是霸道无比,我仅仅突破了一层,立在一级之上就如此了得,那要是突破了二层三层呢?咦?师傅说我要在密室中至少呆上半个月,可我八天就跑了出来,是不是我可以连续晋级呢?我叫白凰,我是个天才啊。”看了一眼连娃,他继续道:“要不,我现在就修习灵功二层?”
“啊!”连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不要吧,刚刚被雷劈,你都这样了。”
“哪样了?劈一次是这样,劈两次还是这样,正好,头上没毛了,我看它还能劈我什么?”
“不是吧,你当真?”
“本公子从无戏言。”
连娃张口,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此时不知道该不该掌嘴自己,费尽心机,拨转了他的心思,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一旦他出现奇迹,再次突破晋级,以他此刻的身体状态,还能承受住强大的雷劫吗?嗯?他的紫玉剑呢?
“你的……”
“我的紫玉剑……不见了。”
他们俩因想到可能再次降临的雷劫,同时想到了紫玉剑。
“它在我的手中化为了乌有,是它的殒身,抵住了雷暴。”想到消失的紫玉剑,白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情绪瞬间低落,“给我打造紫玉剑的恩人也算是我的一位师傅,不知道他如今安否?”
连娃的手终于抚上了白凰的脸颊,轻轻给他拭去了不知不觉中流出的泪水。紫玉剑的消失,让他想起了往事。很少流泪的他,在这一刻,竟然触动了一直封闭的灵魂深处。
“那就等等吧,找到一件称手的兵器再努力立灵功二层也不迟。我虽然懂得不多,但也知道神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你在密室中能够那么快地突破一层,一定与那里的气场有关,也与你这么长时间的积累有关,想想,对吗?”连娃柔声道。
白凰点点头,“我被雷劈晕了,竟然有了异想天开的心思。道理我懂,清楚明白。刚才迷失了。”
“才不是呢!”连娃挺翘的鼻子上挤出几道可爱的褶皱,“若是紫玉剑还在,刚刚啊,你那股劲是不会放松的。”
焦黑的碳棒在光秃秃的头上挠了挠,白凰道:“我确实是想试一试,因为我有一种感觉,灵功的二层甚至包括三层,我一定能够很轻松地突破,立住。就是不知道会否再次降临雷劫,也不敢确定我能否再次挺住雷劫。我刚刚坐在这里,骂石开这个隔空师傅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在体会,也在酝酿,真的准备再接再厉,直接突破二层,立在二级。有一个问题我没有想清楚,这个雷劫是对我传承了灵功的总体报复,还是单单对我立住一级的劫难,若是前者,那我今后就不必瞻前顾后地担心了,只要一门心思地突破再突破就成了;若是后者,就特么地麻烦了,晋级一次,遭受一次雷劫,公子我这小命说不定就在哪一次的雷劫中,‘砰!’消失了。”
连娃再次睁大了双眼,“我了个天,原来你坐在这里想了这么多,白白害我为你担心那么久。”说时迟那叫快,本就离光头不远的一只白嫩的手掌就覆了上去,屈指一弹,“崩”地一声脆响。
白凰没有动,只是憨憨地笑了。连娃却在一弹之后,快速向后跳起。
连娃的起身却引来了一阵马蹄声,那些在茅草屋前徘徊的龙马兽终于发现了连娃的身影,立刻撒欢跑了过来。
连娃一惊,接着就转身,双手挥舞,甭跳起来。
看着飞奔而至的龙马兽,白凰的心思回到了当下。他起身,远看,就如枯木桩突然从黑土中拔高了身材。
欢跳的连娃很敏感,立刻转身向他看来,一脸的关切。
白凰摇摇身体,向她摆手,“完好,更利索了。”
连娃笑,“明天我们又可以下水了。”
白凰却摇头,看着跑近了的龙马兽,神情认真道:“你若身体能撑住,我们现在就离开此地。”
连娃的一只手抚摸着跑到身前的一只龙马兽的脖子,半转身看着白凰,诧异道:“为何要离开这里,还这么急?”她内心里其实也隐隐感到了一些什么,只是她实在不愿意离开这里,从这里走开,只要不走回头路,那就是一步一步远离了克拉亚,远离了她的故土,远离了那些也许还没有走远的,亲人的灵魂。
“即使我们不担心危险的临近,但一天清净日子也别想过了,更别谈修炼。那些行踪诡异的黑衣人最开始只是在远处瞭望我们,因为暗中有一个强大的存在在保护我们。这些天来,在我们进入墓冢之前,我再没感受到那位的存在,不知道是何因。今天,我们刚从墓冢中跑出来,这些黑衣黑甲的神秘武者就对我们下杀手,一定有事情发生。”白凰看了一眼西坠的太阳,“这里离雪城不远,神级高手两个时辰内就能轻松赶到。墓冢消失,一定有异象发生,雷劫更是天下瞩目的大事,若不出我所料,最晚明天一早,这里一定是高手云集,到时就是要跑,恐怕都来不及了。”
连娃脸色转瞬变白,“可是,雪城来人岂不是更好?我们可以趁机向他们禀告克拉亚部落的遭遇,王宫就此派人查清屠戮我族的罪人,报仇之日也许就不远了。”
白凰看着连娃,一时间没有开口回答。
“我……说得不对吗?”
白凰无言以对。他的经历告诉他,不能轻信任何人。但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也不能当做事实讲出来。连娃是个单纯的女孩,有些不能一下说清楚的事情对她就不能多讲。有一点他是确认的,这些黑衣武者绝对不是孤立存在的,没有一个强大的后台,就不能让一群这样的武者归附,也不敢或不会轻易地毁灭一个部落。就因为想到了他们后台的强大,他白凰才压抑住了心头的愤恨,选择暂时的退避。若单纯地只是一批强人作乱,他一定会立时出手,以帮助连娃去除心中的阴霾,使她在修炼之路上走得更顺利一些。
第二百章 我姓木
一个人在层峦叠翠的山峰间飘飞,木真从双子峰处的暂住地已经出发了半个多时辰。
他没有带上严实几人,一个人的行走更方便一些。索风已经醒来,需要几天时间的身体自我修复,留下严实几个对他也是一个照看。
木真并不是无目的地行走,他在跟着心神的感知,以及那种若有若无的,从梦境中得来的一丝气机的牵引而寻觅。他现在已经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将寻找玉龙剑与见证梦境并列,甚至更趋向于后者。
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身世更感兴趣,哪怕木真身为一国之帝。从他记事起,他就是紫山帝国的帝,身边只有一个比他只是大了半个时辰的双胞胎姐姐。他的脑海中父母的印记十分模糊,姐姐木芙蓉同样如此,这成了帝宫中的一个不解之谜。早年,在万立之前的帝宫老总管只是含混地向他们解释过一句,他们的父母因修炼走火入魔,双双早亡。
现在,一个梦境中一再出现的无名老人,有可能,只是有可能是一位木家的前辈,找到他,曾经消失的一段历史是不是就会重现,在他眼前清明起来?
当然,玉龙剑加紫灵对于他更具吸引力,不然,他不会说走就走,后宫中可是刚刚添了两位水晶玉体的妙人儿,离开是需要勇气和定力的。
心神一跳,他感到了一丝异样。掠过一片高耸的碧翠,木真开始下落,身形与穿透树冠的日光一同坠下,半空中他的双脚突然被弹起,显而易见的虚空却有了强大的阻力,他落不下去了。
就在木真犹疑的一瞬间,脚下的虚空突然失去了阻力,他的身体快速地落了下去。
抬腿迈步,绿草茂盛的草地上却如长满了看不见的人手,一齐缠上了他的双腿,每一步都是那么地困难。虚空中也如落下了数不清的大脚,仿若要踩扁他的身体。
丹田被锁,呼吸困难,木真始终发散着淡金色芒光的双眼微微迷了起来,看向周围的环境。草地、树木、山石……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静的可怕。视力所及,也不过十丈之距。一层薄雾锁住了远方。
木真一直自视甚高,自傲始终伴随着他成长。在他几十年的人生中他总是周围一切人和物的主宰,他已经习惯于掌控别人,掌控世界。此时此刻,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让他想起来了一句话:天外天,楼外楼。
这是到了那个梦境中出现的老人的地盘,他太过强大。木真摇摇头,一抹无奈的笑容出现在他的嘴角。坚定地抬腿迈步,他向前走去。退缩不是不可以,但他木真认识的文字中,退缩与他的八字不合,早早地就被他剔除在外,不予采用。是敌是友见了才知道,若是遇到这点考验就退缩,还奢谈什么紫玉大陆的霸主!
帝位久坐,一身气血有了神圣之力。木真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如在宫中闲庭信步一般自如。
前方飘过一道雾霭,就在木真走得快意,微汗加身之时,眼前始终凝固的雾气突然流动起来,并向四方快速地退却,接着眼前一亮,天明山朗,被薄雾锁住的一切闪现出原貌。
木真立住了脚步,眼角快速地跳动,心脏也用力地鼓动了两下。前方,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并将他带到此地的幻境,此时此刻就在他的前方。
山坡、小屋、大树、老人、以及老人身后书写“紫灵谷”三个大字的崖壁。
老人坐在树下的石墩上,白发及腰,他微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那棵树,可真大啊,树干得有十人环起手来那般粗,树冠遮天蔽日,几乎看不到边际。小屋、甚至是崖壁都被其笼罩在其中。
就那么原地看着老人,老人安详地睡着。木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停滞不前,达到了永恒。
某一个瞬间,老人倏然睁开了双眼,无情地打破了这永恒的氛围。
“你真的来了。”老人开口,声音有一种穿透感,温和的语调竟然给人一种千里之外都能真切入耳的感觉。“刚刚好,没有迟到。”
木真无言以对,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老人面前,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直未能体会到的一种滋味遍布全身,那是一种做晚辈的感觉,温暖而又舒适。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老人温润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体,“三十六岁,走到了神级三层,因为帝的身份,天庭免去了你三次雷劫,你走得太顺,顺进了一个死循环。”
木真骇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老人为何对他的修为境界如此了解?知道他的身份不奇怪,既然能够托梦给他,那他的身份就不是秘密了。但他的修为境界一直是紫山帝国中最大的秘密,除了他本人,即使天天在他身边的万立都不可能知道分毫,有的只是一个猜测和估算。
老人对木真流露出的惊奇毫不奇怪,继续道:“天地分阴阳,阴阳合则天地融,这不假,在你的身上已经完美地体现出来。”
木真的双眼已经睁大到了极限,心脏也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但,天地间也是有规则的,你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四层就是你的终结点,逃过的几次雷劫会一次性降临,生无可生,毁灭是必然。”
木真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不劳前辈牵挂,我现在的感觉很好。”他绝对不能忍受此老头对他修炼之路的否定,这等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首先毁灭的就是他的精神。
老人的嘴角现出淡淡的笑容,“你没有听完整我的话,就急于反驳,可见,留在帝宫地下宫殿的那些东西,对你的影响有多大。你从小就是看着这些东西长大的,你的修炼之路也是从那里起步的,你也取得了堪称辉煌的成就。所以,你的生命已经与这些东西相融合,离不开了。”
“你到底是谁?”听到这里,木真已经不能静心听他讲道了,对紫山帝国帝宫,特别是地下宫殿有什么都清楚的一个人,会是谁?
老人神情依然平静,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天地万物,自有它运转的规律,适者生存,是最基本的法则。修炼之人却是要打破这种规则,逆时间和时空而动,这已经违反了天道。在这个基础上,你又将天地间最自然,最基本,最美好的阴阳合力拿来毁坏,生命的延续是天条,生命的繁衍是铁律,违和天意的修炼是要遭天谴的。”
木真脸色刷白,木然站在那里。
给了他如此大的诅咒,知道了他如此多隐秘的一个人,按照木真帝之前的处事风格,此老头早已死过几次了。但此刻,木真不单生不出一丝要动手的欲望,甚至被对方诅咒得心都在颤抖。
“紫山帝宫中一直有个秘密解不开,也是你的一个心结。今天我来告诉你,你的祖辈都死在这个合欢摄魄功上,且都是英年早逝。一代又一代,都没能逃出这个死循环。他们在当时也都取得了同辈望尘莫及的成就。当然你是最为妖孽的一个,年仅三十六就到了神级三重,放眼天下,同代人能够与你齐肩的我至今看不到,但最可悲的也是你,到了你这一代,木家也许就走到了尽头,不会有后了。”
木真的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张开嘴。对面坐在石墩上的老人给了他太大太多的心灵震撼,每一句话都像一把能够刺透他心脏的利剑,那里已经鲜血淋漓。他是帝,平日里无人敢这样对他讲话,更何况是肆无忌惮地教训与诅咒。
“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这个合欢摄魄功可能来自于仙界的一个笑话。极有可能是仙界的一位醉酒仙人天马行空的一个想象,一挥而就后,随赐予紫玉大陆的法器,一起扔到了凡间,至于在凡间可能引起的天翻地覆,醒酒后的仙人怕是不会联想到他自身的。当然,也不能排除这位仙人是刻意而为之,是一个走心的恶作剧。至于紫玉大陆会否洪水滔天,他坐在仙界,闲看笑话。”
木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仙界?来自于仙界的一个笑话?真的有仙界吗?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老人摇摇头,“我是猜的,因为我同时还知道了另外几个笑话,而这些笑话似乎都在一步一步地演变为灾难。”
木真已经被雷晕了,在这个老人的话语中,人人向往的仙界本身似乎就是一个笑话,不是不存在,而是十分荒唐。这怎么可能?
“仙界住着的是仙人,但也是人。”似乎要解开木真心中的疑问,老人目光看向一个虚空,淡然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是非黑白。没有什么奇怪的。”
老人说完,似乎随着目光整个心神也走向了虚空,雕像一般,静止了。
木真的喉结又上下移动了几个来回,终于有了再次开口的气力,不过,还是那个问题,“前辈,您一直没有回答我,您到底是谁?”
老人的目光从虚空中收回,看向木真那张英俊的脸庞,缓缓道:“我姓木。”
第二百零一章 往事
木真当场石化。
虽然之前有过这样的想象,心中也有过希冀。但当这个老人直接道出自己的姓氏,木真还是被击晕了。您老人家不是说过,木家的前辈都死于非命,英年早逝吗?这又做何解释?
看着石化了的木真,老人微微一笑,右臂抬起,一只白皙,仿佛没有经过岁月洗礼的,修长细腻的手掌对向了天空,微微一个拧转,再没有多余的动作,头顶巨大的树冠上,飘飘洒洒,无数的落叶飞舞,只是两个呼吸之间,地上就铺满了宽大的树叶,如一片新织就的绿色地毯。
“坐下吧,这些树叶可以隔绝草地的潮湿。”老人温和道。“你虽然修为强大,但此地自有其特殊性。”
木真在老人目光的注视下,没有犹豫,立刻盘膝坐在了厚厚的树叶之上。短短时间内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已经耗干了他一身的修为之力,他的确需要坐下来休息了。
“我用这种方式叫你过来,是对你的修为、心志、毅力的综合考验。你能过来,坐在我的面前,我心欣慰。”老人也从石墩上移到了铺满树叶的草地上,同样盘膝而坐。“你肯定有许多疑问和想法,暂且放下。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并不是要征求木真的意见,而是眼神透过木真的身影,再次走向了虚空。
“这个故事在紫玉大陆上流传了几百年,什么版本都有,因年代久远,到了如今,对于大多数人来讲,它已经演变成了一个传说,且听过这个传说的人也越来越少。”老人的语调平缓,淡然,神情却像是在追忆。“紫玉大陆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每隔千年,仙界都会向各大陆发放一次法宝,一般只是一件,多少代人争夺这个唯一,得到的机会可谓是渺茫中的渺茫。不过,在当下这个千年中,紫玉大陆却一次性得到了三件来自于仙界的法宝。我也是因为此状况与古老的传说不符,结合一些特定的事情,才在后期得出一个结论,合欢摄魄功等功法是来自于仙界的一个笑话,或说是仙人丢到凡间的一个恶作剧。”
老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聚焦到木真的脸上,“这个是后话,我们先不谈。”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走向虚空,“法宝落入大陆,是有异象发生的,尤其是三件法宝一起落地,异象之大,你可以无限想象。这立刻惊动了紫玉大陆所有的武者,各方力量或单一,或聚集,一起奔向天目国,地点就是这片浩瀚的群山之中。法宝落地,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至于法宝落地,对当地生灵的影响及变异种种,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谈人。当时的紫玉大陆一片散沙,没有秩序,没有规则,杀戮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四面八方涌来的武者,还没有进入到群山之中,就开始了厮杀,最后有能力聚集到天坑周围的强者不足五百人。天坑很大,深不见底,这五百人分散在巨大的天坑周围,彼此戒备,都在考虑一个问题,能不能下去,下去后能否上来。这是这些武者面对深不见底,浓雾深锁的天坑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们暂时收敛了杀戮之心。但天坑给他们带来的困惑仅仅维持了一天的宁静,新的杀戮从一点爆发,霎时蔓延至整个天坑的周围。当时大家还不知道仙界一次性扔下来三件法宝,只是感觉到异象超前,一定是一件品质上乘的神器。神器只有一件,多留一个人都是障碍,至于能否下去,下去后能否再上来,这是后话,消灭了人的障碍,再来慢慢对付自然的困难。厮杀持续了两天一夜,当新的一天来到时,天坑周围还剩下三人没有躺倒。”
木真的眼神亮了亮,老人却向他摆手,阻止他的提问,“三个人浑身浴血,已经看不清楚彼此的真实面目了。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精疲力竭的他们再也没有了厮杀的力气,三个人竟然同时抱拳致意,抛下手中的兵器,原地落座入定,开始恢复体力。这三人当时的修为都在银念境上境,可谓是紫玉大陆最强的存在。你不要奇怪,因为当时紫玉大陆没有秩序,没有规则,杀戮遍地,能够活着走到此境界的已经很幸运了。当然,不是说当时的紫玉大陆上就没有神级以上的武者存在,正因为稀缺,神级武者高高在上,他们的自傲让他们不屑与天下的蝼蚁们争抢一件法器。所以才成全了这三个银念境上境武者。”
木真微微点头,认可老人家的分析。
“这三位一位来自特勒大漠,一位来自密西大泽,一位来自紫山中岳。经过大半天的恢复,在太阳偏西之时,三个人几乎同时起身。入定中三人并没有走向深沉,彼此的防备那是丝毫也不能放松的。起身后,三个人相互打量,最后一起大笑起来。这是一种释放,一种自我解嘲。成千上万的武者,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天意弄人,其中的滋味三人难以用语言来表述。也都感应到了对方的强大,哪个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能够战胜对方,何况,一旦谁先发起挑战,迎接他的一定是二对己。最后呢?很可能三人三败俱伤。既然都不想再厮杀,法宝只有一件,最终的归属问题就成了商议的重点。这其实还是个死结,没有解开的可能,但三人此时此刻都不想立刻以武力来解决,明斗改为了心斗。最终商议的结果就是谁先发现归谁所有,这是天意。”
老人的嘴角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各怀心思,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准备,看如何下去。天坑到底有多深,是个未知数,坑壁平坦,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此时此刻,几人才意识到,相比较于厮杀,能平安地下到坑底才是最大的困难。这一刻,三人没有比哪一刻更渴望自己的修为突飞猛进,若是突破至神级,可以御气飞行,面对眼前的天坑就不必如此为难了。”
老人用手指着远处一颗缠满藤蔓的大树,“最后三人都用了同一种最笨也最简单的方式,那就是就地取材,利用藤蔓结绳而下。只是结绳就用了一夜的时间,这还没有碰到底的感觉,但大家都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相互瞭望一眼,打手势一同开始。这也是有讲究的,若是哪个留在上面,挥刀砍断别人的绳索,那个后果可比厮杀简单的多。”
老人望向空虚的眼神里有了一抹亮色,“一旦进入天坑,再没有别的的心思。天坑太大,浓雾缭绕,在这个世界里你的感觉就剩下了孤独的自己。来自于紫山中岳的年轻武者用了两个多时辰走到了绳索的尽头,可坑底还在浓雾的深处,似乎遥不可及。回头不甘心,继续下落没有了绳索。此时此刻,来自中岳的年轻人真是绝望到了极点。”
“不过,这种绝望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年轻人左手握着绳索,右手拔出了后背上的利剑,用力插到坑壁上,然后,没有犹豫,是的,没有犹豫,左手突然松开绳索,双手一起握住剑柄,插到坑壁上的利剑开始向下滑动,开始很慢,随着滑动,剑身向坑壁外移动,阻力越来越小,最终一泻千里,年轻人飞落而下……”
“还好,只剩下最后几十丈深,中岳年轻人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有受伤。不顾及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坑底的中心跑去。坑底的雾气没有上面的浓重,但光线很暗,与黑夜几乎没有区别。武者对法宝是有感应力的,越是上乘的法宝,施加给武者的感应力越强大。中岳年轻人刚刚跑到接近坑底中心的位置,就感应到了法宝的存在。他欣喜若狂,扑到感应力最强的中心点,用手中的利剑疯狂地掘土。”
“巧合的很,只是三下,利剑就掘出一个宝瓶,中岳年轻人有一息的愣神,难道这就是法宝?但他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判断,因为强大的感应力不在这宝瓶身上。他随手抓起宝瓶放入怀内,又开始疯狂地掘土,叮的一声,利剑再次碰到了硬物,且有着金属质地的回声。中岳年轻人大喜,伸手进入土中,摸到了一柄类似宝剑的物体,同时一股强大的灵气通过手臂快速浸蔓了他的全身。不假思索,中岳年轻人一挥手,法宝出土的同时,他飞身而起,极速向坑壁躲去。”
“呵呵。”老人讲到这里笑了起来,“你应该能理解,三个人同时下来了,拿到法宝的那一位是最幸运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
木真点头。
老人摇头,“谁能想到,法宝是三件,而非一件。另两位与中岳年轻人拿宝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每个人都得到了法宝,却都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三个人在巨大的坑底分别畏缩在一个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漆黑的前方,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直到大地摇晃,头顶开始落土之时,这种静止的规避才告结束。”
第二百零二章 这怎么可能
老人身后左侧,刻着“紫灵谷”三个大字的崖壁,时而被一股股浓雾淹没,如是一种场景的强调,反反复复出现在木真的WwW..lā
不知何时,老人的一只手掌上出现了一个紫褐色的宝瓶,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瓶身,神情中有了一丝感动的情愫,“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宝瓶救了三人的性命,并成全了三位神级武者的诞生。大地震来得突然,不知道是否与三件法宝被找到有关。此时,中岳年轻人顾不得隐藏自己了,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坑底摸着坑壁狂奔,希望能够找到一处藏身之所。许是上天开恩,在大地震的扭曲中,一处坑壁开裂,竟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黑洞内有无危险了,再危险也比被直接埋在坑道内安全,中岳年轻人直接跳了下去,咕咚,竟然落进了地下暗河中。”
看到老人手中的宝瓶,木真神情一怔,就如先前得知老人姓木一般,再次引起了内心的巨大震动。是的,一些疑问到了此时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但还是让木真难以置信。
“呵呵,在中岳年轻人身后竟然接连有两人落水,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不待紧张发作,洞内就传来了轰鸣声,那是上方的天坑彻底塌陷的声音。三个人站在地下暗河中呆呆地发愣。若是可以重新来过,相信他们不会为了法宝而把自己埋到了地底的深处。这种绝望感可想而知。最先从麻木的绝望中醒来的是中岳年轻人,他带头向前走去,要在暗河中寻找到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那两个人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彼此还在戒备着。可是,转了两天,累得精疲力竭也没能找到出口。有点希望的通道也有,但必须打透不知有多大厚度的岩石,才能前进一步。可他们都在银念境,力量有限。在最后的关头,中岳年轻人率先出示了法宝,希望可以借助仙界来的力量,打通一个活命的通道。他这一出示,另两位同时愣住了,再然后,三个人每人手上都擎着一件法宝。几天的时间,大家已经适应了地下暗河内的光线,此时彼此对望,然后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的大笑声,比之在天坑上方厮杀之后的大笑还要放肆,甚至是歇斯底里。”
老人的脸上再次出现一丝嘲弄的笑容,“法宝在没有被主人正式认领,而主人的修为有限时,它所爆发出的力量也是有限的。最绝望的时刻来到了,三个人颓丧之极,不用为法宝厮杀了,但却处在了绝地。中岳年轻人无意中触摸到了怀里的宝瓶,心念一动,就打了开来。那种芳香之气,沁人心脾,至今回味无穷。要说仙界的好东西,不是法宝,而是这种只是闻一闻就能让人舒心,振奋的仙丹。即使是在暗河内,中岳年轻人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俩人眼中射出的贪婪。此时此刻,若说再起杀戮,那一定不是为了法宝,而是为了这瓶仙丹。”
老人看着手中的宝瓶,喟然一声长叹,“能活命的东西啊。中岳年轻人此时反而镇定了,只做了一个动作,就让那二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将宝瓶内的丹药全部倒出来,一分为三,正好是每人十粒。然后说了一句话:既然暂时出不去了,那就各自找一个宽敞的地方修炼吧,权当是闭死关。”
老人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吗?这一呆就是十年。”
木真悚容。
“我为何说仙丹是仙界的好东西?我们一年只吃一粒。事先已经声明,仙丹就这么多,不到撑不下去时,谁也不能浪费。你个人浪费了,势必会影响到其他两人,这是大家的事情,要互相监督,修炼时,可以各自进行,服食丹药时必须大家一起进行。”
“用了十年的时间,我们三人基本上同时来到了神级的大门前。即使是有先临近突破点的也得憋住,必须同时晋级。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了安全吗?”
老人摇头,“近十年的地下生活,已经让这三人相互间产生了依赖感,你想啊,那是百丈之下的地下暗河,即使不说话,只要能感应到同伴的存在,那就是一种最大的安慰,心就会定,修炼就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木真点头。
老人的手向上指了指,“突破到神级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
木真眼神一亮,“雷劫,难道是……”
老人点头,并呵呵笑了两声,“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三人一起突破,来自天庭的雷劫会有多深重,想想就让我们三人振奋。”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老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自己彻底暴露了,也可能他在向木真讲这个故事时就没打算隐瞒,“深重的雷劫自天庭劈落,山摇地动中,我们的头上方豁然开朗,一道久违了的光线似利剑划过苍穹般,射了进来。不顾眼睛的不适,三人闭着眼,凭着神级武者强大的心神感应力,一跃而起,飞升到了亲切的地面。”
老人的双手微微战栗起来,显然这段历史在他的心底封闭的太久,这一刻得到释放,全身心都处于一种亢奋之中。
故事到了这里,老人似乎不想再讲下去了。但木真的好奇心却正盛,不得不在老人长久的沉默中开口发问:“前辈,后来呢?”
老人收回看向虚空的目光,神情也恢复了平静,“接下来就是三分天下的故事了,这个你听得可能最多。三人并没有立即离开那里,既然这里是法宝落地的宝地,三人就各自找了一个山头,继续修炼。此时的修炼不同于在地下暗河中,都往细致处走去。中岳年轻人得到的法宝是一柄剑,特勒大漠的那位得到的是一件似刀非刀的法宝,密西大泽那位得到是一件短戟。由此,三人开始依据各自的法宝来创立功法。你没有听错,就是开创各自的功法。三人都有默契,心中已经对今后有了大致的规划,首先就是要平定天下,要有秩序,要有规则。再然后呢?分家是必然的,既然要分家,那就要开创一门全新的功法。又过了三年,三种全新的功法就在这片浩瀚的群山之中诞生了。分别是暴风推、水龙旋、狂龙舞。”
木真的双眼瞬间发散出两道淡金色的芒光,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老人看到了,只是莞尔一笑,“熟悉?听说过?”
木真点头,“狂龙舞名声尤甚,晚辈也有幸目睹过它的风采。”
老人闭了一下眼睛,没有接这个话题。突然,他的神情一滞,诧异地看向北方的虚空,“特勒联盟又诞生了一位神级武者?”
木真一愣,“这怎么可能?据朕……据我得到的消息,特勒联盟至少在十年内,无新人能够突破到神级,除非是神级武者再晋级,是一重雷劫吗?”特勒联盟太过遥远,以木真的强大修为也难以细致地感受到雷劫的种类,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感应。
“有点奇怪啊,似乎是一重雷劫,却又异常深重,不会是步了三龙之前的脚步,一起诞生了两个?三个?呵呵。”老人竟然顽皮地笑了。
木真的脸色却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老人摆摆手,“不去管他了,我们继续我们的故事。只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剩下的故事我要简单道来,之后,有疑问你可以向我提问。说到哪了?”
“三龙创立三种新功法。”木真道。
“三龙?呵呵,那是后期的事情。法宝是有灵性的,能够在三年内晋升至神级二重,并创立出新功法,与法宝不无关系。”
“前辈,我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木真道。
老人做了一个手势,请木真发问。
“据……我所知,狂龙舞不是剑式,它是……”
老人点头,“最初创立的新功法,都是以法宝为基础的,准确讲应该叫狂龙剑,为了能更好更有效地传承,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成了狂龙舞。当时共推演出了七式。不过,修炼此功法起点依然很高,至少要有铜念境以上的基础。水龙旋与暴风推同理,也都是七式的极限。有一个秘密我可以告诉你,这三种功法看起来大不相同,但根源是一致的,都来自于法宝。三种法宝的功能看起来也不一样,在根上却大同小异,这应该是分落三块大陆的。又让三个银念境后期的武者放在同一条暗河内相互影响了十年,性能已经趋同。”
“大概的意思我明白了。”木真道。
“三个人带着三种新功法,以神级二层的修为,联手征服了紫玉大陆。当三分天下的那一天来到时,三人又因为谁入主紫山联盟而争执不下,最后选择在特勒联盟的拉莫山上决战,因为三人的最后落脚点就是这里。比赛规则是,胜者有优先选择权。这一战打了七天七夜,之后就有了三龙三分天下的传说。”
“最终的结果你可能听说了,玉龙稍胜一筹,漠龙和水龙见入主紫山联盟已无望,就分别选择了自己的家乡。漠龙直接就留在了拉莫山上,与玉龙和水龙摆手再见。”老人似乎有心事,到了这里语速很快,并时而看向西天。
第二百零三章 木家传说
木真的眼底,“紫灵谷”三个大字彻底被浓雾锁住。而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草地上的老人收回看向西天的目光,边起身边向木真说道:“时辰到了,你随我来。”
在这位老人面前,木真帝真如听话的孩童,丝毫生不出违拗的心思,立刻跟在老人的身后,走向刚刚被浓雾锁住的那处崖壁。
老人步伐沉稳,若不是飘到腰际的白发过于显眼,只从身形上看不出这是一位年岁已高的老人。
走近浓雾深锁的崖壁前,老人挥挥手,浓重的雾霭霎时如流云般飞走。“紫灵谷”三个大字重新显现。
老人一步跨入,身影立刻消失在崖壁后方。木真略一迟疑,就跟了上去,一步之下,他与老人一样,竟然无声地破开了崖壁。不过,木真并没有太过惊奇,显然,那块一直出现在他眼底的,书写有“紫灵谷”三个大字的崖壁是一种幻境。
老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前方,只是背景已经变了。清澈透明的碧色之中,丝丝缕缕的白色流云婀娜地飞舞,天地一色,如临仙境。浓郁的灵气仿佛触手可及,奢侈地甚至使人不忍呼吸,如此纯净的一个空间,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对这里的亵渎。
老人迈步向前,身影竟然有了几分虚幻。几个呼吸之间,木真定在老人的身旁。他们已经进入到一片看不清深远的山谷中,立在了一道真实的崖壁上方。循着老人的目光,木真看到,在一汪碧水的上方有一悬起的高台,高台是山谷延伸到水面的一部分,因窄小,显得很突兀,就如水面上升起的一座小小的孤岛。孤岛上有三株碧翠的植物,在流云般不断闪过的雾气中时隐时现。仔细分辨,状似小树,树干孱弱,如婴儿手臂。神奇的是,每一棵小树上都挂着一枚金紫色的小果子,在十几丈远的岸边,依然能够闻到它们散发出的奇异清香,闻之,心神不自禁地走向激荡。
“看到了吗?孤岛之上的那三棵树就是紫灵树,上面的果实就是紫灵果,它们已经成熟。”老人似有无限感慨,“这里谓之紫灵谷,老夫寻之辛苦,守之更不易,耗去了我大半生的时光。”
木真满脸惊容,看看老人的侧影,再望向云雾缭绕的孤岛。
“紫灵果成熟,危险也追之而来。昨日你为我挡驾了第一波骚扰,才有了今日我们能够安心地追忆往事。”
木真吃惊道:“那些金背猿是要到这里来?”
老人点头,“虽然我做了一些防范措施,但不看着它们,还是不放心,所以中断了讲故事,带着你先来到这里。太阳落山后,这里恐生变化,今夜我们就守在这里。明晨,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就是紫灵果收获的最佳时刻。好了,现在可以继续我们没讲完的故事了。”
木真哑然。
“故事讲一半,是很遭人讨厌的,尤其是重点还没有讲到。来坐下吧。”老人手中一闪,一手出现一个草编的圆垫子,抛一个给木真,一个直接落到了石地上,并盘膝坐了上去。
“你一定听说了玉龙一剑劈出双子峰的传说。那是玉龙从特勒联盟返回到紫山联盟,又来到这群山之中闭关修炼了两年,突破至神级三重后,一试身手的结果。后来的传说有些走样,不过,效果是达到了,三龙三分天下,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老人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座孤岛,神情却很淡然,“到了此时,玉龙才正式考虑世俗之事,三龙三分天下,玉龙在名义上就是紫山联盟的盟主,但在拉莫山上,三龙已有协议,为了天下的安宁,三龙不得过问世事,不到天下大乱的那一天,三龙不能插手世俗的争斗。这个约定很有必要,不然,以三龙的实力,又握有仙界法宝,他们的倾向性就是向秩序与规则挑战,天下势必会重新大乱。由此,盟主的位置只能有指定代理人来坐。以紫山联盟为例,此时划分成了四国,四国国主本来就是这方土地上的一代霸主,他们跟随三龙平定天下,现在到了分享成果的时候,就以他们原先的势力范围,再结合一些地理特点,划就了边界线。紫山作为玉龙的故乡,当之无愧得到了盟主代理人的资格。要说有倾向性,这是最明显的唯一一次。紫山国也因此在国号前多了一个‘帝’字,以示宗主国的地位。对此其它三国在当时毫无疑义。”
“紫山联盟盟主的指定代理人姓木,同时也是紫山帝国的帝,他是玉龙唯一的亲弟弟。”
木真眼神闪烁,神思飞转。
“之后,紫山帝国的地下宫殿就成了玉龙的闭关之地,他的精力也就全部转移到了修炼上,不再过多地理会俗事。据他所知,漠龙和水龙也都没有成家,一心修炼,要向天求得正果。他不想被那两位抛下,因为他一直走在他们的前面。”
“专心修炼很快取得了成绩,神级四重不到三年就达到了临界点,在突破时却发生了一个意外,用以抵御雷劫的玉龙剑在雷击之时,剑柄的后端竟然开启。”
老人眨眨眼,“事后检查,知道玉龙发现了什么吗”这个不需要木真回答,老人只是为了加强语气,“来之仙界的修炼秘法:合欢摄魄功。”
木真再次石化。
“玉龙在回想往事时,竟搞不清楚他当时看到这个秘法之时的心态,究竟是惊喜多点,还是惊惧多些。他一口气看完,然后就抛到了一边。荒唐!这就是他当时最大的感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龙把这个来之仙界的修炼秘法渐渐忘记了,当突破神级第五层的雷劫来到之时,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玉龙剑的剑柄又从内里开启一道机关,这一道机关之后依然封存着一个与修炼有关的秘密。看过之后,玉龙得出结论,这才应该是仙界法宝该有的神秘之处,这个正经点。它只有一句话,字面意思倒是好理解:得神剑者,觅紫灵,霸者,通道也。”
“虽然判断这是一句正经东西,但玉龙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的修炼一直顺风顺水,他并不想依靠一个所谓的秘法,去走一条捷径,更不想做所谓的大陆霸者。可是,尽管修炼丝毫没有放松,但玉龙境界晋升的通道似乎关闭了,神级第六重迟迟悟不出来,一呆就是六年。直到这时,他才又想到了这个仙界送来的秘术。”
“可是,玉龙翻遍所能得到的所有典籍,也没能找到紫灵是何物的记载,只找到了一篇对紫木的简单描述,说是千年灵木,世间罕有。”
木真的神情却在瞬间骤变。
“玉龙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在一部药典中发现紫灵谷这个地名时,才得到解脱。原来他曾经离紫灵谷那般近,就在仙界法宝落地的这片群山之中。”
“他来了,来到了这里。经过半年多的仔细寻觅,终于在这个孤岛上发现了几株类似的植物。药典上的描述是这样的:生于灵气充沛之地,虽有根,生长却靠叶片吸收灵气来润身。幼芽三片叶,碧翠。手指粗,寸高需百年。三百年为第一成熟期,结果,果实金紫色,可入药,有脱胎换骨之功效。”
“玉龙发现的正是幼芽,从此他就等在了这里,极少离开,一直到它成熟的第一季。”
说到这里,老人笑了,伸手指向白雾缭绕的孤岛,“你看,多么可爱的果实啊。”
木真先是悚容,接着起身,跪在老人的面前,“晚辈木真,拜见老前辈玉龙大人。”俯身拜下的同时,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玉龙的年岁,这有多恐怖啊,面前的老人竟然活过了别人的几辈子。
玉龙面露笑容,坦然接受了木真的大拜之礼。
“起身吧,孩子,你应该喊我一声老祖宗的。三龙离开世俗的世界太久了,久到故事变成了传说,人们已经忘记还有三龙的存在。”
“三龙的传说我基本上讲完了。现在就该回到你身上了,木家的传说你应该更感兴趣。”
木真郑重点头。
“被我随手抛在地下宫殿中,来自于仙界的荒唐功法在我离开后,竟然演变成了真实的荒唐故事。你的祖辈,我的亲弟弟在地下宫殿中发现了它,竟当做至宝,并实践了这个功法。没想到成就非凡,在与西晋国的百年一战中,大获全胜。由此就开启了木家的悲剧,他把这个功法当成了木家的传家秘术,一代一代地传了下去。当然,碍于此功法有违颜面,传功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当下代人到了成熟期,有了子嗣后,就会被指派到地下宫殿中博览群书,这个功法一定能够找到,也一定会吸引到这些个心智还不十分成熟的年轻人。我的弟弟突然暴毙时,年岁已高,因他接触这个功法时,已年过半百。随后的几代人一代比一代走得早,全部是英年早逝。开始时,我只是为木家人悲哀,都是些短命的人,因为他们都是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无疾而终。到了后来,我开始怀疑宫中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发生,因为帝宫中没有一位活着的帝后,包括与他们亲近过的女人。于是,我派了我一生中唯一的一位亲传弟子到了宫中做管家,这已经到了你父辈这一代,而且也接近了你祖辈暴毙时的平均年龄,我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