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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达摩II全文阅读

作者:虎狼之词     狄达摩IItxt下载     狄达摩II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叁壹玖:十二分之一

    马歇尔走上前去,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她第一时间能够推断出来的信息只有一条:这两个家伙是被某个和伊利亚同家族的人派过来的。一般的贵族都不会随便把自己的族徽分配给与家族无关的人,即使他们所戴的胸章是族内身份最低等的族员,但其中的原因还是一个未知数。

    若这两个蠢蛋是受什么人委托才来找女孩儿们的茬,他们背后有靠山,那米妮亚等人便不能轻易动手了。

    “呵呵......”范德尔看到米妮亚没有继续挥下自己的拳头,竟是冷汗涔涔地笑了,“谅你也不敢打——”

    啪!还未等范德尔把话说完,一记耳光早已抽在了他惊异的面孔之上。这一记力道不算大,也不算小,但也足足能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数周不褪的手印了。抽巴掌的并不是米妮亚,而是脸色阴暗不定的伊利亚。

    啪!她换了一只手,身体微微向后侧,竟是又重重地在他的脸上摔了一记巴掌,这一掌直接抽掉了这个男孩的一颗乳牙,也算是提前让他感受到了拔牙的痛楚。伊利亚这个时候竟是变得盛气凌人起来,完全不像先前的淑女之姿,更不像练习之时那种坚定之态,而是像一种通常童话故事里面出现的傲气凌人的公主,她们的下场最终都不大好,亦或是跑个龙套......

    “本小姐打本族的人需要理由吗?全族上下,谁不知本小姐的脾性......”伊利亚慢条斯理地冷声道,“我打你们两个本就理所当然......”

    “不,不可能......唔!”还未等范德尔反驳,他的脸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啊!”

    “你现在的身份是林家的最下等之人,当然我承认,你们的身份再怎么低劣,也比那些庶民高了不少,但在我面前,你们居然还敢前来犯事......”伊利亚甩着自己的手腕,她的手掌也被对方的脸皮拍得通红,她再气不过,换了只手,又抽了范德尔血腥淋漓的一巴掌,“我打过的像你们这种人,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了......我的身份远远在你们这些蠹虫之上,本来就愿打愿挨,现在竟以这种方式来招惹我,看来是活腻了啊......”

    齐贝林有些尴尬地想缓和气氛:“伊莉雅小姐......”

    但伊利亚非但不领情,还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说,你们两个后面的人到底是谁。是我那亲爱的叔父,还是我最可亲可爱的十二位亲哥哥之一呢......你们两个既然是我们家的人,我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你们滚出这所学院!快说!”

    米妮亚异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伊利亚,把范德尔丢到了地上,兄弟俩就好像两个任人踩踏的垃圾袋,颤抖着蜷缩在一起。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墙壁的另一头走了出来,这是个黑色头发的男孩,长得还算不错,只不过脸上的麻子多了些。伊利亚没有表情地瞪了对方一眼,气势凌人的双眸逐渐松软下来。

    范德尔的眼角沁出了泪水,刚想开口,却被一只沾满污泥的鞋底涮了涮口:“呜......呜呜!呜......”

    这个男孩儿下手没有丝毫留情,甚至脚底板都出现了嘎吱嘎吱的骨裂声也没有作罢,他轻快地以范德尔的脸作为踏板,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姿势,朝伊利亚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伊利亚么?我亲爱的妹妹......林家唯一的夜明珠,‘得不到的黑色蔷薇’,残暴的嗜血女孩,还是——”

    “——够了。”伊利亚摆了摆手,显然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了,“你不也一样,我那满脸是麻子的弗农哥哥?”

    “你......”弗农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脚下的力道更加之大,范德尔的惨叫声越来越响亮,“一向是这么直白呢。”

    “我不会选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当自己的配偶的。”这句话刚出,其他的所有女生都以一种震惊的眼神注视着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选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当自己的配偶”......难道她要和其中一位哥哥结婚?等等,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很明显是违反人伦的......

    马歇尔眯起了双眼,人伦这种东西在贵族之间是不管用的,马歇尔和其他贵族不大一样,同族之内通婚显然是很多的,她也知道。但同自己一道长大的亲哥哥结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是什么意思......”尤里的脸色有些发白,“什么叫——”

    “我来替她回答吧。”弗农不怀好意地说道,“简而言之,得到这朵鲜花的人就可以掌控一切。”

    “你够了。”伊利亚皱眉道,“你觉得这里很适合说这些东西么?”

    “既然某位小姐貌似不大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你是我的未婚妻。”

    “可能。”伊利亚脸色忽然一僵,旋即莞尔一笑,“可能性不大。我觉得你把我那亲爱的十一位哥哥全部都杀掉,差不多才有那么一小指头丁点大的可能性。”

    弗农羞怒交加,却没有办法直面这个事实,只好迁怒于脚下的范德尔。

    “闹够了就给我离开,不要在这里丢林家的脸面!”伊利亚傲慢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件事情......”弗农忽然奸笑起来,“你的父辈知道了,估计要当场把你驱逐出去的吧......”

    “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伊利亚装作不知道地疑惑道。

    “别装了,你这只不乖的松鼠!你早已经被玷污了!就好像那池塘深处的淤泥一般令人作呕!你以为我会——”

    “——若是你再敢说一句对于伊利亚不利的话,我就用手中的细剑割烂你的舌头。”马歇尔慢慢地走上前去,她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细剑,“私事有私事的谈论场合,我觉得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谈论私事。”

    “哈......哈哈哈!自大的家伙......你这个——”还未等弗农涨红着脸说出一通气话的时候,一道冷厉的寒芒已然从他的面前划过,不强不弱的刺痛感顿时成了他面颊之上的折磨。

    马歇尔一挥手腕,干脆利落地甩去了剑尖的血珠,皱着眉头道:“这里不是你的游乐场,弗农先生。”

    “你......你到底是谁!哇啊啊啊!”弗农羞愤地捂着自己的脸,“父亲不器重我,兄长嘲笑我,连你们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都敢随意冒犯我......你这猪狗不如的蠢货,我......不行,我要冷静。”

    “你不要在这里丢脸了,我亲爱的兄长。”

    “伊利亚,你和我进行一场骑士上的决斗。”弗农伤口上的血渍很快结块,“你可以带一个人,除了这只力大无穷的母象——”

    米妮亚来劲了:“——你说谁是母象呢——”

    “——一对一......没错,一对一!只要你输了,你要么发誓嫁给我,要么我就把你那天的破烂事告诉你的父母!你的家人!你的同族人,让你无地自容!若是赢了,我就放弃争夺家主的位置,以及,我不会再动你半步。”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马歇尔实在是搞不懂了,之前杀出一个肉山,现在又挤进来一个丑角一般的弗农......

    “你又知道些什么?”米妮亚的语气很冷。

    “那些男人......嘿嘿嘿......”弗农的语气阴湿猥琐,“摸光了你的全身......对不对?”

    “胡说八道!”伊利亚慌张地退后两步,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你这是凭空捏造!”

    “哦?是么?”弗农眯起了眼睛,“因为那些人是我收买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所有女孩儿都惊讶得合不拢嘴来,旋即无一例外地朝他射出了憎恨之极的目光。要是目光可以杀人,估计面前这个人已经碎成了不能再细分的渣滓,他的神经被挑出来,通过某些特殊的手段,让他终日沉浸在由“痛苦”这一概念充斥而成的日子里。当然,各位女孩儿的手法还没有恶毒到这种地步。

    但是,伊利亚当时确实有当场把这家伙毙了的想法,并且是要用自己的脚底把他的脑浆子都给踩出来!

    疯了,疯了,全疯了......

    马歇尔震惊地看着伊利亚走到弗农的面前,用力地拽起他的领口,神情扭曲,重重地点了点头。

章叁贰零:不配

    伊利亚答应了这场无理取闹般的战斗。要不是亚美利加不在场,看到这个场景定是会惊讶得疯掉了。弗农也正是趁着这种时候来找女孩儿们的茬,否则肯定会被赶走的。两人使用的武器都不是真家伙,而是以同样体积的木料代替。

    所有人都顺着两人一道走向训练场中央比试的场地,伊利亚十分不快地说道:“你这个卑鄙的,丑陋的......不知好歹的混蛋!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学院的?你难道就为了争这份家产做到这一步了?”

    弗农早已摘下了那两位兄弟胸口上的徽章,狞笑着说道:“只因为你是女的......就被捧在手心里,没错,只要得到了你,我执掌整个家族的权柄。你们这些幼稚鬼的家家酒已经结束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们这些翘脚鸭子给逐一击倒的......花拳绣腿而已。”

    “像你这种好吃懒做的正统猪猡,”虽然弗农也没有胖到哪里去,但伊利亚也坚持叫对方猪猡,“我敢相信,我们只要放一个屁,都会把你的脑袋给崩了。”

    “你也只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大话了。”弗农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你觉得我会输给像你们这种花拳绣腿么?不要痴心妄想了!从体魄来说,我比你强是不争的事实,论技巧,我已比你多练数月......”

    “弗农先生,”齐贝林说道,“还是请先上练习台吧,在战场上见分晓,没到最后一刻,还不能见分晓呢。”

    弗农狠狠地瞪了一眼齐贝林:“在这里说一声,要是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敢把我怎么样,我的家族绝对会向你们清账的!具体得失如何,你们倒是好好考虑之后再行动吧。这是我和伊利亚之间的私事,轮不到你们这种外人来插手,让你们在我面前显摆两下已经是偌大的越界了。”

    爱丽显得不大开心:“请你不要小看我们,并且,你的这番话对于家族之间的交好百害而无一利。”

    弗农早已想好,若是自己当上了族长,肯定要把梵冈的这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全部清算打点一遍,没有任何家族能够觊觎林家作为梵冈前进势头最大的家族的地位,没有!即使面前的这个齐贝林,也只是他们前进路途上的小小绊脚石而已......没错儿,打败伊利亚以及剩下的所有女孩中的那一个,就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若是失败了.......他依然会把伊利亚被玷污的事情滴水不漏地报给家族,他宁愿搅乱这一潭浑水,也不愿意随意地把家主的宝座拱手相让。但他不可能失败,仅仅凭这些臭鱼烂虾,又怎能与他相敌呢?

    他从入学之前就开始谋划,入学之后将自己滴水不漏的策划逐一实施,无论是校内的势力安插,还是公信力的培养,还有能够驱使的下手的挑选,他全都迅速而有效地完成了,只剩下最后的一步,无论如何使用什么样的手段,即使面前来的是米妮亚,他也有把握把这杂种给打败......亦或是说杀死。

    “你是不可能败在这种自大狂的,是吗?”看到伊利亚提起木质大剑之时,齐贝林握住了她的手,为她加油鼓劲。

    “那当然,虽然我现在的技巧还不到家,但单凭这种人能把我击败,那我可真是弱到家了。”伊利亚完全相信对方能够进入骑士学院也是凭着自己家族的渠道,像他这种没什么长处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对方使用的武器是一把单手直剑,在第一学年内,大多数的骑士们都只会用单手直剑,因为教师们只会教他们用这个。因为女孩儿们身份特殊的缘故,她们非常荣幸地得到了一对一辅导,这才得到了自由选择武器的机会——当然,选择的武器很有可能不是对方所擅长的东西。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听从了亚美利加的建议,除了伊利亚。

    马歇尔和其他女孩们站在一起,这一对兄妹俩站在了场地的两侧。每当看到大剑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魁梧的身影,他的背后也随意地插着一把石制钝剑,剑柄处绕着一圈又一圈肮脏的亚麻布料,上面不乏红色的污渍。

    剑技向来不是用来摆架子的,而是用来战斗的,用来杀人的。

    “让你们这些无知的女人们见识一下......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先手攻过来吧。”弗农轻蔑地瞟了对方一眼,伊利亚只不过是权利纠纷当中一枚小小齿轮罢了,偏偏这枚齿轮又不可或缺,他进入骑士学院的目的也在于此。

    剩下的那些哥哥们全都在隔壁的魔法学院学习那些所谓的知识,但对于得到家主之位有任何帮助么?没有!只有他才配当真正的领导者!

    “像你这种人,也不配做我的哥哥。”伊利亚冷冷地拽过双手巨剑,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哈啊!”

    木剑的剑尖凌空疾行,女孩儿双手紧握剑柄,脚跟朝上一蹬,连人带剑一起窜上了半空,她敢相信自己的这一记跳劈若是中了,对方肯定招架不了。弗农显然知道这一点,连忙朝后退了一步,准备等对方大剑落地再进行反制。

    “嗯?”

    弗农没有听到本应有的大剑撞地的嘭的声音,定睛一看,伊利亚竟是用自己双手手腕的力道蛮横地停住了木质巨剑的坠势,下盘已扎好马步,身体再次前倾,大剑的冲撞才是她一击制胜的期望所在!

    弗农紧皱眉头,面前的伊利亚可不像他想象得这么脆弱,挥剑削向剑身,在被冲开了两三步之后,才堪堪止住自己的后退之势。不能再落入被动了,必须要主动出击!

    弗农抓着伊利亚喘气的空档冲上前去朝她当头劈下一剑,女孩不堪示弱,身体下沉,双手抓住大剑的一端,以剑为盾,借地格住了弗农的一击,这一格顺便修整完毕挥剑的空档,起身朝前又是横劈一剑!

    啪!双剑交织在一块,单手直剑还是比不过巨剑的力量上限,弗农又是满脸通红地退了好几步。身后的女孩们也开始起哄了,不断地拍手叫好。伊利亚笑着喘气,身上开始逐渐出现晶亮的汗珠。

    “喂......你可不要太嚣张了啊......”弗农喘着气,竟是出乎意料地不加修整便攻上前去,“我不信你还能挥出几剑!伊利亚,凭你那小胳膊小腿还能跳几下?”

    台下的马歇尔眯起了眼,弗农说的确实没错,按照伊利亚的力气来说,再挥五剑就是她的极限了。但问题是......真的能让她完整地挥出剩下的五剑么?巨剑的力道固然是大的,但只凭伊利亚的小身板完全无法发挥出巨剑的所有性能,用巨剑格挡还是她近来学习的新招式,能够在实战中用成也是谢天谢地。要是她的话......

    弗农抢在伊利亚挥剑之前先展开攻势,手肘施压,数道斜劈迎面而上,伊利亚没来得及调理好,只能拖着巨剑仓皇后退,不断用剑身格开弗农的砍削。

    “怎么会......”伊利亚咬着牙,想要找个空子脱离对方的进攻节奏,但她竟是发现弗农的攻势就好像滚滚而来的浪潮,以摧枯拉朽之势一波波冲击着她的防线!

    两人都使用的是一板一眼的进攻和防守的手段,要是马歇尔的话,只要一击,甚至都不用武器就可以把这个麻子脸男孩放倒,但这是规矩与规矩的冲撞,是熟练度之间的比拼,以及肉体强度的抗衡。

    “她刚才不是占上风的么?”齐贝林诧异地说道。

    “那只是表面,”还未等马歇尔解释,米妮亚抢先说道,“若是伊利亚没办法从他的攻击中脱离出来,那脱力的就是她了。”

    “你只要失误一下,那你就没有任何机会了!”弗农一边朝前进,伊利亚一边朝后退,时不时地抡出一剑,但以这种速度,对方完全可以躲开,“论体力,你始终是比不过我的!哈哈!再战大半个钟头我都可以,而你呢......”

    最终,弗农抓住了伊利亚的一个破绽,迅速朝剑身重重劈出一剑,疲惫不堪的伊利亚虎口一震,手中的大剑应声而落。还未等伊利亚捞起地上的武器,她的脖颈处已架上了弗农的直剑。

    “你输了。”弗农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见伊利亚没有抵抗,便收回了武器,定定地立于台上,“没想到还有两手,可惜还远远不够格!”

    台下的所有女孩面色都不好看。米妮亚耸了耸肩,伸手握了握马歇尔的胳膊,朝台上嘟了嘟嘴。齐贝林连忙跑到台上,把含泪的伊利亚接下来。弗农自然是相信在一对一上,除了米妮亚之外谁都打不过自己,她们就是一堆绣花枕头。

章叁贰壹:狙杀

    弗农小口呼吸,迅速调理着自己的精神状态,凭他的体力来说,再对付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再来一个像伊利亚一样的对手,他甚至相信自己能够以一敌二。

    “你们当时应该也在场吧......”弗农笑了,“若是我赢了你们,我希望再附加一个条件。我不希望你们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若是你输了呢?”米妮亚叉着腰,“你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弗农耸了耸肩:“你们即使说出去了,对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等你们赢了我之后再谈条件吧,不过你们赢的机会也接近于零。这些花拳绣腿......倒是谁敢上台迎战?”

    马歇尔站了出来,避免这场战斗出现任何伤亡,她决定不带金玫瑰,只是选了一把普通的木头细剑。原先以为齐贝林会出战的弗农略显惊讶地看着这个不大熟悉的面孔一步步走上台去,站到了自己的对面。

    “你叫什么名字?”弗农皱眉问道,“勇气可嘉。”

    马歇尔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细剑,看也没看他:“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名字,话说,你可真是个人渣啊。”

    “你也敢真这么说......”弗农的脸猛地一红,顿时握紧了手中的直剑,“看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自以为自己很厉害,实际上还不是被我打个落花流水!”

    “哦。”马歇尔不想和他多说话,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双唇都收到了无形之中的污染,“开始了么?”

    台下的尤里和齐贝林同声打气道:“加油啊!你肯定不会输给这样的家伙的!”

    “哼,谁会怕像你这种弱得不行的家伙啊......”弗农看到马歇尔用的是细剑,心头一喜,像这种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武器绝对只是给他挠痒痒,“你已经输了!哈啊!”

    他并没有遵循所谓“绅士”的守则,而是率先上前挥剑,他要在马歇尔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她给击倒!

    马歇尔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地站在原地,在弗农的剑眼瞧着挥到自己眼前的时候,才撇着嘴,抓住腰间的细剑,朝前轻轻一挥。

    “别动。”马歇尔看着面前霎时僵硬的弗农,她手中的细剑正稳稳地点在男孩的喉尖,看到他不敢置信的表情之后,她开心地笑了,正如先前他笑自己一般,“你再动的话,你的喉咙就要被我刺穿啦。”

    台下的众女孩大多也惊呆了,甚至连米妮亚都只能看清个大概,在他即将攻到的一刹那,马歇尔先是朝后退了小半步,再一下弹出了腰间的细剑,瞬间将局势扭转过来。她到底是怎样把手中的细剑使得这么稳的......甚至剑尖都没有任何抖动!

    这多亏于马歇尔一路以来的练习,拿稳【金玫瑰】是她跟随威廉以来学会的第一步,花瓣再也没掉落过之后,她已经能大抵自由控制自己手部的每一块肌肉了。

    “你......你这是作弊!”弗农慌张地退后两步,说出的话一点都没逻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这很明显是作弊,你们串通好了的,没错!”

    “我哪里作弊了。”马歇尔没有收回手中的木剑,而是又朝他挥了挥,“哥哥暗中给妹妹使绊子难道不是一种作弊么?你再攻过来十遍也会被我一招拆掉,即使你防,我也能在三招之内让你落败。”

    “你不是才刚刚进入......等等,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弗农发现事情已经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便开始歇斯底里起来,毕竟这关乎到自己的人生,“不,我没有输......你绝对是作弊了!”

    马歇尔允许弗农再次来过,可惜结果都是一个样,一剑,一剑,还是一剑,依旧是可怕的精准。洞穿肋骨,割破喉咙,还是撕裂胸口,弗农每次都用一个套路朝她攻来,而马歇尔则是用着不同的法子击败他。她大概也有些许私心,毕竟她想平复伊利亚的心情,这一场决斗被拖得特别长,弗农一次又一次地落败,无异于重复在女孩面前自己扇自己的脸。

    “嗬......嗬......”马歇尔再一次点在了弗农的喉尖,弗农咬着牙,面色红得都要沁出血来,“我......我还没有......”

    “够了。”马歇尔收起细剑,啪地一声塞回了剑鞘,“只会空说大话的家伙,伊利亚只是失手而已,像你这种愚蠢之人,我们每一个都能打十个。”当然这句话是玩笑话,干脆就是为了气气弗农的。

    “噗......”齐贝林捂嘴笑了,她连忙给伊利亚找台阶下,“他已经输啦,危机解除!”

    “即使他赢了,我也宁愿鱼死网破......”伊利亚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弗农,你不要再在这里丢脸......马歇尔,小心!”

    马歇尔正看着台下的众女孩们,身边的弗农面露凶光,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不由分说地朝女孩的后心扎去!马歇尔连忙转头,千钧一发之际,她也不免慌张,只是退了半步,对方依然近自己的身。

    “都是因为你......没错,都是因为你!”弗农脸上的麻子都在疯癫地抽搐,手中的匕首不断地朝前探,他已经不在乎能够割到哪里,只要能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就行,“你这个臭女人......敢坏了我的好事!真是......真是——”

    嘭!一声从远处传来的枪响打开了新的局面,一簇火光众目睽睽之下从正南方的高处闪过,正中弗农的太阳穴,再从他的脑壳另一端穿了出来。

    马歇尔还未反应过来,这个麻子脸男孩已经被击毙在地,血液瞬间浸透了她的脚底,台下的女孩儿们也慌张地尖叫起来,但她们都见过世面,所以没有立刻逃开。伊利亚的脸格外地白,再怎么样,眼前死去的人也是他的亲哥哥之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歇尔眺向火光传来的方向,那里是一棵歪脖子树,上面什么人也没有,但她敢打包票,在数秒之前这上面肯定有人持铳射击了。

    好巧不巧,亚美利加老师居然现在这个时候到场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各位女孩儿们,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在所有人七嘴八舌之下被复述了个大概,没有人知道杀掉弗农的人到底是谁,但这事情要么就是和伊利亚有关,要么就和马歇尔有关了。马歇尔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在危急时刻帮她狙杀了弗农呢......

    这件事情并未在学院内传开,甚至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被压了下去。亚美利加当晚被学院的负责人找去,被要求正常进行接下来的课程,不准再提此事,当然,涉及这件事情的女孩儿们也必须守口如瓶。

    当天晚上,林家的负责人书桌上便收到了一封由宦官菲利普亲自书写的一封短信。

章叁贰贰:心有余悸

    除了身经百战的战士与杀人狂魔那些和死人打过很多交道的人,大概没什么人会对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杀死不感到恐惧的了。金玫瑰魔法骑士团的女孩们依然沉浸在鲜红的恐惧之中,明明说着“要谋杀自己的亲哥哥”,却又在这个时候怕得不得了。

    马歇尔在恐惧之余总归是希望调查出杀死弗农的人到底是谁,即使他讨厌到这种地步,即使他在气急败坏之下想要杀了自己,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心善的马歇尔不断地说服自己去原谅一个死人——虽然她大概率不会原谅活着的弗农,其他的女孩儿也不断地让自己从死人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亚美利加的冷处理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但她们知道,无论怎样质问对方,他定不会给出准确的答复的。

    但马歇尔看着亚美利加略显无奈与迷茫的双眼,总觉得他对这件事情也是一头雾水。他所说的“不知道”也是真的不知道。她只能根据微薄的信息进行推断:这场杀人现场的制造者要么是林家族的人,要么就是自己这边的人。

    在她看来,第一种猜测是源于林家本身的权力争夺,弗农的这一行为本身就已经越界,被人在暗中监视,最终射杀勉强算是情理之中,毕竟按照伊利亚所言,这一个哥哥死了,还有另外十一个亲哥哥殚精竭虑地想着怎么娶她呢;第二种猜测便是自己的人在监视自己时发现对自己有威胁的外来者,便出手解决掉了他,这也表明她的背后也是有一群人在默默守护她。这也就是说,自己对于查理国王还有些用处。

    实际上并不是查理国王下令派人保护她的,而是坚信拥有美好未来的菲利普自作主张派出的人手。当然,一向自大的查理也不会去细查波塞罗那宫的人力调动——并不是所有的武装人手都隶属于兄弟会,菲利普自然派出自己信得过的亲兵暗地里帮助马歇尔在骑士学院的成长。

    菲利普当即给林家写了一封半是告知,半是威胁的信笺,上面大半是写弗农的行为究竟是有多么荒谬可笑,剩下的一小半则是证明他们射杀弗农是理智并且合规的行为。即使作为梵冈赫赫有名的贵族,面对于皇宫的权威,他们只好被敲碎了牙还得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菲利普继续汇报着近来查理需要批阅审核的事件,这些内容大多对他来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无形之中导致了菲利普要处理的事情骤然变多,但相对地,这名宦官的权利也相应地大了一些。他严惩了那些期望借着他的威名偷鸡摸狗的政客,为的就是让查理国王对他放心。

    但他始终不属于查理,艾云尼才是他所忠诚的对象。爱屋及乌,他现在能够帮助的也只有他的女儿,这位可怜的马歇尔了。

    他一边处理着政事,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某些事务是否会对马歇尔造成某些影响。他最近颇为上心的便是元气大伤的原初教会和查理一起筹措的【爱丽丝计划】,实际上只是原初教会为了报答所谓的“恩情”替他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力量而已。

    实验体已经借助【解离之手】的部分权能发生了相应的转化,以部分的人格溶解为代价,换取到了超乎想象的魔力掌控能力以及身体对于魔力的承载能力。有人这么说过:存在即合理,世上存在的东西,若是能够观察,便可以尝试触碰;若是能够触碰,便可以尝试干预;若是能够干预,便可以尝试控制与凌驾。

    查理做的是双重保险,即使梅林教所研究的【生命术式】没起作用,他也可以暂时借用梅林的身体实现完全统一雅力士的壮举。查理已经逐渐习惯了符文生物的灵魂在他耳边若隐若现的呢喃,随着身上的器官被一个个摘取替换,他的精神即便在极力压制这种副作用,他本人也没办法时刻保持理智,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不着边际。他不止一次听到过查理莫名其妙地厉声尖笑,也见证了四处砸碎皇宫内珍宝的那一刻,更多时间是絮絮叨叨,窃窃私语,就好像在和不知名的谁说话一样。

    若是查理在哪一天浑身上下碎成了肉块,菲利普也不会感到奇怪,因为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整天痴迷于力量旋涡的疯子,政治并不是玩具,权柄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炭火,握得太紧则烧身,太松则温凉。

    至于为什么【爱丽丝计划】会对马歇尔有影响......

    数个月之后,马歇尔和剩余的一年级学生会进行一场期末考核,到那个时候的实验体调整大致也进行到了第一个阶段的尾声,而这个实验体很有可能成为考核内使用的重要工具。这不仅解决了这一届骑士学院内的测试问题,还帮着进行了原初教会进展【爱丽丝计划】,一举两得。菲利普从字里行间能够看出来的东西也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事情也只能看马歇尔自己的造化了。

    也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使用那把钥匙正确的使用方法......他已经尝试过了种种方法来启动钥匙上的某种魔纹,亦或是某种秘术,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这把钥匙毫无疑问是开启什么东西的媒介,估计使用者只有马歇尔一人,菲利普无论怎么摆弄都没用。

    该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啊......近来中央枢机也不安宁,他们和星辰会吵了一架,因为这位国家首席术士塔拉决定把绝大部分他们交给她的烂摊子甩了回来,弹劾的纸片就好像白雪一样纷纷而下,他还必须要把这些东西整理给查理......

    他知道塔拉之前在清除【奇迹石像】中元气大伤,尽管如此,这些中央枢机的高层依然要以对待马匹的方式来鞭打这个辛苦的女人......不过他的手也管不到那里,最终的裁定也是查理国王的事情。他相信,现任君主还不会昏聩到这种地步,把一个如此任劳任怨的人——

    “——啊!是这样么?”查理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莫名出现了疯狂的红晕,“那就......让她不要当了嘛!对不对?”

    “什......什么......”菲利普震惊地抬了抬自己的眼镜,“陛下,请您三思啊......”

    查理的其中一只魔眼正看着菲利普,把他盯得背后拔凉:“没事,我已决定好接替她的人选是谁了。”

    “是,是......”菲利普有些绝望,“恕我僭越......您说的人选是谁呢?查理陛下?”

    “这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人,稍微猜一猜就可以想的出来了。”查理忽地颓然坐在了波塞罗那宫政事厅那金碧辉煌的王座之上,“菲利普,我怀疑你是......脑子坏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吓得菲利普不断抹额头上的汗。菲利普一边笑,浑身疯狂地抽搐,似乎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各自运作,谁都不听谁的,活脱脱一个血肉木偶。

    “那就是.......哈哈哈哈!该死......霍格!”

    自此,兄弟会和皇宫的关系即将变得更加密不可分。雅力士的未来也逐渐变得扑朔迷离,梅林教和原初教派的争斗愈演愈烈,谁也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这个国家的结果又会是怎么样。

章叁贰叁:搬迁

    这是一堆由血液,肉块,魔纹,以及各种不明的固体残渣组成的“人”,起码上半身能够看得出是人,姑且来说能称作为女孩的模样,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她的名字叫做爱丽丝,是【爱丽丝计划】的核心物品,亦或是核心装置。

    她身处在一座类似于喷泉的器皿当中,她则是这一“喷泉”的源头,蠕动的肉糜和律动着的鲜血化为道道波纹从中漾开,暗红色的魔纹在血肉的深层慢慢生根发芽。她还是一株生机勃勃的幼苗,但这个“花盆”已然无法承载她的力量,她需要更加宽广的生长空间......

    爱丽丝的人格,根据原初教会的教员的分析,大多已经溶解殆尽,也就是说属于爱丽丝·霍华德的灵魂已经被符文魔力给侵染,但她的耳朵还在,细细聆听着周遭发出的一切声音。绝大多数时间内的感官是麻木的,无法观察,无法聆听,无法触碰,因为她被一层浓重的符文魔力包裹着,双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动弹不得。

    而今天,她的耳畔忽然响起了某些能够听得懂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也真是可怖啊......老天爷,我简直不敢相信【爱丽丝计划】的实验样本竟然是这种......无法形容,我绝对无法形容!”这是一个男音。

    “为什么忽然就要把它送到......学校里,要是被发现了那岂不是——”

    “——听上头说,这是一场实验,前期的培养工作已经差不多了。”

    “拿活体做测试么.....”这个声音很明显打了个寒战,“魔力传导?还是意念具象化?还是说魔力延展程度?还是说其他什么?”

    “这并不是我们能够触碰到的东西,赶紧把魔力培养基底转移,从【黄昏之地】到帝都可是要经过不少时间,得多放点培养液。”

    “明白了,这真的是由一个女孩作为实验材料?我听别人这么说,没敢信!没想到见了之后真这么像!”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咱们只是两个打下手的......别装成自己一副很知道的样子,会出事情的。”

    “行,行......”

    爱丽丝的身体旋即开始颤抖起来,身体底部延展开来的魔纹悉数回流,在她的肌肤之上蚯蚓一般浮潜游离,看得这两位打下手的教员有些怕了。他们依旧在干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没有出半点差错。实际上只是用特定的工具把整个器皿从昏暗的实验室挪出来而已,没什么技术性的难度。

    整个器皿旋即被装上了一辆马车,低调地在巨大的夕阳之下驶向代表着繁华与和平之地——梵冈。

    爱丽丝感受到了强烈的触感,她也听到了先前那两个人说的话。她本应该没什么反应的,因为她的人格已经溶解,但她湿润的睫毛竟是颤抖了两下,双眼极其缓慢地睁开了小小的缝隙,她的嘴唇也开始张翕,罅隙之中流出一丝一丝的魔力光带,就好像在呼吸一般。

    她好像是醒了,亦或是没醒,因为她能够做到的事情仅仅局限于此。好景不长,她身周覆盖着的魔力正以微不可查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变薄,就好像一层糖壳,被里面的寄生者一小口一小口地舔舐着。押送人员此时还看不出来,要真正看出不同来,大多也是两个星期,三个星期,甚至是数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爱丽丝最终被悄无声息地运进了帝都中央骑士学院里,下潜至一个漆黑的小屋之内。小屋的正上方是一座地下广场,它们俩的关系就好像一口大锅和大锅下的柴堆。爱丽丝最终被安置在了小屋的中心,若不仔细观察这黑屋内的墙垣,定不可能发现这屋子里面刻满了细密错落的纹路。

    浑身血肉的爱丽丝从器皿之中脱离出来,被教员安置到了术式的中央。待她一触碰到地面,身上粘稠的血液像寻食的猎犬一般填满了魔纹沟渠的角角落落,并从中心往外放射,越来越多的凹槽被填满,但她身上附着的血液好似没有半点流失。

    粘稠的血液从地面攀爬到墙壁上,再沿着墙壁悬吊在空中,直至填满了整个屋子的魔力纹路,整个术式也旋即启动。近乎不可觉察的脉动自爱丽丝的体内开散,漆黑的屋子逐渐被魔力洗刷成了肮脏浑浊的暗红色。

    唰啦拉......

    爱丽丝身上的缠绕着的血块瞬间融化了,飞溅到小屋的周延,没过了暗红色的魔力纹路,在地上形成了半是虚幻,半是真实的壳层。相对于血液的肮脏,血块化成的魔力水渍显得干净了不少,起码可以映出屋顶的样貌。

    少顷,这些红色的镜子内逐渐倒映出一些画面,画面内部放映着爱丽丝作为计划的试验品之前的经历,甚至还能从这些奇特的画面之中听出一些声音。魔力水渍同样在向四周延展,不止局限于魔纹的凹槽,它想侵吞的是周围的一切。就好像数个油漆桶被打翻,整间屋子都逐渐被蒙蒙亮的红色给遮蔽住,各种各样的面孔影影绰绰,欢声笑语清脆响亮,哭泣哀嚎婉转寂静。

    整个房间变得缥缈虚浮起来,就好像它在做一个半是真实,半是虚假的梦。

    “呜......呜呜......”

    从此时起,骑士学院的一角时常会出现年轻女子的哭声。金玫瑰骑士团的女孩儿们恰好住得离它不远。

    若是【爱丽丝计划】能够成功,以此为媒介,将这一学年的期末考核举办圆满,那原初教会在查理眼中肯定是具有一定的价值,那也会顺理成章地帮它稳定接下来的宗教格局,不至于让整个教会上下人心惶惶,分崩离析。

    但这对梅林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梅林教本身也有把柄在查理的手中,而近来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原初教会的一件一级魔器【解离之手】。凭借其能够分解一切的权能,他完全可以撕裂世界树撑开的障壁,强行进入梅林圣地......

    而梅林教对于生命术式的研究也陷入了瓶颈,无论怎样尝试补完,最终都会将实验体变成一滩无趣的半流体,而且还在无意识地蠕动。帮查理安装符文生物的器官并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这是教会高层一致秉持的观点,他最终想要的是通过生命术式来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若是达不到,那梅林教很有可能会受到查理势力的冲击。

    光凭梅林教的那么点人是不可能抵挡兄弟会的攻势,世界树能够为他们所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教员们也只能空着急,查理虽然没有下达什么命令,但他对外所做的一切早已变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剑,没准就会刺下......

    作为梅林教和外界的沟通者,切尼也是对此十分揪心。

    没有人知道生命术式到底应该怎么补完,即使有几百年的积淀,也不能在一时之间立刻做出一个成果。现在启动术式的全部威能,无非把这一片大陆上的生命悉数化为无趣的,沉默着蠕动的胶体,这对谁都没有益处。

章叁贰肆:揪心的切尼

    冬天愈来愈深了,不过这也预示着新的春天即将来临。梅林圣地在世界树的庇护之下四季如春,教员们也没必要担心环境的情况。他们通过先贤为他们留下来的圣所展开特定的研究,以挖掘人类最深层次的潜力,使不完的魔力和极为漫长的寿命仅仅是他们路途中的一个里程碑,他们真正想要触碰的是埋藏在万物灵魂之中那独属于创世之神狄达摩的印记。

    他们本与世无争,但自从被查理国王抓住了把柄以来,梅林教上下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得到了【解离之手】的查理有恃无恐,那些老人们又一直在观望,他们笃定这家伙但凡有点理智是不可能攻进来,但年轻的切尼并未就此放下心来,她作为使节这一角色,了解到的真相定是比那些坐在舒适座椅上的老人们多得多。

    概括她看到的情况,四个字来概括,便是不容乐观。她还没有告诉老人们关于原初教会关于【爱丽丝计划】的事情,她实际上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她只知道这是查理国王和原初教会合作的标志。这一方面代表原初教会也在查理国王那里留下了把柄——显然是因为解离派和原初派对立的烂摊子,另一方面也体现出梅林教对于查理的利用价值被稀释了......

    虽然有当代梅林作为【完美容器】,但这种方法已然是下策中的下策,还说不准查理使用梅林的身体之后到底会干些什么,世界树已经挡不住这个疯子,这种炸弹留在身边总有一天会炸开,但他们又不能动用武力把这家伙给弄成碎渣,因为他们根本就没这个本事。究根结底,梅林教只是一个借着宗教来开展魔法研究活动的神秘组织。

    自从梅林教在雅力士诞生之后,这个依附于世界树的教派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始终是神秘的,但这种神秘如今再查理国王不近人情的逼迫之下被逐渐撕裂,梅林教在众人当中的形象正在迅速倒塌,甚至三天两头隔着屏障朝内张望......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趋势。而近来和她们一样受到坏消息的组织大概就是星辰会了,因为她们的领导者,塔LS伦威尔因为渎职而被除去了国家首席术士的职务,原本的位置由兄弟会的总司令霍格接手。当然,塔拉依旧还是星辰会的塔拉,在切尼看来,这对她的容颜来说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她们俩算是好朋友,时常会聚在一起聊天,塔拉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也不知道塔拉到底是怎么想的。

    切尼难得找到了空闲的时候,坐在了第一圣所跟前的小院里,用一把木梳慢慢地竖着自己的樱花色的头发。她发现了数根白发,本想放着不管,但最终还是狠心拔了下来。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她很明白,但她依旧想这么做。还记得,谢尔顿在数年之前在这里进行梦魇融合的实验......可现在已经有新人替代他了。

    她看的还是有些不大习惯。这分明就是心里膈应,她也知道。

    “哟,大忙人终于不忙啦?”在这里再次听到塔拉的声音,切尼貌似有些恍惚,她连忙转过身来,竟然见到了活人。

    “哇!你怎么过来啦?”塔拉惊讶地看着对方说道,“你......”

    “交接职务的路上顺便过来看一眼,反正有你给我的牌子,不是么?”塔拉晃着手中的出入牌,她的脸上比以往多了几分憔悴,“说实话,首席术士不做也就不做了......最近总觉得做什么都有些累,魔力水准也比以往退步了很多,我也是时候该放下那些破事,稍微休息一下啊。”

    塔拉皱着眉头,眼底旋转着樱花色的魔力光斑:“等等......塔拉,你中诅咒了?”

    “啊,我弟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但最近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倒霉事啊......”塔拉耸了耸肩,似乎没多大在意,“首席术士这件事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但我也不想处理枢机留给我的那番烂摊子了。”

    “这诅咒的级别很高,我是借着世界树的力量,才能看清这诅咒的一星半点来。”切尼眯着眼,拉着塔拉的手,“你得当心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诅咒才......我不相信你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在乎。”

    “切,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塔拉说,“我实际上也发现了这个诅咒对我的影响,但我也没办法祛除它......”

    切尼焦急地说:“什么影响?要不要我联系长老,说不定可以用——”

    “——不用。”塔拉立刻拒绝了切尼的提议,“具体的影响包括很多方面,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我的魔力水准降低了,这大概率和我之前和【奇迹石像】周旋之事有联系,最近变得很容易累也有可能是诅咒的效果......”

    “也有可能是你老了。”切尼一本正经地说,“你的气色和之前相比差了很多。甚至这种诅咒连世界树的力量都看不透,说明对你下诅咒的人的力量层次甚至和世界树平等。”

    “也有可能不是人......”塔拉摆了摆手,“谁能和世界树平起平坐啊?也不需要聊这件事,都要半年之前的事情了,再谈这个干什么?”

    切尼说:“我们俩可是好久都没见了呢,聊聊又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查理在我们梅林教和原初教会都找到了把柄,你们星辰会有了我们这两个前车之鉴,总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实际上也差不多。”塔拉摇了摇头,叹气道,“失去了首席术士这个身份之后,总会有些不开眼的东西蠢蠢欲动,霸占着倒悬塔在那里不知道干些什么,甚至有些人为了牟利,把浸染的费用从一金币上升到了五金币,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那你们不会整治么?”

    塔拉继续说:“鞭长莫及。雅力士太大了,零星一点的贪污还能及时解决,但不知道为什么,星辰会里的蠹虫就好像发洪水一样涌了出来......说实话,失去了首席术士这一身份之后,我的话语权定会大大下降,星辰会的领导着又能怎么样?即使是我们家族世代守护这些魔法塔,我们也分身乏术,总得招人。”

    “也是,梅林教实际上也差不多。”切尼说,“要是查理率领兄弟会攻进来的话,看那些老人们不知道死成什么样了。查理竟然拿到了【解离之手】......这下难办了。”

    “【解离之手】固然强大,但副作用也很大,他不可能一直拿在手里的。”看来塔拉也知道【解离之手】的一些特性,“话说,之前一直就听说原初教派是从梅林教分出去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概......吧。”切尼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应道,“这件事我实际上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大概是说梅林教内的教员们理念上有了分歧,之后有一部分教员就窃取了梅林教内的物品逃了。”

    “你们当时居然不去追回,也真是够可以的了。”塔拉挑眉道,“难道追不上?”

    “因为那两件一级魔器一件太危险,一件意义不明......”切尼解释道,实际上是半是解释半是猜想,“而且那也是我入教之前的事情了,相关资料都要追溯到一两百年前,估计当时是没能够追回吧,现在说也没什么用。说实话,当初把梅林送出去真是一件再明智不过的事情了,起码能用这个筹码来和查理对峙。”

    塔拉颇具尴尬地说道:“我一开始还以为完美容器不是真的呢......”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就会被回收。”切尼说,“再过不久,他还要来这里取魔杖呢。”

    “配备设施倒是挺齐全的嘛。”

    “实际上......这是世界树的给我们的启示。魔杖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世界树亲自赐予他的。”

    “到时候定要让我看看了,哈哈!”塔拉豪爽地笑了。

    “有机会,要是没机会真没办法。”切尼开始赶客了,“好了好了,你那里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到时候再叙不迟。”

    塔拉欣然接受:“那我走了。”

    “当心诅咒。”切尼看到塔拉点头之后,这才放下了紧绷的脸色,“保重。”

    塔拉大概是知道了这诅咒的来源到底是谁了,但她对此显然无能为力。

章叁贰伍:如何死去

    塔拉回到了倒悬塔,没有获得相应的安慰。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是在失落的湖泊中多滴几滴雨水而已。凯特非常识相,没有去戳她的痛处,而是安静地端来一杯咖啡,以及一碟饼干。

    “早上买的红糖酥饼,来一点吧,蘸着咖啡吃不错。”凯特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道,“最近来浸染塔刻印魔纹的人越来越少了。”

    塔拉挑了一块卖相不错的酥饼,稍微拎了一拎,抖落掉上面的饼干碎屑,这才慢慢就着咖啡嚼起来:“有钱的人早就来刻印魔纹,没钱的那批始终没钱。你毕竟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这些。”

    “又有浸染塔的负责人被查出来违规收费了。”凯特从桌上捞起一个记事板,上面是一个表格,“这里是他们的名单,还有具体贪污的钱款,我已经按照你的指示把他们全部撤职,赃款也尝试着还回去了。”

    “老鼠一生一窝......”塔拉揪着自己松脆的发丝,不耐烦地说,“没办法,我现在不是国家首席术士,单凭星辰会的会长这重身份也镇不住他们。”

    凯特往塔拉的咖啡之中添了一块糖,靠着书桌说:“浸染塔没什么问题,其他分塔我也派人联系过了,在更换过负责人之后,他们告诉我那里的浸染设施以及空间镜像术式都能使用。”

    “你也能独当一面了嘛,凯特。”塔拉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低调的下手,“平日里我没少责怪过你,记性挺好的啊。”

    “是塔拉女士教导有方......噗!”凯特慵懒地喝着咖啡,这句话一出,惹得塔拉重重地敲他的背,嘴里的咖啡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不要在这里装,我和你共事了那么多年,你的性子我不知道?”塔拉的嘴角微微翘起,“我可不需要你的安慰,得了吧!姐是个坚强的女人!”

    “对对对......塔拉姐说的都对.......”凯特又打了个哈欠,“又要使用星辰塔了?”

    “嗯,”看塔拉这一副架势,肯定是要做些什么了,“我身上有【奇迹石像】对我施下的诅咒。”

    凯特大惊失色,掼下自己手里的所有东西,大呼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被下了什么诅咒?”

    “正因为我也没有看出来,所以我要借助星辰塔帮我看一下......”塔拉说,“毕竟我们这些人,说不好听一点就是算命的,替自己算命——”

    “——那会使你的因果发生偏差的。”凯特敲着茶匙,连珠炮似地说道,“使因果发生偏差的情况只有三个:预测自己的命运,回到过去改变未来的走向,以及在时空中遇见同样的自己。显然后面这两个不大可能实现,这条规矩是你告诉我的,之前你已经试探过一次了,你不要......”

    “我不是借助星力去窥探我的命运,”塔拉摆了摆手,“我只是想知道这条诅咒到底是什么而已。”

    凯特眯起了眼:“我看不出来......你身上有什么诅咒。”

    “我去梅林圣地做了检查,有人告诉我诅咒的阶等和世界树本身力量层次持平。”塔拉说,“但我不知道这诅咒到底在我身上如何生效......”

    凯特咬牙切齿:“可能是这个诅咒才让你......算了,塔拉姐,我来帮你守着,你先去吧,没事的。”

    塔拉看了眼凯特,笑了笑,便转头走了下去。星辰塔是浸染塔在世间的虚像,只有持有【星象书册】人才能获准进入。塔拉沿着浸染塔内部朝下的楼梯一步步朝下走,啪啪两声响指,周围漆黑的墙壁便被萤蓝色的星光点亮。她触摸着周围的墙壁,把自己的魔力延展到砖块的表面,这些石砖在星力的浸染之下先是变得虚无缥缈,旋即变得凝实,但已没有原先的那般单纯了。

    越过了某一个界限,塔拉便在往上走了,她脱离了浸染塔的重力局限,却进入了与之对照的星辰塔的重力局限。不过这里的一砖一瓦尽数染上了一层浓厚的星芒,亦或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浓郁到极致的星力制成的。

    星辰塔内部构架很简单,绝大部分原因在于其内容都是由星辰塔的使用者决定的。整个星辰塔的内部只有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有一个正五边形的魔纹,塔拉迅速踏入术式的范围之内,她要沟通星辰塔内部的星力,把自己身上的诅咒给找出来。

    塔拉不需要颂念魔呓就能够沟通星辰塔内的星力,她一挥手,腰间别着的古铜色大书哗啦啦从中翻开,在魔力的烘托下飘到了她的头顶之上。她心念一动,书页之上的文字融成了流水一般的星光,从书脊上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飘到了自己的指尖。这是独属于她的权能,使用【星象书册】的能力。她能够和这件魔器内的符文沟通,让它们帮助自己。

    符文从来就不是什么死物,它传说是创世之神狄达摩的一部分,也就是神的一部分,与符文沟通就是与神沟通,符文是神的使节,其中的力量依然不可小觑。

    往常的符文碎块并不会回避塔拉的双手,而会亲昵地上前贴近,但如今这些如精灵一般活泼的符文却没那么活跃,甚至不敢去直接触碰塔拉的指尖。在感叹那么久都没有回到星辰塔之余,她对这一幕感到无比震惊。这种诅咒甚至连符文都与她敬而远之......

    塔拉必须得要把这该死的诅咒查出来不可。她依旧记得当时使用【奇迹石像】的遗留物时,预言之中的她的死法。莫名其妙......但那种画面既震撼又真实,她潜意识之中还是有些许相信的。她死在了群星之中,她的身体化成了闪亮的繁星,她的头颅处不知为何变成了一轮魔月。即使是这样,她也无法猜到自己死因是为何。

    【以吾之名......】

    塔拉吃力地催动着体内死气沉沉的魔力,催动整个星辰塔运作起来,四散开来的符文破片被星力裹挟着往身上靠。没一会儿,塔拉的身上便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一道道晶莹的符文字句被拼凑而成,如一幅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是何人,胆敢对我等施下如此诅咒!】

    一声厉和,塔拉全身被星力完整地透析而过,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逃得过如同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的星辰魔力,任何诅咒不可能在这种冲刷之中还能潜藏的!

    【执掌命运之镜,窥群星之轨迹】

    果然......塔拉伸出右手,从自己的胸口用力拉出一团黑色的线条,这是属于本应该消失的【奇迹石像】的命运之线。

    怎么会......

    【祛除!】

    她把手中虚幻的丝线朝空中一抛,她要让蛮横的星力把这等诅咒湮灭殆尽!这种邪物的余孽终究会被发现,正如她那正直无比的心一般,这个世界容不得如此混沌的存在!

    咔嚓......咔嚓!

    塔拉痛苦地僵硬在原地,剧烈的疼痛使她流出了晶莹的眼泪:“什......唔!”

    这这团黑色的乱麻瞬间展开,化作了一条细小的长鞭,竟是把四周的星力给拍散了!塔拉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飘飞的命运之线重新缠绕在她的身上,并且箍得愈来愈紧,直至勒如她的身体内部!

    被拍碎的魔力再也没办法聚拢在一起,天空中的【星象书册】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原先的星力退潮般散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空中晦涩漆黑斑点,不断浸污塔拉的一切。她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似乎是从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的声响,又似乎是有人在她耳畔轻声呢喃,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既飘渺又凝实。这声音使她头晕发聩,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她不得不听......因为这种力量过于深邃,从阶层上便高出星力大半截。

    【望汝等衰弱】

    【望汝等混乱】

    【望汝等失势】

    【望汝等悲哀】

    【望天空之群星助力吾等】

    【望地底之虫豸啃噬汝等】

    【汝之命运为吾所用】

    【吾等皆为蝼蚁】

    【万物皆无对错】

    听完最后一句时,塔拉双眼一翻,昏了过去。她的一切已被侵吞,她的道标已被标定,连如何有尊严地死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她的魔力水准因为今天的“意外”再次倒退了。

章叁贰陆:危险的预兆

    塔拉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熟悉不过的床上,身旁的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整个房间内蒙着一层淡淡的阳光。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不大的空间内只能放得下一套桌椅。通过这些信息,她能轻易地判断自己现在正躺在菲拉比【黑星】内的小房间里。

    还记得自己意识消失之前的上一幕是在......是在梵冈的星辰塔内,到底是谁那么好心把她挪了那么多里地到这里来的?塔拉不明白。

    “姐,你醒了。”费特从门后走出来,“是凯特第一时间联系我的,距离你昏倒已经一周的时间了。”

    “是......是么?”塔拉仍然感觉十分疲惫,就好像被一捆铁索牢牢套住,“我记得,我当时是......”

    “你身上的诅咒没办法除掉,我用逆转塔的力量都没办法......”

    塔拉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当然了,我用星辰塔都没办法,逆转塔和星辰塔是在同一个层级上的。若不是.......接受了那个任务,我也不该会是这种模样。”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费特阴冷地说,“诅咒到底是什么样的?居然把你弄成这幅样子......绝对不可饶恕!你的魔力水准又退步了,再这样下去马上就要跌破五魔纹。”

    塔拉捂着自己的头:“看来是摊上了个难缠的玩意儿......但也没办法。况且我还是星辰会的会长......”

    “这些天的活儿,我都帮你做了,你可以再休息一会的。你还是太手软,我帮你顺手处理掉了一大批会内的蠹虫。”费特坐到了塔拉的旁边,“虽然我魔力不行,但起码不会给你拖后腿。”

    “费特,我现在还不是在给你拖后腿么?”

    “是那些该死的蠢猪才惹得你变成这样的,你从小到大都不会出任何错误。”费特坚持说道,“那国王不会真认为能走上皇位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吧?”

    塔拉有些沮丧:“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我收到的诅咒很复杂,一时半会没法和你说,我现在有些饿了,先吃饭吧。”

    “【黑星】再也不会帮助那群饭桶了。”费特当即放下了狠话,“明明我们出了那么多的力,那贱种竟然就这样随便抛弃你......真是不像话!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不要在他们身上下太多的功夫......”

    “那也只能说我运气不大好了。”塔拉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塔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出了自己体内的星力运转有些晦涩之外,其余于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异。看来【奇迹石像】对自己下的诅咒并不会从客观上直接干预自己,而是在某种类似虚幻的东西上引导着自己走向衰败。

    等等,塔拉的本职便是观测命运的轨迹,若是把命运说得如此虚幻,那么她的本心也有些动摇了。她笑了笑,在费特的陪同之下用餐完毕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到梵冈,而是继续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占星。

    【星象书册】并没有抛弃她,但凭她现在的水准,有些内容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才可以启封了,当然,占星并不算在内。她打开厚重的书册,手指轻轻拂过凹凸有致的书页,引导出神秘璀璨的星光,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星象图来。费特在一旁看着她占星,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

    第一星位是命运,它的星带的虚影恰好与她的身影重叠。占据第一第二星位的星球对于一个人的命运有着非常重大的启示作用。塔拉的第一星位是命运,这代表着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事情发生了,亦或是她的人生进入了一个命中注定的节点,这是无法扭转过来的。

    第二星位是一颗棕色的行星。塔拉看到它时,竟然释然地笑了。这颗行星名为灾厄。这同危险不一样,灾厄代表的是坏事,一个人丢钱是坏事,而受伤也是坏事。灾厄星很亮,代表着塔拉的未来很有可能会不大好。费特眯着眼,脸色越来越差。

    第三,第四星位是相反的虐杀和生机,虽然他们并不会对塔拉的现在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但它们照样启示着某种更加深远一些的东西。先是虐杀,而后是生机......到底指的是什么?难道是复活?死而复生是奇迹,而塔拉并没有掌握实现奇迹的手段,这种想象基本上也会终结。

    除开魔阳和魔月以外,剩下的星球便是财富了,这对塔拉基本上也用不到。她再次想起了先前预示着的那一幕,正是那一轮魔月将自己的头颅给替代了,这到底预兆着什么?她不知道,但隐约之中有些恐慌。

    费特没好气地说:“情况不容乐观。【黑星】和星辰会都是萨伦威尔的一部分,你出了问题,我会倾尽全力来帮你的。”

    “我还想看看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塔拉收回漫天星辰,反倒是笑着用手画了画他的脸蛋,“你现在这幅样子,我不喜欢。”

    “你现在再在这里打诨也没什么用,我意已决。”费特抿着嘴,“我和你是分不开的。”

    塔拉挑了挑眉,状若打趣道:“我这个问题想问好久了,你不会是——”

    “——你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的关系是纯正的姐姐和弟弟的关系!”费特的脸都涨红了,“我会在梵冈安插一批间谍的,就由当地的执行人......”

    “间谍?你的脑子是不是出了点问题......”塔拉皱起眉头。

    费特平静地说:“我只是在通知你,【黑星】从来不依附于任何一个政党,而你领导的星辰会也一样,雅力士是雅力士,查理是查理,不要因为一颗老鼠屎而坏了一锅粥。”

    “我只看到你孩子气似地处理私人恩怨。”塔拉叹了口气,“随你怎么办,我现在要把精力放在整治星辰会内部成员之上了,你这大刀阔斧肯定会划伤自己的,我还得稍微修补修补,我再在你这里待一天,和你叙叙旧,我就回去了。”

    费特点头,脸上的神色也松软下来:“好,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梵冈某处的执行者当天就收到了【黑星】总部发来的消息,说要立刻建立一批间谍小组,上报查理国王放新建章节出的一切风声,并且根据上级的指示行动。

    近乎是同一时间,梵冈内忽然出现了一家乐队组合,共有四人,名叫“野犬组合”。唱情歌为主,偶尔搞些说唱,很有可能是因为刚刚起步的缘故,名声不大,偶尔在酒馆内卖场,运气好的话还能到小广场里卖卖嗓子。

    野犬组合内的两个年轻男人是【黑星】的间谍,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则是由他们所扮演的社会角色所深交的朋友。他们一边进行演唱活动,一边暗中收集信息,向费特汇报关于查理相关的内容。费特显然是打算在暗中给他使绊子,这不仅仅是关乎他姐姐的仇恨,还有上次暗杀马歇尔的份。这个没脸没皮的人定会把一切的原因归咎于这个神秘的组织......

    他终究放心不下自己的姐姐,因此他恨一切伤害她的人。

章叁贰柒:一年春际

    时光如梭。何曾想过,一切都正处于一个轮回之中。从每天的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从每周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从每月月初到月末,再从春季至冬季,无一不是一个轮回。裃戛亚上的每一代人都在重复着一个巨大的轮回,他们生老病死,却也没能摆脱雅力士分分合合的局面。

    金玫瑰骑士团的女孩儿们就在重复着一个又一个艰辛的轮回,她们早出晚归,刻苦训练,仅在年关时分各回各家,一开春便全员回归,进入了新一轮的进阶训练之中。所有人的战技都上了一个台阶,马歇尔的枪法也比刚开始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起码她可以站在三四十步开外击中靶子了。

    再过两三个月,她们即将迎来骑士生涯中的第一个考验——学年末考核。其他同学们也刻苦训练,为了上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女孩儿们更是要打起精神,以更加乐观的态度来面对前方的一切困难。

    这里毕竟是魔法骑士学院,在女孩们的身体素质得到显著提升之后,亚美利加准备教她们如何把魔力和战斗技巧相结合。

    “大家应该都刻印魔纹了吧?”亚美利加轻松地问面前的女孩们,因为他相信这些贵族不大可能没有钱。

    不料,马歇尔面色不善地说:“我没有,我的亲眷没有安排我去浸染塔刻印魔纹。”

    “这可不大妙啊......马歇尔小姐。”亚美利加皱起了眉头,“实不相瞒,骑士学院和魔法学院的学制是相同的六个学年。而后面五个学年大部分教的是如何将魔力和战技融合在一起......”

    不好......原来查理的算盘是这样打的么......

    马歇尔伤心万分,也就是说整整六年的大好时光将要被这样白白浪费,她也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愿望,若是只能在这里坐吃等死,那她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呢?她可是在人们的注视与期待之下前行,就这样消陨而去,她到底该如何同他们交代呢?被害死的父亲和春,在暗中帮助自己的宦官菲利普,给予自己极大关照的威廉先生......

    “但,在第一学年之内大部分还学的是最基础的东西,你依旧可以一起练习。”亚美利加说,“你也可以用各种各样的魔器提升你的战斗能力。”

    “嗯,我知道了。”马歇尔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她也拥有【金玫瑰】这一举世无双的名剑,她又怎么可能因此胆怯呢?而且,她还有父亲留给她的遗产,那把直到现在还挂在自己脖间的钥匙项链。它曾在危急的时刻救过自己一命。

    齐贝林忧伤地看着马歇尔,她正因为好友的失落而悲痛。她的身世注定拥有一个波澜重重的命运,而这魔力上的制约只是第一步......若是她和她们渐行渐远,所谓的金玫瑰骑士团也不复存在了。而女孩儿们的命运大概率也没办法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这兴许是一场梦,但每个人都曾有实现理想的年纪。她们踌躇满志,她们心怀希望,即使是被关在铁笼内的雏鸟,也同样期待着冲破鸟笼的那一天。

    没有人继续谈这件事情,马歇尔也在一旁看着亚美利加教其他女孩儿们正确在战技中使用魔力的方法,这说不定能在战斗上派上用处。从那天起,马歇尔的腰间细剑换成了魔剑【金玫瑰】,她的实力大半都凭靠着这柄神秘的宝剑。

    马歇尔知道,自己的道路和剩下所有人在那一刻逐渐发生偏差,但她还是希望能结下这一段绝对得利的友谊。起码这能为她增添一大笔政治实力,坐上国王的位置只靠个人武力肯定不行,一百个一魔纹术士都可以堆死一个五魔纹术士,更何况马歇尔现在的实力更是比不上五魔纹......

    查理只要勾勾手,就可以从兄弟会内拉出十几打两三魔纹的魔法骑士来,打她不也是洒洒水的事情......但是联合几大家族的力量,说不定还能拼上一拼。王道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多交朋友,充实自己的实力,扩大自己威信,让百姓幸福,自然能成为众心所向。

    似乎想的有些远了,女孩们现在的目标是三四个月之后的期末考核,进行训练之余,她们还要听亚美利加透露考核的相关内容。

    大概就是以小组为单位的“生存考验”,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份牌,她们将要利用身份牌进入一个特定的空间之中,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生存训练。女孩们每个人只能带勉强吃够三天的食物和水,而她们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之中寻找赖以生存的水和食物。若是实在撑不下去,这些预备骑士就可以捏碎自己的身份牌,让自己强制离开。

    身份牌是可以抢夺的,被抢夺者也会强制离场,但若是之前抢到了别人的身份牌,便可以用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存活”下去,但仅限三天,三天期限一到也会被立刻淘汰。有些地方的水和食物并不是免费的,而是要以相应的东西来换,有的是去捕杀特定的生物,有的是去采集指定的原材料,而更加直接的便是其他人的身份牌。

    女孩们还听出了亚美利加的言下之意:实际上身份牌不仅仅是保障学生们生存的挡箭牌,也是某种交易必须材料之一。参加者可以凭借其他人的身份牌来换取超乎想象的生存资源,变相来说就是促进了学生与学生之间的抢夺。

    本次考核是以小组为单位的,最后十五个收集到最多身份牌的小组即为考核通过,其余小组必须要留下来再读一年。这某种程度上导致了这所骑士学院难以进入的原因之一。当然,若是连续两次考核都没通过的话就会被学院直接劝退,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只要剩下一个人,那就算通过。这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了某些投机取巧的人玩弄筹码的游乐场。这恰好印证了某句话,战场不仅仅靠武力与肌肉,还要靠智慧和脑力。

    至于马歇尔问这一空间到底源自何处,亚美利加本人也答不出来,看他的脸色,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也根本不知道。亚美利加又说,这一次的考核大概是近年来考核最难的一次,不仅仅要小心其他组的组员,小心艰苦的环境,还要当心自己小组的组员是否经得住诱惑,成为别的小组的内奸......因为在小组的组员只剩下一个时,组的概念已不存在,最后一人单独成为一组进行考核,剩下的人全部淘汰。

    因为本场考核之中还引入了“空白身份牌”的东西,虽然很难得,但它的价值就能令所有人为之疯狂——能够顶替任何人的身份牌,并且一块空白身份牌能在结算之时以三块身份牌计算。

章叁贰捌:怪谈

    生活是无聊的,人是无聊的生物,正因为此,人们的生活需要怪谈的调剂。骑士学院内同样也有怪谈,在充斥着魔力的世界之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冤魂怨灵只是小小一角,还有更加奇诡怪异的事情有待成为孩子们的谈资。

    近来,学院内部出现了一个新的怪谈:嚎哭的角落。不止有一个人听到在学院的东北角隐约传出沉闷的女音,甚至还能够从中听出一些实质性的内容。金玫瑰魔法骑士团的女孩儿们也时不时从偶尔前来的学生中听到这些或是有趣,或是害怕的言论,她们不免也出现了些许兴趣。

    女孩们只在白天进行训练,晚上的时间大多是自由活动,除开马歇尔以外,其他成员大多都呆在自己的寝室里,倒头呼呼大睡。齐贝林偶尔会去看马歇尔的训练,和她聊聊天,交互也是有限的。因此,大部分交流都留在了三餐。

    “尤里,你有听说过学校内有一个嚎哭的角落么?这件怪事在男生之中最近传得很广呢!”伊利亚兴奋地和尤里攀谈,“那里和我们的宿舍离得很近!”

    “我......说实话,怕鬼的。”尤里不安地说,“我不想去那里,不要拉着我去。”

    伊利亚鼓起了嘴,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只是跟你说一嘴嘛,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我特地找路过的人打听了一下——”

    “——你还有那个闲心啊!”爱丽吃着盘中的食物,挑了挑眉,“打听了什么事情?”

    伊利亚煞有介事地说:“据说这个怪谈背后是有真实依据的。我有个亲戚——当然不是我哥哥他们——有消息说,在我们学校的一角送进来一个经过非常强大的魔纹构装改造过的女孩,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魔纹构装?”马歇尔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事情,“我不大清楚这是什么玩意。”

    “就是人为刻印在身上的魔纹装备,类似于铠甲,但是直接用专门的笔画上去的,一般要用魔力才可以启动。”伊利亚说,“我听那些男生们说,那女孩身上的魔纹构装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但相应的副作用也很大,致使她非常痛苦,无法行动。”

    齐贝林好奇道:“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送到这里的呢?”

    “这我倒是不清楚了”伊利亚耸了耸肩,“大概是因为某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没错,见不得人的秘密!”

    齐贝林撇了撇嘴:“别瞎猜啦,想多了就容易害怕。”

    “我可不像你这个胆小鬼!”伊利亚瞪着他,毫不示弱,“反正传言的地方离我们很近,打不了晚上去一次呗。”

    尤里因为害怕这些东西,于是站到了齐贝林这一边:“你要去你自己去,多半是空跑一场。”

    马歇尔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但对于这种事情,她还是想当一个旁观者,看看热闹就好。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放松放松就好,不必深究。当天晚上,她照旧在训练场的角落做加训,她不仅仅需要按照【金玫瑰】的指示做专业性的身体局部素质训练,还要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枪法。毕竟勤能补拙,在这一段时间里,她起码从一个射击的睁眼瞎变成了一个近视病人。

    齐贝林今天也来了,她看着马歇尔训练,偶尔照葫芦画瓢地动两下,差点把肌肉拉伤之后这才作罢。她每次依葫芦画瓢都险些把肌肉拉伤,她不知道这家伙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

    “经过魔纹刻印的身体总会比没刻印的稍微差点儿。”马歇尔自然地抓起了放在一边的毛巾,“这也有可能算是塞翁失马吧。而且,我有其他东西可以弥补我没办法使用术法的缺憾。”

    “你对白天伊利亚所说的那个传闻,你怎么看?”齐贝林今天忽然这么问了,让马歇尔有些吃惊。

    马歇尔皱眉道:“什么意思......”

    “因为我父亲告诉我,最近原初教会真的送了什么东西到这所学院之内,”齐贝林悄声说道,“这很有可能是导致怪谈的元凶。”

    “原初教会?骑士学院怎么可能会跟原初教会搭上联系?”马歇尔稍稍想了一想,原初教会只和查理国王有联系,而自己就是被查理送到这里来的,口中说道,“我想不明白。”

    “要不要去看一看?男孩儿们所说的什么嚎哭的角落?”齐贝林满含期待地眨了眨眼,“有你在我总觉得稍微安心一点。”

    马歇尔稍微想了想,拿起手中的魔剑,半是嗔怪地说:“万一真被什么鬼魂袭击了,我也救不了你,你既然想去看,那去看一看也无妨。”

    天黑了,女孩们住的地方除了宿舍区域之外没有亮灯,两人逐渐远离训练场,后头的灯光鞭长莫及,黑暗就像一个毛毯,慢慢地从天上放落下来,盖到世间万物之上。两人头顶的魔月是皎洁的蓝色,空中浮着两朵轻飘飘的云,被染成了悦目的亮蓝色。

    环境被刷上了清冷的蓝色,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清冷起来,兴许这是早春的余韵,还未歇息。两人趟着没过鞋子的矮草,慢慢地朝着传闻之中的地方走去。

    一阵阴风飒飒而过,两人只听得一声轻微的低鸣声随风飘来:“呜......呜......呜呜......”

    “这,这是你说的话?还是风声?”齐贝林顿时吓得绷起了脸,“还是......”

    “嘘......”马歇尔把食指竖在自己的唇间,示意害怕的齐贝林安静下来,她拉起了伙伴的手,一步一步地,近乎是碾着脚下的土地,近乎没有声音地走着。

    愈发走进,这种半是痛苦,半是迷茫,又有几分混沌的呻吟更加明显了,马歇尔很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力道变大,但她的好奇心忍不住让她往前走,现在是马歇尔拽着齐贝林往前走,一前一后,后面那位的身体止不住往后仰,生怕有什么妖魔鬼怪冲过来把她一口吞了。

    “话说,你刻印了魔纹,为什么不变点照明的东西出来?”马歇尔转过头道。

    “哦,哦!我差点忘了!”齐贝林这才颂念魔呓,托起一个作照明用的白色光球,虽然效果不大好,但也权当让周围的场景稍稍清晰一点。

    两人最终确定了,这一声声嚎哭是从角落的一个小门之中传出来的,而门内连通着一级级朝下的楼梯,在两人靠近之时,齐贝林手中的光源就好像被门内的什么东西吸进去大半,只能照得清两人的脸。

    齐贝林面色恍惚,她看着脸色惨白的马歇尔,结结巴巴地说:“要,要不......咱们回去吧?我还以为,这个怪谈只是说着玩儿的......”

    “不,咱们下去。”马歇尔皱起眉头,拽过了齐贝林,没有犹豫地踏入了狭小陡峭的阶梯之上。

    笃......笃......笃......

    齐贝林害怕地望着漆黑空洞的四周,耳朵里全是鞋子踏在楼梯上的声音。这个小径是狭长的,就好像怎么也走不完似的。她大概记得,她们所在的位置正上方应该是一个大礼堂,平常不大能够用得到,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打开蒙尘已久的大门。

章叁贰玖:蔓延的魔力

    阴冷的走廊内湿气很沉,就好像凭空出现的秤砣,压在两个女孩身上。马歇尔显然也被如此奇诡的氛围唬住,更不要提吓成一团的齐贝林了。

    狭长的走廊下方连通着一个极小的广场,马歇尔能够在漆黑的地面上用脚摸索出凹凸不平的纹路。嚎哭时有时无,断断续续,有时在求救,有时意义不明。齐贝林紧紧抓着马歇尔的臂膀,手中的光点好像被勺子一口口挖去,只剩下了一点点。

    “呜呜......唔......”这种声音貌似是从小广场边缘的一个房间内传来的,马歇尔循着声音,慢慢地朝此处靠近。

    明明此处如此昏暗,那小房间门口竟是隐约散发出青绿色的光来,齐贝林害怕得发抖,但也跟着马歇尔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齐贝林尝试说道,“他们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放进来?”

    “我也不知道......”马歇尔从腰间抽出了【金玫瑰】,艾琳告诉她,面前这屋子里的东西并不好惹,魔力水准完全可以与五魔纹术士相当。

    【它的生命层次......我说不清楚,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是血肉生物,但是包容了超过它身体极限的符文魔力......马歇尔,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和它发生冲突。】

    齐贝林低头发现,马歇尔带来的那只金色的玫瑰正在黑暗中散发出极具穿透性的光芒,眨眼间驱散了压抑的黑暗,花盘上细碎的花瓣轻盈地飘落下来,化作二人身周的护卫,寸步不离。

    “没事的。”马歇尔忽然换了个硬气的口吻,“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再受到伤害......绝对!”

    齐贝林还没见过马歇尔使用过这把剑:“你的这把剑......到底是什么名堂?”

    “先跟上再说。”马歇尔甩了甩细剑,有更多花瓣从剑柄上落下来为她们打头阵,“你前面不是跟我说想要去看看嘛,来了之后扫兴而归可不好。”

    “唔......呜呜......救......救我.......我好,好伤心......好痛,好痛......好痛!”越是靠近,两人听的越是清楚,“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两人不禁皱起眉头,屋内弥漫出一股臭味,好似鲜肉腐败,却也好像河底淤积很久的污泥。一步步靠近上去,金玫瑰的花瓣变得格外锋锐,一旦有什么东西要扑上来,它们立刻会把进犯者撕成碎片。

    她们来到了小屋的门口,散去了扑鼻的臭味之后,立刻被面前的景象给吓到了:一个浑身鲜红的赤**孩被包裹在一层绿油油的类啫喱的物质当中,周围的地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一层似油非油的液体。她浑身的皮肤几近完全腐烂,露出细密的肌肉,她的眼睑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溶解,两只眼球孔洞地透过绿色的这里直视着外面的灰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贝林呜咽一声,怎么样也不敢跨进这房间半步了。

    “我不知道......”马歇尔慢慢地走上前去,忍住呕吐的欲望,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好痛......好痛......救救我......”眼前的女孩看到有人前来,顿时有了反应,“救救我!我不想......我不想变成......怪物!”

    马歇尔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女孩呆住了,她两颗硕大的眼球在即将突出眼眶,“我的名字......我似乎不记得,我的名字,叫......爱丽丝·霍华德......应该,是叫这个名——”话语到这里立刻中断,面前的女孩忽然朝她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马歇尔的手臂,体表的物质瞬间沿着她的手臂迅速蔓延。

    “唔!”马歇尔顿时感觉到皮肤上有剧烈的灼烧感,周围的玫瑰花瓣闪烁而过,把贴在皮肤上的黏液悉数刮下来,另一批锋刃扎在了爱丽丝的身上——准确来说,是扎在了这一层绿油油的黏液当中!

    明明看上去是如此脆弱不堪的黏液竟硬生生挡住了刀瓣的侵袭,硬是没有伤到爱丽丝哪怕丁点!

    “快收回来!”马歇尔伸手操纵刀瓣收回【金玫瑰】,发现这这里一般的物质具有莫大的吸力,要不是她拖泥带水地把花瓣拽出来,刀瓣与她的联系估计就已经消失了。

    “救......救我,我的名字,是爱丽丝......”爱丽丝毫无生气地重复着这两句话,一丝丝肌肉之间流出淡粉色的魔力光华,迅速从体表流入身下地面的魔力纹路,整间屋内的空间霎时变得迷雾腾腾,铺张在地面的绿色啫喱染上了光亮的粉色,不只是地面,周围的墙上,头顶上全都闪烁着魔力的光辉。

    “马歇尔,快跑!”眼看着周围的一切正在被危险的粉红色淹没,齐贝林拽着马歇尔的手往后退,“快跑!”

    “求求你们......救救我......”爱丽丝的表情忽地变冷,她的头先是无力地吹落下去,再抬了起来,她的双眼也布满粉红色的丝线,她先是不解地看着两个人往后撤的身影,旋即伸出了自己的的右手,喃喃道,“快......杀了我......不要再让我......痛苦下去了......”

    但此番祈求却对应着铺天盖地朝两人冲来的亮粉色魔力洪流,汹涌的臭气被强大的压力泵出房间,小屋内的温度正在飙升,马歇尔两人立刻退出奇怪的小屋,那看似凄惨的女孩瞬间淹没在粉色的海洋之中。马歇尔持剑朝前一点,四处飘散的玫瑰花瓣自动把冲来的黏液打散。她拜托艾琳强化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一把拽起齐贝林的手,另一批花瓣低空徐行,她毫不犹豫踏上了空中的花瓣,广场之内诡谲的粉光蔓延得越来越快,眨眼间铺满了偌大的地面。

    “当心!不要掉下去了!”马歇尔流畅地带着齐贝林踏空而行,路上挥出数道金色光刃,把四周飞扑而来的啫喱击退。一时之间,整个小房间就好像一块正在上色的油画,油画的中央还拼命伸出无数滑腻的触手,正朝四周观看他的人伸出无比锋利的獠牙!

    “也不知道原初教会把这玩意搬过来到底是有何居心......”齐贝林和马歇尔跳到还未被完全侵染的过道,一从花瓣上跳了下,便没了命地朝上奔。

    “先逃吧,到时候告诉亚美利加先生。”马歇尔收回全部花瓣,大跨步朝上奔,没多久便见到了出口。

    黏液与墙壁的碰撞声接连不断,无数金光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闪烁,交织的黏液先是被魔剑的刀瓣切碎,又迅速复原,如此往复。

    轰隆隆......

    她们终于逃出了死亡的狭间,隆隆作响的黏液只敢跟到洞口,一旦冲出楼道半步,黏液本身就滋滋作响,飘起了淡绿色的青烟,有机的黏液顿时失去了生机,迅速瘫软在地。剩余的啫喱状物质也识趣地不继续追赶,满满的缩了回去。

    两女孩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望着重归漆黑的阶梯,她们的眼神充斥着恐惧与疲惫。她们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无穷尽的黏液从地表缩了回去,油画上的墨迹再次缩回了画板的中央,女孩又变成了原先的模样,粉红色的魔力流回她的肌骨之间,腥臭气息重新荡漾开来。

    有一个人站在爱丽丝的旁边,他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一切重归正轨。他是原初教会的主教之一,就是他使用自己的鲜血浇灌蔷薇,把希望寄托于马歇尔的。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难道命运的轨迹一定要这般残酷么......

章叁叁零:泄露的后果

    波塞罗那宫,金碧辉煌,今天阳光灿烂,适合当庭参政。查理正坐在王座之上,慢慢地翻看着传上来的一件件奏折。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有的事情具体下达解决也非常麻烦。国家首席术士换人,对中央枢机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处,甚至比先前还要差劲,因为新的国家首席术士并不会帮他们有效处理任何事情。但霍格看着嗜杀成性,没有一个人敢上报弹劾他的奏疏,怕有杀身之祸。

    缺少塔拉的帮助,中央枢机不免出很多问题,有监督责任的霍格自然对其发起了严厉的整治。不论是公开撤职还是动用私刑,这都不是那些从政者希望看到的事,他们因而尝试着贿赂霍格,但全部失败了。自此,中央枢机小半部分的掌权人被当即逮获,并在兄弟会中挑选了对应才干的人顶替上位,中央枢机的权利分布翻天覆地,一切都不再安宁了。

    甚至连雅力士的百姓都已知道中央枢机内部出了很大问题,因为他们上班看到的熟面孔莫名消失,替上了几个凶神恶煞的领导。不谈他们的行事效率如何,这些人至少油米不进,对想要好吃懒做的高层是最坚决的打击。勤恳工作的人会受到直接的优待,而只吃不干的蠹虫会被碾压,是兄弟会恪守的准则。这大体上是好的,处罚的方式却有些偏激——滥用私刑。

    幸亏值梦司的司长佩曼一向恪尽职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部门内人手刚刚好能够完成每天的值梦工作。新来的检察使充当了综合事务管理顾问,在司里兜转一圈,硬是没能发现几个好吃懒做的员工,他愣了一下,宣布会给整个部门的薪资上涨一成,还会让中央枢机调派来更多的资金扩大值梦司的规模。

    佩曼挤出一副笑容,答应下来,自己的死工资总算是上涨了一点,兴许也是某种幸运吧。但值梦司相应扩大对应着工作指标的上升,以及新人的招募。这也需要费一番功夫,还得仔细筛选新人是否另有企图......

    总而言之,几家欢喜几家愁。查理国王的治理并没有人民们起初想象之中的那么差劲,当然,当街咒骂国王的人也不算少。有政治评论家言:每个国王都有每个国王的治理方式,查理陛下的行事方式雷厉风行,看上去毫无章法,实际暗藏玄机。当然报纸大多数情况下是用来擦屁股的,是上厕所时值得一看的东西。

    真实的信息是客观的,无法通过人体声带的震动阐发出来,但人们可以尽全力通过符号学的方式,把事情尽可能不添油加醋地说出来。并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方的身份不同,自然可以选择是否隐瞒真相。对查理国王来说,胆敢和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说话,那一旦被发现,估计说谎者小命不保。

    原初教派的主教匆忙叩响了政事厅的门环,在等待半分钟之后,他步履慌张地走进了五彩斑斓的狭间,正视对方怀疑的眼神。他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道:“陛下,有人涉足骑士学院内‘爱丽丝计划’的区域......并产生了目击者。”

    “然后呢?”查理放下手中的材料,饶有兴致地说,“目击者没处理掉么?”

    “这......发现实验目标的人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位是马歇尔公主,另外一位是齐贝林·马兹莫特小姐......”主教小心地揩去额头的汗水,“因为身份原因,所以我只是驱使爱丽丝把她们从相关区域赶出去了。”

    查理的眉头稍稍舒展,眼瞳之内闪过七零八落的符文光泽:“确实不大好办,马歇尔那个小混蛋那里我自然会想办法,那个什么杂种——”

    “——是齐贝林小姐,查理陛下。”主教适时提醒。

    “哦,是齐贝林么?反正就试图让她忘记这件事,或者是封口即可。”查理知道马兹莫特家族的力量不可小觑,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的计划必然伤筋动骨,“为什么不把实验受体放在更加隐蔽的地方?”

    “那里已经是学校里最偏僻的地方了......”主教畏畏缩缩地说道,“很有可能是那些孩子们......”

    “我不希望你找理由。”查理的眉毛翘了起来,王座右边的柜台中央还端端正正地摆放着【解离之手】,“下不为例,否则我就是为你们单方面违约。”

    “是,是!”主教点头哈腰,忙退出了恢弘多彩的政事大厅。他从未想到“爱丽丝计划”的实验体竟然真的会被人发现,而这发现的两人,又恰恰是对于国家的未来可能有剧烈影响的人物。无论是杀还是不杀,对于原初教会都没有好处。

    当天晚上,亚美利加办公室的门被敲了开来,门外闯入两个气喘吁吁的女生,齐贝林惊恐至极,马歇尔疲惫不堪。她们七嘴八舌地说出了今晚刺激危险的经历,把亚美利加听得半懵半懂。在搪塞过两位女孩,把她们安全送回寝室之后,他立刻向院长进行请示。而对方的回答只是云淡风轻的“这是考核的内容之一,具体事项等通知”罢了,又有谁能够知道,这通知会什么时候到来呢?

    亚美利加当然知道原初教会把什么东西放在了骑士学院的内部,但除此之外,这件事情的所有细节全都是机密内容,任何人不得知道,亚美利加显然也不应该知道。方才两位女孩说的话的真假他无法考证,也不能考证。“那件东西”很有可能在被发现之后就被立刻转移......

    不过,亚美利加相信,这两位女孩既然后续没被找麻烦,那自然是说明,她们背后的力量显然是可以和原初教会相互抗衡的。齐贝林自然是如此,马歇尔与皇室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大概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为了让她们长记性,亚美利加之后特地约谈了两位女孩,让她们不要瞎跑,也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而对方支支吾吾,最后还是答应了。

    经过这次可怖的冒险之后,马歇尔和齐贝林变得不那么爱笑了。齐贝林在之后的训练计划中显得尤为刻苦,甚至把其他女孩们都吓了一跳。爱丽·乔伊斯曾经问齐贝林为什么会变化那么大,她只是晦涩的笑了,偷偷看了看马歇尔的方向,道:“我可不能被马歇尔小姐给比下去呢,我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

    马歇尔有一种预感,更加具体来说,是危机的预兆。爱丽丝的存在会对她们所有人造成极大的威胁,并且......艾琳清清楚楚地告诉自己,那啫喱一般的污泥会侵吞血肉生物体内的魔力,若是齐贝林当时被刮到一下,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在这里活蹦乱跳了。

    这会不会是查理对她下的计策,来为难自己?这也有可能是查理想致自己于死地的杀招之一,也或许是......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就爱胡思乱想。但胡思乱想就是年轻人的特殊本领,不是么?

章叁叁壹:梅林与世界树

    梅林已经到上学的年龄了。一年春际,小男孩已长大了一岁,从身体各种指标来看,他的年龄与领取魔杖的年纪相匹配,因此今天谢尔顿要带他去梅林圣地,顺便再检查一下身体情况。话说回来,他已是好久都没有回到梅林圣地,今天正好回去和熟人叙叙旧。

    谢尔顿近几天没能睡好觉,脑子里反复翻炒着梅林的下场,嘴里回环着不敢的滋味。他不禁在开往梅林圣地的马车上,亲昵地摸了摸梅林的头,不少年的父子关系,已让他们俩之间形成了坚不可分的纽带。梅林非常听话,一路上也没有为他惹什么麻烦,反倒是三番两次地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尝试着去理解这一切。亲情?友情?拯救?抚养?宗教?人性?魔力?命运?教育?每一样都无从下手。梅林就好像那天空最亮的那颗星辰下凡,满怀着对于生活的热情来到他的身边。内敛而不闭塞,自信却又不自满,机敏却不狡猾,都是他的优秀特质。他已经放弃给梅林喝药来抑制他体内梦魇的生长情况,因为这种药毫无用处,喝起来还是一种煎熬。

    “魔杖!嘿嘿,我也要有我自己的魔杖啦!”梅林咧嘴,脚尖时不时点着马车底部,“爸爸的魔杖也跟了不少年头,一挥一挥的,看起来很帅气!”

    “魔杖都有不同,有长有短,有大有小。”谢尔顿笑着说道,“你可以期待一下,将来陪伴你的那一根魔杖到底是什么。不过一般人家也不大可能用得起魔器,不要到处和别人炫耀。”

    “嗯,我知道了。”梅林认真地说道。

    梦魇悻悻道:“上一次偷偷从世界树那里借去了一部分力量,那家伙大概对我们有些记恨。哼,从世界树身上拔下一根枝条来做魔杖,估计要把那老东西给气死。”

    “老东西......”马尔克斯颇为无语,“祂不会把我们给杀了吧......”

    梦魇无所谓地说:“谁又知道呢?不过只是稍微借用了那么一点点与时间法则,大概不会出什么问题。”

    马尔克斯道:“什么叫借用了那么一点点......应该是未经允许借用了很多吧!我之前还不明白,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调用时光法则到底是多么严重的一桩罪过!”

    “走一步看一步咯,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回溯时间——”梦魇梅林卡住了,“啊,我们比不过世界树的权能,估计会从时间的彼端被抓回来。”

    “啊,这样的话我们就都死了呢,真好。”马尔克斯装作笑嘻嘻的样子,“真好啊!”

    “所以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嘛......”

    两人来到了鲜花盛开的梅林圣地,梅林一向喜欢花,这是代表梅林的梅林圣地,因此他对于这里有天然的亲和力。时光荏苒,他已不像以前那么稚嫩,他能够控制自己对于魔力的渴求,不会看什么东西都想要吞噬,但从体内散发出来的“血统压制力”仍然会使各种血肉生物望而却步。

    梅林在填满花草的小径漫步,忍受着丛林野兽在远处恐惧的目光,拉着谢尔顿的手,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好奇。他对于梅林圣地只了解一小部分,谢尔顿也从未带他去过其他地方。但这一次,谢尔顿反常地带他把这里全部兜了一遍,从第一圣所到第八圣所,从崗比斯山脉一直绵延向周围的林木带,一路上还带他见识了不少符文生物,其中不乏梦魇。

    当然,这些颇为低等的符文生物一见到梅林便害怕得无法动弹,大气都不敢出......

    两人坐在原木的两端,遥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巨树虚影,柔软的云彩绕着树干缓缓转圈,天空中的飞鸟甚至都没有叶片一半大,魔阳在这里失去了效用,世界树是这里的魔阳,将自己亘古荧绿的生机播撒入梅林圣地。

    他们旋即回第一圣所,在为梅林进行身体检查的同时,谢尔顿找来那【原初的老者】商讨获取魔杖适宜。

    他是整个雅力士内唯一的六魔纹术式,庞大的魔力摧残他的身体,本就苍老的他瘦成了人干,松垮的皮囊吊在脸上,就好像一个破布袋。

    “这一任梅林成长情况如何?”老人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过来的,“这是【完美容器】计划的关键因素之一,不得有半点闪失。”

    “他的情况非常好!”谢尔顿听到【完美容器】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发痛,“无论是心理上,还是从魔力水准上。我对他进行了基础的魔法常识的教导。”

    老人竖起一根手指,似乎是在告诫:“不需要让他知道太多东西,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计划有变,你只需要把他安全地抚养成人即可。他需要亲自进入圣地的中心区域,向世界树讨要魔杖。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他的身体需要熟悉魔杖。”

    “我是梅林的抚养者,我希望知道他最后会用来作什么。”谢尔顿抿起嘴道,“他很有天赋。”

    老人摆了摆手:“梅林的唯一用途是他的身体素质,进入梅林教的每一个人都很有天赋,你也是。查理的野心非常大,而我们也自然会有相应的解决办法。事态虽说有些出乎意料,原初教会这种虫豸也想掺和,也只不过是被一脚踩扁的份。”

    “所以说......他将来到底会用作何处?”

    “这并不是你需要知道的问题,之后的沟通工作就由切尼和你交涉,你已不是梅林教的一员,从形式上来说,我也不需要将梅林交于你抚养。将梅林交付完毕之后,你自然会得到入会升职的机会。”

    谢尔顿低下头,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东西:“我知道了。”

    梅林检查完身体,一蹦一跳地回来了,和先前检测的预期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是血液之中魔力的水准超量增加了两成,还在预期范围内。小男孩期待地看着自己,蹦跳着大叫“我马上也要有我自己的魔杖啦!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谢尔顿笑着揉搓他的头,鼻梁上痒痒的。他动了动喉结,很沉重,就好像刚刚吃了一瓣柠檬。

    “等会有一位你先前见过的阿姨来为你带路,只要一路到底,就可以看到一棵非常大的树,虔诚地在祂面前许愿,你想要的魔杖就会从天上飞下来。”谢尔顿已经习惯了怎样成为一个父亲,却不知梅林也习惯了如何作为一个孩子。

    切尼来到梅林面前,再一次惊叹这男孩成长迅速,在和谢尔顿聊了两句之后,她打算先送梅林去世界树那里,两人再做深入交谈也不迟。

    谢尔顿坐在第一圣所的门前,先前门口没有桌椅,现在因他的缘故专门摆放了一套,说白了就是为两人聊天而使用的。两三分钟之后,切尼回来了。

    “我把他送到了时光花坛前面,后一段路要他自己走。”切尼心疼地看着谢尔顿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这几年辛苦了。”

    “不辛苦......我自己也成长了很多。”谢尔顿苦笑道,“我现在......有点舍不得。”

    切尼说:“没事的,放轻松,每一次得到,都需要相应付出什么。”

    “如果我说,梅林他......”谢尔顿低下了头。

    “他怎么了?”

    谢尔顿忽地抬起了头:“我实际上从前一段时候就在纠结......但我最终还是希望,他能够以真正的‘自己’活下去。”

    “你会被处死的......私自放走梅林,对于梅林教或者是兄弟会来说,他们都不会原谅你的!”切尼揪心地敲打着桌面,“你绝对不能......你......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居然会......”

    谢尔顿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他有我们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力量!那是超越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力量!当然,其中不乏我的私心......我兴许是真的放心不下他。”

    “谢尔顿,什么超越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切尼脸色苍白,眼角以至于沁出了泪花,“你绝对......我对你是那么——”

    谢尔顿郑重地说:“——如果我说,那关于梅林的传说是真的呢?你我都知道,单单是靠生命术式是无法达到生命的终极的!”

    切尼瞪大了眼睛,就好像喉咙噎住了:“你!你真的......你看来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我必须这么做,人类总是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霞光。”谢尔顿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切尼眼角的泪花,“你......”

    “我知道了。”切尼用力地揩去了自己的泪花,“你知道么......我对你,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单纯。”

    “呃。”谢尔顿愣住了,“我还从来没有——”

    “——你这个混蛋!超级大混蛋!骗子,骗子,骗子!”切尼咬牙切齿道,“你这样,真的是在找死!你为什么......”

    谢尔顿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我会帮你的。”切尼红着眼说,“但我只帮你保守秘密,知道了么?而且,不经过我允许,不可以死!否则......”

    “好好好......”谢尔顿答应了,“我打算把梅林交给我的老师,这样的话,他也能发挥出自己的最大价值,那老东西也对于这种孩子不可能不放开情面的。”

    “我还想再煽情一会儿......都被你搅了!”切尼重重地拧着谢尔顿的胳膊,疼得他大声叫起来,“这件事情,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会说出去。”

    “好。”谢尔顿重重地点了点头,“切尼,还有很多人配得上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们两个人齐齐朝北方看去,大地开始震颤,林间的飞鸟黑压压腾飞。却见天空中降下一道神光,神光的中央是一根棍棒。那无疑是梅林此程的目标:独属于他一人的魔杖。

章叁叁贰:鲜花之杖

    花是美丽的,能够赋予人类想象的联觉,因此,各种各样的花语应运而生。自古以来有两种神秘的花,一黑一白,双生双融,缺一不可。它们本身便是力量的代名词。白色的希漠所代表的权能是引渡,而黑色谟希的权能则是欺诈与扭曲。

    第一种花朵生于梅林圣地内世界树区块下的时光花坛,享受着生机充沛的绿荫,它们承担着传达世界树意志的职责;第二种花朵现生于现任梅林的灵魂空间之中,它的职能则是帮助梅林扭曲,甚至回溯过去的时间,帮助它的主人度过难关。它们好像是命运的共生体,无论怎么样,它们终究会聚在一起的,不论过去,现在,和未来。

    梅林小心翼翼地循着繁花小径朝前走去,迷蒙的香味中充满着蝴蝶翅膀的味道。嗡嗡的声响从远处传来,白色的花坛放射出柔软的光。越靠近花坛,小男孩就觉得自己的头顶好像有石头压着,靠得越近石头的重量越大。在走到花坛边缘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了。

    “单单是世界树周围散发出来的威压......就已经那么大了么?”马尔克斯难堪地说。

    梦魇梅林说:“对啊......而且这老东西多半在为难我们。希漠和谟希的力量都与时间有关,二者的关系说不清楚。”

    “你依然是不愿意告诉我它们之间的秘密。”马尔克斯不满道,“都已经是几年了?”

    “如果我说,我忘了,你会相信么?”梦魇反问道。

    马尔克斯说:“我不信。”

    梅林坐在了花坛边缘,狂风吹散了他的长发,随风飘荡的希漠像是有意识一般,慢慢地朝远离梅林的方向上去靠。它们好像是在害怕面前的男孩,而梅林见状,笑着伸出手去揪花坛中的白色五瓣花。

    花朵被摘下时声音很清脆:啵!随着这一身脆响,头顶庞大的树叶飒飒作响,似乎是在控诉着面前小孩的不满。要知道,近乎没什么人能够来到面前的时光花坛,而在这花坛之中拔出一朵花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沉重的神念从空中缓缓降下,因其太过凝实,甚至都结成了一块璀璨的宝石,天地的音律都随宝石光泽的流转而行。宝石闪烁,晦涩难懂的声音在梅林的耳中扭曲成能够勉强接受的语言:“汝便是......那位欺诈者......”

    梅林的脸上涌起潮红:“只不过是借用您的一丝神威而已。”

    “汝身上......有命运的味道。”世界树的分神波澜不惊地说,“亦就是说,汝还没放弃。”

    “没有放弃......”梅林诧异地说,“我放弃了什么?你在说的是谁?命运的味道又指向何处?”

    “汝应该不记得,吾等与汝的约定......”世界树勒克斯说,“竟然想出这等方法......迎接汝等的终将会是失败与死亡。”

    梅林摆出疑惑的表情,慢慢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从你这里可以获得一根独属于我的魔杖。”

    “吾等可以再聊聊,毕竟也是老相识了。”勒克斯沉吟道,“汝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也罢,不论如何,汝会发现苦苦寻求之物,只不过是灾难的大门而已。有时候,一无所知反倒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梅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尔克斯觉察到不对,于是问梦魇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识世界树?还是说,你和世界树有什么关系?”

    “我......好像和它有一些关系。”梅林困难地说道,“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把每一件事情全都记住的,真的。”

    勒克斯透过水晶的折射看到小男孩一副费解的样子,也不想再多说:“汝已记不得说出多少谎言,而目的终究没有达成。看来,找回人性还需要一段时间。梅林,汝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谎言,而谎言终究会破碎。不过......汝等的命运,大概也只有戴斯提诺才能窥得全貌。吾名为勒克斯,是时光的代行者,为狄达摩降于世间的神躯,而汝身上不知为何拥有我的部分力量......而这一部分力量,有一部分源自于我,而另外一部分,本不应留存于世。”

    梅林努力吸收着勒克斯说出的每一句话:“什么叫本不应该留存——”

    “——别听这家伙说的话!”梦魇就好像激灵打挺过来,“这家伙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以信!”

    “你到底怎么了?”马尔克斯奇怪了,“一会说记不得了,又一会儿说一个字都不可以信!”

    梅林苦涩道:“如果我说,我又记得发生了什么,你会相信我么?”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尔克斯实在是搞不明白,“你什么时候才能向我解释明白这一切的原因?”

    “我......记不得了。”梦魇痛苦地说,“我真的记不得了!我已经丢失了太多东西,不要逼我!”

    “汝的计划......还颇为大胆。”勒克斯意味深长地说,“吾理应在此折下一根嫩枝作为助力汝等前进的工具,这个‘现在’亦是如此。谟希......汝等从时光之末剥离出来的力量,同时还窃取了半数生命术式......不愧为欺诈者。但欺诈时间,还相差甚远。吾还未看到汝等的决心。赐予汝等一根能带来鲜花与美好的魔杖,兴许能够净涤汝等破陋不堪的心。不论在何等时空之中,它作为吾的一部分,永不会湮灭,会始终存在。”

    “感谢您......勒克斯......”梅林呆滞地注视璀璨的水晶飘回天空,消失不见,这些话是他口中自然而然说出来的话,“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恩泽。”

    “汝会与吾重逢,老朋友。”勒克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到时候再说也不迟。这根魔杖的名字叫做‘鲜花之杖’,但愿它能给你带来生机与美。而且......它也算是开启真理的一把钥匙,收好了!”

    树梢头一根树枝在勒克斯的操纵之下,咔嚓地折断掉落,阳光齐齐朝它聚拢,厚重的金黄色光带将其牢牢围住,簇簇鲜艳的花朵在这根粗大的树梢上盛开着,在时光的封存之下,它们将会永远绽放。除开花朵以外,鲜嫩的树枝迅速老去,光滑的树皮皴裂脱落,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芯。芯子迅速衰败,变成古旧的棕褐色,并左右拧巴起来,扭成适宜手握的模样。

    这根魔杖头大尾细,比梅林还要高。它从空中落了下来,点地的一瞬间,土地内纷纷钻出绿色的幼苗,开出了五颜六色的五瓣花。男孩朝前走去,在握住这根魔杖之时,他便已知道,这根魔杖无论在何时,何地,何处都属于自己。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使用它的全部力量——因为其他的人甚至都无法举起这根魔杖!

    因为他还没到达足够的高度,他是抱着这根魔杖,从开满鲜花的小径之中笨拙地走出来的。

章叁叁叁:解释不清

    谢尔顿和切尼见天空中降下一道神光,自知是梅林已经拿到了魔杖,便识相地不再继续把这一话题延续下去。梅林和马尔克斯一路上都在争吵,马尔克斯认为自己知道得太少,从先前的一段时间他就认识到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梅林则是一直说,自己的记忆并不稳定,还需要过一段时间再告诉马尔克斯全部内容。

    “我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凭空出现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梦魇梅林说,“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把事情讲明白......”

    “你起码可以跟我说一下你和世界树的关系吧?”马尔克斯不爽道,“你和我现在绑在一条船上!”

    “世界树说的时光之末,我暂且还记不清楚,我的记忆貌似是被什么人给抹去了。”梅林说,“我在很久之前窃取了世界树上前半部分的生命术式,这可以让我的肉体稳定。”

    马尔克斯说:“你可没有肉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符文生物的身体也算是肉体。”梅林继续说道,“而谟希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我并不知道它是否来自时光之末,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时光之末到底是什么。”

    “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马尔克斯盘问道。

    “我不知道......我或许现在还不知道。”梅林轻松回答着,“很有可能现在只是跟你一起成长而已,你或许可以回去问一问那本奇怪的书,他说不定什么东西都会告诉你呢?”

    “你不要扯开话题!”

    梅林委屈道:“但我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啊,因为我不知道!我明明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即使记得什么也忘得差不多......为什么我这等至高无上的存在还会在你面前——”

    “因为这副身体本身独属于我!”马尔克斯火气正旺,“这是一个决定性的问题!你只是一个外来者......”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现在与你已经分不开了,不是么?我和你绑在一个灵魂上,我难不成还会骗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眼睁睁地体会到了下方的灵魂空间之中又开出了一簇一簇的黑色花朵来。

    “你在骗我。”马尔克斯颇为伤心地说。

    “从客观上来,这或许是骗你,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我很伤心,不想听你说话了。”马尔克斯委屈巴巴地把视线转回了现实,他还要分神和谢尔顿他们交互。

    在现实世界之中,谢尔顿看到梅林端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多的魔杖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这件物品看上去不凡。这可是世界树亲自降下的魔器,已然不能用人类的定义去桎梏他,甚至几级魔器的称号已经不能完全概括面前的魔杖的威能了。梅林走来的一路上,万物都在生根发芽,鲜花绽开,第一圣所周围鸟语花香。

    谢尔顿当即掏出随身携带的空间扩充包裹,却发现装不进偌大的一根魔杖。鲜花之杖的唯一属性便是无论在何时何地何处永远存在,从某种程度上自带偏激的真理性,是不会被虚假的魔力所欺骗的。

    而且,谢尔顿在触摸到魔杖的那一刻起,他身上就隐约有针扎的触感,触碰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大。他就此断定,梅林和这把魔杖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形成了绑定。即使他能够握着这把魔杖,他也不能以它为媒介用出任何一个魔法来。

    这把魔杖是沉重的,但在梅林手中看上去就不是那么沉重,挥起来虎虎生风,看上去甚是奇怪。为了掩人耳目,谢尔顿特地从第七圣所内那来了一块能够遮蔽魔力的布匹,将这根魔杖牢牢包住。反正现在这一时候还用不到它,等之后上学了再拿出来也不迟。

    “这根魔杖的名字叫鲜花之杖。”梅林朝切尼和谢尔顿炫耀,“因为我带着它走到哪里,就会开花!”

    切尼亲昵地笑道:“喜欢么?”

    “当然喜欢了,这是爸爸帮我争取到的魔杖!”看到梅林说出这种话,谢尔顿的表情一下就软化下来。切尼看到他这副表情,却也只是摇了摇头,低着头小声叹气。

    “之后你们有什么打算?”临走之前,切尼问谢尔顿,“回到我们给你分配的住所?还是另寻住处?”

    “都有可能吧,反正在佣兵集会的时光结束了。”谢尔顿说,“该给梅林找一个好学校啦,而且......我也要去见见我的老师。”

    “是那位?”切尼试探着说道,“他还会接受你么?据说【博学者】对于收徒本身的要求就很严格的。”

    谢尔顿放心地说道:“他一向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脾气臭一点的糟老头子而已。你这边稍微注意着点,我会写信联系你的。”

    “最近通讯器倒是挺火的。”切尼说,“可惜梅林圣地把一切的魔力通讯全都隔绝了,否则也可以用通讯器来通信。”

    “我倒是觉得,写信更有味道一些。”谢尔顿深深地看了一眼梅林,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梅林到学校去之后,可以和我多写点信。”

    切尼提醒道:“实际上你也可以亲自接他去上下学的。在魔法学院的学制内,前两年都是可以走读的。”

    “啊,我差点忘了......”谢尔顿一拍脑袋,兴奋地说道,“这样的话就有更多时间......那简直是太棒了!”

    “那之后的话,就要一直住在学校里么?”梅林说道,“我在学校里的时候也会争取乖一点的。”

    谢尔顿笑着和切尼炫耀道:“我从来就没有在这种方面担心过梅林。”

    “哼,真有一对模范父子的样子。”切尼抱胸,不满地说道,“你之后和我及时联系,要我跟上级上报说,你带着梅林去上学这一茬子事么?”

    谢尔顿忙说道:“不用了,这点小事还不用劳烦您上报。”

    站在一旁的小男孩体内的灵魂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梅林率先说:“这俩人还演的真像,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马尔克斯问道,“你就不要在这个地方打马虎眼了。我都已经默许你之后再解释谟希、世界树、时光之末以及命运之类的问题了。”

    “大概就是说,谢尔顿和切尼在谋划着什么,大概率对梅林教有害无益。”梅林说,“以及,你所说的这些问题,不是我不想和你解释,而是没有办法......因为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总有一天会记得的?”

    “冥冥之中......大概是这样。”

    “梦魇还会说什么‘冥冥之中’?”马尔克斯不屑地说,“现在有了鲜花之杖,世界上没什么人能够打得过我们啦,大概吧。”

    “万一梅林教借助世界树的力量,我们一样也要玩儿完。”梅林接过话头,“现在解释不清的事情还有很多,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顺畅地和你融合。我可是高贵的古代梦魇!”

    马尔克斯毫不留情道:“那你现在还不是和我绑在一起。”

    切尼和谢尔顿做好约定,一年之后他会把梅林带回来做检查,期间的事情切尼会帮他做好掩盖,至于计划成功与否,要看谢尔顿到底要怎么做,当然也取决于命运的指示了。

    谢尔顿必须要抓紧去和自己先前的老师联系。时间不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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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达摩II介绍:
这是传说的伊始,亦是终焉的序幕。经过五个谎言的修饰,方能改变真理。
打破自己亲手布下的轮回并不容易,必须要绞尽脑汁地去欺诈,当然,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
狄达摩,传说中的创世之神,祂在所有生灵的灵魂之中都刻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
苦苦追寻神的脚步,只求一个简短的答案,似乎并不值得,但人们最终还是迈下了一个个沉重的脚印,向前,再向前。
狄达摩II:引渡与欺诈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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