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翘个课,为帅哥
江上市东晖区的大学城,占地约有8000亩,其内坐落着7所高校,各具特色,呈环状组合。
从江上职业技术学院到商学院,大概仅需20分钟的自行车程。
苏妮坐在商学院6号楼511小教室的最后排,冲前头刚进门的发小伊菱猛挥手,一口白牙乐得跟拍广告似的,瞧得伊菱只是一愣。
伊菱走过去,问她:“你还真来了啊?我以为你说说的。你们今天没课吗?”
苏妮来不及回答,坐在她旁边的室友张菲儿,忽然跟抽筋似的狂拍苏妮胳膊,小声叫:“来了来了!他来了!”
苏妮两眼瞪得圆溜溜,目光锁定前方一个挺拔的身影,随对方移动了一段,跟着脖子一缩,把脸藏到桌上竖起的课本后,小手捏拳捶桌子低吼:“哎呀……帅死了帅死了!真的好像克劳德(游戏《最终幻想》中的虚拟角色)!”
蓦地把桌上的爪子,伸向伊菱的衣角,狠狠将其扯住,扬起她那张“西腔腔”(方言,小样儿、贱兮兮的意思)的面庞,撒娇:“伊菱,你帮我去问他要个手机号吧?”
伊菱两眼瞪得比她之前还要圆:“我?你开什么玩笑?!我跟他又不熟!”
“那怎么办啦?我跟他更不熟了呀。哎哟,去嘛去嘛,人家好歹是你同学,你随便找个借口,要个手机号,不会很奇怪的。”
“不要!你都有胆来我们学校、我们班上蹭课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哦,我们这节是统计学原理,统计老师很严的,会点名的。”
“不会吧,这么巧?我那边这节是社会统计学。我最讨厌统计了,所以才翘课过来的。”
言毕,又去欣赏“克劳德”,望着人家的背影,陶醉:“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生啊?真想知道他爸爸妈妈怎么生的他?”
一语说得前排的同学纷纷回头侧目,冲她抿嘴笑。
伊菱蹙眉:“你小声点啦,花痴!”
苏妮无动于衷,还欲再跟伊菱说两句软和话,让她为自己要手机号,上课铃响了。
伊菱家的统计老师是退休返聘的一位老教授,如伊菱所言,他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名。架着他的那副老花镜,喊到一个学生,听到对方的回应,一定还要再看人一眼,这才去点名册上打钩。
苏妮见此情景,不自觉的眉心皱起,对她室友道:“这老头儿,可真仔细。”
张菲儿有点慌了:“怎么办啊?我们撤不撤?”
苏妮瞥了眼关得死死的后门:“怎么撤?这会儿开溜,一定出大动静。还不如……”
没说完呢,教授便问上来了:“嗳?第二排坐在最后面的那三位女同学,怎么没有你们的名字啊?”
扶了扶老花镜,把苏妮、张菲儿,以及苏妮的另一个室友梅梅,三张脸认认真真又辨别了一下,道:“嗳?你们好像不是这个班上的学生吧?我以前没见过你们啊。”
教授在提到她们三位的时候,这个班上的所有同学,就已经齐刷刷向她们望过来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克劳德”。苏妮一抬眼皮,第一时间,就被他黏了过去。之后大脑一片粉白,完全听不到教授的问话。
梅梅斜了苏妮一眼,笑嘻嘻答:“老师,我们的确不是商学院的,我们是职院的。因为跟这里的商管班一样,都开设了统计课,所以就想来取取经,听听别的老师的讲解。”
“哦?吼吼吼……”这冠冕堂皇的一席话,确说得老教授欣慰地笑了,点点头,问:“你们是什么专业的?”
“社会工作。”
“这样啊……”教授的笑容渐渐敛起,拿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不是老师不让你们旁听,术业有专攻,方向不同,学习的重点也不同。你们如果真的对经济类的课程感兴趣,可以上商学院的校园网,申请过来辅修。好了,现在请你们出去,我要上课了。”
三个人便迅速拿了包和书,临走前,苏妮还不忘冲伊菱眨眨眼,做个了“晚点我给你打电话”的动作。
一出门,苏妮便对梅梅道:“那老头儿是不是知道,你是唬他的?”
梅梅翻了个白眼儿,笑了:“你管他呢!我们的目的达到,不就行了吗?嗳,我们现在去哪儿?”
张菲儿道:“要不……回去上课?”
“上什么课呀?!”苏妮抢着大声叫,“这都几点了?!这会儿过去,不明摆着让‘阿庆嫂’(苏妮统计老师外号)骂我们吗?!”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冲梅梅道:“快10点半了,要不咱们去电力大学侧门那边的逾飞路,吃火锅吧?反正今天有时间,可以慢慢吃,你觉得呢?”
“走!”梅梅一勾她的手。瞟了一眼有点不情愿的张菲儿,笑着不忘又去拉她。
三个女生穿梭在这日姣好的阳光下,明媚的光影于树叶间错落,斑驳地洒在她们充满胶原蛋白的面庞上,这一年,她们正青春。
第2章 穷人,连孩子都不配生!
逾飞路上的“小鲜肉火锅”,是伊菱的一位师兄开的,不过同是商学院学子,这位师兄待的是东区的本科部,而伊菱在西区的大专部。
当年入学后没多久,伊菱便风闻了这位师兄的事迹,某日至发小苏妮的寝室串门时,闲聊谈起,苏妮是全不以为意,只道:“他没毕业就开始做生意啦?把钱看那么重啊?”
苏妮的室友梅梅,却道:“大学城这一片是黄金地段,一个月租金没5万,是吃不下来的。普通人就算毕了业,没有家里的支持,也只能先以找工作为主。而这位师兄,才大二就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不消说,爸妈肯定有钱。”
伊菱点头,觉得梅梅分析的有道理。苏妮的关注重点,却不在这儿,她说:“咱们学城这么偏的地段也能叫黄金?一个月租金要5万啊?这么贵?!”
梅梅翻了个白眼儿:“有人的地方才能有江湖。你以为,所谓黄金地段,靠的是它名字起的仙啊?”
伊菱道:“可别人都说,他是白手起家,大一的时候,先做的火锅外卖,挣了点钱,后来才开的店。我也是觉得,怎么可能完完全全不靠家里啊?他启动资金哪儿来的?买食材不要钱啊?
他挣的是这座大学城里学生们的钱,那他最初的时候,租放原材料的地方,肯定不能离得太远,我当他只租2、3个平方,按我们这里的租价,犄角旮旯一个月都得要几千块吧?这都还没算上,他买电瓶车、保温箱等等的钱呢。”
“可不是?”梅梅接嘴。
苏妮一张脸却是阴晴圆缺,听完伊菱的长篇大论,撇撇嘴道:“被你说的,我以后都不敢去吃了,听着怎么那么恶心啊?都不知道卫不卫生?”
这话说完到现在,也就半年不到,或许是女生善忘,又或许是师兄的生意做到现在,也没听说有人吃坏肚子,苏妮她们三个人,这日走进店里的时候,点的东西还挺多。
翘了两节课,巴巴地跑到商学院,结果一无所获。虽然之前苏妮把偷拍的“克劳德”的照片,拿给室友们看的时候,同身为“颜狗”,张菲儿确实也对“克劳德”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可是,仅仅看一眼,就冒了可能被“阿庆嫂”(苏妮统计老师外号)挂科的风险,张菲儿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值。
不过,她不敢表露情绪。所以望着服务生一道道的将菜摆上桌,她只是对自己的两位室友道:“我们在这里吃火锅,要不要,跟王臻说一声啊?”
苏妮正忙着将丸子、金针菇等耐烧的食材下锅,听了这话,头也不抬地回:“多余!你跟她玩的来吗?再说了,人家也不稀罕跟我们凑一块儿好吗?哎,人家宿舍4个人,都是整整齐齐的,就我们宿舍,出了这么个怪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合起伙儿来欺负她呢!”
梅梅笑了:“妮妮,你别这么说,人家不是‘有病’吗?”
“哈哈哈哈……”苏妮乐得夸张。
张菲儿送了口蔬菜进嘴里,不说话了。
梅梅便聊起了“克劳德”,说:“妮妮,你真打算追那个男生啊?”
苏妮听了这话,“噌”的将目光移到梅梅脸上:“啊,怎么了?你觉得他不帅吗?”
梅梅见她这紧张劲儿,忙回:“帅帅帅,谁说他不帅了?不过妮妮,你最好,还是让你青梅竹马帮你好好打听打听,看看那男生,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要是没有,记得,再查查他的家底。”
苏妮眨眨眼:“查他家底干嘛啊?”
“看看有没有钱啊。”
“怎么?有钱没钱,还两种谈法啊?”
“那当然!”梅梅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男人长得帅有什么用啊?没钱,你跟他过苦日子啊?在大学里,图他长得好看、领出去有面子,谈着玩玩也就算了。我跟你说,穷人,连孩子都不配生!生出来也只能给别人打工!”
“啪嗒。”
苏妮夹着的丸子掉到碗里,溅起滚烫的汤汁,吓得她一激灵。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脱口:“你这也太现实了吧?!谁家往上数三代,不是穷人啊?难道富人,有世袭的吗?还百年老字号啊?”
梅梅往后仰到椅背上:“反正,我是一定,不会嫁给穷人的。”
张菲儿瞟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菜。
苏妮道:“梅梅,那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是像我青梅竹马她师兄、也就是开这家店的老板,这种条件的,来追你,你要吗?”
梅梅环顾了一下,这间30平左右的迷你火锅店,简单的装修、狭窄的空间,紧打紧算地放了6张桌子,她冷冷一笑:“就这?也能叫有钱?妮妮,你也太没见识了。就这家火锅店,老板不过图个温饱而已。”
“是吗?”苏妮狐疑,看着进进出出拎着外卖的小哥,如此忙碌。不过她不懂生意,所以最终,只道:“我倒是没那么高的要求,只要长得帅、对我好,就行啦。”
“呵呵呵……”梅梅笑,“是呀是呀,像偶像剧里演的那么甜,就行啦。”
苏妮和张菲儿都笑了。三双筷子放进翻滚的火锅里,升腾的热气,蒸发着谁的肆意。火锅店墙上的挂钟,机械地走。
第3章 当我垃圾回收站吗?(一)
虽然说梅梅现实,但苏妮心里也明白,放到任何一个女生,谁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另一半,不多金、帅气又体贴?
就拿苏妮沉溺的偶像剧来说,追了那么多年,苏妮就没见过男主的人设是矮矬穷的。即便有,那也一定是个落魄总裁,“王子变青蛙”(偶像剧名)为跟女主相爱来的。
若要退一步,那也必得是身高1米8、智商380的非人类型,这样才能正确打开“恶作剧之吻”(偶像剧名),下得去嘴的同时,至终也愉快地穿上“天国的嫁衣”(偶像剧名)。
凡此种种,类似“富贵男与贫穷女”(偶像剧名)的卖点,踏过岁月、横穿人间,能如此经久不衰地割下一代又一代的韭菜,只能说明,那即是广大地球女性同胞们,内心最真切地呐喊!
可关键的关键是,要上哪儿,才能遇见一个那样的男性?
梅梅说苏妮“没见识”,这三个字后来一直回旋在苏妮的脑海里。苏妮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苏妮跟伊菱都是江上市本地人,家住市区,属于90年代初的第一批拆迁户。
那个年代拆迁不像今天能致人一夜暴富,90年代以先,江上市很多地方都属于农村,能真正被称为市区的,只有“鹤立四门”,即:东门的淮河区、近淮区,南门的定海区、漕渡区、南洋区,西门的西湾区,北门的永定区、嘉禾区。
这四扇门在从前,被筑以高高的城墙,并在城头立一顶飘然的仙鹤,以示超凡,故而得名。此8个区,是地地道道的城中区,至今,地贵人密。
后来,西湾区率先进行开发与扩展,苏妮和伊菱幼时所在的淞上村,因处于市郊结合部,被第一批合并。
拆迁后的住址,仍在原处,不同的是,民房改为公寓,淞上村变成了淞上一村,苏妮家和伊菱家从两隔壁,搬到了上下楼。
两家人都分得了一套住房,同样的70平。
这条件放在从前,是极令人艳羡的。毕竟硬件设施铺陈好之后,这里的房价一路高歌猛进,出行也是四通八达。那会儿江上市流行一句话,“宁要鹤门一张床,不要门外一栋房”,由此亦可见,地段的差异性——
而淞上一村如今,也属于鹤门内了。
不过,进入20世纪之后,随着房地产业的持续火爆,以及互联网的继续普及,被老江上人称为“门外远乡下”的江上东,也渐次开始展露出它新星的头角。尤其是,当兴建于90年代末的创业园内,成长出几家上市公司时,曾经被轻视的版块,意外,在这个世纪,蜕变成了“东方硅谷”的模样。
格局开始更动,观念随局势轮转。有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2003年,江上东第一批拆迁开始,一撮人陡然而富。
苏妮和伊菱所在的大学城,便是在江上东的东晖区。周五晚上,二人从郊区往市区坐车的时候,望着沿途,如今已构建的与市区差不多繁荣的风景,苏妮不禁有些感慨,她说:“伊菱,我最近老觉得,自己白活在江上市了。这么座一线城市,地大博物、钟灵毓秀的,我怎么就连一个精英男都碰不到啊?”
这话蓦地勾起伊菱的一件伤心事,她皱眉道:“你别说了!碰不到,那多数情况,一定是我们没好好找。可你说,自己家里人,有什么理由,不给你介绍个好的?”
苏妮的八卦精神,立时来了劲儿,她从原本蔫蔫的状态,恢复成抖擞的身体90度,眼睛贼亮亮地看着伊菱:“什么事、什么事啊?”
伊菱叹了口气,说开了:“上礼拜三的时候,我姨妈打我电话,给我一通洗脑,说什么女孩子要早点找对象,过了25就是大龄剩女……”
“放她的P!”伊菱还没说完,苏妮先激动了,喷着口水道,“她都什么封建遗风思想啊?什么年代了,还出嫁趁早?!”
“可不是?她乡下人你知道吧?自己女儿不出息,年轻轻21岁不到就奉子成婚,现在拆迁了,分了几套房,还以为都是自己打下的基业呢,学什么成功人士指点江山!
竟然都跟我妈说好了,让我去相亲,我才大一嗳!这还不算,你知道她给我介绍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牛奶公司送牛奶的!我……”伊菱差点要爆粗口,忽然想到自己是个小姑娘,公共场合,满嘴脏话,被人听见不优雅,升腾到喉咙口的语言,顿变成了嗔怒的——
“气都要气死了!”
跟着便陷入情绪,撅起了嘴。
第4章 当我垃圾回收站吗?(二)
苏妮在听到“牛奶公司送牛奶”几个字的时候,也差点,要笑出声,“噗”字吐了一半,见伊菱气急攻心,已经很烦,到底,是顾念了发小情。
她睁着永远圆溜溜,仿佛天真的眼,又问:“你姨妈……到底怎么想的啊?”
伊菱道:“谁知道她?!拆了几套房,了不起死了!一个劲儿,就说男方家房子多!也不想想,就算我大专生,没什么了不起,可也不能配个初中生吧?简直了!当我垃圾回收站吗?什么货色都收!”
因情绪高涨而不自觉越变越大的嗓门,惹来公交车上,附近人的侧目。同一排,隔一条走道的一个上班族,肃穆着面庞,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苏妮劝:“她的眼界,也就那样了,你没必要跟她生气。现在江上东,房子差不多也要1万块一平了吧?这样算算,你姨妈大概也是觉得,他有几套房,算个百万富翁,这才把他介绍给你的。”
苏妮的这个切入点,挺有说服力,伊菱听完,皱起的眉心,果真舒展了不少。然而,她还是道:“妮妮,其实经过这一次,我姨妈这么一闹,我真觉得,将来咱们的对象,最好还是靠自己找,尤其不能让穷亲戚介绍!你不要看有些亲戚,大家血缘上还挺近的,实际上很多时候,就是这种亲戚,在相互之间进行比较。
真正靠得住的,还是像我大伯那样的,自己一手一脚从建筑工人做到包工头,跟着又挣到钱的人,而且,我堂哥找了建筑公司老板的女儿结婚,人家根本也不需要在亲戚身上找存在感,或者通过攀比获得优越感。这才是帮得上忙,确实不会害你的真亲戚。”
苏妮笑了笑。在这个问题上,她没什么发言权,她爸爸妈妈的兄弟姐妹都是工人,哥哥姐姐嫁娶的也都差不多,苏妮本也不指望自己家亲戚什么,更从未想过他们会给她介绍对象。所以入了大学,苏妮左右搜罗,也就是想找个自己喜欢、颜值不错的。
结果伊菱发表完这番言论之后,她将目光移到了窗外。车子上了沟通郊区的外环,一路向中环驰,时近下午7点,城市的高架路上早已灯火通明,往来于东西南北的车流,因为人口数量的庞大,经常造成交通上的拥堵。在这座城,分摊出行的负担,早已成为每个人的共识——不论富贵、贫穷,在这点上,确是做到了人人平等。
不赶时间的心情,有时,这一趟便可当作旅行。沿街的建筑虽一成不变,然而同行的人,却永远鲜活。
也只有在公交车的车窗外,伊菱与苏妮,经常有概率遇见她们心中的理想型。
就在等待一个红灯的十几秒,与伊菱她们并排了一辆价值百万的跑车,流畅的线条在一干等待的铁皮中,显得尤为潇洒不羁,伊菱往那扇车窗望进去,角度的关系,率先,看到了副驾驶座上的时髦女性。
伊菱下意识问:“妮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女的可以坐跑车?而我们,只能挤公交?”
苏妮顺着她的目光,也去看了一眼,答:“漂亮?”
伊菱轻轻一笑,转过脸来道:“我觉得,咱两比她漂亮多了!那个女的,长得也不怎么样。”
有一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车子启动,灯影交错的关系,苏妮恍惚觉得,伊菱有点像梅梅。不过,自从大家的室友彼此间相互熟悉,苏妮确实也觉得,比起张菲儿,伊菱跟梅梅更谈得来。
至于苏妮,她对伊菱的室友们,都差不多,没有特别亲厚的,只要对方也看偶像剧,那她跟谁都能聊。
但她是真的说不上来,伊菱具体哪里,跟梅梅像?她们仿佛是一类人,却又分明,差得很远……
苏妮想到吃火锅那天,梅梅的豪言,她说,她是一定,不会嫁给穷人的。
抿了抿唇,对伊菱道:“所以,我们得长见识。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好的男朋友。”
“嗯。”伊菱重重地点头。
过了会儿,苏妮突然笑了,又道:“我们两好像,都没想过要靠自己当女强人哦?”
伊菱“切”了一声:“当女强人有什么好啊?跟一群人抢饭碗,抢的头破血流的。再说了,所谓女强人,不过就是为自己不肯将就、又找不到理想型,而粉饰上的借口。你信不信?如果真遇见条件优秀的,再强再独立的女人,也能立刻放下矜持,把自己嫁掉!
虽然结婚这事儿,不敢说,全都是经济问题。但大部分,归根究底,也跟经济脱不了干系。”
苏妮深呼吸一口,感叹:“哎呀,真不知道,不为钱烦恼的人,他们一天天,究竟,是怎么过的?”
“噗——”这一语,终于逗乐了一路上,因姨妈介绍而郁闷不快的伊菱。戳了苏妮脑袋一记,伊菱道:“你个坐公交车的,还操心人家有私人飞机的呀?管好你自己吧!还有一个多月就考试了,你别再翘课了,啊?”
“哎呀……你别跟我说这个……”苏妮大叫。现下,换她郁闷了。
第5章 奇葩的室友(一)
虽然嘴上说着要增长见识,苏妮确实也听了伊菱的话,这段时间不再翘课。然而,拗不过体内原始的补偿机制,离期中考试的日子越近,苏妮反而刷剧,刷的越狠。
这天上午,上完4节主课,苏妮连午饭都没心思在食堂吃,匆匆跟梅梅和张菲儿一块儿,打包了3份麻辣烫,便迫不及待地赶回宿舍,打开了电脑。
她发现了一部新剧,是她喜欢的偶像,人称“电眼王子”的关一伦演的。剧情讲的是,某朝代、某个官宦家,一位不受待见的庶出小姐,因姐姐大婚前私奔,不得己,被迫替姐出嫁,跟“没过门的姐夫”相知、相爱的故事。
不错,就是《上错花轿嫁对郎》的老梗。其实类似的情节,苏妮已经看过很多了,但换两个主演之后,她还是追的津津有味。
今天更新的两集,苏妮一早就通过预告知道,是要放关一伦饰演的御风堡堡主,跟女主在破庙躲雨,在经过不盖棉被纯聊天的一晚之后,男主对女主终生情愫,继而表白。
苏妮上课的时候,脑中就一直在放电影,反反复复,全都是预告中,关一伦那深情款款的模样。
他身着一袭绣着墨竹的白色深衣,满院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他就那样温润地立在月光之下,用极现代的话,说:“遇见你,我才知道,自己还可以有爱。在这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尔虞我诈中,早就习惯了深锁心房。是你!不敲门就闯了进来。也是你!闯进来以后,就让我不想再放你走。还是你!都是你!我……爱你!”
苏妮唆着麻辣烫里的粉丝,正剧播到这一段的时候,她嘴里叼了一撮,都忘了下咽,这表白的一席话,听得她眼泛泪花,完全沉浸在其中,她抑扬顿挫地“嗯”了个长音,咬断粉丝,无限憧憬道:“一伦,我老公,好酥哦……”
还没感慨完,手机响起,是伊菱。
苏妮不顾身边陪她看剧的梅梅和张菲儿,果断摁下暂停键:“姐妹们,等我等我,我接个电话,很快很快。”
飞也似地去了阳台。
伊菱说今天晚上要来苏妮寝室睡,苏妮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接着赶紧回去,继续刷剧。
一直到今天更新的两集放完,苏妮才恋恋不舍地回到现实,接下来的时间,对苏妮来说,除却展望明天的两集,再没什么可做的了。
要不是伊菱放学后过来,顺带了点话题,苏妮这大学生活,简直可用“躺吃睡”来形容。
跟梅梅和张菲儿打过招呼,苏妮问伊菱:“怎么忽然要到我这边过夜啊?”
伊菱道:“我室友方小清的男朋友来了,晚上睡我们寝室,我只能过来了。”
苏妮听得目瞪口呆:“什嘛?!一个大男人,睡女生宿舍?!他不会觉得不方便吗?关键方小清也是奇葩啊,居然不怕影响你们哦?那你过来了,你另外2个室友,安安和沈欣然怎么办啊?”
伊菱答:“能怎么办?当事人不觉得尴尬,反而我们都不好意思。只能跟我一样,找朋友、同学借宿喽。”
苏妮一个白眼翻上去,差点翻不回来。坐在她旁边桌,正在吃晚饭的梅梅,听得却是“呵呵呵”直乐。
她说:“学校附近的小镇上,不是有很多小旅馆吗?他们两口子,连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啊?方小清她男朋友做什么的?学生吗?”
伊菱道:“不是学生,毕业有一年了吧,好像是卖保险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有一次,听小清说,他男朋友想要拿高薪的话,需要不停跑业务的那种。”
“哼。”梅梅鼻子里轻轻发了一个音,嘴角微扬了扬,“连这种男人都要啊?方小清是对自己多没信心啊?还把你们赶出来,让她男人睡你们宿舍!倒贴到这种程度,我也是闻所未闻!要我说,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方小清这种脑子缺筋的女人,才会有一群明明P用没有、却又偏偏恃宠而骄的男人!”
“是的呀!”伊菱极度赞同,停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看着梅梅:“梅梅你说,这男人谈恋爱的时候,都不愿意为女朋友花费,以后结婚了,方小清能跟他过好日子吗?肯定还是这样,一毛不拔!”
“省省吧,你也太天真了!”梅梅瞥了她一眼,低头喝了口汤,“他们结不了婚的。”
“为什么?”
“这还不懂?男人要是真爱你,能连这点房费都省?就是只鸟,找配偶的时候,还知道捡点树枝,搭个窝呢。他连一张床钱都舍不得出,这根本不是不愿意为女朋友花费好吗?这叫吃白食!”
最后三个字,震惊了这间宿舍,在场的所有人。大家全都向梅梅行注目礼,好半天,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伊菱先幡然醒悟过来,她着急地说:“那、那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小清啊?这、这也……”
梅梅来不及说什么,苏妮插嘴道:“先不要纠结这个了。我就想问,一个大男人睡你们宿舍,真的没问题吗?伊菱,你确定宿管老师不会查吗?他怎么进来的啊?”
第6章 奇葩的室友(二)
话音刚落,传来门扭的声音,吃火锅那天,被梅梅说“有病”的王臻,回来了。
伊菱和苏妮经常互串寝室,伊菱自然知道这个王臻,跟苏妮她们3人的关系,不大融洽。所以平时过来,就算照面,也不怎么跟她打招呼的。
但碍于这日她是来借宿的,便微笑着,主动道:“王臻,今天晚上我睡在这里哦,要是有打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啊。”
长着一张瓜子脸的王臻,清清秀秀、瘦瘦小小的模样,即便不被欺负,都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柔美气质。如此无害,其实就算放在复杂的女生堆里头,也是被保护的类型。但,王臻另有一种小心翼翼,像猫,时刻对外界保持高度的戒备,仿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吓破她十个胆似的!
她跟谁都不亲近,维持一定的距离,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她从不先开口,跟人聊天的。苏妮她们几个,跟她相处到现在,对王臻的一致总结是,高冷、奇葩、搭不来。
苏妮曾在开学两个星期的时候,跟伊菱这么说:“也不知道那个王臻在拽点什么?独来独往,跟独行侠似的,从没有一天,跟我们一块儿上下课!”
后来有一天,苏妮实在忍不住了,或许也是闲的无聊,她在梅梅和张菲儿去洗澡的间隙,对王臻说:“王臻,你到底看我们哪里不顺眼啊?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你有必要做成这样,搞四分五裂吗?”
王臻的座位跟苏妮的背对背,听她这么说,满面通红地转过来,慌乱地说:“我、我没有……”
苏妮看很多偶像剧里,白莲花就是这幅样子,装柔弱、装无辜,别人都没说什么,经她一表现,就是她受了伤害。
所以苏妮的火,莫名窜了上来,拔高嗓门道:“喂!你这可怜兮兮的摆给谁看啊?这里没男人好吗?!有话就说、有P就放!最讨厌你这种小白兔了!”
王臻唯唯诺诺,面色更是紫涨,嚅嗫着说:“对不起……我、我有病的,我有社交恐惧症……”
苏妮的火这才瞬间自灭,眨巴着她那双圆溜溜的眼,道:“社交恐惧症?这倒没遇见过。”
上上下下将王臻重新打量了一番。
她将王臻有社交恐惧症的事儿,告诉了梅梅和张菲儿,说:“算了,我看她也不像装的,以后我们进进出出,就多问她一声吧,只要她愿意,就带上她。”
结果梅梅道:“你听她呢!什么社交恐惧症、忧郁症,这种病,都是自己要得的,拿来当借口,博同情、避欺凌而已。不正常就去吃药,凭什么让别人,全都围着她转啊?我不要问她,你不嫌麻烦,你去关心她吧。”
“是吗?自己要得的?”苏妮是真的不理解。
跟着大家便照旧,当王臻是隐形人,她还是独来独往,从不跟室友们一块儿上下课。她不与苏妮几个说话,苏妮她们也不问她,一个人都去哪儿吃饭、每天放学了那么晚回宿舍都在哪儿,这些。
一如这日伊菱过来的模样,除了伊菱,因打扰而客套,没人理她。
王臻对伊菱的招呼,显然是惊讶的。她见伊菱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她是苏妮的发小。便冲她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算是表示,自己对她今晚住在这里,没什么意见。
跟着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打开课本,看起了书。
然而这间宿舍,或许实在,不是看书的好地方。之前伊菱室友,方小清的话题,还没聊完呢。
苏妮便对伊菱道:“哎呀,你别去管那些透明人了,我问你啊,方小清男朋友睡你们宿舍,真的没问题吗?”
伊菱道:“我怎么知道?开天辟地第一遭遇见,以前也没听说过,有学姐带男朋友回宿舍的呀。你说我们能怎么办?自己室友,难不成,我们去跟老师举报她吗?”
苏妮又问:“那她男朋友怎么进来的嘛!”
“你笨死了,爬阳台进来的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宿舍在一楼。只要有人给开阳台门,那他要进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哼哼。”梅梅又是那样,鼻子里轻笑,她拿起桌上,吃完的空饭盒,一边朝门边的垃圾桶走,一边在伊菱和苏妮身后,道:“我看啊,伊菱,对这种室友,你们也没必要讲什么情面,她有真正为你们着想过吗?顾及到你们感受了吗?她好意思把你们往外赶,你们有什么不好意思举报她的?”
用纸巾擦了擦嘴,把手里的垃圾全都扔完,走回来,站到伊菱旁边,又道:“你还想提醒她,提醒什么呀?!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人家两口子,你少掺和。说不定,方小清喜欢别人吃她白食呢?”
“哈哈哈哈……”苏妮大笑。
第7章 你又是什么好人?
女生寝室的单人床很窄,即便苏妮和伊菱都是体重不过百的瘦子,晚上躺在一块儿,还是嫌不舒服。
因为睡不好,苏妮和伊菱干脆聊起了天,苏妮压着嗓门,问:“伊菱,你说,方小清跟她男朋友今天晚上,会做些什么?”
“噫……”伊菱轻轻推了苏妮一下,嘴角不自觉地爬上点坏笑,“你瞎想什么呢?你管人家做什么!”
“不是呀,这床这么小,我们两都挤的那么吃力,那他们两,怎么、怎么……”
“呵呵呵呵……”伊菱绷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掐了掐苏妮的脸蛋,“你个丫头,坏死了!那么色!”
“哟哟哟,谁坏、谁色呀?我又没说什么,全是你在……”
“嘘——小声点。”伊菱打断苏妮,提了个醒。离她们最近的梅梅,翻了个身,伊菱怕把人家吵醒。
苏妮撇了撇嘴:“那我们明天再聊吧。”
“嗯。”
两个人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宿舍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孩儿尖利的叫嚷,吓得苏妮跟诈尸般挺起,两眼瞪得快要滚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伊菱睡在里面,怯生生抓着苏妮的衣服,待梅梅对面的张菲儿开了台灯,伊菱才从苏妮身后探出脑袋,循声望过去。
但见梅梅披头散发,气势汹汹地站在王臻床底下,手里拎了个脸盆。而王臻的被褥湿了一大片,显然,是梅梅泼的她,这才惹得王臻发出了那骇人的一嗓子。
时值冬日,10月底的江上市,虽不像北方,已冰天雪地,然而,特殊的北亚热带季风气候,与江海地理位置,形成了它特有的阴冷与潮湿。
此时室温即便有3度,没有空调的寝室内,那凉意,还是钻得人瑟瑟发抖,苏妮和伊菱就算没被泼,光看看王臻的床,也觉汗毛竖起。
然而,钻人的还不止那冰冷的水。
梅梅“砰”的把手里的脸盆,摔到地上,冲着王臻道:“大半夜的,一会儿照手电筒,一会儿上上下下、悉悉索索吃东西,你不睡人家要睡的呀!叫你别看书了,你还来劲了是吧?故意拿灯照我是吧?好啊,大家都别睡了!”
“我没有……”王臻带着哭腔,一惯的柔弱小白兔样。
瞧得梅梅就是一通火上浇油,转过来对苏妮和伊菱道:“你们看看她,多会装!知道明着讨不到便宜,就暗戳戳地使坏。这人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阴诡呢!就会装可怜,显得我们很坏似的!”
“我真的没有拿灯照你。快期中考试了,我心里发慌。我有社交恐惧症,我害怕一些高压的场所,我高考就是因为这个失利的,我很担心这次的期中考试也不过,所以晚上才拼命看书的。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手电筒忘关了,可能因为这样,不小心晃到了你……”
王臻很少一次讲这么多话,苏妮听她解释的合情合理,大晚上被浇湿了被子,冻得哆哆嗦嗦,也确实有些同情她,便道:“梅梅,你会不会过分了点?她吵到你,你说她一顿就完了呗,干嘛非要拿水泼她啊?你看这水淌的。”
梅梅的眼神射过来——昏暗的灯光中,那是苏妮第一次看到梅梅这样的神情:她的脸长长的,原本就有些缺乏青春感,若不是擅长打扮,换个老气的发型,会立刻显得像大妈。
她的眼睛虽是双眼皮,但或许是受限于眼眶的缘故,显得也不是很大。
此刻她就那样倒吊着眼角望向苏妮,侧颜的长脸,菱角分明,整个儿看上去凶悍、刻薄。
她说:“妮妮,你有资格说我吗?你又是什么好人?”
说完脱鞋,回自己的床。
“我……”苏妮眨巴眨巴眼,竟是无言以对。
张菲儿道:“梅梅,妮妮的意思是,你没必要把事情弄这么大。你看,现在天也冷了,你这一泼,还让人怎么睡啊?”
“对啊。”苏妮接嘴,“我不是要教训你,梅梅,主要是把王臻冻坏了,你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嘛,是不是?”
梅梅躺下,沉默了一阵,大家以为她睡着了,站在底下的张菲儿正要关灯,也回去继续睡觉,只听梅梅懒懒的开了口:“好,是我错了,我太冲动。王臻,对不起啊。”
王臻轻轻说了句“没事”,将湿哒哒的被褥抱下床,拿了条备用的毯子。这一夜,便在她裹着毯子、趴在桌上,默默的流泪中,度过。
有些话,王臻还是没说,有关谁吵谁的问题。她拿手电筒看书之前,是如何被苏妮跟伊菱的聊天闹醒。其实,那个时候,梅梅也醒了,只不过——
柿子挑软的捏。
王臻明白。
第8章 女生的心思(一)
次日上午,苏妮这边两节社会心理学,从10点15分上到11点55,伊菱那边要下午才开始上课。两个人便睡了个懒觉,缺席了晨跑。
醒来后,伊菱忽然想起自己有附近小镇上,港式茶餐厅的优惠券,于是又火急火燎地催苏妮梳洗,打算两个人吃顿丰盛的早餐,再回来。
因为没有将梅梅和张菲儿计划在内,当着她们的面儿,伊菱只叫苏妮送她回学校,待到拉苏妮去公共洗漱间,才悄悄道:“我有话跟你说。”
苏妮是个急性子,哪里真等得到两人坐进餐厅,再慢慢聊?一出寝室,就迫不及待地追着伊菱问:“怎么了?什么事啊?”
伊菱回头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挽起苏妮的胳膊,道:“昨天晚上的事,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苏妮望着她:“什么想法?我没什么想法呀。”
伊菱白了她一眼:“妮妮,你就是神经太大条了,一根肠子到底,我奉劝你,以后做人不要这么直了,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得罪梅梅了吗?”
苏妮一愣,想了想:“昨天她认错的时候,口气是不太爽的样子。不过,那又怎样呢?不开心就不开心呗,得罪就得罪了呗,大不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反正我们宿舍出了个王臻,本来就不可能整整齐齐的了。”
伊菱叹了口气:“你啊……你难道就不觉得,梅梅很可怕吗?她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把王臻的床泼湿,我担心,有一天,她也会泼到你头上。她是你室友,你们要相处3年呢,这才刚开个头,往后,你要拿这种跋扈的人,怎么办啊?”
“呵呵呵呵……”苏妮笑了,一方面为伊菱替自己着想而高兴,另一方面——她将胳膊从伊菱的手中抽出,大喇喇勾住伊菱的肩膀,道:“放心吧,我才不怕她。她要敢惹到我头上,我就以牙还牙,也让她尝尝被欺负的滋味!我又不是王臻,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唧唧,连个响P都不敢放。”
“嗯。反正,你自己小心些吧。我总觉得,梅梅心机很重的样子。”
“知道啦、知道啦。”苏妮又是那样大喇喇,拍了拍伊菱的肩。
两个人打了辆出租,坐上车后,苏妮继续道:“其实吧,对我来说,只要她不跟我抢男朋友,那不管我跟她有什么过节,我都是可以接着友好的。所以啊,你以后,也不要跟我喜欢同一个人哦,不然,我们就做不成姐妹了。”
伊菱乐了:“谁要跟你喜欢同一个人啊?!就你那眼光,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怎么能觉得姜一鸣帅?”
苏妮一激灵,两个眼睛放出光来:“姜一鸣?‘克劳德’叫姜一鸣啊?!哎呀……人长得帅,连名字都那么特别!果然是‘一鸣惊人’!哈哈哈,好听好听!”
伊菱早对苏妮提到帅哥时,表现出的花痴习以为常,但每次,她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不是损苏妮两句,就是贬她的帅哥:“好听什么呀?跟只鸟似的。”
“瞎说!”苏妮立刻反驳。又秒变脸,笑嘻嘻地眨巴着眼儿,问:“那,亲爱的伊菱同学,你,有帮我问他要手机号吗?”
“没有啊,有的话昨天就拿给你啦,你这不废话吗?”
“切!”苏妮一张脸,大开大合。过了会儿,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事儿,只能我自己出马了。靠你这家伙,死要面子的,我何年哪月才能跟姜一鸣接上头啊?!”
“喂!”伊菱不满,气吼吼的伸手去挠苏妮,痒得苏妮“咯咯咯”直笑,前头的司机大叔不禁,也从后视镜里瞟,暗暗感叹,这美好的年华——
一上午,“哧溜”而过。
苏妮吃完港式早点,回到学校的时候,已是上午10点30。社会心理学老师,正赶进度,紧着讲这半学期,最后一部分内容呢。
苏妮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她提前给张菲儿发了消息,要张菲儿给她留个座位。结果,座位是留了,可离后门太远,苏妮再怎么弓身子、猫腰,还是藏不住的被老师发现了。
苏妮以为要被老师点名批评,结果心理学老师只是遥遥地看了她一眼,便接着,去写她的板书。
苏妮长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在张菲儿旁边坐下,一边将手里打包的东西,在桌底下递给张菲儿,小声道:“给你们买的。”
张菲儿接了。坐她另一边的梅梅,递了张纸条过来,对苏妮道:“‘克劳德’的手机号,我帮你打听到了。”
“啊?!”苏妮激动地叫了一声,前头心理学老师转过来,瞪着她。
第9章 女生的心思(二)
苏妮的社会心理学老师今年30多岁,虽已被称为中年人,但到底,也是从苏妮她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何况,她心理学硕士出身,教书之前,曾在医院心理科待过,因此,对人心理的把握,极有分寸。
苏妮叫唤了一嗓子之后,不出意外,引得班里同学们发笑。老师转过来,木着面庞,却没有直接“开火”。她只冷冷地瞪了苏妮几秒,直瞪得苏妮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老师才淡淡道:
“你们都是大人了,老师不想再像小孩子一样管束你们,上了大学,你们就要学会律己。这方面做得出色的人,往后踏上社会,于工作、于生活上,才能更游刃有余。
要知道,此刻是你们人生中,最轻松的一段时间,因为你们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但将来,你们要面对更多的角色与挑战,试问,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的人,又怎么去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
你们不要20岁的时候笑嘻嘻,等到30岁又来哭唧唧。要努力啊,同学们!”
老师说完,长吐出一口气,重新回到书本上,又开始讲课。
苏妮起先确实被老师说教得满脸发烫,可当她打开手里,梅梅递过来的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白纸黑字写下的那串数字,她一想到,这是姜一鸣的号码、姜一鸣的!方才老师的苦口婆心,就立刻,又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在桌底下,兴奋的给伊菱发消息:“伊菱伊菱,我有姜一鸣的手机号了,哈哈哈哈!”
不多会儿,伊菱回:“啊?你哪里来的?”
“梅梅给的。”
“梅梅哪里来的?”
“不知道,还没问。”
“……”
伊菱无语,苏妮则陷在粉泡里不可自拔,一节课,她上了45分钟不到,脑袋里与姜一鸣就已拍了50集的爱情偶像加喜剧!
课间10分钟,自然要追着梅梅问,怎么要到的手机号?梅梅嘴角,深深一笑:“妮妮,你不生我气啦?”
“生气?生什么气?”
“昨晚的事啊,你把我说的好坏的呢。当然了,我也有不对,我说你也不是好人。”
“哎哟,我当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忘记了!快说呀说呀,‘克劳德’的手机号,你怎么来的?”
“嘿嘿。”梅梅乐了两声,凑近苏妮,头靠着头地道:“其实我有个高中同学,在商学院的本科部,今天早上他发消息给我,说入选了他们学校的篮球队,还拍了照给我。
他是在商学院的室内篮球场拍的,我一看,当时站在他旁边的,就是‘克劳德’,我就多问了两句,没想到他们认识的,我就让他要手机号啦。”
“哈哈哈哈……”苏妮心花怒放到简直停不下来,笑声豪迈,流转于教室,感染周围一片同学,均吊着嗓门地谈笑风生。
她道:“缘分!这就是缘分呀!梅梅,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眸然回首,他的手机号就在你同学处!你等着吧,我要把姜一鸣——就是‘克劳德’,变成我的男人!哈哈哈哈……”
梅梅眯了眯眼,和着她笑了笑。
没想到苏妮太亢奋,一把将她搂住,众目睽睽之下,便是在她脸上嘬了一口,又道:“亲爱的梅梅,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是我的大恩人啊!说!你要我怎么报答你?”
梅梅受不了的直推她,笑着擦自己的脸,道:“恶心死了,谁要你报答啊?你给我坐回去,跟我保持距离!”
后一句,说得极大声。直嚷嚷得坐在第一排的王臻,也微微侧目。
“哈哈哈哈……”苏妮却是没心没肺,又发出一阵羊癫疯般的狂笑。直惹得张菲儿,都挪了挪椅子,不想跟这个“十三点”靠那么近。
接下来的时间,依然是全无上课之意,不管是上课铃,还是下课铃,对苏妮来说,都是一样的放学铃。她跟张菲儿换了位置,坐到梅梅旁边,跟梅梅热聊。
拉着梅梅的手,还撒娇:“你跟你同学多打听打听嘛,我想知道‘克劳德’的所有事!我现在好担心,他有女朋友哦。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就白高兴这一场了!”
梅梅瞟了她一眼,又是那样唇角扬起的深笑:“那怕什么了?谈恋爱又不是结婚,结婚的都能离,谈恋爱分个手,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叫我去抢啊?不大好吧?”
“随便你啊。反正感情这种事,没什么对错,全凭喜欢的深不深。一切随缘吧。我也不想说太多了,免得,我又像个坏人。”
“哎哟,好梅梅,我家梅梅最好了,谁说坏呀?”苏妮把头靠在梅梅胳膊上。
早晨与伊菱一块儿吃的早茶还没消化,桌肚里,打包的小食,余温还在,这节课一半儿还没过去,她却已经在想,午饭,吃什么了……
第10章 抢卷子,抄!(一)
因为期中考试就在眼前,所以拿到手机号后,苏妮没有立刻对姜一鸣展开行动。这周她难得的被作业占满,连关一伦的那个古装剧,都没时间看。
要说,一个人的生命中,若无娱乐的调剂,那不论男生女生,都会内分泌失调的吧?苏妮不过禁欲系般生活了两天,就已经对此有深切体会了,就觉得胸闷气短、眼抽筋,内里仿佛有口火山,随时准备着喷发啊喷发!
而这一切的根由,均源于,那该死的、成堆的作业!
苏妮是真的没想到大学还有期中考试,她总以为,自己已经过了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阶段了啊。
结果,各科的老师尽显奇招,要查看他们的学习情况不算,而且,这期中考试的分数,还要算入总成绩,占20%呢!
苏妮简直要疯!她多么渴望老师们能温柔地说:“同学们,你们已经是大人了,能成熟地对待自己的学习能力了,那期中考试什么的,就免了吧,老师相信你们哦。”
当然,相比较而言,苏妮觉得,诸如社会心理学老师,还是讲道理的。虽然她也布置了很多作业,但是那天下课前,老师明确地告诉他们,期中考试的考题,就在这堆作业里。并且到时候,是开卷考试,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老师要求熟悉的内容,再在卷子上巩固一遍,即可。
心理学老师到底是教心理学的,她如此通透学渣们的心情,真真是可爱至极啊!
虽然,她最后也带了一句:“下半学期你们要好好上课哦,期末考试肯定是闭卷的了。”
一样是主干课程,还都是女人,“阿庆嫂”就很惹苏妮的烦了!
“阿庆嫂”因与笑星、人称“阿庆叔”的陈国庆长得像,故而得此绰号。苏妮还记得第一天上社会统计学的情形,“阿庆嫂”穿了一身黑,跟只乌鸦似的,上来就道:
“你们是专科生,在本科,我这门课程是要到大二才开始上的。但因为你们的基础普遍薄弱,所以在排课的时候,我特地跟校方提出,要提前开设此课程。目的是把本科生们在高中时,已然掌握的数学知识与其他相关基础知识,帮你们在大一时,再拎一拎。
你们没有听错,不要以为,社会工作这个专业是文科,你们就不需要再面对数学。社会工作非常重要的内容之一,就是调研与评估,而它所运用到的方法论,即是社会统计学。所以,可以这么说,我这门课程是非常实用的,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学。
你们是专科生,起点上已经比本科生落后一大截了,如果这学期你们再不好好……”
后面的“叨叨叨”苏妮没听下去,她只是在下头猛翻白眼儿,悄声对梅梅道:“一口一个专科生的,这么有本事,她怎么不去教本科?”
从此多瞧“阿庆嫂”那张晚娘脸一秒,都嫌脑阔疼!
但偏偏,“阿庆嫂”是苏妮诸位老师中最难缠的!
比如这次期中考试,必修课其他老师们,若非在课上划定了考试范围,都没有闭卷考的,只有这个“阿庆嫂”,不说三、不说四,考前最后一节课,直接宣布:“期中考试定在下个礼拜二,你们班是上午8点20,考到9点05分。闭卷,你们好好复习。”
不只是苏妮,当时“阿庆嫂”言毕,所有同学都傻了好吗?!
也有胆大的男同学,问:“老师,有没有考试范围啊?”
被“阿庆嫂”狠狠挖了一眼,回:“要什么范围?平时上课只要好好听讲,作业认真做,我保证你们一定能考过!我开学第一堂课就跟你们说过,我这学期教的内容,都是你们以前学过的知识,新东西我上课都写了板书,提醒你们抄下来的!回去看笔记不会啊?!”
“砰”的将手中的书,往讲台上一竖,发出巨响,板着面孔的,下了课。
当时苏妮真有一股冲动,她想站起来,冲“阿庆嫂”狂吼三声:“你个老巫婆、老巫婆、老巫婆——”
没错!一定是要把尾音拖得长长的那种,如此才能泄尽心头之恨!
然而,当翻开自己只有寥寥数笔的社会统计学笔记,想起自己欠下的社会统计学作业,脑中再次回荡起“阿庆嫂”闭卷考试、闭卷考试、闭卷考试的余音,趴在宿舍课桌上的苏妮,莫说泄恨,就是放P都没声了!
她感到身上哪儿哪儿都漏着气,青天白日的,就有星星,在眼前打转。她凄厉地哀嚎:“穿越、重生,我要去古代!啊……”
第11章 抢卷子,抄!(二)
经典偶像剧《流星花园》中,有句经典台词:“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
坐在社会统计学考场中的苏妮,想起它,突然有感而发:如果困难可以解决的话,那还要沮丧干嘛?
仿佛,她的那声呐喊还在昨天,一眨眼,恍如梦境般的一个切换,就来到了今日。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希望它停留的时候,它偏偏快跑;渴望它疾走的时候,它又慢吞吞让人煎熬。
苏妮就杵在她的考试座位上,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自己是只莫得感情的木鸡,这样,她就不用如此难受,望着那堆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字,百爪挠心了。
卷子发下来的那一刹那,她就投降了。她不晓得要怎么度过这45分钟?抬眼瞟了一下,“阿庆嫂”又穿了一身黑,跟只大头苍蝇似的,在考场中转来转去。
苏妮低下头。
她前面坐了张菲儿,背对着她,把一张卷子挡得严严实实的,苏妮才觉得,这张菲儿的骨架,原来这么大——也太宽了!
后面坐了王臻,苏妮知道她肯定复习的很好,这些题于她而言,一定是小菜一碟,拿到卷子后,就听她“刷刷刷”笔走龙蛇,写的飞快呢。
大概半小时不到,王臻就把试卷翻了个面儿,开始做后头的题了。
苏妮也写的挺快,把正面的选择题,单选多选,全做了,跟着把大题扫了一遍,整个考试过程中,就8点31分06秒的时候,她最激动。因为她发现,大题中第一道的前半个小题,她居然会!
当然,也就是这半道题,5分的样子,使她相信了“阿庆嫂”的话——确确实实是平时作业中做过的,而且就连数字都没换。
有那么一瞬,苏妮真想拿手中的笔,捅了自己!心说:我就应该把答案都背下来啊!不会做有什么关系?看不懂又有什么关系?题目是一样的,那把答案往上写,也能得分的呀!我……(此处省略脏话100句)
把张卷子颠过来倒过去,跟烙饼似的翻,就指望着深挖回忆,看能不能拼凑起点什么。
默默努力了20分钟……放弃了。
苏妮第一次觉得,老天还是公平的,一个人做了多少作业,考试就得多少分——她给自己算了算,100分的卷面,靠她自己,大约能得个20——这20,凭的是真实力。
接下来的时间,无题可做,苏妮便开始算成绩。她想着,如果自己要顺利毕业,那总成绩一定得达标。总成绩的算法是这样:期中成绩20%+平时成绩20%+期末成绩60%。
这么一算,她顿觉得,即便期中考不过,那也没什么要紧,大头不是在期末吗?只要期末过了,就行了呗。
于是乎,心中的懊恼、沮丧,全都卸下,对于自己平时翘课,也继续满不在乎。身子一轻松,精神头儿也瘫软下来,这安静的考场,突然,好适合睡觉……
苏妮打了个哈欠。
她倒是没睡着,只是脑袋放空后,她又念到了关一伦。最后一次看的是,男主跟女主表白。虽然深知,这种剧的套路,接下去肯定是男女主大婚,然后甜蜜生活、各种撒狗粮。苏妮还是很期待,特想回去接着追。
她蓦地忆起,这偶像剧每一集开播前,都会有主演出来,插一段广告,11月份的时候,这个剧组,就在为跨年粉丝见面会,吆喝了。
一激灵,登时就来了精神,生命又充满了期望,生活自此又有了色彩……
可是等等!
苏妮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哪根筋搭到,也许是神经元在递送信息的时候,其中有一根回路了,她又转到方才的成绩算法上,猛然意识到,自己前面好像是算错了。
如果期中考试20%放弃掉,平时成绩那20%又不过,那期末考试她必须拿满60%,才能合格——
也就是,期末她要考100分,总分才能得60分!
她问自己:我能考100分吗?
心跳漏了一拍,思维空格了一秒,就好像跨台阶,两步不自觉地并了一步——苏妮傻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9点03分。所以说,关一伦真的是妖孽,长得风流倜傥、帅气逼人也就算了,明明不认识苏妮,对她什么都没做,偏就有能力偷走她的时光、磨灭她的年华!
苏妮又傻了一层。
这一来二傻——“叮……”下课铃,便不客气地响起。
苏妮仿佛元神归位,才被惊醒。
讲台上“阿庆嫂”开口:“全都给我停笔,交卷子!”
苏妮慌乱,下意识,她往后一转,把王臻的卷子抢了过来,便是一通——抄!
王臻呆了。一直到“阿庆嫂”第二遍催促,拍桌子:“停笔停笔,听到没有?!再不交卷我走了啊!”
王臻才着急的在后面猛拉苏妮的衣服,小声叫:“你快把卷子还我!还我!”
苏妮只是不理,埋头还在那儿挑拣,选分大的抄呢。
王臻满脸通红,抡起拳头,开始捶苏妮的背,威胁:“你再不还我,我喊了啊!”
“好了,没交卷的同学,全部0分!”“阿庆嫂”下完最后通牒,转身就走。
王臻崩溃了,“哇”的一声,嚷得全班同学都朝她行注目礼。
走到门口的“阿庆嫂”也折了回来,问:“怎么了?”
苏妮的手一抖,只觉脑袋轰然炸裂!
“阿庆嫂”把王臻的卷子,从她的卷子上抽离,看了看王臻,又看了看苏妮。
有社交恐惧症的王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不管不顾的高声道:“顾老师,她抢我卷子!我本来要交卷了,她转过来,忽然抢走了!”
因心理问题而导致高考失利的回忆,涌上心头,王臻疯了一般,怒吼:“你怎么那么坏?我哪儿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毁我?!”
最后一句声嘶力竭到反而失声,她拿起桌上的东西,便朝苏妮身上砸!
“嗳……”
“阿庆嫂”慌忙去替苏妮挡,周围一些女同学,也上来拉王臻,包括张菲儿。同一个宿舍,只有梅梅站的老远,淡然地看着。
顾老师不是傻子,王臻这般发狂,她清楚,她没有撒谎。
所以凛然对苏妮道:“你也不用抄了,直接给我重修!简直岂有此理!”
拿了王臻的卷子,留下一锅还在因此事沸腾的同学,愤然,离去。
第12章 心情不好,要见偶像
苏妮不知道耳边的“嗡嗡”声,到底持续了多久,只晓得外头,铃响铃寂了好几次。社会统计学的考场里,早就空无一人,苏妮痴痴的,还坐在那儿,她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要干什么。
仿佛,身体被掏空了,连带着灵魂,也一并被挖走。所有的感官全都迟钝退化,连关一伦的模样,亦遥远而模糊,影影绰绰、恍恍惚惚间,他最终于记忆深处,只留下一张,单薄的皮……
一直到,有微风扑面,脸上的绒毛,细细一颤,颤得苏妮忽闪了一下她那双天真的大眼。她以为,自己的泪会不知觉地流下来,然而——
她只是怔怔的,冲瞳孔中的那个人,道:“伊菱,你陪我去买关一伦粉丝见面会的票吧?”
伊菱风尘仆仆,她刚考完大学英语。考前接到张菲儿的电话,说苏妮统计学考试作弊,被老师直接勒令重修,跟着也不知道,她是傻了还是懵了,在座位上坐着,谁叫都不理。
张菲儿本来是要陪她坐到伊菱过来的,可梅梅说:“也许苏妮想静一静。”硬是把张菲儿给拉走了。
张菲儿在回宿舍的路上,思来想去不放心,于是呼叫了伊菱。这通电话,害得伊菱考试都没心情,匆匆于卷面上,做到了及格分,便提前交了卷。
火急火燎往职院赶的时候,还一个劲儿胡思乱想,就怕苏妮看不开,做出点什么——毕竟是出丑于人前,众目睽睽,弄得全班都知道她作弊了。伊菱推己及人,这要是她,还不当场就昏厥过去?!
结果,自行车骑的,两个脚都失去了感触,见面看到这冤家,第一句话,竟然是要伊菱陪她去买票看男人!
伊菱简直哭笑不得,一句“杀千刀的”,差点就脱口而出!
做了个深呼吸,到底,是一P股坐在了苏妮旁边。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伊菱才沉沉问:“你怎么想的啊?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你知不知道,你们统计老师让你重修,都是客气的,万一她要再狠一点,给你个处分也是可以的!”
苏妮两个手捂住脸:“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大胆,我就是、就是下意识的……我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伊菱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骂她也没用,伊菱寻思了片刻,又道:“这事儿可大可小,你们统计老师没给你处分,眼前看着,好像是放过了你,但你细琢磨琢磨,你在她那儿的印象分,肯定是已经败光了的,她之后要是卡的你毕不了业,你也一样难受!”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好好表现,跟着下一届把这门课再上一遍,争取重修通过喽!”
苏妮放下手,撅起嘴:“反正要重修了,那下半学期统计学,我干脆不上了呗。”
话音刚落,被伊菱恶狠狠戳了脑袋一记,大声道:“你有没有脑子啊?我刚刚说完,你转身就忘!我让你好好表现,你没听见啊?你们老师放你一马,就是给你留了余地,改邪归正,你还不把握机会,还要作!你简直要把我气死!”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我听你话、听你话。哎哟烦死了,别聊这个了!伊菱,你陪我去买关一伦粉丝见面会的门票吧?我心情不好,我要找点能让自己高兴的事儿。你陪陪我嘛,好不好?”
伊菱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这才起身,离开了教室。
回到宿舍的时候,苏妮见梅梅和张菲儿已经在吃午饭了,王臻照例不晓得去了哪里。鬼使神差的,苏妮竟低低瞟了王臻的空位一眼,跟着赶紧拉开自己的椅子,打开电脑。
伊菱跟在场的人打招呼,张菲儿从苏妮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她,仿佛有话,却不知道怎么说,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是梅梅乖觉,笑着道:“妮妮,我们知道伊菱要来,你肯定跟她一块儿吃饭,所以没等你,自己先吃了哦。”
苏妮的心思完全不在她们身上,随口“哦”了一句,便皱着眉,对伊菱道:“门票要下个礼拜才开始发售呢。”
伊菱回:“那当然,下礼拜大学普遍都放假了嘛,追星这种事,总是年轻人居多,大学生是主力群体啊,他们肯定算准了的。”
“我不管,我要去梅赛斯文化中心,找黄牛买买看。”
“官网都还没出票,黄牛哪里来的票啊?你别发神经了!”
“万一黄牛有预售的票呢?伊菱,你陪我去吧。反正这礼拜你还有一门课,要到礼拜五才考呢,你急什么嘛!”
伊菱真想把眼前这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家伙,暴打一顿!回忆昔日的种种,要不是看在,苏妮也曾豁出自己为她,伊菱简直不愿搭理她——太招人烦了!
一路别别扭扭,被苏妮拉着坐上了公交车。
梅赛斯文化中心,也在东晖区,距离苏妮她们所在的大学城,约有48公里,大约1个半小时的车程。这次关一伦的见面会就在那里举办,苏妮念及此,内里闷闷的感受,才觉好些。
她一边吃热狗、鸡柳,一边突发奇想地问伊菱:“伊菱,你说,粉丝有没有可能嫁给自己的偶像啊?”
伊菱正在吮奶茶,闻此,差点被喉咙口的珍珠噎死!她拍拍胸脯,好容易顺下去,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苏妮道:
“其实有时候想想,人也就活一辈子,不搏一搏、拼一拼,谁知道会怎么样?就拿我偶像来说好了,关一伦也没念过大学,不是科班出身,还不照样拍戏,在剧组里混?当然,他有他的优势,长得好看、身材好,可咱们就长得难看吗?凭什么就不能想呢?是不是?”
伊菱吃了一口热狗,沉默着思索了会儿,道:“道理是没错,可……你不觉得,关一伦……远了点吗?够得着吗?”
作弊被老师罚重修后,苏妮至此,才终于重新,露出点笑容,她说:“有志者事竟成呗。”
她倒确实是有志气,为了近距离接触偶像,追着黄牛,买了一张价值2000元的预售票!
喜滋滋将其捧在手里回程,仿佛,那即是打开她与关一伦感情之门的钥匙。有了它,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不再要紧,重要的,只有将来……
唯有伊菱,还在肉痛,斜眼看着那张票,道:“你爸一个月挣4000,你妈一个月挣2600,为了见这个男人,你差不多,花了你妈一个月的工资。咱们且不论,你能不能嫁给他,嫁给他之后,你又能不能回本,但说这前期投入,追他,是真的贵!”
苏妮将脸转到车窗外,回:“哎哟,我本来就是花钱,给自己买痛快嘛,你就少说两句吧!”
伊菱撇了撇嘴,只得不说话了。
第13章(一)
这个礼拜之后的第二周,大学城各高校,便陆陆续续开始放寒假。
伊菱那边,星期三就结束了全部考试,为了等苏妮一块儿回家,伊菱考完后,便直接打包了东西,跑到苏妮寝室住。
苏妮这边,还有最后一门计算机基础,要到周四下午才考。伊菱为了她,也是操碎了心,就怕苏妮一个冲动,又搅出一番惊天动地,那传出去,连带伊菱,都觉得丢人——
论起来,伊菱总归是她发小,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伊菱自恃身家清白、户口高贵,向来看《案件焦点》这种法制节目的时候,认为只有“外地人”、“乡下人”,才做的出鼠窃狗偷之事。
万一,连苏妮都开始卑鄙堕落,那回家时,进进出出,喜欢坐在楼底下,凑在一块儿嚼舌根的妇女们,还不指指点点,在她背后戳尽脊梁骨啊?
伊菱才不要听人言三言四呢,哪怕只是被捎带上,说一句“喏,就是跟这个一块儿的,以前她两家住在河东”——都不行!
她可以原谅苏妮一次,因为从小一块儿长大,伊菱太了解苏妮,她晓得苏妮会一时冲动犯浑,但伊菱绝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朋友是个真混账——别人不要脸,她可要脸。
并且,她还指望着将来,可以继续身家清白、户口高贵地找个好老公呢——而但凡好人家,据伊菱所知,对于伴侣周围的朋友们,也都是会有要求的。
所以敲开苏妮寝室的门,伊菱大包小包还没来得及放,便对苏妮一通劈头盖脸地询问:“你考试有把握了吗?书看了没?复习的怎样了?”
苏妮见着她,原本兴冲冲的一张脸,顿被问的泛晦气,翻了个白眼儿,应:“计算机考试,复什么习呀,上机做几道选择题而已,这你还怕我考不过啊?再说了,我平时经常用电脑,难道会连CPU、USB都不知道是什么吗?”
伊菱瞪了瞪她,却也是无语。伊菱的商务管理专业,也开设了计算机课程,虽然不知道苏妮他们具体考点什么,但以伊菱上周考过的经验来看,计算机基础确实挺容易的。
尤其是对她们这些一线城市的孩子,前沿的资源往往唾手可得,想要什么,也就是逛逛商场、跑个腿的事情。
电脑,于随着科技长起来的苏妮和伊菱而言,早是人手一台的东西。普遍到就像家里的自来水,因为常见,所以拧开水龙头,就习惯的自然而然。
她们是无法想象,这个年代,与她们同龄,却还不会上网的人的,故而对于“简单”的计算机基础考试,苏妮不放在心上,伊菱瞪了她2秒,也就过去了。
伊菱放下手中的大包,去拉苏妮的柜子,欲要把小包放进去,柜门刚一开,“哗啦——”掉出一堆乱七八糟。
伊菱眨眼:“什么呀?”蹲下身去拣。
苏妮笑嘻嘻从她手中抢过,抖落开那五颜六色,自带音效地道:“锵锵锵锵,是彩旗。关一伦唱歌的时候,我准备挥舞给他助兴用的。怎么样?”
伊菱把白眼儿还给她:“挥什么旗啊?你当是看球赛啊?人家上场为国争光,粉丝才舞旗呢。你家关一伦唱个破歌,还舞旗助兴,吃饱了撑的!”
苏妮撅了撅嘴,过了会儿,又乐滋滋的从地上,拿起一个粉粉嫩嫩的塑料玩具,对着伊菱拨弄了一下,寝室里登时,飘起无数泡泡,苏妮道:
“想象一下,我家一伦老公,被它包围的样子,灯光打在泡泡上,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感觉,哎呀……真的好浪漫呀……”
伊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大小姐,人家舞台上有泡泡机的好吧?功率比你这手动的强好几百倍呢,要你瞎操什么心啊?就你这一枪一枪的往你家老公身上打,等你营造出浪漫氛围,人家一首歌都唱完了!”
把柜门拉直,又要塞她的包,头一转,却是被里面一个硕大的泰迪熊绒毛公仔,直视得一愣,伊菱叫:“难怪东西都往外掉!你买它干嘛啊?”
苏妮道:“送给一伦老公啊。”
“你要抱着这1米2的家伙去啊?”
“昂。”
伊菱真的要昏过去了,扶着额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一直等心律恢复正常,才郑重地道:“妮妮,咱们为关一伦着想一下,好吗?他不是一个人参加粉丝见面会,他们是一个剧组,都去。我当到时候,人家会预留出,近距离接触的时间,你想,主演们都要被安排的,关一伦能轮上几分钟啊?
再者,跟他握手拍照什么的,肯定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你怎么就敢保证,你能挨的上?就算,你真的能中选,你拿这么大的礼物送给他,他还怎么腾出手,给别人签名啊?你这不是为难关一伦嘛?!”
苏妮听伊菱分析的头头是道,泄气的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子里一扔,坐回电脑桌前。嘴又不自禁地撅了起来,一个人沉默了半晌,道:“伊菱,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追星,因为你不懂这种爱。你长这么大,从来没追过谁,一直都是等着别人来追的,所以,你根本不能理解,我们粉丝的心情。
我不怪你对我冷嘲热讽,因为你不爱,但我希望,你能允许爱的存在,因为我就是喜欢帅哥,我就是对他们没抵抗力,你骂我花痴也好、白痴也罢,我就是觉得他们美好、爱他们这么美好!
我改不掉了!这辈子如果不能找个帅哥结婚,那我宁愿单身到老,也绝不将就!”
伊菱被她这一番振振有词,唬得一愣又一愣,还在发呆,只听敲门声响起。
苏妮她们班长,走了进来,见苏妮寝室里,就她和伊菱,问:“苏妮,你室友们呢?”
苏妮答:“都在外头呢,怎么了班长?”
“哦,学校寒假有志愿者活动,或是去养老院、敬老院扶助孤寡老人,或是去环卫公司扫垃圾、捡烟头做保洁,我来问一下,看你们有没有兴趣?前者是无偿的,后者有补贴,你要参加吗?”
苏妮脸“垮”地一拉,没好气地道:“谁要参加啊?!什么无偿、补贴,就是想拉学生当免费劳动力呗!别说我寒假有事去不了,就是没事,你拿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不去!不去!不参加!有空的,还打工!”
班长心塞:“小姐,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啊?不去就说不去,话这么多!回头跟你室友说一下啊,我走了。”
“不送!”
苏妮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
第14章 不可能打工的(二)
关了门,嘴却还是不消停,苏妮“叨叨叨”又冲伊菱道:“所以说,马克思他老人家分析的一点都没错。万恶的资本家,就晓得剥削、榨取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我们才大一嗳,离毕业还远好吗?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来吸我们的血了!
这学校也真是,你给大三快毕业的提供工作机会嘛,还说的过去。让大一新生去做志愿者,明摆着拿我们当廉价品贱卖,简直就不把我们当人嘛!我敢说,这中间学校肯定拿好处了,不然,我们打免费工,我们产生的价值,这利,谁得啊?”
一语刚落,梅梅和张菲儿开门回来了。梅梅手里拿了烧烤、炸鸡等小食,见了苏妮,把吃的递给她,一边笑道:“你在演讲啊?我跟菲儿在门口,就听见你声音了。”
苏妮将开学初买的折叠小桌,拿了出来,一边又往地上铺了地垫,伊菱则负责把张菲儿买的饮料,倒出来。大家脱了鞋子,围坐一团,苏妮这才把刚刚,班长来询问的事,说了一遍。
又将自己的那番宏论发表了一番,跟着狠狠咬了一口炸鸡腿,仿佛,这态度才足以泄尽她对黑恶势力的仇恨!
张菲儿却道:“妮妮,你会不会有点阴谋论了啊?我倒是觉得,寒假去当志愿者,挺有意义的。这性质,不就跟去边远地区支教一样吗?总是因为有需要,所以才会有组织啊。学校让我们去,肯定也是为了我们好。
你想啊,我们是社工专业的,以后如果想找专业对口的工作的话,那免不了,要跟一些非盈利机构打交道的,学校从大一开始,就提供我们寒暑假,去社会中实践,这是让我们提早了解,我们专业需要掌握的社会技能啊,这是好事情!
我要参加的,一会儿我就去班长那里报名。梅梅你呢?去不去?”
梅梅垂着眼皮,听苏妮和张菲儿各抒己见,一直也不吭声,只管吃手里的羊肉串。一直到张菲儿问上来,她不疾不徐地嚼完最后一块肉,这才扔了手里的签子,擦擦嘴,道:
“这算学分吗?妮妮你问过班长没有?”
苏妮眨眨眼:“没有。怎么?自愿报名的活动,也会算学分的吗?”
梅梅喝了口饮料:“吃不准。如果算学分的话,那就只能去了。不算的话,我也不参加。一是我早上起不来,二来,不管是去扫垃圾,还是去养老院,我都没法儿做,我闻不得怪味儿,会吐的。”
张菲儿道:“那我等会去报名的时候,顺便帮你们问问。”
又道:“嗳?伊菱,你们学校寒假有没有这样的活动啊?”
伊菱道:“有啊,我们学校有专门的义工联,想要当志愿者的话,直接去报名就可以了。还有大学生创业帮扶,就是给本校创业的师兄师姐们,打打杂什么的。
‘小鲜肉火锅’,你们都知道的,不就是我们学校一师兄开的吗?他也在本校创业帮扶里面,我室友沈欣然,这个寒假,就要到他店里去端盘子呢。”
苏妮问:“去他店里端盘子,有钱拿吗?”
“有的,但具体能赚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这个不算学校活动,属于校友会,师兄师姐们提供的兼职,就跟你自己去大街上摆地摊,一个性质。”
张菲儿笑道:“到底是商学院啊,感觉你们师兄师姐,都能给你们提供好多工作机会呢。”
伊菱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有什么用呀?一个寒假,能挣多少钱?而且,我也去打听过,我们学校创业的师兄师姐,相比起这座大学城的其他高校来说,虽然是多的,但是,也就是开个火锅店、二手房中介、网店,这些。我就问你,去他们这种地方打工,能有什么出息啊?
反正,我是没兴趣去端盘子,或者抄电表、送快递的。寒暑假要我去打工,还不如杀了我头呢!就算真要上班,那也等我毕了业再说,横竖家里又不是等我开饭,着什么急啊!”
“就是!家里不等我们挣米下锅!”苏妮接。嘴里一刻没闲着,梅梅和张菲儿买回来的炸鸡,差不多,都是她吃的。
伊菱见她面前一堆鸡骨头,倒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少吃点,大晚上的,吃这么多,不怕胖啊?”
苏妮一愣,圆溜溜的大眼,又眨巴了两下,饶了一圈刚发现,原来大家都怕胖,光喝果汁,没怎么吃呢。
张菲儿道:“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商学院的师兄师姐们,能把店开起来,成功盈利,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嗳,我听说,‘小鲜肉火锅’已经开分店了啊?”
伊菱点头:“嗯,我室友寒假要去的,就是分店。说是开在淮河区环亚港购物中心的地下一层,超市卖场的外面。”
“哇!都开到市区去了啊?看来,‘小鲜肉’师兄,在我们大学城,赚不少哦!”
“哎呀,环亚港地下一层,都是三里馄饨、大食肆这种店,人均消费不超过100的。开这种店,赚的也就是一个辛苦钱,发不了大财的。”
“哈哈哈。”苏妮两手油腻腻地拿了根羊肉串,忽然笑了。她说:“伊菱,你这口气,跟我们家梅梅挺像呀。上回咱们去吃火锅,梅梅也说,你师兄那店,就是图个温饱。结果呢?才半学期,人家一眨眼,都把分店开到环亚港去了!可见,即便发不了你们口中的大财,人家也是生钱有道啊!”
苏妮吃得欢,盯着手里的小食,没多看、也没多想其他。结果这话一出,她对面正喝饮料的梅梅,在杯子后,剜了她一眼。
跟着转脸,神色如常的对张菲儿道:“我陪你去班长那边报名吧?我去问问算不算学分?”
“嗯,好。”张菲儿起身,两人穿了鞋出去。
这边苏妮继续吃,吃的连脸上也都是油,弄得伊菱都瞧不下去,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你别吃了,你肚子不撑吗?”
苏妮见她收桌子,着急叫:“嗳嗳嗳,我没吃完呢!你别扔啊,多浪费!”
赶紧把剩下的羊肉串全抓在手里,伊菱对她,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15章 什么人,做什么事
周四考完计算机,一走出教室,苏妮顿感,连这日的阳光,都比平时更灿烂了几分!她就像只轻盈的小鸟儿,脚步雀跃着走在校园里,目光所及之处,尽都是欢乐——
就觉得草也青、那几株含苞待放的茶梅也艳。明明头顶上,冬日的梧桐,叶子都掉秃噜了,还是觉着人家英姿勃发,长得那叫一个高大!
她想起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她奔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英语课本、数学课本,统统扔掉!她乐得跟只吃饱了狗粮的哈士奇,咧着嘴,敞开窗,就是“呼啦”——
把书从她家6楼飞下去!
接着趴在窗口,看曾经陪过她的课本,“扑棱棱”,仿佛一只只受惊的鸡,努力拍打着翅膀求生存,却终究,逃不开地心引力,往下坠落的命运。
“哈哈哈哈……”
她大笑,幸灾乐祸地挥手:“去死吧——再见!”
脑袋正要缩回来,听见楼底下,小区保洁阿姨大骂:“谁呀?!哪个杀千刀的乱扔垃圾啊?!怎么好从楼上扔的啦?!”
跟着便拖着她那辆带轮的垃圾车过来,常年不添油的车轱辘,发出响亮的“七里卡拉”声,苏妮赶紧蹲下身,躲到窗台后。
却听阿姨又骂,高嚷:“哦哟!是书嘛!谁呀?谁家的熊孩子啊?把书都扔了,不要读了啊?!爹妈嘛,辛辛苦苦培养你们,小赤佬(方言,粗话)嘛,不要读书!就应该给你们吃吃苦头!养太刁了……”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苏妮坐在地板上恨得牙痒痒,鼻子里“哼”了一声,咒:“叫你扫一辈子垃圾!”
小区里的保洁阿姨,据说属于第三方派遣员工,服务于苏妮伊菱她们家这种老公寓,按苏妮爸妈每年交的物业管理费推算,估计,她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
相较而言,学校的保洁阿姨,光从统一的制服来看,素质也要比那位阿姨高得多。苏妮他们,身为学生,虽然也负责教室、走廊、寝室的打扫,但学校一些公共区域,如操场、室外篮球场、图书馆等地,校方选择了交给阿姨。
这里的阿姨不会高声嚷嚷,面对偶有在宿舍区,高空抛物的学生,她们也只会抬头看看,继而默默将垃圾扫去。
当然,宿管老师是会管的,阿姨虽然不声张地处理了垃圾,被老师发现的话,老师是要力查到底的。
学生们进进出出,很少有跟阿姨打招呼的,阿姨们也识相,躲得远远的,只管自己低头做事。
苏妮从教学楼一路往宿舍区走的时候,经过宿舍区那道圆形的拱门,便遇到一位保洁阿姨,冷不丁,从拱门旁的花丛中,拿着簸箕、篮筐出来。
满满的一筐落叶、树枝,竹编的缝隙中漏着泥。阿姨被忽然走近的苏妮,吓了一吓,继而赶紧往路旁边让,让苏妮走路中间。
在阿姨心里,这里的孩子们,是明天的太阳。
在苏妮心里——她瞟了阿姨一眼,脸上带着微笑——她忽然觉得,这是对的,阿姨就该让她,自然而然。什么人,做什么事,怎样的社会地位,就该守怎样的本分——
她想:等我从这里毕业,我还要扔书,把教科书,全扔了!
哼起了小曲儿,拐进了她们宿舍楼。
伊菱已经给她打包好了东西,床上的被罩枕头套,全给塞进了箱子里,只有那头1米2的泰迪熊无处安放,大喇喇只能放在箱子旁边,占了寝室一半的过道!
伊菱道:“我看你等会儿怎么上公交车。今天坐车的人肯定多,大学城差不多都放假了。”
苏妮豪气回:“那就不坐公交车了呗,打个的。”
“哦哟哟,大小姐说的还挺轻巧啊,你还有钱吗?花了2000块买门票,还有这一大堆的东西,我才不信,你还有钱。”
“我没有,你有啊,你付不就完了吗?”
梅梅“噗嗤”一声,乐了,一边整理桌面上的东西,一边打趣:“妮妮,你这是不是就叫,‘羊毛出在狗身上,让猪买单’?”
“哈哈哈哈哈……”宿舍里一阵欢笑。
伊菱叫:“梅梅!你才猪呢!”
大家玩闹了一会儿,各自拥抱告别,难得的,苏妮也对王臻说了句:“王臻,下个学期见啊,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王臻垂着眼皮,没搭理她。兀自扣好了行李箱上的保险扣,一拉杆,谁也不招呼的,便出了宿舍门。
苏妮讪讪的,目送她离去。这边梅梅轻笑了笑,道:“妮妮,你怎么想的啊?还指望,跟她修补关系吗?在她心里,我跟你,早就已经是坏人了,没得救了。你就省省力气吧,反正,也就3年不到了。”
苏妮不吭声,转过脸来,转移话题道:“姐妹们,寒假快乐喽!那我也走了,大家网上保持联系,OK?”
“嗯!”
张菲儿又过来,跟她抱了抱,大家各自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