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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望师门     笔落仙门txt下载     笔落仙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荒山径外荷塘屋

    景夕忘暗暗责骂自己大意,心想如此旖旎风光定是别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如此想法一开,顿时觉得这个地方阴风阵阵,就连湖面倒映的烛光都像是一双双深邃而阴沉的眼睛正在冷冷地注视着自己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哪里还有适才的心境?而沁心天真活泼当然就没有这许多的想法,依然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吱~”的一声,木门随即被打开,只见从里面出的竟是一个二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形相清癯的白衣书生。

    远远望去那白衣书生风流儒雅显得有些恬淡无为,此时入夜渐深却依然手不释卷,似乎正在伴灯夜读。景夕忘见他站出荷塘木屋上,人影消瘦风起袍动与之相映相衬竟宛若诗画不禁心折。

    白衣书生见到景夕忘两个深山外来的不速之客,仍然脸无异色只是点头还露出一丝微笑看上去非常的平易近人,就好像迎接平常惯熟的朋友亲人登门拜访一般。

    景夕忘见那书生一脸和善顿时放下了戒备,心想这里应该非妖邪聚地,自己也未免心生多疑了,苦笑一声便拉着沁心走上去自报了姓名!

    那书生拱手施礼道∶“我叫曲墨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厨房里准备了饭菜,两位远客快请进来享用吧,外面风大莫要吹伤了身子。”

    沁心高兴地叫道∶“太好啦夕忘哥哥,我们不用啃馒头了,这个大哥哥真是好人去吃饭去吃饭啰!”说着便拉起景夕忘急急地跟在那书生身后。

    景夕忘此时心下却好生奇怪,自己应该与这书生素未谋面,为何待人这般客气,而且还在里面早早地准备了饭菜,似乎早知道自己会来才准备得这么妥当。

    曲墨带着两人绕过木屋后面,引进了另一间小木屋,相看之下似乎就是生火灶炉的厨房了。进到屋里一看,果然是设有宴局,景夕忘满腹狐疑却一时也想不透,便问道∶“这些都是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吗?”

    曲墨笑道∶“是呀!小兄弟,快快吃了好歇息!”

    景夕忘问道∶“可是你我素昧平生,又何必待我这般客气?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来到这里?”

    曲墨笑道∶“因为我今天问卜揲蓍,观察星象得知今晚会有贵客路经寒舍,所以才点这满屋的烛火好引贵客进门。”

    景夕忘觉得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之处,但怪在哪里却也一时想不出来,心想这世上懂得卜卦占星之能的人还是有的,于是回礼道∶“曲公子说的那里话,是我们潜夜扰人清梦,你不怪罪已是万幸怎么受得起这般款待?”这时沁心早就已经坐上椅子吃了起来,哪里还跟他们这般哆哩哆嗦的客套?

    等景夕忘两人饭饱之后曲墨就将两带进了木屋,打开木门还没跨进门槛就从屋里传出了阵阵淡雅的墨香,只见屋里的四周壁上挂满了水墨画卷,而画卷中除了寥寥几幅的山水画轴之外其它画的内容竟全是女子。

    这些画中的女子都面如傅粉,袅袅娉娉明显画的都是同一个人只是姿态各异不尽一致,有翩然起舞的、有顾盼生辉的、有绀黛含羞的还有巧弄琴瑟的等等,神态情绪更是刻画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宛然碧波仙子近于眼前让人有种不禁屈膝膜拜的冲动!

    曲墨道∶“这位是内人语嫣,画工拙劣倒叫小兄弟笑话了!”

    景夕忘回过神来道∶“怎么会呢?你画得真好看,像仙女下凡一般。”

    “现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想还是先带你们到陋室歇息一晚吧!”

    赶了一天的路程两人早已经身心都疲惫不堪,这时沁心早已趴在椅子上忍不住呼呼大睡起来,走了一天的脚程一个小孩纵有再多的不解之处也没有精力去问了,只想着有个地方可以睡觉歇息比什么都重要。

    曲墨带着两人入了客房便转身出了去。景夕忘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什么,只是不消半刻大脑便堕落混沌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能是在外面露宿太久今晚难得可以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睡上一觉,景夕忘和沁心两个都睡得格外香甜。

    到得第二天早晨从外面不时传来沁心的阵阵笑声,景夕忘推门而出荷塘上依然薄雾飘渺有若仙幻,只见荷塘四周都种满了蔬菜瓜果如今正值秋收时节,瓜藤上早已是硕果累累,昨晚天黑倒也没有留意。曲墨一脸的闲暇正在那里摆弄着什么,而沁心则跟在后面时而专心致志,时而哈哈直笑似乎乐在其中。

    曲墨见到景夕忘醒来,便招呼沁心走回去。吃过早饭后,景夕忘便问道∶“曲大哥,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荒山野外之地?”

    曲墨踱步出木板长桥之上,望着这山中风光徐徐出神,最后却反问道∶“小兄弟,你说这里比之外面又当如何?”

    景夕忘从绝缘峰下来已有些时日,对外面的繁华世界也有了些看法,便道∶“觉得外面人心难测飘忽不定,善恶一念更是难以捉摸,或名或利、或好或坏、或愚或智,有时候觉得处世为人如履薄冰,而这里清幽闲逸,少了那一份争斗之心反倒让人舒心畅怀!”

    曲墨见景夕忘小小年纪竟也有这般见地,不禁大为敬佩服,称赞道∶“有些人即使穷尽一生也未必有小兄弟的这番见地。”

    景夕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实这很多道理都是以前爷爷跟我说过的,只是这次出来越发觉得爷爷说过的那些话有道理。”

    曲墨道:“那你的爷爷肯定是一位超然洒脱之人了。”

    景夕忘道:“曲公子就是因为这样才隐居于深山之外的么?”

    曲墨点头道∶“不错,正如小兄弟所说,世间人心各异,苟活于世却也不过存一己私欲,即使我自己也是不能例外。凡世逐流甚急难守一心物外,故于此做个方外之人看山间花朝月夕,听林中百鸟交鸣贪图个安静自在便罢!”

    景夕忘听得曲墨的一席话后,顿时觉得他异常亲切有种相见恨晚之感,因为他达观处世的想法竟也和自己的爷爷一般无异。两人的年龄虽有十载之差,却都是心生惺惺相惜之感谈话间又是如此地投缘酣畅。

    当景夕忘走进木屋里的时候,画中女子那婀娜的身影时时映入眼睑,昨天晚上听曲墨说这是他的妻子语嫣,但来了么久却无缘一面也不禁问道∶“曲大哥,怎么不见你的妻子?”

    沁心恍然,手舞中蹈的大闹道∶“这画中的仙女便是大哥哥的妻子么?沁心也要见她。”

    曲墨一副踌躇之状,推托道∶“语嫣她抱恙在身不便见客,还请两位见谅。”虽然心里好奇这画中有若仙子的女子真人到底是怎么一个模样,但既然是抱恙在身却也不便打扰只有作罢!

    “相公,既然小公子待见,然则贱妾虽有不便却有意抚琴一曲以添雅兴,不知可屈身一赏否?”这时房间里幽幽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温柔委婉听得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景夕忘道∶“既然语嫣姐姐不舒服,就不必为此劳累误了身子呀!”

    这时沁心倒是起了性子道∶“夕忘哥哥不听沁心要听,姐姐快点弹给我听啊!”

    景夕忘正要制止她胡闹,却听曲墨道∶“不防,如果小兄弟不嫌弃就让语嫣抚奏一曲也好尽此地主之谊!”景夕忘见盛情难却只得洗耳恭听。

    只听得房间里琴瑟声起顿时在山间来回飘荡空谷传响,有如细水长流不绝如缕,音调忽转又变得欢快轻盈听的人心神俱醉。只听语嫣以歌声和之,唱道∶“秋色重,兴渐浓,一苇芦藤留山客。恩怨几道且由它,浮华流年似水,凡心悠悠,怎怕东风误释……”一曲已罢,只听得余音缭绕,如沐天籁,久久挥之不去。

    “语嫣献丑,让小公子见笑了!”

    语嫣的一句话让景夕忘如酣梦方醒道∶“语嫣姐姐说的那里话,是你让我长了见识才真,想不到世间琵琶声乐是这般美好。”

    就连旁边的沁心也为之折服,满心赞道∶“是呀!姐姐唱得真好听,我还要听还要听!”听得两人溢美之词,语嫣很是高兴,于是抚声再起……

    这天听语嫣抚琴奏乐,与曲墨沏茶品茗,煮粥焚须异常尽兴,谈笑间一直到了巳时才各自回到房里休息。景夕忘在房间里想着∶“曲公子才华横溢,语嫣姐姐音容绝世,琴技过人难怪他们宁愿待在这深丛林之中不肯出去,就连自己也已经不大舍得离开了。”

    这时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如果爷爷一个人回到绝缘谷,发现自己不在,爷爷一人岂不空寂?”于是又迅速打消了逗留的念头,明准备天一早便要向曲墨告辞。

    这天夜里,景夕忘辗转反侧,一时想着爷爷见到自己带着沁心回去时又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不喜欢她呢,一时又想着未曾找到的哥哥,一时耳边又似乎飘响起语嫣的歌声,心情无端烦闷起来难以入眠。

    景夕忘翻身起来,想出到外面吹吹夜风又怕惊醒旁人于是蹑手蹑脚显得小心翼翼,当他悄悄打开房门时,却发现曲墨的房间里还亮着烛光似乎还没有入睡,而且房门还是虚掩着的!

    景夕忘好奇心起,想看看语嫣今天这个唱歌的女子真人到底长得怎个模样。他年龄尚小,只是想着看看语嫣长得怎么样当然就没想到这样妥与不妥。于是他慢慢地靠近,往门缝看了入去。

    只见里面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唇红齿白,蛾眉螓首果然与外面所画的一般无异,而且比之画中更是着色三分!那女子此时是站立在那里而非躺在床上,景夕忘暗自奇怪,心想∶“曲墨不是说他妻子病了么,怎么现在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难道是她的病好了?那真是太好啦。”

    两人房间里似乎谈论着什么,正当景夕忘为他们两个感到高兴,只见语嫣忽然一转身,景夕忘的脸色表情顿时僵硬起来,渐渐地露出恐惧之色,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原来在语嫣转过身时,景夕忘看见她身后竟带着一条长满银白色毛丝的尾巴在那里上下摇摆着。景夕忘的身体开始颤抖,因为他知道这便是妖怪化成的,他以前也听爷爷说过,当妖的道行未够而强化成人形时,是不能完全掩藏自身面貌的!他不敢相信,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和沁心一直都和妖怪在一起,而是还和妖怪心生惺惺相惜之情,原来这都是他们在惺惺作态,妖魔变幻当真是不可思议。

    景夕忘未曾见过妖怪,以前还好奇着要爷爷带自己去看妖,此时真的看到了爷爷却不在身边,而他的意识中想着妖怪是会吃人,心里自然的害怕起来。

    此时刚好是月黑风高之夜,外面时时风声扑窗更是让人心惊。景夕忘不敢动弹生怕他们发现就把自己一口吃了,但此时他脑袋空空,时间越久越是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身子一颤,听到啪的一声身体触碰到了门板,里面的两人一惊均向门外望来,刚好接上了景夕忘的目光。

第十七章∶情为何物(求收藏啊兄弟们!)

    看着他们两双眼睛景夕忘顿时大吃一惊,想来曲墨和语嫣都是长得俊俏无伦的一对璧人,但在这一张人皮之下却又是隐藏着怎样凶残的面目?他不敢再做停留,一心只想着逃离这个妖邪之地,于是拔腿便向外面跑去,连头也不敢回生怕他们从后面追上自己。

    只一顿饭的时间景夕忘已跑入林中深处忽然被地上的树藤绊倒,他还以为是妖怪追了上来将自己绊倒,在地上大叫着挣扎了一番才发现是原来自己吓唬自己,这才不禁松了口气。

    他发现四周除了一些不知名的虫儿鸣叫之外并没有什么追上来,心想∶“难道是自己已经摆脱了他们?”

    正待暗暗祈祷自己运气甚佳时,忽然想起沁心还在里面呢,他们会不会趁自己逃走而加害沁心,如此一来越想又越是心惊。

    想到沁心,景夕忘倒是宁愿自己被他们吃掉也不愿她因为自己就此丢了性命。既然是豁出了性命,也就不管斗不斗得过那妖怪了,只顾着沁心的安危于是不得不拔腿又往那木屋死命地跑去,心情比之刚才逃命更是急切万分,生怕沁心这时已遭不测而致自己遗憾终身。

    当景夕忘回到荷塘时,但见曲墨和语嫣正站在木板桥上两两相望,似乎是在等着他回来。景夕忘此时早已经脸无惧色,冲着两人便大喊道∶“沁心妹妹呢?你们这两个妖怪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曲墨和语嫣对视了一眼,便见语嫣开口道∶“沁心小妹妹还在里面睡着呢,我们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呀!”语嫣身后的尾巴依然摇摆着,说话还是像唱歌般好听。

    听她这么一说,景夕忘暗暗松了口气却依然有些怀疑,也不管他们站在前面,径直冲了进屋入到房中一看,沁心果然还在床上安然酣睡。他不知道外面两个人到底有什么意图,也不忙着叫她起来便退身出门走到外面。

    曲墨和语嫣还是站在外面脸色间都有种说不出的复杂,语嫣道∶“小公子你能听我解释吗?”

    景夕忘冷哼一声道∶“你们妖怪吃人也要解释个冠冕堂皇的道理出来么?既然我身陷妖窟那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们可以放沁心妹妹一条生路无论你们如何对我也绝不会对二位有半句怨言!”

    曲墨和语嫣对视一眼,对景夕忘的这句话都甚是佩服。只听曲墨道∶“难道我们今的坦诚之交就是为吃了你们么,如若我们真有加害之意又何必费此周折?”

    景夕忘静心一想倒也有理,如果他们要害人大可在昨晚便下手,又何必跟自己假意结交?但是他们是妖怪,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又道∶“你们既是妖怪,妖怪不都是吃人的么?”

    语嫣急道∶“小公子莫要误会,虽然我是狐身人形,但曲公子他却并不是妖。”

    景夕忘依然是半信半疑,只见曲墨解释道∶“小兄弟,如语嫣所说我确实不是妖。”

    景夕忘道:“就算你不是妖,但人与妖为伍本就不应该。”

    曲墨听景夕忘这么一说,却是颇感失望道:“小兄弟,你我虽然只是相交一天,却让我觉得你跟外面的人是不一样的,但想不到还是如此迂腐。

    过了半晌曲墨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冲动,便缓了缓口气道:“不过也不怪你,毕竟你还小。”

    景夕忘被说得有些迷糊,怎么反倒是他不怪我了?

    曲墨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其实我原是崜山村里请来的一名教书匠,负责教导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语嫣对我们人类的琴棋书画很感兴趣,所以常常会变作人类的模样来听我讲课。我们从彼此间的相识相交,相知直到相爱。

    “后来我知道语嫣是妖,她也并没有打算瞒我,一开始我是很害怕,但是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她我心里就越发的思念无法自拔,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

    “我无法接受她不在我身边那种思念的感觉,所以我心里开始觉得她到底是什么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两个真正相爱的人,所有的一切障碍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曲墨说到这里,双眼深情地望着语嫣,而语嫣这时也在看着曲墨,从两人的眼神中景夕忘看到的是一种纯粹满足和幸福。虽然有所不同,但这一种幸福景夕忘又何曾没有过,只是这一切都已经被三年前的一个恶梦所埋葬,永远永远都没办法回到过去了。

    过了半晌,曲墨又道∶“那时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早上我教她和孩子们一起读书写字。到了晚上我写字她就帮我磨墨,我读书她就帮我护灯,红袖添香不亦乐乎。语嫣虽是妖,但对村里的人却是非常友善也很热心去帮助别人,因而深得村里的人喜欢。我知道她这样做都是为了我,她的付出令我非常的感动。

    “但是后来,村民们慢慢开始发现了语嫣是妖,他们一下子就忘记了语嫣对他们的好,我跟他们说语嫣从不曾害过一人。可他们不信还说语嫣来到崜山村就是为祸害村民来的。这些人的思想偏执将村里的生老病死都强加在语嫣身上,硬是想要把她抓起来活活烧祭。

    “那时我很害怕,感觉村里的人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恶魔,他们逼我将语嫣交出来,我执意不肯,他们就说我是被妖精迷惑了心智,如若不交就要连我也一起烧死。

    “那天夜里,村里的人都发疯似地将我家围堵起来,火把将四面映得亮白如昼。我叫语嫣先走可她不依,说生死相连,福祸由它!我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样想?

    “那时我就想,能够和语嫣死在一起也算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了。慢慢的村民们见我‘执迷不悟’便开始往我屋里点火,大火蔓延得好快我们都很着急,外面的人一直守在那里我知道他们不等大火将这里化为灰烬是不会离开的,我们一出去就会被他们抓住。

    “语嫣不忍心看到我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她哭着跟我说她可以出去把外面的那些人都杀了也不要我死。我听后很害怕,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我跟语嫣说,如果是为了我一个而造成无数杀孽,那就成了我的罪过,即使我活下来,这一辈子也是为了赎罪而活我是不会开心的,如果你能走的话就快快离开吧,你还有你的千年修行未完,没有必要陪着我这个凡俗之人共赴黄泉。如果你我缘分未尽,来世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但她还是不听执意如此,我们为此起了争执。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了家里的水缸还有满满的一缸水就想到躲进水缸里,语嫣不肯走也和我一起躲了进去。在水缸里和语嫣在一起周围火光一片,我反而觉得那场弥漫的大火是那样的美丽喜庆,就像常人成亲时的大红礼堂。

    “大火一直烧到了子夜,等村民们都纷纷散去了我们才敢出来,俏俏的离开了崜山村后就来到这深山处住了下来。因为只有在这里才不会有人介意语嫣是妖,也不会有人想要烧死我们……”

    景夕忘静静地听着他们跌宕起伏的故事入神,只是想不到他之间竟还有这么一段凄婉动人的往事,但心里还有一件事却是不懂,遂问道∶“以前我与你们素不相识,又为何要待我如故?”

    语嫣道∶“小公子可曾记得昨天早上所救的一只白色狐狸?”

    景夕忘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那只小狐狸便是你?”

    语嫣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崜山村里不时有小孩子丢失,我们本来是不知道的。村里人在四处追寻丢失小孩子的下落,最后找到了这里也认出了我和曲墨,于是就一口咬定是我们施妖法捉走了那些小孩。

    “因为他们来的人数少对我们有所忌惮,所以不敢将我们怎么样。为免节外生枝,我们也打算搬离此是非之地。但毕竟在那里做了几年教书先生,曲公子为人宽厚担心起村里孩子的安危来就叫我回去查看,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端倪盼能暗中解救那些失踪孩子也算是尽了点绵力。

    “岂料刚回到崜山村附近就中了别人的陷阱被那捕兽器给伤了。我的腿被夹在那里半分动弹不得,本以为今生与曲公子无缘。但天可怜见,适逢你们路过把我救了下来。

    “我把此事告知曲公子后,他说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本来我们今天早上是要离开的,为了报答小公子的恩情,而且小公子与曲公子也是一见如故,所以才耽误了这一天的时间。两位小恩公履及至此我本该倒屣相迎,但我被捕兽所伤露了本相,又怕吓到小公子所以一直束脚门内而不敢出来相见,岂料还是吓到了小公子,我们是绝无歹意的,万望见谅!”

    景夕忘这时才疑窦顿开,想不到这中间还有这许多的牵连,想起刚才的失礼,脸色不免有些尴尬,连连道歉∶“刚才是我失礼了,还望两位不要见怪才是真。”

    曲墨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大喜道∶“除了我之外,小兄弟是唯一一个可以接纳语嫣的人,我实在欣慰。”

    景夕忘很不好意思地道∶“刚才是我太过莽撞了没弄清事情的原委,说出了那样的话。”

    曲墨道:“此事错不在你,是我们有意隐瞒吓到了景兄弟。”

    景夕忘道:“爷爷曾经说过,这世上唯善恶才会有分别,人心若生恶念则堪比猛兽孽畜。更何况语嫣姐姐又没做过坏事,她自然是好人。”

    语嫣笑靥如花∶“承小公子不嫌弃,这话可折煞语嫣了。”

    曲墨笑容满面道∶“小兄弟年纪虽小,但心胸坦荡,深明大义,又肯为沁心小妹妹牺牲这已胜过无数世间俗客,曲某人实在敬佩。如果小兄弟不嫌弃,我愿与你在此举明月为证结拜异姓兄弟如何?”

    听到曲墨要与自己结义,景夕忘不大敢相信,一双眼睛似乎要发光一样问道∶“这是真的?”

    “绝无戏言!”

    曲墨拉着景夕忘回到屋里,语嫣欢欢喜喜地在桌上准备了结拜用的香炉红烛,只见景夕忘和曲墨并站在桌前,对着苍天明月萌誓∶“黄天在上,明月为证,曲墨与景夕忘一见如故,在此结为异姓兄弟,福祸同随,不求同根生只愿同日死,此诚挚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说罢都插上了一炷香。两人相拥大笑,语嫣说着要去弄些菜肴要为两个结义庆祝。

    曲墨忽然叹了口气道∶“兄弟,你我之间也许良辰好景只能暂聚今宵了!”

    “这话又怎么说?”

    “刚才我和语嫣商量着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照我估计,崜山村里的人肯定是来了一位修道之人,不然语嫣她是不会受伤的,而且不日便会寻到此处,我不想再让她冒险,所以……”

    想不到刚结拜的大哥,只渡一宵便要分开不禁伤怀,但又想到自己也是要回到绝缘峰找爷爷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相遇又尽在离合中。

    “既然如此,那明天我也要带沁心妹妹离开了!”

    曲墨轻轻地拍了拍景夕忘的肩膀道∶“兄弟,你我不是薄缘之人,以后定有机会相聚的!”

    语嫣端了些酒菜来道∶“在如良辰美景之下,怎可少了美酒佳肴。你们边吃边聊,待我再去与你们抚奏一曲以添雅兴。”

    景夕忘从没喝过酒,却时常见到爷爷喝,美酒醇香诱人,虽然觉得新鲜无比,玄青老人却从不让自己沾酒。如今美酒当前芳香四溢,顿时垂涎欲滴刚好一解数年之馋,拿起碗就要倒上。

    曲墨见状就要阻止道∶“你我虽是兄弟,但你年纪毕竟还小,这酒还是喝不得!”

    这时景夕忘碗上已斟了满满的一碗洒,香芳扑鼻早已欲罢不能了,道∶“曲大哥,你就容我这一回吧!我就喝这一碗!”这话倒是说得爽快,他还不知道这一碗酒已经可以令他醉上好几回了。

    语嫣道∶“相公,难得今晚尽兴,也不知何时再有缘一会,就让他喝一点倒也无妨,而且这是上好的美酒,我们走了也带不去。”

    “就是就是!”景夕忘怕曲墨反对,一碗酒端到嘴边就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还没喝到一半,忽然“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舌头都伸了出来,双手不住地往舌头扇风,一边呱呱叫道∶“好辣好辣……这酒一点也不好喝,语嫣姐姐你是不是存心戏弄我,还说是上好的美酒。”曲墨和语嫣见得景夕忘这副活蹦乱跳的模样,都是忍俊不禁。

    语嫣泡了一壶茶给景夕忘解酒,但茶还没泡好景夕忘已全身发热,满脸通红早就醉晕过去。

第十八章∶妖惑世人

    “夕忘哥哥大懒虫,快点起来!外面来了好多人,要欺负语嫣姐姐。”

    一夜酒醉,景夕忘依然睡意未尽,却被沁心急急地摇了起来。这时他意识仍未清醒,却听到门外一阵吵吵嚷嚷的叫闹声。

    景夕忘似乎仍在梦中,迷迷糊糊地说道∶“沁心妹妹,是谁在外面吵呀!”

    他刚要坐起来就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而且大多数是在骂人!景夕忘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忙地拉着沁心就冲出木屋!

    果然,最坏的念头了发生了,只见木屋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这时东方既白,人们手中依然高举着火把,一手还拿着锄头气势汹汹,而带头的是一个光头和尚,那和尚皮肤黑黝黝的犹如炭墨,身上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袈裟,样子显得有些诡异。

    黑和尚叫道∶“大胆妖孽,你在此祸害一方百姓,上次中了我的陷阱让你侥幸逃掉,如今我苦智在此你大限将至,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语嫣柳眉一挑,冷哼一声道∶“一个假和尚,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虽不知你练的是哪门邪功,但你满身的邪气通体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想必那丢失的小孩就是你捉了去,如今反倒有脸面来这里贼喊捉贼真是好不要脸。”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这时那黑脸和尚身后站出一人道∶“你这狐妖,上次烧你不死一时大意酿成祸患,还用离魂法迷住了曲先生,如今你走投无路还要妖言惑众,污蔑苦智大师么?”

    黑和尚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曲墨辩释道∶“各位乡亲,请听我一言!我曲某人愿以性命担保,语嫣虽是狐妖,却从未害过一人。”

    景夕忘也拉着沁心从屋里出来大声道∶“曲大哥说得没错,语嫣姐姐是好人,你们可千万不要为难于她!”

    人们见到两个小孩出来,都大叫道∶“大家快看呐!这屋里还有她捉来的小孩,说不定村里丢失的孩子都还在屋里呢。”

    景夕忘这一露面,众人顿时情绪激动起来,都纷纷叫嚷着要杀了这狐妖!

    黑和尚身后那人叫道∶“大家快看,这妖精也忒煞无耻,居然连捉来的小孩也被她迷了心智!”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的,景夕忘等人一时百口莫辩,只得暗自着急!

    苦智大喝一声∶“废话少说快快拿命来吧!”

    他说着身形如同鬼魅般向语嫣跳了过去,右手单掌击出直向脑门。语嫣衣襟一挥,风声飒然一手捉住了苦智的手腕低声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我与你素无纠结,为何前来为难?”

    苦智冷笑一声,也沉下声音道∶“你我确实无甚恩怨,但只要你交出你体内的炼丹,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语嫣也冷笑道∶“原来如此,你是觊觎我这近千年的修行,那么那些丢失的小孩也定是你捉去提气修炼邪术了?”

    苦智嘿嘿一笑道∶“那种法子虽好,但麻烦至极。如果拿了你的炼丹就不必再去寻童男童女,我的修行照样也可以如日中天了。”

    语嫣柳眉一蹙道∶“那就要看看你道行如何了。”

    苦智道∶“好说好说,娘子可要小心了!”说罢右手用力一挣,跳出两丈远,语嫣衣袂风飘上前再战,两人顿时斗作一团。

    刚才语嫣和苦智的对话别人虽然听不到,景夕忘等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想不到这和尚竟然卑鄙如此,利用这些无知村民来对付语嫣。

    沁心拉着景夕忘的衣袖道∶“夕忘哥哥,快点想办法救救语嫣姐姐!”他没想到沁心这小小年龄竟也不怕语嫣是妖,还叫自己想办法救她,不禁也佩服起沁心的胆量来,但他又哪里想到在沁心心里根本就不知道妖到底是什么,只觉得语嫣身后的尾巴很好玩。

    此时只见两人相斗已过了二十来招,语嫣虽然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但对付苦智却依然游刃有余。苦智一双黑掌虽然运得紧密无比,却只是一直地防守不敢抢上直攻,三十招一过脸上也不禁露出急切的神色。

    他忽然大喝一声,一脚踩上护栏往上一蹬跳到半空中,双手犹如鹰爪,势似凌云般向语嫣抓去。眼看一手抓到语嫣也不急着闪躲,五指犹如铁钩指甲陡然增长,向上虚空一划,空气中仿佛被划开五道裂缝,隐隐散发出五道银光向苦智激射而去。

    苦智见状神色大变,猛地一侧身虽然躲开了要害处,但五道银光却击中了苦智的右手手臂,苦智的手臂被语嫣的五爪划过,手臂顿时血流不止,惨叫一声急忙向后跃回点了几个止血的穴位。众村民看得神驰目眩却谁也不敢上前助战,景夕忘在一旁大声叫好!

    语嫣嫣然笑道∶“还以为你这假和尚真有什么本领,想不到捉了这么多孩童功夫却一点长进也没有。”

    苦智怒目横眉地指着语嫣道∶“臭妖精,休得胡言乱语,看我不将你千刀万剐!”

    语嫣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道∶“你道你练的便不是妖术了么,还敢在此口出狂言么。”

    苦智道∶“我不与你啰嗦,乡亲们快随我一起拿下这妖孽!”景夕忘与曲墨皆是一惊,如此一来双方难免会有死伤。

    眼看那些村民从四面八方围涌而来,语嫣一双玉臂一挥,凭空生出一股气流,围绕着木屋荡漾开去,那些村民顿时像波浪一般向后跌倒。

    语嫣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胆敢靠近一步,伤害曲公子和我的朋友,杀—无—赦!”

    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众人听得心里无不打了个冷凛,止住了脚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曲墨叫道∶“语嫣,切不可乱杀无辜!”

    语嫣置若罔闻,脸色冷若冰霜令人生畏!

    景夕忘道∶“各乡亲,村里的小孩根本不是语嫣姐姐捉去的,而是这个黑头和尚,大家可不要泾渭不分呀!”众人面面相觑,哪里肯听一个小孩说的话。

    这时苦智脸色平静,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微微一笑,向前一步道∶“那我就再来讨教讨教!”双手抓住两边护栏,嘿嘿一笑,忽然大喝一声,两边护栏应声而起,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不绝于耳。

    众人不知他破坏这围栏是何用意,只见苦智径直向语嫣冲去,语嫣全身戒备,他冲到跟前身体忽然向一边倒下,语嫣始料不及,只听到桥板下响起一阵嗒嗒哒哒的响声。开始的时候是在语嫣脚下响起,慢慢地声音竟然是向曲墨他们走去。语嫣大吃一惊想赶过去,却因脚伤而行速不便。

    只片刻,苦智已来到曲墨脚下,转眼间从下面翻身起来,一只手已勾住了曲墨的脖子。原来苦智自知斗她不过,但却看出了语嫣非常的着意这个男子,如此一来自己反倒可以利用语嫣受伤行动不便来捉住曲墨进而牵制住语嫣,为了计划更顺利些,所以才破坏掉两边的护栏。

    见曲墨的性命被苦智捏在手中,语嫣脸色大变,斥道∶“恶和尚,你竟然干出如此卑劣的行为!”

    苦智一脸得瑟道∶“所谓兵不厌诈,成王败寇,这只能怪你自己大意!怎么样?还是乖乖地把炼丹交出来吧,不然难保你夫君性命。”

    周围的人见到苦智竟如此行径脸色有些放不下来,也有些人看不过眼,纷纷说道∶“苦大师,我们要抓的是这狐妖,可不要为难曲先生才好。”

    景夕忘在苦智身后,嘱咐沁心不要出声,心里想着∶“要侍机而动,如若不然反倒会弄巧成拙,伤了曲大哥性命。”

    苦智笑道∶“怎么样,快快把你体内的炼丹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他死在你面前!”

    曲墨被掐住了脖子,脸色涨得通红,依然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地说道∶“语嫣,不要听他说,这种卑鄙小人是不会跟你讲信用的。你现在快走,如果你将炼丹交给了他那我们谁也无法活命。”

    苦智道∶“你这白脸书生,倒还有力气说话。”说完五指用力,直到曲墨再也说不出话来。

    语嫣脸色煞白,向苦智喝道∶“你快放开他,不然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是吗?那我也得先拿他来垫底。”说完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道,曲墨的嘴角也渐渐流出了鲜血。

    语嫣忽然叹了口气,痴痴地望着曲墨那恳求的眼神,分明就是叫自己不要将炼丹交与歹人。语嫣似乎心里做了一个决定,道∶“曲公子,你忘了么?你我曾经许诺,碧落黄泉,将永世相随,我怎可扔下你一人独自离去。”

    苦智得意地笑道∶“这就对了,你只要跟这书生在一起,这一身修行于你也无用,倒不如给了我再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语嫣厉声道∶“你先给我放了曲公子!”

    “这可万万使不得,要是我先放了他,你中途食言我可奈何不得你呀!”众人在一旁听得不明所以,明明是来降妖解救孩子的,现在怎么又说到什么炼丹和修行上了?

    语嫣吐纳的一口气杏眼紧闭,体内忽然发出万丈霞光,绚丽夺目。只见苦智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一副贪婪的神情紧紧地望着语嫣,口中不时地念着∶“练丹,近千年的修行就要到手啦!”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被人点了一下肩井穴,一声惨叫顿时半身麻木,又被人突然一撞竟自掉下了荷塘里!

    谁也意料不到有此变故都是一惊,相看之下原来推苦智下水的是景夕忘。在苦智抓住曲墨时并没有在意景夕忘一个小孩,所以也不把他放心上!

    而景夕忘却一直在苦智身后等待时机解救曲墨,就在语嫣答应并且要取出炼丹出来给苦智时,苦智却因一时兴奋过度戒备松懈下来。

    景夕忘见状,心想此时正好是下手的好机会。他刚才早就想过如果硬来,即便苦智完全没有戒备自己也定然没有把握救得曲墨,所以只好先点了他的肩井穴令他一时之间半身麻木,到他放开曲墨时再趁机推他下水那曲墨的性命便无碍了,只是想不到进展得如此顺利。

    语嫣见曲墨得救,一时之间欣喜若狂地跑了过去两人紧紧抱作一团。

第十九章∶我不杀伯仁

    “气煞我也!”

    就在语嫣和曲墨享受着这短暂的劫后余欢时,苦智忽然从水中大喝一声暴跳而起,一双眼睁得似要喷出火来,右掌虚晃半圈便全力向语嫣身后击去,掌气有如一团黑雾诡异无比。

    眼看一掌打到,此时语嫣心里只想着曲墨,猝不及防间如何反应得过来?沁心和景夕忘此时都惊得叫出声来。

    只听到一声惨叫,众人一看曲墨竟喷出一大口鲜血。原来就在刚才苦智一掌打过来时语嫣虽然背对着他,但曲墨与语嫣紧抱在一起却是看得分外清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将语嫣的身体和自己转了过来,一掌也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曲墨背后。

    卒然变数让人不及反应,语嫣看着鲜血已染红了自己洁白的衣裳,大脑只觉嗡嗡作响随即一片空白,片刻之后语嫣才反应过来,她把曲墨抱在怀中顿时声泪俱下∶“为什么?”

    曲墨此时早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脸上却依然挂着一丝欣然微笑,慢慢地伸手拭去语嫣脸颊上的泪水道∶“你的安危是胜于我性命的,我只是在保护比我性命还珍贵的人罢了。你别难过,能够这样死在你怀中我曲墨平生无憾矣。”

    语嫣此时早已泣不成声,只听苦智在旁怒叫道∶“还是让我成全你们这一对苦命鸳鸯吧!”一言甫毕又冲了上去!

    语嫣轻轻拭去曲墨嘴边的血迹只觉心若死灰早已了无生趣,对苦智的话更是置若罔闻,又或者是心里更加希望苦智慧也一掌将自己打死,这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和自己最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景夕忘兀自悲伤之中看到苦智又要发难正苦于无处发泄,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苦智的对手,像发了狂一般带着满腔的仇恨便冲了上去。苦智没想到景夕忘一个小孩竟敢向自己直冲而来,一惊之下两人撞了个满怀双双掉下水中。

    他在苦智身上一边又抓又挠,打得不成规章一边叫道∶“恶和尚,臭和尚,快还我曲大哥命来!”

    苦智此时却一心想着趁语嫣意志消沉好将她了结,也无甚心思放在景夕忘身上,只想一掌将他推开再跳上木板桥中便了事。岂知景夕忘看似一个小孩般在苦智身上打闹,实际上在怒火中却是无意间催动了内力,苦智越是心急就越与他纠缠不下,而且在水中行动更是大为不便!

    曲墨虽然命在旦夕,却也看出语嫣早已不恋尘世,咳了两声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语嫣心神慌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曲公子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曲墨此时虽然命若悬丝,但仍然脸色祥和面带微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宠但我终究是要先你一步而去了,我知道抛下你一人在这世上很自私,我也舍不得你呀……”

    说到这里曲墨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可再寻仇伤害崜山村里的人好吗?”

    “你先好好歇着,不要再说话了!”

    “不……”一句话还没说完又吐了一口鲜血,缓了两口气才开口道∶“你先答应我,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语嫣含泪答道∶“好,我答应你,但曲公子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不可丢下我一人!”

    她知道苦智的这一掌早已发足十成功力,就算曲墨帮自己挡下了这一掌,自己也是被那苦智的一掌余力震得内伤不浅。凭他一副肉体凡胎就算真有仙人搭救恐怕也回天乏术了,但心里却总想着若有一线希望。

    曲墨紧紧地握住语嫣的手,一双泪眼充满了无尽的渴望,心中似乎也有着万般的不舍道∶“以后……苦了……你一人…”一句话还没说完,双眼紧闭已然断气。

    语嫣仰天一声长啸显得悲切而凄凉,观者无不黯然神伤!她抱起曲墨缓缓向外走去,村人见到苦智如此卑鄙,有的人竟也不忍下手阻截。见得语嫣抱着曲墨正自离开,也有人向她喝道∶“妖怪,还想往哪里走!”

    虽然嘴里说着,却无一人敢出手任由她走了出去,随即衣袖一挥已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景夕忘见得语嫣已经离开,犹如悬挂于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竟也一时停止了与苦智纠缠,忽然头上的百会穴被苦智一拍顿时眼前一黑,已晕厥过去。

    “曲大哥,别杀他,别杀他,语嫣姐姐快带曲大哥跑!”

    景夕忘猛然睁大眼睛坐了起来,满头都已经被淋漓大汗打湿,他用手抹去一把汗水,喟然长叹道∶“原来是梦!”

    随即又感到不妥,他明明记得自己最后是被那恶和尚打晕了过去。视线迅速在四周看了一遍,却发现自己已被锁在一间黑房里,只有墙壁上的一个几寸大的小窗透着唯一的光束照了进来,除了地上被铺上一层稻草外,这里面空无一物活像一间黑牢房,而且在自己身边还睡着三个小孩。有的年纪比自己大些,有的才三四岁,还有两个坐靠墙边似在低泣,口中不停的念着爹娘。景夕忘想到沁心,心头一惊忙向这些孩子仔细辨认,只见沁心也正睡在这些小孩当中,这才稍稍放宽了心。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沁心的脸蛋怕惊动别人,沁心迷迷糊糊的叫了几声便坐了起来,看到四周一片漆黑一团的便问道∶“夕忘哥哥,天都没亮你叫我起来干什么?”

    “沁心妹妹,我们怎被捉到这里来了?”

    沁心啊的一声大叫,周围的小孩都被吓了一惊,有的被吓得大哭起来,她两手紧紧地抱住景夕忘一时哭一时笑的叫道∶“呜呜……夕忘哥哥你还没死,真是太好啦。”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沁心拭着泪水,突然又抱着景夕忘大哭起来。原来在语嫣带走曲墨后,景夕忘随即也被打晕在水里,沁心看到景夕忘晕倒,还道是被苦智打死了。当苦智见得语嫣已经走远,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景夕忘从水中拉起。沁心急着就要和他拼命,刚跑上去却也被苦智打晕了过去,这时又被景夕忘唤醒见到他安然无恙沁心不禁喜极而泣。

    想到曲墨与语嫣生离死别的惨景,景夕忘眼圈一红又要流下泪来。他心里念着前一刻才结拜的大哥,那时还在月下对酒当歌促膝而谈,举手投足间音容宛在。想不到一天不到的时间却已阴阳相隔再无会面之期,心里越想越悲不能自已。

    这生死离别如常,世途如昙花一现只换得一瞬华彩,而人在天地宇宙间也不过尘埃飘渺只顿足片刻,来来去去,匆匆忙忙,这道理却怎么也想不通。

    这时他大悲之中忽然神智模糊起来,心里想着∶“如果曲大哥他们没有遇上我就不会死。要不是我他们早就离开了,怎么还会等到那恶和尚带乡民们来的那一天?要不是我自作聪明去救曲大哥,那和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兴许就会放了曲大哥和语嫣姐姐,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呀。

    都是我害的,是我害死了曲大哥,都是我害的。曲大哥虽然不是我亲手杀害,但却是因为我而死的!”心里越想越悲,最后竟真的就认为是自己杀死了曲墨。他大叫一声,黑房子里的孩子顿时吓得全都哭起来!

    沁心哪里见得景夕忘有这般失常?也是吓了一跳,不停的摇晃着他的身体道∶“夕忘哥哥,你怎么啦!”他纵声长啸发泄之后,神智这才逐渐的开始清醒起来,但对曲墨的死,悲伤之余还充满了愧疚,还是想着要不是自己,曲墨就不会死!

    他稍微清醒一点后,便想着该是如何救得这些小孩离开这个地方。他从身边的这些小孩口中得知,原来他们都是崜山村里失踪的小孩,想必就是那个叫苦智的黑脸恶和尚捉来的。

    “谁在这吵吵嚷嚷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时,从门外传进一声吼叫声,景夕忘一听便知那是黑和尚苦智的声音。

    “你这假和尚,快快放我出去。”他话语甫毕就听到“吱呀—”的一声大门洞开,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顿时照亮了整间黑房子。

    只见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进一个光头汉子,乍看之下正是那苦智和尚,不过身上却不是穿着僧袍袈裟,而是披着一件黑衣斗篷!他似乎一脸怒气,直指景夕忘道∶“要不是你这小鬼在捣乱我早已拿下那狐妖。现今教你落在我的手里,我周昌不将你煎皮折骨,实难消心头之愤!”

    “原来你叫周昌,并不是什么苦智。如语嫣姐姐所言,果真是个假和尚。你蛊惑人心,借捉妖之名害我大哥性命,好不知羞耻。”

    周昌哈哈直笑道∶“世人愚痴,只逐名利不识正邪。你道我还能像那狐妖的相好那般,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吗?”

    景夕忘听得他竟在挖苦自己刚死去的结拜大哥,仇人于眼前本来就已怒不可遏,如今更是火上浇油。浑身内劲瞬间聚于拳头,大喝一声∶“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说着一拳毫不犹豫地向周昌身上打去。在周昌捉回来的这些孩子中,大多被自己吓得啕声大哭,哪有敢反抗自己的?如今遇到景夕忘还是头一遭,眼看一拳打来他也无甚于心,只出于本能地伸出手掌就要去挡。

    毫无防备之下,周昌的这一掌刚触到景夕忘的拳头,顿时发觉这一拳非比寻掌,但想避开已然不及。被他一拳打贴到墙上,轰的一声墙壁竟被震出数条裂缝。周昌喉咙一甜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自体内喷出,溅红一地。

    景夕忘三年来固本培元经脉通畅,内力修为已有一定造诣,只是苦于玄青一直忙着寻找其兄景夕剑,无暇教导他这运气御敌之法门。如今被周昌言语所逼,是愤怒让他在无意间汇集了内力于拳中,牛刀小试竟颇见成效。

    自己又惊又喜,心想∶“语嫣姐姐说得果然不假,这周昌也不过技艺平平,不足为惧。”而他又哪里想到这是自己一直修炼的成果?

    周昌兀自在惊愕之中,他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虽小,内力修为却已超乎常人了。

第二十章∶飞天神剑

    周昌忽然苦笑起来,喃喃自语道∶“为什么,竟连眼前区区一个小孩的功力都胜于我!”他原是千华派掌门人人称千手神拳孙广融的徒弟。

    孙广融一生散财结义,为人豪气干云深得人们尊重。千华派在他的带领下,凭借着独到的拳法造诣挫败不少英雄好汉为此光耀了门楣,放眼天下也颇有些地位。

    而周昌则是孙广融的第三个徒弟,自幼便得到师父的传道授艺,照常理他入门较早武学造诣应比那些较迟入门的师弟要高。但无奈天意弄人他天资愚钝,每天无论如何努力进境却趋于式微不禁沮丧万分。见师父收的门徒越来越多,而每个师弟无不是在两三年间便追上自己的步伐。

    因此他虽然贵为一门的师兄,却因为修为甚浅,天资太差得不到师兄弟的尊敬和拥护,而且还不时地被排挤嘲笑,无人肯跟他对拳拆招,如此一来功力更是毫无进境,练功每每疑惑去求师父指点,孙广融都是显得不太耐烦,说道:“这点粗浅的道理,你的许多师兄弟也晓得,去问他们即可!”

    周昌虽然学术不精,却是心高气傲。叫他一个堂堂三师兄去问一个师弟就算他们肯说,这脸面又如何放得下?忌恨之心日积月累,终于有一天他认为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孙广融在一次与魔道交战中,从敌人手中夺得一本秘籍,名为【黑暗腾挪大法】。孙广融看了一下书的扉页,上面写着要吸取七七四十一个童男童女的精气再配合本书的修炼法门方可练成。

    孙广融看着书中所写,额头渐渐地渗出汗来,喃喃自语道∶“此法功阴险歹毒乃邪教魔典,若让人练成我实非其对手!”

    这话音虽小,却让周昌给听了去。他心里盘算着∶“居然连师父都说此功法在他实力之上,要是我练成了教你们谁还敢瞧不起我!”

    此后他时时借故进入孙广融的房间,为的是留意师父究竟把书藏于何处。终于有一天,孙广融外有事外出,他更是肆无忌惮地进屋搜寻,他拿到秘籍怕师父察觉便携带秘籍私逃,心想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扬眉吐气的!

    按照书中所写,是要去捉童男童女,他道行尚浅不敢在集市小镇下手,于是找到了这深山荒僻之地。适逢语嫣和曲墨两人在此避世闲居,他贪急求进觊觎起语嫣体内数百年的炼丹来,由于自知不是对手,便怂恿周围百姓假份苦智和尚围合擒她,而这一身黑皮肤倒不是天生如此,只因拜那【黑暗腾挪大法】所赐,但最后还是不遂人愿让语嫣给逃离了!

    景夕忘见他神情榆木也不在意他说些什么,满腔的恨仇犹如一股烈火在胸中煅烧着,心里只想着要为曲墨报一掌之仇,于是拳头紧握一拳又要往周昌身上打去。周昌吃过他一拳,知道厉害当即不敢逞强大意,侧身一闪,一拳却是落在墙壁上,墙上本来就开了一道裂缝,再让他一拳打去,轰隆的一声立即被打出一个小窟窿。

    周昌吞了口唾沫暗暗惊愕,但随即一想∶“我周昌今天居然被这么一个小孩如此扑打当真是难看,要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举起右掌猛地向景夕忘身上劈了过去。只见景夕忘不避不讳地一拳打来,拳风飒飒犹如虎啸,周昌心下一惊竟自怯懦,又是回掌侧闪不敢硬接。

    过得须臾,周昌见景夕忘虽然空有一身内力却不会巧用,出拳左支右绌俨然小孩打架的模样。他只避开景夕忘的拳头,展开身法突然转到景夕忘身后,两手瞬间扣住了景夕忘的脉门,景夕忘顿时全身一软力气再也使不出来。景夕忘毕竟年幼没有临敌经验,而且出手毫无章法,只不过两三下便让周昌给捉住了。

    周昌声音低沉,似乎满腔怒气地说道∶“好啊!真当我好欺负了不是?就连你区区一个小孩也胆敢对我放肆!”

    景夕忘想挣扎无奈手臂要穴被扣住半分动弹不得,大声地喝道∶“你这遭天杀的混蛋,有本事你把我放了,咱堂堂正正大战一场!”他说得字正词严,凛然生威。周昌在这么一个少年面前却也不禁自惭形秽。

    周昌忽然心生一个念头,软声说道∶“小兄弟,要不这样吧!你若肯拜我为师,我便放了你如何?”

    “呸—谁跟你兄弟,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还想当我师傅你连我都打不赢,你让我当你师傅我都不依!”

    此时周昌脸色涨得通红∶“你这小子,少不识好歹。你的性命现在还捏在我手里,要惹得我不高兴了,杀你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

    景夕忘怒叫道∶“好啊!那你便杀了我吧,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如果今天你不将我杀了,他日你定将死在我的手里!”

    周昌连说了三个好字,道∶“果然有骨气,可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有骨气之人,看我一掌把你了结了。”眼看两手就要发力,忽然身形微微摇晃,似乎是被撞了一下,他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女孩而那女孩正是沁心。

    只见沁心用力拉扯周昌的衣角道∶“快快放开夕忘哥哥!”

    周昌见到其他小孩子都卷缩着身子在墙角,都显出一副惊慌的模样,这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竟也敢出来与自己为难,佩服之余又不禁想到师门屈辱∶“在千华派时,师弟们瞧不起我,现在居然连小小的孩子也一个个的瞧我不起胆敢违抗于我?”

    景夕忘叫道∶“沁心妹妹,你别管我快点走。”

    沁心哪里肯听?兀自在那时拉扯着叫道∶“快快放开夕忘哥哥!”

    周昌对沁心的这点力气毫不在意,道∶“想走?哪有这么容易,等我吸引你这小子的精气便马上轮到她了!”说罢了深吸了口气,意念集中起来,身体四周顿时缭绕起一缕缕的黑气显得诡异无。

    景夕忘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放不下此时的沁心,放不下绝缘峰上的爷爷,更放不下生死未卜的哥哥,但此时此刻纵对世间有再多的牵绊与不舍也是无能为力了!

    周昌冷喝一声,景夕忘虽然不怕死,但毕竟年纪幼小。当听到他这一声喝叫,心下发慌不知自己该如何个死法,等待死亡的片刻也倍觉漫长,不禁悚悚害怕起来!渐渐地,他开始觉得头顶隐隐发热,随即听到“砰”的一声,又听到周昌一声惨叫便放开了景夕忘!

    两个定神一看,只见门外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汉子背负长剑,昂首挺胸气势逼人。那男子虽然相貌平平,却是端庄威严无处不透着一股浩然之气!景夕忘看得暗暗折服,只是看他的穿着想来应该是华仙派上的人,而右手衣袖空空随风舞动竟似已被折断了似的!

    周昌见有人竟敢来坏自己好事,心中怒火更盛,也不及景夕忘观察得仔细,只是凭衣着猜想他应该是华仙派上的人,心下虽有些顾忌,但还是脱口喝道∶“原来是华仙派的小徒,你竟敢来坏你周爷爷好事,速速离开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

    那男人听得周昌居然敢自称是周爷爷,浓眉间顿现一抺怒色,背后一把长剑竟如有灵性似的在咯咯抖动。

    周昌见他呆立在门口,还以为是真的被自己唬住了,甚是得意正待张口又吐狂言,忽然一阵爽风吹进,将那男子的一边衣袖吹得高,周昌这才看清原来他是断了一臂。景夕忘本以为他会借机恶言更甚,却想不到他嘴巴半张,猛退了两步身体瑟瑟而动,一双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那断了的一臂,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身体竟在发抖。

    他手指着那男子,不停地后退直至墙边,用着颤抖的声音说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是太白真人的三…三弟子,人称飞天神剑的易…易云鸣?”

    那男子似乎因为周昌认出自己而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淡淡地说道∶“我已经闭关很久没有出来过了,居然还有人认出我来,你还算是有些见识!”那男子的嘴唇看似不动,这一句话声音又似乎发自丹田。

    周昌的精神似乎感到一股无穷的压抑感向自己袭来,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害怕,一时之间连呼吸也觉得异常困难!他心里只想着∶“你少在此糊弄人,这世上有谁不识,又有哪个不晓。这华仙派飞天神剑的盛名?”虽然这般想着却不敢作声。

    易云鸣道∶“刚才我见你是在修炼什么邪术要吸取这小孩的精气是也不是?”

    周昌不敢出声,因为他知道华仙派向来以侠义为宗旨,最是见不得那些杀人害民之事。如今自己种下这等恶行,易云鸣哪里会放过自己?

    他吓得满头大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向房间四壁游了一遍,忽然见到那堵被景夕忘打得碎裂的墙壁,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也不敢多想一手抓住景夕忘点了他的穴道便向那墙中撞去,破裂的墙壁顿时坍塌,周昌也因此逃了出去!

    他对这山中路径甚是熟悉,抱着景夕忘连头也不敢回死命地跑。景夕忘被夹在腋下动弹不得,嘴巴却不停地叫骂。周昌怕他这么一叫就算自己跑得多远也会把易云鸣引来,便一手点住了他的睡穴。

    也不知跑了多久,周昌心里想着活命就算是抱着一个小孩也不觉得怎么累。又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他也觉得够远了便放景夕忘到地上,倚着大树喘气歇脚!正当他觉得侥幸躲过时,正一抬头便发现了易云鸣正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双脚一软顿时跪在地上。

    他想到只要练成了黑暗腾挪大法只可以一雪数年以来的屈辱,但如今却要丧命于此难道这便是命数?越想越是不服,咬咬牙一手又抓起睡在地上的景夕忘,掐住他的喉咙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掐死这孩子!”

    他当时逃跑抓住景夕忘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牵制住易云鸣,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所谓正道之人的弱点,不然逃跑还带着一个少年岂不是累赘?

    易云鸣眉头一皱脸色尽是鄙夷,道∶“如此卑鄙下作之事,就连魔教也不屑为之!杀你这种小人只怕玷污我的剑,你放了他就滚吧!”

    周昌知道修为越高的人自尊心就越重,像易去鸣这样的天外高手对自己的言行举止极是在意,向来一言九鼎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于是便放景夕忘在地上自己落荒而逃了。

第二十一章∶人外有人

    易云鸣走到景夕忘身边,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扶将起来便叫道∶“孩子,快醒醒!”

    景夕忘迷迷糊糊的,忽然大喝一声,一手捉住易云鸣的衣衫道∶“恶贼吃我一掌!”另一只手掌随即打来,易云鸣显然没有料到,衣服被抓紧本想躲开已然不及,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他胸前。

    景夕忘的这一掌运了五分内劲,他虽然无碍,也着实吃惊不小,想不到这少年修为也已经触及如此境地。在刚才景夕忘与周昌打斗中,见他一拳打得周昌险些吐血,就连墙壁也被打得破裂,兀自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如今吃他这一掌倒不像是做作。

    景夕忘幽幽醒转,发现自己一手抓住易云鸣的衣服,另一只手则还贴在他胸口,一脸的窘迫连忙站起来俯身道歉。易云鸣问道∶“小子,你叫什名字?是哪位名师的高足?”

    “我叫景夕忘,不是附近村里的小孩,也没有什么师傅只是路过此间被那周昌抓来的!”

    易云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从别处来的这便难怪,我看这附近也无甚高人出没,不然也不会轮到那厮在此作恶!”他始终不相信景夕忘没有师父,也许是不便告之罢了。

    景夕忘听他提到周昌,问道∶“刚才捉我的那个人呢?”

    易云鸣淡淡地说道∶“他已经被我赶走了!”

    景夕忘咬咬牙低声骂了两句恶贼,易云鸣道∶“你跟他有何仇恨么?”

    “此恨不共戴天…”

    景夕忘粗略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给易云鸣听,当他说到语嫣是狐妖还对其的品行痴情大加赞赏时,易云鸣显出鄙夷不屑之色道∶“你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怎知世间男女之事?况且人妖殊途已是悖逆天道,妖物缠上人类也不过是有所图谋,这叫曲墨的男子终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么?你莫道真让妖邪蒙蔽了双眼。”

    景夕忘没想到他对妖的偏见这么大,进而对易云鸣的好感也是大大的下降,气急败坏地争辩道∶“你懂得什么?只不过似那些村民一般无知迂腐的想法罢了!”

    易云鸣一听,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单手负于背后道∶“世间因果变幻最是无常,善恶一念倒是让你看透了?”此言一出,易云鸣自认纵横世外已两百年有余,如今竟和一个小孩较真生嗔,回过头来一想又当真是不该!

    景夕忘一厢情愿地想∶“是了,他定是没见过语嫣姐姐的好这才心生误会的,就像我当时刚见到了她时也以为她会吃了我一样!他救了我当然也是好人,以后慢慢地就会明白的!”

    当即也不和易云鸣争吵,岔开话题道∶“也不知那里的其他小孩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吧!”听他的语气,好像自己就不是小孩似的!

    易云鸣点了点头,左臂袖袍一挥祭起长剑道∶“这里离那小屋还有些途径,我御剑带你去吧!”说完便跳上了悬空长剑,景夕忘有些目瞪口呆地道∶“这便是爷爷说的祭器御行?”

    易云鸣道∶“想不到你识得还挺多,快快上来吧!刚才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教训我,现在你该不会是胆怯了吧!”他的这一句倒是有意相激。

    果然,景夕忘听得这一句话当即爬了上去,只是姿势倒有些难看!易云鸣从他的身形推断,景夕忘虽然空有一身内力,却不会一招一式,手脚笨拙倒是可惜了这一身内力,也不禁起了惜才之心!景夕忘渐渐地站在剑上,为了不让他小觑,也学着易云鸣的模样背手而立。

    幸而易云鸣御速还算平稳不至于让景夕忘从剑上落下,片刻间两人便回到周昌困住景夕忘的房屋里。只见一扇木门大开着,一边的墙壁还有周昌逃命时撞开的大窟窿!

    景夕忘还未进到居里便大喊道∶“沁心妹妹,我回来啦!”但当进到里面时却空空如也,那里还有什么孩子?景夕忘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跑出门外大叫了几声仍是无人答应,自语道∶“难道是那周昌恶贼回头将他们都带走了?”

    易云鸣见孩子居然都不见了,真怪自己大意,也进了房间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一面墙壁上用利器刻了几个大字“易师叔勿挂,恐孩童有失已被救回,师侄赴宴去也!”

    这几个字写得绢绢清秀倒像是女子的笔迹。易云鸣见景夕忘还在外面焦急,嚷叫着要去找周昌便招呼他进来看了这几个字才放下心来!

    可易云鸣却又平添了一层忧虑,心想∶“自己在这外面时却没有察觉附近竟还有一人也跟在自己身后,就这一点来看此人道行或许不在我之下。而且他称自己为师叔定是本门那个师兄的徒弟,但本门中的几个极具天资的师侄自己也是知根知底的,难道当真有哪个深藏不露之人?想不到后来者居上,如此一来我这个当师叔的也着实窝囊。”

    景夕忘见到墙上的几个字后,虽然得知那些小孩已经无碍,但沁心和自己一样,并不是崜山村附近的小孩,那她又被送去哪里了?他将自己的忧虑说与易云鸣听,最后决定还是回崜山村一趟。

    易云鸣祭出长剑,乘风御行,此时行速甚急,景夕忘也不顾什么面子,在后面紧紧地抱着易云鸣,两人各怀心事。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御剑来到了崜山村。村民见识显浅,有几人见他们腾云驾雾从天而降的,还道是神仙跪下便拜。

    易云鸣忙下来叫道∶“各位乡亲快快请起,这万万便不得,万万便不得呀!”

    当人们都站了起来,一位老汉走了过来躬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仙人到此有何指示?”

    易云鸣还礼道∶“老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华仙派的弟子,来这里是为打听一件事的!”

    老汉听得他是来自华仙派的,语言中更是恭敬了几分,恨不得要跪着说话∶“素闻华仙派是修仙成道之福地,个个都是为民修福的活菩萨呀!你有什事就尽管问吧,老头子是知无不言。”

    易云鸣略微谦辞了几句便说道∶“刚才有什么人把这里曾经丢失的小孩送回来的没有?”

    如此一问,那老汉顿时脸显窘态,道∶“刚才确实是有人将一些孩子送了回来,可她把孩子带到这里就走了,这我也是刚听人家口里传来的,都不及一面所以知道的也不甚其详!”

    从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个壮汉道∶“当时我正从外面守完猎回来,此事我最清楚不过了。那时带小娃们回来的是一个女子,只是其他大部分丢失的却不曾见到过,可能是遭害了。”

    壮汉话音甫毕,便从人群中冲进几个妇女,哭丧着脸道∶“道长仙人大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儿吧!”

    易云鸣忙将她们扶起,慰藉了几句,却无法允诺她们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些孩子真的可能如那粗汉所说的遇害了,如此一来自己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术,只有回头再捉住周昌,为村民除此一害吧!

    他忽然又想到,就连那狐妖也要一并除去才是。

    景夕忘担心沁心安危,急切问道∶“难道所有的孩子都被留在这里了吗?”

    那粗汉道∶“那也不是,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娃却不是这村里的,当时还哭着要找什么哥哥呢,后来那女人好像跟女娃说了些什么话,便像你们这般飞天走了!”

    景夕忘知道那肯定就是沁心,沁心是被人给带走了,却是不知带到哪里去。

    这时村里已经围来不少人,有人曾参加捉拿语嫣的事,也就认出了景夕忘,在一旁指指点点的道∶“你们快看,这不是和那狐妖在一起的小孩吗?”

    “是呀是呀,他们果真是同伙现在被华仙派的道长捉了去。”

    景夕忘听到他们的言论,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易云鸣向众人拱手致谢,招呼景夕忘又御剑走了!他心里想着∶“此人既然是女子,本门只收女弟子的那便是静宛师姐的徒弟无误了。只是师姐何时收了个如此本领的女徒我不知道的?难道是在我闭关时收的么?”

    他越想越是难以置信,在华仙派居然有如此天赋凛然之人,但随即又想到身边的景夕忘。

    景夕忘看易云鸣神色,知道他已揣摩了些端倪,便问道∶“他们所说的女人是谁?”

    易云鸣道∶“此事我也不太了解,他们说的女人可能是我师姐静宛师太的门徒!”

    景夕忘听他叫静宛师太作师姐,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曾经从柳筱口中听过静婉师太这个人,那时还说要自己投她门下,想不到此人竟然是柳筱的师叔。

    景夕忘道∶“现在你要回雪云峰么?”

    易云鸣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明天便是我师父五百大寿了!”

    他知道修仙练道虽未必真能让人长生,但延年益寿却是可以的。听他说明天是他师父太白真人的寿辰,又想起清心和惜月两人为献玄铁而路遇劫匪的事来,现在沁心可能也去了雪云峰,当即道∶“我也要跟你同去!”

    易云鸣似乎在想着心事,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景夕忘说些什么,只“嗯”的一声!他想到在不久就可以见到柳筱和清心、惜月等人心里的兴奋之情却溢过担心,而且还可以见到爷爷的同门师弟,更是满心的期待。

    易云鸣此时御剑极快,一剑两人行速犹如飞星赶月。直到当日的申时,峰峦高耸渐渐显露眼前。

    这时只见群山之中一座极其陡峻的山峰上烟霞散彩,说不出的奇秀俊美实乃一景之魁首。那山中更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点厾其间果真是个仙境胜地!又见山顶处云烟冉冉,有若祥云瑞海,更如千年雪气笼罩,俨然是仙山琼阁一般,而上面有不少的人影涌动远远还依稀可见。

    景夕忘知道这里便是雪云峰了!虽然称之为峰,但这峰顶的面积却也十分的辽阔。

第二十二章∶千年师创华仙派

    易云鸣放慢了速度在一座石台上落下,只见石台两边有两个手持长剑的石人雕刻正在翩然起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前方,像是沉溺剑法中如痴如醉显得栩栩如生。

    这时只见到一个身形瘦削看年纪比景夕忘大上几岁的少年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参了一礼道∶“师父你可回来啦!弟子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易云鸣点了点头道∶“师父他老人家的寿辰安排得怎样了?”

    那少年道∶“都基本安排妥当了,之前祖师爷爷都还说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折的,都是自己人像往年一样平淡清素些就可以了。可今年师祖五百大寿的拜帖却特别多,大家也不得不多忙活些!”

    易云鸣道∶“师父大寿,做任何事可都要多担待些,不能堕了我们华仙派的脸面!”

    那少年答道∶“那是自然!”

    易云鸣继续说道∶“你带这孩子去安顿下来,我先去拜见一下师父他老人家。”说完留下景夕忘便独自走了。

    那少年早就留意到了景夕忘,却不敢多问。因为他知道自己师父的脾性,无论什么事他不喜欢别人问他,要说的自然会说,你要问他反遭一顿臭骂。少年见自己的师父离开,便问起景夕忘来,两人自报姓名,景夕忘这才知道原来这少年名叫韦永钰,易云鸣门下的第十二位弟子。

    两人相互认识后韦永钰就引景夕忘进西厢客房,途中见这里的人来来往往,仿如逢节庙会般好不热闹。而细看之下这里从石阶到高楼大殿,竟是天然巨石经良工巧匠长年累月的精雕细琢方始完成的一般,故此虽然看以古朴却无不透析着一股恢弘壮丽的气魄,不过也有着不少地方显露出修补的痕迹,似乎是经过一番剧烈打斗后而留下的。

    韦永钰看出景夕忘的讶异神色,便一脸得意道∶“前面最大的一间殿堂就叫【长生殿】,从长生殿一直到后面的雅居客舍以及现在我们所站的地面,无不是由天然巨石精雕细琢而成的!”

    景夕忘看得目瞪口呆,他仰头四处观望着,还有不少形态各异的石人石狮稀稀落落地散布着,有在千年古树下对剑拆招的、有在悬崖峭壁上负手读书的、还有在白石高台上谈笑风生,围棋对弈的等等无不是悠然感慨,应景而生。

    虽然经过了岁月的陈年风蚀,但这些人物神韵之真切,无不是匠心独运,依稀还能看出当年模样。而石人脚底跟地面就像生了根似的,可见这并不是雕刻完才搬上去了,那雕刻之人定是按照着山石的规范而雕成的。只是有些石刻不知何故,有的缺了一只手臂,有的断了头颅,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双腿在地上,看起来难免显得不雅…

    景夕忘还是不禁惊赞道∶“这该要动用到多少的良工巧匠才能完成这般巧夺天工的杰作啊!”

    韦永钰摇头道∶“你这么想就错了,这可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景夕忘显然不信,又听韦永钰又道∶“我可没骗你,这都是全仗华仙派开山祖师爷无间真人一人建造的。听说当年开山祖师云游到了这里,见此山钟天地之灵秀,深得日月之披泽,于是决定留下这里结庐静修,枕石漱流,一心只想窥测长生之道。当开山祖师爷上到顶峰,却发现这里奇石耸立,错落有章,看上去俨然是一座宫廷大殿一般气魄无比。祖师爷自认内功深厚,剑术更是举世无双,于是雄心大起立志要以一人一剑将此地雕琢成天然殿宇,听其他师兄说舞剑雕琢还可以增长剑术修为和内力的收发自如呢。我的乖乖,也不知雕刻了几百个年头才有今日的面貌啊!”

    听他说完,景夕忘也是不禁神往,叹道∶“成此奇观那得要有多大的魄力和意志,这华仙派的开山祖师爷在完成这一杰作后,剑术之高也想必更上无人之端了。”

    心里又想着∶“如果无间真人是华仙派的祖师爷,那一定也是爷爷的祖师爷了。”

    韦永钰道∶“那是自然,像我们这些小辈便是再有个千万年的修为造诣,也是及不上他老人家千万分之一的,更别说窥视什么长生之道啦!”说话间韦子望的神色也不禁沮丧。

    韦永钰见景夕忘好奇,带他在长生殿外转悠了一圈便带去客房处,叮嘱了几句不要随便乱跑的话便走开了。

    景夕忘看着这石屋,构造与外面的是大不相同,这或许还是当时的构造风格,石床石凳就像生在地上的一样,只有窗和门是用花梨木装裱上去的。他触摸着光滑的石壁,外面涂有一层像蜡一般透明的东西却又异常地光滑,应该是防止雨水渗入的,屋内透着一股碧凉之气,心想∶“真是意想不到现在我住这间房子以前还是一块天然巨石呢。”

    对于景夕忘来说这一切是那么地新鲜和好奇,他仿佛还看到了无间真人舞剑雕石的伟岸英姿,心里突然热血沸腾起来。

    就在景夕忘为这些精雕石刻惊叹时,忽然听得从屋背依稀传来一阵刀剑相交的打斗声。景夕忘心感奇怪竟然有人敢在这里生事当真是不把华仙派放眼里了么,他好奇心起,倒想瞧瞧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当即向屋背方向走去。

    这石屋后面是一大片树林,时值深秋之际,地上落叶堆积,树上的叶子也是稀疏得所剩无几。似乎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忙碌着太白真人的五百大寿,所以这里并无人往显得有些寂静而苍凉。

    景夕忘循声而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果然见得有两人正在打斗,剑气凌厉,两剑相撞间火光四射,漫天的落叶飞舞看得人神驰目眩。两人的年龄均在二十来岁左右,一个面目颇为俊朗,一个则是方脸浓眉,两人都是一副相互不服气的神色,而看两人的衣着打扮竟都是华仙派的弟子。

    景夕忘心想∶“难道是两师兄弟在切磋武艺么?可看他们凝视对方的神态却为何似仇敌一般。”

    这时只见两人的剑正相互僵持着,手臂用力一推,两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那俊朗少年笑道∶“师兄,你竟然敢在师妹面前说我的不是,什么武艺第一的话都敢说,呸呸呸,不要脸真是恶心死我啦!”

    那浓眉少年不怒反笑道∶“你道你就不比我么?整天都想缠在师妹身边,说是指点她本门剑诀之精髓,殊不知人家的剑法可是经静宛师叔亲授,你这外门弟子交手不下三招却让打得险些跪地救饶,你羞也不羞?”

    那俊朗少年气得满脸通红,大喝道∶“你知道些什么,我看她是师妹便让着她的,你若不服便来试试呀!”

    说完一声猛地挺剑便往浓眉少年的眉心刺去。那浓眉少年眼看同门师弟竟然向自己下杀手,一边闪躲一边叫骂道∶“小王八的,你想要我性命么?”

    那俊朗少年听此一喝,心中略一凝滞,同门师兄下手对招着实不该如此。殊不知临阵对敌分心实乃一大禁忌,这念头稍一闪过动作顿时慢了半拍,被那浓眉少年见隙伸剑至俊朗少年的手背转过剑锋便用力一拍,那俊朗少年的长剑顿时吃痛撒手!景夕忘见得他们的交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招半式,剑术却不如何高明,比之清心和惜月又是差得太多了。

    那浓眉少年用剑轻轻挑起那俊朗少年地上的长剑,却不直接还与他任那长剑在自己的剑尖旋转,样子甚是得意地道∶“师弟输给师兄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为我入门毕竟比你早啊!”

    那俊朗少年冷哼一声道∶“我只是一时疏忽大意才让你捡了便宜,我们再来!”说完一脚将那被旋转的长剑踢上空中,一个凌空翻身已将长剑拿到手中。那浓眉少年道∶“师父说过,与敌人交手往往间不容发,稍有疏忽当即性命不保,如果我们是真打你早就死啦!”

    那俊朗少年哼的一声道∶“那我就再来讨教讨教师兄的高招。”

    一言甫毕,长剑直上,浓眉少年面不改色地侧身闪避,那俊朗少年一式追星赶月又来到面前。那浓眉少年隔剑一挡,再便了一招顺风转舵,两把长剑就像被粘在一起般,虚空划了一圈向那俊朗少年平削而去,眼见长剑疾至他将内力运于剑上,那浓眉少年的长剑顿时弹开,两人招来剑往不下三十招,斗了个旗鼓相当。

    那浓眉少年见久战不下心中不禁烦躁,眼看对那俊朗少年又是一招拔云见月横削而来,他不退反进向前一步,那俊朗少年微微一惊∶“难道他不要性命了么?”

    眼见他左手起剑,右手运掌,这时那俊朗少年已明其意,他是想用剑挡开我这一式后,突施小擒拿的手法将我拿下但岂能让你如愿?他剑刃运劲,急退一步展开身法,一双脚又斜走两步,身形快如鬼魅,瞬即来到那浓眉少年身后,如此一来浓眉少年别说要拿住他了,就连自己也身陷险境。剑风啸啸,那浓眉少年心知闪避已是徒劳,一咬牙也运剑削去,听到“叮”的一声刺耳声音,两人这一剑均是运足了内力,如此碰撞两人虎口一振长剑纷纷离手。

    景夕忘大吃一惊,因为两人离手的长剑居然都是向自己这方向飞来,吓得大叫一声,踉跄两步一屁股就坐倒在地。只见一把长剑插在大树上,另一把长剑则从自己的头顶掠过险象横生。

    景夕忘惊魂未定,便听到那两个少年同时大喝道∶“是谁!”

    景夕忘兀自吓得有些腿软,还没站起来那两个少年便跑了过来,见到竟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脸上颇有些诧异,那浓眉少年高声喝问道∶“哪里来的野孩子,在这鬼鬼崇崇地要做什么歹事!”

    要是好声相问,景夕忘倒会实话直说,但他竟然说自己是野孩子,他十岁前父母先后离世,最容不得别人说他父母的不是和说自己是无父无母的野孩子,虽说这浓眉少年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在他听来却似全世界最恶毒的咒词。

    见到景夕忘沉默不语,另一个俊朗少年也忍不住问道∶“问你话呢,你给我装哑巴不是?”

    景夕忘对眼前这两人厌恶到了极点,冷哼一声,也不多瞧他们两个一眼,站起来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就走开了!

第二十三章∶夜半故人访

    两个少年见景夕忘小小年纪却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对自己说的话置若罔闻,面对自己时更是仿如空气般视若无睹。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忘了刚才与对方的争斗,想到竟被这么一个小孩藐视都大有同仇敌忾之感,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挫一挫他的锐气,一人一手按住景夕忘的一个肩膀,浓眉少年厉声道∶“一个小毛孩忒也瞧不起人,看我今天不教训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两人五指用力掐住景夕忘的肩膀将他举上半空,肩膀上顿时咯咯直响,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那俊朗少年嘿嘿笑道∶“怎么样?如果你哭着向我们求饶便放你下来!”

    景夕忘咬咬牙,虽然双肩疼痛却一声不吭也不反抗,只倔强地想着∶“你们想要我求饶,我偏不求你们。”但他自己又哪里想到,以自己的修为只要一运力就能挣脱他们了?

    两人本来想见景夕忘哭着求饶的样子,却见他满脸涨得通红还是一声不吭,越看越怒,力道也就变得毫不留情起来。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前方有人大惊失色地叫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快快放下他。”只见那身形瘦削的少年正是韦永钰。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不将景夕忘放下只是力道变得缓和了些,浓眉少年道∶“韦永钰,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不知是哪门哪派闯进来的小贼想要窥视我们华仙派绝学,我们正在盘问呢。”

    那俊朗少年当即会意,点头应道∶“是呀,我们刚才见他鬼鬼崇崇的不知想要做些什么,所以就把捉起来了。”

    两人都知道,如果是为了一个小孩因为不把自己放眼里而合力欺负他的话也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小气了,不过这话倒也说得冠冕堂皇,毫无破绽。

    韦永钰神色甚急,如果让自己师父知道带回来的人被这般折磨,还不将自己痛斥一顿?当即叫道∶“这是误会,快快放他下来,他是我家师父带回来的客人呀!”

    两人均是一惊,将景夕忘放了下来,那浓眉少年道∶“易师叔向来没带过什么人回雪云峰,就算是亲友也甚是少见,怎么今天却带这么一个小孩回来?”

    那俊朗少年显得有些慌了神地说道∶“是呀!我们在问这小子,可他一声不吭的,就以为他是…”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韦永钰怕景夕忘有失,抢先上去先确认他有没有被弄伤,这才回答道∶“师父他老人家的事,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哪敢询问啊,只需照做就是了!”

    两人点了点,表示认同,只见景夕忘依然一声不吭地走开了,这两人满肚子火气此时却也无处发泄。

    韦永钰匆匆辞别了他们便向景夕忘追上,走得远了才哼了一声,似乎怕他们听到,低声道∶“他们两人也太嚣张了,竟连师父带回来的人也敢欺负就他们那点把戏还敢说别人从他们身上窥视华仙派绝学,不想想就这点道行他们也配?真是不自量力,景兄弟他们刚才真的没伤着你吧!”

    景夕忘见眼前这个韦永钰竟然为自己抱不平,对他颇有些好感道∶“刚才真是多谢你了,我没事!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呀!”

    韦永钰听得他亲口说没事,也不禁松了口气道∶“他们两个都是乙上师叔的外门徒弟,那个长得浓眉大眼睛的叫马大千,听说是哪个武状元的儿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拜进了我们华仙门下。

    另一个叫张毅,是人称太极八步张钟义的儿子,张钟义的上一辈与我们祖师有些交情,他们家的太极步法听说是天下一绝啊!而这两个人都是带艺投师,自以为有恃无恐,所以好胜心极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景夕忘这才想起那张毅最后一招的步法确实是有独到之处,即使是身置险地也可以逆转局势,当即又问道∶“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么?”

    韦永钰听得景夕忘这么一问,突然噗哧的一声大笑起来,过了一阵才道∶“小兄弟啊!你这般年纪,自然是见识谫陋却也难怪,我们华仙派里数千年传承下来的道法剑术,博大精深奥妙无穷,可不是我们这等庸才可窥测一二的,他们俩也只不过是我们华仙派里的冰山一角而已,何足道哉?”

    景夕忘道∶“既然如此,难道他们便没有自知之明?你所说的好胜心强也就该收敛些了吧!”

    韦永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华仙派里的弟子中又分内门和外门两种。内门弟子无论是剑术还是内力修为都比外门弟要精湛得多,而大多时间都是在华仙派内由师傅亲自传道受业接受严格的修行苦训,这些人都是能为本门分担大任之人。

    “而外门弟子的武艺则是由内门弟子来指导,对他们的管束也就没那么严苛全凭自己的努力。而在每年的朔月,各师兄师弟间都会有一次较量,以检测各弟子的修为进展和实力,而外门弟子中如果发现优秀者便可籍此机会被自己的师父纳入内门弟子为之重用,但是即便是外门最强者也未必一定能被收录内门,因为还要经过师傅的亲自考核才行。

    “这几年时间里各师兄弟的进步大多趋于式微,可以通过师父考核的廖若晨星,真的是难若登天。而你说的张毅和马大千只是在外门弟子中算是不错的,入门时间也有数年了,所以说在外门弟子中倒是可以稍微显摆一下,而其他那些武艺高于他们的那些外门师兄们也不屑与他们争强斗勇,因为这也是我们华仙派里的一大戒律。”

    景夕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华仙派果真是卧虎藏龙之所,那韦大哥你是内门还是外门的?”

    韦永钰尴尬地笑了笑道∶“我韦永钰要是内门弟子也就不用在这里做得跟打杂似的,而且我们也知道在师父的门下是不可能入到内门的。”

    “这话又怎么说?难道是易前辈不够厉害么?”

    “这倒不是而且恰恰相反,听说我们师父是师祖爷的三个徒弟中最为出色的,只是…”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景夕忘担起沁心也不再追问,只问了韦永钰易云鸣有没有向自己交代下什么,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个带走沁心的人,可结果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明天就是祖师爷五百大寿,来华仙派都会到长生殿给祖师爷祝寿,你要找什么人明日定可见到。如此一来,再着急的事也要等到明天了。

    夜深人静之际,这时景夕忘已经酣睡入梦。忽然一阵凉风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到漆黑的苍穹犹如墨池一般,依稀还见到高挂淡月和几颗微弱的星星。

    景夕忘正自疑惑,自己明明是在屋里睡觉,怎么看得见夜的星空?他左右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荒野的一块岩石上。秋风冷月,只觉得自己全身发抖,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毫不知觉地带了出来,也不知是冷得发抖还是被吓得发抖。

    “你终于醒啦!”

    景夕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惊,侧身望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负手而立。他心里有些害怕,从岩石上跳了下来问道∶“你是谁?捉我出来要干什么?”

    那人冷哼了一声徐徐转过身来,只见他脸型方正须发如戟,竟是三年前在绝缘峰上找玄青老人比试武艺的逐日天狼暮晨。

    他冷不防地一个跨步过来,在景夕忘额头上打了个爆栗,便骂道∶“混帐的小子,今天竟连那两个小道士也打不过,也不知玄青真人是怎么教你的!”

    景夕忘看着眼前这个人,感觉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听他提及自己的爷爷,内心的辛酸顿时化作满腔的泪水,双手抱住暮晨便放声哭了起来。

    景夕忘虽然心智比一般的同龄小孩成熟些,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一路上东奔西走看到过也经历过人世无常的生离死别,满脑的烦忧与迷惑却无处倾诉。如今见到暮晨竟如遇亲人的一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就倾泻而出。

    暮晨没有想到景夕忘竟如此反应,还道是自己打疼了他,但转念一想却并非如此,观其神色也大概明白了中个原由,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景夕忘的脑袋,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慈爱。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景夕忘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暮晨蹲下替景夕忘拭去脸上的泪水,一双眼睛望着景夕忘显得锐利有神让人又敬又畏,说道∶“夕忘,男子汉大丈夫,铮铮铁骨,想要傲存于天地宇宙间就是要经历常人所不能,即便是碰到什么委屈也要把它咽进肚子里,像你这般哭哭啼啼的,让人见到还成个什么样…”

    景夕忘听暮晨这一席言语,犹如枯竭的心脏又重新注入了新的血液一般,精神徒然一振,抹了一把眼泪道∶“暮晨叔叔的话,夕忘谨记!”

    暮晨听得他叫自己叔叔,突然大笑道∶“向来小辈见我,无不是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高人前辈。我与你年纪相差数百年,你这小儿倒叫我叔叔套起近乎来啦!”

    暮晨这么一说,景夕忘破涕直笑周围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道:“以前在村里的时候,有些人论辈分我该叫他一声爷爷,可他老大的不高兴说我把他给叫得老了。而你倒好把你叫年轻了也不高兴…”

    这回景夕忘连叔叔两个字省下来,直接问道∶“暮晨,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是要给华仙派掌门祝寿么?你有没有见到过我爷爷?”

    暮晨嘿嘿笑道∶“三年前我败在玄青真人内力下曾说过还会前来讨教,一别三年我日夜苦修已有小成,可到了绝缘峰一看却已人去楼空。我在那里苦等了半月却还是不见真人归来,于是就决定先来找他师弟试练一番看看成效如何。只是路经荒山时无意中听到一声苦叫,听着这声音似曾相识便下来看了一看,发现你正在一间荒山小屋里与人缠斗,只不过见你虽然内力颇有小成,拳法剑术却一窍不通左支右绌不成章法可让人好生气恼,想来你是由玄青真人亲授的武艺身手怎么这般不济?看得我真他娘的想一脚把你踩地上!可终究还是没有出来,因为那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个人藏在那里,修为也均是不弱。”

    景夕忘听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好不尴尬,这时听到他说还有两个人,便想到了除了易云鸣外,还有另一个人就是把沁心带走的还听易云鸣说那是个女子,急问道∶“是不是一个女子?是她救走了那些小孩的。”

    暮晨点头道∶“不错,我也知道你正在找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也确实是来到这里了,关于那小女孩的安危你倒不必担忧,明天自然可见到她。”

    听到暮晨亲口说出这句话,景夕忘才真正地放心下来。暮晨又说道∶“我跟着你和那个独臂男子至此,又见到你被两个小兔崽子欺负,你想让我说你什么才好?”

    景夕忘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撇嘴不满地说道∶“见我被人欺负你都不来帮我,你是来看我出丑来着?”

    暮晨愕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倒成我的不是啦!”

    景夕忘又正色道∶“明天是华仙掌门大寿,你该不会是真想去找人打架吧!”

第二十四章∶众生痴惘长生诀

    暮晨笑问道∶“你是在关心我还是那个掌门?”

    景夕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暮晨道∶“如果你认为我是有意来这里捣乱的话,那你就大可放宽心。华仙派向来清心自修与外界中人无甚交往,你道这些慕名之人为什么要在太白这老儿五百大寿如此殷勤祝寿?”

    景夕忘记得韦永钰说过太白真人的寿辰从不邀人上山,而如今这许多的外人却是不请自来确实蹊跷,问道∶“那这些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暮晨道∶“夕忘啊!你尚且年幼,不知人心险恶。世间俗客只为功名利禄而争夺不休,而修真之徒则无不贪恋长生之法以望白日飞升,得天地之寿,与日月同饮。”

    景夕忘道∶“这与长生之法与太白真人的寿辰有何干连?”

    暮晨道∶“世人相传,在华仙派内有一部名为【长生诀】的天书,一代一代的被传承了下来,得此书者修行千年便可实现白日飞升的宏愿,令不少的人眼红得像兔子似的。如今太白老道年过五百,也就说已经是半个神仙啦。这些人还不十足兔子般蹦嗒过来探查个究竟呀。”

    景夕忘虽曾听爷爷说过长生之事,却并没有提及什么天书【长生诀】,当即又问道∶“修炼长生诀当真可以让人白日飞升么?”

    暮晨摇头道∶“此事我也不甚了然,毕竟这是仙门之事。不过传言要是真的,却也不见华仙派历代掌门中有哪个实现白日飞升的愿望,最终还不是化作泥土,随于尘世而湮灭?”

    景夕忘道∶“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相信,这不是捕风捉影嘛!”

    暮晨苦笑一声道∶“此话亦非尽然,传闻两百年前的乱世魔王,魔教中人称世魔天尊的魔教教主古萧却得到了永恒的生命,而此事传言也是和长生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都说他是修炼了长生诀才拥有了不死之身。是真是假又岂非你一句话可定夺的?况且那些盼能长生之人既有一丝希望,又有谁肯错过?”

    暮晨一挥衣袖啐道∶“不跟你这小子扯淡了,说一大堆话也不知你听不听得懂,真是莫名其妙。”

    景夕忘问道∶“你这次来也是为了长生诀的么?”

    暮晨笑着说∶“谁知道呢?我这一辈子啊……”

    暮晨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又道∶“谁还稀罕长生?什么长生不死,要真能长生不死……这个罪我可受不了!这个你拿着,回去好好看看,别再跟人家动手时给你爷爷丢人!”

    说着向景夕忘抛了一本书过去。只见书面上写着【拳法秘籍】四个大字。

    景夕忘接过书问道∶“这是一本修练拳法的书么?”

    暮晨点头道∶“这是我的战利品,你可别小看这本书,这拳法秘籍囊括了天下拳法要旨,你要是将此书练成催以内力,世上一般的高手想必也奈何你不得了。”

    景夕忘点头致谢,打开书的扉页。暮晨将这本书的修炼要旨一一地给景夕忘细说,唯恐有一字纰漏,两人谈至夜半这才相互辞别。

    景夕忘耳畔一直回荡着暮晨对自己诠释拳法的精要所在,刚回到华仙派大门却被两个守夜弟子阻截,其中一人厉声道∶“这三更半夜的哪里来的小孩,不知华仙派乃闲人禁地么,快快回去!”

    华仙派里没几个弟子认识景夕忘这倒是犯起难来∶“我想请两位叫韦永钰出来一下可以吗?”

    那弟子不痛不痒地说道∶“对不起,韦师兄他不是负责值夜的,我们也不能为此擅离职守。如今是三更时分了你真有什么事的话,明天一早再来吧!”说完目视前方,也不打算再理会他了。

    景夕忘心里清楚他们两个是不会为自己一个莫不相干的外人劳力费神的,轻轻地叹了口气,暗暗责骂暮晨带自己出来也不带自己回去,看来今晚是要露宿荒野了。

    正当要转身离开时,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半夜的,谁还在这里吵啊!”

    这声音清脆婉转极是动听,却又似曾相识。随后黑暗中走出一个妙龄女子,只见她举步轻摇,仪态优雅,月容花貌在夜色中更宛若脱尘仙子。

    景夕忘这一看之下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因为他如今都不知如何面对她这一张冷峻的面孔,口中不禁念道∶“是优璇!”

    那两个守夜弟子见到优璇出来,都恭敬地叫了一声师姐,其中一个弟子指着景夕忘道∶“师姐,就是这个小孩在这里吵闹,还说要见韦师兄呢。”

    优璇微微抬头,显然也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见景夕忘,那一贯平静的神色倒看不出她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略一迟疑,当即道∶“是景夕忘?”

    景夕忘傻笑着点点头道∶“你好吗?优璇姐姐!”

    “你是…来找柳筱的?”

    “也算是吧!只是人生路不熟所以一时没有碰到!”如果说景夕忘没有一点想来找柳筱的意思那是骗人的,可是来这里的主因却非如此。

    优璇问道∶“什么叫也算是?”

    景夕忘将如何认识沁心,沁心又是如何被人带到这里,而自己又是如何和易云鸣来到华仙派的简略地说了一遍。优璇恍然道∶“原来你离开柳家后还有这么一段事,不过我们众师姐师妹昨天都在雪云峰内,师父并没有给谁派遣什么事情做,而且我也没听到过有谁带什么女孩回来的。”

    景夕忘一时疑惑道∶“这可就奇怪了,那个救走沁心的明明是个女子,而且还叫易前辈做师叔的!”

    优璇冷冷地说道∶“现在夜已经深了,等我回去再帮你查探一下,还是先带你回房休息吧!”虽然这只是举手之劳,但景夕忘还是非常感激地道谢了一番。他想到暮晨说过沁心没事,而且明天就可以见到她也就没有太过萦绕于心。

    见到优璇要带景夕忘进去,那守夜弟子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道∶“师姐,你…你认识他么?”

    优璇只是点了点头,便带景夕忘进去了。景夕忘一声不吭地紧紧跟在优璇身后,优璇忽然问道∶“这半夜三更的你出去干什么?”

    景夕忘自然不敢说是暮晨将自己虏出去的,只好讪笑道∶“我是夜里睡不着觉,所以就出去散散心。”优璇忽然止住脚步,景夕忘想不到她会突然止步,急叫一声,险些从她身后撞了上去。

    优璇道∶“这就奇怪了,明天是祖师的五百大寿宾众如云,为了谨慎起见今夜师父叫我在此守夜。而且从你的客室到大门是经过了好几层的把守,如此一来,你出去的话是不可能没人知道的,但我这边也没人来通传说有人要出去呀!”

    景夕忘听得直冒冷汗,他想不到暮晨神出鬼没的功夫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手里带着一个正在熟睡的自己,在华仙派内还可以进出自如,心里虽也甚是佩服,只是优璇的这番话却不知如何应答。

    优璇见他脸色僵硬,踌躇不答,要是别的宾客她倒会认为对方来这里是否别人所图,不过她对景夕忘倒没有这种戒心,所以也不再追问直将他送到客房便转身离开了。景夕忘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一头的思绪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有盘坐在床上闭目练气。

    日夜更迭,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景夕忘仍盘坐于床上练气吐纳,忽然听得一个女子在大叫自己的名字,然后房门响起一阵剧烈的震动,一边大叫着∶“景夕忘,快快开门呀!你这小子还这么懒睡么?”一听这声音便知是柳筱来了,这肯定是优璇将自己来到这里的事告诉她了。

    虽然只是数月不曾相见,但景夕忘还是挺挂念这个让自己下山,又无理取闹的女孩!他跳下床去,打开大门便见到柳筱那笑靥如花的脸蛋。柳筱窜进屋里,一本正经地围绕着景夕忘转了一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地在他身上转悠。景夕忘似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想起初时进柳家时被柳伯伯命人给自己换了一身公子贵族一样的光艳衣服,柳筱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心想难道又是谁把自己的衣服换去了?当即又往自己身上看了一遍,衣服却没被人换走,便问道∶“你在看什么呀!”

    柳筱这才抬起头道∶“我在看这几个月里你有什么变化没有啊!”

    景夕忘道∶“哪能有什么变化?”

    柳坐在石凳,拿起茶壶却倒不出茶来,哼了一声道∶“我都听师姐说了,你不是为了来这里找我玩才来雪云峰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不是答应过要上雪去峰看我的么?”

    景夕忘一时摸不着头脑道∶“我有答应过你么?”

    听他这么一说,柳筱整个人急得顿时跳了起来,手指着景夕忘道∶“你看看,我说得没错吧!你定是把我忘了是不是?”

    景夕忘听她这么句句逼问,窘态百出,倒真像是自己的不对了,支支唔唔地说道∶“我…我没有!”

    见到景夕忘这副模样,柳筱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痴呆的样子果真是没变。好啦,就饶了你这一回。”

    景夕忘心知又被她捉弄了,也不怎么生气,佯怒道∶“这样很好玩么?”

    柳筱向他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嘿嘿笑道∶“当然好玩!谁让你都不想着来看看我!看你在外面都混成什么样了,现在还没吃早饭吧!你等我一下,我这就给你弄来!”说完便出去了!

    过不多时,人还没到就听到柳筱叫道∶“夕忘小弟弟,早饭来啦!”由于一夜的修炼,景夕忘也确实饿得要死,也不跟柳筱客气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柳筱一本正经地说道∶“昨晚你跟师姐说的那个沁心妹妹,我跟师姐都打探过了,也问了师傅,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你到底有没有弄错呀!”

    景夕忘道∶“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她是被一个女人带了进来的,有人说到太白真人大寿之时应该就知道了!”

    就在两人谈话间,只见韦永钰也端了早饭来到门口,正想出声叫喊,却见到柳筱和景夕忘坐在屋里,而且台上早有景夕忘吃过了的早饭。

    韦永钰道∶“原来柳筱师妹也来啦!”手上的饭菜却不知该端进来还是端回去。

    柳筱淡淡地说道∶“韦师兄,你先到别处忙去吧!等一会儿我会带景夕忘过去的!”

    韦永钰虽然被称之为师兄,却对柳筱极是恭敬,点点头道∶“有柳师妹带着景兄弟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到别处忙去了!”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景夕忘不明所以,问道∶“韦永钰怎么也对你这般恭敬?”

    柳筱道∶“韦师兄虽然入门比我早,但我是师父的内门弟子,他却是易师叔的外门弟子。师门规定,外门弟子是要听凭内门弟子调遣的!”

第二十五章∶陷害

    这一天正是太白真人五百寿诞之期,来客络绎不绝自大门鱼贯而入,华仙派的弟子正自招待应接不暇。群雄有相互认识的就三五一群,拱手寒暄几句便联袂而来,一时安静的雪云峰也不免热闹非凡。

    当景夕忘饭饱后柳筱便带着他去找易云鸣希望可以探查到沁心的下落。两人刚走出房间忽见几人从门廊匆促而过,此中还夹带着一阵微弱的婴儿哭叫声。景夕忘应声望去,却见是冯一汐、丁达平、和卜恒三人。

    三年前景夕忘与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冯一汐、丁达平、卜恒和洪柯这四人的侠义肝肠令他至今也是敬佩无余。这时只见冯一汐怀中抱有一个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中年妇人衣服沾满了鲜血,卜恒则抱着一个婴儿,都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

    柳筱叫停了跟在后面的丁达平问起情由这才知道,原来是冯一汐和众师兄弟奉师命在山下巡视,却发现一个妇人正晕倒在山下树林里,但见她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衣裳被鲜血染红一片,手中还抱着一个啕声哭叫的婴儿,也就是这婴儿的哭声把他们引了过来。此事可大可小,众人商议决定把她们带上山去凭师父定夺。

    丁达平刚说完便见到乙上和洪柯匆匆赶来,只见乙上形相清癯神情肃穆,花发半白留着一胳白胡子,看上去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丁达平见到师父,眼神中闪烁起一丝希望,也不管柳筱两人便带着乙上匆匆而去。景夕忘和柳筱面面相觑,均是点了点头,似乎有着某种默契都不约而同地跟随乙上而去。

    冯一汐和卜恒见到师父已到,都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师父,两人的脸色却极是悲凉。乙上“嗯”了一声便坐在床边为那妇女把脉诊断。

    冯一汐道∶“刚才弟子和卜恒师弟刚把她们放床上,过不多久这位夫人和孩子就断气了。”众人听得这妇人和孩子都已经命绝心中均是一阵凄悯。

    乙上兀自在那妇人和孩子身上翻看着,眉头忽然锁得紧紧的,最后长叹一声道∶“看来易师弟说得不错,确实是有人想借机害我华仙派呀!”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冯一汐四人齐声问道∶“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乙上凝神目视前方,像在想着什么事,又一边说道∶“这位妇夫人和孩子都是被人一剑穿胸而毙命的,但凶徒却不让她母子二人立时毙命而是用故意用真气护住了她们的心脉,目的想来就是利用我们华仙派侠义之心让你们带她们上山,如此一来这两母子便是死在我们华仙门内,到时……到时……”乙上说了两遍“到时”只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言语。

    众人听得乙上这番话更是大惊失色,柳筱道∶“谁这么狠毒居然利用两条人命来做诱?”乙上苦笑一声也没有再说话。

    “你们也别待在这里吉时快到了,师父他老人家也该出来了。”

    乙上正想出去,这才注意到景夕忘,眉头一皱,便问道∶“这孩子是谁?”

    冯一汐四人见他只跟着柳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只是摇了摇头!柳筱怕乙上误会景夕忘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派遣上来的,便抢上道∶“他叫景夕忘,是我朋友也是易师叔从外面带回来的客人!”

    乙上点头道∶“我也听易师弟说过带了一个小孩回来原来是你。”

    乙上命人处理好这两母子的尸体,一众人便往长生殿走去。这时只见来客都已落定,景夕忘跟柳筱进到殿内,但见里面四周围石龙绕柱,玉璧生辉气魄甚是宏大,面积之广足可容下千人有余。而大殿中央则放着一个大香炉,香炉中不时飘出渺渺轻烟让人闻过后精神爽朗!

    里面的人有像景夕忘一般举头不定,一时被这宏大的殿堂所惊倒的;有的神色凝聚,在想着什么事出神;还有在窃窃私语的,似在商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等等,气氛显得有些诡异不常。

    这时见到身边有一个光头汉子,衣着邋遢头上还贴有一块狗皮膏药,双手抱着一把生了铁锈的长剑样子甚是好笑,看他两眼发光仰头叹道∶“我的乖乖,世上咋有这么大的房子呢?而且还是用石头堆成,改明日我也回家堆堆看。”

    旁边一人也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看似一道前来的,听他这么一说便反唇相讥,笑道∶“嗐!光头张,你就吹吧!你有这等本事,那把破剑也不用锈得拨不出来了。”

    光头张忽然一脸正色,振振有词地说道∶“老旺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本大爷我是因为从未遇高手,所以也没有值得我拨剑的人,正所谓宝剑出鞘谁比锋芒?又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这剑从没出过鞘,一出鞘就要见血的。到时候见一个杀一个,见一个杀一个,生灵涂炭你说我于心何忍?”一边说还一边做着姿势样子甚是搞怪。景夕忘和柳筱在一旁看得有趣也是不禁窃窃而笑。

    那光头张又说道∶“我这不是听人说这雪云峰上有什么…”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另一人便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好像是怕他透露出什么惊天秘密出来∶“你作死么?这事可不能乱说。”光头张点头会意也不再说话。

    景夕忘和柳筱这时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两个都不过是浑人,只是不知受了何人的怂恿而来,在座的所有人想必也该是如此。这么一来,上到雪云峰的均是不怀好意了。

    正当景夕忘想得出神时,忽听得一人道∶“哟,这不是易师叔请回来的小贵客么?”景夕忘抬头一看,却正是张毅。柳筱好奇道∶“张师兄难道与他认识么?”

    张毅微微一愕,显然是没想到柳筱也会在这里∶“原来柳师妹也在这里呀,我与这小兄弟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说完哈哈一笑。昨天张毅和马大千骂自己是野小孩的事,经此一夜早无萦怀之意,但对他却是无话可说只得点头示意。但在张毅眼里景夕忘这一点头却依然以为这是不屑与自己说话,碍得柳筱在这里倒也不好发作只哼哧一声微微转过头去。

    柳筱也不是傻瓜她早已看出张毅那怨毒的眼神,随即岔开话题道∶“今天是师祖爷的寿辰,张师兄怎么如此空闲?”

    张毅哦了一声让开一步,指着身后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人道∶“这就是家父张钟义,今天得师父恩准可以来陪父亲一天。”

    柳筱拱手一礼道∶“张世伯好!”

    只见张钟义摆出一副名师气派,只点了点头便对张毅道∶“毅儿,我们还是先拜见各派掌门好友吧!”说完便只身走开了,张毅也只得告辞走,跟在张钟义身后显得神气活现的。

    柳筱呸的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摆一副臭架给谁看呢。”

    景夕忘笑道∶“又没人让你看,你跟着恼什么?”

    柳筱打了景夕忘一爆粟,横眉道∶“我这都是为谁呀!”

    一句话还没说完,景夕忘便一声不吭的走开了,柳筱还以为他在生气,正想怪他小气但见景夕忘越走越远也急忙跟了上去。

    景夕忘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找着什么人,柳筱问道∶“你这是在找什么呀!”

    “我刚才好像见到沁心妹妹了。”

    话音未落,便见到景夕忘一副喜出望外之色叫道∶“沁心妹妹,是你么?”一个清瘦娇小的背影闻声转过身来,果真便是沁心。

    沁心见到景夕忘顿时激动万分,大喊了一声∶“夕忘哥哥!”便飞似的扑进他怀中。沁心带着哭腔道∶“夕忘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沁心好想你。”

    “嗯,我也想你,沁心妹妹快跟我说你是怎么来的这里?”景外忘一边抹去纳兰沁心脸上的泪水道。

    沁心抽泣了半晌才用那稚嫩的声音道∶“那天那个坏和尚抓走你后,是月荷姐姐把我带到这儿来的。月荷姐姐还会飞天可厉害啦,她把那些小孩都送回了家里,跟我说来到这里就可以见到你,果然真的就见到你了,你说是不是很厉害…”沁心毕竟年幼语汇贫乏,又从没陈述过这么一大段话,被她东一句西一句的,倒也听得明白。

    “你说的那个月荷姐姐现在在哪里?”

    听景夕忘这么一问,沁心两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不在,忽然从沁心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小沁心,我在这里。”沁心转过身来这,笑着将她推到身前道∶“这就是月荷姐姐了!”

    景夕忘抬头一看,只见一女子正微笑看着自己,显得平易近人。虽然相貌平平,但那一双眼睛却极是好看,笑起来更带有三分抚媚∶“我叫林月荷,你便是景夕忘了么?”

    景夕忘道∶“这些天承蒙林姐姐对沁心的照顾了。”

    林月荷笑道∶“我还怕小兄弟你责怪我还没得到允许就带小沁心到此处来呢,不过有两个人我倒是想请问一下景兄弟认识与否。”

    “姐姐但说无妨!”

    “我有两个师妹,一个叫清心,一个叫惜月!”

    这两人景夕忘自然是认识的,但听林月荷叫她们作师妹,倒是有些吃惊∶“我与她们确实认识!”

    林月荷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了,我还道是有人同名同姓来着。曾听两位师妹说起过景兄弟对她们的救命大恩都是好生尊重,如今看来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周边的人听到“英雄出少年”这五个字都是不约而同地向景夕忘看去,景夕忘被周边的目光看得两颊不免有些绯红,柳筱趁机笑道∶“少年英雄要脸红啦!”

    沁心也跟着刮了刮脸嘿嘿笑道∶“夕忘哥哥也脸红啦!”

    景夕忘被这两个活宝笑得越发的不自在,便岔开话题道∶“既然林姐姐是碧女峰上的弟子,那怎么会称易前辈作师叔?”

    柳筱抢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华仙派和碧女峰门派虽然不同但是颇有渊源的,因为碧灵仙子的师傅就是我们的祖师伯玄青真人,这么一来自然也得叫易师叔作师叔了,如此的话我也得叫她一声林师姐啦!”

第二十六章∶幕后之人

    听柳筱这么一说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景夕忘至今都没听说过爷爷居然还收过徒弟。柳筱干咳了两声,用怀疑的口气向林月荷问道∶“数年来我们师祖寿辰,你们碧女峰一脉都只是送礼过来聊表心意,今年正值多事之秋你们倒是怎么想到要派人来叩问了?”

    景夕忘一听,这言外之意岂不是说人家心怀不轨了?这也着实无礼,他向柳筱使了使眼色,却全然不被理会。

    林月荷不怒反笑∶“如此看来,这位小师妹也察觉到些端倪了?”柳筱昂首挺胸,一副看你要怎么说的样子。

    林月荷将一干人引到大殿一个少人的角落这才细声说道∶“既然小师妹起疑,那此事说与你们听倒也无碍,本来恩师送来给华仙派的千年玄铁是由我亲自押送的,可在此之前恩师却已经察觉到有人企图对华仙派不利,于是就派遣我和几个师妹同去探查个究竟,也就将这运送之事交给了清心和惜月两位师妹,可她们途中遇上劫匪也多得这位景兄弟英勇侠义出手相助她们才会化险为夷。”

    说着一双感激的眼神投向景夕忘,又道∶“我们姐妹经过近一个月来的日夜打探这才发现,这其中果真是有人在暗中捣鬼。你们道这背后之人是谁?”

    景夕忘和柳筱虽然知道有人想要趁太白真人寿宴来大闹一番,可他们阅历显浅不知各门派之间的仇怨,更加不知道有谁敢来华仙派这天下第一修仙大派闹事,均是摇头不语。

    林月荷又道∶“那天正当我和一个师妹追查了几天后都毫无头绪的时候,在路上刚好经过了雷震山庄,在山下就听到了里面有一人说话声音竟犹如惊雷,还提及到太白真人的五百大寿之事。我和师妹均觉事有蹊跷,于是偷偷潜进去且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关于雷震山庄里的雷绍庄主,我还是有所耳闻的。他凭着一套雷霆剑术在这世上颇具盛名,据说这人骄横暴躁还有些高傲自大但为人也算耿直。

    这时我看到大厅里坐有七个人,有一人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健壮正坐在上座,我想此人便是雷绍了吧!而对面则坐着一个短小精悍的矮汉子,那矮汉子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模样。

    “我听那矮汉子开口道∶‘雷庄主,考虑得如何呀!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切莫错失良机啊!’

    “下面的人也有不少像是在鼓动道∶‘是呀庄主,这长生诀可是记载着千万年来众生梦寐以求的飞升之道,这本天书本属世人所有,凭什么他们华仙派可凡成仙练我们就不能练?’

    “其他人也一众起来附声赞同,这时只见雷绍一掌将左边的桌子拍个粉碎,叫道∶‘你们嚷够了没有,谁想飞升老子这就一掌助他上天!’

    “大厅上顿时静鸦雀无声,那雷绍又道∶‘人家华仙派的秘籍,就算是能修个玉皇大帝,六道真主,那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东西,关老子甚事?如果说别人有什么奇珍异宝,仙书秘籍,我们就抄家伙跟在人家身后屁颤屁颤的就去抢,那我们何不干个强盗土匪算啦,还坐在这里管个屁事!你们可别欺负老子没读过书,这点道理我心里可清楚得很!’

    “当我听了这一番话后,对他的为人倒也佩服得紧。我听那矮汉子又笑道∶‘雷庄主,此言可差矣!如今群雄并起,都纷纷往雪云峰上去,你道他们都是奸佞之辈么?华仙派道观满天下,在数百年间一直深受世人虔诚香火。的确,他们是为民做了那么几件好事不错,但你倒是出来说说看,这天下间能称之为英雄豪杰的有谁不是侠义之士,普万民于水火?可这功劳最后却都徒作他人稼衣,难道你们就真的只是在家里张口干等饭吃么?如此一来,日益久远,雷震山庄反倒是给世人留下个徒有虚名的称号!’

    “这时雷绍已经脸色铁青,向那矮子问道∶‘照你这么一说,那又该如何?’

    “那矮汉了呷了口茶水,神色怡然地说道∶‘如今天下大势变幻无穷,都说太白真人凭着那祖传下来的天书【长生诀】修成半仙,这此中真假谁也不可而知。如果这事是真的再借以时日,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又哪有鼎足之地?所以群雄就商议着在太白真人五百大寿之期上门论剑,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也绝非等闲!’

    “当时我在外面听得暗暗吃惊,这人的嘴上功夫也当真了得,眼看雷绍的心肠也慢慢的开始软了下来,而且目露精光,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道∶‘先生先请回吧,此事再容我考虑考虑!’说着便将那矮汉子连推带送的出庄了。

    “之后我和师妹就一直追踪那矮汉子盼能查出幕后之人,岂料那人甚是精明,只跟了一个时辰我师妹一时大意,行踪便被他察觉了,无奈之下只有先将他捉起再行质问。那矮子身上全无半功夫,不一会功夫便将他捉住了,我用长剑架在他脖子了,他才向我们透露。

    “原来那矮汉子的名字叫黄达智,是被人用重金聘来的说客。听黄达智说∶有人在幕后聘用了一群说客,向各掌门帮主游说,要他们赶往雪云峰参加太白真人的五百寿辰。当我问到这幕后之人是谁时,他却全然不知,说是收人钱财为人办事而已。当我问及他们是如何取得联系时,他却说从来都是对方来找到自己,而自己却全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

    柳筱道∶“如此一来,就真的毫无办法了么?”

    林月荷道∶“我当时也是毫无头绪,只得先叫师妹先回去向师父禀报,而我则是放了黄达智后就一直跟踪着他,希望可以捉到那个自动与他联系的幕后人。

    “我在后面跟踪了十多天,那人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当黄达智住进一家客栈时,我也跟着住了进去。就在夜半的子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激烈打斗声。当我出到去时,只见易云鸣易师叔正与一个黑衣男子在打斗,那黑衣男子显然不敌被打得节节败退。只听到到易师叔喝道∶‘魔教小儿可让我找得好苦,这是不是白轩小辈的阴谋诡计!’

    “当时我颇有些吃惊兀自不肯相信。因为易师叔常年闭关修炼从不轻易踏出山门半步,就连我也只见易师叔一面而已,要不是知道易师叔断了一臂使的又是华仙派武学,我还真不敢确定这黑夜中的人是他,可如今却是怎么出现在这里?

    “正当我感到奇怪时,忽然见黄达智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我见到他神情木然,似乎认识那相斗之人,这时我才豁然开朗起来∶原来那黑衣男子便是和黄达智联系的幕后之人。

    “而此时华仙派也早已经查到有人在幕后怂各恿英雄杰士上雪云峰之事。于是也派人下来查探,可能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便请了易师叔下山。易师叔是何其高明之人,他也许一开始便怀疑这是魔教所为,是以时刻留意魔教足迹,一直追寻至刚好撞上要和黄达智交接之人,不知何故便动起手来了!

    “这时只见易师叔剑影闪烁,眼看那黑衣男子已经开始倍感吃力。如果是以易师叔的修为,斩杀此人只在一招之间即可,这般纠缠定是要将黑衣男子活捉起来盘问。

    “那黑衣男子被逼得进退两难,易师叔使了一招如日方升,自那黑衣男子的腋下长剑一挥,右手的整条胳膊顿时被削下。”

    景夕忘等人听到此处,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易云鸣的手段竟如此狠辣。

    “那黑衣男子倒也有骨气,血流不止却是忍痛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易师叔长剑一指正想开口说话,那黑衣男子忽然纵身向长剑扑去顷刻之间死于眼前。那时虽然月光皎洁,却看不清易师叔的表情变化,他一挥衣袍便御剑离开,只剩下一具断臂尸体。

    我见到黄达智这时已经吓得如雕像一般,脸色在月光下越发的苍白。这时再跟踪他已经全无意义了,况且也知道了这是魔教所为。于是也彻夜御剑回了碧女峰,向师父禀明了一切!”

    柳筱道∶“原来如此,难怪师姐爷爷会叫易师叔下山,我只听说易师叔对魔教恨之入骨!”

    景夕忘知道,那个屠杀了自己全村的便是魔教中人,他显得咬牙切齿地问道∶“易前辈说的那个白轩,是不是有个儿子叫白龙琦!”

    林月荷和柳筱都想不到景夕忘竟有如此剧烈的反应∶“白龙琦这人我是听过的,此人凶狠毒辣视人命如草莽。不过这些年却已经没有了的他的消息,就像是从世上完全消失了一般,有人说他是遭到了什么报应,被哪位高人诛灭了。”

    景夕忘心下一惊,想道∶“难道是爷爷帮自己报了仇?那哥哥呢?找到了么?”这样想着,忽然眼圈湿了一遍,泪水自两颊滑落。

    沁心从未见过景夕忘哭过,如今见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哭了,竟一时不知所措也跟着哭了起来。大殿上依然是吵嚷声不断,沁心的哭声倒也没人留意。

    柳筱和林月荷见到景夕忘如此,都知道定是触及了伤心事。景夕忘忽然又想到∶“如果爷爷真的是杀的白龙琦,为何到如今还没回绝缘峰?”此事越想,又觉得不似。抹去了眼泪转而安慰起沁心来!

    柳筱神情紧张地问道∶“夕忘,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我们能否帮你解决?”

    林月荷也跟着点点头。景夕忘觉得此时内心非常的踏实,因为至少有人陪他哭,有人关心自己,并不觉得孤单。可是又不想她们为自己的事操心,于是只摇摇头说了声没事!两人知道他不肯说也不便追问。

    林月荷怕再次触动他的伤心事,便岔开了话题道∶“我回到碧女峰向师父说明一切时,师父便叫我赶往华仙派向祖师叔问候,看看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其实华仙派势力宏大哪里用得着我们,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我在来的路上便碰到清心和惜月两位师妹,也听了景兄弟助我师妹退敌之事,心下好生景仰!当我御剑路过一片荒山里,忽然听得一声小孩的啸叫。虽然是小孩的叫声,却夹带着一股刚猛沉稳的内劲声音中显得有些悲凉,于是便下来看看殊不知易师叔也正潜伏在那里,我也不敢惊动。

    只见有一人将你劫持了出去,易师叔也随后追了出去,等了一阵子都不见易师叔回来,我怕这些小孩有失便进去先将这些孩子送回去。可是那些小孩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小沁心跟我说这附近有这么一个村子,我看她清澈的眼眸里竟无一丝惧色,也不禁暗暗佩服起这孩子的胆识。”

    林月荷情不自禁地拉着沁心的小手才道:“当我将这些孩子都送回村里时才发现小沁心原来不是这村里的小孩,后来我听到小沁心说起你时才知道你竟然就是景夕忘,便自作主张的在那荒山屋里留下一句话就将他带到了雪云峰,我知道这么一来你就会跟易师叔一起回山的。当夜拜见了祖师叔,第二天就是在这里碰到了你们!”

第二十七章∶艺压群雄

    当听完林月荷说完的这一番话时,太白真人和他的三个弟子都已经出到了大厅上,群雄正自说着一些祝寿之类的吉利话。景夕忘人小脚短,太白真人虽然站在前头的石阶台上,却还是难见真容,人声嘈杂得连声音也听不到。

    这时,不知何故大殿内的声音嘎然而止,大殿正中让出了一条道来,群雄都整齐而自觉地站开了两边。一个沉厚遒劲的声音自大殿响起∶“今日是老朽得生以来的五百寿辰,承蒙各路英雄豪杰不弃,不远万里而来为我这老儿贺寿,令我们华仙派蓬荜生辉,实乃平生之幸…”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对太白真人的祷词完毕,这时景夕忘也已经跻身到前面。他看到原来中间这条道是由两队的华仙派弟子强行将人群分成两拔的,顺着中间的大道望上去,前面站的一个鹤发童颜的白衣老人。

    那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竟和玄青老人有着几分相似,他便是太白真人了。他身边还拉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长得五官清秀,就像是经过精雕细琢的玉人一般娇俏可爱。一老一少置身眼前,活脱脱的一幅仙人下凡图。

    太白真人身后则是站着两男一女,那乙上和易云鸣两人景夕忘是见过的,还有一个从相貌上看上去如四十多岁的妇人一般也算得上是美貌。但她神情肃杀,面相庄严,看着那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了如同身坠万丈深渊一般,是以谁都不敢多瞧一眼,而此人也想必是柳筱的师父静宛师太无疑了。

    这时太白真人已经走到了台阶下,景夕忘忽然不知被谁推开了一边,眼看一个身材健壮的虬髯汉子也一手推开身前的华仙派弟子,手提狼牙棒走到太白真人跟前拱手道∶“久仰太白真人威名,在下名叫张灿是粗人一个,虽然不才但也想要请教一下真人!”群雄微微一愕,但随即又一副作壁上观之态,似乎对张灿的目的猜出十之八九了。

    太白真人依然一副笑容可掬的姿态,也不理会别人的目光道∶“张英雄有何分付?莫不是本派弟子招待不周怠慢的英雄?”声音中满是谦卑之意,令得张灿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站在原地呆傻了好一阵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真人多虑了,贵派待客周到自无怠慢之处。我本来是听人家说你们华仙派有一部叫【长生诀】的天书,练了可脱身六道轮回长生不死成仙成佛,于是我就跟着大伙们一起前来探个究竟也好开开眼界,但太白真人贵为一派之主,天下英豪之表率却全无自持高位之傲态,我张灿实在是敬佩至极,这长生诀之事倒是显得我一副小人之态啦,此事不提也罢!不过,素闻华仙派的剑术无双乃天下一绝,本不该在真人大寿之日讨教,不过总不想空手而回还望真人见谅。”

    张灿的确是粗人一个,他说话直率不懂得转弯抹角。群雄都自持身份,本想着终于出来一浑人向华仙挑明事端,岂料他的这番话却是将所有心怀不轨之徒都无故扇了一耳光为此得罪了不少人,而后面如果谁再有提到长生诀之事,倒是成张灿口中的小人了。

    太白真人一捋长须,吟吟笑道∶“张英雄性情豪爽,但有所求老道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天下武术各有所长,要说到华仙派剑术无双却英雄谬赞了。英雄请随老道来吧!”说完便向殿外走去。

    这时群雄都已经跟在太白真人身后出到了殿外,外面自然是比里面更为宽敞众人围成一圈更像一个比武擂台。景夕忘等人也跟着出到了外面,只见柳筱走到静宛师太身旁不知说了些什么提着宝剑又笑着往自己这边走来,而优璇这时也正静静地站在静宛师太旁则。

    张灿手提狼牙棒,一人站在中央身形健硕显得威风凛凛。景夕忘这时倒是糊涂了,一个使棒的怎么反倒讨教人家剑术来了?

    张灿向太白真人拱手道∶“真人,请了!”

    群雄均想∶“张灿这家伙,想必也挡不下太白真的一招半式吧!”虽然是一同结道而来的,但由于刚才张灿的一番话,群雄无不希望他输得越难看越是泄愤。

    这时一个小娇小矫健的身影如轻燕掠波般从群雄眼前一闪而过,当那身影着地时景夕忘大吃一惊,因为这正是刚才太白真人手中牵着的那个娇俏小女孩,她正手持长剑昂首挺立在张灿面前。群雄的惊骇也丝毫不亚于景夕忘,一时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么回事呀!”

    “可不是嘛,居然叫一个小孩子出来,也忒小瞧那张灿了吧!”

    ………

    群雄指指点点,张灿被指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大喝道∶“真人,你这是瞧不起我张某人么怎么叫这么一个娃娃出来?是存心要消遣我张灿么?”

    “张英雄多虑了老道并无此之意!这孩子名叫叶萱,别看她年龄虽小悟性却极佳,对剑术也是颇有些独特造旨。既然张英雄说要领教剑术,可与她比试一番自然便会知晓了!”

    “可是拳脚无眼,刀剑无情,要是我伤着她那该如何是好啊!”

    “英雄不必多虑,放开手脚打便是,生死有命我绝不追究!”

    景夕忘没想到太白真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怎么能抵挡住张灿的一臂之力?柳筱似乎看出景夕忘心中的顾虑,便笑道∶“夕忘小弟弟,你可不用瞎操心啦!剑术之诣贵在精妙,克敌制胜有时也非全靠蛮力的。我这小师妹剑术自小就由师祖爷爷亲自授受,可能比我还要胜出一筹呢!”

    话虽如此,景夕忘却从未见过柳筱用剑,更不知这女孩的剑术高明到哪里了。而沁心在一旁忽然见到一个比自己年纪大些的小女孩站了出,也不知道她要干些什么只是睁大眼睛满心的期待。

    只见叶萱剑尖向下,拱手揖礼用那小女孩所特有的铜铃般的声音道∶“前辈,还请多多指教!”

    张灿此时进退不是也只得回礼,也不说什么指教之类的客套话,只道∶“好说好说!”

    言下之意却是不将对方放眼里。叶萱虽知现在是在比武较量,但还是一脸天真的稚气,表情就好像在告诉大家她现在是在玩一样。而奇怪的是华仙派众人也没有一人露出丝毫担忧之色。

    这时叶萱剑锋一指,眼看就要进招,张灿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全无招架之意。叶萱似乎因为对方不将自己放眼里,脸色愠怒小月眉一弯鼓起嘴来样子甚是可爱。

    当她的长剑指到张灿的丈许处时,他正想举起狼牙棒挡隔岂料只在一瞬间听到哐啷一声,狼牙棒便掉下地上。

    有些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张灿连自己吃饭的家伙也拿不稳正一边偷笑。而在场也当然不乏剑术名家,这出招之快实在诡异至极,而且身法步伐也甚是高明,叶萱在近到张灿丈许处时见到他忽然举棒,身法一变竟快如脱兔,只上前转开剑刃往他手背上一拍,击落了他手中的狼牙棒然后迅速后退几步,速度快捷有的人竟然没看清楚。

    张灿只知道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拍打了一下,手背中显现出一条血红的剑印。他对这小女孩本来就没多少戒备之心,只道是太白真人对他有意捉弄,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对方轻松的打下武器。幸亏对手只是存心戏弄,如果较起真来这只手至少要被人被卸下。

    张灿表情显得有些狼狈的捡起狼牙棒,只见叶萱正在对面咯咯地偷笑。张灿心下不停地骂娘,却看不清楚她用的是什么手法,心想∶“莫非这孩子会使妖法不成?”

    张灿略一定神,只听到叶萱举剑大叫道∶“前辈,要小心啦!”

    听得又要进招,张灿哪里还敢大意,刚才不知何故被人打掉兵器已经是大失脸面当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心想着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在小辈面前栽跟头了。

    只见叶萱剑走轻灵,年龄虽轻一把长剑在手一虚一实左右施展开来,竟有着几分名家风范,看得众人神驰目眩无不拍手称好。而张灿的棒法则是使得沉稳厚实,一绊一劈全凭一身蛮力。棒法的劲头虽然十足,但却是力不从心,就像一头蛮牛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

    叶萱剑术精妙身法也快眼看张灿的一棒挥来还没落下,这人早已到了另一边去,本来在几招之内胜负立见分晓,而叶萱却有意与他纠缠毫不急于求胜。

    张灿眼看自己竟被这么一个小孩玩弄于股掌之中,一时难以接受,心想∶“你剑术身法固然比我高强得多,但说到内力修为你却未必抵得过我,只要逼得你和我硬碰,这胜负就未可而知了。”

    心念甫动左右招架着招式却依然不变。眼看一棒挥来,叶萱正要闪到张灿身侧却见张灿棒头一转竟是虚招。原来张灿在对招中也暗暗摸清叶萱的身法变换,他的招式一直是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的打法,但后来慢慢地觉得这样打法全不管用,可又无计可施。

    直至后来一招一式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其本意却是要迷惑对手。张灿已经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临阵对敌的经验还是有些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自己用相同套路出招时,对方本能地用出来刚才的招数抵挡,又或者是逃到某一个盲点避其锋芒,对方只是一个小孩想法单调,这样的话就更容易上当了。

    他也知道这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只要逼得她和自己比试内力,或许还有扭转的机会,但如果失了这次机会,也就再获胜之望了。

    叶萱确实没有想到张灿会回棒猛打微微一惊也不致乱了方寸,只见她把剑尖平放于掌上,双手向前一推狼牙棒触到长剑,只见剑刃往回弯曲成了一个椭半圆,张灿的力道只受了一半就把叶萱瞬间向半空中弹飞了出去消失于众人眼前,张灿手中的狼牙棒拿捏不住险些脱手。

    群雄看得都惊叫出声来,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有人竟用这种方法来化去对手的力道……

第二十八章∶十年仇恨

    “哈哈哈!我又回来啦!!”话音未歇,一个矫健的身影又落到群雄眼前,那正是被自己长剑弹走的叶萱。

    叶萱一双玛瑙般的眼睛似乎散发着灵气,一脸的稚气依然未减,宝剑一闪,笑道∶“前辈,我们再来吧!”

    这时张灿已经吓得脸色铁青,呆立在原地一副彷徨无策之状。他的这一棒早已经卯足全身力气,也不管对方只是一个触世未深的小孩,如果叶萱真如张灿所愿挥剑挡隔,就算不死也定会重伤。

    张灿虽无杀害之意,但急于求胜的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而出人意料的是对方竟然会这种方法化去了自己的力道,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却也收起了方才的轻视之意,拱手道∶“华仙派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我张某人在此认栽啦!”

    叶萱听到张灿认输,蹦蹦跳跳地跑到太白真人面前道∶“爷爷,是萱儿赢啦!萱儿可厉害吧!”

    太白真人笑着点了点头,又对张灿拱手道∶“张英雄,萱儿年幼,不谙人情,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真人说的哪里话,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岂敢再有怪责之意?倒怪我张某人今日上山多有冒犯才是,不过真人请放心自今日之后,我张灿绝不再踏入华仙派一步便是了。”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往山门走去。

    群雄看着张灿渐去的背影兀自想起刚才那一场打斗,虽说不上多剧烈,但华仙派里的一个小孩便有如此实力也着实了得,因而对华仙派高深莫测的实力更是多了一层敬畏恐惧之心,有不少人居然也想跟着张灿直接下山去。

    这时柳筱有意碰了碰景夕忘的身体,一脸笑靥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刚才说得不错吧!”

    看到这个年纪和自己相当的女孩竟也有着如此精妙的剑术,景夕忘这时的心里不知是羡慕还是妒忌,如果是照自己这般下去到底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手刃仇人?

    就在景夕忘内心纠结矛盾的时候,忽然又听得一人站出来叫道∶“华仙派卧虎藏龙,神功盖世实在令人钦佩,我王有念虽然不才倒也想出来讨教讨教!”

    王有念这一出来,众人又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起来∶

    “王有念不是神风山庄的庄主么?他怎么也来啦!”

    “哼,有长生诀在,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难道你当真是上华仙派来吃寿宴的么?”

    “传闻神风山庄的游龙剑法最是了得,至今还罕逢敌手呢,如今针尖对麦芒也不知谁强谁弱。”

    “……”

    太白真人见得张灿走路姿势拙笨便已将他的实力猜得十之八九,于是才放心地叫叶萱上场与他较量,目的就是为了让一些人有自知之明好知难而退。而眼前这个王有念气息平缓而深长言谈举止毫无破绽倒是让人有些难以捉摸。

    这时叶萱见得又有人想要打架,一脸的兴奋道∶“爷爷,萱儿去啦!”群雄听得叶萱这句话,以为太白真人又要派这小毛孩应付无不惊异万分。要说打赢张灿还勉强可以接受,如果如此托大连王有念都不放眼里,那未免也将天下英雄瞧得小了。

    叶萱正要过去却被太白真人叫住了∶“萱儿,你还不是这位英雄的对手,快快退下吧!”叶萱扁起嘴来正要说些什么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挺了挺身子向王有念做了个鬼脸只得踱步回去。

    易云鸣见状正想走出来,却不知一个华仙派弟子忽然扑腾一声跪到太白真人面前,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师祖爷爷,徒孙王寻请命一战!”

    “可是…”

    “师祖,请让我出战,徒孙定不辱命!”

    太白真人看到王寻秀逸的脸上竟满是悲痛和仇恨之色,全身正在颤抖着情绪激动之至。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却也明白这事定与王有念有着莫大的渊源,不管自己答应与否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冲到王有念面前的。沉默了一下,随即只点了点头道∶“你去吧!记住遇强则退比武较量不可强求。”王寻点了点头便去了。

    而此时的王有念却并没有注意到王寻的情绪起伏,他只道自己的对手会是太白真人的其中一个弟子,却想不到半路杀出个徒孙。在王有念看来,要挫败太白真人那是万万不能的,但如果可以在群雄面前打败他其中一个徒弟,那威名还不更为响亮透彻,如日中天了?

    如今派个徒孙来和自己过招,王有念倒也不恼太白真人这有没有瞧自己不起之意,他坚信只有实力才是真理,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挫一挫华仙派的锐气呢。

    王有念长剑出鞘,剑与鞘间摩擦起一阵呜呜的剑鸣样子甚是得意,指着王寻道∶“你要和我过招么?”

    王寻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王有念看,一双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这时的王有念才发觉眼前这个少年有些不对劲,一双眼睛盯得自己不寒而栗,全身无不透析着一股冰冷的杀气。而这时群雄也已经发现王寻这一情绪变化,就像两人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景夕忘这时也一直盯着王寻看脑海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和王寻就是同一类人似的,他向柳筱问道∶“这王寻是什么人?他很强么?”

    柳筱摇摇头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因为王师兄是易师叔的内门弟子,易师叔常年闭关修炼很少理会自己的徒弟修为进展,所以他很少招收徒弟只收了三个内门弟子帮忙打理事务和负责十七个外门弟子的日常功课,而王师兄就是他的第三个内门弟子。关于实力修为强弱与否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易师叔的大弟子实力超群,他应该也不弱吧!”

    听了柳筱的这一番话,景夕忘才明白当初韦永钰为什么说在易云鸣的门下是不可能入到内门之列了,是因为易云鸣根本就不再打算收什么内门弟子之故,只是易云鸣为什么总在闭关修法还是无从得知。

    这时王有念被王寻那仇视的眼神盯得全身似灼烧起来一般,脑里不停地想着∶“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人了?”

    而最后的结论是∶“没有!”他终于也显得不耐烦起来,哼哧了一声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认识么?你这种眼光,对长辈可是大不敬的,难道这华仙派的弟子都是这样的无礼?”

    只听王寻道∶“王有念,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么?对于你,我可无时无刻都在想呀!想着如何有朝一日将你杀死,祭祀我那丧命于你剑下的爹娘。”王寻的声音给人一种阴冷刺骨的感觉,此时说到自己爹娘丧命于王有念的剑下,更如冤魂索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王有念自持侠义之举赢得不少人尊重,就算是这次上雪云峰也丝毫没有显露出对长生诀的觊觎之色,只是堂而皇之地打着不服华仙派剑术无双的旗号。

    不过话虽如此,大家上得这里来大多是心照不宣了当然也不好说破。他这次上得山来,一是想查探这长生诀的真伪,二来是自以为艺高便胆大起来,想在众英雄面前显露一下本事,以望一战可以名高天下。

    不过眼前这华仙派弟子竟然说自己杀了他双亲,引得不少人侧目而视,真是好没来由,当即喝道∶“兀那小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与你素不相识,又如何杀得你父母?”

    王寻冷笑一声,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我是王寻呀,你再想想十年前你都做了些什么?”

    王有念心里一直念着∶“王寻,十年前……”全身忽地凉了半截,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掠过。

    原来王寻的父亲王允正是王有念的同胞大哥,他们两兄弟自小便不甘后人,谁也让不得谁,两人也就是在这种相互竞逐的环境下不断地成长着。而大哥王允练武天赋明显比王有念的高得多也得到了其父亲王许风的默许。

    各自长大后,王允的实力早已超出王有念许多,也再不与王有念为对手。王有念心里自然是愤愤不平,但无论他如何的日夜勤练还是无法追上大哥半分,心中也渐渐地仇视起自己的这个亲大哥来,是以王允无论做任何事在他眼里都觉得极其碍眼,有时候也暗暗抱怨自己的父亲王许风,既然有了大哥为什么还要生下自己。

    数年过去了,王允有了自己的妻儿,而王有念则是一直生活在王允的影子下痛不欲生。因为王许风的性情也较为豪爽喜欢广交天下豪杰,这时王许风早已年迈体虚舞不动长剑了,在这些年众英雄前辈每每来到神风山庄,他总喜欢在别人面前吹嘘王允是如何的天赋惊人,众人也是不住地称赞他后生可畏,有望将游龙剑法名扬天下之类的话。王有念在一旁越听越不是滋味,到最后但凡有贵客盈门,他都绝对不出去迎接。

    直到有一天,王许风终于都驾鹤西去,临终前也理所当然地将神风山庄交由王允打理,成为神风山庄新的庄主,而且还将一本【游龙剑术】交给了王允。

    王有念虽然有料及此,但还是难以接受。这时他想到了那本【游龙剑术】,王有念记得自己在修炼剑法时都是由父亲王许风亲口授传指导的,从未见过真本莫不是父亲偏袒大哥,趁自己不在时又传授了其他的心法口诀给他,自己的剑术这才一直落后于大哥的?他思前想后,终不肯承认自己的天赋比王允低,定是父亲的偏袒才会造成他们两者间实力的差距。

    为此王有念终究是坐立不安,便亲自去找王允叫他拿真本出来看个究竟。这时因为王许风刚死,王允兀自悲伤之中却听得弟弟要看父亲留下的【游龙剑术】真本,王允只说书中的内容你我均已知晓,唯今最重要的是先好好地安葬父亲。王允越是不肯给,王念就越是相信自己的臆测并非空穴来风,两人闹得僵了最后便不欢而散。

    这时的王有念满腔怒火,几十年的积怨竟在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心中已萌杀机。他知道自己不是王允的对手,于是就想到在饭菜里下毒。当他毒死了王允后,紧接着也将他的妻子杀死了,只是当时却没有发现王允的儿子王寻,而王寻也自此之后失踪不见了。

    就这样,王允在自己父亲死后的第二天也被自己的亲弟弟毒死了。王允死后,王有念便在王允房间里找到了游龙剑诀,而剑诀里所写,竟真如父亲王许风传授的毫无二致要说真的差别,而且王许风所说的比书里记载的还要详细得多。此时他才惊醒,却悔之晚矣。

    之后王有念便当上了神风山庄的庄主,他的心肠本不坏,只是一直活在阴霾之中难以自拔,以致一时迷失了心智犯下滔天之过。一直以来,他都在苦心经营着神风山庄,为赎罪也好,为自己也罢!神风山庄在他的带领下已崭露头角,如今群雄齐聚华仙派,有如此扬名立万的良机又岂有放过之理?只是想不到竟然遇到了王寻这个亲侄子……

第二十九章∶因果终报

    王有念细看王寻脸庞时果真有着几分王允的神采。虽然心里早已经相信他是自己的亲侄子,但在群雄面前却也不敢相认。因为只要认了这个侄子那就意味着自己这数十年的苦心经营顷刻之间付诸流水。

    他强作镇定表情丝毫不着痕迹地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再要胡说八道等一下可别怪我手不容情了!”

    王有念心虚怕他说起当年之事,当即先发制人挺剑向王寻的右肩刺去。游龙剑法的要旨讲究刚猛沉稳之余又屦及剑及捷若惊龙,当修炼到最高境界时剑刃风啸犹如龙吟虎啸一般,故此被称之为游龙剑术。

    王有念一出手就是狠辣的夺命招式,在他的内心深处虽然常常对自己大哥之死悔恨不已,不过却不想因王寻的出现而导致自己受世人唾骂从此永坠万复不劫之地,唯今之计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永除后患。

    只见他剑气凌厉出招极快,几个转身就已经将王寻笼罩在自己的剑网之中刀光剑影,仿佛真龙绕转群雄无不骇然钦佩,这游龙剑术果真是名下非虚。

    王有念自幼与其兄长争逐而日夜苦练剑术,天赋纵然不高但因后天的不断努力如今也当有些造诣,不然也不会上得华仙派来。

    相比之下,王寻则是一直生活在对王有念的仇恨当中,用功自然不会比王有念少,不然也入不了华仙派的内门之列了。

    王有念现在使的是游龙剑中极其高明的招式名叫龙盘九川,意在困死对手于自己的长剑之下,而且每一式每一剑都是刺向对方各大要穴,只要稍有不慎立时毙命也是极其霸道的一式,同时对使剑者的身法步法和内力修为有着极高的要求。

    但也有其利弊之处,内力不精者只因全身内劲有七成都用在其身法的腾挪变化上,是以剑刃的力道并不是很强。而王有念虽然自负了得,但要做到剑气融贯一体的境界却是万难。

    王寻为躲避王有念的杀害,被逼自幼离家上到雪云峰投师学艺。虽然是王家的一脉,却对自家功夫全无接触,如今见得王有念将这招龙盘九川使用开来,果真是高深莫测。

    这时他想到自己的父亲如果没有被他毒害,这套剑法自己也定然学会。他虽然不懂游龙剑术,但一套华仙派的御敌剑术也使得淋漓酣畅密不透风,一大一小看似斗了个旗鼓相当,群雄无不是看得神驰目眩,拍手叫绝。

    “夕忘哥哥,你说谁会打赢?”

    景夕忘转过头来,见到问自己的是沁心,这时的沁心早已被这招来剑往的场景折服小小年纪却看得若有其事般,见到两人斗到酣处再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景夕忘虽然有点看得两人剑式中微妙的变化却不敢妄加评论,只得尴尬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夕忘哥哥也不知道么?沁心来告诉你,定是那个大哥哥要输给那个叔叔啦!”沁心一副天真的表情显得甚是得意。

    景夕忘和柳筱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因为他们虽然也稍稍看出了一些端倪,却也不敢确定,如今被沁心这一语道破当真是吃惊不少。

    柳筱不大敢相信,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胡乱猜测的吧!”

    沁心听得柳筱说自己是胡乱猜测的,当下噘起嘴道∶“沁心就是知道,才不是乱猜的。”

    “沁心说得确实不错王寻正处于劣势,招式一直被牵制着施展不开,王寻内力有限过得不久便会败下阵来。”只见说话的是林月荷。

    听到林月荷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沁心向柳筱做了做鬼脸,吐了吐舌头道∶“都说沁心不是乱猜的了。”柳筱却被弄得哭笑不得。

    如林月荷所说,王寻确实是被缠得束手无策,只是想不到王有念居然不顾身份,一上来就要置自己于死地。这时王寻惊鸿一瞥,见到正在观战的师父和师祖,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心想∶“暂且不说自己与王有念有多大的仇恨,现在自己身为华仙派的弟子,总不能辜负了祖师爷和师父的期望,让华仙派的脸面毁于我手。”

    心念一转,王寻目露凶光,也不管王有念来势汹汹的剑招,把心一横,唰唰唰三剑只管往王有念的要害处招呼。这种豁出性命不要的做法也当真少见而且是凶险万分。其时王有念只要自负可以一剑刺去让王寻立时毙命于眼前这倒不足为虑,不过只要稍有差池两人当即便会同归于尽。

    王有念虽然自认剑法了得,但也不敢挺而走险,眼看王寻要和自己同归于尽,急忙回剑闪避。

    如此命走一弦,众人看得无不心惊胆战。王寻终于有机会脱身,心想∶“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手刃仇人。”一剑抢上,用了一招流星追月式将王有念逼得步步紧退。

    王有念定下心神,想不到大哥的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有了这般修为,进而又想起了从小到大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大哥,精神徒然一振,只想着论如何都不能输给王允的儿子。

    他剑法一转,两人又打作一团。只是如林月荷所说,王寻的内力修为有限,及不上王有念的浑厚,每次遇上险招知道避无可避,他都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拼着一死也要向王有念刺去,王有念只有先护自己周全这才屡屡错失良机。

    景夕忘看得暗暗心惊,这时他在想∶“如果被自己遇到白龙琦,那自己会不会也像王寻这般豁出性命不要?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爷爷会不会伤心,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又会不会难过?”

    他看了看沁心和柳筱心里又想∶“如果是我杀了白龙琦,那他的家里人一定也会伤心难过的,只是他为什么要杀了我娘亲杀了景家村的所有亲人?这世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杀戮?”

    诸多问题一时之间绕袭心头,他一时想起玄青老人和自己说放下仇恨的话,又一时想起景家村的人一个一个倒于自己眼前,忽然身上一股热气正在上升,仿佛要将自己炸开了一般。他全身发热,忍不住纵声长啸,这时身后不知被谁封住了自己的任督二脉,紧接着一股甘凉之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肺俞穴传到自己体内,情绪也随之平复了许多。

    待得景夕忘完全清醒起来,只见正往自己身后传送内力的是林月荷。众人也在这里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不过只是想到可能是一个小孩子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斗场面也不多做理会。

    林月荷一脸惊骇地道∶“夕忘弟弟,真想不到你的内力竟也到了如此境地,当真是深藏不露呀!”

    景夕忘问道∶“什么内力?”林月荷笑了笑道∶“你不知道么,刚才你体内真气逆转险些走火入魔,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

    柳筱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道∶“你果然是修炼过内功心法,居然还敢骗我没有师父。”

    对于这内功之事他却无从说起,因为玄青老人教他修炼内力景夕忘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却是只懂得修炼之法不懂使用之能,就像是缺少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一直以来,只觉得按照玄青老人给自己的口诀运气吐纳,全身都会有一种说不出舒畅感,似乎忘记了世间忧愁一般。

    那时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内力,但每天都会按照心法修炼。直至今天他都不大清楚什么是内力,只是有时候危急之际,自己的力道会无故变得强大而已。

    柳筱见到景夕忘这一副哑口无言之状,扑哧地笑了一声道∶“看你这副笨呆样,不说便不说,有什么了不了的。”言罢又向王寻和王有念两人看去。

    场上的两人都笼罩在一片光网之中,王寻这时已经满头大汗,王有念眼看自己的实力明明高出对手许多还是久战不下。眼看着就要取下王寻的性命,却被对手出其不意地拼命招式化险为夷,心里也不禁急躁起来。

    只见易云鸣站了起来道∶“王寻,你退下吧!已经够了!”

    王寻无父无母,对自己的恩师向来是敬若神明,如今听到师父叫自己,竟也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地,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来道∶“不,师父!徒儿还可以打的!纵然是死,徒儿也绝不给师父丢脸!”

    王寻这时背对着王有念,眼看王有念见到王寻已经转过身去,也不停下手来,一剑便往王寻背后刺去。群雄一看,均是觉得王有念此举有失名师气度,有人也忍不住高声提醒王寻小心背后。

    眼看一剑刺到,哪里还来得及?就在王有念的长剑距王寻背后还有一寸之地时,忽然“当”的一声,王有念手中的长剑竟然不知被谁击落了。睹此一幕,群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不过随即也有人开始佩服起那位击落王有念长剑的幕后高人来。因为以王有念的这一身修为,想要凭空击落他手中的武器那绝非易事!大家都想这定是太白真人所为,不过从这发力的角度看却是不太可能。

    这时王有念被怔住了,他目光涣散像是中了邪一般,忽然大叫∶“有鬼!有鬼啊!大家快跑!这里有鬼,是王允的鬼魂来了!”说完连剑也不要,发了疯似的奔出华仙派大门。众人看着称霸一方的神风庄庄主,竟在前一刻变成了疯子,心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原来在刚才王有念本以为可以一剑了结王寻时,长剑刚要刺入剑柄蓦地一震,竟然震脱了手,他没有看到任何人出手,也没见到凭何的暗器。

    在他与王寻酣斗时就时常出王允的影子与王寻重叠,于是招招狠辣想尽快置他于死地却是屡屡失手,心情也随之烦躁不安起来。脑海中不时浮现与王允从小一起练剑时的日子,如今王允不仅被自己杀死了,还要杀了他唯一的儿子。

    一时间回忆与杀人的罪恶感相互交织。就在王寻转过身去时,他本想置王寻于死地,但这一剑中却是显得诡异,一时难以接受,还以为王允的鬼魂找到了自己便发疯似地往外面跑了出去。

第三十章∶借仇辱仙门(求收藏推荐)

    场上一片鸦雀无声之象,众人似乎各怀心事,神情凝滞,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王寻见到自己的仇人,也是唯一的亲人忽然发了疯,依然怏怏不乐之状,心里没有一丝的快活。

    只见太白真人叫道∶“王寻,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该放下的终究要放下。王有念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我看他这些年也并非活得如意,就让他带着你的仇恨一同离去吧!”

    这时王寻的双眼红了一圈被铺上一层泪雾,听到师祖训话这才徐徐回过神来,拱手道∶“师祖教训的极的是,弟子已经没事了。”说完低着头一脸茫然地走到一边去。

    景夕忘忽然觉得太白真人的言谈举止和自己爷爷越发的相似,可能是因为两人曾经是师兄弟,受到同一位尊师的教导,而且都有着几百岁的高寿使他们都看透了世间恩仇之故吧!

    只听易云鸣道∶“现下还有哪个不服要出来讨教的?”他的声音说得洪亮,语气中对这些人却极是厌恶和不屑。他常年闭关苦练,连性格也变得有些孤傲怪僻,除了太白真人以外,任何人都不放眼里。

    “在下张三!”

    “在下李四!”

    “虽不敢妄自称尊,却也要不自量力一番,来讨教几招!”

    群雄一看,都不禁诧异,只见张三是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皮肤黝黑还依然是骨骼强健,神采飞扬。而李四则是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浓眉大眼身材短小,一双小脚打赤一副农家小孩的模样。

    易云鸣见得居然还有个小孩,脸色愠怒心想这直情是瞧自己不起,冷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谁先上?”

    众人心里暗笑,均想这两人就是想嘲讽刚才华仙派让一个小女孩打退张灿的吧,现在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虽然他们未必真的能打赢,但是看上去却也有几分解气。

    只听李四咯咯直笑道∶“你想我们谁先上?”

    张三道∶“我们不要以大欺小,这以大欺小的事还是让他去做好了。小四儿,你先去!”

    “是,三爷!”那孩子一剑抢上,手中那柄长剑也比他的身材要长,一招狂风落叶倒也使得有模有模。易云鸣从未被人如此出口戏弄过,当下剑不拔鞘,脚不挪步,站在原地将李四的剑式尽数化去。

    只听到张三在李四身后叫道∶“四儿让开,三爷来也!”说完也挥剑直上,只见两人一人一招轮换上阵。

    群雄本以为是一对一的对战,想不这一老一小竟然联手合攻。

    景夕忘见这一老一少招式如此怪异,但自己是门外汉一时也想不到怪在哪里但向林月荷问道∶“月荷姐姐,这又是什打法?”

    林月荷看了半晌才道∶“这应该就是童叟剑法了,一老一少,一攻一守,两者相得益彰。但老者要必备浑厚的内力护二人之短,因为小孩子身体越小就守得越固。而少者的剑法则可以毫无顾忌地随机灵变,意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时景夕忘再看得片刻,果然如林月荷所说,那张三看上去虽然也在进招,却都是有虚无实的招数,那少年则是大开大阖毫无顾虑。这时也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一套剑术,都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张三和李四虽然屡屡进招,竟也难以逼退易云鸣半步,而且对方还断了一臂,连剑鞘也未曾拔出,其修为之高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然而单单在这一方面,两人就已经棋输一着了。张三年过八旬心机计谋颇已成熟,虽知无望得胜但无论如何都要他让步出剑,不然以后在这世上还混个屁呀!

    两人剑招一变,纷纷抢攻易云鸣的双腿逼他后退。易云鸣却依然一动不动,一双脚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刀光剑影之中总能一脚踢开剑刃,避其锋芒,现下连手也不用一双脚竟也能抵挡下这童叟剑法。这般高深的修为,景夕忘也不禁为之心折,心想∶“韦永钰说易前辈是太白真人的三个弟子中最强的,此话看来是不假。”

    易云鸣怪这一老一小的气焰嚣张,出言不逊,于是便毫不留情面的在众人面前让他们颜面扫地。殊不知却是因为刚才自己的那一声叫喊而引出的这两个人。

    斗了一顿饭的功夫,只见那张三的虚招都变成了实招,刀剑之中竟也不顾李四了,满脑子里只想着如何逼退他半步。心烦意乱之际,招式也开始变得杂乱无章。

    当易云鸣终于都觉得稍微解恨了,手中长剑的剑鞘一挥,张三和李四二人只想着攻他的下盘,竟一时疏忽了他手中的剑鞘。眼看一剑挥到已无暇闪避,两人的长剑纷纷撒手。

    胜负已分,易云鸣后退半步点了点头道∶“承让了!”张三李四对视了一眼,只想不到输得如此难看,虽然怒目横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一声不响地退了回去。

    易云鸣两目如剑向四周环视着众人,那些眼睛和他短暂对接过的人,全身体竟似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麻痹。

    “还有谁要出来领教的?”

    群雄大眼瞪小眼,自问还没有这样的实力,而且出去说不定会像张三李四那样被他无端戏弄一番在大家面前失了颜面这才叫得不偿失,于是都打算冷眼相看不敢站出半步。

    太白真人忽然笑道∶“贱末之术让各见笑了,既然都没有要讨教的人,老道在后面叫人准备了薄宴,就请大家屈就一下到后面享用吧!”

    “哈哈哈!太白真人用不着客气!”这时只见出来一个臂粗腿短汉子。见到竟然还有人敢站出来,群雄一时又开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呀!难道他有这个能耐打败易云鸣?”

    “看这手臂想来应该是通臂门的人不错了!”

    “不过他敢站出来也真够胆识,说不定真有些本事!”

    ……

    虽然没有人自问可以赢得了易云鸣,却无不希望另有高人出来灭一下华仙派这嚣张的气焰。那汉子开声叫道∶“各位英雄不要误会,在下周弘,乃无名小卒一个!华仙派剑术高深莫测,今日可真是大开了眼界,但说到讨教我周某人自问是没这个能耐的了,我此番前来只为斗胆请教掌门真人一个问题!”

    “这位英雄但说无妨!”

    众人都不知道这周弘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听周弘又道∶“素闻华仙派道法高深,剑术精湛那是举世无双的,世人也无不钦佩。只是听说你们山门之内藏有一本叫长生诀的天书,这到底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全场无不哗然大惊,想不周弘竟然问得如此直接了当,不过这也是众人心中的一大疑惑,当即屏气敛息向太白真人望去唯恐听露一字似乎这才是上雪云峰的最大目的。

    只见太白真人面容慈和,他知道这一问早在意料之中。正在群雄猜想他到底是答或不答时,太白真人开声道∶“这位周英雄,老朽虽不知这世上是否真有修炼长生的天书存在,但要是有人说此书在我华仙门内那么此事绝对是谣传。”

    周弘又叫道∶“既然真人说不在山门之内那又会在哪里?”

    太白真人左手轻轻地捊过长须道∶“我们修道之人一生觊觎长生而不能,世间一心往长生者犹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苍茫宇宙间老朽只数沧海一粟微乎其微。周英雄既然说有长生诀可助人长生不老之愿,那敢问修道飞仙者何存?”周弘只想不到太白真人会反问回自己,吞吞吐吐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太白真人吟吟一笑道∶“世间万物生长自有其规律生老病死亦乃天意使然,试问又有几人可逆反天意?古书有载∶‘人赖百谷以养身,调五味以悦口,而大患即由此而生。荤腥臭气足以秽乱吾人之神明,致使胎中所受之先天元气凋零殆尽。如何能得返老还童之效?魂飘魄丧,后悔何及?若能渐绝俗食,专心食气,保养太和,则可长生。’但人的一身皮囊赖百谷所赐,想要聚敛天地之气而渐绝俗食,当世有何高人而能为之?跳离六道轮回之苦,自古以来都是修道者之夙愿,能窥测天道者又有何人道哉?”

    听得太白真人这一席话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明所以,只知道长生诀之事被否认了。话已至此周弘只得拱手道∶“在此谢过真人为我解惑了!”

    语气之中对这个答案似乎极为不满,但也只得转身离去。见得周弘走了,群雄竟也纷纷争先辞别。

    景夕忘眼看着就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大笑。那笑声犹如鹰隼直击长空气势逼人,就像发笑之人近于眼前一般,显然是在有意卖弄内力。

    “众英雄且留步!”

    一声叫喊,那些刚想要离开的人忽然又停下了步伐,举头四看仿佛那人会从天而降一般。这时又见四人从大门昂首而来,怒目张视气势汹汹!只见带头的是一个四十来岁,脸庞清瘦手执长剑,一副老弱书生模样的汉子!

    只见他向群雄拱手道∶“众英雄且留步,今日我凌子啸为好友朱宁然出头,华仙派逼害朱宁然的大嫂和那未满月的儿子,今天趁众英雄豪杰在此,好为那惨死在华仙派的庄氏母子讨个说法!”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华仙派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个个都是侠义之辈,岂是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可以污蔑的?”眼见说话的竟是静宛师太。静宛师太从小在华仙派长大,每次出门在外听得众百姓对华仙派都是赞不绝口,所以最是看重本门的名声,现在居然有人诬陷华仙派名声又叫她如何不怒?华仙派的众弟子也大都看不过眼纷纷出言指责。

    景夕忘心想∶“莫不是被乙上前辈说中了,是为了今天早上那对母子之死而来的?”

    柳筱双蛾深蹙,似乎也为此事担忧。

    凌子啸见到静宛师太盛怒,他反倒更加高兴,道∶“你们华仙派表面上仁义道德不绝于口,实际上都是欺世盗名之辈,整日一副道貌岸然之态可让人看着可笑。”

    华仙派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而且今天还是在自己的仙门之内,当真是奇耻大辱。只听到一阵长剑离鞘之音,华仙派众人无不手持长剑横眉怒目,只怕一人一口吐沫都会把他给淹死。

    群雄在此剑拔弩张的阵势中,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凌子啸说人家杀人戕命,这没证没据的就出来乱骂一通,不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吗。而且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这般不要命地得罪人家,想必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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