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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贰:融合
符文大陆裃戛亚。梅林圣地,第一圣所。长满青苔的石制宫殿闪烁着青绿色的久远光泽,飞鸟叽叽喳喳地在林间嘻戏,甚是悠闲。刻意修剪过的林木上刻上了简易的魔纹,以控制它们的生长速度以及形状。
这里是梅林教的大本营,是大陆边缘的崗比斯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建筑群。
整体来说,从山顶往下看,就好像一朵盛开的石色蔷薇,一共八个圣所顶端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华,为圣地带来浓郁的魔力福泽。这里还是“原初之符文”所处之地,是这一块地方魔力漩涡的中心,一切的一切都围绕着它运转。
此时的第一圣所内,貌似不平静,不断有穿着各色长袍的人们进进出出,手里大多都拿着薄而韧的羊皮纸与一支魔法笔。用自己积攒的魔力作为墨水,魔法笔就会自动显现墨迹,据说能够存在上万年而不褪色。
“魔力指数呈线性上升,尚在变化范围之内。”
第一圣所内盛放着大量正亮着不同光芒的巨大琉璃管,管内有些是空的,也有些盛放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都还是活着的!
一个外形酷似猴子的生物,尾巴半透明,它的身体正在其中一条琉璃管中无意识地抽动。
这是在这一片魔力浓郁的崗比斯山脉里捕来的珍贵的实验样本,梅林教的成员们就是为了探索符文魔法深处最终奥秘而存在,这些东西自然不能放过。不过,他们今天并不是研究这个令人惊诧的生物,而是进行重复了无数遍的实验。
“梅林计划”。
为了达到将人类的肉体灵质化,将灵魂实体化,梅林教的各位术士们可谓是竭尽全力地将各种各样的灵质化符文生物捕来,然后把从各地搜集来的孤儿或者是刚刚出生不久就被盗走的婴儿们聚集到一处,用他们的身体来进行一系列大胆而又超前的实验。
如果把自己的肉体灵质化的话,就可以摆脱身体的束缚,能够自由地获取能量,而不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自己身体的临界点,也就是说人们可以消除彼此之间天分的界限,一起享受符文之力的福泽,这不可谓不好。可是......实验的难度可想而知。
成年人的身体素质已经塑形完毕,梅林教的人们当然也做过实验,将符文生物强行和人类的肉体融合,不过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反而白白地消耗生命。经过大量的实验积累,人们终于发现,婴儿的身体由于更强的可塑性,貌似更能承受符文的力量,成功的概率更高。当然,承受不了庞大魔力的婴儿们都跑不了死亡的结局。
此时,一位在巨大育儿仓内的婴儿眼睛半睁半闭,在淡黄色液体之中,他的金发正在上下漂浮,点点气泡在他的口中冒出,貌似在水中,这个婴儿还能呼吸。这是梅林教研制出来的的息水,能够供给浸泡在其中的生物呼吸。当然,符文生物是不需要呼吸的,它们甚至都不需要进食,获取能量的方式和具有肉体的普通生物也不一样。
在育儿仓旁边,有一个和它差不多大的舱室内,一具梦魇封存在其中。具有符文生物的一般特征,梦魇的形体不稳定,就像一小团紫色羊毛,上面还不时地闪现亮紫色的光斑,显得更是神秘,更是诡异。这是封魔舱,只有没有一丝瑕疵的容器才能够将符文生物给束缚住,让它在内部休眠。
这个梦魇是从崗比斯山脉的符文裂隙之中新诞生的产物,刚刚出生便被人封存,运到这里。
一个成年的梦魇能够将一座小镇内的所有人带入自己营造好的梦境之中,若是人们一不小心,就会永远留在这个梦境之中,将自己体内的魔力化为梦魇的养料。尤其是一些身体天分好的人,他们的身体不仅仅被一些邪恶的术士给盯上,他们同样也被渴求着更多能量的符文生物凝视着,他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在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大陆上,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成为别人鞋底的一块垫脚石。
“‘梅林计划’第四十二代,第三千七百四十四次人体梦魇融合试验,现在启动,预计融合时长——三分钟。”一个有着火红色长发,胡子拉碴的男人手中拿着一大卷羊皮纸,细细地读着,他的语气慵懒,貌似没能指望这个试验成功,“试验成功率:百分之零点七二。魔力浓度超出指标三个百分点之后请立即终止试验,若是婴儿本体出现崩解也需将实验立刻终止。”
“是,弗雷格拉先生。”弗雷格拉身旁还站着一个栗色头发的男人,他的语气恭敬,随即走向前去,熟练地调试起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建立起来的庞大机器,涓涓的魔力细流从机器的管道处延展向四面八方,最终齐齐汇聚在了育儿仓和封魔室的表面。
这些不断变换着颜色的光斑魔力是无属性魔力——为数不多的【原初之符文】的产物,现在就好像一个个血管一样蠕动着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生物连接在一起。
嗡——
巨大的魔力光罩在第一圣所内凭空扩张,将周围的空气挤压到一旁,牢牢地将两个琉璃制成的器皿护住。
“马尔克斯,开启舱门,这不用我提醒你吧。”弗雷格拉手上的魔法笔轻轻地在羊皮纸上点着,留下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墨迹。
“是。”栗色头发的马尔克斯点了点头,猛地摁下手下的淡绿色按钮。
啪——
实际上他们听不到声音,一切都被魔力光罩隔离开来,只见两个舱门以极高的同步率快速打开。
原本应该顺着舱门打开一下子溢散出来的黄色息水居然飘在了空中,甚至连整体都没有散开,完完全全就像一个金色的巨蛋漂浮在半空中,而沉睡的梦魇也从封魔仓内飘出,两者正在魔力的控制之下缓缓接近。
这个金发的婴儿还在沉沉地睡着,貌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要和面前这个可怖的生物进行不可描述的融合。他的小嘴甜甜地上弯,小手肥嘟嘟,好像在空抓着什么东西一样。
“开始融合。”弗雷格拉吩咐,让马尔克斯继续下去。
目前的状况良好,并没有出现符文生物将自己的魔力侵染婴儿的状况,反倒像是互不干涉,连放出来的梦魇都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只是静静地在那里漂浮,如同一团胡乱飞舞的棉絮。
“目前状态良好,梦魇依旧处于休眠中。”马尔克斯的双手现在离开了控制台,高高举起,手腕处亮起了两个闪亮的微型法阵,嘴中念念有词,他的眸中闪烁着魔力的光华。
“开始融合!”
只见两个暗金色的六芒星凭空出现在了婴儿和梦魇的身后,婴儿依旧在熟睡,而梦魇则是感受到了魔力的波动,有了反应,却也不大。
“惰性的梦魇......着实有趣。”弗雷格拉笑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手中的魔法笔飞快地舞动,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一个个娟秀的文字。
在六芒星的推动下,两个孑然不同的生物就彼此靠近,最终出现了合为一体的趋势。
“嗬......”马尔克斯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这魔力指数上升的速度......”
有些慢了。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状况,一般的梦魇不应该是要冲上前去吞噬面前婴儿的生命能量的么?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看来契合度不错。”弗雷格拉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让这两个懒惰的家伙再靠近一些。
马尔克斯点了点头,脖颈处更是浮现一大片灿烂的魔纹,手臂微微颤抖,他必须要在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完成操作。
随着梦魇和婴儿愈发接近,梦魇貌似开始有了动作,它的触须小心地探出,拨开了黄色的息水,轻轻地抚摸着婴儿的面庞。它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说......它甚至连进食的本能都还没有出现?
金发的婴儿眼皮紧了紧,嘴角抿起。他似乎是有了什么感觉。
“呜......”他睁开了眼。
面前的,是一望无垠的梦幻紫,紫色的深处,是深邃的星空。
“魔力指数开始大幅度膨胀,已经超出了设置好的参数,是否要终止?”
“不,就这么下去,我倒要看看——”
刹那间,这么一大团紫色的絮状物居然主动钻进了婴儿的右眼!
“呜啊——!!”惊心动魄的啼哭!
自婴儿的右眼处,密密麻麻的魔纹如同潮水一般从他的皮肤深处涌出,冲击波似地朝着婴儿的身体四周扩散!
“这是......”看着面前的控制台,马尔克斯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他们在主动地融合么......”
婴儿的头发根部从原本的金色染上了一层妖艳的紫,随着魔纹如退潮似地缩回了他的右眼,他的头发早已变成了不伦不类的金色和紫色,在魔力的屏障之中肆意地飘飞。
成功了......
在场的气氛凝固得简直要滴出水来,他们并没有为新一任梅林的诞生而开心,而是在害怕。他们到底造出了一个什么东西......而自己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唔......”婴儿醒了,睁开了双眼。
一个瞳孔是单纯的亮金色,是他原本的颜色。而另一个......则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紫色,内部光华流动,如同潭底的游鱼。
在婴儿的识海之中,一个陌生的个体强硬地挤进了本属于他的空间。而那个意识貌似没有敌意,却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属于婴儿的意识。而他的灵魂深处,两个印记围绕着彼此旋转,随后融为一体。
魔力光罩随之打开,息水已经自动回到了育儿仓内,两个舱室都闭上了自己的琉璃门,安静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天空中漂浮着的婴儿随着弗雷格拉的挥手轻松地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看着这个婴儿,不说话。手上的羊皮纸夹在他的指缝间,不至于划破婴儿娇嫩的皮肤。
“他是梅林。”
“是的,他是梅林。”
“他叫梅林·马尔克斯。”
“你这意思是......”
“没错,这个婴儿以后就拜托你抚养了,我会向上级申请,将你的俸禄提升,以后你的任务就是把他照顾好。”弗雷格拉一打响指,凭空变出了一个襁褓,笑着把婴儿托在上面,交给了一脸茫然的马尔克斯。
“记住,不要相信梦魇。”弗雷格拉没管马尔克斯的神情,在众人面前和他郑重地说道,“即使他是婴儿也不可以。”
“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个婴儿是否还保有自己的意识,梦魇的学习速度很快,你也知道,他能够侵入我们的梦境,窥探人心......”
“梦魇的成熟期是八年......”马尔克斯喃喃地说道。
“他注定不会平凡。”弗雷格拉说。
“他是梅林。”
“还有,”弗雷格拉一字一句,更是郑重地说道,“不要让他有多余的举动,我们不希望再出现一个逃跑的梅林。”
“我当然知道。”马尔克斯抿着嘴,干巴巴地说道。
当他看着梅林的右眼时,他总觉得自己的什么东西正在受到窥探,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记得给他找奶喝。”弗雷格拉笑了,转过身,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这个时代,终将由我们开启,腐朽的木头上,也应该清除一下上面的蛆虫了。”
“你去干什么?”
“除掉阻碍我们前进脚步的人。”
“你疯了!”
“即使有再多的梅林,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我们永无出头之日。”弗雷格拉的身形逐渐从林间消失,只剩下呆滞的马尔克斯坐在第一圣所旁的凳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手中抱着的不是一个婴儿。
梅林始终没有哭过。
章壹:必将来临的更迭
裃戛亚东南部,离梅林圣地不远的帝都梵冈,一座大理石制造的宫殿在晨曦下烨烨生辉。那是波赛罗那宫,独属国雅力士帝国的君主的政务所。不断有觐见的人们低着头走进壮观的拱门,手里大多握着一卷羊皮纸。
弗雷格拉身着兜帽,手里空空如也,反倒是掌心的一点冰冷的蓝色光华成了他唯一的携带品。
笃!他有意无意地重踏了一下拱门前的一小块地面,小小的魔纹随之贴上,却很快隐去。
“呵呵......”他轻笑一声,脚步为之一顿,看了看拱门旁两个对他熟视无睹的卫兵,鼻孔喷出一口傲气,走进了拱门之内。
里面不像想象的那样通明透亮,而是昏暗的,只有星星点点的蜡烛在宫殿内冰冷的道旁风中颤抖着自己微小的身姿。不过愈发深入,零星的光灯安插在宫殿的墙上,一些精致的油画也挂在墙头,供人欣赏。这里不仅仅是君主处理政事的地方,同时也是庐陵人们的一处旅游景点。
当然,这处庞大的政治机器有着不止一个区域,游客们能够进入的仅仅是第一个区域,里面大多都挂的是著名艺术家所作的画作。当然,上面是有着魔力屏障的,身上只刻印三条魔纹以下的人都无法击破这道牢固的魔力屏障。要知道,国内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够在身上刻印三条魔纹,更不要说什么三条以上了。因此,基本也没什么人会抢这些画。
“噢......”弗雷格拉悠闲的步调就好像逛自己的后院一样,他纤细的手指蜻蜓点水般地在身旁一幅幅名画的表面上划过,感受着它们独有的温度。
弗雷格拉身旁的游客皱着眉头,有些吃惊地模仿他上前触摸画作,却被一道白色的魔力光罩挡住。他只是轻笑一声,干脆三步并作两步,他穿的布鞋不知不觉间爬上了点点银纱,在斜侧旁漏下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弗雷格拉可是有着五条魔纹刻印,和这些游客当然不能比,自然是可以触碰到这些画的。前方紧闭着的大门便是游客禁止前进之处,而那些抱着一大叠羊皮纸的人们所赶来的地方也是这里。弗雷格拉身上空空如也的样子反而成了这些人中的异类。
只见面前的一个戴着尖顶女巫帽的老女人用自己枯木一般的手轻轻地抚上了空无一物的大门。随着她手上魔力的涌动,一个不大不小的金色门环凭空在女巫的手上出现。她叩了叩巨大的红色门扉,低声说了一句:“瑞秋·克林斯顿。”
嘎吱一声,两扇巨大的门应声打开,仅仅容一个人通过罢了。女巫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身子摆低,钻进了门中。
啪嗒。门再一次关上,将其留给下一个请求觐见的人,不过门扉上旋转的淡粉色六芒星标志着其中已经有人,需要等待才可继续请求。
弗雷格拉一点也不着急,甚至笑眯眯地在周围观赏起了画作,指尖时不时地闪过一丝冰晶,又随之消散。他丝毫不在乎有人会插队,也乐于让一些比较着急的人先进门,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眉笑颜开的乡绅。
“哼~”弗雷格拉轻声地哼唱属于梅林教的教宗,眼中的光芒愈发锐利。天空中的太阳荡秋千似地一上一下,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这时,厅内已经显得冷清了很多,只剩下弗雷格拉一个人,火红色的头发上貌似起了点霜花,却也无心掸去。只见他神色一正,原本漾着的笑意顿时消失,一条条魔纹攀上了他的手臂,沿着他的指尖流入了门扉,一个青绿色的门环出现。弗雷格拉用力地叩了叩,在无人的回廊中发出了铿锵的响。
他挺胸抬头,响亮地说:“●●·弗雷格拉!”
那是一个极度扭曲的,不可能有人听得清楚的声音,很明显地,弗雷格拉嘴角的空间在震颤!
嗡——
门扉发出了蒙蒙的红光,貌似在犹豫。
“怎么,不肯见我吗?”弗雷格拉声如洪钟,“堂堂君主居然不敢见——”
“——无妨,让他进来吧。”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门后传来。
嘎吱——
红色的门扉,丝绸泛着油光,看起来是经过了精心保养。缝隙内射出的的是一片光明,现在几近黄昏,走廊内早已是暗的不行,一亮一暗交相辉映。弗雷格拉安静地将门缝一扒,将其拉开了一个小口,膝盖向上抬,将自己的脚和地面碰得砰砰作响。
他的鞋已经变成了晶莹的冰鞋!
“亲爱的国王陛下,艾云尼。”弗雷格拉向他行了一个礼,“好久不见。”
“是啊......是啊,好久不见了。”坐在王位上的艾云尼肩上披着一张貂皮裘,手持一根金色的法杖,上面一颗蓝色的宝石在水晶吊灯灿烂的光辉之下泛出了海洋般的蔚蓝。
“我此次前来,是代表梅林教。”弗雷格拉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退下吧。”艾云尼皱着眉头,让旁边辅佐他的人,包括近卫以及亲信全都离场。
有些人貌似还不愿离去,他们的眼神告诉艾云尼,来者不善,而他却坚持让他们离开。艾云尼踏在地上的皮鞋轻轻点地,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圈圈波纹在地面上漾开,原本极其坚固的大理石貌似变了个样儿,花纹不断闪烁,就差地底下的深藏的魔力没有喷出。弗雷格拉恍若没有看到这些似的,依旧单膝跪地,不卑不亢地微笑。
“何事?”艾云尼的两只手在轻轻摩挲着自己的魔杖,不断撑着左右晃动。
“新一任的梅林,诞生了。”弗雷格拉的喉结抖动,吐出了这几个字。
“是么......”艾云尼喃喃道,“你想要问的还是......”
“还是以前那句,可不可以让梅林教的肉体的灵质化实验公开立项。”弗雷格拉的声音很是沉稳。
“抱歉,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二十年了,不行。”艾云尼嘴唇张翕,斑白的鬓角微微颤动,“无论是第一个梅林,第二个梅林,还是第一百个梅林的出现都是无效的。”
艾云尼顿了顿,接着以不变的语调说道:“上一个梅林跑了的事情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他能够承载的魔力总量已经超过了一个基础符文的三分之一。”
“陛下,请不要把这两件事情混为一谈。”弗雷格拉说。
“梅林教向来是崇尚魔法的教会,我承认,你们为了探究人类最底层的奥秘付出了很多,但是我还是不得不为了我的子民们着想。”
“我同样也是为了——”
“肉体灵质化和灵魂实体化就是本末倒置!”艾云尼重重地用手点着王座的扶手,“只是劝你们一句,收手吧,我虽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也不能过分到放任你们的地步。”
“你这是守旧。”弗雷格拉的语气变得冷厉,“这一个婴儿和梦魇的契合度很高。”
“什么!你们居然把活物和人类融合!”艾云尼认为这种举动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是又怎么样呢,现在婴儿活的很好,不是么。”弗雷格拉的双手浮现点点银辉,片片雪花飘落。
完全和他的发色相反。
“你明明知道梦魇也是有灵魂的,狄达摩的印记——”
“没错儿,狄达摩的印记!”弗雷格拉兴奋地眼球暴突,他的声音莫名歇斯底里,“这是一次伟大的融合!这一个梅林会脱离身体的桎梏,无限制地从外界获取魔力——”
“够了!”艾云尼愤怒地站起身来,“你知道你们是在干什么吗?你们是在玩火!那个婴儿还是他自己么?你们就能确定不是梦魇的灵魂?不行,以后也不行!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一天,你们就不可能立项!”
“是么。”弗雷格拉貌似一点也不惊讶,“我也猜到会是这个结果。”
“回头吧......”艾云尼的声音有些痛心,“你们这是在带来灾难。”
“我们的雅力士也是时候该换一个领头羊了。”
弗雷格拉脸色阴沉,眸中青蓝色的光辉迸现。
剑拔弩张。
章贰:幻术
弗雷格拉的双臂之上,一条条魔纹从皮肤下显现,闪烁着炫目的白色光华。一个巨大的冰弓瞬间从弗雷格拉的手心猛地延展,冰制的蔷薇枝条组成了它的弓身,而一条由冰元素构成的的白色细线充当了弓弦!
“那么,我们之间就没话可说了。”弗雷格拉左手持弓,右手虚拉,一支寒冰箭矢凭空搭上,眨眼间便弯到了最大。
噌!
寒冰之箭瞬间射出,强大的冰元素导致地面硬生生绽开一朵朵冰花,弗雷格拉眼中一切的一切全都直指面前抿着嘴的艾云尼!
铛——!
艾云尼一声顿喝,双手持杖,重重敲下,朝他快速飞来的箭矢瞬间化为齑粉。迟迟才在弗雷格拉面前闪现的坚固光墙映出了他平静的面容。同为五条魔纹的艾云尼虽然老了点,其实也不会输给对面的弗雷格拉。
他们同为五魔纹术士,又怎能说得上谁强谁弱?
弗雷格拉三指齐拉,三道迅捷的冷芒嘭地打在艾云尼造出的光墙上,蓬开了一大团浓郁的雾气。他当然不会就此停手,这不可能是回合制游戏。他将冰弓向空中随意地一抛,使其化为银白色的粉尘,双脚往前突进,一道冰路已经提前为他开好,在他的自由操控下,自己的身体飞快地往艾云尼身前滑去,指缝间凝成六道银光,瞬间六柄冰制匕首脱手,逃过了对手制造出来的光墙,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朝着艾云尼身侧猛地插去。
“弗雷格拉,你鲁莽了。”艾云尼一抬手,魔杖尖端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其中的六芒星随着他魔力的填充自动补完,旋转。
嗞——!
一道刺眼的光柱足足有碗口那么大,艾云尼一挥手,秋风扫落叶,将身周打来的匕首全部轰碎,光柱内分出了数道细细的光斑,扭曲着跟随弗雷格拉迅速移动的身影。
弗雷格拉眼皮一跳,暗骂了几句,双手朝上抬,一道冰墙唰地从地表突出,替他挡下了这几道光线。
“哼,再来!”弗雷格拉左脚往下狠狠一踏,皑皑冰凌从地上哔哔啵啵地冒出,向艾云尼的四周扩散。与此同时,整个政事厅内的气氛愈发寒冷,霜花已经爬上了本就昏暗的窗沿,让看上去狭小的室内更是逼仄。
艾云尼干脆直接用自己的魔杖横竖一挥,尖端魔力涌动,幻化成了一把剑的剑锋,将插来的冰晶悉数斩断。
“我没有理由让雅力士的未来葬送在你们的手上!”艾云尼烦燥地说,原本的光剑霎时拉长,变成了一条亮金色的短鞭,把继续攻来的冰柱,冰锥,冰凌全部拍碎。
“那只是一次例外!”弗雷格拉咬牙切齿,声音带上了一丝恨意,“只不过是一个'原初之符文'......”
他双腿微弯,一道小小的冰柱抵住他的脚后跟,推手间便是两道回旋的冰刀,他整个人也踏着冰雪疯狂向前突进。
“这一点我无法苟同。”艾云尼的喉咙里发出了干燥的压迫声,眼中充斥着不可反驳的愠怒,“你们居然将整整一座城池的人变成了......”
那是一次惨绝人寰的灾难。
距今四百余年,梅林教的一次人体实验失败,一个半成年的实验体不幸地从第一圣所逃了出去,他整个人已经半灵质化,失去自己的意识,一心就想着那些符文生物的本能:掠食。
更加糟糕的是,实验体的力量完全超乎了梅林教的想象。整整一座城池的所有生物,一个不落地被吸进了那个人的体内。失去生命之力的表征就是瞬间衰朽,身体老化,更有甚者就直接化为了一滩粘稠湿润的泥土,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完全就不知道——”
“嗯?你不是也不知道么?”艾云尼戏谑地说道,顺便手腕一挑,格挡开了弗雷格拉斜劈来的一剑。
“你!”弗雷格拉愈发恼怒,两人僵持不下,指甲盖上爬上越来越多的霜花,一个个微型的六芒星浮在他的手背周围,“凭什么!”
“没有凭什么。”艾云尼单手向左横扫,数十道光线贯穿了弗雷格拉攻来的所有冰晶,并且将其碾压得粉碎。
光属性符文之力向来就压过其他符文一筹,这也怪不了弗雷格拉。
“哼!”弗雷格拉冷哼一声,地上的冰块悉数回到他的脚底,眼中的光芒居然瞬间变成了灼热的亮橙色!
“弗雷格拉,学而不精不是一个好习惯。”艾云尼如若无人之境,举起魔杖向前连戳三记,点爆了弗雷格拉挥手轰出的火球,“你明明擅长的是冰属性能量。”
实际上,所有术士体内蕴含的符文之力都是无属性的,不过基本上没几个人会傻到不断改变自己的属性,毕竟切换是一件极其费神的事情,必须要立刻切断体内的魔力回路,还得重新塑造一条新的魔力回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出几条冰锥好。
当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对手会更加拿捏不准接下来的行踪。
有些吃惊的艾云尼当机立断,在一个火球朝他脸上砸过来的时候从原地跳开,头往身侧扭去,免得引燃自己不短的头发。看着周围早已是一片狼藉,艾云尼心痛地叹了口气。这些可都是值上万块金币的东西啊......就这么被糟蹋了。
“怎么了?”弗雷格拉不满地哼了一声,一巴掌带着幽蓝色的粘稠烈焰朝着不远处的艾云尼扇去。
“真是糟蹋。”艾云尼叹了口气,手中的魔杖再次敲了敲地面,“弗雷格拉,原谅我这么做,这是迫不得已的。”
吽——咚——铛——!
一道道奇响腹蛇出洞一般地从宫殿内的犄角旮旯里冒出,而艾云尼的魔杖底部,一个巨大的魔力漩涡拉扯着平摊的地面,将其弯曲,随意塑型。很明显,艾云尼启动了波赛罗那宫内部的特有自卫法阵。只要输送一点点的魔力,艾云尼就可以顺着自己的心意让法阵轰击视线所及的所有敌人。
“弗雷格拉,收手吧。”艾云尼双脚虚浮,直接顺着地底魔力的抬升力飘了起来,他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早已走投无路的猎物。
“呵呵......”弗雷格拉挥手间又撒出数道火苗,轻咳了一声,魔力使用太快,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吃不消。
不像面前这个只会仗着法阵压他一头的艾云尼......要知道,一个'原初之符文'安安稳稳地躺在皇宫的地下,启动自卫法阵可是轻而易举。
“无耻!”弗雷格拉挥手挡开了三道缠上来的银色光绳,单手狠狠一拽,火焰之力顿时反噬,一瞬间,洋洋洒洒,将一大片冲上来的细绳全部烧成灰烬。
“我这是为了我的子民。”艾云尼冷冷地说道,“你将因为弑君罪被捕,希望你能够在余生中忏悔你犯下的过错。”
“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弗雷格拉火红的头发嘭地暴起,全身魔力涌动,一条条魔纹直接顺着地面游龙般蜿蜒爬行,为原本冰冷的地面带上了一份灼热。
艾云尼没有说话,只是虚挥魔杖,一道亮橙色的光芒从杖顶的蓝宝石中射出,刹那间分化成了无数道细小的光线,在半道上截住了火焰的蔓延。
“还没完呢!”弗雷格拉一个侧身,吐出一口浊气,双脚一发狠,直接把身下碎成大块的大理石踩得腾空,他身形灵动,脚尖连点,数道带着火光的残影再次不依不饶地向艾云尼扑去。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躲闪的招式,艾云尼皱着眉,顿时从空中落下,却发现面前早已出现的是弗雷格拉的面容。
“将!军!了!”弗雷格拉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可以依稀看见,他的手心闪烁着一道火光。
“很抱歉,还没完呢,这位先生。”艾云尼丝毫不示弱,作为一名大魔法使以及现任国王,他可不会因为这乱了分寸。
“来——!”
还没等弗雷格拉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已经被无尽的光斑淹没,下一秒,他已经被由光芒做成的丝绸绑在了头顶的水晶吊灯上。
“希望这是启动法阵的最后一次。”艾云尼拍了拍手,轻松地说道,他的屁股又一次坐回了王位。
肩头的貂皮裘貌似被烧凸了一块,可是无妨,回头叫人再采购一块便是。
“我相信,我的弟弟会很欢迎你这种人的。”艾云尼笑了,翘起了二郎腿,顺手拿上还没看完的一卷羊皮纸。
而弗雷格拉则是狠狠地盯着面前悠哉悠哉的艾云尼。
“你会为此付诸代价。”弗雷格拉的声音冷静而又颤抖。
“是吗?”艾云尼笑了,“那又不是——”
一个锋锐的剑尖霎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胸前,艾云尼吞了口唾沫,嘴角却又遏制不住地沁出了一缕血液。
“没错,你会的。”弗雷格拉的声音撕开了空间,在艾云尼的身后回荡。
幻术。
一切的一切都如未干的油漆一般坍塌,露出了原本的景象。一脸戏谑之色的弗雷格拉笑着拔出了这柄小剑,随后又捅了进去,如此往复。艾云尼的尸体就这么无力地倒在了政事大厅的中央,猩红的血液沿着地上蔷薇的纹路缓缓延展。
弗雷格拉的身影随之消失。
现在,还是上午。斜射下来的阳光显得如此温暖,灼热。
“哦......我亲爱的哥哥。”
国王的弟弟,查理·琼尼一脸惋惜地坐在一个昏暗的角落。他望着水晶屏幕上的全过程。
“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查理嘴角浮现了一丝狰狞的笑容,眼角闪烁着残忍的笑意。
他坐在一个台子上,台下立着数也数不清的盔甲,缝隙之中,热气氤氲。
兄弟会,两兄弟手把手带起来的军队。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将我们尊贵的艾云尼陛下刺杀的人给逮住,审讯......”
“梅林教......呵呵......”他早就觊觎这个历史悠长的教会很久了。
这一次,他必须要让这个教会永世抬不起头来。
“是,陛下!”底下的众人如同一个个完美的杀戮机器,他们盔甲上的纹路正泛着油光,上面的魔纹还未点亮。
“那我们,就出发吧~”
查理笑了。
此刻的寝宫之中,一个金发的小姑娘还在熟睡,她很漂亮,琼鼻微微翘起,一小缕口水从她的嘴角滑落。
“公主,起床了......”
“再......再睡一会......”
她翻了个身,睡得甚是甜美。
章叁:朴实者往往更有想象力
“嗯......”昏暗的的起居室内,马尔克斯一边抱着小梅林,心事重重。
他必须要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搬到更大一点的房子里。
现在他的居所仅仅是一间小木屋,勉强能待客,包含一间厨房,客厅,卫生间以及他的卧室,总体面积不超过三十平方米。所幸里面的生活用品齐全,不会让马尔克斯过得很难受,却也不会让他很舒适。
每个月十四个金币的俸禄可以让马尔克斯过得很滋润,他却偏执地拿出一半的钱来存着,他想买一套大一点的别墅,而不是只待在这个小而又小的分配来的小木屋里面。
马尔克斯身上的魔纹有三条,在梅林教之中算是很强的了,可惜他天性愚讷,不大会说话,并且不大懂得变通,所以至今只能做弗雷格拉的一个小小下手。这不,抚养小孩的任务又交给了他,马尔克斯向来不喜欢小孩,因为他嫌太吵,他喜欢安静的环境,这样可以让他更加高效地钻研更深的魔法。
他喜欢魔法,魔法也很喜欢他,一些独创的魔力技巧甚至让弗雷格拉都有些吃惊,甚至是无声魔呓的使用都被他改良了一番,变得更为方便。即使潜力比弗雷格拉低一些,却也无妨。毕竟马尔克斯......算了,现在也不是回忆这些的时候。他叹了口气,手中的栗木魔杖轻轻一点,身后的包裹顿时飘了起来,跟随在他的身后。
魔杖分长短,也分大小,细小的魔杖不表明很弱,粗大的也不表明很强,一切都要看里面储存着的魔力如何。当然,魔杖仅仅是起到一个增幅的作用,并不能让他越阶施法,毕竟魔力总量就摆在那里。
马尔克斯一手抱着梅林,一手拿着魔杖,他旁若无人地在林间小路中穿行,不理睬别人戏谑的目光,脸色不大好。幸亏他的新居离现在所处的小房子不远,否则马尔克斯当场就要崩溃。他还要研究经过符文之力裂变后的土元素是否可以完全激发宝石内的能量,并撰写相关论文。他一向喜欢土元素,也常常使用土元素来协助自己的生计,当然其他魔法也是得心应手的。
为什么要让他带孩子呢?马尔克斯始终不解。明明可以让他去从事更深一截的魔法研究,为什么还要特地让他来当保姆呢......不过令他吃惊的是,他怀抱里的小梅林居然没有哭,他面无表情,也不笑,有一种魔怔的架势,眼中却又不乏灵光。
梅林没有蹬腿,也没有哭闹,马尔克斯很快就把这个小婴儿送到了属于自己的新屋内。
“哇......这可不得了了......”马尔克斯一边赞叹,一边上下打量这个不下两三百平方米的大别墅,甚至还是三层楼,他还在地下感受到了一个法阵来控制温度,周围的绿植貌似也不简单,影影绰绰间可以看到几只小小的野兽窜来窜去。
最令人吃惊的还是防御法阵,这居然可以抵挡四魔纹以下术士的一切攻击,这可是让马尔克斯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也侧面应证了自己的工作到底是有多重要。
刚刚有人过来和他说,他的每月俸禄已经从十四块金币上涨到了二十三块,并且格外给了他三个月的薪水......到手的金币可是沉甸甸的,让马尔克斯有些喘不过气来,他魔杖轻挥,让这个钱袋飘起,一把拧开了别墅的大门,他准备先让这个小家伙躺下为好。
“你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地上冒出来的黑色虚影里不紧不慢地说出。
“唔!”马尔克斯被吓了一跳,“马,马尔克斯!”
黑影点了点头,很快便化为灰黑色的粉尘,“啪!”地一声沉入地面。这身份认证他可还是第一次见,之后可以专门抽出时间来研究研究。虽然他的魔力总量已经被锁死了,但是魔法技巧能够提升自己的硬实力,如果有足够的准备,甚至袭杀四魔纹的术士也有可能。
马尔克斯三下五除二地把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拨开,发现这男婴居然是赤裸的,连个尿不湿都没有穿......这可让他有些无语,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魔杖一挥,一张柔软的羊皮纸翻转,凭空拉伸,旋转着让自己变得更加蓬松。
马尔克斯总觉得这可能还是有点亏待了小梅林柔嫩的肌肤,眉毛一挑,客厅里的沙发上,一个枕头顿时嘭地爆开,稀稀拉拉的棉絮从里面飘出,安分地贴在了羊皮纸叠成的尿布上,剩下的棉絮则被塞回了枕头里,就好像没有打开过似的。实际上,这个尿布也不是那么舒服,马尔克斯嘟囔着替梅林穿上了尿布,看着他不适地扭了两下,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没办法嘛,之后到镇上给你买,现在什么也没有......”马尔克斯只好拿这种不堪入耳的理由安慰自己。
梅林倒是已经醒了,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三两下制作出来的尿布,双手软趴趴地挥了挥,又无力地放了回去。
“嗯......让我看看他的资料......”马尔克斯打开了一卷羊皮纸,上面有着婴儿的基本信息,仅仅几行字罢了。
姓名:梅林·马尔克斯。
年龄:一周岁满一星期。
获取地:梵冈东北部。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个小孩弄过来的......”心地还算善良的马尔克斯一边嘟囔,一边在自己的新房子里晃荡,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他倒是不饿,但是根据他的学识,婴儿每天应该是要吃母乳直到两岁,最短最短也要六个月才能断奶。一个婴儿每天最佳用餐的次数不定,也就是说饿了就喝。但是一般的小孩子饿了总会哭的吧......
估计这个特别的小孩是丧失了哭的能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马尔克斯,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他应该是饿了,马尔克斯想。吃的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简易的传送法阵,上面还有弗雷格拉留的一张纸条。
“这里是备用居住处的传送点,如果发生什么以外请立刻带梅林离开。”
不过马尔克斯也没多想,只是耸耸肩,他现在应该要做好的就是一个全职奶爸,要把梅林伺候得好好的。现在梅林应该还没有形成什么自我独立的人格,甚至也不会说几句话,只会吚吚呜呜地响。要学会说话也要一两岁了,现在的梅林还太小,没办法教他什么。
“奶......奶!”马尔克斯翻箱倒柜,别说是奶了,什么吃的东西都找不到。
如果现在去镇上买的话,更是要费上一段时间了,奶粉现在也不便宜,鲜奶的话还要煮上一会儿来消毒,一来二去更是要费不少时间。况且母乳富含大量营养,是喂养小梅林的不二之选。
第一圣所就没多少女人,可以这么说,未婚的年轻漂亮女人只存在于梅林圣地以外的地方,即使有女人也是那种老不拉几的,肯定也没有什么奶水可以给他喝。他总不可能向那些男人们要奶水喝吧——
哎?他怎么没想到呢!反正只要让梅林喝上母乳就可以了,不是么?现在的马尔克斯可是能够使用魔力的。魔力的使用方式可不止一种,只要你想得到,基本上没有你做不到的。
现在的马尔克斯貌似想要丧心病狂地为自己安上一对硕大的,能够提供充足奶量的**,以确保小梅林日后的吃食。这是一个好主意......
什么狗屁主意啊!
马尔克斯瞬间脸涨的通红,活生生吞了一团大粪似地,他揉了揉自己的胸肌。他看向床上的小梅林,金色的长发上带着点点梦幻般的紫色,要不是看他的胸脯还有起伏,马尔克斯差点以为他早已昏死过去。
好诡异......
不知为何,他的心头好像总有着一种隐隐的恐惧,就好像有什么黑魆魆却又看不见的东西在压着他一样。那是一双淡紫色的眼眸,平静而又深邃。
梅林也注意到了马尔克斯,伸出自己的小手,撮了撮自己的大拇指,貌似在催促他准备吃的。
马尔克斯的嘴角不住地往下撇。
章肆:乳户方
马尔克斯吞了口唾沫,他准备到外面问人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喂梅林的。
新任梅林的诞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至于为什么没有互相庆贺,是因为他们都害怕自己造出来的东西会反噬自己,到时候命都丢了可一点也不划算。以至于现在没有任何人愿意敲马尔克斯的门,他们只是幸灾乐祸马尔克斯相当于有一个炸弹傍身,也不怜悯。
一向转不过弯来的马尔克斯貌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连弗雷格拉对他的话也抛之脑后了,他现在看待梅林就相当于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只不过不哭罢了。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
不一会,他已经把第一圣所跑完一遍了,无论他如何敲门,也没有人应答,更有甚者粗暴地把他推开,让他另寻去处,不要让他来打扰自己。
“哎呦喂......”马尔克斯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他现在有点纠结,到底要不要到镇上去买点奶粉救救急,却总觉得让梅林喝奶粉有点亏待了他。
万一把他给喝傻了怎么办?据说最近有人偷偷把降智法术施加到食物上,如果给梅林喝了那可就麻烦了。实际上这就是马尔克斯的好奇心在作祟。让男人变出**并且产奶这一个想法看似荒唐,却又有那么一点点用处。比如说现在,小梅林正在吸着自己的手指,眼中满是对于食物的渴求,而他搬到新家后又是什么也没有。
这样一来二去的话,万一上级觉得自己亏待了梅林那就不好了。嗯,马尔克斯就是这么成功说服自己开发这样一个鸡肋的法术的。
实际上,【原初之符文】内包含的本就是无属性魔力,在浸染塔中刻印魔纹之后,术士们往往会选定自己想要深究的那么一个大方向,把其他的抛在一旁。
可是求知欲旺盛的马尔克斯当然不会这样,毕竟幻术这种神秘的法术所需要的魔力可是无属性魔力。
无属性魔力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功能性很强,并且使用宽泛,更为重要的是,无属性魔力可以顺着术士的心意来变成施术者想要的各种魔法,在一些紧急情况中更有灵活性。而坏处就是缺少了攻击性,毕竟无属性魔力除了幻术以外基本上就拿来搬搬东西什么的了。幻术这种法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它可以让人毫无觉察之下保存下来,只要施术者想要,甚至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
马尔克斯重新拿起了自己的魔杖,在空中挥了挥,一卷羊皮纸和魔法笔飞快地掉入他的手中。
“男性生长**及产奶的可行性研究。”马尔克斯脸一红,在上面写下了研究目的。
作为一介严谨人士,他还是要把一些基础数据给记录下来的,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殊不知不远处的梅林看他的眼神之中带上了一缕幽怨,吚吚呜呜的声音愈发响亮。那种恶寒又从马尔克斯的背后传来,以至于他怀疑这小娃子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让他如此心神不宁。
确实,现在的梅林虽然不能主动施展魔法,但是作为半灵质化的他,现在的所思所想确实可以对外界造成一定的影响,就比如说现在。
两个灵魂盘踞在同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奇迹般地没有发生争斗。属于梦魇的灵魂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调动梅林的身体吸收外界的符文之力,作为灵质化生物的方便得以展现。然而属于梅林的灵魂则是不安分的攒动,在那里大声哭嚎。他饿了,想要吃东西。现在他唯一可以进食的东西就是奶水。
梦魇的灵魂显然很讨厌梅林的灵魂哭嚎的样子,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灵魂印记居然和他融合在一起,只要他敢吞噬面前的这个小家伙,他自己估计也得玩儿完。况且......与其他的梦魇不同,这个梦魇并不需要各类灵魂作为食物。
它渴求的东西更多。
因此梦魇准备帮小梅林一把,它释放出属于自己的气场,希望面前这个不识相的人类能够快点送来吃的,让小家伙安静一点。
马尔克斯的感觉并没有出错,他连忙看向呜咽着的梅林,眉头更是蹙起。马尔克斯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挥手招来两张羊皮纸,准备用魔力在上面刻下最初始的魔纹。也就是所谓的“**术式”。
马尔克斯有点后悔,他为什么要想到这么恶趣味的点子,如果当时没有想到的话,他现在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欲望来尝试这个幺蛾子法术了。最重要的是,他要在自己的胸前安上两个**......
虽然马尔克斯一挥手就可以消除术式的效果,但是被人看到的话也真的挺羞耻的。
“以吾之名,●●·马尔克斯。”
梅林教内部所有人的名都被契约术式封锁。他们终将成为沧海一粟。
马尔克斯的手掌心发出了璀璨的白光,魔纹一撇一捺,稀稀拉拉地从皮肤表面剥离,贴在了泛黄的羊皮纸上。
“噢......”马尔克斯盯着魔纹成型,崩溃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羊皮纸的表面迅速形成了一个金黄色的圆圈,暗金色的魔力丝线在羊皮纸上烧出了流淌的术式,迅速充溢着面前的法阵。
嗞——
那是由魔纹组成的两个金色**,光芒忽明忽暗,恍惚间就好像在抖动。马尔克斯貌似没有想到,仅仅只有**还是不行的,有了**并不能出奶。毕竟他现在并没有女友,更别提孩子了。他只是粗浅地了解了一下女人的身体结构,并不知道其中的全部。
这种断章取义造就了如今的马尔克斯。他义无反顾地掀起了自己的衣物,嘴角微颤,将这个魔纹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疼......痛痛痛!”眼睁睁地看着一缕白眼从自己的胸口冒出,身上传来的灼痛让马尔克斯痛叫起来。
这是初步的魔纹刻印,是可以随意消除的,所以痛觉大大降低。如果是魔纹构装的话,必须要通过特殊的清洗道具来抹去,并且刻印的时候必须要用上一些珍贵的魔法材料,灼痛感也会成倍上升。
如果他现在被来这么一记,估计要痛到休克。
不过那些骑士们倒是不怕痛,还笑嘻嘻地求他们给自己添上力量增幅的符文,或者是防御增幅的符文,然后将自己大把大把的金子送到魔纹构装师的手中。
凭借马尔克斯的学识肯定是可以做一个三阶的魔纹构装师的,只不过梅林教有着极其严苛的规定,也不准他去赚钱。
这个魔纹给马尔克斯第一感觉就是——胸口沉甸甸的。两个硕大的肉球凭空出现,让马尔克斯有点不适应。兴奋的感觉在马尔克斯的脑内不断回荡,虽然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他也为自己高超的魔法技巧所感到自豪。他能够把成功率做到百分之九十,完胜其他所有杂七杂八的术师。
“咳咳......”他咳了两声,双手托着自己的两个硕大的**,心里默默抱怨为什么当初会把它想得那么大,要是小一点就好了。
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中第一次触摸到如此硕大的**。这着实很羞耻。这让他瞬间崩溃。
梅林貌似看懂了马尔克斯的所作所为,顿时啊啊啊大叫起来,愤怒地挥舞起了自己的小拳头,表示抗议。马尔克斯觉得他应该恶补一下女性的生理知识了。
梅林体内,属于梦魇的灵魂也愣了愣,莫名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脑子出了点问题,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样活到现在的。
砰砰砰!
门口貌似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嘎吱——
门被轻易地旋开,刚刚马尔克斯并没有锁门。那是一个抱着大奶罐的送奶工,刚刚把自己怀里的奶罐放到马尔克斯家门前的柜子上,准备迅速离去,毕竟梅林圣地的规矩就是如此。马尔克斯寻声望去。两人面面相觑。马尔克斯低头望着自己胸前的两个硕大的**,脑内一片空白。送奶工愣了愣,回过神来。很明显,他在非常努力地憋笑,两腮绯红。
并且很失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你你!你别跑!喂——!”
马尔克斯右手连忙在胸口一抹,他的两个**瞬间瘪了下去。梅林貌似也忘却了自己的饥饿,在床上咯咯咯地笑。
章伍:弗雷格拉之死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一个金发的小女孩正在抽泣,坐在王位上的正是艾云尼的弟弟,查理。他旁边的辅佐大臣,菲利普·艾尔只是冷眼相待。如果他敢透露出半点怜悯,他恐怕活不过今天。他想,但是却又无法做任何事。
毕竟,这个金发的小女孩仅仅是艾云尼的女儿,除了这个身份以外,并没有其他要职。
“哦,马歇尔......我的宝贝儿......”查理的眼中充满了水分,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的口气中充满了悲悯,“请不要再哭了,瞧叔叔这就让杀死你父亲的人无处可逃。”
他迅速地抹去了眼角的泪花,神色一凛,向身旁的菲利普使了个眼色。菲利普立刻颤抖着自己的长长的胡茬,三步并作两步,逃一般地打开政事厅,走了。马歇尔仍然哭得梨花带雨,她的长裙已经垂到了地上,洁白的纱染上了些许灰尘。
父亲的死,这是她始终没有预料到的。在她的眼里,艾云尼永远是最强的那个人,而事实也几近如此,作为大元素使,艾云尼卓越的魔法天赋基本是无人能敌的。他的弟弟查理也只是一个三魔纹的术师,而王位自然而然地传到了长子身上。
相对于艾云尼,查理则是更善于探查人心,他们两个亲手打造的兄弟会很大一部分就是查理的杰作。艾云尼基本上只是一个挂名,他白天需要不断地处理政事,接见一个个觐见的人,他向来是一个很亲切,勤恳,平易近人的人。
马歇尔顿时有些无助,她不再哭泣,抹去自己的泪水,静静地看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马歇尔......”查理轻声说道,“你父亲不会白白牺牲,我们的兄弟会一定会帮你父亲讨回公道。梅林教就没有安过好心,那个叫弗雷格拉的刺杀者就是梅林教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父亲......”马歇尔攥紧自己的裙子,咬着下唇,挤出一句。
“没有你父亲的批准,他们邪恶的人体实验就不能继续下去,而你的父亲正是在这场斗争中牺牲的啊......”查理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我会用尽全力帮你讨回公道,马歇尔......我会继承哥哥的职位,为雅力士带来更美好的繁荣......”
“那些混蛋......”马歇尔丝毫没有听进查理的话,她的眸中仅存的只有怒火。
“够了!”查理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声顿喝,“现在可不是悲伤的时候,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成就自身!木已成舟,你现在应该想的是要怎样发挥自己的潜力,亲手将敌人粉碎,而不是在这里撒火!”
这可让马歇尔愣住了,她猛地抽噎了一下,双眸无神,呆滞着站在那里。查理见状,示意让卫兵带马歇尔回房休息,闲杂人等应迅速离开现场,而现在的马歇尔就是闲杂人等。不一会,菲利普匆匆赶来。
“陛下。”
查理一听到这两个字,嘴角便遏制不住地上翘。君主之位,应当由真正适合它的人接手,自己心地善良的哥哥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他显然不能。
“弗雷格拉抓到了么?”
“他现在在城头被缉拿,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哦......”查理若有所思,轻捏下巴,忽然,他的手指重重地在王座的扶手上一点。
“那就,就地处决吧!”他一拍手,笑靥如花,眼中的凌厉顿时化作一阵无形的威压,吓得菲利普垂垂老矣的身躯猛地一颤,一溜小跑又出去了。
啪!查理打了个响指,他翘了个二郎腿,身形慵懒。一面水晶镜悄无声息地在他的面前浮现。这是专属于他的魔器之一,能够监视魔镜所锚定者的一切。水晶镜嗡地震动,表面荡起点点涟漪,查理的面前随即出现了大批大批的军士。弗雷格拉面色惊骇,憎恨的表情狰狞地在脸上炸开,满头大汗,努力地在地上扭动。
他的身上已经加上了封魔绳,刻印符文魔力的绳索,能够让人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查理,你这个无赖!”弗雷格拉丝毫不惧地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锋利的长枪尖端,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
“呵呵呵......”查理笑了,左手一压,示意让兄弟会的士兵们动手。
噗嗤——
刹那间,连绵不绝的长枪没入弗雷格拉的胸膛,他的腹腔,他的双肩......他变成了他头发般的颜色。
“呃啊——咳......”弗雷格拉的喉结动了动,咳出了一口粘稠的血液,想要说什么,却无能为力。
今天的阳光,真她妈刺眼。
“把他吊到城墙上吧,就说这是刺杀国王的凶手,之后的王位就由我来继承。”查理平静地说,就好像死的人不是他的哥哥。
匆忙赶回来的菲利普满头大汗,却又听到这样一个不明智的决定,顿时脸色更差一分。
“陛下......您这是......要和梅林教......”菲利普小心翼翼地询问。
“梅林教......”查理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苍蝇,“这八座属于他们的圣所让我接下来的举措有点为难啊......”
他完全不介意和梅林教撕破脸,毕竟他是查理。
“您这是想要让梅林教除名么......”菲利普的声音有些犹豫。
“随便找一个理由都足以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可是......”
“兄弟会的魔法骑士们会帮我们完成这个伟业的,即使不成,也能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这就是查理想要做的事情,他一向认为,艾云尼执政的态度还是太过松懈了一些,只有国家的中心把握实权才有能力掌控全局。况且......他还是太软弱。凭什么那些不伦不类的生物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
“那公主小殿下的事情......”
查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马歇尔是女人,而女人的力量在他的眼中一向比男人小,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是以防万一,查理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进行限制。雅力士的民众并不介意有女君主。
“那就......不需要让这个小姑娘接受浸染塔的刻印了。”
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直接从源头上遏制住马歇尔潜在的力量,简直不要太方便。人的天分就是不一样的,为了消除那一份不确定性,本就有心除掉马歇尔的查理为了顾及自己不得不出此下策。
但是——
查理笑了。
“如果她有想要变强的意愿的话,那你们就诱导她,去金玫瑰魔法骑士团吧。她的头发也是金色的呢。”
“但是......魔法骑士......”菲利普愣了一下。
魔法骑士是依靠自己体内的魔法来催生庞大的力量,甚至可以给自己的武器附魔,让其更尖利,更迅捷。
“没错儿,就是魔法骑士。”
魔法骑士必备的盔甲上覆满了魔纹,必须要用自己体内储备的魔力来催动,这样的话可以增幅自己体内的力量,这就是魔法骑士和术士平分秋色的原因,甚至由于魔法骑士的身体素质更强横导致一段时间的“骑士时代”。
当然,成为一个魔法骑士也是要有执照的,如果实力不够,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成为一介佣兵。大多数佣兵是打不过魔法骑士的,无论是从个体实力还是装备,都和魔法骑士有一定的差距。
但也有例外,执照的有无并不能限制人的实力,由于成为魔法骑士的一系列限制——比如说服兵役——很多强大的佣兵反而不会去考取执照。他们的佣金甚至比魔法骑士的薪俸还高,并且自由的多。
“但是......”菲利普缩了缩脖子,整个身体不敢置信地佝偻起来,“如果不用自己的魔力赋予构装的话——”
“我觉得用她的生命力是一种非常不错的选择,马歇尔不是还年轻么?反正多余的用不掉嘛。”查理一本正经地说,他的手指还振振有词地在半空中挥舞。
“是......是......”菲利普连忙擦汗,想要逃离这个逼仄至极的空间。
他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是一个宦官......罢了。
“哦,对了!”查理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宫室内肆意回荡。
“浸染塔!快派人去浸染塔!我们需要和星辰会的人商量一下之后赋予魔纹的事了。”
查理狰狞地笑了。
“我们可不能白白地让'原初之符文'的强大力量就这么分到那些毫无身份的普通人身上啊~”
章陆:浸染塔
浸染塔在雅力士的每个区域都有一座,毕竟国家庞大,仅仅一座是绝对不可能应对每天的刻印需求的。如果一个卢陵人想要使用符文的魔力,那么他就必须要在身上刻下魔纹,魔纹的数量越多,能够积攒的魔力总量也就越多。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潜力已经既定,只剩下积累了。
而浸染塔,则是为人们刻印魔纹的地方,每一座塔的下方都存在着一个【原初之符文】,以供应源源不断的魔力。只要人们注意分寸,那么【原初之符文】的魔力就会自动补充,不存在枯竭的情况。
浸染塔向来是由星辰会所占有。浸染塔的主要作用其实是占星塔,只不过顺便为人们提供刻印的服务罢了。被刻意削尖的塔顶能够更好地将天空中的星辰所蕴含的魔力与地上对接。
而星辰会正是借此创造出了同幻术一样伟大的星术,威力甚至比一般的元素法术还要强横一些。此刻还是白天,是魔阳占据的时刻,现在在梵冈的浸染塔塔尖闪烁着梦幻的深紫,一道细细的丝线肉眼不可见,遥遥地连向苍茫飘渺的天空。
“今天的星象貌似和之前不大一样,灾厄星和虐杀星处于对位,魔阳的魔力显得不是很稳定。”塔内,一个带着圆框薄片眼睛的女人身着深蓝色的长袍,纤纤玉指轻盈地捧着一本打开着的古旧书册,随着她的话语,点在空白页上的魔法笔飞快地颤动,写下了一个个优美的文字。
“塔拉......”塔拉旁边的另一个男人貌似语气充满了担忧,“这星兆......对应着不详......况且'灾厄'处于第一星位......”
“凯特,这并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内容,把星象及时报告给陛下是我们的任务,艾云尼自然会帮我们出谋划策。”塔拉推了推眼镜,振振有词,貌似这些星象都和她无关。
“好......好的。”凯特双手闪起了点点星光,再次将自己的心神与天空中的群星对接。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凯特的双腿貌似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塔拉姐......”
“怎么了?”塔拉的睫毛没有丝毫波澜,她仍然在记着占星的记录。
“属于你的星位......”
天空中的那一缕猩红,完美地和属于塔拉的星位重合。
“那又怎么样呢?”塔拉嘴唇翕动,她的声音很轻。
每一个加入星辰会的人都会分出自身的魔力在天空中锚定自己的星位,通过星位的轮转,他们可以提前预知自己的命运。
“你......”凯特的声音带上了点点哭腔。
“整个雅力士的命运由我们浸染塔监测,我们只不过是引路人罢了。”塔拉将纸笔搁在了木制书桌上,自然地侧倚在棱角上。
“况且,你貌似看错了什么。”塔拉一挑绣眉,笑了,“你再仔细看。”
说完,塔拉左手一横,魔力激荡,自己身周漾起了点点波纹。她的瞳孔内部,整整齐齐五条蔚蓝的魔纹缠绕。下一刻,她早已从浸染塔内消失。
“霍格大元帅,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纤纤玉指,轻捏着短铳的枪膛,指尖闪烁着稠密的星光。
站在塔拉面前的是一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身材匀称,生着一张粗犷却又不失俊美的脸庞,却又缺了只眼,胡子拉碴,邪性与痞气共存。
“艾云尼陛下被梅林教的人刺杀了,我只是来报个信。”霍格面无表情,只要他一按下扳机,内部自动生成的魔弹自然会射出。
当然,他不会。毕竟面前的这个女人可不是他能够招惹的。这是星辰会的首席术士,同为五魔纹术士,她的符文之力通常以星力的形式体现,如果他想要被潮水一般的星力漩涡冲垮的话,他倒是可以一试。
“还有呢?”塔拉用中指一抬鼻梁上的眼镜,“我觉得你没有把枪口指着我的理由。”
“现在是查理即位。”他默默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那情有可原。”塔拉戏谑地笑了一声,“你告诉他,浸染塔的运作也是需要开支的。即日起,刻印魔纹者必须以一枚金币作为刻印的费用。”
“陛下正有此意,你们星辰会应当获此报酬。”霍格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短铳,毫无歉意地行了一礼,“不要插手我们和梅林教的事。”
“也许......”塔拉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弗雷格拉看来是活不久了。”
“他已经死了。”
死一般的沉默。
塔拉最终还是笑了笑,用手指勾起了自己的头发:“好了,那就感谢霍格大元帅的亲自来访了。”
“给你们一句劝告,现在不要和梅林教搭上关系。”
“自然。”塔拉轻松地点了点头,“话说,那么马歇尔小殿下的魔纹刻印也需要收费么?”
“她不需要刻印魔纹,也不会来浸染塔,塔拉小姐依旧是那么热心肠。”
她相信,不仅仅是星辰会以及浸染塔,雅力士的整个命运都将在这段时候进入一个转折点。现在只是希望查理那家伙不要过火......毕竟,梅林教的世界树......这是他们的倚仗。这是整个大陆唯一的,真正的生机。塔拉叹了口气,身体又回到了浸染塔内,看着面前的学徒凯特,眼角的笑意更是张扬。
“哎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鲁莽是错误的本源。”
“哦......哦!”尴尬的凯特早已知道自己的错误之处在哪里。
与虐杀星的星位所重合的......是所有人,包括凯特自己。这是整个卢陵人的转折点。
咚咚咚......
楼下的木门被敲开,从门缝中钻出两个人,一老一少。
“怎了?有什么事情么?”塔拉顺着盘旋的梯子走了下来,她的嘴角又带起了笑容。
“我带我的孙子来刻印魔纹。”
“嗯,今年他几岁啊?”
“刚满五岁。”
“很好,这是一个刻印魔纹的完美时机啊。”
老人点了点头,慈爱地摸摸爱孙的头发,示意让他上前去。
“刚刚看到您和霍格元帅交谈,听到刻印魔纹需要收费了......是,是要一块金币么?”老人的面色有点窘迫。
一块金币......这是他一周的退休金......
这个男人退休之前的工作俸禄相当高,否则是不会拿到那么多钱的。如今,一块四磅重的小麦面包价格是十六铜币。甚至去面包房用金币买一块面包后,面包房的主人都付不出找零。他的身上是有一块金币,也不止一块,这是他作为老人自傲的理由。
塔拉微笑,看着面前的老人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捧出一块瓶盖大的金币,上面刻着一朵玫瑰花。
“嗯......不是私铸金币啊......”
私铸金币和政府出台的金币价值不同,因为私铸金币内部会参杂一定的杂质。而金币的价值也会上下浮动,根据国家的物价而定。显然,这个查理国王脑子不大好使。
出乎意料,她微笑着把递上前来的金币给推了回去,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位令人敬佩的先生,在霍格元帅到来之前,您已经到场了,那时候我们还并未发布这样的收费要求。”
言下之意很清楚,让老人身体一震,绽开了一抹笑容。
“当然,之后的可不会是这样了。”塔拉眨了眨眼睛,手中的魔法笔凭空挥动,一个个优雅的文字在空中飘荡。
“即日起,刻印魔纹需缴费——费用:一金币。”
她轻声跺了跺脚,那一句话顿时没入地底,传向远处。
这代表着雅力士的大部分人都无法进行魔纹刻印了。
“刻印仓在那儿,请让我带您的孙子过去。”
塔拉柔和地拉起小孩的手腕,端庄地把他领到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舱室前。舱室内充溢的是无尽的,旋转的星光。
“那么,祝你好运了。”
不知为何,塔拉的声音变得很干。
“塔拉姐——”此时,不远处飘来了凯特怪异的声音,“谷物税下降了零点六个百分点!以及其他的税率都下降了!”
“是么?”塔拉的眉头顿时皱起,“然后呢?”
“为了补偿无法使用魔力的人,新增了魔力所得税!”
“去他妈的!”
塔拉直接破口大骂,看得一旁的老绅士愣了一愣。
“多少钱!”
“塔拉小姐每周需支付四个铜币!不算多!”
“哼!还不如拿这钱去买个蛋挞吃呢。”
心里这才平衡的塔拉眉毛一挑,不过还是有点气鼓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所有刻印魔纹的人都要到当地政府去办术士资格证,无论老幼......”
章柒:屈辱(求推荐票)
帝都梵冈西南部,那里有着整个雅力士最大的佣兵雇佣集市,一共三层。
上午的阳光很明媚,却被漆黑的瓦砾遮住,一个个肌肉虬结的佣兵粗犷地将自己的武器搁在地上,个别人更是铺了一块布,直接盘坐在地上,在自己面前竖了一个价位牌,上面标注着“一单”的费用。
当然,这“单”可是分大小的。
护送物资,充当打手,变成私人保镖的钱可都是不大一样的,这一点在价位牌上标注得很清楚。
当然也有术士,他们大多手里都拿着一本魔法书,上面记录着各种术士以及魔呓。
大多数术士都是从中低等魔法学校刚刚毕业,运用魔法还不大熟练,想要借此来熟悉一下自己的魔法技艺,顺便赚点外快。
非常自然地,佣兵的雇佣集市从左到右被分成了两块,左边是术士,右边是佣兵,毕竟佣兵们有很多是不那么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的,荷尔蒙的气息在他们的头顶缭绕,让人不由得直抽鼻头。
现在还是清晨,雇主不多,只有零零碎碎几个专门招临时工的建筑商来拉人去搬东西的。
愿意去的人不多,每天的薪酬也仅仅是六十个铜币,况且很枯燥,没什么人愿意闲聊,毕竟不一直做下去的话还会扣工资,一般会管午餐和晚餐,从上午八时做到下午七时,中间会有一小时的午休。
和那些臭烘烘的工人在一起可不是什么享受,所以除非弱到一定层次的佣兵才会过去打杂。
佣兵雇佣集市并不是政府设立的项目,而是一群强大的,无聊的,并且足够有钱的术士和魔法骑士们创办的机构。
虽然这可能会对君主产生一定的威胁,却也提供了一大堆工作机会,让一些吃不饱饭的人们有一个潜在的居所。
毕竟某些潦倒的人连房租都付不起,只好到这种地方来寻个歇脚之处。
当然,集市内的环境好不到哪里去,仅仅是保持了一个最最基本的整洁能看罢了,总不能把雇主熏出去吧......
至于这底层,是最弱或者是交不起摊位费的勇士们歇脚之处,是雇主们必经之所。
这当然是现任集市长对于他们的优待,底层的人们当然是最先被挑选的,能够大大提升他们被雇佣的概率,也减少了杀鸡用牛刀的可能。
第二层的摊位则是需要付费的,并且比底层干净宽敞了很多,也没有什么异味,这里的所有佣兵和术士们都有名有姓,在佣兵界有着一定的名气,他们通常是豪奢巨贾的哄抢对象,一些英俊的佣兵甚至收到了一些富有的老女人们的盛情款待......
他们并不缺“单子”,他们的摊位大多都是空缺的,只剩下一个个预约牌彰显着他们的身份。
而第三层......是现任集市长,威廉·道尔的专属办公室。
作为一个五魔纹的佣兵,自然有他的骄傲。
他心甘情愿地来集市长的职务。
一来可以不受国家职责的束缚,二来他觉得这些佣兵们确实需要一个领袖,三来......
他很喜欢这种被众星拱月的感觉。
先不谈政府和他合作每月支付给他的俸禄,单单是雪片般的邀请就能够让他躺在充满金币的浴缸里游泳了。
今天的威廉貌似没什么精神,趴在红木制的书桌上轻声酣睡。
他的佩剑随意地斜在一旁,上面的魔力爆炸性地往外溢散,却又及时被剑身吸回,如此往复。
他的胸口轻轻地上浮,下降,下巴上刚刚刮干净的胡子貌似有有了钻出的迹象。
突然,他的眉心起了点皱纹,呼吸一乱,身体刹那间紧紧绷直,脚后跟猛地一踢屁股下的椅子,右手虚挥,银色的佩剑唰地蹿入他的手中。
“霍格,你这家伙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很冷,即使面前的这个人仅仅只有四条魔纹,但是他的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觑。
“哦......我的老朋友......”霍格的声音貌似有点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还是什么。
“去你的老朋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霍格一改前态,庄重地站在威廉的身前。
“很抱歉,在这里的所有佣兵必须要获取政府印刷的佣兵工作证书,包括您也是,威廉先生。”
“......”
威廉眼神猛地一黯,下颌和上颚愤怒地左右错位。
明明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
“艾云尼陛下被梅林教的人刺杀了,现在是查理即位。”
“唔!”
威廉愣住了,吞了口唾沫,一根棍子似地杵在那里。
“我刚刚没听清楚......”
“现在是查理即位。”
砰!
双腿发软,威廉无力而又颓丧地坐回了带天鹅绒的椅子上。
窗外斜射进来的那一缕阳光正好照在威廉的额头,显得更是苍白。
“你......”威廉叹了口气。
他败退了。
即使是五魔纹的佣兵也无法战胜一大群训练有素的两魔纹魔法骑士。
这就是事实,很残酷。
“好吧。”他说。
“我已经和楼下的佣兵们通知过了,他们和你一样,都很同意查理陛下的决策。”霍格绽开了一抹灿烂地笑容,便转身离去。
“嗬......嗬......”
什么时候!这是什么时候......
这真的是梅林教干的么......
查理那家伙即位!
为什么要让一个疯子即位!
“该死......该死!”他猛地锤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桌子本就是无辜,却又非得承受从天而降的大礼,自然是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他快速地走到楼下,发现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想必是被军队逼去市政府办证了吧......
令人胆寒......
“唉......”这个时候,威廉必须要乐观,乐观,再乐观一些。
只不过是要办一个证不是嘛......
......
市政府内热热闹闹,嘈杂无比,各位佣兵们的汗骚味简直熏的人要呕吐。
威廉愣了愣,望着自己手背上逐渐淡去的一个魔纹,呆滞地望着手中的一张小卡片,上面闪烁着迷幻的亮光。
上面写着:您需在一年内服满为期一周的兵役。
剩余时长:〇。
额外扣除时长:七天。
“丢失此证需花费一银币补办,请小心保管。”一旁的公务员身着西装,用洁白的手绢擦着脖颈间的汗珠,这种压迫感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好......好。”他吞了口唾沫,站起身来,他腿上粗壮的肌肉压得椅子嘎嘎作响。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好像失去了什么。
那种无力......那种担忧。
以及那种屈辱的感觉,和失去了自由的感觉。
即使是一只雄鹰,被带上了镣铐,也无法高飞。
也许,这只是他的一种错觉吧。
“为,为什么!我凭什么要每年服一个月的兵役!”不远处,一个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远及近,吓得威廉的肌肉都颤了颤。
“什,什么......”
“别提了,我也有二十四天的兵役......”
“哎嘿嘿,我只有十三天,还被扣除了一天!”
“我......”威廉轻声地自言自语。
他释然地笑了。
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此时此刻,全国上下都在震动,有的在抗议,有的在哭泣,也有的在大笑。
当然最多的,还是在担忧和恐惧。
他们不知道,现在上任的这位“查理国王”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所有人曾经明明白白的听见他在公开演讲时发表的宣言——
“我不喜欢兽人,这种生物不配称作人。如果要是我的话,我会让这些不伦不类的生物滚出我们的国家,还我们一片圣洁的土地。以我的观点来看,鲁比斯就是我们雅力士的疆土——”
至于此后......无需多言。
他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章捌:混乱
梅林......圣地......
喊杀声,刀枪剑戟,魔弹的舞踏,爆碎,皴裂......
无处不在。
梅林教的人,他们只是一群探寻世界本源的被蒙蔽者。
以及......
“以吾之名!”庞大的红色法阵从一个秃顶男人的脚下浮现,“【灼烧】!”
两道魔纹流过男人的秃头,紧接着顺着脚尖钻入了地底。
面前数也数不清的魔法骑士举起长枪短炮,催动自己身上的魔力,枪膛漾起颜色不同的闪光。
一连串的飞星,拉长了时间,撕裂了空间。
他们的脚底随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狂暴的火元素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浩劫!
“快,快散开!”
不知道有谁大声吼了一句,整个队伍训练有素地迅速从中间撤开。
“嘭!”一道火柱霎时升起,将几个来不及离开的的魔法骑士卷入其中,惨叫声瞬间被熊熊的烈焰淹没。
嘎吱——
慌乱之间,早已被射成筛子的秃顶男人被一双双铁屑踏碎,脑浆迸开,鲜血飞射,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宝石般腥臊的泪。
往往,他们只能放出一个魔法,或者是说出一句魔呓。
但是梅林教的人杀伤力巨大,以点破面的技术相当了得。
“呸!查理这个无赖!真她妈让人唾弃!”
另一个男人面容狰狞地踏着空气弹跳,扭腰翻身避开了一梭子的魔弹,手中的魔杖早已被魔力激发得透亮。
“嘿!尝尝这个!”
只见一个绿色的东西在术士团中飞旋着闪烁,带起了狂风。
那是一枚绿色的宝石,核心正如篝火似地哔哔啵啵绽开极大的能量。
那个男人则是魔杖一挑,挥手招来一阵清风,将自己拨开绿宝石能量爆散产生的强大冲力,准备朝另一处赶去。
他的嘴角不住往下撇。
宝石很贵,况且也不多得,一颗宝石甚至是他一年的俸禄......他的存货,还有两颗。
作为一个三纹的术士,自然比那些普通的二纹魔法骑士和术士们强上不少,却也无法和他们硬碰,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一,二,三!”他沉吟一声,双腿再次勾起,一道薄薄的气旋随着他魔法的吸引凝结,变得更为强大,在他的脚底充当一个虚无的弹簧。
再过半秒,他就要从原先的位置冲到面前的那群术士上方了。
一个漆黑的枪筒在男人的太阳穴抵住,繁复的魔力丝线从他的主人手心流入,组成了一个淡黄色的魔弹。
“嗬......!”
那个男人顿时大惊失色,左手双指并起,连忙招来一阵盘旋的狂风,将自己的身体狠狠拽开。
砰!
一道浅浅的黄色光芒从枪膛中射出,顺带着喷出了阵阵浓密的黑烟,遮住了枪主人的面容。
“切,没射中......”霍格吹掉了面前的灰烟,嘴角带着疯狂的笑容。
“心眼的恶魔”。
这是他的绰号,十分形象地描绘出了他的本性。
他的左眼在一次战斗中不幸被一支利箭捅穿,没想到当时他很果决地把这只箭给拔了出来,扔向远处。他的眼球甚至飞出了数十米远,带着破碎的神经和血肉,让人不寒而栗。
而现在......他的左眼以一个不算大的眼罩取代,而紧贴着眼罩前方的则是有个淡黄色的六芒星,其中充填的是一只由魔力丝线组成的魔眼!
它不仅仅能够让霍格重新获得原本的视力,还可以让他谈查到一些更为美妙的东西......
那就是魔力的流动。
“啧!”男人则是眉头紧皱,右手握着的魔杖快速挥舞,“以吾之名!”
“【列缺】!”
只见一道巨大的虚影从魔杖尖端窜出,裹着延道飞舞的滚滚尘沙,直朝前方的霍格元帅扑去。
而霍格则是微微一笑,抬了抬手中独属于自己的魔铳,旋即狠狠往下一压,一道更强大的魔弹瞬间装填完毕!
嘭!
瞬间扫灭,不带一点拖泥带水。
“啐!”男人吐了口口水,准备逃离现场。
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所谓的“五魔纹下第一人”,仅仅是三魔纹的他只有被碾压的份。
“怎了?我说过,你能走么?”耳畔传来的轻声呢喃,让这个男子陷入一种绝望的灰色螺旋。
“可不能让你们再活下去了~”霍格貌似很享受杀戮的感觉,甚至面对面朝对方的太阳穴开了枪之后,飞射的鲜血喷到他脸上,他的面部都没有一丝波澜。
这就是他加入兄弟会,成为元帅的理由。查理非常喜欢这种人的加入。
弗雷格拉的死自他的生命气息回归世界树的时候,就已经被所有梅林教的人所知了。
这是梅林教内部为数不多的,五魔纹的强大术士,是核心战斗力。
剩下的四纹术士也不多,仅仅只有十数个,占绝大多数的都是三纹术士。
当然,三纹术士已经是比一般的一纹两纹术士强上很多,在雅力士所占的比例也很少,五六百个里面也就仅仅出一两个罢了。
但是面对数倍于他们的敌军,梅林教的各位除了苦苦支撑以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毕竟,第一代的梅林曾说过:“魔法可不能解决一切,强大的术士也一样。”
上级已经传下命令,极力保护刚刚诞生的梅林,以及守护梅林圣地,尽量不让内部的设施被破坏。
八个圣所的塔尖已经不约而同地蓄起了“原初之符文”的魔力,再过上一会儿,这八座极其强大的魔法塔就可以撑开所有没有刻下梅林教印记的军队,把他们阻隔在外。
艾云尼曾经亲自测试过护罩的防御力,这名强大的五魔纹术士貌似也没能打破坚不可摧的符文屏障,况且这屏障和强大的个体不同,只有以点破面才可以,这很显然是查理的兄弟会做不到的事情。
说实话,梅林教的平均水准是远超于兄弟会的,奈何国王的军队数目甚至比梅林教大大小小加起来所有人多个十几倍,那当然会败下阵来。
“撑住!不要让他们进入圣所附近!”
“是!队长!”
“以吾之名!【皱缩】!”
天空中的光线如同烧化了的蜡烛,诡异地四处歪斜,踏入法术的所有生物和那些光线一样,身上的铠甲不堪重负,乒呤乓啷地挤压,扭曲,随着一声声惨叫,血液不断地从缩成一团的铠甲和头盔之中涌出。
“队长,你还剩多少魔力?”
“没多少了,你们先跑!”
第一圣所周围的战况尤其激烈,霍格貌似已经得到了资料,梅林就是在第一圣所内部诞生的。
查理特地嘱咐,必须要保存好圣所内部的所有东西,其他梅林教的人,杀无赦。
当然,还是要留下几个看起来学识最为丰富的那么几个老人。
踏着微风,霍格的身形在不断闪现,他身上的长袍甚至还没有被划破,血液早已在狂风的吹拂之下干涸,不过却又被新的血迹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他打开自己的短铳,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真正的子弹,上面貌似还雕镂着绵密而又令人悚然的曼陀罗花纹,并且不用魔力的注入就可以发出属于符文的独特力量。
忽然,他将大拇指伸到了嘴边,不顾疼痛,一下子便将指尖咬破。
他把血滴在了这颗子弹的表面。
而这颗子弹很明显对血液很受用,贪婪而又疯狂地吸食者附着在它周围的血液,内部涌出的力量更添一份猩红和邪性。
下方和自己的军队们战斗的梅林教教徒完全没有注意到飘在空中的霍格。
嘎吱——
子弹上膛。
“以血为证,以吾之名。”他沙哑地小声吼道。
“【虐杀】。”
下方的所有教徒顿时陷入了凝滞,甚至大部分兄弟会的自己人也无神地站在那里。
林间的微风,夹杂着清香的草木气息——
“啵!”
如同一个五彩斑斓的肥皂炮炮,符文爆弹深深扎入了梅林教的教徒之间,由近及远,由慢到快,一道冲击波瞬间将一大批一大批的两三魔纹的术士们碾成血雾,甚至连惨叫都没有。
残肢断片,在天空中诡异地挥洒,时不时地还被空中的术法击得更碎,更是彻底。
霍格望着不远处八座魔法塔升起了明亮的光芒,自知时间不多。
他下令了。
“启用水晶炮。”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以宝石为媒介,将内部蕴含的巨大能量释放出来的大炮。
威力可想而知。
章玖:逃离
梅林圣地内部,满目疮痍,原本还绿意盈盈,现在却已成了魔法元素的紊乱地带。
如果不借助世界树的力量清除的话,现在这一片土地可能将来就没办法住人了,半元素化现象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是真真正正能够杀死人的毒药。
马尔克斯现在的居所有法阵保护,现在貌似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仅仅是现在罢了。
经过十数个人的集中攻击,法阵所生成的障壁貌似已经有了裂痕,原本明亮而又厚实的能量供给现在也变得忽明忽暗。
现在的马尔克斯丝毫没有闲着,躺在床上的梅林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奶瓶,一下一下地嘬着,就这么斜着眼看面前的这个大人到底在弄什么名堂。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梅林努力地握着手中的奶瓶,贪婪而又渴求地饮用里面甘甜的牛乳,里面貌似带了点像糖一样的甜。
此时,梅林的识海之中,一股陌生的气息闯入两个灵魂所在之处。
灰扑扑的微光点点滴滴,零零碎碎,最终凝聚成了一根根小针,旋转着带着极大的力道刺向属于梦魇的灵魂!
这瓶奶中很明显是被下过药的,用来专门压制符文生物的力量。
然而,属于梦魇的灵魂只是无聊地抖了抖自己的身形,一个小小的涟漪从自己身周荡开,将源源不断刺来的细针悉数震碎。
当它是什么东西了?虽然梦魇感觉有些不快,想要把怒火倾泻在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但是它知道,马尔克斯对奶瓶中下了药的事情一无所知。
作为一个符文生物,它很清楚自己的力量,它也很清楚自己在同类中的身份如何。
祂是帝王。
梅林的右眼眨了眨,金灿灿的瞳孔顿时被梦幻的紫色所覆盖。
如果马尔克斯现在转过身来的话,他一定会被面前的景象吓一大跳。
因为......梅林的左眼正在不断四处张望,而他颜色孑然不同的右眼则是定定地看着自己,还不带眨眼的!
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明显,在施展一种自己并不熟悉的法术。因为这种能量并不属于元素,奇怪得很。
这种能量和自己的本源很像,却又不全是,带着马尔克斯的味道......
幻术。
“以吾之名,马尔克斯!”马尔克斯牢牢地握住了自己的魔杖,发狠似地在空中刻下了一个个意义不明的纹路,在空间中烧灼出了猛烈震颤的一撇一捺。
“眼前所见,不论虚实;心中所想,亦为真相!”
“【幻】!”
一切貌似变了样儿,马尔克斯的面容剧烈扭曲,他的三条魔纹从皮肤上剥离,留在了之前的空间之中,闪闪发亮,久久也不散去。
梅林望着自己扭曲的根根手指,有些疑惑。
他发现,自己身周的一切全都错了位!所有的所有都组成了一个个紊乱而又明晰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则是属于他的小床!
梅林没有发现,这些不断旋转翻飞的桌椅之间,还有一个小洞。
那是弗雷格拉留给他的逃生通道。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仅仅是兄弟会这样出动,就会让梅林教遭受如此之大的浩劫。
虽然他们有世界树的庇护,但......
他们也不能出去,由于梅林教教徒的独有局限,他们不能喊出自己的名,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也仅仅是模糊的一团,这样一来二去不全都露馅了么......
“嗬......嗬......”马尔克斯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上嘬着奶的梅林,眉头紧皱。
当然,两只眼睛还是透彻的金色,梦魇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缩回,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梅林的眼即是祂的眼,他的身体即为梦魇的身体,这种感觉,很是奇特。
“小家伙......”马尔克斯一边喘息,指尖轻动,面前漂浮的桌子上,一张纸帕随之抽出,飞向了梅林的小嘴,替他擦去漏出来的牛奶,最后揉成一团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唔......”梅林则是惋惜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轻声哼唧。
幻术不能改变面前所有东西实实在在的位置,他只能强制改变人们心中所想,让他们认为他们所见的是真实的罢了。
使用幻术需要大量的魔力。弗雷格拉当初仅仅是启动了之前布置好的术式,才能让一个这么大的法术成功,现在的马尔克斯并不能像弗雷格拉那样精打细算,只好将房间内的布局设置成歪七扭八的样子,这样若是防御工事被兄弟会打破之后世界树庇护还没有降临的话,他还可以带着梅林逃跑。
而静谧的障壁外围,已经聚集了不少术士和魔法骑士,魔杖尖端和各色武器上都浸染着魔力的光泽。
障壁不断震动,最终还是吃不消愈发猛烈的冲力,败下阵来。
嘭!砰!砰啪!
“糟了!”马尔克斯暗骂一句,立马打开了房子的大门,尽自己的全力催动自己身上的三条魔纹,果决地横挥,一道细硬的石刃瞬间脱手,将冲来的几个魔法骑士斩成两半。
不行......这样的话!完全撑不到世界树完成......
“马尔克斯!”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如同一个小木锤打的他得脑门嗡嗡地响。
“切尼!”马尔克斯大声吼道,“你怎么——”
他的手也没闲着,抬手招起一面坚固的石墙,将面前的魔弹全部挡下,随即向前一点,这堵石墙立刻向前推,硬生生冲散了面前一大批人围成的阵型。
她的确很漂亮,樱花般的粉发,樱花般的嘴唇,樱花般的瞳孔。
她是樱花般的美人。
“这不是看你要被打爆了嘛!”这位小美人的嘴里吐出来的可没一句好话,“就来帮帮你!”
一道亮紫色的光斑从她的魔杖中迸出,猝不及防间便没入还未组成阵型的军队之中。
啵!
“一群丑家伙,呵!还追的上我?”她的四条魔纹在手背,樱花般地旋转闪烁。
面前的空间被强大的力量扯得一滞,紧接着,无数道强大的劲风将缩成一团的骑士和术士们吹开。
“看什么看啊!你!”只见面前的马尔克斯呆滞地望着她,切尼笑骂了一句,指尖绽开朵朵樱花,飞镖似地散开,将想要冲来的士兵们刮得血肉横飞。
“哦!哦......切尼,你要小心!”马尔克斯脸色严峻,他现在体内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他现在暗恨自己身上为什么不能再多一条魔纹......
“马尔克斯,带婴儿离开!立刻!”切尼的身形在敌军只见快速闪现,她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不断有粉色的花瓣从她的身周飘落。
血液在马尔克斯新得来的宅邸前无情地铺展,一股臭味让见血不多的他有些反胃。
刚刚他下手不知轻重,他也不知道这么一记会杀人......现在马尔克斯其实在强撑,双腿在微风和战斗扬起的尘沙中打颤,再多走一步估计就得跪倒在地。
切尼就是知道这家伙心地善良,才过来帮这个可爱的男人的。
他真的很可爱,也很会照顾人。
一不留神,切尼白皙的手臂就被一颗魔弹擦伤了手臂,如果没有魔力制成的樱花阻挡的话,她的右手早就断成两截了。
“是谁!”切尼的樱色长发愤怒地在空中飞扬。
“你好啊,小妞儿。”
那是一个拿着魔铳的,独眼的男人。
霍格!
“马尔克斯!快,快跑!”切尼大惊失色,原本随意的姿态顿时一扫而空,她全身的肌肉顿时紧绷,围绕在她身周的魔力花瓣齐刷刷聚集到一处。
嘭!
霍格的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切尼的腰腹部,幸亏她提前将防御转移到了该防御的地方,否则她的身体就真得拦腰折断了。
真可谓辣手摧花。
“嘁!”切尼催动体内的魔力,卷起一阵狂风,瞬间便移动到了马尔克斯的面前。
马尔克斯只觉得自己鼻尖萦绕一小阵香风,久久不散。
那是......樱花的味道。
“马尔克斯,你的名是——”他的耳边想起了一阵轻柔的呢喃。
“——别说!我求求你!”
梅林教的成员一旦取回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在他身上的禁制也悉数解除,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你依旧是我们的人。”切尼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他依旧还是那么温暖。
面颊一红,马尔克斯现在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脑子快要宕机了,一片空白。
“你叫......”
“我求你了......”
“谢尔顿。”
马尔克斯身体猛地一阵,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由魔力制成的透明枷锁瞬间哔哔啵啵地爆开,关于自己一切的一切顿时涌上脑海。
“快去!”切尼猛地一推马尔克斯,手掌心出现了一个粉色的六芒星。
“唔——!”现在的马尔克斯已经混乱得一塌糊涂,他的身体瞬间冲入了自己之前设下的幻术之中。
还好他知道自己之前干了什么,急急忙忙地穿过混沌,一把抱起床上的梅林,拨开面前的椅子和桌子,朝传送法阵噔噔噔跑去。
“你觉得你们能跑的掉么?”
砰!
一声凄厉的惨叫,切尼的手部中弹,血肉模糊。
“去你的!”切尼眼中光芒大盛,举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大量的魔力从手掌心涌出。
霍格连忙举起火铳防御,他抬了抬自己的爱枪,一道淡黄色的光幕严严实实地笼罩自己。
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振动。
一个厚实的樱花障壁牢牢地封死了面前宅邸的大门,正在不断旋转的樱花花瓣就像在对着他哈哈大笑。
咚!
恼怒的霍格回旋一脚踹在了切尼的头上,可怜的女术士应声飞出,没了声息。
马尔克斯呆滞地望着门外模糊的景象,泪花不断地从他的眼角流下。
“呜啊哈!”小梅林看到了粉色发亮的樱花花瓣貌似非常开心,小手不停地拍着。
嘭!一声沉闷的巨响!
这是魔弹的重击!
不行!马尔克斯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破碎,重组,显现出原先的样子来。
他决绝地踏入了法阵之中。
随之,一阵巨大的吸力从他的肚脐眼处不断扩张。
晕眩感......
他的身形逐渐消失,房间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没了魔力的法阵,安静地呆在那里。
嗡——!!!
惊天动地的响声。
好巧不巧地,世界树的轮廓居然在此时显现出了它庞大而又威严的枝干。
无形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就好像一滴水珠落入宁静的湖心。
章拾:世界树的虚影
八座圣所顶端齐齐亮起了颜色不同的光芒,他们最终颤抖着合为一体,直冲向云霄,破开了万里的浮云,发出了惊天巨响。
嗡——!!
整个裃戛亚瞬间被一个庞大的虚影笼罩。
那是一个虚影,那是一颗极其雄伟,近乎奇迹般的大树。
世界树。
无论老幼,无论在干什么,他们的心神在此刻全部停摆。
推开窗户,那是透明的现实,那是斑驳的婆娑。
一颗巨大的,粗壮的,充满生命力的树木由八座魔法塔引导,在这篇魔法大陆上迅速开枝散叶。
梅林圣地内,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荡开,霍格带领的兄弟会随即被这股力量猝不及防地扫飞,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幅宏伟奇特的景象,也不知道脸上浮现的是恐惧,还是其他......
帝都梵冈,所有的人都乱作一团,因为他们发现,原本用石头铺成的坚实路面居然钻出了数以百计的绿植!
它们顶穿了磐石,攀上了人们的房屋,用自己生出来的枝丫扎穿了由魔法堆砌而成的瓦砾,在人们的惊呼之中肆意蔓延!
那是无尽的生机,世界树显现给予人们的福泽。
空气中的符文之力浓郁了数倍,光天化日之下凝结出由魔力构成的水滴,甚至这不能称之为水滴,因为这魔力如果一入口就会化作魔力哺乳自身。
梅林教的教徒由于有世界树的印记,所以不会被当做入侵者排开,并且他们收到的福泽更多。
之前被一脚踹开,嵌在树上的切尼头顶还在汩汩地冒着血,忽地,一阵涟漪涌上了她的身体。
肉眼可见的修复,甚至连被拔去的头发都重新长了出来。
“唔......”切尼睁开了樱色的眼眸,动动身体,从树上掉了下来。
她看着逐渐修复的梅林圣地,心里百味杂陈。
所有没死的梅林教会的人全都被世界树给救了起来,之前被魔法水晶炮打垮的建筑也也一栋栋恢复了起来。
也偏不巧,谢尔顿·马尔克斯刚走,世界树就已经启动了,现在的谢尔顿也回不到梅林圣地,而他身上还带着个小梅林......
真令人头痛。
切尼顿了顿,揉揉自己突突跳痛的太阳穴。作为四魔纹的领事之一,她还是有些权利的。
现在也不能多想,先指挥剩下的人把情况稳定下来才好。
霍格大元帅此时呆呆地看着面前愈发壮大的世界树,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周的军队,发现他们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被全歼的话,该怎么向查理交代呢。
霍格揉了揉自己的眼罩,上面的魔眼这才缓缓消散。
在他三步开外,就是世界树制造的屏障了。
他举起魔铳,随意地开了一枪,果不其然,这个邪门的东西把自己射出的东西给弹了开来。
“陛下......你可给我出了个难题呢......”
他望着一眼也看不穿的树荫,虚幻的顶盖遮住了天穹,阳光却从中漏下,甚是奇怪。
梅林圣地,长老会。
弗雷格拉已经被杀死,一共七个座位,只坐了六个人。
其中三个人老得让人忍不住以为他们是否昏死过去,因为他们的眼神已经无光,剩下的仅仅是漆黑的瞳。
切尼也在场。
“切尼,我们并不认为你做的有任何不妥之处。”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切尼抿着嘴唇,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出言安慰。
“嗯......”切尼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我解放了他的名字,这也是情急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为首的一个老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么这一件事情就告一段落,我相信,梅林应该会被谢尔顿照顾的很好。”
接下来,他们需要考虑的地一件事情就是,梅林圣地将会何去何从。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所干的可不是一件值得称颂的事情,与血腥作伴的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部公布于世。
他们在民众眼中的观感仅仅是一群钻研魔法的领航人,现在这么一弄倒变成了刺杀国王的始作俑者......
这该怎么办......
弗雷格拉一向很激进,说什么就做什么,变成这样也不能怪别人......
艾云尼在其他人的眼中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人,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很宽容大量了,但是弗雷格拉却不这么想。
紧接着,艾云尼的弟弟,查理给他提供了一个计划,说什么只要把他的哥哥除掉,就可以为他们提供合法正当的“研究”活动......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计划,但是除了弗雷格拉以外的长老会都知道,查理的话肯定是在放屁,所以他们对此无动于衷。
对于这次犯下的事情,梅林教要么做出一个解释,和政府求和,要么利用世界树的力量,把自己封闭起来,闭门造车。
他们背靠崗比斯山脉,并不用担心没有试验素材,但是......他们将会和从事研究的宗旨就此断绝。
一群先驱者最终变成了魔王,反噬他们的同类......
梅林教终将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记。
长老会的众人貌似都提不起精神,在场的气氛压抑的离谱。
“那么,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一位年轻人打破了凝滞的螺旋,让老人们发聩的耳朵清醒清醒。
“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我们所有人已经被封闭在这块地方了。”
“估计兄弟会的那群人应该就在世界树庇护之外守着吧......”
“反正,硬拼是不可能的了。”
“确实,我们现在......貌似只剩不到四成的人了,即使再怎么强的话也没办法。”
在场的其余四位全部都是拥有五条魔纹的术士,却也抵挡不过一整个军团的力量,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最老的那位......
是雅力士唯一的六魔纹术士,被称为“原初的老者”。
由于身体吸纳了大量的符文之力,他的身体极其脆弱,就好像一个气球装满了水,一碰就破。
虽然他可以释放非常强大的魔法,但是很容易被狙杀,况且他已经很老了,光是数他脸上的皱纹就抵得上这片山脉中所有的树木了。
突然,这位老者身周起了异动。
其余所有的人瞬间挺直腰板,齐刷刷看向老者面前。
魔力流转,老人抬了抬手,指尖流出细细的纹路,优雅地在空中悬停。
【记得在三年后让梅林来世界树树心取他的魔杖。】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他们的话题貌似不大一样。
切尼连忙回应:“是,是!”
然而,这些金色的字并未消失,而是扭曲着转变成了另一句话。
【无法打赢的战争,即使有了依仗仅仅是在空耗时间,记住我们的初衷。】
世界树就是世界树。
看向窗外,梅林圣地已经下起了魔力之雨。
这也许就是世界树对他们所有人的馈赠吧......
传闻道,世界树是狄达摩的脚踝。
迷幻的雾气缭绕,将崗比斯山脉染成了霓虹色,平添一簇诡异和静谧。
由于梅林圣地内的树木基本都已经刻下了控制生长的纹路,它们仅仅是疯狂开枝散叶,并不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拔高。
由水晶炮轰出来的魔力乱流在温和的雨中无声地被冲刷殆尽,化为了养分流入土壤。
八座圣所依然屹立不倒,塔尖莹莹的光芒,是世界树显现的媒介。
绿色的庞大虚影,毫无感情,只是静静地在裃戛亚的上空停留。
波赛罗那宫内,查理正撑着王座的座位,看上去无聊地用手点着王座的扶手,眼神则是冷厉地望着水晶镜中庞大的,令人震撼的世界树的虚影。
旋即,他释然地笑了。
章拾壹:妥协
帝都梵冈,阴暗的角落,一张刚刚被拂去尘埃的圆桌。
会议室内,佣兵协会的所有管理者齐聚在这一个逼仄的房间内。
外面仍然在下着五颜六色的光雨,时不时地打在脏黄的窗沿上,留下了霓虹般的印记。
第一次佣兵协会内部会议,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开展。
气氛令人窒息。
“兄弟会和梅林教开战了。”一个棕发女人说。
“确实。”
“你们有什么......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棕发女人扯了扯自己的长发,表情阴沉,貌似有些焦虑。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女人对面的粗犷汉子一锤圆桌,肉眼可见地砸下了一个浅坑。
“冷静。”威廉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他手上还拿着当初从政府办来的卡片。
“确实,我们现在不应该意气用事,兄弟会......我们依旧是敌不过的。”
即使有梅林教的消耗,兄弟会的人手依然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整个国家。
现在,佣兵集市已经彻底和政府挂钩,在查理的改革下,一切权利都朝着中央靠拢。
更为过分的是,每个注册了的佣兵必须一年内服满一定份额的兵役,这是成为佣兵的硬性指标。
越弱,服兵役的时间越长。据说是因为每个佣兵必须要为国家创造一个绩点的实际价值,这一点是每个佣兵都一样的。
但是佣兵的力量也分强弱,创造价值的效率不同,因此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更要命的是,兵役是不给钱的......如雪片般纷至沓来的投诉状一叠又一叠地堆在每个集市长的桌上,让他们叫苦不迭......
这才是这一次会议开张的契机。
现在的他们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处境尴尬至极。
甚至有人想要直接撒手不干了,当然,还是被其他的人给劝了回来。
“我们得先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以及我们现在到底有什么。”那个女人轻声说道。
“在场的几位,我,威廉是五魔纹的勇士,其余的都是四魔纹。”
“论个体的战力来说,我们并不输给兄弟会,但在人数上,我们远远不及他们。”
威廉有些犹豫地发了话:“我们那些佣兵呢?我记得,在这里注册了佣兵身份的人应该也不止兄弟会那么多人啊......”
“确实,但......”女人颔首,“他们并不是我们的人,不是么?”
“他们不是要靠这个吃饭的么!他们在别处寻不到工作,我们给了他工作的机会,就这么简单!”汉子愤愤道。
“要钱还是要命,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女人冷冷地说道。
“因为大部分勇者的魔力都很低,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威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们上了也是炮灰,还会挫士气......”
“那还不如不上。”
“他们也不敢上。”
“得了吧......这群墙头草,还能把他们怎么办?硬拖来?再说了,我们这么下去对抗的是什么,你们自己也清楚。”
“查理那家伙,居然连自己的哥哥都敢杀。”
威廉连忙止住了这句话,有些话不是什么场合都可以说的。
“不要乱说,是弗雷格拉......”
“很明显就是查理教唆弗雷格拉去杀的,避嫌?我们聚在这里是用来避嫌的么?你也不瞧瞧,梅林教他们都做出了些什么!嗬!妥妥的世界树!再这样子下去的话,整个帝都又得重修......”
“嘁!”汉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现在真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查理,还真不让人安心啊......他到底想要什么?那帮子兽人有什么他好弄的?”
“我觉得他不仅仅想是驱逐兽人......就好比,家人长得太丑,我还能把他们赶走不成?”
“况且兽人也不丑......”那个女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话题都歪到什么上来了!我们现在到底需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威廉双手一摊,眼神深邃。
实际上,这场讨论已经结束了。
在场的各位都是很精明的人。
要么妥协,要么......
没有要么。
但是呢......他们毕竟还要活,不是么?
外面的雨,还在下。
众人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拿出了事先带好的伞。
所有魔法在世界树显现时降下的雨前都会被冲刷干净。
受伤的人在雨下淋一阵,身上的开放性创口也会好的七七八八。
数小时后,波赛罗那宫内,这帮子集市长在查理的预料之下到了场。
大门依旧是关着的,但是很快就被推开,是菲利普开的门。
“那么,很荣幸见到各位,请问你们想要和我谈什么呢?”查理特地把“你们”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悦。
“我们到这里来,是想和陛下谈一下最近佣兵协会做出改革的事。”威廉沉稳地说道。
“明明记得我们尊敬的艾云尼陛下在位时,佣兵协会并未和政府有太密切的合作关系。”女人不卑不亢地说,丝毫不惧,她同样也把“尊敬的”这三个字咬得很重。
当然,查理的脸色,自然是没有一丝变化的,嘴角漾起的笑容就像油画上的恶魔之笑。
“可是我亲爱的艾云尼哥哥已经被梅林教的弗雷格拉给刺杀了嘛......不是吗?总得防患于未然,不是么?万一......哈哈。”查理的声音貌似有点委屈,但是抛出的话丝毫不钝于一柄利剑。
为什么面前的这家伙会把自己亲哥哥的死说得那么风轻云淡......
威廉的头发上已经起了点点的冷汗,气氛愈发凝固,就好像被土元素逐渐填充。
“那么,你们有什么意见么?”查理换了个坐姿,示意菲利普拿来几张沙发,让他们坐下,同时打了个响指,在墙角的桌子嘭地一声飞到了政事大厅的中央。
“查理陛下,您看......”其中一个集市长苦笑着拿出了自己的佣兵执照,上面显现出了服役的日期。
不过已经被削减到了零。
“嗯?有什么异议么?”查理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脑袋,语气慵懒。
“我们是不大在乎服兵役的,但是......为什么服兵役没有相应的报酬呢?我们虽然不愁吃喝,但......其他佣兵也是人啊......”
“哦!哦......原来是这样子啊!”查理睁大了眼睛,一拍脑门,“我这就给他们加上兵役的俸禄!只要完成了指标,一枚金币够不够?”
不知为何,总觉得查理的语气有种打发叫花子的感觉......听得真让人反胃。
但他们必须得要陪着灿烂的笑容接受,否则他们手下的那一帮子人都得造反。
“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们几人的兵役都被免除了?”威廉举起了手,他最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
“嗯......”查理笑了,“我想......这就是理由了吧!哈哈哈!”
我想?
哈哈哈?
威廉顿时头疼地扶住了额头:“请陛下不要开玩笑。”
“你们为国家已经做的够多了,还是你们还想要兵役的话我倒是可以——”
“不不不,我们就不用了。”其他几个人连忙阻止,顺便狠狠瞪了一眼威廉。
“那么,”查理用手指敲了敲扶手,“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你们愿意分出你们的人手,来和我们兄弟会一起除掉梅林教么?”
众人吓得屏气,什么也不敢说。
这个疯子居然真的敢公然挑衅梅林教!他们可是有世界树的啊!
“当然,你们不想做也无妨,只是征求一下意见,我等会也会和星辰会说的。”
“我,我们就不掺和这件事了......”
这么说来,梅林教和他们佣兵协会也有不少瓜葛,很多梅林教的人还帮助他们解决了不少事情......
有些只是路过,顺手帮忙,也有些是梅林教上层派来和他们交好的。
佣兵协会没有理由为一个疯子建立的新政权来和一个有着上千年底蕴的魔法教会撕破脸。
“哦.......那好吧......”查理貌似很失望,顺手在同意书上签了个字,“还有什么事情么?”
没想到,这就要逐客了么......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恭敬地退去。
走后。
查理有些忧伤地望着不远处的世界树虚影,叹了口气。
“哎呀呀......即使你们不来帮我,梅林教也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吧?”
“呵呵......”
笑容,极其老到。
以及笃定。
章拾贰:金色的玫瑰
“查理舅舅,父亲他......真的死了么?”
查理的嘴角带着一丝温婉的微笑。
“唉......是啊,他死了。”
“梅林教......是什么?”
不算奢侈的寝宫,却也足够舒适。
查理轻轻抚摸着马歇尔细软的金色头发,喃喃道:“那是......一群疯子。一群很邪恶很邪恶的疯子。”
“啊?那有多坏啊......”马歇尔从小到大见到父亲的次数不多,却也足够令她印象深刻。
“就是,一见到你,就会把你抓走,把你开膛破肚,扒皮卖钱的地步。”
一听到这句话,马歇尔的小脸顿时变得苍白无力,嘴唇也微微颤抖。
“那么,舅舅,您会派人去惩罚他们么?”
“他们啊......”查理顿了顿,他的喉结上下抖动。
“他们有很强大的东西守护,我暂时也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他们嘛!”马歇尔愤愤地挥起了自己的小拳头,鼓起嘴嚷嚷。
“那么,你可以自己来争取啊,我的孩子。”查理的嘴角依然漾着盈盈的笑意。
“怎,怎么争取......”
“你可以亲手打败他们啊,不是么?就是努力让自己变强,用实际行动证明,邪终不胜正!”
“是,是吗?”马歇尔用力地板着自己的手指,看上去有些发白。
“当然!”查理嘿呦一声把小美女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只要你足够努力,以及恒心,和目标!”
“舅舅......请你不要随意地碰我,好么。”马歇尔挥舞着自己的手臂,用力和他划清界限。
“好......好!”查理愣了一下,面色尴尬,“那么,你有没有想好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变成一名剑士,我听菲利普叔叔说的,优雅而又致命。”马歇尔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棕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芒,“无论如何......他们......”
都给我去死。
“哈哈......哈哈哈!”查理拍起了手,大声笑着,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寝宫里回荡。
“菲利普说,一位优秀的女剑士,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花。”马歇尔轻声说道。
后半句她没有说,也不想说。
玫瑰美丽,娇嫩,却又会让人刺痛。
它们身上的棘刺会让冒犯者尝尽它们的魅力,而女剑士亦是如此。
绽放地愈加美丽,她们身上的倒刺也是愈加锋利,甚至到了致命的地步。
“还有,小心你的舅舅。”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凑近马歇尔的耳畔,轻声说。
马歇尔向来对自己的舅舅查理没什么好感,她在自己的父亲艾云尼在世时,只看到他在和一群宦官和武将们大摆筵席,大肆饮酒,尝鲜。
现在她看到这位舅舅顶替了自己父亲的职位,心里虽然没什么怨言,但也没什么赞同不赞同之说。
作为一介皇女,她不仅仅要学习治国之道,也要学习各种社交处事的原则。
包括各种各样的话术,心里判断和局势把控。她也要学着压抑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变得“冷血”一些。
当然,很多学习只是刚刚开始罢了,现在的马歇尔仅仅只有五岁......
查理没有空去管这些事,也为了不引起自己这位外甥女的怀疑,所以他也没敢真正去动她,干涉她的生活。
马歇尔并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很精明的人,正如他短命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要是马歇尔是个傻姑娘的话,查理还不至于对她这么防备。
一阵虚伪的寒暄,马歇尔被允许去外面随意地转转,前提是不出波赛罗那宫。
她的手里拿着一只由黄金制作而成的玫瑰,当然,枝条上没什么刺。
在临走之前,查理摸着她的头,笑着说:“以后,如果你真成为一名剑士的话......”
金玫瑰魔法骑士团。
这是属于她心底的名字。
她闻了闻手中的玫瑰,用左手撩起自己的一抹金黄色长发,嘴角抿起。
一滴眼泪迅速地从她的白皙小脸上滑下。
她连忙望了望四周,眼底闪现一丝慌张和无助,用自己的指尖拂去泪珠。
并不香。
她也许,不会再流泪了。
很香,很香很香。
她抽了抽自己的鼻子,努力地吸着面前一片虚无的空气。
“父亲......”她喃喃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甩了甩手中的玫瑰,瓣瓣金黄甩落,掉得满地都是。
“呵呵......”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嘴角浮现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一片花瓣从地上慢慢悠悠地,羸弱地飘起,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插回了玫瑰光秃秃的枝条上。
马歇尔的魔法启蒙老师说,她的潜力很高,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旋即,这枚花瓣又从金色玫瑰的枝条上掉落下来,落到了红色的地毯上。
“真漂亮啊......”她自言自语。
墙壁上的油画,代表着画家呕心沥血的大师之作。
也许,他们都无法超越自己之前的画作,这也是有可能的。昙花一现,却也美好。
马歇尔现在还没能高到触碰到那些画的地步,所以只好眼巴巴地观望。
她并不知道这些画被设下了禁制,所以好奇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是她第一次出政事厅,有些兴奋也很正常。
其实,她已经把波赛罗那宫的结构吃透了,但百闻不如一见,真实地走在昏暗的长廊上的感觉的确不错。
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踏着优雅的步调朝她走来。
应该是觐见的人吧......
不过也怪,自从查理上位以后,觐见汇报事情的人数居然大大降低,甚至好几天才有一个。相比较而言,艾云尼在位时那可叫一个门庭若市。
马歇尔走上前去,想看看前面的这位女性长什么样。
她戴着一副薄薄的眼镜,怀揣一本厚厚的图册,上面好像还有星星点点的光华在封面上闪烁。
塔拉,星辰会的领导者之一,五魔纹术士,善用星力,脾气怪异。
“哟,小美女,怎么在这里晃悠啊?”她一眼就认出了艾云尼的女儿,却也不说破,只是走上前,弯腰亲昵地和她套个近乎。
“我只是在这里看看画,很快就走的。”马歇尔相当乖巧地笑了。
“小姑娘,你几岁了啊?”
“八岁了呢!这位姐姐,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我啊......”塔拉笑靥如花,“找查理国王有点事情,怎么,对我手上这本书感兴趣啊?”
的确,八岁还是一个玩心很重的年纪,一看到闪闪发亮的马歇尔顿时就移不开目光。
“很漂亮!”马歇尔由衷地赞叹道,“可以给我看看么?”
“嗯......那可不行。”塔拉干脆地拒绝,“等我出来以后说不定可以给你看看呢。”
“那......好吧......”马歇尔有点闷闷不乐,她甩了甩手,就此作罢。
她的手上还有一根光秃秃的金枝条呢。
面前的女性着实漂亮,也很沉稳。
一袭淡蓝色的长袍几乎没有丁点儿的褶皱,看的让人甚是舒服。
很快,她走到了红色的大门前。
她伸出手,五条魔纹悉数涌现,柔和地流入了大门之中。
一个蓝色的门环裹着魔力的星沙,凭空浮现。
看得一旁的马歇尔有些愣神。
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她憧憬地抱起了自己的脸,想象着自己身着女骑士服的模样,英姿飒爽地持着细剑,笑得很傻,也很开心。
“塔拉·撒伦威尔!”
塔拉微笑,定定地看着面前沉默不言的由红色绸缎装饰着的大门。
“进来吧。”
“好的~查理'殿下'~”塔拉顿时抿起了嘴,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丝慵懒。
这是她认真时的前兆。
章拾叁:星象
现在,是下午。
魔力之雨点点滴滴,断弦一般,有时还叮叮当当地续上。
琉璃制成的的窗,霓虹色倒挂,在政事大厅内肆意拖出一道五颜六色的痕迹。
“那么,塔拉小姐,和我们的霍格元帅聊得怎么样?”查理翘着二郎腿,嘴角勾起一抹熟练的弧度。
“嗯......”塔拉用食指轻点自己的嘴角,俏皮地说道,“不怎么样,霍格那家伙依旧是没风度,连杯茶都不请。”
她笑着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夹着那本大书,上面的星芒还在闪。
一眼看上去这就是她的魔器,上面附着的魔力看上去就很活泼。
毕竟,这是她从小盘到大的书籍嘛......
“【星象书册】......”查理沉沉地说了一句,“一级魔器啊......好东西呢。”
“你可查得真明白。”塔拉没好气地说道,“估计,也没几个人到你这来陪你聊天吧......除了刚刚在外面唉声叹气的佣兵协会的人。”
“我提醒你一下,我可不是艾云尼。”查理毫无表情地说道。
“星辰会依旧是以前的那个星辰会。”塔拉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啪地打了一个响指,手中的大书瞬间飘起。
“你此次前来是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么?”查理阴沉下来,嘴角紧绷。
“不,我只遵循作为星辰会与政府的盟约。”塔拉轻松地说道,“毕竟,我有义务向陛下汇报一些关于国家命脉的星象,不是么?”
“唔......”查理脸色更是不好,吞了口唾沫。
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在偏离他的预想......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身为一国之君,他的权利太多太多,他身上的桎梏也太多太多。
“你继续说下去。”查理摆摆手,鼻孔轻出一口气。
“呵呵......查理国王,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也不能烧了整个国家啊,不是么?”塔拉笑了,她轻抚已经陪伴了她十数年的书册,细长有力的手指顺着封面上流转的光华,她的眼神很复杂。
“你知道么?我已经继承我的师傅担任国家特邀占星师十一年了。”塔拉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指甲盖上魔纹根根显现,小手一挥,这本大书瞬间翻开。
泛黄的书页中,如同大海一般辽阔的星辰之力喷出。
那是无尽而又深邃的蔚蓝,在塔拉的引导之下顿时充斥在显得渺小的大厅内。
“唔......!”查理吃惊地握紧了扶手,面前的景象未免也太过于震撼了。
天穹,离得好近,好近。就好像伸手就可以够得到,天空中的一颗颗繁星就好似有呼吸似地一明一暗,若即若离,旋转翻飞,有的拉着长长的拖尾,也有的孤独地在那里闪烁。
“你知道么?艾云尼陛下在第一次见到这个景象的时候,也和您一样震惊呢。”塔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怀念和感伤,“那是我师傅和我说的。”
“......”查理说不出话来,只是安静地四处张望。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塔拉手指轻点,双手再次一挥,“您接下来看到的是属于雅力士的星象。”
周围的星辰快速飞舞,抽离,只剩下了大厅中央的一点点星光。
“让我们再放大一些吧,现在还看不大清楚。”塔拉双手食指拇指搭在一起,星辰之力组成了一条条细密的丝线,拨开了层层迷雾,将大厅中央的几颗星辰凭空扩大了数倍,“让我先为您介绍一下行星的名称。”
一共七个行星,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由近及远,有条不紊地在空中旋转,每一个都有着独特而又神秘的光华。
“您现在看到的,离您最近的绿色行星是第一星位,代表着的是'生机'。”
“而这颗棕色的,看上去凹凸不平的行星则是'灾厄'。”
“这颗蔚蓝色的星球是'命运',您瞧,它周围还有一个星带呢。”
“这颗金黄色的星球呢,它代表的是'财富',我相信,您也很希望为国家带来兴盛吧。”
“在第四星位上的是'时光',它记录的是我们永恒不变的......最为神秘的东西。”
“若是一些代表着'不详'的星球落到了第一,第二星位上时,请您注意,您的一切不当的举措都可能导致大局崩坏,需要付出比以往更多的代价来挽回。”
“就比如说,这颗不起眼的,令人厌恶的黑色行星:'虐杀'。”
塔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继续朝着有些入迷的查理陈述。
“哦哦!这两颗,您肯定很熟悉吧!魔阳,和魔月!请不要把魔月和其他行星弄混了,因为它会在每个月初变换一种颜色,请注意它的形状和大小,这样的话不至于观测出错。”
塔拉笑着打了一个响指,将星象缩小,挥手掸去。
查理怔了一下,吃惊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深不可测的五魔纹术士。
这本【星象书册】......真不愧被称为【噬魂书册】呢......
其中蕴含的星力足够让查理的灵魂湮灭个几十遍了。
“谢谢你的教导。”查理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拂去不存在的灰尘,长舒一口气,“真的很震撼。”
他的这句话说得很由衷,也很郑重。
这代表着对对方的一种尊重和重视。
以及更多的提防。
目前在雅力士最大的三大民间组织就是星辰会,梅林教,以及佣兵协会了。
这三个都不是好啃的骨头,即使是削弱了很多的梅林教,单单是一个世界树就可以让查理望而却步。
星辰会,他们的秘密和梅林教一样,很多很多。
一级魔器甚至和梅林教一样多,当然,世界树本身就可以产出大量的高品质魔器,这和其他两大组织是不能比的。
相对而言,佣兵协会就显得弱势很多,但他们也积极地和其余两个组织合作,也让查理有些头疼。
不过柿子也要挑软的捏,起码还能下手,不是么?
“查理陛下,接下来为您呈现的是......”
塔拉顿了顿,笑得很锋利。
“这一段时间内雅力士的星象。”
“第一星位:灾厄星。君主应该在这一段时期内不要做出太大的动作,否则容易伤筋骨,甚至是使国家元气大伤。”
“处于对位的是虐杀星,处于对位的星辰会相互影响,会使星力呈几何倍数地扩大,请陛下当心。虐杀星......代表的意思,我就不用多说了吧。”塔拉嘴唇翕动,手上的星力依旧源源不断地放出。
“其余的星位已经对现在的雅力士影响很小。”
“谢谢你的指示。”查理面色不大好,嘴唇发紫。
“希望陛下在做决定的时候能够再多多思考,不要招致一些令人不快的后果。”塔拉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她伸手一招,那本泛着星芒的大书自动合上,空中缭乱的星象也回归书册,只剩下一点点余晖还在大厅内闪烁。
“我自有把握。”查理干巴巴地说。
“那么,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塔拉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夹起书册,准备离去。
“等一下,塔拉小姐。”
“嗯?”塔拉转头,眼底现出一丝惊诧,“何事?”
“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梅林教......”
“哦......我的陛下,希望您可以谨慎一些,梅林教可不是现在的您能够吃得下的,而恰恰相反。”塔拉的眸中居然流淌着无尽的银河,“他们也不是我们能够打败的,况且我们和梅林教的关系相当友好,相当。”
“哈哈,只是随口一提。”
“我倒是希望您可以大人有大量,给他们一个机会,和他们再谈谈。”塔拉笑了,“我相信您也是有这个打算的,不是么?那么我就先走了。”
塔拉的腿很长,脚步也很快,三两下就拉开了门环,走出红色丝绸装饰的大门。
只留下沉默的查理在那里沉思。
“灾厄......虐杀......”
天时,地利,人和......
看来他一项都没有占到呢。
“唉......”查理最终摇了摇头,叹口气。
“那么,哥哥......”
他狰狞地笑了。
“你也是知道我的,我亲爱的哥哥......不过......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换一个思路吧......”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赶走兽人以及占领鲁比斯。
兽人和他没有半分钱关系,这只是他的一枚筹码罢了。
他就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还有一段蛰伏期。
也许是几年?还是几十年?
厚积而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