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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浪里来     一拳超神txt下载     一拳超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八章 原来这样强

    在季长老看来,拿下对手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尽管白凰已到了铜念境后期境界,但在他们这些准神级的武者眼里,还是不够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瘫子虽然不知道具体修为,但也超不出准神级的境界,他一个,而他们是三位。至于车队中的那些小鱼小虾就不用研究了,他身后还有十几名铜念境武者,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成长老和戴长老一齐扑向白凰,这时候他们不想计较脸面,先把白凰擒住再说。

    阚犁的轮椅一个飘移就挡在了白凰的前面。同时,右手挥出,一道犹如实际的念气激流横扫两匹龙马兽,龙马兽瞬间向后翻倒,成、戴二位从马上飘下,与阚犁直接碰撞。

    白凰没有看眼,而是主动出击,从马上跃起,人在空中,右手一招,紫玉剑到手,直扑季长老。

    不是他托大,而是面临的实际使他不得不直接对阵对方最强的一位,阚长老再神奇,也不可能一人敌对方所有,剩下的只能由他来处理。

    敌不过也得拼,如今已经没有选择。

    季长老还是没能出手,他身后的武者一拥而上,挡在了季长老的前方。

    身后是老老少少上百口人,他们如果顶不住,那结果就是所有的人都将不得善终。此时的白凰在平静中达到了冷酷的极点,不再保留,没有犹豫,随着紫玉剑的挥下,白袍鼓荡,长发飞扬,紫光遮蔽了正午的阳光,铺天盖地而来。

    惨呼在一瞬间爆发,血雾随着肢体的分离而升腾,紫光所过之处,如修罗地狱一般恐怖。这不但惊住了季长老,就连混战在一起的成、戴二位,加上阚犁,所有的人都愣在当下,暂时忘记了该有的拼杀。

    “好小子!”阚犁首先醒悟,心下豪气顿生,率先向对方发起第二轮进攻。

    许是受到了白凰无情杀戮的影响,成、戴与阚犁的打斗瞬间升级,准神级以上的三位武者同时爆发,周围的天地瞬间暗淡无光,念气飞射,风声哨叫,飞沙走石,闷雷轰响。

    只是一个照面,十几位铜念境武者就倒下了一半,季长老睚眦欲裂,从龙马兽上一个飞扑,冲向白凰,右手的一掌带着劈山裂地的威势先人而到。

    感受到强大威力的迫近,白凰抽身闪躲。他刚刚站立的位置发出轰然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凹坑瞬间出现在地面上。

    白凰继续冲锋,暂时忘记季长老的存在,展开御风术,挥剑掠向剩下的几名铜念境武者。

    又是几声惨嚎,带着一蓬血雾飞升而起。

    季长老的身法也到了极致,流星一般追向白凰。

    白凰还不能凭空飞升,但御风术让他的身法在地面上比季长老更快,几个飘忽之间,仅剩下的几名铜念境武者的生命就被他收割完毕。

    “呀呀呀!”季长老要气疯了,追着白凰的身影在地面上不断制造出愤怒的坑穴。

    白凰的嘴角闪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恶作剧般闯入了阚犁三人的战团,紫玉剑一道紫光闪过,戴长老的后背就被劈出了一道尺长寸深的口子,这还是在有念气护身的状况下。

    但白凰的偷袭却给季长老找到了下手的机会,一道磅礴锋锐的念气流扫向了他的左半身,白凰的身形随着一道血雾飘了出去,左膀至左背同样出现了一条寸深的血口子。

    一击得手,季长老顾不上戴长老的死活,脚不沾地追向白凰飘摇欲倒的身影。

    白长盛一直在紧张地盯视着打斗的场面,他不是惧怕战斗,而是深知自己的实力在这些人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住,上前不能帮忙,反而是累赘。此时看到白凰受伤,他本能地扑向前去,可等待他的只是季长老的一个挥手,连头都没有回,他的身形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飞。

    白凰飘飘欲倒的身子突然挺住了,他听到了一声惊呼,这声惊呼竟然是很少张口的母亲的声音。

    猛回头,他看到了父亲翻飞倒地的身影,同时,一股超级风暴迎面向他袭来,如刀如枪如山岳……

    发一声怒吼,白凰双手握剑,不退反进,紫玉剑带着磅礴的彩霞刺进风暴的中心。

    风暴所过,飞沙走石,白凰身上的白袍瞬间撕裂,飘飞,长发如燃烧的黑色火炬倒刺而出,脸上的肌肉颤抖着向后撕扯……

    “嘭!”一声巨响,紫玉剑刺开了对方的念气风暴,顶进了季长老的丹田内,在那温度颇高的丹府内完成了最后的一个碰撞。

    季长老骇然地张大了嘴巴,惊恐的眼神看向白凰,然后下落至自己的腹部,再然后就是一声撕裂天空的怒吼……

    白凰的身形向后飞去,嘴中鲜血狂喷。

    季长老摇摇头,他不相信白凰竟然敢在他全力一击之时,采用拼命的一记反击,而不是躲避;更无法相信,这个在他嘴里还是黄口小儿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修为,不单顶住了他强大的一击,还能破掉他的念气护身,击毁了他的丹田。丹田是一个武者最重要也最坚硬的所在……

    不相信是事实,支撑身体的力量在快速流走也是事实,摇完头后就是身体的摇晃,季长老带着不解与不甘,瞪大眼睛瘫倒在地上。

    阚犁以一对二,虽无惊险,却也只能保持在招架的程度上,白凰对戴长老的一记偷袭,瞬间改变了局势,戴长老后背受伤,虽没有退下阵去,功力却大减,阚犁立刻感到了一丝轻松。白凰与季长老的拼杀他暂时无暇顾及,抖起精神一掌劈飞了戴长老,继而专心对付成长老。

    白夫人不再沉默,先扑向白长盛,老忠和阚麟先她一步冲了过去;突然又见白凰吐血飞了出去,又哭喊着转向儿子。苗童一边跑向白凰,一边回头张望正在战斗中的阚犁,一脸的纠结与焦急。

    就在苗童的张望中,阚犁周身白气蒸腾,如一个风暴中心的种子,携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轰然卷向成长老。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响之后,在飞沙走石的浓雾之中,成长老的身体如落叶一般飘向了远方……

    原来外公这样强啊!

    带着这样的感慨,苗童转头看向已落在白夫人怀里的白凰。

    白凰吐出嘴里的一口血,艰涩道:“妈,不要动,一会儿就没事了。”

    白夫人含泪点点头,将白凰的头搂在怀里,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她现在只有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儿子,除此她不知道该怎样做了。

    阚犁扫了一眼惨烈的战场,然后飘飞到白长盛身旁。

    “他怎样了?”

    阚麟道:“昏过去了,看不出外伤。”

    阚犁伸手,抓住白长盛的手腕试探了一下,道:“无妨,你们把道路清理一下吧。”

    阚麟和老忠退后,阚犁闭上眼睛,为白长盛疗伤,同时也是自我恢复的一个过程。

    苗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很难相信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被白夫人抱在怀里的白凰突然间消失了,消失在一团浓雾之中,一同消失的还有白夫人。

    苗童抬头看天,正午的阳光很强烈,哪里都找不到浓雾聚集的影子,而偏偏白凰的身体就被浓雾包裹了。

    刚刚的激烈厮杀只是一个瞬间,若是鼻子里没有血腥味,眼前的道路上没有残肢碎体,让人很难相信不久前发生了什么。此刻,周围很安静,老忠、阚麟与几个车夫一起默默地清理道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父子俩几乎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白长盛起身看向白凰,而此时围绕白凰和白夫人的浓雾刚刚消散,从白夫人怀里起身的白凰也正巧看向他。

    俩人的嘴角一同露出一丝微笑。

    “这小子命挺硬的。”白长盛嘟囔道。

    “以后不要冒然出手。”阚犁也睁开了眼睛,“你儿子身上有神奇,你比不得。”

    白长盛尴尬地看了一眼阚犁,道:“多谢阚长老相助。”

    “以后这种客套话也不必讲了,接下来我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何种风险,赶路吧。”阚犁转动轮椅,看向车队。

    将脸色苍白的白夫人扶上马车,车队重新启动。

    为了节省体力,阚犁的木轮椅前拴上了两匹龙马兽,他也由车队前重新回到了车队后,白家父子俩骑马在前开道。

第九十九章 谁疯了

    西晋国都城,帝宫中的大殿内,一身紫金色黄袍的晋阳帝正在焦急地徘徊。五十多岁的身体略微有点臃肿,黄白色的脸上带着愤怒的担忧。他的身旁立着七八位头发花白的长老,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视着他。

    “可善疯了!”晋阳帝停下脚步,看向大殿的一隅,眼里是深深的自责。

    “据我们所知,可善军团挺进到紫山帝国边境线是得到帝准许的。”一位长老道。

    “……那个是不假,但谁允许他进攻紫山帝国了?”晋阳帝的修为只是停留在铜念境后期境界,面对神级长老的质问,他虽在帝位,心内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没有长老会的授权,他怎么敢擅自出兵呢?”

    “帝能解释一下可善长老屯兵边境的意图吗?”这些个长老并不想让晋阳帝推诿过去。

    晋阳帝语塞了。他能说他是被一位炼丹师蛊惑的吗?兵者乃国之大器,动之必须慎之又慎,难道可以随意玩家家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战争已经开启了。”晋阳帝恼羞成怒,拿出了帝的威严。

    晋阳帝虽然有耍蛮的嫌疑,但他的话无疑是正确的,现在战争已经开启,追究谁的责任不是第一要务,而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才是重点。

    晋阳帝的问题也让刚刚铁板一块,共同向他讨伐的长老阵营发生了分裂,各种意见一起出炉,争论声在大殿内回响起来。

    晋阳帝用袍袖抚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暗中庆幸自己的急智。但轻松的心情只是一瞬,想到已经攻入紫山的可善军团,他的心情立刻回落到谷底。

    “立刻下令可善退兵,派人向木真盟主解释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你解释的清楚吗?”

    “将可善和那个可恶的炼丹师一同绑了,送交紫山帝国。”

    “那接下来就是认罪,赔偿,还有更多的人要为此送掉性命。”

    “这也许是一个雪耻千年耻辱的机会,据说可善军团一往无前。”

    “那只是开始,当紫山帝国全部动员起来,可善军团可能要全部阵亡在紫山的土地上。”

    “我到现在还是没搞明白,可善进攻紫山帝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怎么就有胆量发起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呢?”

    “这还是要问我们的帝,那个炼丹师应该说服了帝。”

    转了一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长老会的长老们集体看向晋阳帝。他们隐隐约约地都了解了一些内情,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位来自于紫山帝国的炼丹师。

    晋阳帝没有理会大家的目光,而是走到宽大的龙塌上坐下,阴郁的目光扫向众长老,“大家议一下,一是现在还能否终止这场战争,若是不能,我们该怎样做?再是……没有什么了,无论怎样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殿内一时间沉寂下来。

    晋阳帝习惯性地掏出一个做工细腻的小瓷瓶,倒出一粒晶莹的紫色丹药送到嘴里,咽下,然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众长老……再然后,他仿佛手中握着一条毒蛇一般,猛然甩手,精巧的瓷瓶流星一般飞远,跌落,却依然完整地咕噜噜转圈。

    静寂!

    晋阳帝的神情却在一点一点地变化,由低靡到昂扬,阴郁的眼神也越来越明亮。他霍然起身,“既然战争已经打响,我们就与紫山帝国拼到底吧,胜负很难料定,说不定这次胜利的就是我们。谁说失败的一定就会是我们?接下来,举国之力全部倾泻到紫山的土地上,西晋国不允许有第二道声音,否则,杀无赦!”

    尽管晋阳帝只是铜念境武者,但他是帝,此时的他充满了无上的威严,众长老不得不闭紧了嘴巴。

    “紫山国的那个炼丹师是个妖师,日后定当诛之。”这是他们内心此时的共同声音。

    随后,任务分配完毕,众人离开了大殿,坐在龙塌上呆愣了一会儿的晋阳帝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起身,走到那个瓷瓶摔落的地方,伸手将它拾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该得到的赏赐没有兑现,西门大阳与各堡主和洞主的心情一样,很郁闷。但事出有因,西晋国打进来了。

    帝没有趁机将他们集中起来共同对敌,而是下令立刻离开帝都,回到自己的领地坚守,与来犯之敌血拼到底。

    木真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西晋国的进攻很分散,按目前掌握的信息,至少分出了三路进攻路线,哪里是重点很难掌控。加上白凰父子已经逃出都城,他们的走向也不确定。将各堡打回到各处,能做到面面俱到,至少哪里都有抵抗的力量,免得西晋国的武士在一地畅通无阻,肆无忌惮地撒野。

    带着郁闷的心情,西门大阳领着几位长老打道回府。随着一路向西,他的心情不再郁闷,而是忐忑起来。西山堡与西晋国接壤,若是西晋国的武士将进攻的目标定在西山堡,那么此刻,西山堡也许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西门大阳放慢了脚步,他要等待,等待确定的消息,等待帝国军团的反攻。同时,他想到了白凰。在离开帝都时,严实曾告诫他,白凰昨夜已经逃走,方向就是西北。西山堡是他的老家,很可能是他逃跑的目的地,阚犁也去了那个方向。严实的目的是让他留意并配合追击的护卫队长老,一同将白长盛父子俩擒住。

    “堡主,为何停下了?”糜熘长老问道。

    西门大阳扫了一眼他的队伍,摇摇头,“战况不明,若是我们一头扎进西晋国武士的包围中,我们这些人怕是不够看的。”下意识里,他还要避免与阚犁、白凰碰面。严实的告诫成了对他的提醒,阚犁深不可测,他不想自找麻烦,尤其是他与白凰那孽畜在一起时,他管还是不管?

    蓟瑜道:“西山堡危险啊,我们……”

    “我们回去了更危险,没有了我们,西山堡还叫西山堡吗?”西门大阳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我们无事,西晋国的武士就是一阵风,风过之后,西山堡还是原来的西山堡。”

    无人再说话。

    “前面的西庄我们休息,派人向西打探一下。”西门大阳道。

    没有反对的声音,堡主不急,哪个还要急着去送死?紫山帝国有三个军团,应付外来的侵略,那是他们的职责。

    西门大阳在一个叫西庄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个地方是他无意选中的,却正巧处在了西北与正西分道的枢纽上。

    古滇堡的车队顶着夕阳也走进了西庄,比西山堡晚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时辰是被严实耽搁的。严实在告诫完西门大阳后就来到了古滇堡所在的客栈,直接带走了堡主史勋。

    史勋被严实盘查恐吓了一个时辰后放走,带着任务返回古滇堡。他与西门大阳一样,对于归途同样地畏惧。他畏惧的不是西晋国的进攻,而是如何来完成严实交待的任务。

    西庄不大,客栈却有三家,因其处在交通枢纽上。史勋带着车队刚刚驻进一家客栈内,西门大阳就得到消息,晃晃悠悠地跑来打招呼。

    “史堡主,古滇堡据此不过百里,赶个夜路,天亮前就到了,何必在此耽搁一晚呢?”西门大阳一见面就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不也一样?路远更应该急着赶路,西晋国离西山堡最近,回去晚了怕是连窝都被占了。”史勋正在郁闷之中,对西门大阳的阴阳怪气没有心情消化,立刻出言相讥。

    “史堡主,怨气不少啊。”西门大阳脸上有了一丝不悦,他过来打招呼是觉得无聊,刚才的问话也只是信口开河,却不想被史勋反手一掌,像似捅到了蚂蜂窝一般。

    “怨气?”史勋斜睨了西门大阳一眼,“古滇堡是小庙,比不得你们西山堡,一个白凰就够了,现在再加上一个阚犁,看看你们西山堡的人有多牛气,都成了帝国的名人了。名人也就罢了,西山堡天大地大,何必都跑到我们古滇堡呢?西门大堡主,这就是我的怨气。”

    西门大阳眨巴了几下眼睛,终于弄明白了史勋的怨气从何而来,同时也想通了严实之前带走他的原因。

    西门大阳眯起了眼睛,心里快速地盘算起来。

第一百章 西庄

    侯溟长老呆呆地看着远处飞扬的尘土,犹如梦中醒来的人,不真切地回忆着画面模糊的梦境。

    晨曦被尘土遮蔽,这个没有雾的清晨却似走向了黄昏,山岗、河流、树木、草地,一切都隐去了身影,只有滚滚的红尘卷起,蔓延……一望无边。

    厮杀的轰鸣远去了许久之后,他还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事实,直到日挂中天,尘埃落地,眼前横七竖八躺着的尸首才让他在战栗中确定了午夜里的一切都是事实,而不是幻梦。

    太突然了!太狂暴了!

    如山洪暴发,似龙卷风肆虐,午夜里轰然来袭。大多还沉浸在睡梦中的紫山帝国的武士就在这样的风暴中,永远地睡了下去。

    侯溟不敢回忆昨夜的噩梦,他也无法准确地还原那个梦境,他只知道,可善的军团似一头猛兽,只是一个疯狂的冲击,他精心布置的防线就失去了踪影,七零八落间,可善的军团就如狂风般刮过,远去了。

    看着遍野的尸首,正午的阳光下,侯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直到一名手下连续地呼唤他,他才在一个惊愣中醒来,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西晋国,尔后,一挥手,“追!”

    他手指的方向是紫山帝国的帝都。

    ……对于西门大阳而言,昨夜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清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见史勋。他决定与史勋合起来,一起回古滇堡。

    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还没有对史勋倾述,西庄外就响起了龙马兽的嘶鸣,滚滚车流带起的尘土同时遮蔽了西庄通往古滇堡的官路。

    古滇堡的人来报,在西庄外发现了阚犁和白凰。

    西门大阳和史勋同时打了个激灵,相互望在了一起。

    “这是个机会。”西门大阳双眼闪烁。“若是我没有猜错,安国司的严实长老已经给史堡主下了缉拿白凰家人的命令,对吧?”

    史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你与阚犁早就相识,不好下手,这个我能理解,可是,你要想到后果……不如我们联合起来,一举拿下他们,这可是大功一件。我们也不必回去了,直接带着胜利的果实再返回帝都,进献于帝,如何?”西门大阳循循善诱。

    “你确定能够降服阚犁?”史勋斜睨着西门大阳,“也许在你堡主的威严下,阚长老会乖乖地束手就擒,那样就简单了。”

    西门大阳摇摇头,“降服是不可能的,但我们两堡合在一起,将近十位铜念境中境以上的强者,难道还怕了一个无腿老头?”

    史勋摇摇头,“我是无法面对阚长老。”

    “阚犁就交给我好了,你专心对付白凰那孽畜就可以,你可是多年的银念境高手。”西门大阳一扫之前对阚犁的畏惧之感,神情坚定,还有几分亢奋。史勋只要答应合作,这件事基本就成功了。

    史勋选择了沉默。

    西庄外的官道上,阚犁从车队后移到车队前,与白长盛父子一起驻足打量眼前的西庄。

    “庄内应该住满了武者,气息浓厚。刚刚在村口观望的两个人不像是村民。”白凰道。

    “不管怎样,我们也要进去落落脚,昨晚大家都没有吃好,也没有休息好,我们可以挺住,家眷恐怕受不住了。”白长盛道。

    阚犁点点头,“也无路可绕,只有进庄了。”

    “我先去找一家客栈。”白凰道。

    “还是我去吧。”阚麟打马先行一步,将白凰留在了原地。他这样做是因为白凰现在是帝追踪的重点人物,还是不要随意出面的好。

    “走吧,我们慢慢跟上,迟早是要露面的。”白凰看向阚犁。

    阚犁点点头,“厮杀已经开始,躲避不是办法。”老头子一旦显露出本性,也是一头狂暴的狮子,不惧厮杀,勇往直前。

    没有人打扰阚麟,他顺利地找到了第三家客栈,随后打马与车队汇合,浩浩荡荡,一起走回西庄。

    一进客栈,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下车,一时间,整个客栈的大院内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白凰下马后,先站在原地仔细打量一番周围的景致,然后踱步到客栈门口,向前后观望。不知为何,他仿佛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但他确定,这不是鼻子闻到的,而是心灵感应出来的。

    庄内的道路僻静,几株大树悠闲地矗立在初升的阳光下,枝叶舒展,昭示着一切太平。

    “就这样保持安静最好。”白凰心内嘟囔一句,转身向客栈内走去。苗童矮小的身影迎着他走来。

    “凰哥,洗一洗,吃点东西吧。”苗童道。声音关切,充满了尊敬。

    白凰点点头,“你一路辛苦了。”他并不想这样一本正经地与苗童说话,但神使鬼差地,他的口气竟然有了一丝老气横秋的感觉。

    “嘿嘿,都一样。”苗童腼腆地一笑,“你们让我开了眼,我觉得很好玩呢。”

    “呵呵。”白凰伸手拍了一下苗童的肩膀,“你也不是外表装出来的这么单薄,第一次见面时,我被你唬住了。”

    “嘻嘻,我差得远了。”苗童摸了摸鼻子。

    两个人边说边走进客栈,远处的阚犁摇摇头,“这个小兔崽子,有了新的崇拜对象就把我这个老头子给扔了。”

    ……帝都,东山堡所在的客栈。因为东门耕田的出现,东山堡的人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都城。

    老祖宗的突现,让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地躲在一边,没有人再敢大声喧哗,包括东门雪。

    一间单独的房间内,东门耕田端坐在一把椅子上,东门来泰低头站在他的面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东门来泰在一大段叙述之后,为自己的解释画上了句号。

    “我要听的不是你对那小子的赞美,我要的是结果,你没有告诉我紫木棍最终的下落,木真要的是紫木棍,它是西山堡的镇堡之宝。”东门耕田有点微怒。

    “孙儿也不知。”东门来泰摇摇头。

    东门耕田的眼神凌厉起来,“对你的祖父也要撒谎吗?”

    东门来泰眼角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缓缓道:“我说我没有见到紫木棍,你们都不相信。可那是一件神器,藏是藏不住的,既然它消失了,那就是它找到了它的归属,何必要追究它的下落呢?追到又能怎样?它是神器也是煞器,在西山堡存在了许久许久,西山堡不就是多出了几名玉仕吗?况且还未必与紫木棍有关系。”

    “混账,现在是帝要找到紫木棍,否则,东山堡是要担责任的,你身为堡主,这个也不懂?”东门耕田怒道。

    东门来泰脸色蜡黄,却异常坚定地回道:“对于紫木棍,我一无所知。”

    东门耕田在盛怒的边缘突然刹住了车,盯着东门来泰看了半天,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是什么原因让你这样维护那个小子?这个应该不用对爷爷撒谎吧?”

    “他的祖父是父亲的义兄。”东门来泰硬着头皮道。

    “乾儿的义兄?”东门耕田摇摇头,“这个理由没有完全的说服力,你的爷爷还没有老糊涂。”

    “开始是这样的。”东门来泰声音小了下去。

    东门耕田点点头,“我信了,说下去,不要再撒谎了,现在不允许你再撒谎。”

    “……白凰是罕见的紫玉神体,您的从孙女是……水晶玉体,他们若能长期在一起修炼,修炼界将出现一对奇迹,我……盼望着这个奇迹的出现,这也是帝国的福音。”

    屋内很静,许久没有任何声音。

    “可……现在的实际是,白家父子俩昨夜已经逃出了帝都,白松鹤鼓动西晋国的可善军团进犯了紫山帝国的领土,战争已经开启,白家成了帝国的罪人……”东门耕田摇摇头,“我们东门一族一直是帝国的中坚力量,打赢与西晋国的战争是我们的期盼,也是不容推卸的责任,白家已经成为我们的敌人了。”

    东门来泰蜡黄的脸上惊喜与沉重并存,心情也是一样,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煎熬。他想不到,一夜之间,改变了那么多。之前他一直在为白凰的安危担忧,现在得知他逃出了帝都,在欣慰的同时,新的忧虑又占满了他的内心。

第一百零一章 机会

    一碗面汤糊糊喝到一半的时候,白凰抬头向客栈大院外的栅栏门看去。因为人多,客栈小伙计把几张木桌搬到了院里,白凰与阚犁等一群爷们就在院里简单地吃喝,休息。

    他感应到了一群武者的靠近,没有声响,却来势汹汹。之前那道熟悉的气息愈加浓烈。

    栅栏门是开着的,白凰的目光中,那里突然涌现出了一群人,打头的赫然就是西门大阳。

    “他们还是没能保持住安静,竟然找上了门。”白凰与阚犁对望一眼,然后低头喝糊糊,直到见了碗底。阚犁与白凰一样,只是扫了门口一眼,然后就低头,悠然喝汤,并用左手敲击了一下有些呆愣的苗童。

    “吃好了吗?”西门大阳率先打破了沉寂,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你要不要一起吃点?”白凰放下了碗,神情平静地打招呼。

    “……那个,我吃过了。”白凰的态度让西门大阳一下子适应不了,在他心中勾勒出的画面应该是看到一张愤怒的脸……然后就是双方开戏,一般情况下应该是武戏,对白不会很多,只是愤怒之下的谩骂而已。

    “哦,那就不客气了,你是要站一会儿吗?”白凰用手扫了一下周围,“没有多余的木凳了。”

    “……无妨,你们继续,我们……”西门大阳诧异地顿住了嘴巴,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这堂堂的堡主,竟然在此刻着了这孽徒的道,不自觉地矮了三分呢?

    为了与自己下意识的言行作斗争,西门大阳板住了脸,沉声道:“你们吃完了我有话说。”说完,他又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右,确定了他处在一群长老的围护中,腰板用力挺了挺。

    “苗兄弟,吃吧,吃饱了我们好赶路。”虽然被阚犁敲了一下脑袋,苗童此刻还是处在茫然中,他看不明白,心却担着。

    “哦。”苗童低下头,呼啦呼啦地喝糊糊。身为同辈人,白凰的镇定感染了他。

    一群人坐着,一群人站着,还算宽敞的客栈大院内气氛异常诡异。西门大阳努力了几次,想要打破这种平衡,却只是停留在喉咙口,以至于他的脸鳖成了猪肝色。

    他的身后侧立着丁海门,史堡主自进门起就一直保持低调和沉默,视线不敢与阚犁碰触。

    阚犁默默地喝完碗里的糊糊,木轮椅飘移,来到了西门大阳的面前。西门大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都是一家人啊,竟然在这里聚齐了。”阚犁开口,“史堡主,我借了贵堡几辆马车,日后一定加倍偿还,在这里向你打声招呼。”

    “……啊,呵呵,老相识了,不客气。”史勋尴尬地回道。

    “你们这是要回去吗?”阚犁继续问道。

    “……是啊,昨天走到这里天已经晚了,就在此借宿一夜,今晨刚要启程,听弟子说你们到了这里,这就与西门堡主一起过来看看……”史勋说不下去了,身前的西门大阳用力哼哼。

    “西门大阳,你得了风寒?”阚犁对西门大阳一直没有正眼相看,这才讥讽地向他问候。

    西门大阳脸现尴尬,却趁机抹下脸来,道:“阚长老,你是西山堡的炼丹师,比武大赛已经结束,你不回西山堡,带着家人要到哪里去?你知道吗?西晋国现在已经对我们紫山帝国发动了战争,此时的西山堡怕是……”西门大阳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为何要信口胡咧咧呢?战争的消息也许他们还不知道,这不是等于把利好的消息提前透露给对方,让他们燃起反抗的斗志吗?

    阚犁确实被惊着了,只是他老而沉稳,并没有把惊讶表现出来,略一沉吟后,他回道:“我这不是正要带着家人返回西山堡吗?怎么?西门堡主不欢迎我的家人?”

    “哼,把你的家人迁移到古滇堡的是你又不是我,何来欢迎与否?”西门大阳气哼哼地回道。“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西山堡怕是不安全了,不如由我们一起护送,大家都到帝都去避难吧。”

    “既然西晋国已经进犯我们紫山帝国,那最终的目的地一定是帝都,此时回帝都是最危险的。西山堡是我们的家园,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回家的,大不了与西晋国的武士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是为保卫家园做出了贡献。”阚犁说到这里,转头向后看去,白凰向他点点头,意思是房间内的人大多也都吃完了,可以上路了。

    “史堡主就不必相送了,多谢这一年多来对我们两家人的照顾,日后再谢。西门堡主若是怕孤单,我们就一起走吧,我们的目的地都是西山堡。”阚犁又回头道。

    “……”西门大阳气得翻白眼,而史勋略微犹豫了一下,立刻向阚犁抱拳道:“一路走好,西晋国已来犯我紫山国,作为紫山国的一堡之主,我要尽快赶回去,为抵抗西晋国武士的攻城做好安排,这就告辞。”

    不等西门大阳拦阻,史勋掉头就走,围在他身边的几位古滇堡的长老也随之而去。

    西门大阳脸上的颜色青绿不定,大有暴走的迹象。只是史勋一走,他独自面对阚犁,心胆立刻寒颤起来,有气也只能憋着。

    “我回去安排一下,我们官路上见。”不得已,西门大阳转换了思路。

    “去吧,要快,我们马上启程。”阚犁挥挥手,不再看这位失魂落魄的西门大堡主。

    西门大阳带着人灰溜溜地退了出去,阚犁与白凰相对一笑。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上策。

    “那是真的吗?”白凰问道。

    阚犁点点头,“应该不假,丁堡主也确认了此消息。只是……这场战争来得太过突然,令人纳罕。”

    “我们应该怎样做?”面对国家间的战争,白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尽责,并没有把利弊与自身联系起来。他甚至庆幸没有与西门大阳在第一时间动手,留下了一支可以抵御外来侵略的力量。

    阚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帝国的敌人,若是没有这场意外的战争,帝国中所有的力量都可以调集起来围堵我们,我其实是不看好我们的未来,真的不知道我们能否顺利地进入特勒联盟。你们父子俩逃出帝都是件幸事,但我没想到你会在当夜就出逃,若是能多给我两天的时间,这些家人我会顺利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凰也在一瞬间愣住了,他一直是凭着感觉和本能在行事,包括冒雨连夜闯出帝都。阚犁的一番话让他在惊愣之中警醒,在警醒中思绪无限延展……“这是个我们出逃的机会?”

    “我们现在只能把它当成一个机会,不是我们对帝国不忠,帝国现在要取我们和我们家人的性命,我们没有选择。”阚犁道。

    “我们的性命要由我们自己来掌握,不能任由别人来摆布。”白凰眼里精光闪烁,“只是,您和您的家人受到了牵累,我白凰……”

    阚犁摆手,“臭小子,你又来了。我说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小子还左右不了我。走吧,西门大阳该等急了。”

    “我们真的要与一条狼同行?”白凰问道。

    “他可是我们的堡主啊。”阚犁笑呵呵地来了一句,“不然就要立刻动手,我不想更多地刺激我们的家人,走着看吧。”

    “我与西山堡早晚都要进行一次清账,也许就在这路上。”他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就想到了索风。他有点不明白自己在擂台上为何会留恋索风的性命,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外面,龙马兽的嘶鸣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凄厉。

第一百零二章 一个方向上的聚集

    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报进来,汇总起来都是令人沮丧的坏消息,西晋国的可善军团以旋风般的速度,自西南、正西、西北三个方向向前推进,沿路几乎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以这个速度推断,两天内,可善军团将横扫紫山帝国一半的疆土。

    帝宫大殿内,木真端坐在龙塌上,神情平静地接听着这些源源不断的坏消息,脸上不现波澜,一扫两天前的暴怒形态。

    “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他忽然以玩笑的口吻问道。

    龙边关点点头,“西晋国的武士何时这般勇猛了?像似吃错了药。”

    “是有点不正常,这是疯魔的症状。”严实接口道,“不用我们出手,累也把他们累死了。”

    木真摇头,“你这个态度太消极,哪有自己累死的敌人?我们的防范不可掉以轻心,帝都以西百里处是决战的最底线,不可再放任他们前进一步。”他以严肃的口吻说完,又以随意的腔调问道:“白凰找到了吗?”

    严实低下头,小声道:“暂时失去了踪影,派去跟踪他们的护卫队长老没有传回来消息……不过,他们逃跑的方向已经查清,西北的古滇堡,我已经命令史勋回去缉拿他们的家人,有可能护卫队的长老们已经与他们遭遇了,消息传回来就在这一两天。”

    木真没有说话,沉吟一会后,他转向龙边关,道:“龙长老,你也去吧,可善军团的最终目标一定是帝都,你率领所有长老会的长老就在帝都外百里处的防线上迎接他们,争取全歼,一个不留。随后,第二第三军团汇合,压向西晋国边境,扫灭西晋国最后一名武士,永保紫山联盟的清净。”

    “那帝宫的安危……”龙边关迟疑道。

    “呵呵,洪源的护卫队不是摆设,去吧。另外……”木真犹豫了一下,“把南山堡的燕子带上吧,这丫头的心情不好,让她去散散心。”

    龙边关点点头,他知道木真口中的燕子就是帝姐木芙蓉的女儿南宫燕。

    事实上,木真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举,当知道西晋国的武士已经踏进紫山的土地后,南宫燕就疯魔一般要求到战场上去,她的心情已经压抑到了极限,迫切需要一个发泄郁闷的窗口,充满杀戮的战场无疑是她发泄的最佳场所。

    面对眼睛血红,疯魔一般的外甥女,木真选择了顺从,她姐姐一家人此时的心情他可以体会到。只是对南宫燕的心性他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女人发泄怒火的方式有多种,闹着上战场的却异常少见。这个外甥女不同寻常啊!

    “保护好她!”木真叮嘱道。

    ……在大方向上,西山堡地处帝都的西北方,但实际走起来,以西庄为点,要向东走出百里多。身处西庄,若要回西山堡,此时有两条路,直接走向西北,或向西行走几百里,然后再转向西北。

    白凰与阚犁、白长盛商量的结果就是直接向西北,这样不但近,而且也能避开正西的战乱。毫无疑问,西晋国的武士最终一定会把矛头指向紫山帝国的帝都,不管之前的进攻方向是哪里,帝都一定是最终的目的地。

    西门大阳开始的想法也是走西北,他也害怕迎头撞向西晋国的武士。但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想到了紫山帝国第二军团的驻扎地,更想到了帝国在帝都之外的布防线。这是个一举拿下白凰与阚犁这群人的机会,不可错过。

    西门大阳算计的不错,可他却不知道,他们此时的位置已经越过了木真定下的百里布防线,第二军团接木真的命令,也向东撤退了约五十里,与第三军团的一部汇合,在帝都百里外形成了一个扇形的防线,无论西晋国的武士从哪个方向上过来,迎头就会撞向紫山帝国武士的痛击,直至被包围,歼灭。

    一队要向西,一队要向西北,谁也命令不了谁,西庄的官道上,两队人马僵持在原地。

    “还承认我是西山堡的堡主吗?”西门大阳最后拿出了杀手锏。

    只是,他的杀手锏在当下十分可笑。阚犁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白凰与他早就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只是考虑到家人的安危,能少战一场是一场,赶路要紧,这才得以保持暂时的平安。

    “我们还是分开走吧,这样更清净。”阚犁道。

    白凰打马前行,不再理会西门大阳,他怕他忍耐不住,直接动手。

    西门大阳要说什么,身旁始终阴着脸的褚琴向他使了个眼色,道:“这样更好,人多住店也不方便,我们还是分开走吧。”她实在是不愿意与白凰同行,从见到白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始终处在紧缩的状态,很不舒服,以至于心口疼的老毛病都被唤醒。

    西门大阳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憋得难受,脸色也阴沉的可怕。若是不考虑到阚犁深厚的功力,动手也就在一瞬间。

    白家的车队缓缓启动,在西门大阳的注视下渐渐拉成了一条线。

    “西门大堡主,救我,我是安国司严长老的弟弟严昌黎。”突然,车队后方的一辆车上传来大声的呼喊声。

    西门大阳一愣,定睛看去,在白家车队最后一辆车的车尾处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随着车的颠簸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严长老?!”西门大阳眼里射出一道精芒,打马就要前冲,只是瞬间就被一道高压挡在了原地。一直在他面前的阚犁凌空阻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竟然敢绑架严实长老的弟弟,你们……”

    “要不要连你也一起绑了?”阚犁蔑视地回了西门大阳一句。

    西门大阳立刻闭住了嘴巴,只是一个短暂的照面,他就感受到了他与阚犁之间巨大的差距。

    “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错了,白家不立即追索你的性命那是怕污了家人的眼睛,再见面,我想你不会有这样好的结果。”阚犁以肯定的语气强调了西门大阳的性命朝不保夕,算是给这场不期然的遭遇画上了句号。

    灿烂的阳光下,阚犁的木轮椅凌空向前飘去,苗童在远处矗立,等待他外公的到来。

    西门大阳用力吞咽了几口唾液,通红的双眼怒视着越走越远的车队,一字一句发狠道:“派人回帝都,通知严实长老;派人一路向西找到帝国第二军团,派出武士向西北劫杀;派人一路跟踪,不要让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快,快快快!”西门大阳最后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大喊。

    ……一路狂奔,在距离紫山帝国都城二百多里的一处山岭地,这支疲乏的马队停下了脚步。

    马队人数不多,大约二百人左右,是可善军团攻入紫山境内三股大军中最少的一股。他们的方向却是直达紫山帝国的都城,也是三个方向上最中心的那一股,带头的就是白松鹤。

    按照白松鹤最开始的设想,他一个人也不想带,这样不单速度更快,目标也小。但可善不同意,劝他带上几个随从,哪怕是为了送信方便,身边也不能没有个跑腿的。白松鹤觉得有道理,为了节省时间,就将可善的护卫队直接带了过来。

    白松鹤站在山岭上向东眺望,脸上少有地带了几分的凝重。他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让可善军团杀入了紫山境内,木真的注意力一定会被突然降临的战争吸引,不会将精力都放在紫木棍,或说他的孙子身上。但是危险似乎也加大了,战争不结束,他们的生命可能无虞,但对他们的防范也会相应地增强。种种迹象表明,木真应该知道了他白松鹤的存在,也会猜到这场突发的战争与他和他的儿子孙子相关。

    还有一个担忧就是可善军团的持续战斗力能否延续下去,能否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快速迂回到紫山帝都的两翼,达到分散紫山帝国第三军团的目的。

    看看身边的这些武士,白松鹤的担心加剧了。这些年轻的武士此时大多躺倒在草地上,甚至响起了鼾声。前夜的勇猛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

    白松鹤当然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可善军团所有小队长以上的骨干全都有幸服用了一粒珍贵的顺气丹,以至于将他的家底一下子掏空。在这之前,他先拿出了一粒最新配制的烈度顺气丹让可善品尝,当可善眼神放光,精血旺盛到要连夜上山狩猎,要亲手撕碎一头野兽之时,他趁机拿出了晋阳弟的手谕,鼓动道:“那就遵照帝喻,去撕碎敌人的身体吧,为帝国雪耻千年耻辱的机会到了,完成这一伟大壮举的就是你可善军团。”

    随后发生了什么,白松鹤一点也不奇怪,侯冥长老的第一军团瞬间就被这暗夜里涌来的狂流摧毁了。

    可是,再好的丹药也不可能保持永久的持续力,现在,到了所有人都疲惫的极限。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名武士从西北方向山岭跑来。他是可善军团的传令兵。

    “……白长老,可善长老已经越过西山堡地界,现正在博阳堡境内的西格庄休整。另外,可善长老希望您放慢速度,……说是……说是我们孤军深入,很可能陷入紫山帝国武士的包围之中。”传令兵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向白松鹤报告。

    “还不算太慢。”白松鹤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比平时更小的瓷瓶,“把这个交给可善长老,告诉他,开弓没有回头箭。务必于明天下午到达西庄东,后天凌晨向紫山帝都发起攻击。”

    白松鹤是个豁达的人,他大半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心系自然。可这只是他的一面。另一面的他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大到挑起两国的战争,就如此时此刻。他没有愧疚感,他的目的就是救出他的家人。这也是豁达的另一种体现。

    传令兵还没有下山,正东方向的官路上就响起了一阵龙马兽成群奔跑的轰然声。

第一百零三章 无匹的修为

    长老在紫玉大陆是个尊称,也是个通称,每一级的长老修为不同,地位也不同。作为帝宫护卫队的十大长老,他们可以蔑视各堡内的长老,却在帝国皇家长老院的长老们面前低眉顺眼,这是实力造成的差距,不由你不服气。

    庚长老在帝宫护卫队的十大长老中地位仅次于季长老,前天夜里与季长老他们分手后,他带着其余的六大长老和几个安国司的细作一起向正西追击。

    因为速度过快,前两天他们并没有得到可善军团已经攻入紫山境内的消息,直到昨天在路上碰到了安国司的细作,这才得知,帝国现在已经处于战争状态。

    没有人通知他们取消追击任务,洪源给他们的指令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把白凰拿下,所以,他们并没有改变追击的方向,继续向西行进。

    安国司的细作分算在帝国的各处,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侦测可善军团的动向,白松鹤的这一小股力量也没能逃过安国司的眼线,在他们踏上山岭的那一刻,安国司的细作就发现了他们,简单地统计了一下人数后,留下一名村民打扮的细作继续观察,另一名细作向东狂奔,目的地当然是帝都。

    不期然,在路上这名细作遇到了庚长老一队人马。因为安国司与护卫队关系紧密,平时经常联手执行任务,这名细作立刻认出了带队的庚长老。再说庚长老的队伍中还有他们的同事。

    这名细作的本意是要拦下庚长老的队伍,怕他们遭遇到西晋国的武士吃亏,但庚长老听说对方只有大约二百人,立时来了精神。

    不是庚长老狂妄,一个二百人的武士队伍在他眼里确实不够看。进入帝国军团的武士肯定不是一流武士,一流武士大多被选进了帝宫护卫队,放眼整个帝国的军团,神级以上的武者有几枚?紫山帝国在紫山联盟中是霸主地位,三个军团中连一位真正的神级武者都没有,龙边关是唯一的神级武者,但他只是代管军团,其真正的身份是帝国长老院的长老。从紫山帝国武士军团的武士状态转向看西晋国的军团武士,庚长老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那代表着不屑。西晋国的整体实力弱于紫山许多,他们的军团武士更不必放在眼里了。

    庚长老看向身边的几位长老,神情兴奋道:“看来我们几位立功的机会来到了。”

    庚长老是这个态度,一向眼高于顶的其他几位长老也都裂开了嘴,用嘲笑回答了安国司那名细作的担心。

    这名细作是一个老手,他呆在这里有几天的时间了,从西晋国边境线一路下来的细作大多在这里与他相见,留下几句话后才向帝都继续前进。所以,他对前方的消息了解的很全面,此时看到庚长老们的态度,心内有点着急。

    “庚长老,你们还是谨慎些吧,这股敌人虽然人数不多,可战力很强大,据说……”

    “好了,你去吧,帝等着你的消息呢。”庚长老挥手打断了他的啰嗦,“你顺便把好消息提前带进帝宫,护卫队的长老们截住并消灭了西晋国的一小股武士,并向西继续追击,在边境线上等着帝的新指令。”

    “这……”

    “出发!”庚长老已经迫不及待了。

    马队丢下一脸茫然的安国司细作,旋风般向前方的山岭冲去。随队的两名细作没有跟上,他们更信任自己的队友。

    看着一小队人马快速地靠近,白松鹤抬头看看正午的太阳,对那位呆愣的传令兵道:“去吧,不要耽搁时间,告诉可善长老,右路军还没有传来消息,我这里不等了,如果他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老夫我就单枪匹马地独闯紫山帝国的都城,日后相见,还是会重谢他的。”

    传令兵立刻跳上了马背,在后背冷飕飕的感觉中,打马向西北方冲下山岭。这位白袍老者扫他的一眼令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那叫不寒而栗。

    这是个下意识的眼神,代表了白松鹤此时的内心世界。他对可善军团的掌握只在那一晚,分开后,一切只能随天意了。他的计划可以更完善,准备可以更充分,但这一切的基础是他有权力掌控西晋国。怎奈,他只是一个云游四方的炼丹师,能把可善军团带进紫山境内已经是他最大的能力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知到,开始的顺利将逆向发展,随着紫山帝国的全面布控与反击,前面的路将越来越难走。只是,一个云游四方的炼丹师,其内心的孤傲是常人无法估量的,他可以二十年不回家,却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家人,不管前方有多艰难,他都要把他的家人带出来。之后……云游也许还会继续。

    马蹄声渐近,庚长老的人马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打马向山岭上冲来,丝毫不顾忌对方的人已经在山岭上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军团武士所用的武器有三样,弓弩、弯刀、中长度的马枪,这三样是标配,有的军团武士把弯刀换成了长剑,因大多武士在初次接触兵器时拿到的都是长剑,用这个他们更顺手。

    白松鹤站在那里,微风撩动着白袍的一角,白色的长发与其频率一致地向后微扬。

    山岭的东侧有一道尘土漫卷着杂草与枯枝败叶向上翻涌,惊鸟纷飞,灌木丛消失了身影……

    相距二十丈远,可善护卫队的队长挥下了令旗,一排箭矢如雨般刺破空气,向山下落去。

    马队前一道淡淡的薄雾升起,如雨的箭矢在薄雾前骤停了冲势,纷纷下落……马队继续上冲。

    这在意料之中,但必要的消耗还是要继续,这是双方的游戏,箭雨继续下,马队继续上移……

    虽是上山,二十丈的距离也转眼在马蹄下丈量完,就在庚长老们要弃马飞起的瞬间,山上那一直矗立不动的白色身影突然动了。

    两臂自左右伸展,上移,山岭上的天空突然暗淡了,两道空气的洪流被两只大手牵引,轰隆隆地在白松鹤的胸前聚拢,压缩,然后随着两手向前推涌的动作,呼啸一声,如奔雷一般狂泻而下……

    山岭消失了,烟雾弥漫,龙马兽的嘶鸣渐去渐远,最后在山岭下露出了它们摔落的身体,腿上的肌肉神经质地颤抖……颤抖……

    就这样结束了,山上白色的身影冲向了天空,如一只天鹏大鸟向山下掠去,只是一会儿,那三位在远处观望的三名安国司细作就如小鸡一般,被这只大鸟提了回来,扔在了山岭上。

    “有问必答可以活命,明白吗?”白松鹤对瘫在地上的三名细作说道,声音并不严厉,甚至有点和蔼。

    面对神一样的存在,这三名细作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的意志,唯有拼命地点头。

    “已经逃离了帝都?”经过一番询问,白松鹤得到了一个令他惊喜的消息。这一句是自问式的,是对惊喜消息的感慨。

    他的脸色重现了昔日的风采,身上洋溢着豁达式的爽朗,背手向正东遥望,心中道:天不绝我白家,帝都,我们日后再见吧。

    紫山帝国的帝都此时对于白松鹤而言是个什么地方,他十分清楚,能不去最好绕道而行,那是地狱之门,无数张魔网正张口以待,等待着他的到来。若是为了他的儿子和孙子,即使是两败俱伤,他白松鹤也要硬闯一番,而今,呵呵,拜拜了您那!

    白松鹤是个豁达的人,此时的心情大好,对几个细作当然是言而有信,大手一挥道:“玩去吧,到哪去玩我就不管了。”

    三个紫山帝国安国司的细作如听,慌忙一阵鞠躬道谢后,麻利地跑下了山岭。至于随后要到哪里去,他们暂时并没有想仔细,先离开这个天神一样的杀神再说。

    白松鹤略一思忖,对可善护卫队的队长道:“我们分开行动吧,你带着所有人马向东北方向行进,我先向正东,百里后也折向东北,若是遇到我的家人,在最近的山岭上发送烟火信号,或用这个。”白松鹤掏出一截竹管,“对着天空拉下这个引信。另外,我那孙儿可能身背一柄随时散发紫芒的佩剑,若见到,那就无疑了。”

    可善护卫队的队长接过竹管,正要说什么,白松鹤又道:“谁先与可善长老汇合都要把消息传达到,紫山帝国的都城就不去了,沿路搜寻我的家人,他们很可能在向西或西北的方向上逃离紫山。这之前不要派人直接去通知可善长老,他的大队人马能向东靠近一步,你们的安全就多了一份保障,明白吗?”

    这位队长很用力地点头,刚刚的一战让他此时的心情还难以平静。这之前,他们几乎没有看到过这位特殊的老头正儿八经地出手,在他们眼里,这个老头是位很厉害的炼丹师,很得可善长老的尊重,大概是那让人欲仙欲死的丹药征服了他们的统帅,所以,护卫队的所有人因尊重自己的统帅而尊重这个老头。

    而此时,脸色苍白的队长已经把这个老头当成了仙人一样崇敬和敬畏,他的话语尽管很和蔼,却如帝谕一般令他惶恐。

    白松鹤并不担心这些人因畏惧而选择直接去与可善的大部队会合,即使是那样,也是在向东北移动,这就够了。不过他很自信,这些人并不敢违背他的指令,再见面,可善也能将他们惩罚到痛悔来人世走这一遭的。

    想了一下,白松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深褐色的丹药,递给这位队长,道:“不多了,只能送你一粒。”

    这位队长立刻脸红了,那是激动与感激并起的结果,“白长老……我我……”

    “拿去吧,它能带给你无所畏惧的勇气。另外,紫山帝国的比武大赛已经结束了,各堡的人马可能都在返回的路上。若是遇上了,能避开尽量避开,不要无为地厮杀。找到我的家人,保全你们自己才是目的。”

    “是!”这位队长挺直了胸脯。而就在他张嘴的一瞬间,白松鹤手中的丹药嗖地飞进了他的嘴里。

    ……看着这队人马向东北方跑下山岭,白松鹤也跨上了龙马兽,向着正东的方向下山。

第一百零四章 找到

    严实这是第二次得到弟弟严昌黎的消息了,西门大阳派出的人找到了他的下属,转而见到了他。

    第一次得知弟弟被绑架之时,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将此消息呈报木真,他不想木真再派出大批的高手一路狂追劫杀白凰及其家人,那样做的后果就是他的弟弟先白凰而送命。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史勋和那些护卫队的长老们身上,希望他们能够先白凰一步拿下他的家人,这样就可以以互换为条件,救下他的弟弟。

    虽然得知白凰走在史勋的前面,但几位长老是尾随而去,不等白凰把他的家人带出古滇堡,对峙就会展开。以护卫队几位长老的修为,区区一个白凰还不够看,其余的人,或随即赶回去的史勋大可以趁机拿下白凰的家人,这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可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弟弟已经被白凰和阚犁带到了西庄,正在向西北逃窜。史勋也没有遵照他的指令扣下白凰的家人,而是与阚犁客气地道别,直接开溜了。更奇怪的是,那些尾随而去的护卫队长老竟然不见了踪影,同行的安国司细作们也消失了。

    严实与洪源一样,都是在银念境上徘徊多年的武者,虽在帝国中是手握实权的重臣,可在修为上却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但他们俩都是帝身边的红人,实权在握,那些个心中不服气的长老也得俯首帖耳地听命。

    此时,面对史勋公然的抗命,严实在心中已经判了他的死刑。可此时不是找他麻烦的时候,西晋国大军压境,已经挺进了帝国的腹地,而自己的弟弟也正在死生路上徘徊,严实在盛怒之后逐渐冷静下来,考虑这件事情到底该如何解决。

    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办法更能保全他弟弟的生命。一是放任白凰逃出紫山帝国,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白凰或许会留下他弟弟的一条命,以后再想办法把他接回来。但也有可能在感觉严昌黎无用的情况下,直接杀掉。所以,这个办法并不十分稳妥。另一个办法就是派出一名绝对的高手,让白凰一行人没有还手的余地,以碾压的方式偷袭,束缚住对手,趁机救下他的弟弟。

    后一种方式更保险,他的弟弟不必长途跋涉地遭罪,而且立刻就能回家。只是这绝顶的高手却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不,确切说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指派的,非长老院中十六位长老之一不可。

    若是现在不处在战争状态中,严实可以寻求帝的帮助,而且帝也想尽快捉住白凰,完全可以支持他。可现在,长老院的十六位长老全部到了百里外的防线上,能轻易调动吗?

    也许可以,但帝出手一定是大动作,万一提前惊动了白凰,他拿自己的弟弟当挡箭牌可就悔之晚矣。

    各处细作们带回来的消息都要汇总到他这里,由他呈报于帝。所以,关于白凰的消息,他完全能够封锁在帝宫之外。而现在多了一个人知道白凰的下落,这就是西门大阳。他很可能现在在到处传播这条消息,目的当然是寻求力量,帮助他捉住或消灭白凰,因他自己的力量不够。

    要快啊!严实在焦虑的纠结中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长老院的云枫长老。

    之所以想到云枫长老,是因为他的从孙子相中了严实的二女儿,云枫曾经暗示过他,希望结成亲家。但严实经过了解,查实云枫的曾孙子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出身是帝国的豪门世家,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修为到如今二十岁了还处在铁念境中境的境界。嫁给这样的无良子弟,那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所以,严实装作没有听懂,一直没答复云枫长老。

    此时,为了救出自己的弟弟,严实决定先借势把事情办了再说。到时翻脸不认,哪个拿他也没办法,除非是帝要找他的麻烦。

    救弟弟心切,严实立刻启程来到帝都城西百里处的防线上。他是安国司的总长,对于前线的布防状况了然于胸,直接找到了云枫长老所在地。

    同一时刻,紫山帝国的帝宫大殿内,护卫队统领洪源正在向帝汇报着什么。

    帝宫护卫队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帝宫,即帝的安危,但它象安国司一样,分支遍布全帝国,暗地里也做着与安国司一样的事情,那就是为帝搜集情报。虽不是主业,却也在暗中起到了一个补从的作用。

    木真听了洪源的汇报,淡然的神情有了几分肃然。

    “消息确定吗?”

    “确定,西庄客栈的那个小伙计是我们护卫队的人。”洪源立刻回道。前几天脸上挨得那一巴掌至今还留有痕迹,他恨不能把天地都翻一遍,找出白凰那孽畜,以解心头之恨。当然,更重要的是平息帝心中的怒火。

    “你不是将护卫队的十大长老都派出去追击了吗?为何白凰还会出现在西庄,并且接上了他的家人?”

    “因为不确定白凰逃跑的方向,他们是分开追击的,大部分是向西去了,只有季长老几个人带着安国司的两名细作向古滇堡追击。至于为何没有追上……他们没有返回消息……也许……”

    “他们可能都死在了阚犁之手。”木真打断了洪源,几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么看来,阚犁是在比武大赛结束后的当晚就冒雨返回到古滇堡,白凰父子是在第二天凌晨向古滇堡逃跑的,他们都去了同一个地方。这是我们的疏忽,那里有他们的家人,我们应该在第一时间,调集大批人手,直扑古滇堡就对了。”

    洪源脸色泛白,心内发虚。追击任务是他安排的,重点搞错当然是他的责任。他的右脸再次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木真却没有去理会他,而是略有所思地问道:“严实呢?我今天没有见到他。”

    “严长老去了百里外的防线上。”洪源道。

    木真点点头,“他是在为营救他的弟弟做安排。”这样淡然地说完,木真神情一变,郑重道:“接待可善军团固然重要,但拿下白凰更重要。这场战争的起因就是因他而起。传我指令,派出三名长老院的长老,带着第二军团的一部,汇合护卫队和安国司所有西北方向上的力量,全力追击堵截白凰及其家人。他与阚犁带着家眷只能走官路,速度也快不了,明日天黑以前我要见到白凰。”

    “是。”洪源的腰板从来没有挺得这么直。

    ……车队在不疾不徐地前进,白凰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他似乎感受到了四方的压力正在向车队慢慢聚拢。看不见摸不着,目之所及,山川间的小路弯弯曲曲,河流、小溪、树林、或陡起的一段崖壁,都处在明媚的阳光下,四野清寂。几只小兽在山岭中露出头,机警地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车队,然后在其中一只的带领下,慌忙躲进洞穴中,留下一片吱吱声,随风飘散。

    他现在很后悔放走西门大阳,他在这一刻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性格,包括阚犁,被动中的反抗,那是毫不犹豫,却总是留有一善之地。这很可能就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从与西门大阳在西庄分道扬镳后,白凰的心里就如压上了一块重石,越走越沉重。他开始以为是仇人相见,为了某种原因而不能出手的憋闷。但随着前路的渺茫,他理清了这份沉重不单单是因为昔日的仇恨,而是他们犯了一个普通人都会犯的错误,暂时的平安遮蔽了可怕的后果,狼就是狼,毒蛇不死就有反咬你一口的可能。

    “傻小子,怎么了?”姜还是老的辣,白凰的神情终于让一会前一会后的阚犁感觉到了。

    “我们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白凰道,同时回头扫了一眼长长的车队。

    阚犁也扫了一眼车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是说西门大阳吧?”

    白凰没有回答。

    “我们此时的感觉是一样的。面对不熟悉的护卫队长老,虽然强大,可我们不惧,出手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可面对昔日的堡主,即使有着深仇大恨,却没有了主动出手的狠辣。你我一样啊,看起来是为了……”

    “你也感觉不好?”白凰急切道。

    阚犁在漂浮的轮椅上点点头,“我们的车队走不快,暴露了行踪,危险时刻会降临。”

    白凰沉默了。现在,他们这一行人只有默默地前行,等待命运的裁决,除此没有别的选择。唯一有的就是以死抗争的决心。

    夜晚降临了,车队在一条小河旁停下,大家下车休息,吃点东西。龙马兽走了一天,也该到河里撒欢,舒坦一下了。

    苗童磨蹭到白凰身边,将一个水囊递给他,道:“凰哥,喝口水,今晚我们在此住下吗?河里有鱼,明晨我可以给大家做烤鱼吃。”

    白凰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笑道:“看不出来,苗兄弟还会厨艺。”

    “那是当然,我小的时候……”

    一阵隐隐的马蹄声打断了苗童的话语,确切说是白凰的手势制止了他。

    白凰向散落在河滩的人群扫了一眼,只有阚犁竖起了耳朵,大多数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怎么了,凰哥?”苗童诧异地问道。

    “有马队靠近。”

    “啊?!”苗童吃惊地抬起了头,西边的晚霞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抹鲜红。

    白凰拔地而起,身子如魅影一般消失在河滩的暮色中。他迎着马蹄声跑上了前方的高地,身后的紫玉剑紫光闪烁。

    马蹄声渐渐清晰,就在大约二百人的马队出现在白凰视野的时候,他的身边有了一道风声,白凰很熟悉,那是阚犁的气息。

    “像似军团的武士。”阚犁道。

    “紫山帝国的?”

    阚犁摇摇头,“此时从西而来,西晋国的可能性更大。”

    白凰下意识地伸手,身后的紫玉剑在暮色中划过一道紫芒,已然握在了白凰的手中。

    “你要做什么?”阚犁问道。

    “当然是……”白凰愣怔在那里。对于侵犯紫山帝国的异国武士,白凰下意识地就要战斗,消灭敌军还有什么疑问吗?但是……

    “先看看再说。”阚犁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马队的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河岸的高地下,却在踏上高地前停下了。

    马队中走出两匹马,分别从两个方向窜上高地。这是要探路,任何超出视野范围的路段都要事先查探一番,这是规矩。但从这个马队的行进速度来看,似乎更像其中的指挥者提前感知到了异常。

    两道魅影乘着暮色,悄无声息地跃上了马背,两名探路者几乎同时被白凰和阚犁制住。

    “哗啦!”

    在两名探路者被制住的同时,高地下的马队也被惊动,所有的人都拉开了弓弩,箭雨瞬间就要狂落。

    “等一下。”一个声音急忙喝止武士们的举动。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可善护卫队的队长。高地上那倏忽闪过的紫光让他眼中露出了惊喜。

    只从与白松鹤在那个不知名的山岭分手后,这位队长就率领着这支队伍拼命地一路杀向西北。丹药在体内燃烧,他心中澎湃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渴望激战,渴望为白松鹤这老头做点什么,这老头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跑死了几匹马,摔死了几名武士。他全然不顾,指挥着马队一直向前,他有一种预感,白家的家人一定会被他找到,他与那神仙一样的老头也会再相见的。

    真的被他找到了,那一点闪烁的紫芒是那么地亲切。这位队长忘记了危险,竟然打马向高地上冲去,边跑边喊:“你可是白凰兄弟?”

    手里提着西晋国军团武士的身子,时刻准备战斗的白凰,此时诧异地看向不远处的阚犁,阚犁也正在向他看来。

    “不要出手,放他过来。”阚犁道。

    在苍茫的暮色中,那匹龙马兽嘶鸣一声,跃上了高地,几步扑到白凰面前。

    “没错,是你,闪烁着紫芒的佩剑。白凰兄弟,我是奉你爷爷白松鹤的指令,过来接你的,我叫丁山,是这支队伍的队长。”

    “爷爷……白松鹤……”

第一百零五章 命不该绝

    夜幕降临,繁星在夜空中闪烁,温和的风儿带着凉爽轻抚大地,潺潺的流水,带着夜的静寂,时间的流逝,从上游来到,从这里远去,永不停息。

    河岸上散落着龙马兽,人们三三两两躺倒在温暖的河滩上,大多进入了梦乡。无论是家眷还是丁山的护卫队武士,他们都太累了,这是自逃难和开战一来,难得放松的一个晚上。

    河岸不远处的一处山岭上浓烟滚滚,至于那根竹节,早已在河岸的高地上就被丁山拉掉了引信,红色的信号滑过夜空,流逝在繁星的注视之下。

    白松鹤父子、阚犁阚麟兄弟俩、苗童,大家围坐在一起,听丁山讲述白松鹤和这场突发战争的经过。

    丁山知道的并不多,许多事情只能从表象上来看待。但就是这些拼凑到一起,也让白凰和阚犁陷入到了震惊之中。

    “阚长老,您认为是这样吗?”白凰没有去问父亲白长盛,而是直接将目光转向阚犁。他确信,对那位没有见过面的爷爷,阚犁比父亲更了解。

    “不然找不到解释。”阚犁肯定道。“原来那老小子一直在盯着白家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把自己云游成一个没心没肺的仙子。而根据我对他性情的了解,做出这种不可理喻,不可思议的事情,除了他,怕是无人敢想,更别说付之行动了。”

    身旁隐隐传来了啜泣声,白凰看到了一幕让他伤感而又几分滑稽的画面,自家的老爹此刻正在抹眼泪。这可颠覆了他一直在自己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不过,滑稽的感觉只是一个闪现,白凰瞬间就理解了白长盛的心情。刚刚成家,自己的老爷子就把诺大一个家庭扔给了他,从此鸟无音讯。顺境与逆境都必须自己扛,即使是内心脆弱的时刻,面上还要坚强地挺住,因为他就是这个家庭的脊梁。而今,当家庭一再遭遇变故,最终被迫走在背井离乡的大逃亡路上,面对生死未卜的前路,而又自感无力保护家人的困境中,突然听到了自己父亲的消息,并且在丁山的嘴中,老爷子是神一样的存在时,做为一个儿子,他及时地表达了他的委屈,也是看到了希望之后的激动。

    白凰起身沿着河岸向前走去,他没有打扰白长盛,在他眼里他是父亲,在祖父眼里他只是儿子。男人不是不可以流泪的,只是要看为谁而流,为什么而落。

    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不会像父亲这样哭泣。一个可以抛弃家庭,云游四方二十载的男人不可能有泪腺,不然他走不出家庭,即使一时冲动地走出去,很快也会转回来。

    丁山称呼他为老神仙,那么说,祖父的修为已经相当可观,至少达到了神级。不是神级武者,在一个见多识广的铜念境后期护卫队队长的眼里,不可能被称为老神仙。

    经过这场比武大赛,白凰对紫山帝国的修炼状态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真正的神级少之又少,他接触到的只有龙边关和木真,至于以前以偷袭方式杀死的乌来天,白凰现在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此人并没有成为真正的神级武者,最多算是准神级的高手。

    祖父是个天才啊!白凰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作为被传承的一代,得知自己的祖辈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这种幸福感来源于心底。

    可是他怎么敢这样做,又怎么能这样做呢?他又是怎样做到的呢?

    白凰抬脚踹了一下沙地,一块圆溜溜的石头瞬间起飞,在前方的黑夜中“咕咚”入水。

    丁山并没有说明一切,内里的许多事情他也不清楚,可白凰已经有了判断,这场战争就是因为他白凰而发起的,发起人就是白松鹤。不然,带头的绝对不会是自己的祖父,他是一个闲云野鹤般的游仙,若不是关系到他的家人,他怎么会随便地卷入到一场战争之中呢?这与他的性格和生活的宗旨严重不符。还有,听说他们已经逃出帝都,他老人家不是立刻更改了行军路线吗?说不定他此刻正在向这里靠近,找到他们也就是时时刻刻的事情,信号早已发射了,浓烟还在远处的山岭上带着火星向天空中漫卷……

    白凰突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回身,向远处的山岭看去。

    与丁山的相会、得到白松鹤的消息,让大家暂时失去了警惕。信号发出去,吸引的一定不只是自己的祖父和那位可爱的可善长老,紫山帝国的武士难道不会分析吗?

    白凰转身,欲向回走,只是……心神从来没有这样激荡过,散乱到心跳也失去了规律,狂乱之后就是凝滞,似乎在重压之下失去了动力……白凰在胸闷中失去了呼吸……感知里,三只巨手从黑夜的深处一起向他抓来,巨手之力撕天裂地……

    一条黑影从黑夜中冲出,掠过河流,直扑被绑缚在一辆马车上的严昌黎。奔跑中,这条黑影心中充满了感激,三位长老几乎同时出手,一举制住了白凰那孽畜,为他营救自己的弟弟争取了机会。

    对于昨天洪源带着帝谕的突然出现,严实既震惊又尴尬,他正在与云枫东扯西绕地玩迷幻阵,真正的目的还没有透露出来时,帝谕就到了。而帝的旨意直接就是要送他的弟弟归西啊。

    严实毕竟是掌管安国司的总长,在最初的惊慌之后,立刻改变了主意。既然帝没有公开地训斥他,洪源也没有带来帝对他的吩咐,那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他也就顺势而为吧。

    尽管三位老不死的长老院长老傲慢而又强横,但在严总长的恳求下,还是决定帮他一把,不过就是伸伸手而已嘛。

    前去追击白凰的三位长老分别是东门耕田、西门九台、云枫,这是帝的安排。大军在三位长老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西北扑去。

    黄昏时分,丁山在河滩处发出的两道信号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经过简单的分析,确定这是白凰一行人向西晋国武士发出的接应信号,即使不是,也应该过去一探究竟。

    既然答应了严实的请求,三位长老让大部队在后面缓缓前行,他们三人提起严实,腾空而去。

    修为到了神级,收放自如,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一般的武者根本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神奇如白凰竟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三位长老竟如提前约好一般,当在河岸对面凌空发现独自徘徊的白凰时,几乎同时向这位小了他们好几辈的年轻人伸出了手,没有人感觉脸上发烫,三位神级武者同时出手欺负一位铜念境武者在他们看来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严实的速度够快,转眼就到了严昌黎的面前,然而,当他要伸手解开绳索的霎那间,身后一道劲风凛然袭到,感觉到巨大压力的严实猛然躲向一旁。

    “嘭”地一声巨响,马车轰然碎裂,严昌黎的身子也随之飞落到了河滩的沙地上。

    严实回身就是一掌,蓬勃的念气将空气撕裂成一道尖锐的哨叫,他同时看清了一个怪异的身影正悬浮在他的头顶。

    两团念气相撞,空中那个怪异的身影依然迎着爆炸的余威向前下压来,而严实却在抖动的空气中,向后退了两步。

    “阚犁,你我无冤无仇,你竟敢伤害我的弟弟。”这个怪异的形象不是西山堡的阚犁还能有谁?严实一击受挫后,立刻怒喝道。

    严实冲过河流的速度够快,但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白凰的阚犁却在白凰遭遇攻击的瞬间,就感应到了危险的临近,严实的身影当然没能逃脱他的视线。只是,在出手帮助白凰,还是劫杀严实时,他有过瞬间的犹豫,本能的反应让他先放弃了白凰,不单是因为白凰身上有神奇,他从中看出了问题的焦点,那就是一直没用过的严昌黎。显然这是搞偷袭,目的就是趁机救出严昌黎。阻止严昌黎的逃脱,很可能就有机会带着这群人走出危险。

    “没有人要伤害他,当然,是在我们安全的情况下。”阚犁淡淡地回道。

    “投降吧,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看在合作的份上,我可以在帝面前为你们开脱几句,这是最后的机会。”严实也冷静了下来,安国司总长的身份立刻让他恢复了官腔。

    “投降?本瘫子从来就不认识这两个字。识趣的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不然我就在你的面前撕碎你的亲弟弟。”阚犁现在还不知道长老院的三位长老亲自来到了此地,他只知道白凰遇到了麻烦,却不知道是逆天的危险,更不知道做为总长的严实此时也是有苦难言啊。

    “阚……”严实要说什么,却被一道箭雨打断了,他只得舞起双手遮挡。

    阚犁与严实的打斗惊动了河滩上的人马,一时间人欢马嘶。丁山在瞬间就集合起了队伍向这里扑来。白凰离大家比较远,丁山一时间没有发现他的危险。

    许是立功心切,丁山竟然不顾伤到阚犁的危险,在几十米远的距离就下令射箭,欲将严实一举穿成刺猬。

    这里斗得欢,远处的白凰却在暗夜里静静地站立着,没有了呼吸,心跳也缓慢到极点。

    隔河悬空出手的三位长老都没有动,他们在等待着,就像比武大赛时木真的那次等待一样,他们希望在下一刻看到白凰倒地抽搐的狼狈,然后……

    这个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了,以致于性急的云枫耐不住了性子,嘴里道:“我下去把他碾进沙里。”

    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没有回答,他们的内心里也泛起了波澜,这么倔强的年轻小辈他们还没有遇到过,看来这小子的确是神奇,不然木真不会如此重视他。

    云枫的身子向斜下飘飞,很是悠然。而当他下到河流中间的空域时,一道突起的狂风猛然从身侧刮起,强横的风力似一条狂舞的巨龙,带着他的身体向高远的夜空飞去,云枫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心头一凛,慌忙收手,护住了本体。他们俩同时感到一股逆天的压力反扑而来,刚刚作用到白凰身上的重压反向走向了他们自己。

    黑夜里,一道白色的魅影御风而来,狂风阻断了河流,河水逆流而上,却在魅影落到白凰身前的瞬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白衣魅影伸手揽住了白凰,一只大手带着淡淡的白气自白凰的头顶向下拂过,直到白凰的中丹田。

    “呼!”一道暖流疏通了停滞的经脉,白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小子,你命不该绝啊,这次若不是老夫赶到,你怕是挺不过去了。这些老不死的可是逆天的存在啊。”白衣老者盯视着白凰,声音洪亮而又放肆。只是那眼神里满是慈祥,也有许多的喜悦。

第一百零六章 祖父是这样的

    “您是……”白凰眼里也有了几分惊喜,他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某种气息,那是一种亲近的亲切。

    “哈哈哈,老夫白松鹤,一介云游四方的炼丹师。”

    “……爷爷,您是我的祖父?”

    “应该是吧,这么屌的孙子只有我这样的祖父才相配嘛,哈哈哈。”白松鹤再次放肆地大笑起来。

    白凰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祖父的豪爽可真不叫一般啊!

    “白松鹤,你该看向这里了吧。”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有着无上的压力和威严。

    河的对岸,三位长老并排而立。被狂风卷走的云枫一个筋斗也翻了回来,正在怒目而视着河对面的一老一少。向白松鹤喊话的是东门耕田。

    “你是觉得我无视了你们的存在?”白松鹤转身向河对岸看去。“我与我的孙儿第一次见面,不该热乎热乎吗?我再晚到一会儿,这次见面怕就是永别了。你们三位加起来好几百岁了,却集体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娃娃,可有脸面吗?”

    河对岸集体哑声。这会儿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集体向白凰出手的用意,表面上好像是为了制住白凰,给严实救出弟弟创造机会。可这样的机会有一位长老出面就够了,三位一起上确实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在他们心中有一个印象非常深刻,这个十八岁的娃娃在木真的重压下不单没有倒下,反而在重压下逆势突破了。

    “白松鹤,你身为紫山帝国的炼丹师,却鼓动西晋国的武士侵犯自己的帝国,这是何罪,你清楚吗?”东门耕田转移了话题,以攻为守。

    “耕田大叔,我好久没有见到乾弟了,我们一起出游了五年,分开后就没有了消息,你可见到过他?”白松鹤也没有直面东门耕田的问话。他说的乾弟指的是东门乾。

    “不要跟我绕圈子,在帝国的安危面前,一切亲情都免谈。”东门耕田怒道。

    “很好,待会儿出手时老夫就没有了顾忌。”白松鹤挺直了胸膛。

    “在我们面前你也敢自称老夫?”云枫怒喝,“小辈,不要让我们出手,乖乖地随我们回帝都吧,不然这里就是你们一大家子的葬身之地。”刚刚被人算计了,云枫十分郁闷。

    “就凭你们三个?”白松鹤狂放道,“还是哪来哪去,回长老院养老去吧。”

    “狂徒!”三人几乎同时怒喝。

    “白松鹤,即使你能侥幸逃脱,你的家人也得全部留下。我们没有上来就大开杀戒,只是为了完成帝的旨意,把你们带回去,给大家一个交待。要知道,我们的身后有成千上万的武士正在赶来,你的家人插翅难逃。还是冷静下来,随我们回帝都吧。”西门九台开口道。

    “你是说随你们前来的紫山帝国第二军团的那些武士吧?我之所以晚到了一会儿,就是打发他们去了,呵呵,我一直跟在你们的身后。”

    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白松鹤,你太过分了,竟然对自己的同胞残忍下手……”

    “云枫长老,你们无辜追杀我的家人时想到我们是同胞吗?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杀我的家人,我手软,我的家人就得遭殃。在我的眼里没有那条界线,谁要伤害我的家人,谁就是我的敌人,这个道理很简单,太复杂的老夫也不会想。现在,要不你们走,要不我带我的家人走,两者都不可,那就出手吧,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就是道理,多说无益也无用,老夫是个爽快人。”

    要说三位神级长老会怕一个与他们同处一个境界的对手,那就太小看做为一名武者的尊严了,尤其是修炼到人尖的老鸟,人世间的事情在他们眼里看得已经很淡了,因为他们挥挥手,天地就要变色。

    白松鹤的叫板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不还回去,自今以后,三位长老将无颜过一个心静的晚年。

    只有西门九台呆在原地,东门耕田和云枫从两侧飞起,快速向河对面扑来。随着他们的动作,刚刚只有流水声的寂静河面瞬间白雾蒸腾,河流凝滞,随即被带向天空,大地暗了,混沌一片。

    白松鹤神情肃然,一扫刚刚的放浪形骸,他左手一画,嘴中道:“去照顾一下家人,我随后就到。”

    随着他的话音,白凰重新受到重压的身子就顺着白松鹤左手画出的通道飞了出去。

    白凰没有走远,担心刚见面的祖父是一方面,一睹神级武者的大战对他有着无限的吸引力。

    “一对三,祖父能撑住吗?”白凰随手捏紧了紫玉剑。紫玉剑身紫光闪烁。

    天地间突起的变故也惊动了阚犁和严实等人,刚刚他们混战在一起,狼狈的当然是严实,单独对抗阚犁都要费劲,还要分神招呼一二百人的骚扰,可谓是忙乱到了极点。若不是东门耕田那里起了惊天动地的变化,下一刻他就要落败于阚犁的掌下,更别说救走严昌黎了。他现在痛恨的不是阚犁一伙人,而是带他而来的三位长老。对付一个白凰用得着三人联手吗?分出一个人来招呼一下阚犁这个瘫子,他是不是就可以轻松带走他的弟弟了?

    所有的人都在戒备中住了手,透过黑暗,向着远处张望。那里的惊涛骇浪已经波及到了他们这里,河水带着飞沙走石呼啸在茫茫的天地间。

    “你终于来了。”阚犁喃喃道,黑暗的深处,有一道特殊的气息他非常熟悉。包括白凰在内,这两道熟悉的气息现在都在全开的状态。

    白松鹤伸手间,周围的空气如实际的布匹一般被他收起,展放,甚至拧结,挥甩。三位长老逆天的攻势就这般被玩耍,化解,最终被蹂躏的是天地间的万物,在混沌中都改变了本来的面目。

    远处看眼的人群惊恐地一步一步地后退,不然就要受伤。离着战圈最近的白凰不得不时刻挥动紫玉剑,遮挡沙石和河水,化解念气余威的扫击。他不肯向后退却一步,他的双眼精光闪烁,时刻在寻找着战机。他永远都不会只做一个看客,因为战斗中的人里面有他的亲人。

    随着争斗的继续,三位长老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看轻白松鹤这个小辈,否则不会联手攻击。只是,白松鹤在三人的围攻中如舞蹈般的动作,似游戏般的神情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们,他以一敌三很轻松。

    任何一场打斗都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哪怕是旗鼓相当。最先暴怒的是云枫,他放弃了神级武者相斗的尊严,把隔空相搏变成了贴身拼命。随着气息的强烈迸发,身上的紫袍呼啦啦地碎裂,一头灰白的长发爆炸般指向夜空。两手前伸,手尖刺出一丈多长犹如实际的芒光,带着摧毁一切的杀气,猛然刺向白松鹤。

    白松鹤左手一画,挡住了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的进攻,半转身的同时,右手一招,正在飞扑过来的云枫瞬间加速,随着轰隆隆爆响的空气,流星一般刺向白松鹤。

    就在两道芒光临身的霎那,白松鹤双手的腕花已然完成,身子蛇扭一般做了个摆动,两道锐利的芒光贴着他的额前飞过……

    “嘭!”随着一声巨响,腕花拧结的空气在云枫的肚腹上爆破开来,云枫的身子冲天而去,方向正对着战圈外的白凰。

    紫玉剑在夜空下闪过夺目的璀璨,直接迎上了下落的云枫。“噗嗤!”锋锐无边的紫玉剑没有阻滞地穿透了一代神级武者的丹田。白凰闪退,抽剑,云枫的身体滚落在了河边的沙土上。

    “孽畜!”眼看着云枫的陨落,东门耕田睚眦欲裂,狂吼一声,巨龙一般从空中向白凰扑去,人未到,致命的一击已经发出。

    白松鹤已经看到了这一幕,心道一句:好小子!脚下几乎与东门耕田一起动了。

    砰然一声巨响,白松鹤硬接了东门耕田的这一击,“蹬蹬”向后退了两步,而空中下落的东门耕田则逆势而飞,心神震荡之下,“咕咚”落进了河中心。

    找到了空隙的西门九台没有去管落水的东门耕田,趁势一掌劈向倒退中的白松鹤。

    紫光一闪,白凰挥动紫玉剑迎了上去。祖父刚刚为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他也毫不犹豫地为祖父挡上这躲无可躲的一击。

    在白松鹤心内狂呼的瞬间,一声刺耳的哨叫之后,紧跟着的是一声闷响,白凰的身子冲天而去,缓过心神的白松鹤招手拦住了他,落在白松鹤怀里的霎那,白凰嘴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而缓缓落地的西门九台没有跟上来,神情呆滞地用手捂住了胸口。他不敢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娃娃竟敢正面迎击他的进攻,这还不是最震惊的,最震撼的是,他的胸口处好像被闪烁紫芒的剑气刺破了念气护身,狠狠地蜇咬了一口,那里钻身地疼痛。

    白松鹤伸手抚上了白凰的丹田,白凰努力睁开眼睛,道:“不……动,休息……一……下。”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白松鹤的手定在那里,尽管白凰没有说明白,但白松鹤是何等见识?他愣怔了一会儿,缓缓放下白凰,迎着西门九台走去。

    河水中,向下漂了丈许的东门耕田飞身上岸,与西门九台并肩站在一起。现在,他们俩都有了一丝内伤,而气息的耗费已经达到了极限。

    “我孙儿死了,你们都得赔命!”隔着几丈远,白松鹤说道。

    “云枫长老已经去了,你和你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东门耕田的声音不高,却充满着滔天的怒火。这会儿他想到的不是帝和帝国,长老院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小辈和一个小辈中的小辈竟然在他们三位联手的情况下夺去了其中一人的性命,这种耻辱大过了天与地。

    “那就继续吧,你们需要休息吗?”白松鹤淡然道。

    “白松鹤,你太狂了!”东门耕田眼里射出了怒火。

    “狂吗?不狂我的家人就要被你们这些老鸟欺凌。为了维护白家做人的尊严,我还是狂一点的好。”白松鹤边说边感应着身后的白凰,当他确定这神奇的孙儿生命无碍之时,脸上的神情爽朗了许多,“我来只是要带走我的家人,杀人不是我的目的。二位前辈,现在退走是个机会,你们已经尽力了,其中一位长老还为此送了命,木真那里也有了交代。东门和西门与我白家好像都有点渊源,结下世仇对子孙没有好处。”

    白松鹤的这番话既是以事实为基础的劝说,又是赤裸裸的打脸,就看对方怎么理解了。

    西门九台神情比较平稳,而东门耕田的脸色已经走向酱紫。被一个小辈这样教导,甚至是威胁,他此生还没有过这样窝心的体会。

    “狂妄的小辈,这里还轮不到你来主宰!”东门耕田彻底疯狂起来,“统统受死!”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地再次变色。神级武者的东门耕田彻底爆发,释放出了毕生的修为,犹如主宰天地间的一条巨龙,携万千世界的所有,轰隆隆地压向白松鹤。

    西门九台紧随其后,几丈远的距离对于神级武者那就相当于面对面。白松鹤的白袍和白发瞬间被对手发出的强大气息吹向身后,他微眯着双眼,傲然而立,没有一丝的退让。他那受伤的孙儿就在身后的不远处,他是他疗伤的唯一屏障。

    开始时白松鹤是以一敌三,应对自如,而此时是以一敌二,尽管对方已经拼命,白松鹤的心情还是轻松了不少,只是在他微眯的双眼深处,有两点寒芒已然凝聚。

    若说之前,他对几位长老没有半点顾忌,那是把他往铁石心肠上推,尤其是东门耕田,在他所知的情报里,孙儿是受惠于东门家的,更重要的是东门乾是他的义兄。这些加在一起,他不希望与东门耕田生死相拼。但是,这老鸟好似没有一丝顾忌,对白家的截杀甚至比云枫和西门九台还要坚决。那么……他遇到了克星,白松鹤本就是个实用主义者,你不仁我比你还不义,一切都没有白家人的安危更重要。

    两条紫黑色的狂龙对面,一条白色的长龙猛然拧动了长身,天地间的空气突然被抽空,向着白龙的两只利爪汇聚,翻滚中拧结着身体……三条巨龙相撞在一起……

    天崩地裂,沙石和着泥水向着四方纷飞,河滩上,除极少数人依然站立着,大多匍匐在地,鸵鸟一般将头拱入沙地里。一些龙马兽和大多数的马车呼啸着飞上了夜空……

    寂静的夜晚,哗哗流淌的河水,繁星重新出现在苍穹之上。

第一百零七章 大军折返

    晨曦出现在东方的天际,朦胧的河滩上,一位白发白袍的老者静静地坐立在河滩的沙地上。晨风缭绕着他的白袍和白发,温和地来到,轻轻地离去。

    昨夜,苍穹下这个不知名的河滩旁,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随后有过短暂的争斗声,再之后就是静寂,直到此刻晨曦展露。

    大地再次颤抖起来,静坐了几个时辰的白袍老者睁开了眼睛。只是略微分辨了一下,他就不再把震动大地的来源放在心上,而是原地腾空,转向,下落,长身而立。

    他站立的位置正是昨晚白凰静卧疗伤的地方,大爆炸之后,他忍受着身体极度的不适,首先来到这里清理了覆盖住孙儿身体的沙石,这才在几丈开外坐下,打坐到天明。

    许是感受到了白松鹤的注视,脸色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白凰,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祖孙俩相对一笑,白凰坐了起来。

    “事实证明,你比我想象的更牛气,一个铜念境的武者竟敢与神级老鸟正面相撞,而且还能活着,死的是对方。小子,做你的爷爷,老夫我挺骄傲的。”白松鹤一脸的春风得意。

    “爷爷,要说牛气,您才是真的牛气,以一敌三,令人不敢想象。”白凰站了起来,一脸崇敬地看向他的祖父。

    “呵呵,所以我是你的爷爷,你是我的孙儿。”

    大地震动得越来越剧烈,刚刚,白凰的醒转与此也有关系。白凰手一招,埋进沙土的紫玉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爷爷,您感应到了吧,危险又来临了。”

    白松鹤摇摇头,“方向来自于西北,应该是可善那老东西到了。比我预计的整整晚了一天一夜。不去管他,该与我的家人见个面了。”

    听祖父如此说,白凰的心落了回去。扫了一眼周围,远远地看到了两具尸体,应该是东门耕田和西门九台。

    再看一眼风轻云淡的白松鹤,白凰对于祖父的崇拜上升到了极点。这两人是什么样的可怕存在他很清楚,俩人,不,三人联手却死在了祖父的手里,那祖父真是神一样的存在了。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你的爷爷,日后你一定会超过我的,走吧。”白松鹤率先向前走去。远处的河滩上,一群人正在向这里眺望。

    之所以大爆炸之后能有那么长时间的安静,与阚犁的努力和干预有关。当时,能够站立在河滩上的只有他、严实和丁山。飞沙走石告一段落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严实,此时不走,待到何时?趁乱救出严昌黎逃走,这是最佳时机。

    但他能想到的,阚犁也能想到。不管在做什么,始终分出一部分心神罩着他的阚犁也在第一时间动了。看到阚犁与严实交手,丁山也扑了上去。此时的严实心已经乱了,他有一个预感,带他来的三位长老怕是遇到了不测,不然这会儿早该过来了。还有跟随在他们身后的第二军团的武士,到现在也没有踪影。如此这般情况下,严实本就不是阚犁的对手,心乱之下,战力自然下降,几招之后,阚犁与丁山联手把严实放倒,封住了丹田,与他的弟弟绑缚在了一起。

    之后,阚犁制止了大家的跑动,包括不放心白凰,要前去一探究竟的白长盛也被阚犁拦住。他虽然看不清前方发生的事情,但他能感应到白凰与白松鹤的存在,这两个人的气息他十分熟悉。既然大战之后,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那说明胜方为己方,如此凶险的一战之后,最需要的就是安静地恢复。

    此时,以阚犁为首的一群人看着从晨曦中走来的两个人,神情都激动起来。昨天傍晚啜泣过的白长盛再次落泪,嘴角不住地抽搐,他这才明白,昨晚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原是他的老爹制造的,他的儿子只是辅助,怪不得阚犁没有参与,并在事后阻止他前去观看。阚犁的眼圈也红了,放在木轮椅扶手上的一只手轻微地颤动起来。

    “我以为联系不到你了,哪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制造的。”阚犁朗声道,“看来二十载的游历你收获颇丰,瘫子我好生羡慕啊!”

    “哈哈哈,阚犁老弟,你受累了。”白松鹤站在了阚犁面前,阚犁的轮椅已经飘浮在空中,高度与站立着的人群齐平。

    “爸。”一声哽咽的呼唤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白松鹤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长盛,道:“受累的还有你,老夫我对不住你啊。”

    “你对不住的人多了!”人群后响起一道老妇的怒喝,白凰的奶奶“杀”了过来。

    从闪开的人群中看过去,白松鹤这牛气冲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立马垂下了头,右手还下意识地抓了一下耳朵。

    白凰的嘴角扯起一道笑意,这一刻的祖父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在面对家长的训斥。

    一阵龙马兽的嘶鸣声为白松鹤解了围,河堤的高地上只是瞬间就布满了骑着龙马兽的武士,大地的震动清晰地在脚下响起。

    丁山快速跑了过来,道:“白长老,可善长老的大军到了。”他刚刚派人去迎接了。

    白松鹤本来不想立刻去与可善见面,准备晾一晾他。怎奈,眼前的尴尬让他不得不改变主意。于是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他没有敢去看自己的夫人。

    看到白松鹤带人走过来,骑在龙马兽上的可善立刻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道:“白老头,我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白松鹤面无表情。

    可善看一眼周围,尴尬地向一旁伸手。白松鹤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随他走向一旁。

    “白老头,我不是故意地晚到,在前天我接到了晋阳帝的指令,让我缓速向前推进,西晋国的第二第三军团在长老院十大长老的带领下,全部压到了紫山的边境线。晋阳帝命令我第一军团不要冒进,要与大军配合,在合适的地点与紫山帝国来一次大决战。看来这次晋阳帝也下了决心,要与紫山彻底较量一次。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件好事情,这样一来,我们就完全是受旨行动了,事后不会被追究责任。”

    “很好。”白松鹤点点头,“这样我就不必担心你的退路了。”

    “你还是在生气嘛。”可善老小孩一般看看河滩,“家人都安全地接到了吧。”

    “你是看到信号才过来的吧。”白松鹤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是啊是啊,我知道那是你发出的信号,立刻带着大军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可善立刻道。

    “我要带着家人向西走,你也回去吧,至于右路军,随天意吧。木真在帝都百里外设置了一道防线,若再向前,有被歼灭的危险。”

    “既然你的家人接到,哪个还向前去冒险,我来就是为你的家人保驾护航的,我们何时动身?”

    “整理一下,立刻动身。木真失去了三位长老院长老,还有第二路军的一部分。恼怒之下一定会反扑回来,很可能是举国之力。”

    可善的脸白了白,道:“右路军我已经送信过去了,让他们返回,不知道能否接到指令。”

    白松鹤在心里叹了口气。若不是白长盛和白凰提前从帝都逃出来,这次就麻烦大了。可善军团除了在头一晚上执行了他的计划外,之后完全改变了战术。他能理解理智之下可善的担心与犹豫,能够配合他攻入紫山帝国,亡命地向紫山的腹地跑了这么远,已经足够了。

    “走吧,家人到达西晋国之后,我一定会重谢你的。”白松鹤在可善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哪里话?!”可善慷慨道,“我们俩已经成了生死兄弟,见外的话就不要讲了。”

    白松鹤没有再与他闲扯,带领家人安全地撤出紫山帝国是此时的当务之急。

    龙马兽损失了一半,车辆报废了多半。经过一番整理,让老人和孩子挤上了几辆马车,剩下的人除阚犁外都乘马或步行。可善为这两家人贡献出了十几匹龙马兽。

    从河滩上来,一眼望去,可善军团的武士黑压压地占满了官道和官道两旁的野地。这只是军团的一多半人马,大约有一万五千人。可善军团一共有二万人,在攻入紫山境内时分成了三部分,右路军约五千人,而中路军只有象征性的二百人,其余的全部由可善统帅,从左路前进。军团的士兵全是武士出身,两万人的武士团队其战力不可小觑,尽管在神级武者的眼里,军团武士只是低能者,但百人铁念境武者组成的团队集体发射弓弩时,其威力也到了铜念境境界;若是千人以上,其战力就达到了准神级;万人的队伍集体释放,神级武者也得躲着走。团队集体的力量是叠加向上的,任何人都不敢轻视。

    大军从中间分段,将白家和阚犁的家人夹在当中,浩浩荡荡地向西折返。有了白松鹤的带领,有了可善大军的保驾护航,直接走向西北特勒联盟的计划就此搁置,西晋国现在成了最佳的避难地。

    白凰骑在龙马兽上,跟在白松鹤和可善的身后。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昨夜的一战伤到了经脉,从未有过的巨大撞击直接震散了他的身体。若不是神体逆天,有着自行修复的功能,毙命当场那是必然的。即使是这样,身体也没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一丝疲惫始终跟随着他。

    可善不时回头观看白凰几眼,终于忍不住道:“你孙子脸色不好看啊,受伤了吗?”

    白松鹤回头看了一眼,“能活着就是奇迹了。”

    “你不是有神丹吗?为何不拿出来一颗,给你孙儿服下?”可善小声道,眼神有点猥琐。

    白松鹤没有看他,但他那猥琐的样貌已然清晰地映现在炼丹师的脑海。

    “都用完了。”白松鹤淡淡道。

    “……哦。”可善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

    “千雁山我的居所内还有几粒。”白松鹤紧跟着道,并没有去看可善。千雁山是白松鹤在西晋国的暂时居住地,靠近大峡谷。

    “是刚炼制成的那种?”可善的眼神明显亮了。他所指的就是在大军进攻侯溟军团那晚上,白松鹤拿出的那些丹药。白松鹤之前拿出的顺气丹他是品尝者之首,服用后的感觉清晰地留在他的骨髓里,些许的变化他都能体会到。最后这次的顺气丹,那叫一个爽,爽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随着白松鹤的点头,可善的脸上流露出了无限的渴望。“白老头,为了你的孙儿早一点吃上神丹,我们是不是加快行军步伐啊!”他心内恨不能打马飞奔。

    “既要快,又要照顾到家眷,他们受不了急行军。”白松鹤点点头道。

    其实,他的怀中就装着这种顺气丹,还在来的路途上给丁山服用过一粒。但他根本就没有要给白凰服用的打算。不过,可善的话提醒了他,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回头递给白凰,“服下吧,这是疗伤丹,能够帮助你修复损伤的经脉。”

    白凰现在对于各种丹药不排斥,但也没有兴趣,他神奇的体质几乎可以无限制地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丹药与他,可有可无,大多充当了食物,用以果腹。可对于祖父拿出来的丹药,白凰没有犹豫就接了过来,直接送到了嘴里。这既是对祖父的信任,也是对白家丹药的亲近。

    面对可善探寻的眼神,白松鹤道:“疗伤丹,你也来一颗?”

    可善摇摇头,“老夫我好好的,干吗吃疗伤丹啊。”

    白松鹤笑笑,将翠绿色的瓷瓶揣入怀中。“可善老头,看好前方的路,我去与老友聚聚。”他说完,直接从马背上飞离,落在一辆敞篷马车上。阚犁此刻正端坐在车厢内的轮椅上,轮椅下绑缚着严实兄弟俩。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阚犁见白松鹤飞来,小孩赌气般说道。

    “哈哈哈,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刚刚在河滩上,我没有机会……那个……”说到这里,白松鹤下意识地看向前面的一辆马车。

    “再牛的人也有害怕的人,嫂夫人现在比一个军团都可怕啊!”阚犁不无讽刺地来了一句。

    “嘿嘿,老二啊,大哥这些年……”白松鹤的脚下,严实努力翻滚了一下,趴卧的姿势改成侧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白松鹤。

    白松鹤眉头蹙起,“怎么还带着他?”

    阚犁道:“放不放他们要问你的孙儿,严总长是为救他的弟弟冒险过来的,他的弟弟是你孙儿掳来的。”

    “那就把凰儿叫过来吧,我看可以给他们一条生路,敢于为亲情冒险的人,应该得到尊重。”白松鹤向白凰发了一句腹语。

    第一次接收到腹语,白凰吓了一跳。这种不见人只闻声,如在身体内爆响的声音很是特别。

    还好,祖父的声音和气息既亲切又熟悉,白凰瞬间就平息了心惊,从龙马兽上飞身,一个纵跳就来到了阚犁乘坐的马车上。

    “你爷爷的意思要把他们放掉。”阚犁开门见山地说道。

    白凰看了一眼躺在车厢内的两个人,点点头道:“我已经把这人忘了。”他指的是严实的弟弟严昌黎,“想不到严总长竟然能冒险前来营救。既然爷爷嫌他们碍眼,那就放了吧,阚长老一路也可以宽敞一点,这车厢有点挤啊。”

    “呵呵。”白松鹤看一眼阚犁,“凰儿与我所想一致嘛。”

    “要放就放吧,何必找借口。他可是带着几千大军和三位神级长老来的,若不是大哥你及时赶到,恐怕现在被绑缚的就是我们了。”阚犁牢骚满腹地说完,将头转向了一边。这个严实可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擒住的。

    白凰知道阚犁不会亲自出手,于是就招手,挥剑,将捆绑的绳索斩断,尔后出手解开了他们被封住的丹田。

    这戏剧性的一幕令严实懵了,直到身上渐渐有了力气,他才感觉到自由真的在向他招手了。

    “不杀之恩谢了,但我无法承诺什么。”严实脸色诚恳,却带着几分倔强。

    白松鹤摇摇头,“紫山帝国长老院的三位长老我们都杀了,还有几千的大军也毁在我手,还指望什么人的狗屁承诺吗?我们只是没有杀人的嗜好,既然你们现在对我的家人没有了威胁,那就活命去吧。”大手一挥,严家兄弟俩就从车厢内飞上了天,越过前进的大军,跌落在荒凉的草地上。

第一百零八章 龙摆尾(一)

    在预定的时间里没有接上可善的大军,白松鹤也没有出现,追击白凰的三位长老和几千名第二军团武士竟然失去了消息。负责汇总情报的严实也一去不复返,木真真的急了。之前,无论情报的好坏,他这里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掌握,现在由洪源暂时接手情报后,消息的来源时断时续,没有了之前的连贯性。

    这日的午后,洪源脸色铁青地来到了帝宫中的大殿,向木真连续地汇报了一系列的消息,来源是安国司的细作和护卫队分布在各地的探子。

    木真听完后,静静地坐在龙榻上愣神,好久都没有动一动。就在洪源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否该唤醒他的时候,木真的眼神里射出两道淡金色的芒光,前所未有地锐利。他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低估敌人等于伤害我们自己。朕亲自率领第二第三军团压向西晋国的边境。晋阳帝不是要决战吗?我奉陪,而且要平了西晋国。”木真的语调不高,但在洪源听来却如奔雷般响彻。木真的确切修为他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位年轻的帝在境界上绝对不输于长老院的任何一位长老。单单以帝的身份要亲率大军去敌国边境这一举动来看,木真是真的怒了,也标明了他不再那么地胸有成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下的局势。

    ……侯溟长老集中起来的军团武士大约有五千人,在那一晚遭遇可善军团的突袭中损失了一多半。此时,大约一千人的马队在前,几千人的徒步武士在后,不疾不徐地向东挺进。

    最开始他是准备不顾一切地追击敌军的,但想到那一晚的遭遇,他胆怯了。区区五千人马能够抗衡那么勇猛的大军吗?还是慢慢磨蹭,待到可善军团与第二第三军团碰面时,他再率军堵上去,趁机复仇,立功吧。

    这一日,正在行军中,探马来报,碰到了西山堡的堡主西门大阳。对于这位连续几届都为帝宫培育出了玉仕的西门大堡主,侯溟并不陌生,逐打马上前与他见面。

    西门大阳在西庄周围徘徊了两天,得知第二军团已经后撤时,这才心有不甘地带着西山堡的人继续向西进发。派出跟踪白凰的人马一个也没有回来,他不得不连续地派出弟子向那个方向追击,希望时刻掌握白凰的动向。他向西走得很慢,也不断地派人前面探路,生怕碰到西晋国的武士。他不知道的是,因为在西庄附近徘徊了两天而与白松鹤擦肩而过,这应该是他的幸运。

    侯溟与西门大阳互通了情况,虽都有所隐瞒,但大致的情况也彼此都了解了。既然西门大阳一路从东顺利走过来,那说明可善的大军并没有从正东直扑帝都,他如果带领人马继续向东应该是安全的。

    他心里刚刚感到一丝轻松,西门大阳就给他带来了压力。

    “侯长老,这一切的发生罪魁祸首就是白凰那畜生,帝要找的也是他。不如我们改道西北,在前方截下他,这个功劳可是……可以抵消……那个那个的。”

    侯溟明白,他这次无论如何在帝面前都是个罪人了,连西门大阳一眼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他心中更是如明镜一般清楚。他想要立功赎罪,却自知力量不够,希望可善的大军先与第二第三军团交战之后,他再堵上去,这样的功劳虽不大,但总比把这最后的五千人马全部牺牲掉的好。

    现在,西门大阳给他摆出了一道立功的大餐,侯溟心里一番盘算,决定吃下去。

    “只是,白凰走在你的前面,我们现在过去堵截,还来得及吗?”侯溟毕竟是带兵的长老,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来得及,西北方向到西山堡的路虽然近,但都是崎岖山路,他带着家眷,走不快。我们可以让徒步的武士跟在后面,骑兵快速出击,不出半天就能赶到他的前方。”

    侯溟点点头,“好吧。”

    一旦决定了要立功赎罪,侯溟的心情反而急迫起来,对几千名徒步的武者吩咐一声后,带着一千人的马队向西北疾速而去。西门大阳将马车队留下,跟着侯溟的步兵一起走。他带着糜熘、蓟瑜长老,加上几名年轻的弟子骑马并入了侯溟的队伍。

    都是骑兵,龙马兽是穿山越岭的健将,这一千多人直接从荒野中扑向西北,争取以最短的距离,冲到白凰一行人的前方。

    有了侯溟长老的加入,西门大**本不把阚犁和白凰放在眼里,他现在祈盼的是白凰还安然无恙地行走在去西山堡的山路上,不要被帝派出的人追截或追杀了,这样头功就是他西门大阳的了。

    马队在从一个不知名的山岭上冲下来时,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碰到了一个马车队。西门大阳先认出了这个车队的归属,西陵堡的堡主荆风骑着一匹龙马兽走在车队的最前方。

    西陵堡是个小堡,在紫山帝国中位置不重要,资源不占优,人才也不突出,默默无闻。此次比武大赛,西陵堡没有一位弟子杀入决赛。他们过来就是本着参合的目的,或说捧场也罢。比武大赛后的第二天早晨,他们是第一批离开帝都的车队,却在路上走到了现在。

    荆风的修为也是铜念境后期,但年限不长,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纵情山水,喜欢悠闲地畅游在山山水水之中。他要的不是名山大川,而是纯净自然的景色,哪怕是山岭和溪流,只要清净就好。帝国组织的比武大赛是他出游的机会,出发时,他就提前了几天,回来的路也早已规划好了路线,只是接到西晋国已经入侵的消息,让他的归程做了小小的改变,不走官路,只在小路上穿插。

    再有一个时辰,西陵堡就到了。

    突然的遭遇,让荆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这一路上都在钻山入林,看起来是为了游历风景,实际上是在躲避可能的遭遇。可万万想不到,在马上就要到家的时候,还是没能避开,只是一眼,就能判断出,山岭上下来的这些人是军团的武士,他们的服饰不是普通武者的袍子,而是铠甲。

    荆风拔出了佩剑。他没有野心,他有自知自明,但却不能向敌国的武士投降。既然命运安排他躲不过去,那就生死一战吧。他的身后,所有的长老与弟子都随他拔出了佩剑。

    “荆堡主,你是要动武吗?”西门大阳从马队中打马跑了出来。

    荆风也在一瞬间认出了西门大阳,这才定睛仔细观瞧,那些武士的穿着是紫山帝国军团武士的标配。

    刚刚是太紧张了。荆风呼出一口气,收了剑,打马迎上西门大阳。

    “荆堡主走得不慢啊!”西门大阳勒住了马缰绳。

    “彼此彼此。”荆风能听出西门大阳话里的讥讽。

    “既然巧遇,那就随我们一起去执行帝的指令吧,西山堡叛逃弟子白凰现在已经是帝国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这也是为帝国立功的机会,荆堡主,机会难得啊。”西门大阳的口气更像是在下命令。

    荆风还没有回答,随后赶到的侯溟就不耐烦地吼道:“不要啰嗦了,荆堡主,带上你的人,随我们一起去。”

    侯溟虽然没有直接指挥堡主的权力,但做为帝国第一军团的统帅,修为和资历上都要高出对方许多,此时说话的口气自然强硬了几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耽搁时间。

    荆风看了一眼前方,没有回答,然后回身与堡内的人商议了一下,与西门大阳一样,把车队留下,直接返回西陵堡,他只带了两位长老和几名年轻的弟子,并入了侯溟的大军中。

    西门大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尽管不把阚犁和白凰放在眼里,但多一份力量多一份安心嘛。他现在迫切地希望将白凰抓住,好好,好好地……出一口闷气。

第一百零九章 龙摆尾(二)

    夕阳西下,余晖在紫山上拉出一道血红的光带,灿烂,凄美。大地先一步走向朦胧,暮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与西天的余晖赛跑,白昼间生机盎然的一切,全部被它依次收入到黑色的幕布之中。

    紫山帝国帝都向西的官道上,几万人马拉出一条无边的队伍,乘着暮色向西进发。

    队伍的中心位置,一辆巨大的豪华马车格外显眼,金碧辉煌的装饰确定了它皇家的身份。但此刻,这辆马车的周围除了几位武士环绕外,并没有多余的摆设,肃净得与它的豪华有点格格不入。

    宽敞的车厢内,木真端坐在一张龙椅上,此刻正在闭目养神。他已经给龙边关下了命令,大军连夜出发,三天内没有驻扎休息的时间,吃喝不能耽误行军,第四天一早,前锋必须到达西晋国边境。

    他没有要求神级长老们一天之内就飞到西晋国的边境,已经是理智战胜了愤怒。

    帝都已经空了,但他并不担心,根据情报,可善军团攻入紫山的几路军现已全部转向,开始向西晋国龟缩。这表明,这次可善军团对紫山帝国的入侵,的确是与白松鹤有关,盲目而又草率。但无论如何,西晋国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必须得到惩罚。

    车厢的一面是卧榻,一位少女此刻正坐在卧榻上看书,她一手扶头,一手放在卧榻上的精巧案桌上,神情很是专注。

    马车行走有轻微的律动,少女的身子也随着轻轻摇摆,悠然自在,却没有耽误她读书。

    静静地行走了一个时辰后,木真睁开了眼睛,看一眼少女,沉思着开了口:“燕子,为何喜欢这样的书?”

    这位看书的少女就是南宫燕。当木真亲自来到帝都西百里处的防线时,他将这位外甥女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他们之前的接触并不多,因为此次比武大赛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位平时不声不响的外甥女的一些特质才被他发现。

    她是一位武者,修为不突出也不落后,可她给人的感觉却很特别。她没有少女的天真,超越年龄的冷静让她的外表过于孤傲;而文静的外表下又有一颗狂野的心,不然她不会主动要求到前线去散心。最引木真注意的是,她酷爱读书,读书的范围又是那么地广泛。

    听到木真问话,南宫燕随手合上了书,书页上写着几个大字。这是一本汇总了地理、人文、历史的杂论,女孩子喜欢读这个也真是少见。

    “挺有意思的。”南宫燕看着木真回道。

    “那你就把看后的感想与我聊聊吧。”木真语气很和蔼,他对这个外甥女摆不出长辈和帝王的架子。他没有子嗣,在这个特定的氛围下,一瞬间有了做父亲的感觉。

    “刚开始读,感想还不好总结。”南宫燕淡淡的口气,柔和而不失冷静。

    木真点点头,看似随意,实则是有意地转移了话题,“后面将有一场残酷的大战,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南宫燕挺直了孤傲的脖颈,“舅舅,您害怕吗?”

    木真无声地笑了,“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对残酷的战争感兴趣呢?”

    “不是,我是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与其在后方提心吊胆地等待前方的消息,还不如亲自参与,看到了,经历了,心里更坦然,哪怕是直面惨败。”

    木真摇摇头,“不可思议。”

    “其实……若是能力够了,我更想亲自指挥一场战斗。”声音依然是柔和的,但其中却透出一股坚韧的力道。

    “哦?!”木真有了兴趣,“那你就先给舅舅来次排兵布阵吧,我这次是以举国之力,准备灭了西晋国。”

    南宫燕轻轻咬了咬下嘴唇,道:“我没有舅舅掌握的消息多,不一定能说到点子上。”

    木真鼓励她:“没关系,就当说着玩。”

    受到木真的鼓励,南宫燕不再犹豫,道:“舅舅这次出兵虽然不声不响,但舅舅心中的怒火我已经感应到了,我也相信,以紫山帝国的实力,要击败西晋国,那也是可能实现的事实。但紫山帝国也要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决战还没有开始,紫山帝国已经失去了三位长老院的长老,侯溟军团的溃败,加上第二军团的损失,帝国三个军团的整体力量就失去了几乎一个军团。”

    木真的眼里有几点精光发散出来。

    “从历史上看,每百年,我们就要与西晋国发生一次战争。不管起因如何,最终这个宿命是躲不过去的。紫山联盟虽然以紫山帝国为首,可西晋国的实力仅次之,这是爆发战争的根源。”

    “所以,这次我要灭了西晋国。本来是要再平稳过渡几年的,但战争突然降临了,我失去了拖延的理由。”木真接口道。

    “我同意舅舅的策略,舅舅亲自统帅大军讨伐贼国,已然看出了舅舅的雄心壮志。只是,两军对垒,死伤无数,国力必将严重衰退。此时若是特勒联盟和密西联盟有异动呢?”南宫燕柔和地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木真眯起了眼睛,“敢来我就一起灭掉。”

    南宫燕轻轻地笑了,素净的脸孔如一朵白莲般绽放着春色,“舅舅,整个紫玉大陆,知道您真实修为的怕是没有,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您很强很强。可是,就在我们的紫山境内,一位不被提起,几乎无人记得的炼丹师,就是白凰……他的祖父,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我们三位顶级的长老,还顺带着灭掉了我们几千人的大军。舅舅……”

    “你想说什么?”木真脸上有了一丝愠怒。

    “大兵压境之后,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攻心。白松鹤现在不只是我们的敌人,根据汇总来的消息,他现在很可能也成了西晋国上层的公敌。晋阳帝与您不同,他统治西晋国完全靠的是世袭而来的帝威,长老院的十大长老内心里并不服气,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先把他们内部搞乱,然后……”

    “你是从哪得到的这些消息?”木真诧异地问道,他并没有向这个晚辈透露过任何一点。

    “听到了一些,然后加上我自己的分析,不准确吗?”南宫燕心里有点忐忑。夸夸而谈,到头来可别是一场胡扯。

    木真没有回答,看着南宫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前方出现了异动,一个传令兵打马跑向可善,报告前面发现了几千名紫山帝国军团的武士。

    这几千名军团武士就是侯溟军团的徒步武士,按照侯溟的吩咐,他们跟在后面行军。巧合的是,可善的大军带着白松鹤的家眷由西北向正西转向,而侯溟与西门大阳则带着千数人的马队向西北穿插,双方错了过去,没有碰面,却与尾随在后的徒步武士撞了个正着。

    “包围,灭之。”可善简短地发出了命令。

    “等等,可长老。”白凰突然张口,看向的却是自己的祖父。

    白松鹤看懂了孙儿的目光,对可善道:“我的家人已全部接到,都无恙。”

    可善看看白松鹤,又看看白凰,点头道:“杀戮并不是军团存在的唯一的目的,我的名字里有个善字,那就抬抬手,放过他们吧。”

    他随即命令大军原地隐蔽,不碰头不准动武,但必须做好战斗准备。

    ……紫山帝国与西晋国的边境线上,西晋国一侧,黑压压地扎满了帐篷,西晋国的第二第三军团按照晋阳帝的指令,在长老院十大长老的带领下全部压到了边境线,却没有越过那道线。晋阳帝最初的命令是以举国之力全部扑向紫山帝国,增援可善军团,并与紫山帝国在紫山境内决战。但十大长老只是执行了一半的指令,大军集结到边境线后,不再向前。

    晋阳帝得知这一情况后,稍感不悦,却没有强令大军继续向前,而是派出快马,寻找并命令可善不可再向前,立刻后转,与边境线上的大军汇合,以待决战。

    此时,黎明的曙光已经照亮了大地,刚刚放亮的天空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随后落在边境线紫山帝国一侧。微微的晨风中,一位身着紫色袍子的老者傲然挺立在一块高地上,朗声道:“紫山帝国长老院松空要过境,请通报。”

    声音嘹亮,穿透力很强。在紫山帝国长老院中,松空是唯一一位以习练御风术而成为神级武者的长老。紫玉大陆中,武者的修炼大多走得是正统的路子,只要自身的修为强大了,其余的一些技能会随之加身。任何偏离正统的修炼法门,都被认为是旁门左道。而松空却是在习练御风术中一步一步提升境界的,可谓是修炼界中的一枚奇葩。这样的结果就是,同为神级武者,松空的飞行速度几乎是别人的倍数,而功力的消耗却是别人的一半。

    昨天半夜,松空从木真手里接到了一封书信,今日一早,他就赶到了边境线。

第一百一十章 龙摆尾(三)

    阴天了,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阴云密布,稍显急速的凉风吹起湖中的碧水,逐渐增大的涟漪不断拍向岸边。

    湖的北侧,长长的队伍缓慢地向前行进,尽管疲惫,所有的人脸上都现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态,过了这个湖,再走十几里就到大本营了,这里的大本营指的是西晋国。

    而在大湖的另一侧,接近湖岸边的官道上,另一支更长的队伍也在向西挺进,速度稍快。

    “到了吗?”

    湖北侧,已经走过大湖的白凰轻声问身边的丁山,并在马上向远方张望。

    “嗯,还有几里路。”丁山显得很兴奋。

    “边境上有很多武士吗?”白凰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来由地,他感到了一丝压力。

    丁山一愣,转瞬恍然道:“应该是吧,可善长老说帝将第二第三军团全部调集到了边境线上。”说完,他一脸羡慕敬佩地看向白凰。心道:不愧是神丹药师的孙儿,这么年轻就有如此强大的感应力。

    他们的前方,神情已经肃然的白松鹤转头看向可善,可善也在看他。

    “前方有波动正常,为何侧后方也有强大的气息波动?”白松鹤首先开口。

    可善分辨着,犹豫着,还没有开口,白松鹤再次说道:“让大家加快步伐,若是我估计的不错,应该是紫山帝国的大军团到了。”

    可善悚然动容,他也感应出了侧后方的气息波动,白松鹤的确定无疑证实了他的感应。

    命令快速传达到了前方,整个队伍开始跑动起来,而白松鹤却留在了队尾,白凰没有犹豫,紧随他的祖父。

    “爷爷,木真派出的追兵到了吗?”白凰问道。

    白松鹤点点头,“这种强大的气息波动,没有几万人马达不到。而且,神级高手众多,虽然都收敛了气息,但神级高手自身的气场对空气会产生无形的压力,这是无法隐匿的。”

    白凰没有说话,脸色凝重。

    “呵呵,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到达西晋国的边境了,那里有两个军团迎接我们,加上可善的军团,若是木真真的要决战,老夫拼上一拼,一定帮助西晋国找回千年的面子,走吧,前头的武士已经接近边境线了。”

    白凰却没能在祖父的安慰中放开眉头,他心底有一股不安在跃动,他不清楚来源于何处。

    尽管这样,在神一样存在的祖父面前,白凰压下了无来由的不安,跟着祖父向西晋国的边境驰去。

    前半段队伍顺利地进入边境的另一侧,几辆马车组成的队伍却被拦截在边境线上。正在马车队后面等待后方武士的可善,听到动静,打马跑了过去,质问并呵斥拦截马车队的武士。一位紫袍长老悠然飘了过来,这里所有的人,包括可善在内立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可长老,一路辛苦了,先把你手下的武士带回境内。”这位紫袍老者声调和缓,却透着无上的权威。

    “……是,修长老。”可善没有再辩驳。面前的修长老位居长老院十大长老之首,权威不比晋阳帝差,在修炼者中的威望甚至强过晋阳帝。

    当白松鹤和白凰尾随着队尾到达边境线时,所有的可善军团的武士都过了境,只留下了几辆马车和十几匹骑着龙马兽的白松鹤与阚犁的家人,可善也留在这里。

    “怎么回事?”白松鹤蹙起了眉头,虽然问的是可善,一双锐利的鹰目却盯上了修长老。

    修长老迎接了白松鹤的目光,四目相对,似乎能听到噼啪作响的撞击声。

    “这个……”可善急了,“修长老,我的大军已过完,现在我们这些人可以过去了吧?”

    修长老在目光对接中并没有占到便宜,心内暗惊:这个在西晋国上层,除了长老院以外,包括晋阳帝在内都很熟悉的逍遥炼丹师,原来修为惊人啊。

    “可善长老,你可以过来了。”修长老趁机转移了目光。

    “可是……”

    “这是帝和十大长老的集体决定。”

    “那白长老和他的家人呢?”可善终结了胆怯的情绪,几乎是咆哮着高声道。因为身后的马蹄声已经清晰可闻,大地都在颤抖。

    “他们是紫山帝国的人,现在两国处于交战状态,他们不能踏入西晋国。”

    “修长老,许多情况你不了解,我们先过去,向帝禀报之后再决定,现在……”

    “有什么不了解的?你受妖人蛊惑,假传帝旨,贸然发动战争。你的事情容后解决,这个妖人必须当场除之,一绝两国的战火继续蔓延下去。”修长老伸手指向白松鹤。

    白松鹤没有看他们,而是看向车队,他的家人。最后把目光留在白凰的身上。

    “爷爷,是我们做得过了?”白凰迎着白松鹤的目光,轻声发问。

    白松鹤摇摇头,腹语道:“没有错,我只是太相信晋阳帝那个废物了。可怜我的家人,竟然最终被我带进了绝境。”

    身后的大军已经停止了前进,强大的威压如洪水般席卷而来。白松鹤没有回头看,继续对白凰腹语:“我只是一名浪迹天涯的炼丹师,当得知我的家人有生命危险时,我可以借用的东西当然只有丹药了。开始我只是借势来虚张声势,目的是让木真手下留情。但当推算出你的生命无解之时,我不得不破釜沉舟,用这极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至于过不过的问题,爷爷在这里给你一个忠告,这也是爷爷的行事准则。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强者的尊严。我所要做的就是救出我的家人,而他们做的是要杀死我的家人。他们可以利用的资源很多,我在努力弥补这个差距,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事情很简单,要么我们简简单单地等待死亡,要么他们就要为此多付出一些代价。你说,我们要自由地活着错了吗?在他们眼里我们是错了,孩子,你锋芒已露,坎坷将伴随你的一生。”

    爷孙俩面对面地站着,仿若站在无人的旷野。四周很安静,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里,包括他们的家人。

    “今天很难圆满地收场,以爷爷的修为独自逃命,相信无人可以拦得住,但我带不走我的家人。我已经离开家人二十年了,这次不能再扔下他们。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记住,活着逃离这里是你唯一的任务,白家不能绝后。”白松鹤伸手抚到白凰的头顶,“爷爷不死还会找到你的。”

    “爷爷,我要陪着你。”白凰坚定道。

    白松鹤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却见修长老已经凌空向后飘去,他的身后,黑压压的军团武士已经人手一弓,处于待发状态。

第一百一十一章 龙摆尾(四)

    “人算不如天算,很巧,是吧?”

    高大奢华的马车顶层上,木真眺望着前方,神情愉悦地对身旁的南宫燕说道。

    “还真是巧,转了一圈,被我们堵了个正着。”南宫燕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兴奋。

    “是巧合,也是算计的到位,若不是提前派出松空长老前去接洽,此时这些人怕是已经越过了边境线,那就不好说了。”木真看了一眼南宫燕,眼里有几多的赞许。

    因兴奋,南宫燕的小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红润,但这只是一瞬间,转瞬,她神色肃然地问道:“接下来您要怎样处置他们?”

    木真神情淡然地伸手一指:“原地消失吧,结束之后我再找晋阳兄商量一下,是打他的左脸还是右脸。”

    “这些人死不足惜,他们死了,也能给南宫黎一个安慰,还有死去的三位长老,只是,白凰若死了,紫木棍岂不是就查不到下落了?”南宫燕蹙着眉头问道。

    木真顺着南宫燕的目光,努力在前方的人群中找寻白凰的身影,嘴中道:“他和紫木棍对于我已经没用了,他死了我更心安,小黎是死在我怀里的,睁大着双眼,我要让他安息。”

    南宫燕没有再说话,脸色苍白,眼底里流露着复杂的光彩。

    “龙长老,命令大军准备,送他们上路吧。”木真向不远处的龙边关下令。

    龙边关在龙马兽上举起了令旗,所有的武士都张弓搭箭,指向前方。

    一只扑天鹰突然出现在边境线的上空,尖锐的叫声凄厉地回荡着,它的视野下,黑压压的武士在边境线的两面围住了几辆马车和一小群人,这群人是那么渺小而又无助。

    又是一声凄厉的鸣叫划破长空,白松鹤抬头看了一眼,转而面向阚犁,道:“二弟啊,这就是我们的重逢,对不住了。”

    阚犁摇摇头,微笑道:“无所谓了,能与大哥死在一起,也算是尽了缘分。”

    白松鹤又看向一脸惨白的可善,道:“可善小老头,还不跑?”

    可善的思维已经停顿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面对白松鹤的笑脸,他摇了摇头,刚要张嘴说什么,一粒丹药飞进了他的嘴里。

    可善咽了下去,点点头,“就这样吧,谁让我认识了你这个妖师呢!你死了,我活着,以后也没有了丹药吃。还是在一起吧。”

    白松鹤不再说什么,无边的压力已经迫在眼前。他双手一展,四周的空气突然抽动,一个强大的漩涡瞬间形成。

    所有的人都在霎那间瞪大了眼睛,他们只是感觉到眼睛一花,前方的空气有轻微的波动,尔后就如空间转换一般,视野里刚刚还在的马车和人群消失了。

    “迷幻阵!”木真神情一紧,对龙边关道:“他们应该还在原地,以西晋国的武士为参照物,放箭。”

    蝗虫一般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向前飞去,而对面的西晋国武士也同时放箭,天空立时暗黑下来。

    迷幻阵内,白松鹤对白凰道:“你带着这个小娃子快走。正北方向。”小娃子指的是苗童,白松鹤不但要留下自己的根,也要为阚犁留下继承人。

    箭矢已经临头,白松鹤与阚犁奋起挥舞双臂,尽可能地遮蔽住所有人。

    “我不走!”白凰异常坚定,手中紫光一闪,紫玉剑凌空划过,他也加入到了白松鹤和阚犁的战阵中。

    “没用的,我们坚持不了多久,能逃出一个是一个。”阚犁道。

    如雨的箭矢带着强大的压力嗖嗖地落进了迷幻阵中,多数被他们挡住,但极小数落网的箭矢还是夺走了几条生命,惨叫声在阵中连连响起。

    随着三轮箭矢的落下,迷幻阵中的人失去了三分之一,是谁已经无法分辨了。

    白松鹤的脸色开始泛白,眼里现出了一丝血红。他既要维护迷幻阵,又要分心来抵御箭矢的进攻,内力的消耗十分巨大。

    “小混蛋,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趁着现在你的内力没有消耗完,赶紧向北跑,迷幻阵也会随着你向北移动,能跟上的家人也有一线希望,快走!”白松鹤发怒了。

    白凰一怔,拉了一把一直被他罩在身下的苗童,开始向北移动。但只是走了一步,他就停下了脚步,寻找父亲白长盛。

    白长盛此刻正护在一辆马车上,而护住白长盛的是白松鹤。

    这他娘的能走吗?!

    白凰一展身形,带着苗童跃上了马车,紫玉剑在白长盛的头上方挥出一片紫光。

    松了一口气的白松鹤在心里摇摇头,没有再去赶走白凰。这个孙儿的心性他早该了解。此时此刻,他不可能扔下自己至亲的人,独自去逃命。

    调整了一下呼吸,白松鹤额头上的青筋暴鼓而起,他双手舞动,罡风骤起,迷幻阵中的车马人随着迷幻阵一起向正北移动。

    此时的迷幻阵中,能够站立的没有几个人,不是他们不会自己跑,而是跑不动,在外部和内部双重的巨大压力下,多数人连呼吸都已困难。

    一直注视着前方的木真,双眼发散出淡金色的芒光,终于被他捕捉到了一丝破绽,他从翻滚的空气中找到了阵眼,并判断出,整个迷幻阵一直是在移动中的。

    “各位长老们,随朕一起发射,看这妖师能有多大的本事。”木真的声音不高,却能清晰地传递到每位长老的耳中。

    话音未落,木真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巨大的弓,这张弓从外形上看就不是一张普通的弓。

    吱嘎嘎,十三把巨弓一起拉起。

    “嗖,嗖嗖嗖……”锐利的破空之声响起,这十三道箭矢带着恐怖的力道,撕裂了空气,在进入迷幻阵中的霎那间,燃起明火……“噗噗噗……”

    惨叫声顿起,白松鹤脸色惨白地握着一支箭,挡在白凰和白长盛的身前。以他的实力也没能将它们阻挡在阵外,险中险,在最危急的一刻,他伸手握住了这支直接扎向白凰的巨箭,恐怖的压力让他的呼吸猛然一滞。

    呼吸还没有调整完,身后又传来恐怖的压力。修长老机会掌握得十分到位,当西晋国的长老们集体向某处射击之时,他立刻组织本国长老们有样学样地对着那个方向紧急跟进。

    白松鹤尽管修为逆天,可面对二十多名神级长老的集体进攻,他也在一瞬间失去了招架之力,随着恐怖力道的侵入,一家三代拼力护住的马车瞬间解体,苗童掉落在地,白长盛闷哼一声,身体向阵外飞去,一道箭矢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白松鹤身体晃动了一下,迷幻阵瞬间消失……

    一地尸体,一片凄惨!

    没有了,拼命要护住的亲人就消失在眼前。白松鹤眼里滴出了鲜血,白凰眼中两点紫金色的光芒分外耀眼,也很恐怖。

第一百一十二章 龙摆尾(五)

    木真微笑着又举起了手,龙边关手中的令旗就要再次落下。迷幻阵已经消失,剩下的几人可以让大军像狩猎一样,围起来射击,玩也能玩死他们。

    随着木真的手势下落,龙边关手中的令旗哗地一声挥下,漫天的箭雨呼啸而出。西晋国方向上也同时刮来一片箭雨,天地再次走向昏暗。

    “你能否活着跑出去,就看天意吧。”白松鹤看了一眼木偶般一动不动的白凰,然后转身,迎着一片箭雨,如一条发怒的巨龙,腾空而去。

    可善和阚犁略一犹豫,也随着白松鹤向着紫山帝国的大军阵中冲去。

    东面而来的箭雨被这三位遮挡去了大半,而西面的箭雨则完整地结伴向白凰袭来,箭未到,压力已先一步迫了过来。

    白凰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的紫色越来越浓,此时若是与他对视一眼,一定能够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做恐怖。

    在一片箭雨袭身的一瞬,他的右手突然挥动,纯粹是下意识地条件反射,紫光闪烁中,箭雨纷纷旁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一步一步向着白长盛摔落的地方走去。

    前方已经杀成了一锅粥,白凰没有抬头看,而是蹲在白长盛的身边,轻轻地为父亲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将那支由神级武者射来的巨箭从他的胸口慢慢拔了出来,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也染红了他的双眸。

    “从小不听您的话,爸,您对儿太娇惯了。”他双膝跪了下去,“还能再睁开眼看看我吗?”

    西晋国方向已经停止了射箭,他们没有了目标。还活着的几人大部分都直接杀向了紫山帝国的大军中,唯有一位年轻人此时也远离了边境线,跪在地上,目标缩小了一半。这个也留给紫山帝国自己处理吧,威胁暂时涉及不到西晋国。

    然而,修长老骇然地瞪大了眼睛,刚刚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此时已经转身向他们走来,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披散的头发此时爆炸式地怒张,身上的白袍在寸寸爆裂,右手的紫玉剑紫光沸腾……

    这是……什么意思?他是谁?一定是疯了!吓傻了!

    “送他回家吧。”修长老慈悲心陡起,“他已经傻掉了。”

    有一句话他没有听到,是刚刚白凰对白长盛说的:爸,您等着,我去把那个射您的老鸟抓来,让他陪着您走过那漫漫长夜路。他以后就是您在下界的仆从了。

    箭雨再次呼啸而来,白凰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紫玉剑在身前舞出一片紫芒。

    不对!这小子没有傻,而是一名修为强大的高手!

    修长老倒吸一口凉气,如此年轻的修炼者能强大到如此境界,太可怕了,他到底是谁?

    丁山被人带了过来,因目睹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此刻他的脸上毫无血色,也几乎失去了思维。面对修长老的质问,他从恍惚中慢慢回过神,颤抖着声音道:“神……丹药师的孙儿白凰。”

    修长老的神情一怔,慢慢而坚定道:“长老们,集体射杀他,此人不能留,更不要放他过来。”

    一个神级武者这样恐惧一个年轻的武者,其他的长老们心中不免嗤之以鼻,但还是遵从修长老的命令,集体举弓,瞄向了白凰。

    箭矢虽然还没有发射,但恐怖的压力以意念的形式已经迫向白凰。刚刚还在一步一步向前走的身影突然间消失了,这不是迷幻阵,而是白凰展开了御风术,身影似流星一般向前射来,身后留下了一串残影。

    “放箭!”修长老惊恐地喝道。他不能不心惊,先不说如此年轻就有一身莫测的修为,单单这种视几万大军如无物的胆识和气概,就能震散人的心魄。

    “好俊的身法!”一直呆在一边看眼的松空长老眼前一亮,接着就喟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御风术可以跑,也可以飞,看你的修为境界了。此时宜跑不宜飞,万箭齐发的状态下,飞在空中无疑是找死。

    随着刺破空气的轰鸣声临近,白凰流动的身影达到了一个极速,紫光一闪,成批而来的箭矢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在几万大军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在十位神级长老的联手攻击下,这个视死如归的年轻人,似一道魅影,冲过了边境线,竟然迫使十位神级长老不得不终止了第二轮的发射。他已经到了近前。

    白凰没有去找那些军团武士,而是直扑并排站在一起的这群长老。他已经答应了白长盛,要找到那位老鸟,送给他做下界的仆从。

    具体是哪位老鸟射出的利箭夺走了白长盛的生命,白凰并不清楚,但以箭矢的恐怖力道来判断,一定是神级武者发射的。这些老鸟统统该死,他们夺走了除白松鹤以外,他所有至亲的生命。

    紫玉剑带着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凌厉扫落,一片紫云在眼前升起,带着凛然的杀气,一群神级长老慌忙中出手,紫云飘散间,年轻的身影倒飞而去。

    可只是空中的一个停顿,这道身影又带着恐怖的紫云重回他们的面前,几番拼斗之后,所有的长老都感到了身体的不适和心里的恐惧。神级长老集体拼斗一个年轻人已经是一个千古笑话了,而对方却能在这种强大的攻击下不死,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扑回来,将恐怖的剑风肆无忌惮地刮落到他们的身上,这种讽刺和蔑视,令一群老鸟惶恐起来。

    白凰的双眼发散着紫色的芒光,整个形态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虽然这群长老没能尽全力,但集体出手的力道可谓逆天,若在平时,哪怕是一位神级长老出手,他也不可能有第二次反击的机会,但此刻,仿佛神仙附体一般,他连续经受了几轮重创,依然能够完整地站立起来。可是,当再一次被击飞之后,他预感到身体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再无畏地拼斗下去,不但给父亲的承诺不能兑现,他也将追随父亲的脚步而去。这个是必须的,他冲过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但一定要带着一位老鸟一起走。

    身形幻化成一道魅影,白凰向无边无际的大军扑去。大军如潮水般向后退去,白凰没有杀戮,只是快速地前冲,游走在其中。

    总有那不怕死的二愣子,想要出手挡住他的去路,迎接他们的是一道紫色的彩云,猩红的云雾也就此升起。

    修长老双眼已经冒出了愤怒和惊恐的火星,喝道:“立刻杀死他,杀死他!”

    一群长老飞身而起,从空中向白凰扑去。

    有了西晋国武士的遮挡,长老们不能随意地联手进攻,这给白凰创造了机会。快速移动的身形突然拔地而起,紫玉剑带着一道劲芒直接刺向空中的一名神级长老。

    两道身影疾速撞到一起,紫芒由强变弱,却在熄灭的瞬间,“噗”地一声突破了一道坚韧的防线。

    白凰的身体向地面砸落,手中的紫玉剑带出一道猩红的血雾。空中那名长老身体一个停顿,尔后也向地面跌落。他的双眼骇然地大睁,满是惊恐和疑惑,跌落地面的霎那,他才感受到了身体的剧痛,口中喷出一口血雾。

    几道逆天的劲力一起砸向地面的白凰,在噗噗的震裂声中,一抹微笑和着一道血水一起流淌在他的嘴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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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超神介绍:
白凰是灵药世家的公子,一出生就被神力锁住了念根,不能修炼。
当他以“宁可玉碎不可瓦全”的信念踏上修炼之路时,磨难与奇迹一起向他扑来。
兜兜转转跋涉到巅峰之时,真相令人惊奇:他是她,凰是……一拳超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拳超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拳超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