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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里来     一拳超神txt下载     一拳超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走你的

    只与南宫芳子见了一面,东门雪就被带队长老带离了家。

    见到东门来泰和女儿,南宫芳子空洞的眼里只是匆匆闪过一道微光,立刻消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随后就恢复了漠然的黑暗。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的东门雪,看到母亲的神情,黯然地随着带队长老的催促离开了这个没有温度,没有记忆的新家。只是给东门来泰留下了一个恳求的眼神。

    东门来泰沉默地点点头,在东门雪已经回身向外走走时,不忍心地补了一句:“家里放心吧,你要保重自己。”

    看着女儿微微颤抖的背影,东门来泰再次红了眼圈。

    “女儿唯一的希望是我们能立刻逃离这里。”当院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时,东门来泰回身看向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南宫芳子,“这里不能呆了。”

    沉默了许久,南宫芳子终于开口道:“你走吧,我哪也不去,谁若要我的命,那就拿去。”

    “这是为了女儿,我们的存在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东门来泰声音温和。他知道,一连串的变故让这位南山堡嫁过来的大小姐心灰意冷,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

    “我心已死。”南宫芳子淡然道。

    “我们一起去找小旗。”东门来泰轻轻拍了拍南宫芳子的肩膀,“我们与儿子在一起,这个家还是完整的,女儿也有了希望。”

    “完整?希望?”一丝冷笑挂上南宫芳子的嘴角,“东门旗在哪?你被带走,他连一声招呼都不与我这个母亲打,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这个女儿,她心里只有父亲,没有我这个母亲,不管不顾地跑向帝都。知道吗?当你们全部离我而去时,我的心死了,彻底凉了。”

    东门来泰摇摇头,“东门旗是个不孝之子,我们暂且不说他,雪儿却是为了救我才自愿跳进火坑的,做为一个母亲,你应该感谢自己生养了一位好女儿,怎能……”

    院门再次打开,一个仆人进来禀报:帝都又来人了。

    一行三人进了厅堂,两位身着红袍的武者立在厅堂的门前,紫红袍武者独自进入厅内。

    东门来泰施礼迎接道:“东门来泰见过严长老。”

    来人竟然是安国司总长严实。

    严实回了一礼,目光复杂地看向东门来泰,“帝让我带来了对堡主一家的关怀,请你们再回到堡内吧,那里的环境比这里更好,你们一家也熟悉。”

    东门来泰目光炯炯地看向严实,“爵位没有恢复,我们还是呆在堡外的好,这样大家都方便。”

    “这是帝的旨意。”

    东门来泰沉默着,与严实用眼神相抗。他知道,女儿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也许木真并没有立刻难为他的打算,但也不允许他们一家再在堡外自由居住。一旦回到堡内,那就是进入了牢笼,处置是随时随地可以完成的。木真的担心与东门来泰的担心现在是一样的,一切取决于东门雪的表现。

    “我不能成为帝要挟女儿的工具!”这是东门来泰此刻唯一的心思。

    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严实的眼睛眨了眨,道:“护送你们回堡的武者只有五人,一路奔波,我也累了,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是机会,还是陷阱?看着严实眨动的眼睛,东门来泰心中快速斟酌着。安国司与护卫队是帝的左膀右臂,带头人更是帝的贴心心腹,他能暗中违背帝的旨意,特意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战争初始,东门耕田老前辈第一个帮助了我,我的胞弟当时被阚犁等人抓为人质,是老前辈首先随我前去营救的,并为此牺牲了生命。我欠着东门一族一个巨大的人情,也许,这是个偿还的机会。”见东门来泰生疑,严实不得不多说几句,不然,随后的事情会很麻烦。

    做为安国司的总长,他比东门来泰更明白,这次东门一族再次回到东山堡意味着什么。他之所以甘愿冒着被帝训斥责骂,甚至再次革职的危险,也要暗中帮助一下东门来泰,除了以上他所说的理由,内心里,他对东门来泰也是同情的,东门一族兢兢业业为帝国出力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不想在自己的手中埋葬了这个曾经显赫几代的家族。

    东门来泰也是一位老江湖了,察言观色已成生命的一部分。以他此时对严实的判断,机会大于陷阱。若只是一个陷阱,严实会有许多方式把他处置掉,没必要在此演戏。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无从选择,只有相信严实,不然也是一个凄惨的下场。

    ……几辆马车无精打采地向着东山堡堡内行进,东门来泰与南宫芳子同乘一辆车。现在,最大的难题不是走不走,或能否走脱,而是怎样劝说南宫芳子。

    “不要再说了,你走你的,我哪也不去。既然能够回到堡内,那我就安然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死活我都是那里的鬼。”说到这里,南宫芳子难得地抬眼看了一下东门来泰,点点的情愫夹杂其中,“你一个人走吧,既然雪儿为了你能够不顾生命危险跑进宫,做为父亲,你也不能自私了,好好活着,希望你们父女能够有团聚的一天。”

    东门来泰的眼圈再次泛红,“你……”

    南宫芳子抬手打断他,并回身撩开车窗的一角,“再有一会儿就到了堡外的外码头,那儿应该有一些拉货的小船,不要错过了机会,准备吧。”

    东门来泰含泪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精光四射,一个高级武者应有的光芒笼罩了他的全身。

    南宫芳子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光亮,这样的形象在做为堡主的老公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为了女儿的希望,出手吧,不要犹豫。”南宫芳子的双眸熠熠生辉。

    绝望到深处的人都希望看到一位绝世强者的降临,哪怕是死亡就在眼前,也要以无畏的精神去面对。

    点点头,“夫人多保重,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还能够再团聚。”

    南宫芳子右手猛然一扯,车窗的帘子完全洞开,东门来泰的身体如一支利箭射了出去。

    嘈杂只是一瞬间,离着车窗最近的两名武者刚刚追赶了一步,就被东门来泰发出的强横力量击飞,完后就是三个人追击一个人的疾速奔跑,转眼就到了湖岸边。

    带头的一位武者修为与东门来泰相当,当到达湖岸边,眼看着东门来泰飞身跃上一艘小船时,他也毫不犹豫地飞身跟上。只是,对于水性更熟悉的东门来泰,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身子刚刚落到船上,一个回马枪,双腿骑马蹲裆,稳稳与小船合为一体的同时,双掌向着凌空而落的对手送上了一蓬澎湃的力量,两道力量在空中相遇,爆破,小船倏然向前窜去,那位空中的武者向着相反的方向,轰然跌落在湖岸边。

    小船箭一般驶向浩渺的湖深处,远处岸边的一辆马车内,南宫芳子放下了手中的帘子,两串泪珠从她苍白的脸上划过……

    ……从东山湖无际的湖面一直向南延伸,在靠近密西联盟地界的一处小岛旁此刻正停靠着一艘楼船,楼船的尾部放下了一排踏板,与小岛的陆地连接,一些武士上上下下,从船中向着小岛搬运物资。

    楼船顶端的甲板上站着一位面色冷峻的年轻人,正注视着船下忙碌的人群,他神情淡然,眼神却异常阴沉。他是这艘特殊楼船的船长,两个月前刚被任命。

    他的目光洒向远处,小岛上绿树茂盛,一片郁郁葱葱。这是他第一次领命向这里运送生活物资,小岛上住着什么人,有着怎样的情境他并不清楚。做为船长,他可以踏入岛内详查一番,但他没有这样做。在他被任命为特殊船长的那一天,有人告诫他:最好不要踏上岛屿。至于为什么,此人没有讲,他也不问。虽然年轻,他也经历了一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句话他体会得很深,尤其是他要取得某人的信任,达到他的目的,那就只做不问。

    船上的武士很快卸完了物资,抽上踏板,楼船再次起航,准备驶向另一个岛屿。

    楼船顶端的年轻人将目光从岛上移开,准备下到舱内,眼光随意地向远方扫过,一艘小船兀然进入到他的视野内。

    这艘小船如一片树叶,在天际线上出现,随即疾速向前扩大着它的身形——速度很快。

    在湖面上看到几艘漂荡的小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艘没有扬帆的小船速度太快,再是它行进的方向有点危险,那就是直直向着这座无名小岛而来。据这位年轻人掌握的信息,这座小岛是无人敢于靠近的,靠近者都神秘地失踪了。时间一长,方圆百里之内,很少再出现打渔的小船,即使是路过,也都绕着走,且匆匆驶离这一危险的区域,不敢做丝毫的停留。

    一定是从紫山漂荡过来的。年轻人在心中断定。摇摇头,他迈开了下到船舱的步子,但只是迈开步子,却没有落下。心底无端涌上来的一股凌乱滋味,让他停下脚步,再次看向那艘疾速驶来的小船。

第一百五十九章 漠老归来

    高大的楼船以最高的速度围着小岛转圈,目的是绕到岛的北面,截住那艘小船。为什么这么做,做为年轻的船长并没有找到确切的缘由,但凌乱的心情让他发出了这怪异的命令。

    也许是看到了这艘楼船的目的,那艘小船放慢了速度,缓慢地靠了过来。

    随着小船的靠近,仍然站在楼船顶端的年轻人神情由淡然转为惊骇,继而是激动,好久没有情感波动的双眸转瞬走红,且蓄满了泪水。

    ……同一时刻,远在特勒联盟的拉莫山上,一位少年在银色的背景下舞动着一把紫光闪烁的长剑。这套剑法来自于他的自创,毫不华丽,完全是从实践中得来的感悟。

    紫玉剑紫光灝漫,银色的世界里流动着一道炫丽的色彩。华光激烈处,雪松上的积雪感应到了了它的热烈,纷纷离开枝头,随着跃动的光链一起舞动。

    这是一次恣意的狂舞,没有固定的套路,没有起势更没有落尾,舞动,人剑合一,挣脱了一切束缚的宣泄之舞。

    世界之洁净,世界之寂静,唯剩一颗不羁的灵魂在徜徉……灵魂之舞仿佛不会停歇,直到冬日的太阳向着拉莫山主峰靠近之时,流动的紫色光链才变成一道刺破苍穹的利剑,直直飞出,在贯穿一棵粗大的雪松树干后,发出一声铮鸣,伴随而来的是落雪纷飞。

    此时的拉莫山,白凰成了真正唯一的主人。他没有去探究怪老头为何失踪,他只是把这当成上天对他的慷慨馈赠,不想浪费哪怕是一瞬的时间,身心与天地相溶,不再触及任何往事,洁!净!努力向天人合一的自然境界靠近,再靠近……

    当松树上自然滴落的一滴水落到他的头顶之时,他才恍然醒来,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三个月已经走完,严酷的寒冬即将被温暖的春风取代,新的季节到来了。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半山下积雪渐次消融的舒适日子,白凰盘膝坐在松林的一处空地上,以半入定的状态倾听着大自然由冬眠走向苏醒的万籁之音。他的神情很放松,横放在腿上的紫玉剑发散着柔和的芒光。狂龙舞前三式他已经能够纯熟地连贯走完,现在是在体会他自创的第四式。第四式没有动作,与一般的修炼入定姿势在外在别无二致。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姿势为第四式,除了他不知道真正的第四式是什么的原因外,他从实践中得出一个小结,前三式几乎都是动式,那么第四式是否应该静下来呢?静下来的好处有许多,最主要的是可以更深刻地体会前三式的要领,然后……似睡非睡地休息嘛,嘿嘿,累了就要睡觉,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啊。

    写意,舒适,身心从未有过的放松。偶有山风吹过,暖意拂过面庞,春的气息已然浓郁。

    就在他有点昏昏然,准备完全陶醉于此时,心神波地一声,发出了警告,有人来了。

    几个月的绝对清净结束了,两道强横的气息快速靠近,其中的一道气息他很熟悉,因为他无法判断出此人的修为境界,只知道异常强大,所以,这道气息的主人是哪个,哪怕他在睡眠中也能准确地判断出来。另一位很陌生,但他的强大是处在白凰可以探测到的范围内的。

    从心神发出警告,到两道气息的临近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白凰缓缓站了起来,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道:“前辈,您终于回来了,好寂寞的几个月啊。”

    站在白凰对面的高人自然是漠龙和他的大徒弟边子路,此时的漠龙见白凰安然无恙地向他打招呼,微微舒出一口气,刚刚因没有见到柯山而顿生不安的心情得以平复。

    “小子,看来过得还不错。”漠龙扫视着白凰说道。

    “前辈,小的已经说过了,就是寂寞。本来是要离开的,可为了给您看好拉莫山,小的只好强自忍受这种空无一人的寂寞了。”

    “是吗?这么长时间就没有见到过一个人?”漠龙眯起了眼睛,心底隐隐泛起了嘀咕。直到此刻,他竟然感知不到柯山的存在,这是为何?

    “几个月前倒是见过一个人,不过……”白凰没有说下去,而是越过漠龙,看向边子路。因为从他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起,神情就格外地紧张,面容阴郁,不断地四处张望。

    漠龙眼里精光发散,等待白凰说下去。

    “他的尸体还保存在雪中,我带前辈去看一下。”

    白凰说完就向山上走去,并不去理会对面俩人神情的变化。

    漠龙的神情没有明显的变化,只是轻轻抖动了一下眉毛,而边子路却是神情骇然地向白凰的背影射出了毒辣的眼光。

    半山腰以下的松林内积雪已经开始消融,白凰自顾自地向半山腰以上终年积雪不化的方向走去。漠龙并没有跟上去,而是举目向松林内扫视。那棵横贯在地上的黑松引起了他的注意。对于他离开时的状态,漠龙记忆深刻,显然这棵黑松是在他离开后倒下的。

    漠龙向这棵倒地的黑松飘去,而边子路却一展身形,追上了白凰。白凰并不理会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转瞬就到了藏匿尸体的地方,抬脚一个贴地横扫,积雪纷飞,一具硬梆梆的尸体就显露出来。这具尸体是白凰从松林内搬上来的,他不想在漠龙没有出现前让其腐化。

    “是你杀了他?”身旁传来边子路恶狠狠的质问声。

    白凰转头看向他,他的眼里跳动着质疑,惊惧,愤怒,还有赤裸裸的杀意。

    白凰盯着他的眼睛,默默点头,淡然道:“你认识?”

    “混蛋!”边子路破口大骂,同时身上的气息瞬间发生了改变,强大的修为力量带着蓬勃的杀意一起爆发,右掌下意识地举了起来。

    “住手!”

    一声断喝止住了边子路的进攻,漠老头一个飘忽就到了俩人的面前。

    “师傅,这个孽畜杀了师弟。”边子路双眼血红。

    漠龙扫了一眼雪地上的尸体,然后目光转向白凰。

    “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要杀我。我正在入定,他从背后偷袭我,尔后我们俩双双昏死。我被后来上山看我的门长老和师兄从昏死中救醒,而他就这样了。”白凰简单而清晰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前辈,您认识这个人?”

    漠龙闭了一下眼睛。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那么他洞察世事的能力也一定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这一刻,他很后悔,也很后怕。自从接纳白凰上山以来,他完全忽视了两个徒弟的感受,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做。没有给他们做过介绍,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实在是境界的差距太大,他根本没有从凡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即使在离开拉莫山,准备去闭关时也没有嘱咐留守的柯山要与白凰这个外来户和平相处。这是一个莫大的错误,或说忽视。

    直觉告诉他,白凰没有撒谎,也没有这个必要。那么,柯山为何要在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一刻就动了杀机呢?这个混蛋差点摧毁了自己心头的宝贝,他一定不知道白凰这个兀然闯进来的臭小子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他不会明白的,若是他能明白,就不会因为嫉妒而葬送了他的小命,也差点毁掉了自己心中的希冀。

    想到这里,漠龙看向依然处在愤怒之中的边子路。边子路被师傅突然盯住,浑身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一脸的盛怒渐渐收敛,换做一丝慌乱游弋在苍白的脸上,目光开始闪烁不定。

    “把你的师弟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埋了吧。”漠龙没有再继续用目光炙烤他,淡然地吩咐道。

    白凰静静地站立在那里,看着边子路扛走了柯山的尸体,默然无声,不再问,也不多解释。

    “他叫柯山,是我的二徒弟。”漠龙淡淡地说道。

    白凰看向他,眼神明亮。

    “知道他的修为境界吗?”

    白凰点点头,“若是感知不错,他已经是准神级了。”

    漠龙微微一声叹息,“把手给我。”

    白凰没有拒绝,伸出右手。漠龙虚空接住,二指轻扣。

    少顷,漠龙放下了他的手腕,脸上一抹微笑一直延展到眼角,“万幸,没有留下后遗症。”

    “这得感谢门长老的付出,当然,前辈的慷慨更是基础。”

    漠龙的眼珠子一转,“臭小子,你比我还老吗?老气横秋的腔调老夫听着很别扭,知道吗?”

    “嘻嘻,死得是您的爱徒,小的得正经点,不然,您老一不高兴给小的一指头,那小的就找不着北了。”

    漠龙再微微一声叹息,摇摇头,“去打一只拉莫鹿回来安慰一下老夫的肚子,老夫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荤腥了。老夫就在那里等你。”漠龙向松林的方向一指,然后身子一晃,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在白凰的眼中已然成了一点,且这一点是平铺的,那老头已经躺倒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

    白凰摇摇头,深感漠老头修为的深不可测。他现在可以不惧柯山之流的强大,但在这个怪老头面前,没有一丝可以逞强的机会。同时,心底里也升起了一股感激的暖流,死者毕竟是他的徒弟,而他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计较来。

    外表平静,心中始终忐忑的白凰终于安心下来,身子一个纵起,向前冲去。

第一百六十章 混账小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漠龙悠然走出洞府,站在那里看天看地看山下的松林。

    神情萎靡,两眼依然泛红的边子路跟了出来。他心里不安,从昨天白昼至夜晚,漠龙没有正眼看过他,安慰更没有,就连咒骂也不给一句。

    “你信命吗?”漠龙突然开口,并用眼风扫了一下身旁的边子路。

    边子路愣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漠龙并没有一定要听他的回答,兀自肯定道:“我信。”然后转身,正经盯上边子路,“你们俩跟了老夫多年,突然走了一个,若说老夫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谁都不会相信。可是,就因为老夫相信命运,所以,老夫貌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到这里,漠龙向山下的松林看去,有那么一个藐小的斑点似乎在松林的空地上轻轻移动,时而闪现,时而消失。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若说有错,那就是他比你们晚到了拉莫山几年,所以就遭到了排斥。为了拉莫山不再出现意外,老夫今天正式告知你,他是为师请到这里的贵人。你没有听错,这个少年是个贵人,是上天赐予拉莫山的贵人,善待他就是善待你自己,明白了吗?”

    边子路脸色蜡黄,身体微微战栗,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漠龙锐利的眼神看着他,“你得庆幸,这次随老夫前去闭关的是你,而不是柯山。”

    漠龙说完就向山下飘去,不再理会痴呆在原地的边子路。

    松林内的空地上,白凰先舞动了一会儿自创的剑法,待到身体发热后,又开始了狂龙舞前三式的修炼。

    漠龙过来,白凰早已感知到,却没有从半入定中醒来,而是连贯着狂龙舞前三式的操练。这个需要强大的自制力才能完成,平常的入定修炼都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安静环境,狂龙舞是一门高端修炼秘法,更是需要绝对清净的氛围,不然,一个分心,动作做错也就罢了,心法口诀直接连接气血的运行轨迹,一个差池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此刻被一个绝对强大的怪老头盯着,能保持心境的平静,没有超常的定力,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漠龙并不是特意来打扰白凰的,对于其修炼狂龙舞,漠老头一直持着半讥讽半探究的心态来对待,从没有真正关心过。这次不然,他站在十几丈开外,仔细地观察着,甚至是身处其中地体会着。

    待到白凰一鼓作气冲到第三式时,漠龙的神情微微变色,他听到了那久违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风的吟唱……而这只是一瞬间,接着漠老头就大摇其头,再看一眼那个乾坤颠倒,张牙舞爪的怪模样,“噗哧”笑出了声。当然,在白凰听来只是风声中一枚落叶发出的细声。

    第三式走完,白凰乾坤导正,向着漠老头缓缓睁开了双眼,“前辈,您在讥笑小的?”

    “老夫讥笑的是玉龙那老东西,三龙中他生得最正,也正合了他玉龙的名号,却把修炼之路走得七扭八拐,难看之极。”漠龙边说边大摇其头,胖胖的身子都跟着抖动,可谓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狂龙舞的讥讽之中。

    白凰不得不向其翻起了白眼,讥讽玉龙无所谓,他那顶天立地,高端大气的祖父可也是修炼的狂龙舞啊。

    “怎么着?不服气?”漠龙收到了白凰送给他的白眼。

    “小的觉得修炼狂龙舞很有用,不然,您那准神级的徒弟也不会一命呜呼吧。”白凰口无遮拦地反讽道。

    漠龙神情一滞,接着,下颚上的几根胡须就如风摆杨柳般抖动起来,“臭小子,老夫让你开开眼。”话音未落,漠龙胖胖的身体突然间膨胀起来,双手舞动间,天地已然变色,没有了他的身影,身处的松林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能够看到的只是一股股如巨龙身子般翻腾的气柱;耳朵听到的是龙啸天地的轰鸣……混沌一片,一片混沌,白凰的呼吸瞬间窒息,心脏也仿佛被禁锢,失去了跳动的能力……

    仿佛走过了一个漫长的岁月,天地终于安静下来,白凰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才吃惊地发现,自己已然飞到了积雪的半山腰。不过,漠龙一闪就飘到了他的身边,伸手一抓,再一个飘忽,白凰重新站到了之前离开的位置。

    漠龙绷着脸,以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瞪视着白凰,鼻孔吹出的气息斯拉有声,刚刚恢复了心智的白凰惊得一个后跃,就要逃离漠老头的身边,怎奈,漠老头就如膏药一般,紧贴着白凰飞起,落地,距离纹丝不变。

    “……这个……”白凰转头躲避着,却无处可逃,心下一横,前世呆子的做派立刻闪现,“你个臭老头子不要离人太近乎,又不是个清爽的小姑娘。”

    “嗯?!哈哈哈。”漠老头先是一瞪眼,接着仰天大笑。白凰趁机向后退了一步。

    笑够了的漠老头一甩袖袍,爽声道:“好吧,先给你个甜头尝尝,看你尝过滋味,是要小姑娘,还是追着老夫跑。”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白凰,身子瞬间就被一股强横之力托起,飘在了半空之中。然后,随着漠老头的遥控,身体在空中诡异地舞蹈起来,几个动作完成后,一道强横的气息被灌入中丹田,丹田内如被烈火点燃,澎湃的气浪瞬间冲向四肢百骸……接下来的舞!蹈!犹如自动一般发自自身,不再有被人遥控的感觉……随着舞动,耳边渐渐升起风的低吟……突然之间,犹如实际一般的巨龙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眼前,随着他的舞动,翻飞,游弋……低沉的龙吟渐起,天地变色……舞动其中的白凰内心升腾起一股豪情,恰如天地间的主宰一般升腾!舞动!升腾!

    ……“扑嗵”,正豪情万丈,欲驾龙上青天的白凰突然跌落在了泥地上,样子有点狼狈,嘴角遗留的一点豪情是那样的意犹未尽。

    “前辈啊,不再这么玩的。”白凰发出抗议。

    此时的漠老头一脸的坏笑,“臭小子,此刻是要清爽的小姑娘,还是要亲近我这糟老头子啊?”

    “当然是要……嘿嘿,拉莫山上没有小姑娘,小的就勉为其难地近乎近乎您这糟……前辈吧。”

    “哼!”漠龙冷哼一声,“现在可以告诉我,是狂龙舞好玩还是老夫的暴风推好玩了吧?”

    暴风推?这名字似曾相识啊,在哪里听到的呢?白凰甩甩脑袋,一时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听到过这个名字。

    “问你话呢,摔傻了吗?”漠老头还是个急性子。

    “没试过,不好说。”

    “刚刚不是试了吗?”漠龙瞪起了眼。这孩子是太健忘还是太不实诚。

    “那是您强行操纵的结果,想来以前辈们的修为,玉龙也能把我推上天,这不作数。狂龙舞我亲自修炼过,什么什么推的小的没有亲身修炼,不能妄下结论。”

    “嗯,好像有点道理。那老夫也给你比划比划前三式,让你小子有个切身的体验。”

    白凰一脸的不情愿,但眼角却偷偷露出一丝笑意。再看漠老头,看似淡然的表情下也掩藏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看好了,老夫的暴风推是这样地,前三式不分家,连贯在一起。”漠龙双手由身前缓缓举起,在抬至头顶之时,脚下微动,身形已经变动了无数次,就如御风术达到了极致,奔跑而留下的魅影一般,叠叠向前,但此刻他的身影却还留在原地,只是一个微步之中,身形的变换就达到了御风术的极致。

    “没有简化动作,你看仔细了,老夫再做一遍。”说着,漠龙又演示了一遍,问道:“记住了吗?”

    白凰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漠龙不再问他,道:“认真听,老夫边做边告诉你心法口诀,你小子不是我的徒弟,老夫只说一遍,记不住那是你我没有缘份。”

    漠龙真的只念了一次,完后就小孩子卖弄一样地说道:“咋样?我这是不是高大上?狂龙舞的修炼招式难看死了。”

    白凰的思维没有跟着漠龙走,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暴风推前三式的口诀,然后在心中演练了一遍动作内容,再然后凝眉看向漠龙,“前辈,您给我演示的动作不应该是暴风推完整的前三式,最多是……不,就是第三式。”

    漠龙翻了翻白眼,气鼓鼓地回答道:“这就是暴风推的前三式,只不过是老夫简化了一下罢了,谁让你小子不是老夫的徒子徒孙呢?有个简化版的给你试试就不错了。”

    “嘿嘿。”白凰笑,“您老这样一解释,小的就更清楚了。”

    “你小子清楚什么?”

    “小的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狂龙舞与暴风推出自同一个修炼法门,只是后来有了分流。因为前两式是一样的,所以您刚刚只给我演示了第三式,对吗?”

    “知道什么叫混账吗?”漠龙吹胡子瞪眼睛。

    白凰愕然。

    “哼!纯粹一个混账小子。”说完,漠龙头也不回一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山上走去。一直到很远,白凰还能感觉到山地的震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渐明

    恼羞成怒的漠龙那看似发泄怒火的沉重步伐,走出几步后就演变成了一种心情的宣泄,这种心情绝对不是愤怒,相反,从其眉梢的一丝喜感可以判断出那是一种巨大的激动。多少年了,他没有过这种震颤心灵的激动体会,岁月在他的生命旅程中似乎越来越平淡。而今天,他从这个少年人身上再次体会出了什么叫激动的幸福滋味。

    仅仅修习了狂龙舞的前三式,就能准确地判断出他给的暴风推只是第三式,更吓人的是,这臭小子在顷刻间就体会出狂龙舞与暴风推在根基上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这可真是个千年一遇的修炼奇才啊。

    特么地,其感觉真好!漠龙不自禁地摇晃着硕大的胖脑袋。

    ……与莫老头的激动相比,白凰平静多了。他只是不明白,那怪老头为何会突然发怒,骂自己是混账。“我不就是指出了狂龙舞与这个所谓的暴风推在根基上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吗?”白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自问,“至于吗?发这么大的脾气。”

    咦?是不是面子问题。这怪老头一直瞧不起狂龙舞,而自己却直接指出其实这两个修炼套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嘻嘻,这么大岁数,面子却像个小孩。

    尽管这个所谓的暴风推是以这种类似儿戏的方式获得的,白凰也没有轻视它,而是用十分认真的态度来仔细揣摩。狂龙舞的高大上是白凰亲眼见识过的,强大而神秘的怪老头却对此表现的不屑一顾,那么,他的所谓暴风推能弱到哪里去?骄傲是需要资本的,怪老头的强大就是明证,暴风推定然是一门珍贵异常的修炼套路。

    白凰沉下心来,在完成了狂龙舞前两式的动作后,直接进入了暴风推的第三式。

    竟然很契合,完全没有陌生的排斥感。证明他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狂龙舞与暴风推乃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

    感觉找对了,进入就顺利的多。白凰渐渐在微动中入定了,且第一次就能走得很深。

    ……

    门长老终于把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契菲契玉姐妹俩。他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变化,特别是契菲的反常。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需要,他刻意忽略了她们的感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心要把苗童带进狂龙舞的大门。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苗童终于有了一些悟性,对狂龙舞不再排斥,心境平顺地开始了入门后的摸索与探究。

    这一日,门长老将契菲契玉叫到跟前,寻问她们近段时间修炼的体会。契菲没有吭声,契玉则白了他一眼,并嘟起了嘴。

    “这样吧,你们还是走常规路子,暂停修炼狂龙舞。”门长老道。

    契菲抬眼看向师傅,欲言又止。契玉则高兴地嚷道:“好呀好呀,什么狂龙舞,纯粹是折磨人的破玩意儿。”

    门长老想笑,却忍住了,道:“修炼之路千万条,条条都能通向理想的巅峰,既然狂龙舞不适应你们,那就转向,找到一条适合你们修炼的路。陛下昨日通知我,特勒联盟四年一次的比武大赛会在明年的春季如期举行,希望我们王宫特训班的弟子都能参加,并取得好的成绩。从今天起,你们俩回到大家之中,我每天带你们两个时辰。我想,在这样的氛围下,你们俩一定能够走在特训班的前面,为陛下脸上增辉。”

    契玉眼里有了光彩,而契菲的眼里却有一丝失落一闪而逝,她定了定神,回答道:“谢谢师傅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会努力的。”

    安排完了两位公主,门长老走进了宫山。苗童现在被他重新安排住进了宫山,契峰对此没有过问,契玉也没有反对,她放养的锦鸡早已绝迹,没有可以担心的了。

    远远地看过去,山神庙前的松林下端坐着一位小小少年,入定的身影已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他就是景中的一物,很自然。

    门长老止住了脚步,转身向后飘去。出了宫山,接着走向王宫后院的大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心思需要解开,算算时间应该有信了。

    出了王宫,门长老信步向前走去,前方路口,右转,再走过几十步远,他停步在一个医馆前。医馆的牌匾上写着“玉堂”两个烫金的大字。

    若是苗童跟来,一定会神奇地喊道:“这地方我来过。”是的,这里正是苗童背着白凰刚进特勒宫城时踏入的那家医馆。

    门长老在这里刚一站定,医馆的门就从里面打开,那个接待过苗童的医馆老者迎了出来,只是略一躬身,并不搭话,引着门长老进门,然后直接穿堂而过,进了后院。

    在一间宽敞的屋内落座,医馆老者奉了茶水,这才正式行礼,道:“门长老,这几日我正想着怎样到王宫内通知您呢。”

    “有消息了?”

    “派往紫山的小伙计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些消息。”说到这里,医馆老者神色有点异常,顿住了。

    “那就说说吧。”门长老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

    “嗯……”却没有了下文。

    门长老瞟了他一眼,“怎么了?”

    医馆老者神色庄重,沉思着说道:“门长老,一些消息与您老有关……我慢慢说,希望您老有个心里准备。”

    门长老神色微微动了动,道:“东门一族有事情发生?”

    医馆老者点点头,“去年紫山联盟内发生的那场战争,牵扯到了东山堡,据我们探查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医馆老者述说完了,门长老一手放在案几的茶杯上,怔怔地出神,许久没有出声。

    医馆老者等了一会儿,不放心地轻声呼唤:“门长老,门长老。”

    门长老缓过神来,声音干涩道:“那两个少年呢?查到来历了吗?”

    医馆老者摇头,“没有人认识他们。”

    门长老蹙起眉头,忽然道:“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叫炎凰的少年人是从死神那里挣脱出来的新生命,样貌已经大变,而我们拿着的画像是变化之后的,肯定无人能够识别。至于苗童,许是个从不在江湖露面的小屁孩,故无人熟知。”

    医馆老者快速地点头,“门长老分析的对。要说这场战争中比较有名气的一位少年人,应该就是那位丹药师的孙儿白凰了。只是他已在战争中身陨,大家都这么说。”

    “白凰?白凰?”门长老重复着这个名字,“白松鹤的孙儿?”门长老的脸上风云变幻,犹如海浪般起起伏伏。他没有想到,一场突发的战争,不单东门一族惨遭淘汰,在其心中一直神一样存在的大哥白松鹤竟然也失踪了,生死不明。而且,他竟然成了东门一族的仇人,是他亲手结束了东门一族的老祖宗东门耕田的生命。

    “要说这个问题也不是解不开,只是还需要再多费些时间。我们俩应该都见过那个炎凰重生前的模样,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可我毕竟是亲手探查过他的气息,也仔细地看过他的面容……”医馆老者忽然嘟囔道,并看向门长老。

    门长老收回心神,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我当时把希望寄托在苗童的身份上,想查到一位,另一个也就不难查对了。现在,我们俩各自凭回忆,把炎凰以前的形象勾勒出来,然后再综合一下,应该有个大致的轮廓了。”

    这正是医馆老者的意思,听门长老也有同样的想法,立刻取来纸笔,各自开始描绘炎凰最初的样貌。

    门长老重点回忆炎凰的眼睛,因当时他处于昏迷之中,眼睛是紧闭着的,此时的回忆,确切说就是对照现在的眼神来入画。

    以前没有走心,而今仔细地回味炎凰的眼神,门长老不自觉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少年自从醒来就进入了他的视野,引起了他的关心和兴趣,原以为是因他“异人”的身份而带来的吸引力,现在想来不完全如此,这个眼神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他做梦也能常常梦到,它们是白松鹤的眼神。

    门长老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在屋内徘徊起来。医馆老者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心以为是门长老在努力回忆炎凰的样貌。

    在屋内徘徊了几十圈,门长老终于平复了心境,重新坐定,提笔刷刷地一挥而就。

    俩人的画像放到了一起,医馆老者惊奇地看向门长老,道:“您画得很生动,看起来在纸上都有了灵性,真人一般。”

    “去吧,两张画像都拿着。”门长老淡然道,已没有了追踪真相的热情。

    医馆老者不明所以,只道是门长老听到东门一族噩耗后,坏心情的延续。“门长老,您儿子虽然暂时被木真帝关押,但却没有判罪,总有放出来的那一天。”

    门长老摆摆手,“命里有时终须有,暂且放下吧,到了该回去时,我会去看他们的。”

    走出医馆大门,门长老向南望去,却只是一霎。接着转头看向北面的雪山群。“小子,你说我还需要再去探查你的底细吗?你那双遗传了白松鹤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门长老悠悠向前走去,与步伐相反,他的心境起伏不定,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恨!恨不起来;怒!不知道谁是对象;喜!却和着太多的痛心。

    王宫后院的大门就在前方,门长老抬头看了一眼,停住了脚步。他转头向北方遥望,眼里精光一闪,身形突然暴起,急速向着城北飘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武士

    黑松院后院的一个地下密室内,契峰坐在宽大的紫玉水晶床上入定修炼,随着他入定的深入,紫玉水晶床泛起了淡紫色的芒光,在室内缭绕,纷飞。放置在水晶床上的大漠斩嗡嗡发出了震动声,犹如大漠旷野上狂风乍起前的节奏。

    一息结束,契峰舒缓地呼出一口气,抖抖衣袍,走出了密室。地下密室沿着台阶走上来就是一间宽敞的厅堂,一应摆设赛过王宫内的大殿。夜黑神秘消瘦的身影及时地出现在这里,看到契峰走出来,他微微施礼,道:“陛下神清气朗,今日的效果不错。”

    契峰呵呵一笑,坐到宽大的塔座上,抬手端起一杯香茗,润泽了一口,道:“大漠斩不愧为是一件高级法器,失而复得是特勒联盟的福气啊。”

    对于契峰嘴中的“失而复得”夜黑不置可否,大漠斩在这之前从来就没有入过王宫,它是漠龙的神器。之所以到了疯魔子的手中,说来还是一段修炼界的“佳话”。大神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也不比普通人少。紫玉大陆的三个联盟的雏形奠定之后,传说中的三龙之一漠龙就此定居在拉莫山上,从世俗世界里消失了身影,一心只求飞升的那一天。

    偶然的那么一天,一向清净的拉莫山下突然闯进来一位少女,她身形高挑,却满脸风霜,带着一身的疲惫摔倒在拉莫山下的一棵黑松树下。

    她叫冯兰,来自于紫山帝国。她的出身无从查起,从她记事起就跟着人四处漂泊,到了如今,成了她一个人浪迹江湖,好听的说法,她生来就是一名散修。

    走到拉莫山是她无意当中的举动,下意识里,她只是想避开人们的视线,找一处清静之地独自修炼。怎奈,一向康健,经过了风霜雨雪反复洗礼过的身体,在到达此处时突然感到不适,头疼欲裂。她因此瘫倒在树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的感觉里只是闭眼睁眼的一瞬间,眼前就多了一个人。这是一位长者,看不出实际的年龄,身材略胖,红光满面。

    虽为女性,又在一处人烟罕至的地方遇到一位紧盯自己的男性,从小就在江湖上飘的冯兰没有感到一丝的紧张,相反,感到紧张的却是对方。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胖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因为,少女的眼里射出的光线是那么地可怕,犹如大漠上行走的特勒幽狼的眼神,很是渗人。

    当然,这个哆嗦代表的是吃惊,而非真正的胆怯。在这个大陆上,能够让这个胖男人胆怯的人和物几乎没有。他最终向她伸出了援手,只因为她是一位极为特殊的女性。

    许是因为飞升的道路漫长而寂寞,那个叫漠龙的胖男人竟然对冯兰生出了一缕柔情,但缠绵后的结果不甚良好,女人带着漠龙的玩物大漠斩离开了拉莫山,并被告知,以后永不许再踏入拉莫山,不然后果凄惨。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身为武者的冯兰已经感知到了对方修为的深不可测,至此以后再没有踏入拉莫山一步,这里成了她永远的禁地和回忆。

    带着大漠斩继续在特勒联盟的大地上漂荡,最后落脚在塔克甘部落。她在这里暂时定居,修炼,后来遇到了漂荡到此的陆麒麟。同为散修,同为紫山人,俩人最终结合在一起,并返回紫山联盟,创建了麒麟洞。

    许是性格上的原因,有了冯秋以后,冯兰带着她返回到了特勒联盟的塔克甘部落,几年才回一次麒麟洞。这中间,陆麒麟也偶尔会到塔克甘部落看望一下她们母女,但常常是带着兴致而来,败兴而归。期间,冯兰在大漠上的名号也越来越响亮,因了她的性格,再加上她手中无往不利的大漠斩,疯魔子渐渐替代了冯兰,成为了她身份的代号。

    冯兰没有向任何人讲述她在拉莫山上的一段经历,所谓的一段佳话知道的人很少,夜黑是其中之一,这也是在点滴的信息下经过天马行空的想象和超强的推理,才得出的一个结论。神人嘛,哪怕是打破了头,那也是“佳话”啊。

    “是陛下的福气啊。”什么人都会拍马,神秘如夜黑也是如此。

    契峰只是又喝了一口香茗,没有接话。

    夜黑也不是善拍马的人,平日里的废话也不多。立刻转入了正题,道:“那个门长老终于憋不住了,他今天去了玉堂医馆。”

    “哦?以你的猜测,他是为何而去?”契峰提起了兴趣。

    “玉堂医馆坐堂的大夫是紫山人,想来他是思念故乡了,会会老乡。”夜黑道。

    “紫山那场战争的起因、经过和结果,现在应该传到特勒了。”契峰首先点破。

    “陛下神明,我们派人查探炎凰,不,现在应该是白凰的身世,门长老乃一代神级武者,洞察力非凡人可比,同样的事情他有可能做到了我们的前面,可惜,他手底下没有我们黑松院炎迪那样的人才,得到的消息有可能晚于我们。”夜黑分析道。

    “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消息,现在的心情又如何?”契峰感叹。

    “他没有回王宫后院,从医馆出来直接去了拉莫山。”夜黑道。

    “他疯了?”契峰凛然道。

    夜黑摇摇头,“疯没疯不敢确定,他很可能知晓了白凰的身世。去拉莫山不是去见他根本见不到的漠龙,而是……”

    “是啊,他并不知道漠龙的存在,但他一定有感觉,拉莫山不简单,不然我们不会将诈死的白凰送到那里。他是神级武者,基本的判断和感知还是有的。只是,他为何冒险去见白凰呢?意义何在?”

    “也许根本没有意义,只是化解他激荡的心情罢了。”

    契峰点点头,“如此看来,他知晓了一切。”

    夜黑深藏的眸子洒出一道亮光,“也许这对我们的计划有利,他毕竟是一代神级武者,我们可以试着争取一下,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我们两位公主的师傅,嘿嘿。”厅堂内回荡起夜黑干涩瘆人的笑声。

    “嗯,炎迪那里进展如何?”契峰问道。

    “一切顺利。”

    “两年,还有两年的时间,我们不能再等了。”契峰说话间,眼里的精光忽然大盛。

    “陛下今日有空,何不亲自去检验一下呢?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奖励,更能鼓舞他们必胜的信念。”夜黑道。

    契峰略一思忖,起身道:“你带路。”

    黑松院是院中套院,后院中还有后院,而且很大。只是这个院落无论从外面还是上空都无法发现,是一个阵法和精算相结合的产物,很是费了夜黑的一番心思。

    契峰很少到这里来,他不喜欢这种梦幻般的感觉,一脚踏入后院,就如走进了星空一般,以他的修为境界都不能立刻辨别出方向来,需要几个呼吸的适应和夜黑的指引。

    夜黑掐着惨白的手指在空中招摇一番,眼前的幻像消失,后院中的后院显露出它本来的面貌。一群黑衣黑甲的黑武士黑压压地站满了诺大的院落,他们神情冷漠,眼神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站在一群黑武士前方的是一名面容与夜黑同样惨白的少年,他的胸前比其他人多了一块黑得发亮的胸牌,上面镂刻着一具不明物体的神物,活灵活现,张牙舞爪,异常恐怖。

    炎迪右手抬起,护住胸牌,算是向夜黑和契峰施礼,道:“我们被打扰了,但很高兴陛下能亲自来看我们。”

    契峰点点头,夜黑代替他说道:“陛下来检验一下你们的训练成果。”

    “没有准备陪练的武者。”炎迪淡淡地回答道。

    “我来吧。”夜黑同样淡然道。

    “这不好,训练时从来没有假设,伤了院长后果无人能够承担得起。”炎迪拒绝道。

    “我伤得起,使出你们的手段吧。”夜黑深藏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遵命。”炎迪不再啰嗦,盯着夜黑抬手向后一招,“两个一级黑士上。”

    随着炎迪的话落,契峰与炎迪都闪到了一边,夜黑一步晃到了院落中间,而两位一级黑武士却一闪不见了踪影。

    再次发现夜黑有动作时,两道模糊的身影已经欺到了他的身上,夜黑的脖子处红光一闪,血崩而出,下身的一条腿也瞬间被卸了下来,鲜血狂喷。但只是一瞬间,夜黑的身子就消失不见了,一缕烟尘飘飘荡荡……三人再现身时,夜黑是站着的,那两位一级黑武士瘫倒在地。

    ……从后院中走出来,回到原先的厅堂,契峰脸色发白地盯着夜黑更加惨白的面容,道:“我有点看不明白,你好像受伤了。”面对夜黑,他一直用“我”这个称呼。

    “陛下神明。”夜黑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喘息声,“今天请陛下亲自查验他们的训练成果,就是想陛下能亲眼所见,然后,我对这个计划的解释就简单多了。”

    契峰没有说话,给夜黑推过去一杯香茗。

    “陛下对训练一批死士的计划是清楚的,但对这批死士需要掌握的手段却没有见识过,我之前没有汇报,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所以你今天亲自上阵,那谈谈感受吧。”

    夜黑难得地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陛下看到了,托大的后果就是如此,我差点丧命于他们之手。好在我有身体消融术,不然……嘿嘿。”

    契峰的脸色又白了白,没有吭声,等待夜黑的进一步解释。

    “这叫毒幻术,来自于紫山天目国的炎家,在传授给这批黑武士之前,我与炎迪又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加上了我的一些小手段,所以,我也算是这门幻术的奠基人之人,因此才敢托大亲自上阵……咳咳,”说到这里,夜黑不自觉地干咳了两声,似乎是在自我解嘲。“既然称为毒幻术,那就是用毒与幻术结合。这种毒术的掌握得来并不简单,首先用毒者必须具有铜念境以上境界的高级武者,每天在特殊的毒水液中浸泡三个时辰,并入定,进行吐纳,让毒气行走于奇经八脉,最终积存于丹田内……”

    契峰蹙起了眉头,“那他们的寿限岂不是……”

    夜黑道:“没有能超过十年的,这群武士执行完特殊的任务,不死也只有几年的寿限了。但他们是死士,寿限对于他们来讲没有任何意义。”

    契峰的眼角抽了抽,没有作声。

    “毒术加上幻术,在与人交手之时,对方防不胜防。两个掌握了毒幻术的一级黑武士,就有可能瞬间消灭一位准神级武者。一级黑武士的修为境界只相当于铜念境初境的武者。一般的幻术在准神级和神级的眼里大约能蒙混一个呼吸之间,待到他清醒的一瞬间,毒术又发挥了作用,迷幻的时间也有一个呼吸的间隔,这两个呼吸的时长足够了,黑武士是死士,上来就是拼命的,直取对方的要害,而且,他们出手间都带有毒性,虽不致死,却有麻痹之用。”

    契峰缓缓点头。他今天亲眼所见,以夜黑的功力,在有防备且知情的状况下都差点命丧当场,何况,这批黑武士将来的战场一定是以偷袭为前提的。

    想到这里,契峰在心底不禁打了个冷战。但为了实现他宏大的计划,内心的喜悦之情渐渐占了上风。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探山

    与门长老一起到达白凰面前的还有边子路,门长老看着白凰,边子路盯着门长老,而白凰则是愣怔在原地,他不知道门长老为何会突然跑过来,虽然以前过来也是一种突然,但这次似乎不一样,他老人家的神态中有一种决绝,一种激动,抛弃了前次到拉莫山时的谨小慎微,正如他此时的眼神里根本没有边子路的存在,只是用一种白凰陌生的眼神在看,或说审视着白凰。

    “什么人?为何到这里来?”受冷落的边子路出声喝问。他能感知到对方的强大,但在这里,任何强大都是暂时的,所以他的音调里没有丝毫的胆怯。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孟浪,门长老盯着白凰的眼神移到了边子路身上,轻抱拳道:“这位师兄好,老夫过来看看这位小朋友,打扰了。”

    “这里是禁地,不打招呼,擅闯禁地,知道后果吗?”边子路并不领情,本该劝说离开的和平语言换成了一种霸蛮的激将。他其实是在用另一种隐蔽的方式发泄对白凰的不满。既然白凰不能惹,那么与他关系亲密的人,又是送到眼前的,能咬就咬一口吧。

    不等门长老开口,一直处在愣怔当中的白凰急忙招呼道:“门长老,怎么是您一个人?苗童呢?我刚猎得一只山鸡,正想与你们一起熬汤喝呢,嘻嘻。”他也无视了边子路的存在。

    门长老和边子路同时要说话,却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噤声,等着对方先开口。不过,边子路的脸上已现恼怒,发作就在下一刻。

    “我已经看过他了,一切良好,老夫这就下山。”门长老再次看了一眼白凰,重点是他的眼睛,而后向边子路再次抱拳道:“打扰了。”转身向山下走去。

    边子路的怒火终于发作,“站住,这里是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门长老停住了脚步,转身诧异地看向边子路。

    白凰则身子一晃,插入到他们之间,回头对门长老道:“既然前辈有事情,那就下次带着苗童一起来喝野鸡汤吧,您老慢走。”

    门长老会意,点点头,转身继续下山。边子路心中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举步就要追赶,白凰则身子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找死!”愤怒的火焰吞噬掉了边子路心中那点滴的理智,双手突然发动,一道蓬勃的劲力轰然袭向白凰。白凰身子一闪,躲了开去,那道强盛的劲力就冲向了前方的门长老。门长老感受到压力的迫近,回头,双手挥动了一下,“砰”地一声巨响,劲力互相抵消。门长老并不停留,继续漫步下山。

    一击不成,边子路彻底放弃了以门长老为目标,直接转身,将视线锁定到了白凰的身上。他似乎找到了一点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教训教训白凰。

    白凰的神情是轻松淡然的,并没有将一个准神级武者的威胁当成多大的事情。也许前世他见识过许多类似的对手,也曾亲手送过这样的对手上路。

    边子路的神情已然发生了改变,周身都在散发着一位准神级武者该有的极致功力。看来他是想先灭了对方再说,他是漠龙的正经大徒弟,难道师傅会真正惩罚他?

    周围的天地已隐然变色,呼呼的风声伴随着低沉的龙吟扑面而来。白凰的眼神亮了,他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既然暴风推与狂龙舞在根基上出自同一个法门,那么,他即将迎接的攻击就等同于狂龙舞的攻击,这是第一次的正面接触,他内心里有着隐隐地兴奋,渴盼着这样的挑战。

    白凰在狂风中冷然面对,不动无声,只是心神警觉到极致,等待着对方致命的一击。

    远方,漠龙静静地注视着这里,脚下没有动。那位下山的门长老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边子路和白凰的身上。他当然可以阻止这场战斗,刚开始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一闪念,他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柯山是怎样死的他也很好奇。这里有个前提,在偷袭下柯山都死于非命,那么在有准备的状况下,白凰应该无性命之虞。那就看看这小子到底会以什么方式来对抗比他强大数倍的对手。

    然而,令漠龙失望和诧异的一幕发生了,正鼓足干劲,呼风唤雨,准备大干一场的边子路突然间恢复了常态,略微慌张地向四周探望,完全没有了战斗的气息。

    白凰的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讥笑,他刚刚用了一句话就泄了边子路的勇气。在边子路就要发动的一瞬间,他突然道:“你的师傅就在后面看着你,你不要像柯山一样给他老人家丢脸啊。”

    这一句话犹如点醒了梦中人一般,让边子路恢复了理智。这里面包含的内容太多,首先是这对面的臭小子竟然比自己先发现了漠龙的出现;再是柯山竟然莫名死在他的手里,其中一定有古怪;再是,漠龙已经警告过他,面前的小子自己不能够招惹。这几个理由基于一个前提下才能在边子路愤怒至极时起到作用,那就是漠龙就在眼前看着他。

    边子路终于看到了漠龙的身影,许是漠龙特意闪身出来让他看到的。既然战斗无法继续下去,漠龙及时现身,那是对双方都有面子的事情。但漠龙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边子路愤恨地看了一眼白凰,转身向漠龙身边走去。

    白凰眨眨眼,算是对他愤怒的回敬。他心里也有点遗憾,没能亲自体会到暴风推毫无禁制地轰向自己的感受。漠龙之前的演示不做数,他是一位顶级高手,他的演示尽管翻天覆地,却是在极度地控制下进行的,真实却不真切,他想要的是边子路带着杀戮目的的真实进攻。但转念也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这就是发现了漠龙到来的那一刻。柯山之死让白凰充分认知到了一个问题,他体内多余的异丹田十分强大,在极端时刻,能够救自己一命。而那根隐藏在其中的紫木棍似乎更加强大,在最关键的时刻,能够给对手致命一击,柯山之死似乎再次印证了这一点。

    紫木棍是白凰心底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一种禁忌。他不敢保证,一旦这个秘密泄露,漠龙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待他吗?修炼界是一个私欲极度膨胀的世界,不管到了哪个境界,为了提高修为,不择手段是一项必选项,几乎无人能够逃脱掉这样的诱惑。

    白凰不敢冒险,他现在正处在一个关键的转型期,平淡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所以,他用一句话,终止了一场生死之战。

    至于他的心神敏感度超越了边子路这种准神级的高手,一点也不奇怪,他是一位“异人”,就连漠龙现在也没有发现他的这个天赋。自己的徒弟是准神级都无法感知到自己的到来,一个看不出境界的小子,尽管特异,也不可能超越边子路吧?

    “为师让你下去看看情况,用得了这么久吗?”漠龙见边子路走近,故意板着脸训斥道。

    “那个老头不懂规矩,炎凰还帮着他说话,我教育了他几句。”边子路道。

    “哦?那小老头是来找炎凰的?”

    “是的,师傅,此人既不懂规矩也没有礼貌,与炎凰倒是十分相像。”

    漠龙的白眼珠子转了转,道:“赶走了就好,再来,老夫亲自接待他。”

    “就是,师傅是该出面给这些人订立规矩了,不然拉莫山的威严何在?”边子路一脸的愤慨。

    漠龙在心底哼哼了两声,眼风扫了一眼山下的那个斑点,背着手向一处凹陷的雪地走去,他想狩猎了。

    边子路一脸的疑惑这才完全释放开来,他不明白,炎凰是真实感应到了师傅的出现,还是因内心害怕而故意喊出师傅却正巧碰准了?这两者的差别很大,大到……边子路骇然地转身向山下看去……

    周围清净下来,白凰这才想到门长老不带苗童突然而至的问题,他来得很突兀,神情怪异,眼神也特别。发生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没有理出头绪,白凰摇摇头,赶走了这个问题。现在除了修炼之外,一切都不重要,还是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将那高大上的狂龙舞和同样高度的暴风推融会贯通吧。

    白凰有一个感觉,随着他对它们的领会和修炼的深入,一个全新的修炼境界正在向他打开大门,一旦走进去,那将是一个极度宽广的世界。狂龙舞与暴风推的前三式看起来简简单单,但配合上心法口诀,其中的弯弯绕绕就像一个蜘蛛网般复杂,许多的矛盾就像死结一样挡在前方,必须一一解开,才能继续前行。

    而此时的边子路也在想一个极度困难的事情:我怎样才能喝了炎凰这小子的血,吃了他的肉呢?时间很紧啊,必须在地龙没有在他身体内完全转化为能量之前解决掉这个难题。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双子峰再现

    木真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严实,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低着头的严实在后背上出现濡湿的一片汗渍之时,他才缓缓道:“你是帝国的安国司总长,你对帝国的敌人仁慈,那就是对帝国的背叛。”

    大殿内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压抑。木真的声音突兀而起,却又戛然落下,又是一个漫长的寂静难熬的过程。严实只是不停地流汗,却没有试图辩解一句。他不是一个多么睿智的人,但他懂得无谓的辩解带来的后果只能是火上浇油,给对方一个彻底烧掉自己的机会。

    东门来泰逃走的消息木真在严实回帝都之前就知晓了,对于这一点,严实也十分清楚。在做放走东门来泰的决定之前,严实就想到了后果,也知道洪源的人始终在盯着自己,但他依然这样做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或说多么愚蠢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内心的一点感受在做这件事情,不然,心底会感到不安。既然做了,他也就做好了迎接惩罚的心理准备。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木真再次打破寂静,开口问道。

    此时严实就不能再沉默了,他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并不抬头,道:“东门来泰逃走,一切责任在于安国司,臣知罪。臣重新回到安国司后,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帝交待的另一件大事上,安国司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在紫山联盟内查找,终于有了玉龙前辈闭关修身之地的一些线索……”

    “哦?”木真从龙榻上欠起了身子。

    严实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一些。他成功地将木真的注意力转移了,心中缓缓地舒出一口气,“臣刚回帝都就得到了属下送回的消息,小的们在天目国的栖霞山上发现了玉龙前辈曾用过那把玉龙剑……”

    “什么?”木真从龙榻上站了起来。向来淡定的他,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呆了严实,严实骇然地抬起了头,在他的记忆里,帝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玉龙剑在哪?”木真不管严实的呆傻,急切而又霸道地问道。

    严实恍然,帝是误会了。也怪自己说话大喘气,没能准确地表达清楚事情的真相。他慌乱地摇头加摆手道:“不是玉龙剑,不,是玉龙剑……劈出的双子峰。”

    木真眼里射出了两道淡金色的芒光,炙烤了一会儿狼狈的严实后,缓缓落座,道:“何以见得那就是双子峰,何以证明那就是玉龙剑所为?”

    “这个……”严实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块布片,双手呈递到龙榻前面的巨大案几上,“小的们画了图,还有简单的文字描述。从中可以看出,传说中的双子峰原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单座山峰,被玉龙剑从中劈开后寸草不生,变成两瓣光秃秃的荒山。现在在群山之中发现的这座双子峰与传说完全一致。周围的群山依然苍翠,唯有这里生气尽失,荒凉无比。”

    木真隔着丈许的距离遥视这块布片,久久地审视,沉思,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

    能让木真失态,实在是玉龙剑的传说对他的震撼太大。传说中,玉龙剑最开始并非此名,它是仙界那位大能从仙界带下来的。他收的三个弟子中,玉龙一表人才,心性灵敏,最得他的喜爱,相处时间久了,就想赏赐一件礼物给玉龙。

    看着潇洒飘逸的玉龙,大能从几件高级法器中挑选了一把长剑,决定把这件法器当成普通的佩剑赏赐给他,就用他的名字来重新命名,玉龙剑从此而诞生。

    既然赏赐了玉龙剑,也该有一套剑法吧?大能精心创立了一套剑法,当然就叫玉龙剑法,一起送给了玉龙。

    后来的玉龙就凭着这套剑法,隐隐成了三龙之首,在一次测试中,挥剑劈向一座山峰,天地崩裂中,双子峰的传说由此开始。

    能够裂山的玉龙剑不能不让木真神往,这件高级法器经过玉龙之手已成长为一件传说中的神器,意义不只是一把长剑,一件法器这样简单,它在紫玉大陆是一种无尚力量的象征。

    传说中,三龙的受训地没有具体的方位,只有玉龙剑劈出一座双子峰的典故。具体的双子峰在哪里也无人知晓,时间一长,就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传说了。

    “你重新执掌安国司后,总算是做出了一点成绩。”木真从沉思中回过神,“让你的人继续探查,栖霞山在天目国中是一座群山的总称,涵盖的范围太广,希望你们能找出具体的位置。”木真想了想,“过些时日,你陪朕到天目国走一趟吧。”

    严实放松的心情又紧缩起来,双子峰都找到了,位置还不够具体?难道让我手下的那群小喽罗直接找到玉龙的藏身之地?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就是强大如您的高手,也绝对摸不着玉龙的影子吧,况且这还只是一个传说。

    严实只能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表露出来,在木真略微疲惫的手势下,低着头,退出了宫殿。

    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显得十分空旷。木真双手护住头的两侧,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才重新恢复了平日里淡然的状态。他在心里感慨了一番:自己刚刚只是念到了玉龙和玉龙剑,从未有过的身体疲乏感就找上了身。看来自己的理想或说念想太过远大和急迫了,三龙之首的玉龙离自己还是很遥远。

    木真不是个能够随意被人牵着走的人,他之所以不再追究严实放走东门来泰的事情,并非是因其发现双子峰而带来的奖功低过的结果。当他最初从洪源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的怒火足以烧毁严实几万次。而今再见严实时,他的内心已经平息了愤怒,经过几天的思索,他想通了一个问题。首先,严实敢这么做,证明严实是个讲究情义的人,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大奸之人,臣子里,这样的人是要有几枚的,不然就失去了平衡;再是,东门来泰能逃到哪里去?若是自己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就罢了,迟早,整个紫玉大陆朕都会……嘿嘿,走一遭的。

    总管万立的身影在后院通往大殿的回廊处闪了闪,立刻消失,接着一道熟悉的气息,在轻巧的脚步声伴随下,向大殿靠近。

    木真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起身向后面的偏殿走去。偏殿的屋门口,木真站在那里,神情愉悦地迎接了南宫燕的到来。

    南宫燕一袭白底蓝花套裙,依然是明亮的金色绲边。因了修为境界的快速提升,她那沉静高傲的气质里增添了一种明艳的力量感,令人赏心悦目。

    “舅父。”南宫燕微微施礼。

    木真含笑点点头,“近来过得很充实啊。”

    “这得感谢舅父的安排,燕子自进宫以后,得益匪浅。”

    木真仔细看了一眼南宫燕的脸色,转身向偏殿内走去,“有理想就会有结果,舅父我是有点小想法,你也如此。”

    木真在案几后就座,南宫燕将怀中抱着的几本奏折放到了案几上,“舅父脸色不太好,昨晚您熬夜了?”

    木真没有回答南宫燕的问候,温和的眼神看着南宫燕道:“修炼已经占满了你的时间,还有兴趣帮舅父看这些无聊的奏本?”

    “充实,这也是其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南宫燕莞尔一笑,“舅父是怕我耽误了完成您交待的任务吧。”

    “呵呵,那任务完成的咋样?”

    “您说呢?舅父。”南宫燕眨了眨眼,有点顽皮地回道。

    木真从椅子上立起身,原地踱步,身体在短时间内辗转了无数次,从中可以看出,他内心里的一种急迫和矛盾。

    “燕子,有没有兴趣替舅父在这大殿中坐班啊?”木真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南宫燕道。

    南宫燕一脸诧异,接着就莞尔道:“舅父想进入温柔乡了?”

    木真摆摆手,“过些时日,舅父要出宫一段时间,日常一些事情的处理我想交给你。这段时间你帮舅父批阅奏折,也算是熟悉了章程。”

    南宫燕没有直接回答,收敛了笑容,神情认真道:“很重要吗?”

    木真点点头,“我要解开一个问题。”说了这么一句,木真停顿了一下,“记得我之前向你提到过的玉龙吗?”不等南宫燕有反应,木真继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想这是不对的。据宫内的一份资料记载,当年三龙大战于特勒联盟的拉莫山上,稍微占上风的玉龙获得优先选择权,定鼎紫山联盟,这里也就成了他的永久闭关之地。漠龙本身来之于特勒,就此选择留在了拉莫山上,也许现在还在那里;水龙生于紫山,在密西的水域成长,虽然理想是回归紫山,但被玉龙抢了先,只好再回到密西,相传是住在一座无名岛上。只有玉龙没有留下踪迹,都知道他回来了,却不知道他的具体闭关之地,这个连个传说都没有,很是奇怪。”

    “舅父是要去寻找玉龙的踪迹?”南宫燕敏感地问道。

    “这对紫山联盟的未来很重要。虽然我的心里感知他肯定在,可我还是要前去确定一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安好

    东雪别院的大门无声地开启,南宫燕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傲的头颅看向东方的天空,一轮红日正蓬勃升起,她微眯的双眼迎视着霞光,白净的脸上红润辉映。

    院中的凉亭下,东门雪静静地注视着她。

    南宫燕轻移脚步,转头迎上了东门雪的目光。她们之间很熟悉,但在这一刻,却彼此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南宫燕在离凉亭一丈多远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眼神明亮地盯视着东门雪。若琴音别院的琴音与白凰是一种模糊的,暧昧的,没有被人证实的关系,那么,面前的东门雪对白凰的感情却是她南宫燕亲眼所见的,火辣辣的直白。不知道上天是如何安排的,两位与白凰都有着某种关系的女孩,现在都被关在了帝宫之中,都与她南宫燕如此地近距离。

    昨天,与舅父的对话就是因这个女孩而结束的。舅父婉转地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她南宫燕像接触琴音一样地接近东门雪,达到相同的目的,最终几人能够心无旁鹭地坐在一起修炼。

    这个要求看起来简单,实则是很难。南宫燕敏感到,舅父是在利用她下一盘大棋,主角当然是舅父和这两位新进宫的女孩。

    已然成年的南宫燕从中也得出一个结论,舅父对待她们绝对不是等同于普通的后宫女人,舅父在她们身上,要的也绝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一种欲望的满足。

    舅父要的是什么?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一定与修炼相关。

    许是被盯视的太久,性格不同于琴音的东门雪首先开口道:“郡主,你本身长得并不寒碜,不需要这么色色地看着本姑娘吧?”

    南宫燕很了解东门雪的性格,并没有计较她话中的挑衅,皓齿轻启:“雪妹妹,我刚听说你进宫了,过来看看你。”

    “那本姑娘谢谢郡主了。”东门雪微微一笑,并不多说。她从东山堡返回后,设想了许多针对木真的场景,却没有想到,迎接的对象竟然是南宫燕。她为何而来不清楚,但一定与她的舅父有关系,静等她的继续吧。

    “你父亲逃走了。”南宫燕道。

    东门雪微微一怔,同时从心底呼出一口气。这个消息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得到证实,还是让她的心情舒缓下来。

    “你好像不奇怪?”南宫燕问道。

    “我不明白,父亲为何要逃走?”

    “是啊,帝只是让你的父亲回乡养老,何必要亡命天涯呢?”

    东门雪的脸色渐渐变白。南宫燕的一句“亡命天涯”使她的心情重新变坏。“他会回来的。”她用这句话硬梆梆地顶了回去。

    南宫燕微微一笑:“我相信姑父会平安顺利的,他是一个精明的人。”说完,南宫燕转头看向四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姐姐我现在后宫任相倌,一些琐碎事情可以帮你处理。”

    东门雪摇头,“本姑娘要的你给不了,苟且活着吧,没有多余的要求。”

    “妹妹太消极了,你这么年轻,貌美,修为境界也不差,要往远处了看。”

    “这些都属于你郡主。”

    “有一点你说对了,论修为境界,我现在可以骄傲地告诉你,雪妹,你落后了。”南宫燕说着,就释放出了功力,身上的气息瞬间改变,“之前我一直落后于你,现在是不是稍稍高于你啊!”

    东门雪感应到了,震惊之外,有点茫然地看向南宫燕。要知道,修为境界的提升若不是有了奇遇,很难如此快地发生逆转。她自己已算是有奇遇的人了,那就是她的凰哥哥。

    想到白凰,东门雪黯然神伤,眼神迷离地望向天际。

    “想念的人已经走远了,留下的人唯有用修炼来疗伤。”南宫燕似乎读懂了东门雪的心思,“姐姐以后每天都过来陪你,我们一起修炼,这样可以忘却一切,对吗?”

    “修炼是个人的事情,我不需要别人的打扰。”东门雪并不领情,断然拒绝道。

    “我不想勉强你,试着一起修炼几天,看看效果如何。也许你就能找到与你凰哥哥在一起的感觉呢!”一向高傲的南宫燕难得地向东门雪眨了眨眼睛,“我想,你不会拒绝找回那种感觉吧!”

    东门雪正视着南宫燕的眼睛。那里很纯净,隐隐地竟然有一丝伤感在流动。

    东门雪疑惑起来,这份伤感怎会从对方的眼里发出?那里流露出的应该是仇恨才对。不过,这份伤感真的打动了自己,从这份伤感里似乎找到了一种理解的温暖,让自己有了走进去寻找的冲动。

    ……遥远的拉莫山上,白凰中断了日夜不间断的修炼,突然的一种情感袭上心间,阻断了气息的运行。他怔怔地望向南方的天空,心思一片茫然。

    多久了,他下意识地忘记了从前的一切。自从重生以来,他很少回忆往事,这是一种下意识地强迫。他要坚强,而坚强的求得来自于修炼,修炼是追求,是目标,是无止境的向往。

    白凰在松林下的草地上漫步,新绿的草芽铺就了一片崭新的,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毯子,走在上面,伤感与希望并存。

    桃花盛开的桃树中,那张灿烂的桃花脸,一个少年美丽的梦;东山湖畔清爽的山坡上,婉约的少女靓影如此地真切。

    似水如花,亦真亦幻。

    重生少年的一颗心似新绿的草芽,泛滥出一片无边的情感,在这一刻,在这远离故土的拉莫山上,他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她们。

    安好?你们。

    发出一声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叹息,白凰定住脚步,再次抬首南望。一片浓重的乌云滚滚而来,凉风掠过松林,飒飒声起,一道惊雷突然响起,春天的第一滴雨水自天际洒落。站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上,向远方眺望,淅沥沥的雨水在山腰处变成了细碎的雪花,山腰之上仍然是雪的世界,山腰之下是雨的境界。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在这里同时呈现出两种情境。

    白凰站在雨水中,遥望,欣赏,感受着这两种情境,心底泛滥的情感由极致,渐趋平静,一种从未有过的空灵掌握了身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凰的身体一闪,来到了半山腰处,一半接着雨水,一半迎着雪花。他双目微合,双手分开在身体的两侧,手心向上。雪花落在他的右手,雨滴冲击着他的左手。渐渐,他入定了,很深……

    莫老头走出了洞口,深有意味地看着山间那个小小的身影,雪野之外,只是一个渺小的斑点。

    他再次感受到了天地间灵气的变动。就在他的注视下,那个渺小的斑点慢慢消失,遮蔽他的不是落雪,也不是雨水,而是平地而起的一团雾气,落雪无奈何,雨水冲不破,浓重的雾气紧密地裹挟着那一处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犹如山间一道奇异的景致。

    “师傅。”莫龙身后响起边子路的轻声呼唤。

    “嗯。”莫龙鼻子里发出一声回应。

    “……地龙洞府在深谷内,这样的天气里该不会有事吧?”边子路迟疑着道出了他的心声。

    莫龙想笑,忍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这位大徒弟终于在这样的天气里找到了一个可以说出口的理由,以此来提醒自己这位师傅,地龙洞府中仅剩下的那只地龙应该是他边子路的。

    “地龙在深谷中存在了多少年?落雨每年都有吧?”莫龙并不看他,“操没有用的心很累的。”

    边子路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地龙加身需要自身具备神级以上的修为,这个为师早就告诫过你们,在达到那个境界以前,无需惦记。”莫龙直接点破对方的心思。

    “这个……弟子明白,只是……”边子路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据为师所知,武者的一生只能加身一只地龙。”莫龙似乎看透了边子路的担心。

    但边子路的心情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若是白凰没有出现以前,得到莫龙的再次肯定,他一定会放心地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并且,能与他相争的柯山也消失了。可如今,他却不能完全放心。“师傅,那个,那个刚来山上的小子似乎没有什么境界啊,可他为何……”无需再说下去了,师傅是聪明人。

    莫龙突然沉默了。边子路的话似乎点醒了他,是啊,那个臭小子在没有什么修为的状况下就能消受一只地龙,已经打破了固有的规律,那么第二只地龙加身会不会在他身上也不奇怪呢?

    想到这里,莫龙转头看向边子路。本来是带着一丝同情来着的,但看到一副委屈而又有点猥琐的形象,让莫龙心里陡升烦闷,“莫多想,别多思,用心突破境界吧。”

    边子路喏喏称是。

    莫龙不再理会他,再次透过细碎的雪花织就的大幕向那一团雾气看去。什么是天才?与自己身后的边子路相比较,那个臭小子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边子路跟了他几十年,自己能教的,能给予的,都做了,准神级的结果似乎也能交待过去。可是,那个臭小子呢?自己当儿戏一样地给了他地龙加身,他坦然受之,似乎没有太过的反应;暴风推更是儿戏中的儿戏般扔给了他第三式,他瞬间领悟。虽然在他身上现在还找不到该有的所谓的修为境界,但哪个又敢否认,这小子不是天才呢?

    莫龙的脸上阴晴不定,这一刻,他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对待这个臭小子。喜爱发自天然;慷慨有着试验的心思;传授暴风推是嫉妒玉龙的结果。那么……莫龙在这一刻有点茫然。

    “地龙其实一共只有两只,我莫龙至今还未消受呢。”莫龙看着那片雾区,神情迷茫,“来历奇特而未知的东西,再大的诱惑力,老夫也要忍受住。”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伏岭镇

    伏岭是紫山帝国西南方的一个边陲小镇,西北与西晋国交界,西南与天目国接壤,可谓一镇连三国。小镇的两旁悬崖峭壁,异常险峻,一条官道自镇中心通过,官道的两端起了高大的城楼,大门一封,这条官道就成了镇子的内街,此镇因此成为了一座天然的军事要塞。

    镇内的百姓不多,他们的存在是依存于镇内驻军的,第一军团在这里派驻了一个小队,大约由三十名武者组成。前年与西晋国的那场战争虽然惨烈,却没有波及到这里,打残了的第一军团,唯有这个小队的建制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只是在战后增加了一名副队长,且是带着龙边关的手谕来报到的。

    两端的大门平日里白天开启,夜晚关闭,常走边关的商贾大多熟悉这里的状况,尽量在城门关闭前进入镇中,休息一晚,天亮再出发。时间一长,这里也成了一些商贾交换物资的临时场所。

    这一日,天目国通往紫山帝国的城门刚一开启,一排三辆马车就急匆匆地向镇中驰来。三辆马车的车厢很高大,密封的也很严实。押车的和赶车的人都是一脸疲惫,显然昨晚上他们没有及时赶到镇内,错过了到镇内客栈休息的时机。

    三辆马车到了镇中并没有停留,直接穿过镇中心,向着那道北门驶去。

    三个年轻的武者迎着马车的方向相对走来,这是驻军小队例行的巡视。马车轰隆隆地驶过三个武者的身旁,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一般情况下,镇中的驻军并不会过多地干涉这些过往的商贾,他们的重点是维护面上的治安,没有找上门的纠纷,驻军小队也乐得清静。

    “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龙马兽的嘶鸣声突然响起。三个年轻的武者猛然回身,发现刚刚从身边驶过的三辆马车乱作一团。

    “看看去。”站在俩人中间,铠甲下一身暗色红袍的年轻武者发话道。他就是带着龙边关手谕刚到任不久的副队长,今天正逢他值巡。

    事情的结果很快弄清楚了,第二辆车上的赶车人因为太困,竟然睡着了,在第一辆马车因躲避一个横穿街道的老妇人而突然暂停的那一霎,没有及时采取措施,致使他驾驭的马车撞上了头车,他也因此摔下了马车,差点被车轮碾过。

    几位随车的武者将他从车轮下拽起来,不管他额头上正流着殷红的鲜血,扔到车辕上,吆喝着继续赶路。

    短暂的风波随着再次启动的车轮消散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年轻的副队长站在原地,目送着它们走向进入紫山帝国的北门。他缓缓转身,准备继续他早起的巡视。然而,在他的身体转到一半的时候,却猛然回转,“截住它们!”一道命令自他嘴中发出,同时,他的身体箭射一般向北门射去。

    三辆马车的头车再有几步就踏进了北城门的门洞,几个随车的武者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松。却在突然之间,三道年轻武者的身影先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挡住了去路。龙马兽突然受惊,嘶鸣声声,沉重的马蹄混乱地踢踏着青石路面。

    “军爷,何事?”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一位身着红袍的武者走到了前面,抱拳问道。看他的着装应该是这个车队中唯一的一位高级武者。商贾中有武者很正常,但多是一些低级武者,修为境界达到铜念境以上的很少见,他显然是这个车队的带队者。

    “你们走得太急了,”暗色红袍的武者不急不缓地答道,“受伤的人应该得到休息,这样出去很危险,百里之内再无人烟。”他面色惨白,眼神却异常锐利。

    “不劳军爷操心,我们带着药呢。”红袍武者眼神飘忽,不敢与对方对视。

    “那就找家客栈休息下吧,赶路不急在这一时。”暗色红袍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再次挽留,“我看你们眼圈悉数发红,想必昨夜没有休息好,来到镇中,该停下脚步歇会儿了。”

    红袍武者的眉头蹙了起来,向身后的几人扫了一眼,其中一位低级武者快速走上前,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抛向身着铠甲的军中武者。暗色红袍的年轻人举手接过。不用看,他就感知到了里面乃是上好的紫玉晶石。“这是什么?买路钱?”一丝讥笑出现在他的嘴角。

    “军爷说笑了,你们常年值守在此,很是辛苦,这是我们孝敬的一点茶水钱。”红袍武者道。

    “确实是辛苦。”暗色红袍武者拿着袋子的右手突然伸直,一根食指点向了红袍武者身后的几辆马车,“能时时看到新奇的货品就不觉得辛苦了,打开所有的车厢。”最后一句话陡然提高了声音。

    空气在一瞬间紧缩起来,车队除三个车把式外全是武者,此时此刻,在骤然紧张的空气中,不自觉地释放出了战斗的气息。

    红袍武者虽脸色苍白,却有一股宁死不屈的执拗劲儿夹杂在他复杂的眼神之中。他微微低头,左手食指及时到了他的嘴边,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随即发出,围绕在三辆车周边的十几名武者同时发动,拔剑声撕裂了周围的空气,令人心悸。

    战斗凭空而来,红袍武者发出的哨声未落,右手中的一柄长剑已经刺出,直指暗色红袍的年轻人。“索队!”一声惊呼发自他的身旁。被称为索队的年轻人嘴角一扯,一道讥讽的笑意肆无忌惮地展现给了红袍武者,其手中长剑的剑尖已经递到了他的颈窝处。脚下微动,身体已经闪过剑尖,随着身体中功力的爆发,右手中一道如实际的气芒凌厉砍下,红袍武者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嘴中的惨呼不及发出,“索队”的挥手刀已然回扫,“噗嗤”一声,红袍武者的头颅咕噜噜地落了地,猩红的血液自断开的颈项中冲天而起,迎着初升的太阳,灿烂地洒满天空。

    只是一个照面,自己的头领就被人抹去了脑袋,余下的十几名武者瞬间失去了战斗意志,发一声喊,夺路向北城门冲去。北城门的几个武者惊慌中撑起了手中的长戈,准备迎战。只是,索队率领的三人小组速度更快,不等这些人到达几步之遥的城门处,从后面砍瓜切菜一般碾压过来,没有让一个人能够踏进城门洞内。

    战斗瞬间而起,霎时结束。清点后,能活着呼吸的还剩下了两个。

    当三辆车的车厢都被打开后,值巡的三人几乎石化在当场。每辆车内都被塞满了十几个五六岁的儿童。他们皆处在昏迷之中,显然是被灌了迷药。

    在驻军小队的大院内,经过一番施救,大约一半儿童醒了过来,另一半永远睁不开纯真的眼睛了。

    事关重大,驻军小队对仅剩的那两个低级武者和三个车把式的审问立即进行。三个车把式一无所知,他们是被临时雇佣的,车上拉得什么货并不知情。而那两个活着的低级武者一句话也不说,被逼急时皆咬舌自尽了

    讯问被迫中断,那些刚刚清醒过来的儿童一是年岁太轻,再者都是在迷幻中被人带走,基本上说不出有价值的线索。

    驻军小队的队长朱青是一位铜念境武者,看其铠甲下暗色的红袍,修为应在铜念境中境,与那位新近报到的“索队”处在同一个境界,只是年岁上差了有十年。看着院子内木然站立着的和遍地横卧着的这些儿童,他神色肃然。一番思索后,他将手下全部召集了过来,在院中下达了一项紧急命令:从今日起,凡是路过伏岭的商贾都要进行盘查,重点是车辆,尤其是带着密封车厢的马车,一律搜查。这项任务的执行者自然落在了刚来的“索队”身上。也就是说,“索队”在近期内没有了休息时间,每个白昼都要带班巡视镇内。

    “索队”身为副队长,带班巡视也是职责所在,领了任务后,一脸淡然地走向院外,继续他今日的巡视。巡视的时间从早巡改为一整天,直到夜晚大门关闭。至于院内这些死去的和活着的儿童就由朱青处理了,他并不想多操心。

    “丁鼎也是副队长,朱队长就不能轮着来?”从早起就一直跟着“索队”巡视的江峰边跟着“索队”向外走边发牢骚道。

    “就是,欺负索队刚来吗?”另一位叫白琦的附和道。

    走在前面的“索队”一脸淡然,没有回头,道:“跟着我感到委屈了?”

    “不是,不是。”二人急忙辩解,“只是不理解朱队长的安排。”

    “服从命令吧。”

    二人听到此话,再不吭声。

    镇内,一些昨晚在此休息的商贾,此刻都忙着套车,套马,准备往南或往北赶路,继续讨生活的漫漫征途。大多数人的脸上是悠闲的神情,常年奔波在外,急迫已成了一种禁忌,不急不躁才应是常态。

    “索队,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是怎样发现异常的?”江峰忽然问道。

    “是啊,索队,早起你的行动很突然,吓了我一跳。”白琦跟了一句。

    “索队”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伸手指向街道两旁的客栈道:“你们看看这些商贾,他们昨晚在城门关闭前进到镇内休息,现在不急不忙地收拾货物,整理车辆,有的还在此互相交换货物。这说明什么?他们的货物没有问题,他们的心态很正常。”

    “哦,我明白了。”白琦抢话道,“这些贩卖儿童的车辆昨天晚上没有在镇内的客栈休息,今晨路过镇内又不停歇,慌慌忙忙地向前赶,一看就是心中有鬼的样子。”

    “索队”点点头,“他们的状态以及车辆的气息都很可疑。据此可以推断,从伏岭镇经过的这种车辆一定不止这一起,以前我们可能是忽视了。”

    江峰和白琦互相看了一眼,尴尬地闭了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夜幽灵

    夜晚降临到伏岭这偏僻的小镇,城门一关,整个小镇就与伏岭的群山融为了一体,寂静,清凉,还带着几分蛮荒的空旷。镇东侧的山岭上,一个幽灵一样的身影独自坐在山巅,看其状态,应是在入定修炼。

    一镇连三国的特殊地理位置也造就了此地特殊的气场,灵气格外充沛,仿佛三国之地的灵气都交汇到了此处,浓郁得使人如沐浴在灵气之江河中,身心巨爽。

    一息结束,幽灵一样的修炼者睁开了双眼,黑夜中,双眸精光闪烁。舒爽带来好心情,好心情的结尾都要归结为一句话:白凰,你真的消失了吗?

    连续多日,这已成了他好心情的终结点。每每想到此,他心内都会被一种无法弥补的遗憾感觉所折磨,好心情也随之结束。而习惯成自然,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魔不去想这个问题,只能这样无中生有地自我折磨着。

    这个幽灵一样的夜修者就是刚刚来此地不久的“索队”,帝国军团总指挥龙边关长老给伏岭镇驻军的手谕上,他的名字叫索风。

    “真是个好地方啊!”索风长身而起,看向繁星闪烁的夜空。“感谢龙长老的推荐,此地乃我涅槃重生之地。”为了甩去心中的那道阴影,索风努力将心思转移。对着夜空自然自语。只是,那个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名字连同他的影像却似他随身附带的鬼魅一样,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茫茫夜空中,白凰咧嘴微笑,大意的讥讽毫无遮拦地凌空而下,丝毫不顾及苍穹下这位“幽灵”的感觉,“要复仇吗?哈哈,你办不到了,哥哥我离你太远太远……”

    索风心神震荡,一道蓬勃的灵气自丹田处发射到右手,实际一般的手刃狠狠劈向空中,“死去了还不消停,我杀你个魂飞魄散。”

    讥笑的面孔暂时消散了,索风心头的遗憾却没有减弱:为什么?为什么你当着帝国所有武者的面击败我,却不给我留下一丝扳回面子的机会?你特么从前是个无赖,死也死得如此流氓。

    一年多前的那场比武给索风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他是带着必胜的信心去的。放眼紫山帝国年轻的一辈,他索风以铜念境中境的修为完全可以傲视群雄,即使闭着眼都能走上魁首的宝座,但现实却是一场噩梦,而将噩梦赐予他的竟然是他一直鄙视,讥笑,戏弄,追杀的那位曾经的白丁大哥。这不是简单的讽刺与打脸,而是直击心灵的毁灭。当那个人将他举起,却并没有痛下杀手,在龙长老的求情下,一句“那就送给你吧”的儿戏语言后,他索风的心随之碎裂。他一直是骄傲的,内心里把自己当成了天之骄子,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失败的那一天,即使是有,那也绝对不能是败给白凰。

    龙边关爱才心切,当时就带着他来到了军团皇家训练营,单独安排了一间屋,为他疗伤后,嘱咐人照顾他。在那场战争结束后,仅剩下的长老院三老之一的龙边关竟然亲自来到皇家训练营,面见已经康复了的索风。

    此时的索风非常颓废,他已经知道了那场战争的结果,白凰的消失不但没能让他高兴起来,反而变得更加心灰意冷。在前线的消息没有传回来之前,他的心情反而从最初的低沉慢慢恢复,仇恨是一枚很好的种气种子,他要复仇,挣回面子。他一直被人视为少年天才,他自认为也是如此,他可以忍辱负重地坚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众人,尤其是白凰的面前,一雪心底的仇恨。可是,战争的结果却消灭了他心中那枚刚刚发芽的希望的种子,仇人消失了,从此不再回来了,他心底的怨恨永远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了。这样的打击直接摧毁了索风的意志,从此消沉了下来。

    修为到了神级的武者已是人中龙凤,功力境界不谈,人世的阅历已趋巅峰,索风的心境龙边关一目了然。他没有多说什么,将一本灵气如何快速转化为战力的秘籍交给他,然后送了一句话:修炼的终极是羽化登仙。路上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羽化登仙,这是不是一个虚幻的理想?哪里见到过真实的案例?索风在心中讥笑世人的贪婪与自欺,手中随意地翻扯着那本小册子,翻久了,一些字眼就那么无意识地印到了心里。闲着无聊,在似定非定的冥想中,意念引导着灵气按照心中朦胧的印象行走经脉,醒来他会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沉默,叹气成了他生活的主流。呆呆的遐想中会再次重复以上的行为。正经的修炼已经离他远去,他失去了目标,没有了理想。

    直到有一天,他在冥想中被一只昆虫打扰,烦闷地从似定非定的状态中醒来,右手愤怒地向空中的昆虫劈去,“呲啦”一声,右手中一道念气如实际一般的刀刃斩出,昆虫隔着几尺的距离瞬间解体。索风吓了一跳,吃惊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觉悟,龙边关送给他的小册子乃是无价之宝。高级武者都能催发体内的灵气到达体外,形成防护层,并能生成战斗力,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甚至能形成实际的虎龙之神兽状态,具有直接的攻击力。但在铜念境中境就能发出如实际刀剑之刃的锋芒,并且比之杀伤力更甚,这就是玄事了。

    索风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转移精力的兴趣点,由此开始深入了下去,那本小册子成了他随身携带,不离左右的宝贝。

    半年后,龙边关再次来到皇家训练营,此时的索风已经成了一名正式的受训队员。从他的脸上暂时看不到曾经的颓废,恢复到了从前的淡然与冷漠。

    龙边关检验了他的修炼成果,具体又指导了一番。临走告诫他,再有几个月,他们这批受训的武者就要下放到军营中,帝国的军团在上次的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下去都是骨干,要起到重组第一第三军团的骨干作用。告诫收尾时,龙边关指着他的胸口道:“你能重视它,老夫很高兴。”那里藏着那本秘籍。“修炼与技击严格来讲是不分家的,修为高的,技击的本领就强一些。但这是一般意义上的理解。你们大多都参加了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看起来比的是修为与境界,其实际上,赛的却是技击术。同样的修为,技击术精熟的,就一定能够击败技击术一般的武者。甚至,技击术强大的能够越级击败高境界的武者,这毫不奇怪。修炼的终极讲究的是修为境界的高低,但在通往终极目标的路上,技击术却能够为修炼者保驾护航,以使修炼者安全地到达彼岸。”

    这些话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你得活着。只有保住性命,你才能有资格向那终极的目标前行。

    “这本小册子讲得不是单纯的技击术,它交给你的只是一种技击的手段。技击术的研习并不妨碍修炼的进行,甚至是大有补益,相得益彰。”龙边关很细致,从中可以看出他对索风的赏识。

    “是的,前辈,在下已经有所体会。”索风的回答很简单,并没有恭维与感谢的多余话语。这也正是龙边关对他另眼相看的一个原因。

    又过了几个月,在皇家训练营这批受训武者要结业的前夕,龙边关再次来到索风的面前,专门询问索风对今后有何打算。

    索风先摇头,又点头,“一心一意为帝国效力。”

    龙边关没有说话,索风的回答很正统,也是训练营对这些武者培训的宗旨。他无法否定。但这个年轻人的回答却与他心中所想有很大的分歧。

    “为帝国效力有许多途径,一年以后,紫山联盟年轻武者的争霸赛就是一条途径,二年后,紫玉大陆的盟赛更是为帝国争得荣誉的良机。联盟内的争霸赛五年才举行一次,盟赛更是十年才有一次机会,我希望你都能够参加,并且取得佳绩。”龙边关这样开导索风。

    索风不明所以,迟疑道:“前辈的意思是……”

    龙边关一展袍袖,干脆道:“老夫可以把你留在身边,加以指导,短时间内,在老夫的帮助下,你也能快速地晋级到铜念境后期。可对于长远来说,修炼中捷径不能走,短期的收获带来的弊端很大。老夫的意思,你还是下到军团中,但要走得远一点,目的是为了有时间更好地修炼。我为你谋划了一番,找到了一个好去处,那里灵气格外充裕,非常适合修炼。这个是老夫发现的秘密,至今没有对外宣扬。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帝国的事情老夫能够完全放下了,就跑到那里修身养性。可惜啊,至今看不到尽头。”

    被龙边关一番宣讲,索风的好奇心大增,眼神明亮地发出了向往,“有这样的好地方?是哪里?”

    龙边关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在索风面前一展,伸手点在紫山帝国西南的一处偏僻之地,道:“伏岭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帝出行

    清晨格外清爽的空气中,伏岭镇南北的两个大门缓缓开启,太阳已经露出了山巅,霞光万道,伏岭的群山上,云雾瞬间穿上了霓裳,灿烂妖娆。

    索风的三人小组按时出现在镇内的大街上,悠闲而又警觉地巡视着。从索风的脸上看不到一夜未睡的倦容,这并不是因为他天生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瞧不出端倪。相反,苍白的脸上却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技击术的习练是另一种途径的修炼,索风渐渐找到了感觉,已经窥见了其中的真髓。一夜的反复习练,令他的精力格外充沛。

    早巡结束,他们并没有回到驻地用餐,而是走向镇中的一个小吃店。小吃店在门口搭有凉棚,棚下放着一些桌椅。在这里用餐一举两得,可以继续观察镇内的状况。

    与江峰和白奇的好胃口相反,索风只是端着一碗放了燕麦的糊糊慢慢喝着,一双眼睛始终逡巡着街道。

    北门通往紫山的大门处突然间热闹起来,一群高大威武,明显区别于普通龙马兽组成的马队隆隆进入镇内,后面还跟着两辆豪华的马车,车厢封闭的十分严实。

    索风放下手中的碗,起身迎了上去,正在大吃大喝的江峰和白奇也急忙跟了上来。

    “索队,这是从紫山来的人,我们有必要查吗?”江峰还没有吃饱,抱怨道。

    “谁敢确定人贩子就一定是从天目和西晋国走向我们紫山?不管来自哪一方,都要查。”索风教训道。

    “喂,索队,这些人坐骑威猛,穿戴华丽,不像似商贾啊。”白奇提醒道。

    “不要废话,执行任务。”索风说完,身子一纵就横到了路中间,伸手做阻止状,嘴中喝道:“停步,接受检查。”

    正在前行的马队突然被人喝止,最前方中间的那人勒住了缰绳,熠熠闪亮的眼神饶有兴趣地看向索风。他的坐骑最是高大威猛,很有灵性的一双大眼似乎略带嘲讽地,与它的主人一样看向索风,鼻子里喷吐着讥讽的气息,巨大的嘴巴也张张合合,炫耀着它锋利的牙齿。

    “大胆,什么人敢拦截……我们的去路。”马队最前方是三马并排而行,右侧略微靠后位置的马上大汉忽然大声喝问,并抬起拿着马鞭的右手,怒指索风。

    索风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重新将目光放到了中间那人的身上,那人的目光与他相遇,索风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压力,心底微微震撼。因此人的目光中隐含着淡金色的光芒。仔细看,此人的目光中并无敌意和恼怒,那丝压力完全来自于他莫测的修为。他身穿一套紫色的缎袍,晨光下隐隐发亮,那是编织在其中的金丝反射光线的结果。一头黑亮的长发轻拢在脑后,额头饱满光洁,眼神明亮自信,丰神俊朗的外表又无法掩饰其高贵庄严的气质。

    此人似曾相识,在哪见过吗?“阁下。”索风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此人,但已经确定此人来头不少,很可能来自于帝都。从其不见深浅的修为来断定也绝非普通人。“在下索风,第一军团驻军伏岭镇小队的副队长,负责巡查镇内通往的商贾,请配合。”

    俊秀的年轻人嘴唇微动,似乎是在重复“索风”这个名字,眼神也忽然亮了起来。

    “混账,你看我们像商人吗?”右侧的大汉开口大骂。

    “阁下,在下奉命行事,职责在身,我们搜查的是您的马车,不是阁下的人。”

    右侧的大汉刚要开口,中间俊秀的年轻人抬手止住了他,而后一脸轻松地问道:“为何要搜查我们的马车?”

    索风犹豫了一下,道:“不瞒阁下,昨日我们刚刚截获了一批被贩卖的儿童,上峰命令我们从此不放过一辆车,尤其是带有封闭车厢的马车。”

    俊秀的年轻人眉头微微紧了紧,“贩卖儿童?是从哪里到哪里?”他这样问是因为此地一镇连三国。

    “这个恕在下不能相告。”索风不想说太多,也没必要。

    “那,若是我们不配合呢?”俊秀的年轻人一脸狡黠地问道,同时一扫索风身后的两个人,“你们三个难道能阻止我们前进吗?”

    江峰与白奇此时已被对方的阵势惊呆,傻傻地站在那里,脸上尽是惶恐和不安。

    听了俊秀年轻人略带挑衅的话语,旁边的那个大汉也一脸讥讽地看向索风,眼神里盛满了戏谑的笑意。

    索风微微愣怔了一下,他想不到刚刚还一脸温和的年轻人突然间会给出这么一个充满了挑衅味道的问题。只是一瞬,索风就恢复了他惯常的淡然神态,毫无血色的脸上凝聚起一股执拗的坚决。他的性格中有着索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儿基因。“阁下,我乃帝国的军中武者,为了执行任务,什么都可以抛下的。”随着话落,索风微微后退了一步,身上的气息已然变化,拉开了决斗的架势。

    “嗤!”对面马上右边的大汉鼻孔里喷吐出一声强烈的蔑视,右手一举,蓬勃的气息已然到了手中的马鞭上,软软的马鞭立时挺立而起,并带着灵气催发的“嗤嗤”声。

    “呵呵。”极不和谐的一声朗笑自俊秀年轻人的口中发出,“好一个帝国的军中武士。”右手向旁边一摆,“你作甚?此时此刻,你该感到骄傲才是,让他们搜查。”他骂完身旁的大汉,向索风点点头,“军武士,请吧。”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索风很不适应,但他的自我控制力还可以,立时就恢复了惯常的工作状态,一挥手,道:“我查第一辆,你们俩搜查第二辆。”

    索风能够勉强自己镇定地从这些高大威猛的龙马兽身旁走向后面的马车,江峰和白奇却没他那样的定力,脚步慌乱,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通过强大的气场,来到了后面的那辆马车旁。

    有了那位俊秀年轻人的指令,他们三人再没有受到阻拦,顺利地打开了车厢的门。

    短暂的查看后,他们三人重聚一起,索风看向他俩,俩人一起摇头,江峰跟了一句,声音很小,“什么也没有,不是,什么都有,太特么豪华了。”“金碧辉煌!”白奇加了一句。

    索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有同样的感受。

    再次来到前面,索风抱拳道:“打扰阁下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可以赶路了。”

    俊秀的年轻人一脸笑意,“赶路并不急,这里是紫山帝国最南端,我感觉这里空气清新,灵气充裕。索风,索队长,何不带着我们在此逛逛,流连一番呢。”

    索风讶异地看向他,此人倒是不见外,但有权利向自己提出要求吗?

    “怎么?觉得我们是陌生人,要求过分吗?”俊秀的年轻人似乎看出了索风的疑问,“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来自西山堡,是堡主西门大阳的干儿子,前年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上,你取得第二名的佳绩。不,现在应该是魁首了,因为那个白家的小子在赛后就亡了性命。看,我们熟得很,不算是陌生人吧?”

    索风的神情瞬间改变了多次。若说之前他看过那装饰金碧辉煌的马车后,心中的猜测还不敢确定的话,此时此刻,他不再怀疑,先前的似曾相识立时找到了根源。刻骨铭心的那场比武大赛上,他确定自己见到过他,虽然距离遥远,虽然无人向他介绍指点,但在这一刻,一切都清晰起来。

    腰弯了下去,右手放在胸前,索风行礼道:“在下眼拙,请帝恕罪。”

    “哈哈哈,哪个敢说你眼拙了,朕不答应。”木真飘然下马,“陪朕走走吧,这里的空气真好。龙长老偏心啊,背着朕把你安排到这里,如此灵气充裕的地方却对朕保密。”

    索风向身旁扫了一眼,江峰与白奇已经被惊吓困住了心神,呆傻在原地。

    ……三日后,这支特殊的马队再次启程,但却多了三人,那就是索风带队的小组,一起被木真征用了。

    走在队伍中,索风一张无色的脸上神情依然是淡漠的,甚至有点冷。被帝相中,并带到身边,原应是一件荣耀之事,但在索风看来,福祸各半,甚至是祸多于福。帝的目标国是天目,却没有告诉他到天目国的目的。随行的是帝的左膀右臂,那个彪悍的武者是帝宫护卫队统领洪源,有点儒雅的始终伴在帝左侧的是帝国安国司总长严实。这样的组合和神秘的出行令人费解,不被所知的目的使人心生不安。索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与索风的心情相反,度过最初的惊恐之后,江峰和白奇的心情却出奇地好。虽然努力绷着脸,却难掩眼角、嘴角偷漏而出的欢喜。在一次休息之时,终于憋不住心中的兴奋,俩人围在索风跟前,悄声道:“索队,感谢啊,没想到您竟然是帝心中的红人。”言外之意,他们俩此时能够跟在帝身边风光,都是索风给他们带来的。

    索风淡然地看了他们一眼,道:“感谢的话留着回来再说吧,前提是你们俩能够安然无恙。”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南地北

    紫山帝国帝宫的后宫之中,三道靓丽的身影盘膝围坐成一圈,地点是人工湖中心的小岛上。

    春意盎然,响应时节的花儿竞相开放,周围一片姹紫嫣红。紫山虽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但敏感的植物还是悄悄地跟上了季节细微的脚步,随风更换着衣装。

    湖水清澈,水鸟在湖面上自由嬉戏,祥和的日光温暖地播洒,万物呈祥,舒展,放松,尽展美好。

    岛上的凉亭内,琴音与东门雪已进入深度入定状态,美丽的面孔似睡美人般红润欲滴。南宫燕的眼眸微合,细看,长长的睫毛轻轻煽动,显然没有深入地入定。她有心事。她想不到舅父会说走就走,将帝宫完全扔给了她。

    外围有帝宫总管万立照管,奏折可以几天一处理,定夺不了的也可以延后,等待帝回宫。但后宫之事,尤其是琴音与东门雪则成了她最大的心事。帝有交代,待他回宫之时,他希望她们三人的修炼能够成为一体,何为一体?哪个离开哪个,修炼都是一种不完整的体验,即修炼中,谁都不想谁离开,否则就是一种缺憾,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效应。为此,帝带着南宫燕连续修炼了多日,并传授给她一种特别的入定方式。南宫燕的体验是,帝在她身上复制了一种特殊的气场,她在带着她俩修炼时,其实就是代替舅父坐在她们的身边。

    南宫燕不得不佩服帝的强大和深不可测,他似乎是强大到无所不能,已吃透修炼的真髓,修炼的目标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就像俘虏琴音一样,南宫燕同样顺利地攻克了东门雪的防线,进而将她俩聚拢在了一起。这一切的前提是修炼,南宫燕除了第一次与她们闲聊了几句,随后的接触中,除了生活上的关心,多余的一概不谈,就是用共同修炼让她们都找到了一种愉悦的方式,唯有修炼才是治愈与忘却的一味良药。

    很显然,她们三人组合在一起修炼,效果上超过了单独一人的苦修。又因为她们都是女孩,抱团做事似乎更贴合心意。当然,一切的一切的前提是木真对修炼一途的准确认知,他让南宫燕带着他的气场进入,琴音和东门雪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共同走进了这特殊的修炼氛围之中,再加上她们特殊的体质,相互作用,在一起修炼时的感知感觉大不同于以前,东门雪真的找到了与白凰在一起修炼时的感觉,压抑已久的心情得到舒缓,停滞不前的修为突然加速,大有一朝就追平南宫燕的趋势。

    “她们俩如鱼得水,我却掉进了‘有心事’的陷阱里。”南宫燕微微叹息。“不思不想,一门心思地入定修炼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情啊。可惜,我带着太多的目的而来,很难达到与她俩一样的心境。”

    微微合拢的双眼缓缓睁开,南宫燕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对璧人,滑过她们光洁的面孔,飘向湖面。这可真是一个奇特的画面,心里装着那个人的两位女孩现在都坐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一种宿命还是一种缘分?那个人到底今在何方?是葬身鱼腹,还是浪迹天涯?若是后者,今生还能再见吗?哦,我是说与面前的两位。

    一抹羞红出现在南宫燕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恨那个人应该是确定的,但又真的希望那个人依然活着。

    他与她们再见面会是何种场景?

    南宫燕突然摇了摇头,“哦,我差点忘记了,面前的这两位已经是帝的女人了,与那个人真的没有关系了。”

    微微舒出一口气,南宫燕的心情轻松了许多,“难得的修炼氛围,我不能浪费掉,什么都不要想,安心修炼吧。舅父说我的修炼资质不如这两位,我要利用好这特殊的气场,修为绝不能在她们之下。”

    目光从湖面上收回,南宫燕缓缓闭上了眼睛,“比你们知道的多既是负担,同时也是财富,调整好我的心态,我一定要走在你们俩的前面。”

    南宫燕是个意志坚定的女孩,调整好心态后,她很快进入了深度入定之中,长长的睫毛不再煽动。

    ……遥远的拉莫山上,莫龙气鼓鼓地遥看着白凰。自从那个雨雪同落的一天过去后,莫龙对白凰的关心就成了他修炼之外最大的兴趣。这种关心不同于之前,之前的关心一半取自于天然的喜爱,一半来自于戏弄与好奇,外加一点模糊的试验的心态。但那天过去之后,莫龙的心态有了一些改变,这是突然也是悄然而起的。这小子被上天垂青,得了一副修炼的好筋骨。但同时他也是修炼秩序的打乱者,修炼规则的破坏者。

    这之前,以莫龙的阅历来看,无论天才与否,还无人能够打破既有的修炼规律,修炼路上,资质好的,再得到一些机缘巧合,如珍贵秘籍的取得,上品法器的辅助,地龙之类的天宝加身等,修为的提升就会快上加快。但这些都没有突破惯常的规律。而白家的这小子却有打破这一规律的迹象。他天生双丹田,异丹田连他都不能窥视;他能起死回生,真正的脱胎换骨;他能改变一方天地的风水,灵气随其心动而动,这是连他们三龙都很难达到的境界,只是在突破神级之时,会自然引起天地灵气的变化,是被动而非主动;神级之前就可以地龙加身,这是打破了仙界定制的标准……凡此种种异常,这小子会成为怎样的人物?可控吗?自己是否会在无意之中,随手“培育”出一只恶魔?

    有此思虑之后,莫龙开始日日观察白凰,就连之前从不关心他修为到了几何的心思也改变了,每天都要“探测”白凰的修为进展。但,令其恼怒的是,白凰的修为境界几乎与刚来拉莫山时一样,木念后期?铁念初境?这特么的哪跟哪!你地龙加身了,狂龙舞前三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暴风推前三式老夫也教你了,雨雪中你小子也装逼了,搞得风云滚滚,大有主宰天地的架势。可到头来,修为呢?境界呢?咋还是白丁一枚呢?柯山到底死于谁手!

    莫龙看着远处依然在装逼的“一点”,心内的郁闷之气越积越多。连续多日,就没有发现这小子的修为有一点点的增进,让一代向仙界奋进的大能很想流几滴同情的泪水,更想上前挥起巴掌狠狠地扇他几下——不要每天装逼了,够了。

    话说此刻正在修炼暴风推动功的白凰,耳根一阵发烧,“哪个在骂我?”是一直在远方观察自己的怪老头?这老头这些时日是有点怪异,对自己也太过关心了,关心得有点腻乎了。

    至于自身修为进展的状况,白凰近期也有感觉,那就是石沉大海。除了最初在王宫的宫山内小有点波澜,平静之后,再也找不到一点踪影,至于是木念境后期,还是铁念境初境,他自己也找不到确切的定位。再者说了,不管处在这两个级别的哪一期,在拉莫山上那两个人看来,就是个白丁嘛。白凰自己也是这样的感觉。可是,修为境界的停滞不前,并不代表修炼上没有感觉,相反,自从来到拉莫山,特别是地龙加身以后,随着习练狂龙舞与暴风推的深入,白凰自我感觉特别好,经脉通达,筋骨坚实,丹田内气感充盈,精力一日强似一日,随身的紫玉剑用它逐渐旺盛的紫色光芒证明了他实力正在不断地增进之中。可是,具体到修为境界,咋就找不到进步的踪影呢?又特么地回到了王宫内刚苏醒时,铁板一块的状态了。

    不过,此时的白凰并不像最初那般在意修为境界的进展,只要找到了感觉,能够修炼,那就继续下去,至于境界的提升与否,与良好的感觉相较,重要吗?

    莫龙的身影消失了。白凰伸手一招,置放在一棵松树下的紫玉剑紫光一闪,飞速投进到他的手中。白凰心满意足地耍了一个剑花,紫光立刻洒满了周围的空间。“呵呵,我以近乎白丁的修为再次念物飞翔,境界于我,有意义吗?”

    白凰不计较自身的修为,那位离去的莫老头却不能不计较。他百思不得其解,这臭小子天天辛苦修炼,成果都当成屁放了?

    自此,莫龙不再每天去关心白凰的修炼了。那些突然涌起的复杂情绪也随着失望渐渐消散。这小子是个异人不假,但结果并不一定辉煌。恒古以来,天才不尽其数,能够成功的寥寥无几,这其中有太多的因数在起作用,哪一环没有衔接上,这天才就废了。具体到这小子身上,也许就是上天开得一个玩笑,给你一个辉煌的开头,原地转上一圈,依然站在起点,很可能就是这样子。不然,单单一个地龙加身,半年多过去了,其修为也该突破到铜念境了。

第一百七十章 遭遇战

    天目国境内多崇山峻岭,一条路很少有能够看到前方几十丈开外的,围着连绵不绝的群山蜿蜒蛇行,陌生人进来都有一种穿梭在迷宫中的感觉。天目国西南与密西联盟相连,但因群山阻隔,无路可走,一些浪迹天涯的商贾若需运货至密西联盟,只能将货物通过紫山帝国的码头转运到密西,紫山帝国最西南的伏岭镇到南山堡的昆山码头就成了天目国至密西联盟的唯一正规商道。

    木真一行自进入天目国就在这群山中绕行,特别的环境让木真有点小兴奋,骑在马上看山,看树,看路上的行人。那两辆跟在后面奢华的马车他很少进去,一直坚持骑在高大的龙马兽上。他们一行人数并不多,大约三十人。但山路上铺展开,其气势和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异常强大,路遇之人见到后,大多远远地避到路边,很少有迎头冲撞的。可这一天却发生了意外,当马队转过一道弯,朝阳重新刺到山路上时,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明晃晃地挡住了去路。

    洪源双腿一夹马肚子,带着两个护卫队武士冲到前方。他手中的马鞭向前一指,喝道:“让开!”

    准神级的一声断喝,令对方车队的头马禁不住一阵哆嗦,在一位武者的安抚下,打了两个响鼻,这才安静下来。这位武者抬眼看了一下洪源,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身后立刻跟上了一批武者,人数大约有二十人。

    “路是你家开的?”这位武者开口,声音浑厚,很有底气,“我倒是想让开,路就这么宽,难不成我上山?”

    对方一身紫红袍,观其气势修为不在自己之下,洪源知道遇到了硬茬。但他是紫山帝国帝宫护卫队的总长,而木真又是紫山联盟的盟主,在整个紫山联盟内,横着走就如闲庭信步,哪个又敢挡道?

    “大胆,路不是我家开的,却是我家管的。不要废话,向路旁靠。”洪源的声音再次拔高。

    “呵呵。”对方忽然笑了,斜着眼看向洪源身后的马队。高大、华丽、气派,但这能说明什么?“好大的口气,需要让开的应该是你们吧?”

    “你!”洪源想不到是这个结果,手中的马鞭立刻扬起,动武就在一瞬间。

    木真转头看向索风,“索队长,你过去通知洪队长,我们两边都向两旁让一让,路就这么一条,希望大家都能顺利地通过。”

    索风得令,驱马前冲,在洪源的马鞭落下去之前,挡在了两个准神级武者之间。“洪长老,当家长老吩咐我们共同让路。”不等洪源有何反应,索风转头,马上抱拳,向对方道:“这位前辈,路宽不过三丈,我们彼此都向一边让一让,这公平吧?”

    对方领头的武者认真地看了一眼索风,又扫一眼远处的木真,转身向身后的车队挥手,“靠近右边通行。”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正举着马鞭扬威的洪源。

    他显然也看出了木真一行的来头不小,尽管在天目国境内他不惧任何人,但对方主动放低姿态,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免得误了正事。

    两边的人马缓慢向前,交错行进。索风骑马站在原地,对方由五辆大车组成的车队轰隆隆地经他的面前驶过。他看得真切,每辆马车都带着一个巨大的全封闭车厢,车的箱体上插着一杆黄色的旗子,上书一个黑色的炎字。

    一阵山风吹过,带着尘土飘向索风的面孔,索风下意识地抬起左手的两指,掩住口鼻。突然,他眼里射出了警惕而又锐利的光芒。他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这特殊的味道几天前他刚刚领教过,发自对方车辆的车厢内。没有过多的思考,完全出自于平时执行巡视任务的惯性,索风大喝一声:“停车。”同时,胯下的龙马兽忽地窜了出去,直扑刚刚经过身边的车队。

    索风突然的举动让双方的武者同时紧张起来,不过,刚刚放下马鞭的洪源却不以为然,“这小子又发神经了,还当是他的伏岭镇呢。”他刚才被索风抢了面子,这会儿乐得看一下索风的笑话。

    本就一步之遥,龙马兽一步就冲到了对方的车队中,混乱中,索风一把薅住最后一辆车的头马,“停车检查。”他顺嘴大喝,完后,才在一片惊愣的目光中幡然醒悟——特么地,莽撞了。

    对方那位领头的武者拨马从前方折回,戏谑地看着索风,道:“小兄弟,我才看着你怪精明,也讲礼貌,挺顺眼的,咋一转眼就变傻了?嗯?还不放开你的手,惊着了我的马,小心用命来偿。”

    索风现在是骑虎难下,他已经断定车厢内的货物有问题,但既没有提前通知自己一方的人,也没有搞清楚这里不是他每天巡视的伏岭镇。头脑一热,惹麻烦了。

    当然,他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最多面子上不好看。但自视甚高的他,骨子里的倔强基因再次发酵,“噌”地一声,他拔出了随身的佩剑,一提马缰绳,龙马兽向前一窜,一道耀眼的芒光刺向了车厢的上部。他想来个直接的曝光,然后再理论。但是,一直在面前盯视着的那位紫红袍武者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后发先至,一道蓬勃的灵气冲击到索风的后背,强大的横力直接击飞了马上的索风,他手中长剑的剑锋贴着车箱体的上沿一起飞走。

    一看真动手了,原本要看笑话的洪源一夹马肚子,大喝道:“跟我来。”带着一半的人马就冲了上去。

    木真看着还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武士,一挥手道:“你们都去,速度解决掉。”

    如此一来,木真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安国司总长严实。

    “横生支祸。”严实看着跌落在对方最后一辆马车后的索风说道。

    木真的眉头微微蹙起,“索风应该不是冒失的人,许是这车队真有问题。”

    “是,臣是说这里是天目,不宜多事。”

    木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严实,“若是为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不宜多事,免得引起注意;但天目地处紫山联盟,朕关心一下也在情理之中,不可谓多事。”

    严实立刻惶恐地点头,“臣口误。”

    木真不再言语,抬眼看向车后的战场。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决斗,人数上,天目的人不占上风,论武力值,对方除了带头大哥是准神级武者,其余的大多连铜念境都够不着。反观紫山帝国的武士,江源和白奇之外,最低级的武者也是铜念境初境。对方的准神级被洪源缠住,剩下的武者直接被碾压,不出一个回合,全部趴到了地上。

    现在,整个决斗的战场上,唯有洪源和那位紫红袍武者还在拼斗。俩人都处在准神级的境界,武力值相当。但对方的紫红袍武者在气势上已经输给了洪源。他想不到对方会如此强悍,只是一个照面,他带的人马就全趴窝了。心里发慌,气势上就弱人三分。洪源得理不饶人,打着打着就成了个人的表演赛,一支马鞭啪啪啪地不断爆响着空气,戏弄着对手。

    索风已经被江源扶起,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翻腾,头昏脑涨。原地静坐恢复了一下,待心神稳定后,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长剑带着凶狠的芒光直刺紫红袍武者的咽喉。别人观眼他管不着,但让偷袭自己的对手如此蹦跶着玩,他深感无聊。

    紫红袍武者正在与洪源的马鞭纠缠,突然感受到咽喉右侧部位的压力,右手一团灵气猛然挥出,索风的偷袭是躲过去了,但洪源的马鞭却如钢刀一般划过他的左膀,“刺啦”直接见红。

    洪源如幽狼见血,精神亢奋,手中的马鞭更加迅疾地扫向对手,直接封住了紫红袍武者的退路。索风手中的长剑被击飞,锐利的眼神中集满了恼怒的火焰,右手微动,一道气芒组成的手刃实际一般出现在右手的前端,瞅准一个空挡,极速递进,“噗嗤”一声钝响,气芒组成的手刃刺穿了紫红袍武者的右大腿,而洪源的马鞭也再次撕开了对手的左肋。

    接连受伤,紫红袍武者已无力调集灵气护身,血红的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索风,任由洪源的马鞭在他身上肆虐,突然,他暴喝一声,冲向洪源,洪源后退一步,手中的马鞭舞出一片灵气的芒光,封住了对手的致命一击。正要再次跟进的索风刚刚举起手刃,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迎面袭来,一团黑雾爆开,索风的身影再次飘飞。原来,紫红袍武者攻击洪源是假,真正的意图是迫退洪源,欲将最后的致命一击留给索风。

    洪源也是老江湖了,对手忽然转向,他没有放弃大好的机会,身形一个递进,手中的马鞭猛然下落,紫红袍武者的后背立刻拉开了一道深沟,随着索风飞走的身影,他也缓慢地趴到了地上,不再挣扎。

    战斗结束了,江源和白奇扑到索风面前,刚要扶起他,却见他紧闭双眼,满脸黑灰色。

    洪源也走了过来,看到索风的样子,眉头微蹙,道:“这小子中毒了。”

    “啊,这可咋办?”白奇惊慌道。

    “逞能的后果。”洪源骂了一句。他本来跟过来就是要教训索风几句的。老子堂堂一位准神级武者,用得着你小子帮忙吗?但看到索风的样子,骂人的话只好收了回去。

    “洪长老……”江源不满地白了一眼洪源。

    洪源没有理会他,回到那位紫红袍武者的身旁,用脚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紫红袍武者此时一脸死灰色,但毕竟修为不凡,一双眼睛依然顽强地睁着,里面没有畏惧,只有傲慢与自负。

    “早早让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洪源数落道。他还记得此人最开始时对他的不敬。

    紫红袍武者眼里发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没有说话。

    “你对那小子使了什么毒?拿出解药来。”洪源道。

    那丝讥讽的笑意爬到了紫红袍武者的脸上,“坏我事的人都不得好死,别说没有解药,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们的。呵呵,就等着看他毒发身亡吧……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口污血从他的口中喷出。

    洪源立刻出手,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能够起到暂时止血的效果。此人身上的伤口太多,若是不管不顾,撑不了一个时辰。完后,洪源又在他身上搜索,但没有找到看似解药的东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夜幻境

    当几辆大车的车厢打开时,包括木真在内,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车厢内,塞满了昏睡的儿童,因车厢封闭,污浊的空气令人欲呕。

    “天目国内贩卖儿童如此猖獗。”严实一脸愤怒。

    “这,这是我们见到的第二批了,比伏岭镇截获的那批还要多。”白奇插了一句。

    “看来索风就是闻到了车厢内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才断定有问题的。”严实用袖子掩着口鼻说道。

    木真眉头挑了挑,“前面找个客栈,先安顿下再说。”他有个感觉,这不是一般的贩卖儿童案,内里定有文章。

    昏迷的索风已经被放到了马车上,木真走到他身边,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出手,一片淡金色的芒光在索风的身体上闪过。木真翻身上马,“我封住了他的几个穴道,他暂时无碍,走吧。”

    车马队瞬间壮大了一倍多,包括伤的,亡的,残的,昏迷的,统统加入到了队伍中,一起向前方的客栈走去。

    严实手下曾来过天目国的两个武士率先打马而去,提前到前方的客栈做好安排。

    又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颠簸,马车队驶进了一处大院。这家客栈是方圆百里内唯一的客栈,依山而建,院落很是宽敞。

    负手站立在院中,看着众人忙碌完毕,木真这才悠闲地走进为他准备的一个房间。

    洪源跟随在他的身后,严实也急匆匆地后脚跟到。

    “如何?”木真看向严实。

    严实摇头,“没有一个开口的。”

    木真眉头微蹙。

    “臣不敢使用手段,索风的那两个手下提醒我,在伏岭镇时,他们遇到了同样的情况,逼急了,这些人会全部自杀。”

    “自杀?看来这些人的来头很神秘,并不是简单的贩卖儿童案。”洪源分析道。

    “把那个领头的带过来,朕亲自问话。”木真道。

    严实走出房间,一会儿后,带着两个武士,抬着那位紫红袍武者进门,放到了地上。

    木真眯着眼,走到他面前。稍微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然后,背在身后的右手突然挥动,一道淡金色的流光击向地上的紫红袍武者,此人身体一阵痉挛,骇然地看向木真,眼里有绝望,更多的是愤怒。

    木真淡然而笑,“自我了断是需要勇气的,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但必须将你们的身份说明白了,之后才能自裁。”

    木真刚刚出手封住了此人的经脉,断了他自我了断的后路。

    “呵呵。”没想到此人突然发笑,嘶哑的笑声很是难听,充满了可怖的气息,“我为何要自裁?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有多强。但我还是劝你们马上放我走,不然,我怕你们承担不起严重的后果。”

    木真也笑了,没有声音,只是在俊秀的脸上泛起迷死人的微笑,“你代表的是天目国皇室,还是神秘家族炎家?”自从在山路上遇到这个车队时起,木真就在观察。至于车上插着的黑色旗子,更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尤其是索风被毒所伤之后,他心中已经了然。他只是不明白一点,以他对天目国炎家的了解,贩卖儿童一事绝对不应该是这个神秘大家族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这个家族不会做这样的坏事,而是不屑做这样的生意。

    紫红袍武者脸上的笑意戛然而去,目露惊疑。

    “我们一行人只是来天目国游山玩水的,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既然碰上了,我就要弄明白,一解我心中的疑惑。如何?帮我解开这个谜团吧。”木真循循善诱,一脸春风。

    能说吗?死了也不能说。紫红袍武者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很后悔,炎家的旗帜不该挂在车上啊。但是谁又能想到会出事呢?挂上炎家的旗帜,在天目国那就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任何势力都不敢阻拦。待到了通往紫山帝国的伏岭镇前,收起旗子,自己的押送任务也就结束了。以前的几次都是如此操作的,一直很顺利,哪知道这次……这些人到底是如何来头?天目国的皇室和炎家在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多大的分量啊,不然他会如此轻松地道出来吗?

    “你不想回答我?”木真见他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后问道。

    紫红袍武者依然闭着眼睛,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从神态来看,他的心封闭得很紧。

    木真举手,淡金色的芒光笼罩住了地上的紫红袍武者,此人身体再次抖动起来,脸上是极度痛苦的表情。但直到鼻子中喷出白沫,他的嘴始终紧闭着。

    木真失望地收了手,如此的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折磨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开口,要么死亡。此人显然是选择了后者。看来,秘密大过他的生命。什么样的威胁能够让一位准神级武者毫不犹豫地放弃掉自己的生命呢?修炼之路上,能成为一名准神级武者,那已是命运的宠儿了,很少有不珍惜的。

    “抬出去吧。”木真挥手。

    “找不到解药,索风……”严实有点担心。

    “你对天目国炎家怎么看?”木真反问道。

    严实沉吟了一下,在心里整理了天目国炎家的一些零散信息,缓慢开口道:“回帝,天目国炎家是世袭的大家族,在整个紫玉大陆都赫赫有名,据安国司掌握的信息,它与天目国的皇室关系紧密,天目国的浱旸帝应该姓炎,是炎家的人,所以……”

    “这个确定吗?”做为紫山联盟的盟主,木真对其它几国的帝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但还是头一次听说,浱旸帝姓炎。

    严实硬着头皮,点头道:“臣确定。自从接了帝的旨意,安国司在天目国发现玉龙剑的踪迹之后,我们就对天目国的皇室和炎家做了重点侦测,炎家在天目国的威势甚至盖过皇室,这令我们费解。一个偶然,我们得到一个消息,炎家家主过寿,浱旸帝竟然亲自登门,并且向炎家家主行了跪拜之礼。由此我们推断,浱旸帝就是炎家的后人。”

    木真点点头,“你的推断应该是对的,不过天目国皇室一直沿用的是韦姓,何时成了炎姓?”

    “对外界,浱旸帝依然姓韦,整个皇室还是韦家的。”严实补从道。

    “看来我这个盟主有名无实啊,不然,晋阳帝也不敢向我这个盟主所在的帝国派兵的。”木真眯起了眼睛,“你又是何时得到的这个消息?”

    严实身体一震,“回帝,臣是在我们启身来天目国的路上得到的消息。臣思量,既然帝亲自来了,臣就没必要将没有得到完全证实的小道消息呈上。臣是想,进来后,再找机会亲自确认一下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木真摆摆手,“你继续。”

    “炎家是世袭的大家族,现任家主炎天珑是一代神级武者,修为了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炎家有一门家传的施毒秘籍,据说,炎家的上上下下,不管修为境界如何,只要是炎家的弟子,都是施毒的高手,施毒方式很奇特,令人防不胜防。”严实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水,“索风所受之毒,应该就是出自炎家的家传。”

    “听你这样说,若是要救姓索的那小子,我们还得找到炎家不成?”洪源瞪起了眼睛,“还有,炎家在天目国如此牛逼,为何还要做贩卖儿童的无耻勾当?”

    严实回答不了洪源的疑问,也不想回答。木真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偏西。“你们再去讯问一下那些受伤的武士,没有结果就……处理了吧。”

    “那些儿童……”严实小心地看向木真。

    “救醒后交给这里的店家,留下一些物资,我们走后由他来善后吧。”木真淡然道。

    “由此我们的行踪怕是暴露了,炎家很快就会知道有我们这么一行人来到了天目国。”严实有点担心地提醒道。

    木真看向洪源,洪源眼里闪过一道狠厉之色,“不谙世事的这些儿童都可以留下,其余的嘛……”

    木真挥手,“去吧,今晚在此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夜晚很静,屋后的大山隐匿在浓重的夜色中,只有漆黑的一个轮廓,没有风,夜莺不啼。

    木真盘膝坐在床上,淡金色的芒光围绕着他的身体闪烁飞舞。时间在夜色中流逝,午夜悄然而至……一座山、一间小屋、一棵树,树下坐着一位白袍老者。老者目光深邃,遥看着远方。他身后有一道崖壁,崖壁上游龙一般雕刻着三个大字:紫灵谷。

    入定中的木真努力要看清老者的容貌,但却无法拉近彼此间的距离,紫灵谷三个大字可以清晰地展现,老者的面容却飘飘忽忽,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是看护这片世界的一道屏障,阻隔着一切欲望的靠近。

    这是第几次了?帝宫中,当入定中的木真突然看到这一幅画面时,震撼代替了惊异,紫灵谷的出现像一道闪电,将他心中储藏多年的一些疑惑瞬间照亮,推到了眼前。多年前,还是少年的他,最大的兴趣就是进入帝宫最隐秘的地下宫殿内探秘。那里有祖辈留下来的紫玉床、法器、众多的秘籍、以及包含广阔的各类典籍,这其中,他发现了一些夹杂在秘籍和典籍中类似于随笔与感想的东西,应该是前人或自家前辈留下来的。这引起了他的兴趣。这些东西记得很凌乱,东一句西一句,常常有头无尾,有尾却找不到开头,显然不是一次性完成的,‘紫灵’就出现在这些散乱的字迹当中,是什么,有什么功用却找不到答案。而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玉龙剑。

    为了还原真相,木真努力营造出一种身临其境的状态,他坐在长长的案几旁,先微闭着眼睛沉思,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玉龙剑三个字,再然后,继续写,边写边在前人留下的纸片中寻觅,希望能找到灵感,窥破前人的心思。纸片中散乱的字迹很多,都可以一一对上,却没有一项能够解读。事后,木真自嘲自己的贪心,前人本就是在解一道难题,许是最终也没有答案,而自己却要在这里难为自己,何必呢。

    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一晃就是二十几年。直到前段时间,他在入定中眼前突然出现幻境,惊奇之下,他再次来到帝宫中的地下宫殿,从头到尾再次研读着那些天书一般的随笔与感想,并在当夜留宿在地下宫殿内。午夜之分,入定中的他眼前再次出现幻境,紫灵谷三个大字是那么地刺眼。

    再次研读那些凌乱的字迹,木真的眼前似乎打开了一道门,走进去,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他苦苦追寻的秘密:玉龙剑配紫灵,紫玉大陆的霸者……通往仙界的密码……紫灵是什么,它在哪……天目国,紫灵谷……是它,应该是它……我可以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哭嚎

    第二天清晨,木真一行人的原班人马静悄悄地离开了这家客栈,严实的两个手下暂做停留,待到两个时辰后,他们俩离开时通知了附近的村民,这个客栈内有一批无家可归的儿童。

    客栈内很纯粹,只有这批被唤醒的儿童在那里茫然哭泣。这种纯粹带给江源与白奇的是震撼,是惊恐,持续了多日的好心情瞬间沉重起来。队伍中,俩人脸色苍白,看一眼身后渐渐远去的客栈,然后互相对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担心。

    索风骑在马上,本就无血的脸上多了一层灰白。今晨,木真亲自将他唤醒,并告知他,他身上的剧毒暂时被压制在体内的一角,没有找到解药前,不要运功。对于客栈内发生了什么,索风与他的两个跟班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许是他不知道,也可能是他看见装作没有看见,此时骑在马上,还是平时那幅淡然的表情。

    木真的左右依然是严实和洪源护驾,严实毫无表情,洪源则有淡淡的兴奋挂在眼角与嘴边。他喜欢暴力,平时在帝宫中总是受到压抑,而今可以放肆一回,心情很是舒畅。

    前方到了一个岔路口,往左走能看到一小片平原,这条路通往天目国的都城仲宫,往右走进入到更广阔的群山之中。

    严实的一个手下跑了过来,向严实请示道:“严长老,在这里分路了,往左走路较平坦,但较远,还要穿过仲宫;往右走较近,路不好走,百里之后,马车就过不去了。”

    严实看向木真。此次进入天目国,路径的选择提前他们俩研究过,确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至于究竟要如何走,等到了天目国再具体推敲。此时已到具体确定的时刻了。

    “走大路啊,盟主来了,何不到仲宫巡视一番呢?”看来他在那个客栈所做的一切纯粹是为了满足心中杀戮的欲望,根本不是为了掩盖行踪而采取的不得已。

    木真扫了他一眼,洪源立刻闭嘴。

    “向右走吧,回程时再到仲宫转一圈。”木真道。

    洪源诧异,严实则向队伍发出了右转的指令。洪源的诧异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木真此行的真正目的,还以为是木真心血来潮,要微服私访盟内的天目国。往右走人烟稀少,他想放肆一番也找不到目标,总不能用马鞭教训大山吧。

    可为何回程又要到仲宫转一圈呢?

    洪源不清楚,严实却明白。此时不走仲宫是不想过早暴露行踪,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耽误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而回程走一趟仲宫也是必要的,盟内的武者大赛明年就要在仲宫举行,木真做为盟主,提前过来巡视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巡视的规格有点高了,盟主亲自驾到。

    “对于明年盟内在仲宫举行的年轻武者大赛,你们怎么看?”走在群山之中,沐浴着清新的空气,木真抛出了一句话。

    洪源似乎恍然,道:“那自然是要重视的,这是重塑我们紫山帝国威信的大好时机。前两届没有举行很可惜,时间长了,盟内的几国怕是要忘记帝的盟主身份了。”

    木真和严实都没有说话,洪源说得直接,但也道出了事实。这些年,木真一心求修为,求境界,之外的事情他很少过问,渐渐的,盟内的几国也有要把他这个年轻盟主丢弃了的势头。不然,即使是有白松鹤的暗中作怪,西晋国也不敢贸然发动对盟主国的进攻。

    “既然是这样,我们何必要往大山里走呢?”洪源的意思是,既然是为了明年的比武大赛做准备,那就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教训浱旸的把柄。

    木真微转头,“我们还有另一个任务需要完成,之前一切都要在隐秘的状态下进行。”这是自紫山帝国帝宫出发以来,木真对洪源说过的最认真的一句话。

    洪源讶异地闭嘴,同时恨恨地白了严实一眼。在这件事情上,他洪源显然是被边缘化了,而严实是知道内情的唯一一个人。

    木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有一种猫戏老鼠的感觉,老鼠的愤怒只能对另一只老鼠发出,虽然猫是元凶。

    在山中的羊肠小道艰难跋涉了一天,马车队在傍晚时分到达了这条路的终点峪村。这个小山村一共二十几户人家,零零散散分布在山坳中。傍晚的余晖斜映山坳,寂静中带着点荒凉的感觉。

    打前站的安国司的两个细作一脸无奈地站在余晖中,神情很是落寞。

    “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要么太小,要么死活不开门。”其中一位叫小毛的细作苦着脸向严实汇报。

    “无用的笨蛋,难道让帝睡在山岭中?”洪源骂道。

    严实翻了翻白眼,正要开口,木真道:“朕今夜在车上过夜,你们自行安排吧。”

    大家一时无语,村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号,撕心裂肺,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很是渗人。

    大家一起向那里看去。小毛急忙开口道:“我打听过了,前天这里刚刚丢失了五名儿童,哭号的这家定是其中之一。那些不敢开门的,也很可能是因为害怕,不想见陌生人。”

    木真的眉头紧蹙起来,若说之前他对这件事情的发生已经有所怀疑,那此刻,第一次在他心里引起了重视,这里面一定隐含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绝对不是一般的贩卖儿童的勾当,炎家的参与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

    “今夜我们就在村口过夜,明天一早,严实和索风与朕一起进山,其余的人在此等候。”木真边说边下马。

    众人愕然,帝这是要做什么?把贴身的护卫们都扔在这里,带着两个没用的人进山,这山无边无际,进到哪一层?我们在此等待多久?

    洪源要说什么,木真却不给他机会,直接上了后面的马车。宽大的车厢内,木真吃了几粒丹药,喝了一杯果酒,这是他的晚饭。然后就静坐在车厢的正中央,开始入定。他想要再次走进紫灵谷,走近那位神秘的老人。

    若不是完事后需要到天目国的都城仲宫走一趟,他最多带严实和几个发现了双子峰的细作就可以出发,那样更简单,速度更快。护卫们在他身边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罢了,他们能给予他的保护实在是微不足道。

    也许是哭累了,那哭号的妇女终于闭了嘴,夜走向寂静,偶有几声龙马兽发出的喷嚏声,更加衬托了小山村夜的寂寥。

    木真的入定渐渐走向深沉,身心与寂静的夜融为了一体。车厢内淡金色的波光萦绕着他的身体流转闪烁。

    接近午夜,那个时刻就要来临。突然,停歇了两个时辰的哭号再次爆发,因是午夜,凄惨声带着恐怖的传染性,几个妇女竟然一同加入进来,声浪一声比一声高,此起彼伏。因哽咽,推迟发出的声音有时与大家的声音合拍到一起,那就是共鸣,合唱。木真从深沉的入定中被惊醒,回到了似睡非睡的状态,心头滚过一道难受带来的烦躁。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心神,希望它不被影响,继续走向深沉,因那个时刻就要来到。

    木真在平日里基本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他不是一个能够被人随意扰乱心神的凡人,但今夜,他的努力换来的是相反的结果,心神彻底被那哭号声带走。他在车厢内睁开了眼睛,凝眉静听黑夜中传来的凄惨哭号声,心头的烦躁一波一波地上涌。要知道,离目标越近,那梦境或说幻境应该越清晰,他从早起就盼望着午夜的到来,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她们只是几个丢弃了孩子,伤心欲绝的妇女,我且忍耐吧。木真这样劝着自己。要不然,我就此飞入群山之中,远离这里?

    心里一番搏斗之后,木真哗啦打开了车厢门,站在车辕上蹙眉向漆黑的村庄内看了一眼。守卫在马车周围的武士们听到声音,立刻围了上来。洪源正想询问木真有何吩咐,借着微弱的星光,一眼看到了木真烦躁而无奈的表情,立时明白是什么引起了木真的不快。木真的不快加上他自己的不快,此时总算找到了发泄的路径。“帝,您稍等,臣去解决。”话未落,他一招手,带着十几位帝宫护卫队的武士飞奔进夜的深处。

    木真本想告诉他,自己要先飞入远处的群山之中,第二天黎明再汇合。但看洪源已带人而去,出了喉咙口的话就此咽了回去,身子一转重新坐回了车厢内。“这些个人也确是讨厌,且由他去管教管教吧,这样深沉的夜晚,朕也不想进大山的。”

    哭嚎变成了惨嚎,但很短促,时间不长,夜重归寂静。

    江源与白琦一直围坐在索风身边,此时听到村庄内传来的惨嚎声,俩人的脸色瞬间变白,这让他们再次想到了那个客栈。

    “洪长老真做得出来。”白琦低声嘟囔了一句。

    “心狠手辣。”江源点评。

    索风身上带着剧毒,大多时刻都是闭着眼养神,此时听到手下俩人的嘀咕,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江源和白琦立刻闭紧了嘴巴,生怕再发出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索风在心中冷笑:这算什么?修炼之路上,除了卑鄙就是更卑鄙。若本公子猜得不错,定是那些个哭号的妇女打扰帝的入定,洪长老带人去清理,可谓一石二鸟,既为帝做了事,同时也用这些妇女的生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因为,天明后,帝会把他扔在这里守摊子。

    想到自己中了剧毒的身体,索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太年轻啊,冲动的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有意义吗?

    再想到木真点名天明要带他一起进山,索风心底不停地翻腾:帝到大山中去做什么?为何会带上我呢?严实是安国司总长,帝带他合乎情理。而自己呢?身手不是最好的,还身中剧毒。最重要的是,自己只是第一军团派驻伏岭镇小队的副队长,连帝宫护卫队的边都不沾,帝带自己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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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超神介绍:
白凰是灵药世家的公子,一出生就被神力锁住了念根,不能修炼。
当他以“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信念踏上修炼之路时,磨难与奇迹一起向他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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