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妖乱人心
“众乡亲们快快来呀!官府请了一位得道仙人为我们景家村降妖伏魔来啦!”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汉,手持黑木拐杖站在景家村中央广场的祭台上高声仰叫着。只见那祭台全由白石砌成,那白石台上有几分斑驳,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了。
这个地方是给全村人每年朝奉上苍祈求福禄或是打醮祭鬼而建用的,村里但凡有什么大事小事村民们都会尽聚于此共讨要策。
眼看台上这位老儿瘦得只剩一副骨头,因长期日晒的缘故,全身的皮肤黝黑如炭。虽是鬓发斑白年龄老迈,叫起来却是中气充沛,在炎炎烈日之下更是显得满脸红光,举手投足间毫无半分老迈之姿!
景家村之阔不过方圆百户之地,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人。被老人这么一叫,只一盏茶的时间全村的老少妇孺口口相传便熙熙攘攘地来到这广场下面,他们均是好奇不已在下面议论纷纷!
一个赤裸着臂膀的汉子像是刚从地里被叫回来,双脚还沾着泥巴来不及洗去,他仰头大叫道∶“村长!那道人如今身在何处,急急忙忙地把我们大伙叫回来也不叫出来让大家瞻仰一下?”
周围的人继而也群起问之!
只听不少人在下面窃语道∶“咱们景家村近几个月来真的好生煞气,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妖孽,闹的村里的人可是惶惶不可终日啊!”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嘛!不过这些日子以来那妖物却从未害过我们景家村一条性命又可说是万幸之至啊!”
又一人插话道∶“话虽如此,你说咱村里来了妖物它怎会有不害人的道理?它毕竟是妖物谁又晓得哪一天它不性情大变将村里的人吃个精光呀,真有那么一天可说什么都晚啦!”
旁人点头默可,还不住地思索,似乎在想∶这是否真的是妖物作怪?要说不是嘛!村民时常见到的怪物又是什么东西呢?
一疑既生百疑众生,乡村之人迷信之风逾重,于是他们都将大自然的狂风骤雨,村里风水八卦,甚至于日常生活中的腰酸背痛出门遇凶云云,都归究于妖物作祟说得一副若有其事之状!还有的人不停地向祭台上张望,意在能够沾染一下仙人的仙气,以望帮助自己今年去凶趋吉,好运沓至!
老村长在上面不停地边打着手势边用拐杖敲击地面,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诸位乡民莫急莫急,那仙人正在想办法帮我们村捉妖呢,如今特意命我吩咐各家各户回去准备些黑狗血,今天年轻力壮的男丁们就随仙道同去抓拿妖物好不好!”
众人一听到要同去又不禁犯了踟蹰,但是在村长的号召下却又不敢违逆,只得各自回去准备起来!
“娘,咱们村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怪,我们去叫村长遣那道人回去好不好?”
“就是就是,弟弟说得没错,我们村里好着哩,哪来什么妖怪,直情是那个神棍又在这妖言惑众我们理他作什么?”
……
一位妇人头上裹着一条白色的头巾,约三十来岁的模样,相貌颇佳只是脸色有些蜡黄而且略显沧桑,她左右手拉着的两个十来岁的孩童。那两个孩童面相相近,剑眉星目长得也算清秀,都在你一句我一言,心感不满地诉说着。
那妇人对这两个小孩训斥道∶“忘儿,剑儿,不许胡说,小孩子家的懂些什么,你们俩都给我回去好生待着,今天哪儿也不许去!”
话刚说完那年龄稍大些的小男孩就挣开了那妇女的手心,剑眉间颇有些怒气,大声叫道∶“哼!才不是这样呢!”
紧接着一手便从那妇女手中拉过另一个小孩,道∶“弟弟,我们走!”那小孩还没吱声就被拉着向村庄的后山拼命跑去!
那妇女对这突发变故始料不及,却还是边追边追喊道∶“剑儿,你要带你弟弟去哪里,快回来呀!”一句还没说完,那两个小孩脚力甚快早已跑得不知所踪!
“哥哥怎么办,村长要找人害咱老三了!”那男孩道∶“不怕,我们去叫老三藏起来,让他们谁也别想找到!”另一个小孩听后高兴得拍手叫好!
两人越过一座高山,他们对这迂回曲折的山路甚是熟悉,虽然年幼,但农家的孩子毕竟比较活泼,整天游玩于山涧田径之中,身子骨打小就显得结实。
如今正值严暑之气浓烈,山涧流水潺潺清气逼人,山腰上也是群芳争艳之际,二人却急于赶路无暇这一路胜景!
他们来到一座高山的半山腰,只见前面出现了一小片的空地,此地山山相连,树木丛生,花草更是郁郁芊芊,如若不是站在这山顶上凭旁人如何细心也难以察觉这一小片的空地!
“老三,老三…”两人来到山顶上忽然高声叫喊道。只是他们二人叫了大半个时辰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那年纪稍小的男孩向另一个男孩问道∶“哥哥,老三怎么还不来?是不是今天不会来了?”
另一个男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平时的话老三应该早就来了!难道是发现有人要来抓它所以今天不来了?”
就在说话间,另一个男孩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小滩鲜红的血迹,过不多时那年纪稍小的男孩也留意到了,他问道∶“这是谁的血?有人在这里受伤了么?”
另一个男孩只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过不多时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头龙头鹿角,披着一身散发着青光蛇鳞的异兽。细看之下,竟然便是麒麟仙兽!那麒麟兽身形尚小,不知为何走起路来却是一瘸一拐的。
那小男孩见到这麒麟神兽非但没有害怕还开口问道∶“老三?你到哪里去了,有人要来抓你你快藏起来吧!”原来这麒麟兽竟然就是这两个孩子口中要找的老三。
……
这两个小孩原是这景家村里的一对同胞兄弟,隔了两三岁的年龄,哥哥叫景夕剑,弟弟叫作景夕忘。然而就在弟弟出生当日,却是悲喜双至,福祸相生。
景父在外狩猎突遇奇险从此撒手人寰留下妻儿三人,妻子姜氏悲不自胜,终日以泪洗面。大悲之后突然想到膝下两儿既小自不可终日寡欢,须忘旧痛为景家继承其血脉。所以小儿子的名字就叫夕忘,以盼可忘旧伤!
日益长大的两兄弟每天在山间原野,奔来逐去,却也快活无比。
两个月前的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两人山间游戏正欢竟将一头不知从哪里路过,正在酣睡的幼年麒麟神兽当成了木马玩偶。
如果是换作常人,看到这样熟睡的神兽哪敢扰动?早就逃之唯恐不及了!但这时正值两个孩童天真烂漫,混沌未凿之际。
再者说,村里的工匠门神也有不少以神龙为饰,早已见惯不怪了。况且麒麟兽为天地灵兽生性仁善,温驯慈心,对这两个孩童的所作所为却也不以为意。
日益久远那幼年的麒麟兽竟也不曾离去,每日至此以一副懒散之状倦倦而睡,似乎也乐在其中。
有一天,两人决定要给麒麟兽起个名。因为景夕剑在家是老大而景夕忘是老二,于是便干脆将这麒麟兽叫作老三。
这麒麟仙兽有时候待在山里厌了,久不见两个小孩来找它玩,闷得无趣竟自己进村里去找他们,少不了的就会给一些村民碰到,村民哪里经得起这等惊吓?还不待认清是什么东西,撒了锄头便死命地跑。
自此以后,有妖怪之事便在村里传了开去,而且越传越烈村里的人也开始变得庸人自扰,夜不敢出门不说,每天晚上稍有些风吹草动,便惊疑是妖怪索命!
于是村长便向当地官府求救,请人来降魔伏妖!见到有人要来捉老三,景夕剑两兄弟哪里还坐得稳?拔脚便向山后跑去。
景夕忘这时留意到了麒麟兽受伤的左腿,这一惊顿时将方才的恐惧抛之脑后,在两人幼小的心灵里早已将老三当成自己的亲友一般。
“哥哥老三这是怎么了?”景夕忘问道。
景夕剑道∶“它可能是被谁打伤了!”
景夕忘哭道∶“不用怕我家里有跌打损伤的药,我回家拿给你涂上,你等我,很快就没事了!”景夕忘刚要奔向家里拿药,衣角却被麒麟紧紧咬住。
景夕剑的一泓泪水这时早流了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似乎看出麒麟兽的想法,道∶“老三是不是想我们在这陪着它?”
景夕忘道∶“是这样么!”景夕忘刚就说完,麒麟兽便放开了他,依依不舍地将头埋在两个小孩之间。
景夕忘忽然指着那麒麟惊叫道∶“哥哥你看,老三也哭了!”
麒麟兽又突然站了起来,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感激与不舍,景夕忘正待开口,麒麟兽却突然转身向后跑开了,景家兄弟不知道它要去哪里于是也相继追出。
忽见麒麟兽往山间一声长啸,空谷传声,而声音中却显得有些悲凉。但景家小孩哪里懂得这些,只道它又想带自己去玩。那麒麟忽然一跃而起,腾空而舞。
两个小孩从未见过麒麟踏空之景,一时忘了它的脚伤都是拍手叫好!麒麟绕山谷奔驰了两圈,又是一声长啸,最后消失于天际!
第二章∶假仙人引来真魔王
景夕忘站在原地默默地站在原地等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哥哥,老三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景夕剑已经隐隐觉得,这飞走的老三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小小年纪也不禁暗自神伤。但他不想引弟弟伤心,安慰道∶“老三可能已经去藏起来了,它不想被别人知道它在哪里!”
景夕忘又道∶“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嗯,等到抓它的人走了以后它自会回来,天色也不早了,再不回家娘又该担心了!”说罢,景夕剑便拉着景夕忘往村里走去!
走不多久,发现前面有几个大人在东张西,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景夕剑拉着弟弟,纵身钻入了草丛堆里,立即示意景夕忘不要作声。
景夕忘虽年幼却也领会,当即便不作声音!
景夕剑本以为是从村里出来找老三的人,只见那几个人越走越近,这才看清原来是五个从外地来的陌生人,有四人已是满头白发,却依然神采奕奕两目炯炯有神,除了这满头白发之外,竟没有显出半丝年迈的迹象。
另一个却是副公子般打扮的少年,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眉清目秀,手中轻摇折扇。
景夕忘和景夕剑在村里从没见过如此俊秀的男子,只是脸色间掩不住的苍白,而且白得还有些吓人像是地狱里的白无常鬼!
那四个老者一边找,嘴里一边不停地说∶“那声音明明从这里响起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那白脸少年不厌耐烦地说∶“不找啦不找啦!哼,真是一群笨蛋,我说他自己不会跑呀,还笨得蹲在这里等我们抓吗。”
其中一个老者低声劝道∶“少主莫要生气,那麒麟兽已经被我们的五行大阵所伤,何况那麒麟兽还年幼,修为尚浅谅必它也跑不了多远!”
那白面少年还是不解气,转过身来不停地摇扇。
另一老者须眉如戟,面目长得凶煞,吐声如雷,大叫道∶“要是大哥在此,五人齐全,严守火行方位,即使真有天神在此也难逃厄困!谅那小小的麒麟兽再有能耐,也休要挣扎一分。”
那白脸少年沉着脸色,哼了一声便向远处走开了!
另一老者低声道∶“三哥,刚才是少主守的火行方位,你这不是诚心让他难堪么?”说罢便向那少年追了上去!
景夕剑见五人渐行渐远,直到连影也见不到了这才拉起弟弟往村里跑!这时,景家兄弟已经明白,他们口中的麒麟便是老三。
景夕忘道∶“哥哥,原来老三是被他们打伤的,他们都是坏人!”
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已回到了村里。这时村里不知怎么的,两人才离开几个时辰竟然已经张灯结彩起来,满地的筵席喜庆异常,乡亲们杯来盏去口中都是满情赞扬,似乎在说那仙人法力无边,为民造福云云
后来他们兄弟二人得知原来村民正为抓妖归来而庆祝,他们听到老三竟被仙人抓走了心下不禁大急,个中原因也不虞有他,忙问道∶“那仙人呢?”
姜氏道∶“在和村长喝酒呢。”景夕忘和景夕剑赶到上座,只见一位身穿黄褐色道袍脸色黝黑,一头黑白参半长发披肩的枯槁老人正与村长在推杯投盏喝得不亦乐乎。
只听村长赞道∶“仙人法力无边,只需一个小小的仙囊法宝就足以令我们这些山野荒人大开眼界,甚是佩服啊!来来来,我再敬仙人一杯!”
那仙人已酒至半酣,笑眯眯的一边抚摸腰间的小布袋一边道∶“小小野妖只是牛刀小试何须夸大。”
说完又咕噜咕噜的喝了几杯,这一句倒不像是自谦,而是自夸!
听到两人的言语,景夕忘急问道∶“哥哥,老三被仙人装进仙囊里了怎么办?”
景夕剑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们静静走过去,趁他不备把那仙囊抢过来!”景夕忘嗯了一声,两人开始慢慢走近,由于怕被人发现而显得心慌意乱,表情极不自然。
村长看到二人神色有异还道是生病了,想叫仙人略施手段助其驱疾去痛,遂道∶“夕忘,夕剑,端的如此失礼见到仙人还不过来叩问?”
二人心情本就紧张,听村长这一喝,还以为村长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两人顿时拔脚便冲了上去。
那道人经村长的一喝,早已察觉到了这两个小孩,忽然见到他们二人像发了狂似的向自己冲来,酒意顿时醒了三分,马上抽身闪开,两人扑了个空,良机已失,这时那村长已一手抓住一个生怕他们再次冲撞了眼前这位仙人。
景夕剑和景夕忘虽然被抓住,但口中仍不忘大叫∶“快快放了老三……”这时众村民围了过来,听到景夕忘和景夕剑口中的老三更是不明所以!
“村长,我的两个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来的原是姜氏。
那村长道∶“我正要问你呢,不好好看紧儿子,让他们在这胡闹冲撞仙长,还叫我们放什么老三!”
看着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姜氏一手从村长手中抢过两个孩子就往屁股打。两人从小到大哪里惹过娘亲这般生气,都纷纷哭着认错!到最后母子三人哭成一团,观者无不动容都是纷纷站出来规劝!
最后姜氏只得将他们兄弟二人锁到一间柴房内不让他们出来。过了半晌,景夕忘开始把倚在墙上的一堆枯柴搬开,墙角竟出现一个一尺余宽的墙洞。这墙洞原来是这两兄弟以前花了不少力气挖开的,就是用来应付今天这种囚狱之灾。
景夕忘道∶“哥哥,我们走吧!”
景夕剑虽然只比景夕忘年长几岁,但行事却是稍为成熟,他想了一阵才道∶“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再走吧,娘正在气头上,万一发现我们不见,又该伤心了!”
景夕忘叫道∶“难道你不想救老三了么!”
景夕剑道∶“不是不救,现在也没有想出办法来,等想到办法再出去也不迟!”
景夕忘问道∶“那要想多久?是不是想出办法就能救老三了?”景夕剑没有理会他,正挠着小脑袋想着。
忽然外面嘈杂声霎时安静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令困在柴房里的两兄弟显得有些惊恐,就像身处喧嚣在大街上一下变成了袅无人烟的荒山,让人大脑不及反应!
景夕忘和景夕剑这时也停下了声音,停下了思考,就连呼吸也几乎停了下来,不断地往门外探望,由于离村中心稍远,只是远远看到几个人影和稀疏的一些声音。
景夕剑转身钻出了柴房,景夕忘高兴地叫道∶“哥哥想出办法啦!”
景夕剑道∶“没有,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
景夕忘和景夕剑不敢走得太近人群,怕母亲发现又给抓了回去,只见那中央广下面站着五个陌生的外人,细看之下竟是景夕忘两兄弟从回来路上所碰到的那四个老人和一个白脸少年,双方似乎还起了争执。
只见那白脸少年辑礼道∶“各位不要误会,我等并无歹意,只是闲游至此,听说有仙人降临,于是前来拜会罢了。”
村长骂道∶“哼,现在又成了闲游,方才是那个要来夺走仙长所收伏的妖魔来着,要不是妖魔一党,想来远方闲客我们景家村自当热情款待,但你们一进村那老儿便说着要带仙长收伏的妖魔离去,还不是生得一副歹念么?”
只见到台下一老者气得汗毛如戟,大喝道∶“老夫便是生得歹念,你又奈我何?”
言罢一个纵身,同伴还不及阻止,那老者行速如电早已从那道士腰间扯下了仙囊,众人顿时相顾骇然。
这五人原来是在山里寻找麒麟兽而未果,正沮丧间,忽然听得景家村请来仙人伏妖归去,故生疑惑,要去探个究竟,但听得说是凭一仙囊将那麒麟收去,想必道行非浅是以不敢强夺。
偏生这三哥却为人率直说漏了口以致引起争执,经这村长一骂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怒上心头,也不管那道人道行如何便动起手来,其他三位老者想力行阻止却是来不及了,更没想到的是竟轻易得手。
那老者将布袋解开众人一看,却空空如也,在夺得布袋过来时,五人也曾料想到这道人只是欺世盗名之徒,这仙囊装妖云云,想必也是骗人的伎俩。
但总抱着仙是假仙,这布袋总该是真袋的想法,谁知这一揭之下还是不禁一片失望!
其实世间上用什么仙囊装人装妖是不复存在的,只是五人急于找到麒麟兽不肯放过一丝希望,心烦气躁之际竟也愿意相信仙囊装妖的把戏,当真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想到这进村以来自己的恭敬,总觉自己被人耍了个团团转,实在是无比屈辱。那白脸少年的脸色顿时转青,暴喝一声∶“骗子!”
少年纵身跃到台上,一手捏紧那道人的脖子提了起来!那道人不住地叫高人饶命,这一下将景家村的众人都看呆了。
那白脸少年把手一甩,将那道人摔到台下,那道人不停的叫痛,在地上挣扎了一阵,马上像狗似的爬到那的少年脚下求饶道∶“各位乡亲,各位高人,这可不关我的事呀!我不是诚心要骗各位的,请饶我一条狗命吧!”
众人相看之下,这还哪里有原来的风度?从村民奉上仙座到如今作狗乞命,真令人啼笑皆非!只听村长喝道∶“你到底是谁,竟来此欺骗我们!”
王彦仙本来只是江湖上的三流术士后来骗得景家村的人请自己来这里抓妖。来到景家村倒也装得像些模样,叫男丁准备狗血捉妖云云都是虚张声势,出到外面便使了江湖上的一些障眼法,让大家以为妖邪已经收入了囊中。
要是这五人没有出现,这事倒也弄得悄无声息,岂料中途却把这五个正在追寻麒麟兽的强人引了过来,王彦仙情知不妙,唯有不作声色倚望着村民能把他们赶走,最后事与愿违事迹终究败露。
第三章∶风云惊变寸肠断
只见那白脸少年冷哼了一声,脸上顿时杀气森然望得众人顿时不寒而栗,他似乎没有丝毫解恨之意,白色绣袍轻轻一挥四个老者当即会意。王彦仙此时更是吓得面如金纸,心知自己今天已是劫数难逃。
村长看五人行色知道他们心下已萌杀机,当即大喝道∶“你们给我住手,这老道纵有千般不是也罪不至死,何必要在此徒生杀孽?”
那白脸少年头也不回翻手便抓起了那老村长,森然道∶“我做什么事谁也管教不了,你小小一个山野村夫,想要做仁义君子那你就先下去等他吧!”
说罢五指运力老村长当即口吐鲜血,身体只抽搐了几下就当场毙命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那白脸少年手上真如蝼蚁一般,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那四位白发老者见状也是面面相觑,其中一老者道∶“少主,我们出来前大哥曾嘱咐我们不可滥杀无辜,这……”
那白脸少年怒视那老者喝道∶“卓连天,到底我是主还是你那大哥是主?即便是苏楚在此也不敢驳逆我的命令!若真有什么事自有我一人担待着!”
那四个老者无奈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众人见老村长死在那少年手中无不激愤满腔,怒不可遏,当即大喊着蜂拥而上要为老村长报仇。
那四个老者眼看着此景,只见其中一个怒吼了一声顿时将众人震退几步,那老者道∶“你们都不要命了么?”
那些村民虽然被惊退了几步,但心中怒火难抑仍是硬冲了上去,四个老者都摇着头虽觉无奈,但仍一拳一脚地将那些围拥而来的村民一个个毙命于掌下顿时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只是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村里妇人小孩的哭喊声和那些受了惊吓的鸡鸭牛羊啼鸣声渗到一起,犹如人间修罗炼狱般惨烈!
景夕剑和景夕忘从未见过杀人死命之景,如今景家村的十几条性命顷刻之间倒于眼前,而且都自己至亲至爱之人,顿时心胆俱裂,痛哭不已。因为景夕忘和景夕剑的哭声渗入村民的哭声当中,所以一时也没有人发现他们。
景夕忘这时心里不停念着∶村长死了,二叔死,很多叔叔都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死?他们是像爹爹一样再也不能和我说话了么?人为什么会死?他们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害人性命?心里想着,越哭越烈不能自已。
当人们再也不敢冲上来时,那四个老者目光再次落在王彦仙身上,只见那烈性子的老者道∶“臭老道,本来缘出由你,如今攒得这些无辜的村民给你陪葬也算是你的福报,老夫这就一举助你成仙!”
王彦仙兀自在方才的噩梦之中未醒,听到那老者叫到自己,刚刚站了起来吓得双脚一软又跪了下去!
只听那王彦仙颤栗着声音说道∶“诸位高人,诸位高人手下留情,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这条救命稻草王彦仙算是抓对了,因为他们就是在找着什么东西。只见五人脸色又是一变,齐声问道∶“在哪里?”
那少年手掌如附了强大的磁力一般,霎时将王彦仙吸到手中,瞪大眼睛冷冷地说道∶“这一次你如果再有骗我,那么死已经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了!”
白脸少年说这句话时毫无感情,就像千年玄冰将每个人的心紧紧冰封起来!如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愿相信,如此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竟然是一个杀戮魔王!
“当当当…当然不敢,小小小…小人不敢,不敢!”王彦仙吓得直喘大气,连说话也结结巴巴,口齿不清!
那白脸少年手掌一松,王彦仙顿时跌落地上,而王彦仙也及时松了口气。那白脸少年拔弄了一下那洁白无瑕的衣裳道∶“谅你也不敢,这世上从来没有人敢骗我白龙琦!”
说到这里少年不禁又想∶“方才刚被那老儿蒙骗,此人非除去不可。”
王彦仙听到那白脸少年自称是白龙琦,要不是自己命悬一线早因惊吓过度晕死过去了。
因为他也曾听说过白龙琦这一号人物,此人乃当世魔教少主,其父亲正是众魔之主白魔尊,手下更有天方五老五位悍将。
魔教中人在此近百年间一直行为低调,处事沉默,但白龙琦却曾在一夜之间屠戮百姓数百人,杀害正道中人无数而轰动整个武林,一时成为正道之中众矢之的,如今教自己遇上恐怕自己命不久矣。
白龙琦冷冷道∶“快说吧!”
王彦仙连连称是,双眼往景家村民中不停地来回似乎在寻着什么人,忽尔眼前一亮指着一妇人道∶“她家儿子定然知道!对,没错,就是她!”
众人随王彦仙所指的方向望去,竟是景家兄弟的母亲姜氏!
村中有一老人站了出,指着王彦仙骂道∶“我们众村民是看着不让这一群歹人害你才丢的性命,你竟然…”
他一句话还没说,又已经丧命于白龙琦掌下。众民无不大怒,都喝道∶“混蛋,我跟你们这群混蛋拼啦!”
纵然知道必是一死却还是冲了上去,一时又是血溅八方,令人不忍卒睹!
白龙琦向王彦仙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儿子定然知晓?”
王彦仙便将姜氏的两个儿子如何要抢自己腰间仙囊之事详说了一遍,白龙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果真是有些蹊跷!”
有一个老者还没待白龙琦示意,便将姜氏捉了过来。白龙琦问道∶“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如果说出来饶你不死如何?”
一句问完,姜氏面露微笑,白龙琦微微一惊,只见她口角渐渐的渗出血来,突然“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眼一闭竟然一声不吭的死了。
白龙琦看得出奇,这妇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旁人还以为是白龙琦做的手脚,但在姜氏倒下之际,却发现姜氏手中紧紧握住一把匕首插入了自己腹中,这才明白她是为了保全两个儿子而自杀身亡的!
看着母亲惨死在眼前,悲剧连连痛不欲生,景夕忘在大悲之下,一时气血攻心晕厥过去!
………
第四章∶魂归何处
黑暗之中,或许是一天、两天又或许只是过了短短几个时辰,景夕忘惊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被吓得大汗淋漓往身边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正被柴草堆得严严实实,复又想起村中那异常惨厉的一幕,自言自语道∶“难道刚才只是做了个恶梦,我和哥哥在玩捉迷藏时睡着了?”
他越想越愿意相信,掀开身上的柴草,高兴地叫着∶“哥哥,哥哥,我们不玩啦,我们回家去吧!”
叫了许久,但山林之中,又哪里有人应他一句了?
景夕忘越叫越急,越叫越害怕,他害怕那个噩梦是真的,可他就是不愿相信,叫着叫着便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叫道∶“我们不要玩了,你快出来呀!我认输啦,哥哥快快出来吧!”但任他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应答一句。
“独行天地外,落处有人家。莫问客何来,杯觥且尽欢。天道无聊事,长生复何憾……妙哉,妙哉呀!哈哈哈哈!”
就在景夕忘大哭之际不知哪里发出的声音,只觉那声音有着某种魔力,回游于五脏之内,贯彻于天地之间,豪情万丈心中的悲情也给冲去了大半令人心情不禁舒怀欢畅!
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也停下了哭声,孤身一人的心下突然害怕起来,转身又钻入了柴草之中,顿时屏息不动!
景夕忘只看到一件白色衣袍伴着笑声从天上飘然而下,乍看之下还以为自己白天撞鬼,躲在柴草之中竟自发起抖来!当那白色衣袍落到地面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须眉如雪的老人,他见到这老人从天而降更是啧啧称奇。
只见这老人仙风道骨,脸上慈蔼可亲,笑容可掬,右手拿着拂尘,俨然仙人之身,比之王彦仙却又多了一股世俗之外的超然洒脱之气!
那老人落在景夕忘所藏的柴草前面,带起一阵清风,景夕忘顿觉爽朗无比,疑是自己真的碰上神仙了!
老人手中拂尘过处,尘泥即去,半卧半睡在景夕忘藏身旁边似在自语道∶“方才哇哇大哭的孩子,见了我这老儿竟自害怕得躲藏起来,难道我便是那山野之中贪吃人肉的豺狼虎豹不成?”
景夕忘知道他是和自己说话,见这老人音容慈和现今也不再害怕,便又钻了出来低声问道∶“你是天上的神仙爷爷么?”
老人抚摸着胸前的长须,吟吟笑道∶“你这小娃怎么说我是神仙?难道你亲眼见过神仙?”
景夕忘摇头道∶“我不知道!”老人笑得更响了∶“见过就是见过,什么是不知道?”
景夕忘忽然想起了王彦仙,心口一疼,只想∶“那只是一个梦,根本就没这个人存在!”
他情急之下冲着那老人大喝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老人因景夕忘这一喝声微微吃了一惊,心知这孩子必定有事!景夕忘说完这句话后顿感歉仄,想要道歉但因牵挂村里面的人而心情烦躁不安一时又说不出口。
老人只道∶“倒是我这老家伙多事啦!”
景夕忘一听,急忙站起来道∶“不不不,神仙爷爷是我不好才是,刚才我不该这么大声和您说话的!”
老人道∶“孩子,别叫我什么神仙爷爷,我只是肉体凡胎一个,让人听了去可不把人给笑死!”
景夕忘道∶“不可能,如果你不是神仙爷爷那你怎么是从天上飞下来?村头的王大爷说人是不能飞的,能够飞天的可都是神仙!”
那老人道∶“老夫虽非仙体却略晓仙法,空有乘风御息之能罢了。”
景夕忘虽然不知他既懂得仙法又何故不肯承认自己是神仙,但想到定是自己遇上神仙,那村里的人就有救了。
他之所以不敢跑回景家村就是怕自己想到的那一幕是真的,如今碰到了活神仙顿时双膝着地,“扑通”的一下跪下来喊了一声“神仙爷爷”,便不停的头磕地石“呯呯呯”地拜了起来,泪珠自脸颊上不停滑落地面顿时湿了一小片,小小的额头上两三下就磕碰出了血迹。
那老人一看之下,原来闲逸的脸上也不禁露有忧色,知他此举必有所求而且是事态不轻,忙去将景夕忘扶了起来,搂在怀中安慰道∶“孩子别怕你遇到什事了?先告诉爷爷听,凡事爷爷给你做主可好?别哭了可怜的孩子!”
他伏在老人怀里抽噎却不知从何说起,忽然站起拉着那老人的手便往村里走,那老人虽然年迈,但在走在山间丛林上却行踪飘然如履平地。景夕忘人小脚短,走得急了几次要跌倒,都是被那老人一手托住这才不至于新伤不断!
“哥哥,娘,我回来啦!”当景夕忘喊到娘的时候,又想起姜氏腹里插着匕首时惨死的一幕,虽然不愿相信,但心里还是一阵难受,一脚踏了个空险些又要跌倒。
那老人远远望着村庄早已经发现了异常,感觉整个村庄空寂了一样,上空仿佛飘着千万怨灵哀嚎连连久聚不散!
两人一脚踏进村里,顿时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看着这遍地尸骨,惨绝人寰之景。景夕忘脸色苍白,大脑仿佛被抽空了一样。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原来抱着一丝希望没想到如今却噩梦成真。
他正想着回到村里母亲煮好饭在家里等着自己,骂着哥哥为什么不好好带自己这弟弟还到处贪玩,想着吃完饭还要给老三送去……
他开始想着想着,眼泪犹如断珠,不停滑落,小脸蛋却僵硬得犹如一尊木雕,一直没有哭出声音。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着,整个地面都铺满了鲜红的血迹和尸体就像黄泉路上,忘川之畔的彼岸花开,引领着一个个亡魂通向幽冥之狱。
那老人进到村里,看到如此惨厉的一幕更是悲愤填膺,胸中的怒火现于形色,他也没有想到凶徒竟然穷凶极恶至此,诛灭了这一村人的性命,口中只是颤抖地说道∶“此绝非人间之景,非人间之景呐!即是天命劫数又岂忍把这数百条性命当草芥?”。
这时景夕忘已经走到母亲的尸身旁边,跪了下来,抚摸着刀口处,依然是目无神色,嘤声道∶“娘,是不是很疼,忘儿给你拔下这匕首很快就不疼了。”
他说着一双小手握住匕首,用力一拔便已将其抽出只怔怔的说道∶“娘,你快起来和忘儿说话呀,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娘,不要睡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了我会很听话的……”
忽然之间他猛地又想起一个人,嘴里不停念着∶“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声音越来越大,忽然站了起来,一边在大声喊叫一边不断寻找着,但既不见活人也找不到尸骸,越找越急这时才开始放声痛哭了起来。
那老人虽知景夕忘的确需要大哭一场方能缓和心中的悲情,但又怕他悲伤过度,于是又不住的安慰道∶“苦命的孩子,别哭了,你哥哥也许还没有死,哭坏了身子以后就没法找到你哥哥了!”
景夕忘苦于心中的仇恨一时无法发泄,指着那老人大叫道∶“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死了我娘,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来,你既然是神仙,有如此大的能耐,要是早点来搭救我娘就有救了,村里的人就不会死了,你也是坏人,你也是坏人,是你害了他们…”
最后越叫越悲,拳脚相加在那老人身上,那老人也不闪避任由景夕忘在自己身上发泄锤打。
看着此人此景也是不禁老泪纵横,哭道∶“都是爷爷的错,要是我能早些来,兴许就能避此一劫呀!”
景夕忘哭打了一阵忽然跪了下来用力地向地下磕头大哭道:“爷爷你是仙人,求你大发慈悲用仙法救活他们好不好?”
那老人见到景夕忘这样却是无可奈何但自己又劝不住他。磕过几个头后景夕忘忽觉两眼一黑又再次晕厥过去。
第五章∶善恶一念
当景夕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他看到四周全是陌生的景象,想走下床榻却发现自己全身软弱无力,刚坐到床弦边身子摇晃了一下,便摔下床去!外面有人闻声走了进来,原来是一直陪同着景夕忘的那个白须老人。
那老人忙将他扶上床去道∶“孩子,你身子还很虚弱要好生休养,有什么事叫我老头子一声便好。”
景夕忘觉得自己全身乏力难以动弹,便道∶“老爷爷,我快要死了么,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见到爹娘和哥哥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痴念,几分凄凉和向往…只想不到这样的话竟是从一个小孩口中说出。
老人心中一酸,苦笑道∶“傻孩子,说的是什傻话呢,有爷爷在,你是不会有事的。你只是悲伤过度,而且腹中久空大病了一场,现在身子还很虚弱,等过我熬些药石助你调养再有两三个时日,你便能活蹦乱跳与往常无异了!”
听这老人一说,景夕忘的表情竟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爷爷。”
那老人看到景夕忘乖巧伶俐,大悲大落之后还能如此泰然实属难能至极,不禁由衷地欢喜,只听那老人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景夕忘!”
老人连赞道∶“好名字,好名字啊!夕忘,夕忘,人世如瀚海风浪亦如门庭溪径,或奔腾号怒而生,或如无声细流静默而去。诸事缘法高低起伏已承天道回转之数,如果能在人生朝夕轮回间,醉生忘死,世间纷扰也都随他去吧。希望你能像你的名字一样,忘掉旧伤,快乐一生!我以后就叫你忘儿可好?”
景夕忘听到老人这么一说,苍白的脸色终于显露一丝笑颜道∶“好,娘亲也是这么叫我的!”提到己的娘亲,心下又是一阵绞痛。
那老人道∶“从现在开始,你要坚强地活下去,人生无不一死,逝者已矣,悲伤徒枉然!”
景夕忘抹了一把眼泪,咬了咬牙道∶“我定会活下去的,我知道一定哥哥还活着,我还要找到哥哥,然后一起为村里人报仇,打死那帮坏蛋…”
那老人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孩子竟然就要为仇恨而活,心想∶“得好生想个法子让他走出阴霾才是!那行凶之徒固然该死,但终不能误了这孩子的一生呀!”
老人从景夕忘口中推断,那白龙琦定是为了麒麟兽而来到这里。麒麟乃天地少有之灵兽,魔教行事向来所谋者甚大,此事若是成功接下来必是另有图谋。
麒麟兽灵识异乎常人,它感觉到有危险,这是为了不移祸于景家兄弟也为了躲避强敌才不得已离开。岂料祸不单行,来了个假道士把正在搜捕麒麟兽的白龙琦五人惹了过来以致酿成悲剧!
五天的时间很快又过去了,景夕忘的身体已经大好心境平比之前也平复了许多。景夕忘和那老人是在村外搭的一座房子住了下来,村里的尸骸也早已经被那老人一一埋下。
一座村庄几天前还好端端的,转眼间就变成了荒村墓冢,草木皆悲萧条不已,景夕忘不时地跪在村口痛哭,最后连眼泪也流干了就怔怔地跪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又过了三天,景夕忘的身子也恢复了许多,那老人拉着景夕忘道∶“忘儿,我们要走了!”
这几天时间景夕忘也经常到后面山涧寻看麒麟兽有没有再回来,但一直是不见踪迹失望至极只有随爷爷离开,又在墓前拜了拜道∶“娘,孩子儿要去,我定会把哥哥找回来,为你坟前添一炷香!”
一阵跪拜之后景夕忘仍在原地伫立了许久,因为他不知道这一走何时才能再回来,就算是回来了村人尽归尘土哪里又有他的安身之地了?一念之下又大哭了一会儿才转身跟随那老人而去,一老一少就这样离开了景家村!
两人离开景家村后走了十多里路来到小镇,市集上人来人往,景夕忘已经好些天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了,一直绷紧的心情也似乎慢慢放松了下来。
那老人见他渐渐的变得开朗也是颇感欣慰,几天前还怕他会整日郁郁寡欢。但景夕忘终究是孩子天性,见到这繁荣地街人来车往,从小到大母亲很少离开景家村,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没见过外面是怎么样的世界了,一时好奇心大盛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忧郁之情一时间化为乌有,那老人的一颗心也算落了下来!
走了半天,景夕忘忽然问道∶“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那老人道∶“到爷爷家里去可好?”
“不,我要去找我哥哥!”
老人道∶“你先到爷爷家住下,爷爷再帮你打探消息,有了消息,我们再一起去找!”
景夕忘这时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同意!
两人行了一天的脚程,这时天已垂暮那老人道∶“忘儿,我们找间客栈住下吃些东西明早再走吧!”
景夕忘看到爷爷和自己走了一天,竟然脸色没有半点青涩,不禁大为惊叹道∶“爷爷,您好生厉害走了一天居然也不累,我可累坏了呢!以前隔壁家张四叔的爹爹年纪也没你大,走得几步便要歇上半个时辰呢!”
那老人见他天真无邪,呵呵笑着问道∶“那你想不想像爷爷一样,走多长路也不累?”
景夕忘点了点头道∶“想呀!有什么法子爷爷快教我,爷爷快教我好不好?”那老人被景夕忘如此缠着甚是开心,犹如农家爷孙的天伦之喜!
老人笑道∶“好好好!等回去爷爷马上教你!”
景夕忘问道∶“现在教不行么?”
老人道∶“现在还不行,这门功夫可没这么简单。好了,我们现在还是先进客栈吃些东西吧!”
二人刚进客栈就有店伴出来招待道∶“老道爷,吃饭还是住店!”
老人道∶“我们要住店,给我准备间房吧!”
那店伴应道∶“好嘞!您老先吃点东西,我这就去准备。”
老人和景夕忘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这客店并不是很大,却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楼上楼下呼声不断!
这时听到对面的一桌人猛地拍桌叫骂道∶“如今魔教鼠辈都在蠢蠢欲动竟然肆意杀戮无辜百姓,真当我们正道中人不在了么?”
另一人也骂道∶“人命天授,这些人就不怕遭天谴吗?”
景夕忘和那老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张桌子坐着四个年龄相当青年男子,桌面上四把长剑放得满满的,只摆有两坛汾酒和四个酒碗,已无隙放下小菜。
这时听到另一人道∶“卜师哥,你也不必如此动怒,我们今晚与魔教那些小喽啰一战,好叫他们知道我们华仙一脉的手段!”
又有一男子说道∶“话虽如此,今天我们打发的那几个魔教教徒都只是些无名忍鼠辈,他们既然约在今晚再战,定然再邀好手,我们道行微末!得好好商量应对之策才好。”
只见一人又猛一拍桌子,四把长剑跟着“哗”的一声跳落,那人喝道∶“丁达平,你少在这里长魔徒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如果害怕就自己回雪云峰去。我们三人如果战败,大不了留下性命便是,绝不会临阵脱逃丢本门半分脸面!”
只听丁达平也站了起来,大骂道∶“你们不怕死,难道我丁达平便是那贪生怕死之徒了?我只是提醒大家今晚行事要谨慎些莫要中了妖魔的圈套,你反倒骂起我的不是了,众师兄弟,你们来给我评评理!”
四人一时之间你一句我一言也不知道谁帮谁!
景夕忘初涉世情,听他们谈论之中又有许多不明之处但又好奇心起,便问道∶“爷爷,华仙一脉是什么东西呀!”
那老人手过拂尘笑道∶“华仙一脉是神州大陆上屈指一数的一个修仙大派,位于素有南方仙境之称的雪云峰之巅!”
景夕忘又问道∶“修仙大派里面的人都是要做神仙的么?”
老人笑道∶“神仙岂有你说的想做就能做的?”
景夕忘连问道∶“难道真的没有能做到?那他们还修仙做什么?”
老人见到景夕忘问得认真,续道∶“天地间的万物,无一而同,也无一而悟,有与没有却又有谁人真的知晓?或许长生只不过是一些人寄予生存的无聊愿望罢了,如果个个修道之士都能如这四位华仙侠士般,练就一身武艺忧怀万民,那才不枉一个真正的修道之人!”
景夕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以后我也要学一身本事杀尽天下坏人!”
那老人笑道∶“虽然这世上唯恶不容,天下尽诛,但是单靠一个‘杀’字除恶扬善却也只会适得其反啊!”
景夕忘听不明白,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难道连坏人都不能杀么?”
老人道∶“难道你没听到刚才那人说么?‘人命天授’试问谁又能随意剥夺别人的性命?世上之人大多只有善恶之分,善者命贵,恶者命贱。岂不知那些自以为善者一念亦不过为恶之一念罢了。心肠歹毒之人的弱肉强食,两者相比又有何区别了?”
景夕忘道∶“我还是听不明白!”
老人拍了一下景夕忘的肩膀道∶“以后等你长大些自会明白的!”
第六章∶山外来客
景夕忘这一天直睡至晌午方才起床,两人吃过饭后两人行至城外,那老人背起景夕忘当即展开身段,拂尘一挥,缓缓地向上飘升。景夕忘见到老人竟如凭虚御风,踏虹踩霞,真正的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升到云岸处,那老人的身形便如闪电般向前飞速御行。
景夕忘望着天上云起云涌,犹如大海惊涛,风云逐浪,自己就像一叶轻舟,顷刻之间万里层云在自己身边频频划过,耳边风声啸啸作响。
他此刻心情激动异常,在那老人耳边问道∶“爷爷,你定是仙人下凡,不然怎么会腾云驾雾的本领?”
老人笑道∶“并非仙人才有飞天之能,只要凡人潜息苦修,也能凭着一股内息随意而行遨游于天地间!”
如今虽然是风声扑面,但景夕忘说话的声音那老人不但听得到,而老人的话语竟也句句入耳。
景夕忘听到自己也可以做到,不禁大喜道∶“真的吗?那我也要学,爷爷快点教我好不好?”
老人慈笑道∶“好好好,爷爷定会教你。”
时间过得好快,老人背着景夕忘直入一处深山幽谷之地,山峦起伏,群峰巍然屹立,各处高低皆是悬殊甚大。有如春山如妆,夏山如碧,秋山如洗,冬山如睡,山舞银蛇其秀独显!
老人和景夕忘停在一株奇峰之上,感受着天地钟灵之气,万川朝华之象犹如百溪汇海顿觉心灵空旷尽有说不出的舒服。
景夕忘感叹道∶“爷爷,这里真的好美呀。”
“喜欢这里吗?”老人问道。
景夕忘望着这般风景渐渐出神,自语道∶“要是哥哥和老三都在这里该有多好!”
老人摸着景夕忘的脑袋道∶“我们走吧!”说着又背起景夕忘两步之间又来到另一座峰丘之上,只见峰顶上搭建着一座小木屋,虽然筚门闺窦,但却清雅恬静有若仙居!
景夕忘快步走去,叫道∶“爷爷,你住在这里么?”
老人问道∶“忘儿,你说我们以后住在这里可好?”
景夕忘笑道∶“这里当然好,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奇峰绝壁,常人难以及此,故与世人无缘,所以取名为绝缘峰。”
“爷爷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没错!”
景夕忘道∶“如果别人都来不到里面,爷爷一个人岂不寂寞?”
老人笑道∶“世间纷扰太多,人心莫测,爷爷倦了才找了这么一个幽境歇脚,闲时可以习字焚香,养花修树以解岑寂!不过忘儿你年纪还小,日后长大了可以自行到山下独自历练一番。”
“哈哈哈,好一个养花修树,以解岑寂!”
那老人和景夕忘均被屋内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惊,景夕忘纯粹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那老人却是因为自己自认修为已臻化境,知晓方圆之内的虫鸣鸟叫,但此人藏于屋内自己却全然不觉,可见修为非浅不可小窥!
老人拱手道∶“不知远客至此,老朽有失礼数了!”
房里的声音传出道∶“你这老头子,我这不速之客占了你房子还这般礼让,这便是世外高人的所谓胸襟么?”
老人道∶“老朽只是山云野鹤,谈不上什么世人高人!”
这时那人从屋内推门而出,容貌中只四十多岁的汉子,满脸须根浓眉大眼,其貌虽不扬却是气势逼人!
见到此人出来,老人只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人称逐日天狼的暮晨居士呀,可真是久仰之至!”
那个叫暮晨的人“哈哈”笑道∶“牛鼻子老道,我不请自来你可高兴?”
老人道∶“我早想亲自拜访只是一直琐事烦身搁浅不下,岂料动了暮居士大驾亲启寒舍那真是不胜荣幸之事又有何不快之念?”
暮晨道∶“你这老儿竟如此抬举,害得我都有些不大自在啦!”
老人续道∶“只是不知暮居士到访寒舍所为何事。”
暮晨啐了一口道∶“好说好说,自两百多年前古萧灭世失败后那座下的“七星魔魁”再无踪迹,那些前辈高手都已经死的死,再不是就如老道你这般隐居深山。世上高手都不知何处消遣去了,逼得我们这帮闲人可好生没趣!”
老人只笑道∶“魔教没落世间太平,得以清闲可比整日提心吊胆的强吧!”
暮晨“哼哧”一声道∶“你说是倒是轻巧,如今的生活都淡出鸟来了,手脚闷得慌害我只得天天去砍树劈柴,奶奶个熊咱可不能就这么任由其老弱病死吧!无趣,当真无趣……”
老人道∶“暮居士还没说到此之事呢!”
暮晨笑了笑道∶“事倒没有多少,其实我在这等你已经有些时日了,这地方可让我好找呀!我只是听说绝缘峰处华仙派的玄青真人的修为道行举世无匹,就连当世剑圣也曾败在你手里,以前又没有一较高下的机会!适逢我这阵子拳脚不太安定,想找人比划比划也正好借机前来拜访故人呀。”
景夕忘听到这里心想,原来自己的爷爷跟前面遇到的丁达平四人一样也是华仙派的人。
玄青老人笑着点头道∶“原来暮居士是前来以武会友啊!”
暮晨道∶“好说好说,我已经好久没找人练过了,老道你就陪我玩玩吧,况且现今预言之期在迩,总不能疏了身手啊!”
玄青老人微微叹道∶“七星绕月天下劫起,希望古萧这次不再重蹈覆辙祸乱苍生了!”
暮晨满不在意地答道∶“我又不是阎王老子,别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这真也好假也罢,我们都是活了数百岁的老不死了。如果传言属实,真来几个能把我杀死的魔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总比等老死来得好呀!”
玄青老人一捋长须笑道∶“暮居士豪爽不羁,果真是性情中人。只是孰真孰假,孰强孰弱又何必太较真,老朽在此认输便是!”
没想到刚开口就被拒绝过来,暮晨还以为是玄青瞧不起自己,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我在此苦等数日,打与不打却也由你不得了!”他说罢右手一挥,一把宝剑从木屋里飞出铮铮作响,剑气厉锐不可挡!
玄青老人见暮晨剑鸣啸叫难免一战,笑道∶“既然是暮居士盛情,你我却也不好伤了和气,再者说你我一战也非朝夕之间可见分晓。你看我这身边还有个孩子,总不好在孩子面前拼个你死我活吧,依我看来倒不如改武斗作文斗如何?”
暮晨往景夕忘那看了看,然后说道∶“怎个斗法,且划出条道来!”
玄青老人道∶“你我各施三掌打在各尊身上,无恙者为胜如何?”
暮晨道∶“如果都没事,或是都死翘了可怎个算法?”
玄青老人呵呵笑道∶“既然是如此,你我实力只在伯仲之间,分晓已现又何必再耗体力?”
暮晨右手一挥还剑入屋,剑入鞘处不差毫厘,磨拳擦掌地叫道∶“如此甚好,你年长我半百也算是长辈,这三掌就让你先打!”
“那老朽便不客气了!”
只见暮晨双拳一紧,身上的肌肉竟暴涨,双脚也没入泥石之中封闭了全身穴位,同时使出了力坠千斤的身法来!
玄青老人向景夕忘叫道∶“忘儿,你且走远些!”
景夕忘看着暮晨涨起满脸青筋,身上的肌肉更是险些将衣服撑破,只觉一阵惊悚,脸生忧色地望着玄青老人道∶“爷爷你要小心!”说完便走向不远处的树林中!
玄青老人笑道∶“暮居士可准备好了?”
暮晨有些不耐烦道∶“少啰嗦,请发掌吧!”
玄青老人知道此际斗的是内力修为深浅,而对方实力不弱,只要一发掌之人稍有不谨被对方内力反弹,在双方如此强大的撞击之下,且不说伤不了对方,连自己也会被自己的掌力所伤真的是要谨之又谨。
玄青老人当即凝聚起掌力,只见右掌犹如柳叶轻摆,随即带起一阵微风,听到一声如巨石落地之响,周围的树木也是跟着一阵抖落,玄青的一掌早已结结实实地打在暮晨身上!
但见暮晨身如磐石,依然纹丝不动,脸上还露出得意的神色!玄青老人感觉自己的一掌竟似打入了钨铜铁钢之中。但即便是真正的钨铜铁钢,以自己这一掌也当入肉三分了,而这一掌自己用的是三成力道,而这三成力道果然如玄青真人所料那样被完完整整地送了出来当真是不可思议!如果自己用的是十成力道,恐怕就真的反伤自身了。
玄青老人纵身向后跳出两丈,大喝一声催掌再打,而这一掌却不是真接打在暮晨身上,而是隔空发掌,只见枫叶啸啸,惊起一群山雀,又是一声巨响暮晨虽然不想动摇,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身体硬生生地就被向后推动了几丈,地上划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暮晨的这一掌承受得显然有些吃力脸色微微发青,但除此却无大碍,想到还剩下一掌顿时精神徒增!没想到暮晨承受了自己这一掌居然还可以傲然自若,就连玄青老人自己也不禁暗自惊叹!
只见玄青脸色泰然,他走到暮晨身边,右掌不带一丝气力,平缓地按在暮晨胸前!下一刻,玄青便将手掌放了下来,这一掌竟然就这么完了!虽然这一掌玄青老人看上去并没有出到一分力气,眼看暮晨这时竟已满头大汗,就像刚刚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一样!
原来玄青老人那一掌并非是不用力,而恰恰是力到巧处。玄青老人一手掌贴到暮晨身上后,再暗发内力震其内脏伤其肺腑,如此一来则比蛮力强打事半功倍得多了。而他的这一掌却用不到半成的力道。
暮晨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有如此道行,如果是功力不如自己的人,这一掌当然打不进来。想起刚才这一掌,要是真正发力,虽然自己自负功力过人但却因为大部分的内力都用在外面一层防御上护外而缺了内,所以仍如打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身上!如此一来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玄青老人笑道∶“暮晨居士这一身硬功夫莫说是老夫,即是放眼天下也找不出一人攻得破,所以也只有取巧如此,还请莫要见怪!”
暮晨见这老儿倒也说得客气,明明有机会取了自己的性命,却是说出这番话来既顾全了自己的体面,也承认了自己的实力。但又想到自己三掌还没有打,不可折了锐气,当即笑道∶“玄青,你这一掌明明可以取胜却错过了良机,休想我会手下留情!”
玄青老人一挥拂尘,神情祥和,微微笑道∶“暮居士多虑了,我并无此意还请发掌吧!”
第七章∶深山少年学仙道
只见暮晨牙关紧咬,拳如精钢气势逼人,虚空划了半圈一时化拳为掌运如飓风!他一声大喝之下一掌疾至,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那一掌在离玄青寸许之处停了下来!
暮晨随即大吃一惊,自己的掌力竟如泥牛入海,力道完全被化了开去,就像一掌打入了一团柔软无比的棉球之中!
他定睛一看,这才看清在玄青身体的周围缠绕着一股无色的气流,就是这股气流将自己的掌力化去。暮晨这时所使的力道也是不到五成意在试探,但这时也是不得不真正佩服起玄青真人来。
玄青老人微微颌首,笑道∶“暮居士,请发下一掌吧!”
暮晨瞟了一眼玄青老人,叹了口便撒手道∶“罢了罢了,都说玄青真人是举世高人,如今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我认输啦!”
玄青笑道∶“你我今天也不过是个平手,两者相安无事,又何来输赢一说呢?况且我还欠居士两掌已经捡了现成的便宜了!”
暮晨哼了一声道∶“输便是输,赢便是赢。我虽自负,可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玄青正色道∶“暮居士这么说可言重了,天下之间意欲练道成仙者不下千万,既有千万人即以千万路,你我参修之路不同,纯属取巧之功,焉有高低之别?”
暮晨啐道∶“内力比试,丝毫怠慢不得,有何来取巧一说?”
他说完随即一愕,想着玄青真人的话半晌突然似有所悟,道∶“难道依真人言下之意,如果两人修为相当,却会因为阴阳相克,刚柔相济的缘故使另一人落败?”
玄青点头道∶“居士睿智,正是如此!虽然比拼是内力深浅,但所谓知己知彼,运功者只要力到巧处,也当可侥幸得胜。”
暮晨一拍脑袋,拱手道∶“得真人指点真是胜阅万卷书,世上之人能令我暮晨敬重的不下几人玄青真人你算是一个,文才武德当数真人第一啊!”
玄青老人笑道∶“暮居此言可折煞老朽了!”
暮晨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便这么说管你折不折煞,自此之后我回去勤修苦练,如有小成再与真人较个高下!”
这时景夕忘已经走了过来,想起刚才的场面心里兀自有些害怕,怕自己这个唯一的爷爷受到伤害,所以刚走过来就向玄青关切地问道∶“爷爷,你没事吧!”
玄青老人摸了摸景夕忘的头慈容满面地笑道∶“不要担心,爷爷好着呢。”
看到景夕忘走来,暮晨有些奇怪的问道∶“玄青真人,这小孩你哪里拐来的?”暮晨对玄青老人的称呼虽然变得尊敬了,但说话语气还是一贯如此!
玄青叹息道∶“这孩子身世甚是可怜…”他说着便将经过简单给暮晨讲述了一遍!
暮晨道∶“真人慈悲,可真是当世活佛啊!那你是打算将他收养在身边传道受业了?”
“正是如此!”
暮晨走近景夕忘身边,左右转了一圈,眼神在景夕忘身上上下扫视着,还不住地点点头,像在鉴赏着某件奇珍异宝。景夕忘被看得浑身不安,于是躲在玄青老人身后!
玄青老人依然是面露微笑,问道∶“暮居士认为如何?”
暮晨回过神来,笑道∶“苗子不算太差,在真人调教下,日后勉强可成大器!”
玄青老人微微一愕,随即笑道∶“都说资质由天定,我却不信这一套天命论,况且……”
暮晨突然打断玄青的话道∶“真人莫要误会,我并不是说他没有天资,而是……”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一手拉过景夕忘,手掌托起景夕忘的腰部高举过头,微微用力向上抛出尺许,双手不停地往景夕忘身上的穴道点去,而且越点越快。
景夕忘的身体在暮晨头顶似风车般转了起来而且是越转越快!
在玄青真人毫无戒备之下,暮晨一手夺过景夕忘高举上头顶时,玄青真人确是吃惊不小。还道是暮晨要对景夕忘动恶,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正想大喊手下留情时却发现并非自己所想,但脸上吃惊的神色还是丝毫不曾减却!
而景夕忘这一惊更是不逊于玄青老人,还不等自己大喊救命,身上关节穴道的疼痛便接踵而至,犹如万箭穿心,痛苦不已。不一会儿的功夫,景夕忘便忍受不住痛晕过去了!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暮晨将晕睡的景夕忘递过给玄青老人道∶“我已用六脉仙天指助这孩子打通了身上的奇经八脉,权当是此次拜访送与真人的贱礼一份聊表心意吧!如此一来莫说天资了,什么狗屁的资质都有了,哈哈哈哈……”
玄青真人这激动这色溢于言表,拱手道∶“忘儿得此际遇真的是他的今生福缘呐。老朽在此替他谢过了!”
“真人不必与我客套,如今世道表面虽然眼看似风平浪静,可实则是暗流涌动凶险莫测只不过是差一个适合的时机罢了。如果修炼要像旁人般循序渐进那这小子还要玩到何时?我只是想他早日学有所成这才有意助他一臂之力,日后也可秉承真人大志啊!”
暮晨说罢一挥手,屋内的宝剑像得到主人的命令,连剑带鞘飞了出来,再次拱手道∶“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忙,就先走了,他日定会再来找真人讨教!”
玄青真人有些许错愕道:“居士如此便走?何不留下盘桓几日与居士品酒论剑,此处虽是简陋但美酒还是有的!”
暮晨哈哈笑道:“败兵之将还有何颜面留在这里呢?若是我赢了定会留下好好奚落你这老胡子道人一番!”
暮晨说完两人顿时相视大笑……
暮晨又道:“那就此别过了,他日相见定与真人畅饮!”
玄青手中抱着景夕忘不便行礼,便躬身道∶“如此,暮居士好走!”说罢,暮晨一拂衣袖,如流星般瞬间消失于天际!
看着暮晨这般速度竟连自己也自愧不如,暗暗赞道∶“逐日天狼果真名不虚传!”
当景夕忘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卯时!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混身没有力气,而且肚子还饿得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景夕忘走出木屋,发现一锅热粥正在大火下翻滚,也顾不得烫热自然而然地拿起碗勺吃了起来!吃了几大碗,吃饱后一脸满足的样子坐在门前木阶下稍息了一会。
这时刚好是日出,草木青郁,苍翠欲滴,晨间百鸟皆鸣清风徐徐顿觉爽朗惬意令人忘怀!景夕忘发现玄青老人正盘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养神,便走了过去叫了声爷爷!
玄青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的唏嘘与无奈似在想着某件往事!看到景夕忘走到跟前,笑道∶“吃完了?”
景夕忘“嗯”了一声,复又想起昨天暮晨虐待自己的一幕,问道∶“暮晨那厮哪里去了?”
玄青老人微斥道∶“忘儿,你怎能如此直呼暮居士姓名?你该叫他前辈。”
景夕忘噘嘴道∶“他才不是前辈连后辈都不如,昨天他还打我,现在都还觉得痛呢!爷爷你都不帮我了!”
玄青呵呵笑道∶“忘儿,暮居士可不是打你,他只是助你打通了身上的奇经八脉,调血运元,通塞活气,于你今后的修行进展可大有好处呀!要是不相信你现在可以好好感受一下身体和昨天有何异同?”
经玄青老人这么一说,虽然昨天的疼痛感隐隐未去,但景夕忘还是能感觉到整个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爽朗,而且走路时也感觉到一种飘飘欲仙的惬意!
即便是如此,景夕忘毕竟是孩子心性还是不喜欢暮晨更不心存感激,对玄青说道∶“这些事爷爷也可以做到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说到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却也说不明白。
玄青老人道∶“你这可是得了好处还卖乖!暮居士这手点穴通脉的六脉仙天指你爷爷可不会,别说是爷爷,就是放眼整个天下,相信也是很难找出第二个来的!”
景夕忘摸了摸脑袋,显然不清楚玄青说这一大堆话的意思,只是知道这种手法除了暮晨之外别人都不会就是了。
对此玄青也不再多说,对景夕忘笑道∶“在来到绝缘峰之前你不是希望我教你举霞飞天,降龙伏虎之能的么?现在就先教你一些调息运气,固本培元的心法,你可要用心记好!”
景夕忘听到爷爷终于要教自己本事,显得兴奋异常,自己也在玄青老人身旁找了块小岩石,学着玄青的样子盘腿坐起来!
玄青口中念念有词道∶“仙道贵在以神驭气,使神入气中,气包神外,打成一片,结成一团,扭成一条,凝成一点,则呼吸归根,不至于散漫乱动,而渐有轨辙可循。如是者久之,即可成胎息……”
玄青每念一句,景夕忘便跟着读一遍,每读一段玄青便作注解,当景夕忘有疑窦之处便发问寻解,玄青也是耐心解答。
自此以后,景夕忘每日遵循玄青的心法口诀,练气调息,每有不是之处玄青老人便在身旁指引教导。
因为暮晨给自己打通经脉的关系,如果不是遇到不解之处总能够畅行无阻,比之其他人可能为了自通一个脉穴往往用以数月甚至数年的光阴,就会因枯燥乏味而沮丧抑郁,是以景夕忘进境之快是自己也始料不及的,而且身体体质也似乎在每天的变化中享受着脱胎换骨的快感。
日新月异,时间犹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已是三年多的光景。三年间景夕忘潜心苦修不知时日,每到厌时就伴着山间的鸟兽为乐。在绝缘峰这个世外之景令他慢慢地压下了仇恨的火焰!
而玄青真人则在景夕忘背全也理解了自己所授的心法口诀后就频频下山寻找白龙琦,探访景夕剑的下落,但世界之大想找出一个人来又谈何容易?虽然渺茫,但还是坚持不懈。
开始的时候玄青老人每隔一两天便回到绝缘峰上,后来是十天、二十天、一个月甚至是几个月!景夕忘知道爷爷在帮自己找到哥哥,年纪虽小也深知感激二字,所以每天都在山上勤加练功不敢懈怠!
第八章∶绝缘深山蛮女子
“救命啊!有没有人在,快来人救命啊……”
这一天,景夕忘依然在山上修炼内力,忽然从山脚下传来一个女子喊救命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山间久久回荡,显然是运足了内劲。
景夕忘的第一反应不是想着如何去救人,而是充满着新鲜和好奇!毕竟在山上三年,除了自己的爷爷外就没有见过任何外人,如今爷爷也不在身边了就更显得闲寂,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他走到崖壁,大叫道∶“下面是何人在喊救命!”
他这一叫唤,下面的女子似乎被吓了一惊,也许是没想到这深山辟谷之地真的会有人!等了好一阵子,才听到下面的女子应道∶“我是来这采药的,不料扭伤脚了行动不了,望好心人来救我一把,小女子深感大恩!”
景夕忘立即答道∶“你先等一下,我这就下去!”他生性淳朴善良,而且在玄青老人身边潜移默化之下颇具侠义心肠,又焉有见死不救之理,当下去准备了些藤条绕成绳索作下山之用!
景夕忘所在的这座山峰虽然峭如剑锋,但上来虽难可拉着藤绳下去却是简单得多了!
山下的女子明明听到声音就在附近却迟迟没到,竟显得不耐烦起来,催促道∶“怎么还没到?”还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气。
景夕忘这时才匆匆绕好绳索,听到这么一叫,便急着应道∶“马上就好啦!”
他也不知够不够长便将藤条拴在一棵大树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落!这时的景夕忘已经在山上修炼三年有余,内力早已有了一定的根基,所以下这座山也并非难事!
只是山下的女子一直催个不停,她被催得紧了便不由自主地放快了速度,这急起来藤条受力突然变大,再加上刚才可能是藤条没绕得多紧的缘故,突然“啪达!”的一声,刚下到一半藤条居然被拉断了!景夕忘大叫一声,又听到“扑通”一声刚好掉进了深水潭里!
那女子也吓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啦!”
景夕忘在水里挣扎了一阵,这才爬上岸边,一边咳着将口中的水吐出一边答道∶“没事没事!”景夕忘循声寻去,只见这山谷之底的路曲折难行,每十步便有山石水塘阻隔,虽然声音近在咫尺,却也不好找人!
当景夕忘正越过一块大石时,发现那女子正倚在大石下叫疼!那女子身材匀称,皮肤白晢,长得甚是好看,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犹如这山谷水潭。
她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虽然如此却还是一脸的小孩子稚气!
那女子看到来的竟然是比自己还小的一个小孩,俏脸中颇有些失望!景夕忘在半山腰跌落之时,身上的薄衣早已经被划破,湿渌渌的一身更是显得狼狈不堪!
他见这女子手中持着一把长剑,穿着一身蓝白交替的衣裳显得格外清新。景夕忘又是好奇又是新鲜,他以前在景家村里也从未见过如此美貌脱俗的女子,一时间怔怔地往那女子身上看,一边想又得出神。
这女子长得如此好看,该不会是天上仙女下凡吧!
女子看到这少年如此眼神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扫视,脸上顿时又羞又怒,还道是对自己起了歹念,长剑护身,大喝道∶“小淫贼,看什么看!你再看,信不信姑奶奶把你一对招子挖出来喂狗!”
景夕忘吓得顿时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对不对,仙女决计不会如此凶狠要挖人眼珠子。”当即转过身去也不敢再看。
那女子问道∶“你说什么仙女?”
只见景夕忘转过头去也不回答那女子的话,那女子见景夕忘沉默不语,又气愤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景夕忘还是不敢正眼望她,低头答道∶“不是你自己叫我下来的么?”
那女子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但还是以为他是在有意轻薄,“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这话倒是说得无理取闹。
景夕忘问道∶“你的脚扭伤了,要不要我帮忙!”说着就要走上去查看伤势。那女子见他走近顿时大惊,长剑一指,骂道∶“小淫贼,再靠近便一剑杀了你!”
眼看这少女的性格如此泼辣,他当即停下脚步。
听到她一直小淫贼的指着自己叫个不停心中颇有些怒火,当即大叫道∶“谁是小淫贼了,是你自己喊的救命,把人喊来了又说是小淫贼,你到底有没有理了!”
那女子似乎没想到景夕忘竟敢突然如此大声的对自己厉言斥责,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直叫道∶“我就有理,我就有理,你又能如何!”
但此时她并没想到自己的年龄比景夕忘还大几岁。景夕忘虽然只是舞勺之年但心智却似乎比这少女稍微成熟些!他没想到被人叫下山见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大小姐脾气,当下也不和她争吵转身便走了开去!
那女子见景夕忘来了又被自己骂走,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因为又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待在这深山幽谷之中了!
景夕忘回到自己掉下来的地方,望着高高的悬崖,从上面下来时藤条也被拉断,想是自己怎么也上不去了,心里不禁彷徨无策!这时又听到那女子在大喊救命。
景夕忘心想,这女子虽然无理取闹,但这深山野谷之地,除了自己还有谁可听得见?过得几天即便那女子不被豺狼虎豹袭击也非得生生饿死不可。”
想到此处,又往那女子方向走去。
那女子见景夕忘回头,也不再叫小淫贼了,笑意盈盈地说道∶“小弟弟,刚才是姐姐不对,姐姐给你赔礼了你看这四周有什么人没有,叫他来帮忙救姐姐出去可好?出去后,姐姐我定有重谢。”
没想她的态度竟转得这么快,只觉这少女笑得甚是甜美一时也摸不着头脑,道∶“这附近没有人,就我一个!”
那女子两双蛾微蹙一副不相信的眼神,道∶“你一个小孩子,如果没有大人带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景夕忘指着一座山峰道∶“我原来是和我爷爷在那座山上住,可现在爷爷出去了我就被你叫了下来,现在连我也爬不上去啦!”
那女子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你下来帮得了我什么忙?”他这才想到,虽然听有人在喊救命,可怎么个救法自己却凭着一鼓意气,其它的全然没有考虑!
那女子见景夕忘这般模样,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看你还是出去叫人进来救我出去的实际些!”
景夕忘一听,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随即答应了一声便要出去找人,可刚转过头去又停了下来一脸无奈地傻笑。
女子问道∶“又怎么啦!”
景夕忘憨笑两声道∶“这才想起自从被爷爷带来到这里后根本就没下过山,是以不知道出去的路!”
那女子“啊?”的一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叹气道∶“原来你跟我一样也是一个等别人来救的人啊!”
景夕忘坐在那女子对面,这时那女子对景夕忘没有了原来的戒备,还有一种同是天涯亡命人之感!那女子想到没有人来救自己,想到自己快要死了,又想起高堂父母心里忽然害怕双手抱住膝盖暗暗地抽泣起来。
景夕忘不明所以,问道∶“你怎么哭啦!是不是肚子饿了?”
那女子摇摇头没有回答。哭了半晌忽然间那女子想到一件有关荣辱大事来,心想∶“身边的这个小子年龄比自己还小,在和自己同样处境下都没有哭,而自己倒先哭起来了,这事如果传了出去岂不是羞死人了?”
女子想到生死事小,荣辱事大,当即止住了泪水,向景夕忘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景夕忘!”
那女子道∶“好,景夕忘你今天在这里给我发一个毒誓,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说!”
景夕忘挠头问道∶“今天的什么事?你被困在这里的事么?”
那女子恨得直剑剑鞘戳地面道∶“就是,就是……”
景夕忘听她说了几遍“就是”便没有了下文,等了半晌不禁问道∶“就是什么?”
那女子神情有些扭捏,最后只低声道∶“就是我在这里哭的事!”
景夕忘被弄得莫名其妙,一会儿哭,一会儿又让人发什么毒誓,真搞不明白这个女子在想些什么。
景夕忘笑了笑道∶“哭就哭了为什么怕别人知道?既然怕别人知道为什么又要哭?”
那女子见景夕忘有意嘲笑顿时用长剑指着他问道∶“你到底发不发誓!”
这时景夕忘知道这女子受了脚伤长剑刺不到自己也不怕她的长剑道∶“我又没打算说出去,为什么要发誓!”
女子叫道∶“不打算说出去也要发誓!”
景夕忘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下山救人,累得自己现在都成了受害者,也难怪爷爷为什么喜欢在山上生活,原来下面的人是这般复杂,比景家村的人还复杂得多!
景夕忘心有不满道∶“我没发过誓,所以不会发誓!”
那女子道∶“好,那我说一句你就跟着我说一句!”
景夕忘也不想和她纠缠,因为知道自己是肯会被她缠死的,便答应道∶“你说吧,我照说便是!”
那女子这才一脸的笑靥道∶“很好,这才是好孩子!”接着正色道∶“苍天在上,我景夕忘在此发誓,今天之事绝不透露半句,如有食言,无论我走到何处都会被柳筱女侠找到并一剑穿心而死!”景夕忘也跟着一字不露地说了一遍才放心!
景夕忘问道∶“那柳筱就是你了吧!”
柳筱拍拍胸膛道∶“正是本女侠!我告诉,我可是华仙派静宛师太的爱徒,如果你敢对我不敬,小心你性命不保!”
经此一说,景夕忘又想起了曾经和玄青老人在一家客栈里遇到过的四个华仙派弟子,只是他想∶“那四个男弟子一身侠骨丹心,而这女子虽然长得美貌,却是如此的无理取闹。”
景夕忘有些不满,只哼道∶“刚才我在山上听你说是采药的,现在又是女侠了,原来你是个大骗子,是为了骗我下来的!”
柳筱听到景夕忘说自己是骗子,气得就要站起来,但碍于脚伤又不得坐下来,连说了两遍“谁说我是骗子!”又道:“我就是来采药的…”
后来经柳筱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她确实是华仙派中静宛师太的爱徒。柳家在当地也是有一定的势力,她从小便是生活在父母的千依百随之下,娇生惯养惯了,也就养成了一些刁蛮任性的性子,使做父母的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柳筱十多岁的时候适逢静宛师太路过,见到柳筱颇具灵根,于是收录到门下作入室弟子。得名师赏识,柳筱父母当然欢喜无限,于是就被带上了雪云峰修炼。
柳筱年纪虽小,却也没给师傅丢脸,短短几年间在同辈的师兄妹中算是进步最快的一个,表现得出类拔萃。但是她那刁蛮任性劲儿却一点不改也为此得罪过不少人,静宛师太常常告诫她这些刁蛮性子要收敛点,可柳筱只一个劲的点头,这话当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在雪云峰参修多年,忽然闻讯家里的母亲突然病倒了。柳筱虽然刁蛮任性,却对父母极其孝顺,当即便向静宛师太辞别。静宛师太深知忠孝节义,也不加阻挠即派同门师姐优璇同去,叫她们速去速回!
回到家中,见到母亲卧榻不起,音容憔悴,大夫说只是体衰力弱,操劳过度,并无大碍!后来又从大夫口中探得,绝缘峰上的百尺连根草便是世上最好的治愈良药。只是这药草多生长在绝峰之顶,凡人根本无法攀越。
柳筱心想∶“自己是华仙派弟子又不是凡人,当然比他们有本事了!”如果将这个想法告诉父母,想必又认为是自己任性妄为。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于是星夜进山,进到山里才发现这里群山高种,悬崖峭壁,犹如剑峰,除了传说中的御剑之外根本就上不了山,但自己的修为却还没到这种程度,又不忍心空手而归,于是咬咬玉唇,蛮性子一来说什么也要往上爬,但还没上到一半就被摔倒下来,幸而在华仙派的几年修行身手练得敏捷这才稳住了身体,但还是一不小心扭伤了小腿!
第九章∶救人初入世
景夕忘听柳筱说完,想了想道∶“你所说的百尺连根草当真是只有这群峰之顶才有么?”
柳筱有些不奈烦地说道∶“是是是…你又上不去,就算上得去出不去呀!”
听柳筱这么说,景夕忘转身又走了开去!柳筱见到景夕忘走了,还以为他又生气了又要剩下自己一人,急忙叫道∶“夕忘小弟弟,你这是要去哪呀,快回来呀,如果是姐姐惹恼了你姐姐给你道歉还不行嘛!哼哼,真是个小气鬼…”
柳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更不用说什么道歉的话,没想到就给景夕忘破了戒,景夕忘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值得荣幸之事!
他一直往回走,过了一会儿,只见景夕忘手中拿来什么东西回来了!柳筱见景夕忘回来反而骂道∶“你去哪里啦,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知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
“我没去那里!”接着走近柳筱身旁,递过手中的东西给她。
柳筱顺手接了过来,看着由几条像植物根茎绕成的藤条,一脸茫然地问道∶“这是什么?”
景夕忘道∶“这是我刚才在山上做的,下来的时候弄断了,你说的百尺连根草想必就是这个了,爷爷也曾说过它生长在峰顶,饮苍天雨露,享日月之光,可以入药对强身健体大有好处!”
柳筱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找的百尺连根草,本来以为此事无望了还白白地把性命搭这里,但如今却有人拿到了自己跟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嘻嘻嘻,终于是找到啦!”一时喜不自禁,双手抱着景夕忘高兴地喊道∶“终于找到啦!终于找到啦!”
景夕忘见柳筱突然间抱着自己,一时暗香逼人,他从未与女子有过如此亲近的接触,脸色顿时泛红,心跳也突然加速!
柳筱从小就是这样,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抱着父母或师傅高兴得大叫,但没想到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景夕忘一个高兴竟也情不自禁起来。她刚反应过来脸上一红,一手又把景夕忘推开,想要生气却又无从发作只得在一旁涨红了脸蛋!
两人沉默了半晌,景夕忘又怕她生气便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知道有一个办法是可以出去的,只怕说了你又不高兴!”
柳筱道∶“你是不是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景夕忘转过头去,道∶“既你认为是坏主意,那我便不说了!”
柳筱见景夕忘真的不说了,但自己却又忍不住想要听,续笑道∶“好弟弟,快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景夕忘慢慢对她的脾气也见惯不怪了,说道∶“你既然认识路,那我可以背着你一起出去,总比在这里等死的好。”
柳筱听到景夕忘要背自己,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和刚才自己抱着景夕忘,总以为这都是他的诡计,顿时恼羞成怒,唰的一声拔出长剑,骂道∶“小淫贼,还敢说不是没安好心?”
看到这等架势,景夕忘吓得急退几步,生怕被她一剑下来刺几个透明窟窿!
景夕忘气岔道∶“是你自己要我说的,现在说了还要杀人,我可管不了你了!”
他说完转身又走了。景夕忘这一走,走得并不远,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定会再叫自己回去的。
果然,走开才片刻就听到柳筱的叫声,也许是怕景夕忘走远了,大叫道∶“景夕忘~快回来,快回来!”
景夕忘又跃过大石,道∶“又怎么啦!”
柳筱两颊绯红,憋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道∶“现在也没什么更好办法啦!你,你就背我出去吧!”
景夕忘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在深山幽谷之中,我才懒得理你!”
柳筱虽然心里也有气,但又不好发作,如果真的把他给骂走了,自己必然葬身于此。看到他一身狼狈邋遢的样不禁皱眉,但想到景夕忘所说的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又无可奈何!
柳筱问道∶“你确定真能把我背出去?可别把我摔死才好!”
景夕忘道∶“只要你没有一气之下把我杀死,就摔不死你!”
柳筱一脸歉仄,道∶“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是我错了行不行?小气鬼……”
听了这话,景夕忘的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些!
景夕忘过去慢慢地将柳筱背了起来也不觉得有多重,身边弥漫着少女的体香沁人心脾,顿时又是怦然心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你到底行不行呀!”
望着前面这一丈来高的石岩,柳筱又不禁怀疑!景夕忘没有说话,双脚稍微用力一蹬,居然很轻松的就跳了上去。因为没有把握好力度,身体晃荡了几下,柳筱吓得紧紧的搂住景夕忘的脖子大喊救命,但最后发现却安然无恙原是虚惊一场。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景夕忘也慢慢掌握了力度要领,照着柳筱所指的方向越走越快,柳筱却看得啧啧称奇。景夕忘在山上练了三年的内气,这点功夫自然算不了什么,只是这三年来一直都是专心内修,无论身法步法还是其它的一招一式却是未曾染指,是以跑姿倒有些狼狈不堪。
按照柳筱指的方向走了几个时辰却还没走出这荒山腹地,景夕忘也不禁问道∶“我们这么走大概要走多久?”
柳筱没想到他背着自己在这种山路下快跑了这么久还能分神和自己说话而且语气平和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吃力和喘息,她微微吃了一惊,想了一下说道∶“大概要走到子夜时分,不过你背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如果累的话就停下歇一会儿吧!或是走慢些也没关系的。”
景夕忘想不到她居然也有关心人的时候。
“不用了,你脚上有伤拖延不得,还是早点送你回去吧!”
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柳筱听得心中一阵感激!
柳筱道∶“你这手功夫是谁教你的?”景夕忘不知道柳筱问的真正意思,心想∶“这背人的功夫还要人教么?”续道∶“没有人教我!”
柳筱以为景夕忘也许只是力气大了些罢了,又说道∶“我知道其实你人还是挺好的!只是呆头呆脑了些。”
说完扑哧一声自己笑了起来!虽然不太正经,但听了这句,景夕忘才真正对柳筱有些好感,刚才对自己的种种不是也随即烟消云散。
柳筱又问道∶“你想不想去华仙派拜师学艺,我可以引荐你到我师父的门下!”
景夕忘心知她是一片好意,但也知道自己的爷爷是华仙派掌门的师兄,所以跟着爷爷学就可以了,便推辞道∶“你好意我心领便是,但说到寻师学艺就不必了。”
柳筱只知道能入到华仙门下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盼不来的事,想不到景夕忘却想也不想一口便拒绝了,心下颇有些沮丧!
又走了几个时辰,终于走出了深山,入到人巷之中。但见明月高挂人影斜照,一路烛灯隐隐烁烁的见不到尽头。这时已经是夜半,街道上凉风习习除了一些露宿的乞丐和几个醉醺醺的酒鬼外几乎也没有什么人了。虽然如此,在山里住了三年有余,如今出来心里还是别有一番感慨!
柳筱这时已经在景夕忘的背上睡得香酣也不忍叫醒她,在柳筱口中的柳家是大户人家,应该不太难找才是,于是循着两边的房屋望去。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景夕忘见到现在虽然已经是子夜,但还有一家大宅却灯火通明,门前高高悬挂起两个写有柳字的大红灯笼。
景夕忘心道∶“想必就是这家了,柳筱的父母肯定是急得睡不着觉。”想到此处,景夕忘复又想起了自己母亲和哥哥,不禁心酸两眼一红,差点流下眼泪来!
他刚想敲门,但手举到一半又垂了下来,想道∶“如今柳筱已经回到家里馬上就可以见到父母已经没有危险了,这一进去又不免诸多纠缠绝缘峰想是回不去的了,还是自己出去快些找到哥哥才是。”
心念一转,将柳筱慢慢放下地上,用力在门环上拍了几下,转身便要离去!
景夕忘的这几下拍门声已经将柳筱惊醒,看到景夕忘转身离去,她大吃一惊,一手便拉住景夕忘的衣服,眉头紧皱,急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景夕忘知道她腿上有伤,不敢用蛮力,蹲下正要挣脱柳筱的手腕,道∶“你已经回到家,没有危险了…”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柳家大门便夹带着一阵沉重的低呜声缓缓打开,里面首先出来的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身材高挑比柳筱还高出半个头。
看到柳筱拉着景夕忘,那女子脸色一变,怒喝道∶“大胆狂徙,竟敢欺负我师妹!”唰的一剑刺出,刺伤了景夕忘正要挣脱柳筱的右手!
景夕忘和柳筱都大吃一惊,还来不及反应,那女子已经一掌打来击中了景夕忘的胸膛,整个人顿时像断线风筝般飞出到大街上。
景夕忘这一连几个时辰背着柳筱回来,早已经力不从心,如今这一掌打来,眼前一黑顿时晕厥过去不醒人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景夕忘才悠悠醒转!他发现自己正身躺香榻暖枕之中,右手被一大团白布包裹着。忽然间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还未看清楚是谁,那人便冲跑了出去,大喜叫道∶“夫人,老爷小恩公醒来啦!”外面跟着是一阵骚动,然后陆陆续续的听到有人进来!
景夕忘刚坐起来,便见到一对夫妇出现在自己跟前,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只见那妇女身穿一身淡妆素服,低调简朴,显得和颜悦色。男的则是方巾长袍,衣冠楚楚,一捋长须更是落落大方!
景夕忘心道∶“想必这两位便是柳筱的父母了!”
只见那男的拱手笑道∶“鄙人便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柳泽山,这位是拙荆方氏!听得恩公救回小女一命,又帮拙荆寻得百尺连根草。柳某人深感大恩,请受我们夫妇一礼!”说完便要跪下去。
景夕忘大吃一惊,这可如何使得?当即跳下床榻,扶起两人道∶“柳伯伯,柳夫人快快请起!我爷爷从小便教我做人要有侠义本分,况且这只是…”景夕忘想说是举手之劳,但这么说又未免有托大之嫌,话到一半当即又咽了回去!
柳泽山道∶“恩公小小年纪便有这般侠义心肠,实在是令尔等佩服之至!不知恩公现在身体如何,若有不适,我再传大夫前来脉诊!”
景夕忘道∶“不用劳烦了柳伯伯了,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不知柳筱现在怎样了?”
虽然柳筱比自己大两岁,但姐姐这个称呼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方氏答道∶“劳小恩公操心了,小女只是扭伤了脚,已经叫大夫看过,再过得三五天便完好如初!”
景夕忘听着方氏的声音,觉得尤为亲切,又说道∶“两位是尊长,以后不必再叫我恩公了,我叫景夕忘!”
两人相视一笑,道∶“既然你尊称我们伯父伯母,那我也不好生份就叫你一声贤侄吧!”
景夕忘听着颇感亲切,只笑道∶“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你们这两位亲人?”
柳泽山笑容可掬,调侃道∶“只要贤侄喜欢,不怪我们二老赖着这张脸皮来沾恩就可以啦。如今贤侄患伤未愈你就好生歇息我们也不便叨扰了。贤侄晕睡了一夜想必也饿了,我这就去叫人准备饭菜送来,有什么事尽管叫唤一声即可!”
景夕忘送他们到门前又回到了床榻上。
第十章∶适离别
景夕忘回到房间,觉得肚子空荡荡的便坐到桌子旁吃了些糕点。这时屁股还没坐下又听到有人在外敲门,打开门时见到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那丫鬟欠了一下身,柔声道∶“景公子金安,我家小姐吩咐如果公子没有大碍就劳烦过去一趟!”
景夕忘犹豫了一阵才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这就随你去!”
他跟那丫鬟在这柳府迂回走了几圈,一路来他暗暗称赞这柳家大院果真气派,但见朱漆廊柱,紫檀雕花,院子里的假山假石竟也镶嵌着玉石玛瑙精美无伦让人眼前为之一亮,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景像,真不愧是大户人家。
那丫鬟带景夕忘来到一间房门前轻轻叩了三下,道∶“小姐,景公子到了!”
只听房间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知道了,叫他进来吧!”
丫鬟应了一声推开了房门,顿时一阵清香扑鼻。
“景公子请!”那丫鬟说完就站在了门外一边。
景夕忘涉足入内感觉像是做贼,心下总有些惴惴不安。他左手轻轻拨开帐帘,只见柳筱正坐在榻上一见到自己顿时笑靥如花,一双杏眼就不停地往他身上打转,景夕忘也情不自禁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了下来,他本来长得就不难看,被换上这一身衣服更十足一个贵气小公子模样。
柳筱赞道∶“果真人靠衣装,这么一身打扮就更好看啦!”
景夕忘被这一看一赞的,神情倒是有些不大自在。
柳筱问道∶“小弟弟,你真的没事了吧!”
“我没事!”景夕忘道,
柳筱又道∶“昨天出手伤你的人就是我师姐优璇,我师姐这个人性格有些孤僻总不爱搭理人。我原本想叫她来向你道个歉,可现在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其实我师姐也像你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昨天都是因为保护我才向你下的手。唉……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谁叫你一声不响地放下我就想走呢?”说到最后语气中颇有责备之意。
景夕忘听着一开始柳筱想叫优璇来向自己道歉,最后又说起自己的不是来了,他生性老实,有时候还显得有些死板一时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错,心下不禁微感歉仄。
柳筱道∶“过几天等我的脚伤好了就要随师姐回雪云峰啦,我已经求师姐答应一同恳求师父收你入门了,反正那绝缘峰你也是暂时上不去了,你那个爷爷又不在山上,倒不如随我们一起上华仙派去吧!凭你的资质师父肯定喜欢,到时候你就可以学到许多的本事啦!”
景夕忘道∶“爷爷是因为帮我去找哥哥才不在山上的,我现在也不打算上去了,我要和爷爷一起找到哥哥,所以你的好意我只有心领了!”
柳筱见景夕忘执着如此,悠悠叹了口气有些失望道∶“想不到你除了呆头呆脑之外还真是个倔性子,不过你年纪比我还小,这天地之大你一个人怎么寻得来呀!”
景夕忘沉默了半晌想到自己爷爷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真怕自己的哥哥会有个好歹,心里也是一片茫然和失落。他没有接下柳筱的话来,最后只黯然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便掩门而出柳筱不时地在屋内大叫∶“景夕忘快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在柳府的假石山旁刚一转身就碰到了昨晚误伤自己的女子优璇,两人的眼神短接了一下,只见优璇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见到景夕忘依然还是目无神色,仿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
看到她那表情,景夕忘倒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她什么似的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所以也是不敢逼视更不敢向她打招呼,匆匆忙忙地就从她身边走过了。
这几天里当景夕忘向柳泽山辞行时总被柳筱有意阻挠,一来是真的不放心景夕忘一个出去,二来也在不断劝说希望景夕忘能改变初衷跟自己结伴上雪云峰去。但景夕忘寻兄心切,怎么也不肯跟柳筱走。五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柳筱的脚伤也已经痊愈,接下来就要和优璇回雪云峰了。
离别之期在迩,柳筱也知道怎么也说服不了景夕忘便叮嘱道∶“既然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我也阻拦不了,你与我有恩一时也难以报答。他日你若有困难便到山上来找我,只要是我柳筱办得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这几天相处下来,景夕忘也渐渐地了解到柳筱虽为女子却是为人率直大方,不拘俗礼,柳泽山夫妇待自己更是视为己出。虽然时常想着要离开,但到了真正离开的时候又难免伤怀,总觉得自己也有许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只说了一句∶“一路保重!”
优璇一直站在旁边,目不斜视地仰望着无尽的苍穹,一张俏脸依然毫无表情让人永远猜想不到她在想些什么!柳泽山夫妇向柳筱嘱咐了几句,柳筱便对优璇道∶“师姐,我们走啦!”
景夕忘目送着柳筱两人渐行渐远,柳筱突回过头来挥手大声喊道∶“景夕忘,有事记得找我,没事也要来找我玩!”
方氏苦笑道∶“这丫头就这样,女孩子家的行事没一点规矩!”语言中却蕴含着万般的不舍与无奈,等到柳筱的身影逐渐消失后竟也落下了泪水。
方氏看了一眼景夕望,赶紧擦干了泪水道:“让你见笑了。”
景夕忘道∶“柳伯母,这是她天性使然,我看这也挺好!”
柳泽山呵呵笑道∶“景贤侄说得极是,谁说只有大丈夫才可以做到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即便是没有规矩,只要她活得开心也随她去吧!只是看着她师姐整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以前定是经历了常人难以触及之事,这让谁看着都心痛呀!”
听到柳泽山的这句话,景夕忘又想起了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往事,心想∶“如果我没有遇上爷爷,是否也会跟那位面冷如霜的优璇姐姐一般?”
柳泽山见景夕忘怔怔的不知想什么事入神,便问道∶“景贤侄,你没事吧!”
景夕忘猛地回过神来道∶“我…我没事!柳伯父,柳伯母!夕忘也要走了,多谢这几天来对我的照顾!”
柳泽山问道∶“那贤侄这是打算去哪里?”
景夕忘道∶“我想要去寻访哥哥!”
柳泽山道∶“你是小女的恩人,既然小女留不住你那我也不枉费唇舌了,你且等我一下!”
柳泽山叫道∶“翠儿,把景贤侄的东西拿过来!”
身后的丫鬟应了一声便转身进入屋内,不一会儿,只见那丫鬟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出来放到柳泽山手中。
柳泽山笑道∶“贤侄既然要走老夫也没什么东西可给你的,这里是一些衣物盘缠带上也好应急!”
景夕忘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也不跟柳泽山客气,接了过来便连连称谢!
柳泽山道∶“天色也不早了,希望你能早日寻得兄长,到时可务必再临鄙府盘恒,我定然好生款待!”
景夕忘拱手道∶“承柳伯伯贵言,待我寻得哥哥再与之一叙,柳伯伯请回吧!”说完就大步离去了!
望着景夕忘渐行渐远的背影,柳泽山自语道∶“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虽小,却能如此的古道热肠,不仅懂大礼识大体,不卑不亢,还能处处为别人着想,他日想必又是人中之龙凤啊!”柳泽山这半辈子与人交接无数,敬重之人廖若晨星,如今识得景夕忘天性淳朴,也不禁由衷而叹。
虽然告别了柳家大宅,但景夕忘却不知往哪个方向去,只是毫无目的性的见步就走!去到一个荒僻之地,他急着换下这一身光鲜的衣着,打开包裹,见里面装有不少的碎银和百两黄金!除此之外竟然全都是一些朴素无华的衣物,这些想必是柳泽山为了防止景夕忘引歹徒注目而专程准备的!
走走停停,转眼间离开柳家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此之前遇镇入店,逢山露宿,因为在绝缘峰上的时候生活也大多自理,而在外的漂泊生活也在几天便适应下来,只是该如何寻找景夕剑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这时景夕忘已经有三天没见过乡镇了,幸得跟玄青老人在绝缘峰修炼三年,一天下来几乎不用歇息也并无大碍,而每天日夕之际,却也不忘按照玄青老人的心法修身养气!然而就在这天景夕忘闭目静修之时,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剧烈争吵声,从声音判断少说也有二十多人。
景夕忘无法平静心态在此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好奇心起于是走了过去,躲一丛權木丛中想要看个究竟。
只见一条山道中相对站着两拔人,一边约二十来人,有半数是虬髯汉子形相秽土,不修边幅,有的甚至衣不裹体,赤裸裸地露出上身肌肉手中拿着各样武器,吵吵嚷嚷的显得乌烟瘴气。
而站在前面的三个汉子穿着倒是干净,手持鬼头大刀像是这帮人的头目。站中间的是一个短小精悍,让人感觉有些獐头鼠目的汉子。站左首的是一个黑脸浓眉的大汉,站右首的是一个瘦得有些干瘪之人,就好像是一副骷髅骨头被一张人皮包起来似的,一张阴脸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另一边有十多人却是衣冠楚楚,手中都按着长剑,站在前面的是两个粉面黛眼,樱唇高鼻的白衣女子,年龄均在二十岁左右。而在这一人群之中还有一辆马车,车上是一个铁箱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两个白衣女子身后走出一个体宽身胖的男子,躬身笑道∶“众英雄好汉在下周大福,今日我们信远镖局路经此地,还望好汉行个方便让我等过去回头定有重金相谢。”
此时双方交战就算胜了也必会损失惨重,而前面也不知有多少山寨土霸,周大福压了大半子的镖,息事宁人这点道理他不会不懂!
只见那短小的汉子挠挠头问道∶“信远镖局?是那姓胡的镖头开的信远镖局?”
周大福连连称是,道∶“莫不是好汉与我家镖主有交情?那就再好不过啦”
那矮汉子连呸了三声,骂道∶“少在老子这里攀交情谁认识你们破镖头啦!只是听闻信远镖局胡镖头的胡家十二路剑法甚是了得,想不到这趟镖却由你这个周胖子代行可无缘一见了,不过你们给我们送来两个天仙般的姑娘作娘子,还真是客气得紧呐!”说罢一阵起哄!
周大福前一刻还一副笑容可掬之态,但听对方竟对这三位姑娘不敬顿时怒目横眉起来,喝着:“诸位大王此言可是说得有些过了?”
那黑脸汉子一脸猥琐之态,两眼望着那两个白衣女子转个不停,对周大福的话置若罔闻,直向那矮子求道∶“二哥,这两个仙子也忒煞好看可否让我一个?”
那矮子脸色一紧,喝道∶“你们这个狗崽子想都也别想,前两次劫掠的女人都让你们抢了去,也不见分一个给我。”这两人一争一骂的,这两个女子似乎早已是他们囊中之物了!
那两个女子的脸色早已不知转了几回,铮铮两声长剑离鞘,大喝道∶“几个臭毛贼,胆敢如此无礼吃本姑娘一剑!”
那黑脸汉子和瘦汉子不但不挺身而上,反而后退几步,有些恶意的笑道∶“哥哥,你自己要娶媳妇可就要自己动手啦!”
那矮子哭笑不得,只得挥刀直上!只见招来剑往,两个女子的身法甚快,剑如蜿蛇层出不穷,十招不到的功夫那矮子就已渐显败迹,那些山贼似乎想不到两个看似娇滴滴的女子剑法竟精妙如斯。
矮子暗暗叫苦,两个白衣女子怒目而视剑招越舞越快,而且招招置人死地!只听那矮汉子苦叫一声∶“好弟弟,哥哥不行啦快来助我!”
黑脸汉子和瘦子两人原是想着二哥竟贪婪两个仙女美色,便存心捉弄也一番,希望两个女子可给他些苦头,可如今招招逼近险象横生均出二人意料之外,于是都大喝一声均挺刀而上!
那矮子几乎被逼上了绝路,这一声大喊,稍稍分神竟被一剑刺中了大腿,痛得原地翻滚,这时只消一剑即可了结那矮子性命,但黑脸汉子和瘦汉已挺刀进招挡开!两帮人原来是只看着两个白衣女子和那矮子打,那些山贼原以为自家的二寨主可轻易获胜,岂料却被刺伤在地着实是难堪,众匪大怒顿时便蜂拥而上,两帮人打得叮叮当当响,甚是热闹!
第十一章∶山匪
景夕忘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两个白衣女子身上,眼见她们脚踏七星,运剑若舞举步如风,姿势竟是如此优美,不知不觉间自己也随手折了一条树枝,也跟着边看边学了起来但苦恼的是每一个动作都不得要领,随身像跳舞般跳了几圈后便不去理它继续观战,每每看到妙处都忍不住大声叫好!
但见那两个白衣女子左手捏着剑诀,右手剑随身起,分别向那两名匪首刺去!两名匪首内力修为均是不弱,只是两名白衣女子剑走轻灵都是拿捏不准她们的套路,一直受制步步逼退!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尚能自保,但最后越打却越是吃力,斗了三十多招,两人就已经开始变得力不从心,只想不到这两名女子竟有如此手段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就在双方激斗正酣的时候,山间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有人大声喊道∶“是寨主来啦!”
山匪们知道自己的寨主来了,精神倏地一振,纷纷使出狠劲。那两个白衣女子却置若罔闻,剑风依然凌厉无比,吓得两名匪首直冒冷汗,丝毫不敢有半分大意!
这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秃头男子,身形稍宽,脸上留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手中拿着一柄玄黑色的巨斧凛然生威!
那黑脸汉子叫道∶“真的是大当家来啦!”两人脸色渐喜,慢慢的一边抵挡剑招一边往那男子方向退去!两人只想着保命要紧,早已无心恋战,是以一时门户洞开,都被两名白衣女子纷纷运剑刺伤!
只听到那男子一声暴喝∶“何方女子,好凌厉的手段!”
说完手中巨斧脱手,向两名白衣女子掷去!那巨斧夹带着一鼓强劲的破风之势,电掣星驰间便来到眼前。看到这般凌厉的架势,两名白衣女子也相继大吃一惊,那里敢伸手去接,均是纷纷避让开来。只听到轰隆的一声,那巨斧碰到的大石顿时碎裂,众人相顾骇然都惊得罢下手来!
众匪见大当家赶来便将两个被刺伤的匪首抬了回去,山匪们都没想到出来三位当家的居然全被溃败抬了回去,有人愤恨,有人胆怯,却再也不敢对这两名女子出言轻薄了。
虽然看到自己的兄弟纷纷负伤,那男子脸色却全无怒意,还哈哈大笑,混不将对方放在心上!
只听一女子也轻笑道∶“兀那恶贼,本事这般不济竟也胆敢出来作恶,看本姑娘不将你们贼穴荡平了!”
那男子抚掌笑道∶“我道是哪里来的女子剑法如此了得,原来是碧女峰上碧灵仙子门下的高足呀!在下张坤倒是无意怠慢了。”
想不到这个叫张坤的贼人一语便道破自己的出处,两人均是一惊!其中一个女子怒道∶“既是识得尊师威名,还不给我滚开条道来?”
张坤脸色一沉,叫道∶“不急不急,只要女侠留下车上的千年玄铁,看在你们师傅的名气上自不会与你们为难!”
另一女子冷冷的说道∶“我道是哪里来的贱匪如此猖獗,原来是觊觎我家师父的千年玄铁,那就要看看你有何能奈了!”说完一剑刺出,三人顿时斗作一团!
这时双方的喽罗早已经是遍体鳞伤,虽见三人相斗但谁也不敢出手也不愿再出手,如果到最后把自己的小命也丢在这里就真的不值得了,所以双方都是面面相觑,坐山观虎斗纵然都希望自己的一方会赢!
只见两名白衣女子衣袂风飘在张坤周边绕转犹如鸾歌凤舞看得众人意夺神摇,但剑到之处却让人惊心动魄,无不处处夺命!
张坤看着两个白衣少女身法轻灵,犹如乘云行泥一般。明知自己的修为虽然都在这二人之上,但斧大身拙力道却也半分施展不开!
眼看长剑指腹,张坤微微侧身挥斧欲砍,怎料那剑式一变,眼看就要御下自己一臂无奈只有收斧挡隔,另一女子挥剑直上张坤倒过斧柄打出,一声清响张坤猛地发力将二人推开,暗暗惊叹碧女峰的剑法之精妙。
景夕忘在一旁看得出神,他虽不懂剑术但看得两名女子的长剑自以为只要稍进半寸便能将那张坤逼至险景,而且剑术之中稍加变幻就足以制服对手,偏生这两名女子太过拘泥于剑诀形式,以至张坤屡屡死里逃生又实在是可惜!
张坤不同于那两个黑脸汉子和瘦汉子,斗到一百来招两人的剑法虽然变幻莫测,但他却开始隐隐摸到一些套路,也不断思忖应对之策!毕竟两名白衣女子修为有限,而且剑式上也不太懂得破旧立新,渐渐的开始处于劣势,要不是仗着身形步法了得早就已经身遇凶险了,双方人马也都是有喜有忧。
饶是如此,两人气力终究有限,而且在此之前又和黑脸汉子瘦汉子恶斗过一番。只一顿饭的工夫,两人的速度已经开始渐渐跟不上了,而张坤却是越战越勇,心知胜算在望一把大斧在手舞得虎虎生风,满是得意的神色!
但见张坤巨斧横扫,将一名白衣女子挡出丈许,另一个白衣女子见势直刺,岂料张坤下盘功夫了得,纵身起落一脚踢中那女子手腕,剑锋一偏,那女子脸色顿时唰的一下全白了,一把玉剑已被张坤踩在脚下。
张坤本来就是山贼,劫财戕命早已不在少数!这时战得兴起,杀意正浓,高举巨斧竟迎头直砍,众人一看之下无不怵目惊心!
就在张坤的巨斧刚要落下之际,忽然出乎意料地全身一抖,神色恍惚地后退几步,险些仰面摔倒!虽然众人不知所以,但张坤却清楚是自己脐窝正中的神阙穴不知被什么人用暗器击中以致自己一时之间身体失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
张坤冷哼一声,眼角一闪纵身向右边的權木丛中跳去,一转眼的功夫,又跳了出来,只是这时手中无故多了个十多岁的小孩,那小孩正是景夕忘。
景夕忘在暗处看得两位白衣女子越斗越险,心下也不禁为之担忧,而心念一转就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命在顷刻,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看着张坤高高举起巨斧,景夕忘大脑忽然过玄青老人的一句话来∶“神阙穴位于脐窝正中,击中后,冲击肋间神经,可以使人的身体暂时失灵!”
景夕忘在山上修练心法口诀,认穴识脉是最基本的工夫,而当张坤举起巨斧时恰好就露出了脐窝正中的神阙穴。人的记忆总会与现实中的某种事物有所关联,譬如睹物思人便是如此,所以当景夕忘看到张坤的神阙穴时,从地上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全身运劲,石子马上从手中激射而出奇快无比是以旁人都不曾发现!
这一击却又是带着三分水准七分运气,如果一击不中,那白衣女子立即丧命于斧下当真是孤注一掷。而当人在极度危急的关头,做任何事往往都会出乎意料之外,这一石正是不偏不离地打在了张坤的神阙穴上。
张坤的这一击着实不轻,如果是平常小孩的力道,即使是被他用石子打中也并无大碍,而因为景夕忘在山上修练三年方有此效果,但却没试过用石子击人穴位,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其中也只用了不足半成的力道,要是运足全身劲力以景夕忘的内力修为想必连张坤这样的强手也要晕睡个三五天方能醒转!
张坤早已经是身经百战之人,只消半刻他便知道有人埋伏在附近暗袭,一时怒不可遏,不理采那两个白衣女子也不去管对方实力如何,纵身便跳过去一手捉了出来,只是想不到竟是这个小孩!
景夕忘在那张坤不断挣扎着叫道∶“快放开我,快放我你这个大坏蛋…”
张坤哼了一声,喝道∶“哪里来的小孩,竟敢坏本大爷好事,你是人小不惜性命长,今天我就了结你这小命!”说罢手臂一挥,将景夕忘猛地向地上摔去!
那两名白衣女子经刚才的惊吓早已经是花容失色,脸上苍白如雪,但见张坤这一斧并没有将自己劈开两半心自侥幸。如今张坤又从不远处的權木丛中抓一个少年,听张坤的语气,知道自己的性命乃是眼前这个少年所救,只是如何救法却是全然不知。
现下眼见张坤就要将这少年生生摔死,便毫不犹豫地纵身接下,但张坤用力奇大又一心要置景夕忘于死地,那白衣女子虽然接下了景夕忘,但硬是给滑出了几丈远,一身白衣都被划破,右手的手臂被磨出鲜血潺潺不止,一时染红了衣裳。
只见另一名女子一脸担忧的神色急忙走来,从自己身上扯下一条白布,草草地包扎起来,不时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景夕忘从那女子怀中起来,知道是她用这自己这副娇弱的身体救了自己,心中满是感激∶“姐姐,你没事吧!”
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幸而另一女子扶着不然又要跌倒!
只听那女子对景夕忘道∶“小兄弟,你快点走吧!你的大恩怕是今生无以为报了!”众人都知道这女子是抱着一死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
张坤这时头心清醒了许多,将巨斧扛在臂上,道∶“今日你张爷我就大发慈悲,只要留下车上的玄铁,东南西北,随你们去哪儿我绝不为难!”
压镖的众人一听,竟是活命有望,就等那两个女子点头了,岂知一女子却怒道∶“你作梦,如果连师父交付的这一点事都办不到,我等还有何脸面回去,倒是战得一死来的痛快!”
张坤本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况且也自知惹不起碧灵仙子这等人物,如果让她知道两名弟子死在自己手上那是绝难干休的,所以只要拿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也绝不愿为难她们二人。但这两个女子却如此的执拗,自己早已放下身段叫她们离去,如果换作他路过的客商那还里有得活命的?
张坤生性残暴越想越怒,又思忖着∶“千年玄铁千金难买,那是何等的珍贵,现下只有杀人越货将她们两个杀掉,然后再将在场的所以人都杀了,来个毁尸灭迹,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此念一生更是有恃无恐,眼神中凶光渐露戾气大盛,高声喝道∶“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我便成你们吧!”说完纵身一跳,生怕走了景夕忘这个漏网之鱼,堵住了景夕忘的去路!
那些山匪喽罗不住的大叫助威,但他们又哪里知道在张坤盘算之内连自己也早已命在旦夕了?
第十二章∶碧女峰处碧仙子
景夕忘只是想着这山匪要什么东西给他便是,又何必豁出性命?但转念又想,这匪首硬要抢人家的东西,别人不给就要害人性命又实在是过分至极,如果爷爷在此定会出手教训他们一番。
这时张坤和那两个白衣女子又斗作一团,两个白衣女子的力气几乎竭尽,而且还有一个女子的手臂负伤更是难以抵挡张坤斧斧夺命的狠招,眼看着抵挡不下十招便要败下阵来,信远镖局的众人无暗暗捏了把冷汗!
眼看越斗越急越打越险,景夕忘也看得急了心想∶“如此一来这两位姐姐定会丧命于此,得好生想个办法助她们脱险才是!”一边想着,眼看他们就要打到自己跟前,忙后退几步,怎料被地上的碎石一滑险些摔倒。
看着地上的碎石景夕忘心下一喜,心想∶“不如故技重施,只要扰他心神说不定可以助两位姐姐打败他。”
此计越想越妙,最后竟笑出声来。旁人见得景夕忘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竟然还敢笑,想必这孩子是给吓傻了。
景夕忘随手便抓起一把石子大叫道∶“臭秃头,小心石子来啦!”
说着双手齐发,石子纷纷向张坤身上的穴位击去,虽然不是全部都击中穴位,但以景夕忘的力道,十颗石子中只要有一颗击中也够张坤受的了,而且就算是打中关节也必会奇痛无比。
张坤暗暗叫苦,但自己又分不出手来对付这少年,只恨当初为什么不先一斧将他砍死。张坤越来越急,招数也开始被景夕忘扰得散乱。
景夕忘的石子如同暗器般激射而来更是防不胜防,几次险些被两个白衣女子刺出两个透明窟窿,幸而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临敌经验丰富这才化险为夷,不过躲避起来也颇为狼狈!两个女子见状精神一振,如今斗转星移不禁喜上眉梢,纷纷展开招式!
在旁人看来,景夕忘只是单纯的用石子打到张坤身上叫他心智大乱,但实际上如果是一般小孩的力道张坤又哪里会放在心上?个中的滋味就只有张坤自己能体会了。
那些山匪喽罗看得也不禁为之担忧,这时只消有一个人出去牵制住景夕忘,那张坤马上就会反败为胜。但对面信远镖局的人却无不是虎视耽耽地看着自己,只要有一人站了出来,那马上又会是一场混战。
正在那些山匪喽罗进退两难之际,忽然听得张坤一声惨叫,手中的巨斧竟然被那两名白衣女子用剑挑离手腕,两把长剑均架在张坤的脖子上!那些镖师兴高采烈,大声叫好!
一个白衣女子骂道∶“恶贼,你作恶多端,如今天理循环,教你折在本姑娘手中正是报应不爽,快快受死吧!”
景夕忘见她正要下手杀张坤,急叫道∶“姐姐且慢!”
那女子微微一惊,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么?”景夕忘道∶“我爷爷说过人性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如果叫他答应从此不再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就放他一回吧!”
另一女子附耳道∶“师姐,这小兄弟说得不错,师父不也常常教导我们要积德累功,情恕理遣,宽大为怀的么?”
而信远镖局的人却无不是大叫将张坤杀了。
那女子脸色苍白,右手的鲜血渐渐渗透白布,过了半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我之命都是那小兄弟所救,那就依他所言吧!”
转头又对张坤道∶“恶贼,如果你在此发个毒誓,自此择善而从便饶你性命!”
张坤自从命悬他手就一声不吭,脸色反倒平静了许多,这时听得这女子要自己发誓改过迁善,竟在发声大笑,然后冷哼一声叫道∶“发誓?你们凭什么让我发誓?我不服!”
他两只掌一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对肉掌紧紧地抓住了两把剑锋,手掌的鲜血顿时顺着剑刃滑落,睹此一幕众人无不惊骇万分!
两个女子此时体虚力弱,想要一剑了她性命已是万难,左右移动不得,只有向后拔出!两把长剑顿时被鲜血染红一半,张坤趁两人从自己手中拔出长剑,寻隙向后翻身捡起了兵器!两名白衣女子怕他害伤景夕忘,都将他蔽于身后,心想只要景夕忘没事,重规迭矩便能再次将其制住。
岂料张坤一声长啸便向往山上逃去,口中还不时叫道∶“我不服我不服…”那些山匪喽罗见得寨主已逃,那里还敢逗留片刻?纷纷哭爹喊娘的向四处逃窜。两人见张坤逃得远了这才松了口气,身子一萎均盘坐到地上调气养息,神色间犹如三秋衰柳,哪里还有适才的英气?
众人纷纷赶来,有赞叹碧女峰剑法精妙的,有佩服景夕忘年少英雄的,只有那个周大福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那盗匪回头这两位仙子如今体竭力衰是再难抵挡啦!”
众人一想,均觉有理,匆匆忙忙地就准备起来。那两名白衣女子早已无力行动,周大福遣人捆了两个担架将她们抬走!
周大福来到景夕忘身边躬身笑道∶“小兄弟,这荒郊野外的我们也在此勘察过,全无半户人家敢问你这是去探亲还是干什么?”
景夕忘道∶“我是去找我哥哥的,你有没有看到我哥哥?”周大福还以为他是出来找哥哥迷了路,而他哥哥说不定早早就回家了,心想这也算是自己恩人,得带他出去才好,续笑着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景夕忘。”
“景兄弟,这荒山僻岭之地,想必你哥哥也不在这里,不如先随我们走出这里回到家再找可好?”
景夕忘觉得这人说话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找哥哥怎么又说到回家了?但他此时也不知往哪里走,又怕那张坤真会卷土重来,所以也只有先跟着他们走!众人知道自己的性命得以保全也有这小兄弟的一半功劳,是以对景夕忘的态度相当的恭敬。
后来景夕忘由众人口中得知,这碧女峰原是由碧灵仙子而得名。碧灵仙子的原名便叫碧灵,相传她法力通天,颇有换斗移星之能,令得若干邪魔外道闻风丧胆。
因在近百年间斩妖除魔,惩奸劝善为民造福而深得人们尊重。据说碧灵才貌出众,曾与碧灵有一面善缘的人都不禁被她不染凡尘的容貌所折服,真个柳腰春风过,百鸟随香走。芸芸众神赞,飘飘仙子舞。
因此人们又开始相传,说碧灵女侠是上天派来普救世人的仙子托世,是以当人们说起碧灵,后面就自然而然地冠上仙子二字!
直至后来碧灵仙子在一座叫钟秀峰的山上结庐静修,渐渐地开始开山纳徒,传道授艺卓然成家。因为招收的全是女弟子,所以人们开始将钟秀峰改名做碧女峰!
凡碧女峰上的女弟子下到山来无不是秉承其尊师碧灵仙子的旨指遏恶扬善,所以从碧女峰上下来的女子都受世人尊称一声仙子或女侠!
而距今再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是华仙派掌门太白真人的五百岁高寿,碧灵仙子与太白真人素来交好,是以派遣清心和惜月两名弟子送去千年玄铁聊表寸心。
千年玄铁乃炼器之精铁,世间罕有以致引来张坤这等强人闻讯来夺还险些酿成悲剧。
众人行了一天的脚程,直走到了傍晚这才看到乡镇,镖师们无不松了口气起码是不用再露宿风餐了,入到镇里包了间客栈住下来。这时清风和惜月还在闭目调息,而脸色也均有好转,想来只要到明天早上也无甚大碍。
第二天的辰时,也许是昨天太过劳累,景夕忘依然睡梦正酣,但却传来一阵敲门声!景夕忘揉了揉眼睑看着窗外,这时正值深秋,天气清而不寒叫人舒畅。
他打开门看到来的正是清心和惜月,但见两人英姿飒爽,精神抖擞的看来体质是好了大半。景夕忘忙开门将她们请了进来,房间内顿时充斥着一阵芳馨。
只见惜月拉着景夕忘的手道∶“景兄弟,昨日多得你仗义相救助我和师姐才败退那恶匪死里逃生,再造之恩还不及言谢,今早冒昧打扰是来向小兄弟当面道谢的。”
景夕忘道∶“两位姐姐可言重了,急人之难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况且我也并没有帮上大忙,全仗两位姐姐的功劳!”
清心拱手赞道∶“景兄弟年纪虽小,却有大有侠义之风实在是令人尊佩服之至。”
景夕忘道∶“姐姐不要取笑了,闻得碧女峰上的弟子行侠仗义当仁不让,该我佩服你们才是。”当景夕忘听得碧女峰之事时,心下也早对碧女峰上的女子心生敬重。
惜月笑道∶“好啦,我们也不要谢来谢去的了,师姐你忘了我们还要请小兄弟下去吃饭么?周大福一众人还在下面等着呢,难道你想我们都饿死不成?”
清心一愣,道∶“对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景兄弟快请罢!”
景夕忘随她们下去,随众人吃过早饭后便要动身起程往雪云峰赶去。清心问道∶“景夕忘兄弟家在哪里,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吧!”景夕忘听得她问到自己的家,心情一沉,脸色顿时黯然无光!
清心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触动了景夕忘伤心处,柔声问道∶“景兄弟,你怎么了?”
景夕忘道∶“我没有家,只有一个爷爷…”经景夕忘一番细说,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这少年说是出来找哥哥是这么一回事。
惜月轻轻拍了一下景夕忘的臂膀道∶“景兄弟你放心,我们送这千年玄铁到雪云峰之后回到山里向师父禀明,家师神通广大定能帮你找到哥哥的!”
众人也纷纷响应道∶“小兄弟放心吧!我们信远镖局交友满天下,到时大伙一块帮你找!”
景夕忘听得众人都热心帮助自己,已是感激到热泪盈眶,连连称谢!
第十三章∶为母求医
景夕忘辞别了众人,又开始独自一人上路。其时金秋之节草木凋零,百花俱败。
这时离开绝缘峰已经两个月有余了,景夕忘心里又不免牵挂起爷爷来,不知道爷爷回去了没有,如果爷爷回去发现自己不见了又会怎样焦急,会不会责怪自己不听话到处乱跑,又会不会是爷爷已经找到哥哥回到绝缘峰等自己了?
景夕忘一向很听玄青老人的话,他叫景夕忘在绝缘好好修炼等他出去打探自己哥哥的消息回来。想到自己可能会惹得爷爷不高兴,又想着现在自己孤身一人目无方向,鼻子总是酸酸的。
他在人行道上想着自己这般找法根本就一无所获,倒不如回绝缘峰看爷爷回来了没有。心里正想得入神,突然不知被什么人撞到身子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呸!真他娘的晦气,一大早竟撞进这么个瘟神,也不知是前世造的什么孽,快走快走!”眼看从左边药材铺里走出一个大夫喋喋不休地骂着。
撞到自己的是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见那大夫正走回去,竟连滚带爬走地拽住那大夫的裤腿,连连哭道∶“大夫求你救救我娘,求你救救我娘…”这小女孩来来去去都是这一句,虽然带着哭腔,但声音却犹如风摆银铃般悦耳动听。
只见那大夫一脚将那小女孩踢开一边,啐了一口仍破口大骂道∶“小杂种,我是看你还小才免你的皮肉之苦,要是别人还不讨一身好打的?可别仗着老子的慈悲在这放刁撒泼,快快走吧!”
他说完又要往回走,小女孩兀自哭个不停,眼见那大夫就要进去,又一把抓住了他裤腿嘴里依然是那一句∶“求求你救救我娘。”似乎一直哀求就真的可以救得了她娘亲一样。
那大夫模样的人被缠得恼了,一手提起小女孩挥掌就要往她脸上打去。景夕忘见状,一个箭步一手就抓住了那大夫的手腕,那大夫一惊转过头来一看,竟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而且自己的右手还被他抓得半分动弹不得。
景夕忘五指用力,叫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她!”那大夫吃不得痛连忙松手,小女孩被摔倒地上竟也不哭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景夕忘。
他放开了那大夫,走过去将小女孩扶了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只见这小女孩长得水灵秀气,鹅蛋形的脸庞,眉目如画,玛瑙般大眼珠骨碌碌地转动,好奇地望着自己,那小女孩两眼有些红肿,显然是在这求了许久。
景夕忘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是来帮我叫大夫去看我娘亲的么?我娘她生病了,娘说过生病就要吃药才能好的,可是大夫不肯给药我娘吃!”
小女孩天真烂漫,景夕忘心里不禁疼惜,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那小女孩乌黑的头发,点头道∶“好,我这就帮你请大夫回去给你娘看病!”
他说完便站起来,对那大夫斥道∶“你身为大夫,医者父母心怎么不肯给人看病,还要又打又骂的这是什么道理?”
那大夫指着景夕忘开口就骂∶“我要给谁治病也轮不到你这小王八糕子在这叫嚷,你管得着吗?还跟我讲什么道理,去去去,别碍着我铺面滚远点!”说完想将景夕忘推开一边,但自己的手腕兀自隐隐生痛,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都说到这情面上了,一时之间景夕忘也没什么办法,只有和身边这小女孩一起耍赖,道∶“如果你不去帮这小妹妹的娘亲治病,那我也赖着不走了,看你能奈我何!”
那大夫气得直跺脚,叫道∶“好个小无赖,人家看病可都是有诊金来的,你们有银子吗?没有就别学人家打肿脸充胖子。”
听得需要银子这倒有办法,景夕忘马上从包袱里拿出两锭金子放在大夫面前,道∶“这些够了么?”那大夫双眼顿时放光,一脸的贪婪溢于言表。
“够了够了,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一笔诊金呢,这可要多少做年才攒得来呀!”说完伸手就要从景夕忘手中拿去,那大夫忽然身子一颤,表情僵硬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来,一双手又极不情愿地缩了回去。
景夕忘见他一反常态,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不够?”
那大夫打了个哆嗦,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兄弟,我周某人虽然爱财,但却是更加疼惜自己的性命,其实吧我也知道这小姑娘的娘亲是哪条村的,你是外乡人也不怕跟你实说了。她娘亲并不是得了什么病症,而是村里头闹瘟疫。也不知村里造的什么孽,好家伙,这一场瘟疫可不知要了多少人的性命,那些大夫更是进一个就没一个,村里面的人都逃命似的往外跑,现在那里活生生的就一个地狱,你说谁敢往地狱里钻啊,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说完眼角掠那锭金子露出一丝贪婪,但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转头便往药铺里走。
景夕忘见状也不好再难为他,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也没理由让别人去白白送死,但对身边这个小女孩却不知如何交代,心里想着还是先送她回家才是,不然她的父母亲人不知该有多着急呢。
他转身对那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女孩眨动着天真的眼神道∶“娘亲说我叫沁心,可是娘却叫我心儿。”
“沁心妹妹,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
沁心听得景夕忘要跟自己回家心里似乎很高兴,拉起景夕忘就要往家里走,口中说道∶“大哥哥你定是会看病是不是?你要跟我回家帮我娘亲治病么,太好啦!娘亲以前喂我吃药都给我一颗糖吃,说那样喝药便不苦了。一会你开药给我娘亲吃,我也要给娘吃糖,那样娘亲就肯吃药病就会好啦!”
景夕忘听得心里一阵酸楚,如果真是那大夫说的那样,这么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又会承受得了多大的打击?
此时已是晌午,两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沁心带着景夕忘走出了小镇,一路上蹦蹦跳跳笑声犹如百灵鸟啼般悦耳。景夕忘虽然比沁心大得几岁,但毕竟都还是小孩心性,两人有说有笑却也相谈甚欢。
他们走到一条荒郊路上忽然听得两边的草木无风自动,紧接着跳出两个人来,而其中一个竟是适才的大夫,景夕忘还以为是这大夫肯为沁心的娘亲治病,脸上顿露喜悦之情,但细看之下两人脸色阴沉,手握单刀似乎是不怀好意。
沁心也以为他们是要帮自己的娘亲治病,刚想走上去就被景夕忘一手拉回身后向两人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大夫嘿嘿笑道∶“小兄弟莫怕,我们也就是来借点银子,绝无伤害之意,但如若不从那也休怪我们心狠了。”
这大夫在看到景夕忘拿出金子时心里早有不轨之意,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人流涌动之地却也不好下手,只好邀人埋伏至此等他们经过再下手抢夺。
景夕忘心知他们的企图,如果是光明正大地问自己拿,此身外之物倒也不会在意,只看不惯这些恃强凌弱,心念歹毒之徒,他们越是恶言相逼就越不肯屈从。
景夕忘知道他们觊觎的是自己包袱里的黄金,于是叫沁心远远地找个地方藏起来。沁心年纪虽小,但也知道气氛不对,看对面两个人凶神恶煞心里也有些惧怕,所以她也不多问点头便走开了。
两人见得景夕忘支开这小女孩,知道他定会顽抗一番,心里也无甚担忧,毕竟一个小孩在两个大人面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那大夫得意地笑道∶“小兄弟,你可知道如果我们在这把你给杀了,再将尸体扔进村里,那也没人会怀疑,何必在此白白丢了性命?”
景夕忘不慌不忙地从路边折下一条树枝,再一片一片地将树叶摘下,一边说道∶“你们这些坏蛋,我就是把这些银子扔了也不会给你们,要是有本事的话就过来抢好了!”
景夕忘一边说一边想着从清心和惜月那里偷来的几式出剑的闪躲姿势,他们两人只是平常百姓,用来对付他们是再适合不过了。
两人脸色一沉,似乎还不愿伤景夕忘性命,右手拿着钢刀却不挥砍过来,只是左手一伸想将景夕忘抓住,眼见两手将到景夕忘也不闪避,一挥手树枝夹带着风啸啪啪两声便将两只手掌打缩回去。两人猛搓揉手掌痛得嗷嗷直叫,只听得沁心在一旁咯咯地笑还大声叫好。
被这一孩童玩弄,两人顿时盛怒右手挥刀便砍,景夕忘一侧身转到两人身后啪啪两声往背上又是一鞭,两人哎哟一声但却不作停留,转身又要砍去,景夕忘看准两人转身这一刻,胡乱地做了几个使剑的动作,手中树枝嗖的一声风啸,这些招式虽然被景夕忘使得漏洞百出,但忙乱之中恰好打中两人手背,手中钢刀纷纷撒手。
景夕忘左一鞭右一鞭的往两人身上打去,他出手极快最后也不去管什么招式只要有谁敢伸手出来抓便往手腕打。两人痛得哇哇大叫,但只得护住双手痛得原地跳转。
景夕忘哈哈大叫好玩也将沁心叫了出来,沁心看着也觉得有趣至极,嘴里嚷嚷着要景夕忘把树枝给她玩。景夕忘一时高兴忘了形就将树枝递给了沁心,但沁心的力道却像是给两人挠痒,那大夫双眼欲喷出火来,一手夺过沁心手中的树枝,眼看着就要打下去。景夕忘急忙上去用身体一撞,两人猝不及防都被撞倒在地,他连忙背起沁心便往村里跑,想起刚才的那两人的狼狈样,景夕忘和沁心都不时的大笑。
那大夫见得两个小孩已经逃进了村里,那里就是自己口中的地狱之所。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好为了钱财白白送了性命,只好愤愤离去。
第十四章∶人心薄凉
景夕忘背着沁心一直往村里走,途中要经过一片金黄色的稻田,但见麦浪翻滚,层层迭迭,跌宕不定。
一大片的稻田早已熟透,田地里都被稻谷铺上一层金黄却是无人收割任由熟透落地,甚是可惜。而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浓的稻谷香气。
当两人进到村里的时候却不见人迹,还隐隐传来一阵腐臭味让人作呕,有些房屋里不时传出呻吟求救声令人闻之不忍,路边还见到一些死去多日的家禽,整个村庄里一片死气沉沉之象!
他在村里走了一会儿便来到沁心家里,景夕忘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沁心一手推开了大门就喊道∶“娘——心儿回来啦!我找了一个小大夫回来给你治病。虽然他年纪小,但城里的大夫都不如他呢…”
景夕忘只是想着送沁心回家,哪里会治病?听沁心这么一说,其中的不如,怕是说那个大夫打不过景夕忘了,想到此节神情不免尴尬起来。
两人来到一间房间门外,沁心顿下脚步拽了一下景夕忘衣袖小声道∶“娘不让我进去,我一进去娘只怕又要发脾气,还是你先进去吧!把娘的病治好了我再进来…”
景夕忘点了点头,虽然不懂医理,但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刚打开门,迎面便扑来一股怪味,只见里面窗户紧闭,光线阴暗,在房间床上躺着一个妇人,被棉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不知是死是活。
他正想走过去,那妇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叫了一声∶“别过来!”
景夕忘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连身体都凉了半截,呆呆地站在原地。
妇人看得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少年,也是满腹狐疑,似乎很艰难才问出一句“你是谁?”
“我叫景夕忘,是我带你女儿回来的,你病得很重么?要不我这就出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看一下。”
只听得那妇人气若游丝,沉默了一阵似乎嘴含笑意,蔼声道∶“定是我那女儿淘气,又要给我请什么大夫才给你惹的麻烦。孩子,别靠得太近,我这病会传染人而且是无药可治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村里人是逃的逃,死的死,已经没剩多少活人了,有也只是像我这样半死不活的等死之人,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宝贝女儿。”
“夫人请放心,我定会找到人医好你们的。”
景夕忘转身便要出去,那妇人似乎是竭尽了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孩子,回来!”
景夕忘转身道∶“还有什么事么?”
“好孩子,多谢你的好意。事已至此,关于生死,我早已不抱希望了,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那我死也瞑目了。”
“什么事?”
这时那妇人的声音更小了,似乎因为景夕忘的应诺心情激动起来,呼吸有些急促“我希望你能把沁心带到她隔壁村的舅父舅母家,恳求他们帮我抚养这可怜的女儿,好吗孩子?”
景夕忘听到她正哭着哀求自己,心里一阵酸楚,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等我把沁心带到她舅父舅母家以后就回来帮你请大夫!”
那妇人松了口气,似乎放下了一块压在心口的大石∶“多谢你了孩子,可以帮我叫心儿进来一下吗?”
这时,那妇人的泪水早已流个不停。景夕忘转过身来,打开门叫了沁心进来,沁心一脸天真地问道∶“是娘的病治好了么?”说着就要扑过去。
那妇人道∶“心儿别过来,站在哥哥那里就好。”
景夕忘也一手将沁心拉到自己身旁,沁心一脸的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让心儿走到娘的身边?娘的病还没好么?”
那妇人虽然泪流满面,却依然笑着说∶“娘的病已经快要好啦,心儿不用担心,心儿记着要听夕忘哥哥的话娘的病就会好了!”
沁心听到后手舞足蹈高兴应道“心儿一定听话,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再陪我玩好不好?”
“好,等娘病好了就陪我女儿…”一个玩字还没说完,那妇人已然断气。
沁心问道∶“夕忘哥哥,娘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睡着啦!”
这时景夕忘的眼眶已经红润,他在想∶“沁心的娘亲定是为她才留住这最后一口气,如今将沁心托付于我帮她找到亲人,沁心妹妹有了依靠才不至于让她孤零零地看着亲人离去然后自生自灭,自己含恨而终。人的性命为什么会如此脆弱,难道这就是爷爷说的人类终究逃离不了生老病死的轮回么?难怪人人都想要修仙成道,塑身永恒,与天地齐存。”
景夕忘看着身边这个依然天真不减的小女孩,竟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但沁心年纪还小,不想让她承受得太多,所以只好骗她说娘亲是睡着了!
景夕忘从外面找来一台手推车,用棉被将妇人包裹起来装上车准备拉到村边埋葬,因为他小时候曾听得一些老人说如果人死后得不到安葬就会成为天地间的游魂野鬼永远不得安宁。
直到戍时黄昏他才将那妇人葬入黄泥土地里,景夕忘找了一块木块给这妇人立碑,但又不知她叫什么名字,遂向沁心问道∶“沁心妹妹,你娘叫什么名字?”
沁心道∶“娘亲便是娘亲,什么叫什么名字?”
景夕忘没办法,只有在墓碑上写上‘沁心娘亲之墓’的字样。
沁心一直在旁边嚷嚷着问道∶“夕忘哥哥,为什么要将娘亲埋在地里?”景夕忘踌躇着不知如何应答,挠挠头想了一会,道∶“你娘她生病啦,不能让人打扰的所以要把她藏起来这样谁也找不到也打扰不了!”
沁心天真地叫道∶“那夕忘哥哥也把我藏起来,埋在地里然后和娘亲在一起就可以跟我讲很多很多的故事了,好不好?”
“这样不行,就连我们也不能打扰她,不然就好不起来啦,你忘了你娘亲说的要乖乖听我话了么?”
“那娘亲要什么时候才醒?”沁心噘嘴道。
景夕忘想了一下,苦笑道∶“等小沁心长懂事了自然就会知道。”
景夕忘花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沁心说服,眼下也不能再回到村里了,只有出到外面找间客店住下,明天一早就帮沁心找到舅父舅母才是。
两人出到外面找了间客栈吃了些饭菜便住了下来,沁心出到外面不敢一个人住,景夕忘只好陪着她住进一间客房,只是她口中总要吵闹着要见娘亲,还要听故事,好不容易才将她哄睡下来。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沁心便吵着要娘亲帮她梳头扎鞭,景夕忘被吵得没办法了,只有劝服她让自己帮她梳头扎辫子,但自己哪里会这门功夫,弄了大半天这才令沁心有些满意。
景夕忘带沁心来到隔壁的王家村。虽说是隔壁村,却也离着几里路程。王家村不算小,景夕忘拉着沁心挨门逐户走走停停地问了好几个时辰这才找到沁心舅父舅母家。
只见屋里走出王个庄稼汉模样的汉子,说自己就是沁心的舅父,听得自己的妹子溘逝也是显得心痛不已,正要请二人进屋。
“慢着!”忽然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只见里面走出一个皮肤黝的妇人来,那妇人嘴里嗑着瓜子,一脸轻蔑之色道∶“村里得了瘟疫,就要躲到我们家里来,谁知道这侄女不是染了什么病,到时候害得我们王家村的人也像你们那样到处逃命,那谁又来收留我们?”
景夕忘听得心里有气,想不到沁心家里有难,这些所谓的亲戚竟然会说出这样带刺的话来。
汉子低声在那妇人身旁说道∶“婆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我又怎么说了?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就算是她没被染上病,那她来我们家的柴米油盐又该怎么算?难道你要饿死自家的孩子来养活一个外人不成?”那汉子一听顿时被斥得哑口无言。
景夕忘将包袱里的金银全拿了出来,放在那汉子手上道∶“你们只要好好照顾沁心妹妹,这些都给了你们吧!如果还不够,我下次叫柳伯伯再给多些我带来…”两夫妇见到这些黄金,态度顿时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笑得连嘴也合不拢,连连点头称是。
这时沁心躲在景夕忘身后,只觉得这妇人刚才的模样好吓人。景夕忘转身对沁心道∶“沁心妹妹,他们可是你的舅父舅母呀,快过去吧!”
沁心还是不敢过去,连哭带求道∶“我不过去,我不过去,我要找娘亲!夕忘哥哥你带我回家,快点带我回家!”
那妇人怕景夕忘反悔问自己拿回金子,忙走到景夕忘身边一手拉过沁心道∶“来来来,小侄女乖,舅母给瓜子你吃!”一边又对景夕忘道∶“小兄弟你快去吧!放心将她放我这儿就是了,亏不了她的!”
总算是将沁心送到她舅父舅母身边,也算是不负人所托,景夕忘向两人揖手便身离开,只见沁心被那妇人一手拉着兀自哭个不停,眼见景夕忘要走了,竟越哭越烈。
虽然将沁心交到她舅父舅母手上,但自己仍是担心,眼看他们两个都是贪欲无艺之辈,沁心以后不免要吃苦了。
景夕忘正想着,刚走出村口就听到后面一个声音追着自己一边大哭一边叫道∶“夕忘哥哥,你不要心儿了么?你不带我回家了么?我怕,我要回家找娘…”
眼看着就要跑到跟前,忽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景夕忘看到不禁心疼,连忙走过去将沁心扶起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正要看她摔伤了没有,怎知卷起衣袖一看,竟然有几条血迹斑斑的伤痕,显然是刚被人用鞭抽打过的痕迹。
景夕忘看得咬牙切齿,想不到自己还没走出村口他们便狠心对沁心下此毒手,心里不禁一阵绞痛,恨不得这几鞭是打在自己身上。想着这次就算要回绝缘峰也要将带沁心回去爷爷定会好好待她,不会再留她在这里任由她舅母虐待了。
沁心拼命大哭道∶“夕忘哥哥不能走,沁心怕!舅母好凶,我要找娘亲!”
景夕忘摸着沁心的头,安慰道∶“沁心妹妹别怕,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了。”
沁心听得要带自己走,一把抱着景夕忘又大哭,口里还不住地叫道:“不要扔下沁心这里,呜呜,不要扔下沁心……”景夕忘也难过得流下了泪水。
过了一阵,沁心哭得累了终于止住了哭声。在绝缘峰上玄青老人曾经教过景夕忘一些辨花识草的功夫,于是便要寻些药草来给沁心的伤口敷上。沁心寸步不离地跟随后面生怕转眼间景夕忘丢下自己又走了去!
第十五章∶崜山村
景夕忘带着沁心离开了王家村后就决定原路返回,往绝缘峰方向走去。
这时身上的盘缠早已经全给了沁心的舅舅一家了,无奈只有一路上露宿风餐,饿时摘点野果或者遇到什么善心人给几个馒头什么的充斥饥肠。
景夕忘有着数年的内力根底,自己倒是不怎样,只是觉得苦了沁心这么一个小女孩陪自己长途跋涉。
刚开始的时候沁心还不停地吵着要去找娘亲,景夕忘只得整天设法连骗带哄的才勉强将她说服,但走了大半个月的脚程沁心也就渐渐地开始习惯,哭闹声也不再像开始那样强烈了。只是她人小力弱,每天还没走够三个小时便要喊累,大多时间都是景夕忘在背着她爬山涉水。
每到夜间身处荒地找不到人家落脚时景夕忘也只得带着沁心找一个少有野兽出没的地方生火还不停地为沁心驱赶毒虫毒蚊彻夜守着她入睡,自己有真气护体每天睡一两个小时也就足够了。
时值金秋十月,秋光绚丽金风送爽,黄叶纷飞色彩斑斓,两人一路上追风逐蝶,看蟋蟀弹唱,听秋虫争鸣,比之前自己一个人倒是徒添几分趣味。
这一天早晨,景夕忘又守了沁心一夜微感疲乏,见天已大白就小瞌了一会儿,还没睡醒就被沁心叫了起来。
原来沁心一大早起来见景夕忘坐在自己的身旁睡着了,就自行起来采些野花编成了两个花冠,一个戴在自己头上一个给景夕忘戴上,笑问道∶“夕忘哥哥,你说好不好看?”
景夕忘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看没看到就点头道∶“好看,不过沁心妹妹,你以后起来要去哪里的话记得也叫我起来,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很危险的。”
沁心眨动着双眼道∶“知道啦!夕忘哥哥,我刚才在外面见到一只很好看的白色狐狸。”
景夕忘吃了一惊,将沁心拉到身边道∶“那狐狸有没有伤着你?快让我看看。”
“没有受伤,那只狐狸好像被什么东西夹住大腿,流了好多血,很可怜的,我们去救它好不好?”
景夕忘道∶“那定是猎人的捕猎器,我们这样贸然救走别人的猎物,人家定会怪罪于我们的。”沁心一听,扁着嘴就要哭出声来,最后景夕忘被拗得没办法只好跟去看一下。
走过山的另一面,果然见到一只银白色狐狸被捕猎器夹住了大腿,血流不止正在那里嗷嗷直叫。景夕忘往那狐狸的四周细看了一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地面上铺满了猎人的陷阱而且还用地上的枯叶虚掩起来,要不是细心观察还真是难以察觉。如果刚才沁心不是叫自己来救这只狐狸而是自作主张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沁心催促道∶“夕忘哥哥,快快救它。小狐狸很疼的!”景夕忘叮嘱沁心站在原地别动,自己找了一根木棒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靠近,只见木棒触到之处均是响起一阵“啪嗒啪嗒”强而有力的声音。景夕忘听得直冒冷汗,想是被这些捕猎器夹中,恐怕连骨头都被夹碎。
景夕忘靠近那狐狸时只见它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那一双金色的瞳孔神灵活现,感觉像是会说话似的看得人浑身发悚。
景夕忘生怕这狐狸发起野性来反咬自己一口,口中情不自禁地念念有词道∶“小狐狸,我是来救你的,你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反过来咬我呀!”
心里希望着这狐狸能听得懂人话,沁心在一旁大笑∶“夕忘哥哥,它会说话的么?快点把它救过来沁心也要和它说说话。”
当景夕忘说完这一段话后,那狐狸似也颇有灵性,低低的垂下头来也不再向景夕忘望去,显得温驯了许多。景夕忘稍微松了口气,想起爷爷从前说过的一句话来∶“万物皆有灵识,是以众生可成正道!”如此说来,说算这狐狸听得懂人话那也不足为奇了。
一念至此,景夕忘这才壮起胆来走到那狐狸身边,他发现那捕猎器上似乎刻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文,自己看不懂也就不以为意。一双手用力地将那捕猎器慢慢地扳开,听到咔嗒的一声,捕猎器被扳出一道裂缝,狐狸伸出了后腿“嗷——”的一声便跳走了。
沁心在一旁又跳又叫地说道∶“小狐狸不要走,快来和我说说话呀!”景夕忘又慢慢走了出来,背起沁心就走∶“我们也快走吧,等一下猎户来到我们可就麻烦啦。”
沁心问道∶“夕忘哥哥,小狐狸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景夕忘一边走一边道∶“你那么想和它说话难道就不怕它咬你吗?”
沁心仍是一脸天真地问道∶“小狐狸为什么要咬我?因为它不想跟我说话就要咬我么?”
从山上下来又走了几里路,见到前面正是一条村庄,房屋间错落无章。这时正是东方泛白,晨间炊烟袅袅,鸡鸣狗吠此起彼伏,空气中不时传来五谷芳香。
沁心在景夕忘耳边道∶“夕忘哥哥,我饿了!”听沁心这么一说,景夕忘的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地作响。
沁心“嘿嘿”一笑从景夕忘背上跳了下来道∶“夕忘哥哥也饿啦!这次是沁心去村里给帮你找吃得来。”说罢便向村里跑去。
景夕忘呆呆地看着这村庄,心想∶自己明明记得从绝缘出来时根本就没走过这里,会不会是认错路了?这时沁心已经走远,景夕忘怕她有失,顾不了这些疑窦只有紧随身后。
进到村里,见到村头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正在将一盘馒头端进屋里,那女子赤裸着双脚,皮肤黝黑相貌平常比景夕忘高出一个头,头上还裹着一条泛黄的白巾。
沁心走了上去,用一贯天真无邪的声音说道∶“大姐姐,可以给几个馒头我么,我和夕忘哥哥肚子都饿得不听话在咕咕乱叫啦!”那女子听沁心说得可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春花,外面怎么这么吵啊!是不是来什么客人啦!”那叫春花的女子还没作声就从里面传出一个汉子的声。
春花向里面的汉子叫道∶“不是什么客人,是两个路过小孩子!”转头又对沁心和景夕忘道∶“你们也别光站这儿了,快快随我进来吧!”
景夕忘道∶“这样不会打扰么?”
叫春花的女子微微一惊,显然是想不到这十来岁的小孩竟也如此懂事,说道∶“没事的,我爹爹最是好客,快快进来吧!”
沁心吵闹着将景夕忘拉了进来,只见里面坐着一个虬髯汉子手中拿着烟斗正在吞云吐雾。沁心见这汉子满脸胡须模样吓人,忙躲在景夕忘身后再也不敢调皮做声。
那叫春花的姑娘道∶“爹,他们两个就是过路的孩子,没准是去探望什么亲戚,来到我们崜山村看来是吃光了干粮来这儿讨几个馒头吃的。”一边说着一边将热气腾腾的馒头放在桌上招呼景夕忘两人吃。
那虬髯汉子“嗯”了一声,一双眼睛不住地往两人身上打量,从烟斗里吞吐了一口向景夕忘问道∶“小娃,你叫什么名字?”
景夕忘拱手道∶“我叫景夕忘,她叫沁心,多谢大叔您的款待!”
“唔,你们真是过路的?那你们的父母怎么不跟来?”
“我们的父母双亲都已经不健在了,我是带着沁心妹妹去找爷爷的!”
虬髯汉子拔了一下烟斗上的烟灰道∶“原来如此,你们年纪小又没有大人陪伴,要是真想过去的话一定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不然就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景夕忘一惊,问道∶“什么性命之忧?”
春花在一旁道∶“小弟弟你是不知道,我们村里晚上有吃人的妖怪出现,而且专门是捉像你们这些童男童女的,村里面都不知道有多少小孩被它捉了去至今一个都不曾见得回来呢。”
一听是妖怪,景夕忘倒也没见过,好奇心起便问道∶“是怎么样的妖怪?”
“这我倒不大清楚,听村里的一些说是一只狐妖。”
那虬髯汉子催促道∶“春花,快别再说了!看他们吃完没有,给几个他们路上吃不要耽搁了行程,快快离开便罢。”
景夕忘道∶“我们已经吃饱了,多谢二位的招待和指点。”
春花拉起景夕忘道∶“小弟弟快跟我来,我拿几个馒头给你们好路上吃。”景夕忘再三言谢,告别了两人就离开了崜山村。
景夕忘一路上也不敢怠慢拉着沁心就走,生怕真有妖怪索命,但这大山之中脉脉相连两人走了许久却是前后不见村镇,眼看着日夜更迭,转眼之间就已经冷月西斜。
星夜点缀,地上树影重重,山间狼号鬼哭。在此荒径之地,景夕忘总觉得有股无形的牵引力在引着自己走但又说不清楚。一天下来沁心早已经累得站不稳脚了。
景夕忘背着沁心也已经有些喘息不定,想来今天晚上得找个安身之所歇脚明天才能赶路了,就在他找处歇脚时,沁心指着前方大喜笑道∶“夕忘哥哥,你看前面多光亮,肯定又有人家居住,我们快快过去吧…”
景夕忘向前望去,果然见到一方绚烂夺目的光亮,只是觉得光得出奇如若是平常人家的房屋断不会如此。景夕忘慢慢的靠了上去,嘱咐沁心不要作声怕是撞入了吃人妖怪的巢穴。
当两人走得近些了才发现,这原来是一间精致别韵的小木屋,奇怪的是这木屋竟是建在一池荷塘之上,屋里屋外都点满了蜡烛都在水里倒映着,碧波粼粼水光映天宛若梦外仙境一般。
在此旖旎仙境之处,沁心催促着景夕忘快些走过去,不知不觉间,他竟也忘记了刚才的顾虑,早被眼前的风光所吸引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
沁心急地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踏上那架在水中的木板桥,不住地回头向景夕忘催道∶“夕忘哥哥快来呀!这里真好玩。”
就在两人都陶醉于夜光山色之际,忽然从屋里传出一阵脚步声,景夕忘如酣梦方醒,几个跨步一手拉住了沁心,神色间变得紧张起来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木屋的门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