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暑假（二）
其实梅梅说，这个暑假她去凉爽的地方度假，问苏妮去不去的时候，苏妮还挺心动的。她长这么大，除了学校里组织的春秋游，父母从没带她去过哪儿。
这倒并非因为她爸妈抠门儿，苏妮的爸爸在36岁那年，就已经是高级电焊工了，最风光时，一个月的工资曾拿过8000。如今年纪大了，虽不如从前，各种福利加上奖金，算在一块儿，年薪也有5、6万。
他能豪掷7000为苏妮买笔记本，苏妮考上大专之后，每个月又给她2000的零用钱，这就足以证明，苏妮爸妈对她的慷慨。
之所以从不带苏妮出去玩儿，说到底，还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苏妮爸爸所在的外资工厂，对技工的要求十分严格，虽然待遇不错，但经常加班加点。苏妮爸爸做的是体力活，随着年龄的增长，精力消退也是必然，因此，偶有假日，她爸爸便只想，在家里躺着。
爸爸懒得动，妈妈便也没兴趣一个人带孩子出门，于是，都已经是成年人的苏妮，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就跟她父母一样，空白。
兜兜转转20年，永远转不出江上市西湾区淞上一村，这块天地，甚至连郊区，也就是因为过来读书，才第一次踏足的。
所以，苏妮承认，当梅梅随随便便脱口，把别人当享受的旅游，说成是避暑的时候，她是羡慕的——
她不眼馋梅梅戴名牌表、背名牌包、穿名牌衣服、喝名牌矿泉水，这些东西，于苏妮而言，也就是个形。
但，精神的愉悦、放松、惬意，确是多少人追求的富足呢！
于是，待打完包、锁上门，至商学院伊菱那儿，苏妮对伊菱道：“伊菱，这个暑假，我们出去玩吧？报个团，就江上市周边的三天两日游，应该不会很贵的吧？”
谁知伊菱一听，激灵灵，眼放金光地道：“对呀！妮妮，你跟我去山里吧？”
苏妮一愣：“去山里干嘛啊？你修仙啊？”
“修个鬼，亏你想得出！是我们社团，今年暑假的活动，去山里帮助那些贫困儿童。”
苏妮眨巴眨巴眼：“你等会儿。你什么时候对公益活动感兴趣了？你不是一向都没什么爱心的吗？去年打工有钱的，你都不愿意参加呢，这次居然会想去山里？！”
被伊菱打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谁没爱心了？讨厌！”
伊菱的室友沈欣然，便咧嘴着的笑道：“妮妮，我来告诉你吧。因为这次活动的牵头人呢，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现任江上市鼎流广告公司CEO的沈睿、沈总。
听闻这位沈总啊，从我们学校本科毕业之后，就去了国外留学，学成归来在江上市电视台，工作了一段时间，跟着辞职出来创业，到现在，公司发展到一定的规模。可是个既有勇、又有谋的人物哦！
当然，最打动我们伊菱的，还是因为他至今单身！而且，这次的活动，他本人会亲临呢！”
沈欣然说完，“呵呵呵”地直坏笑，惹得伊菱拿起脚上的拖鞋，便是飞过去。这还不解气，光着脚丫子，就从座位扑过去，要去打沈欣然。
沈欣然哪有那么笨，等着挨揍？说最后一段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背靠落地窗，随时准备逃跑了。
此刻轻易躲过了伊菱的飞天拖鞋，沈欣然见伊菱向自己“饿狼扑食”般的过来，便是一闪身，到了阳台上，接着把落地窗门，关的死死的，一边仍在外面，“呵呵呵呵”笑个不停。
这边伊菱使劲拉门，却怎么都移不动，恨得直拍落地窗地大喊：“死欣然！有本事你别进来了！看蚊子咬不咬你！”
沈欣然“略略略”的朝她吐舌头。
苏妮便也笑道：“哎哟，看上个男人而已，怎么了嘛？欣然又没说什么，看把你急的！”
伊菱回头怒道：“你哪头的？居然帮她、不帮我！她、她把我说的跟拜金女一样的！搞得我看上的，好像是人家的钱！”
苏妮问：“你不是吗？”
这下伊菱真的气炸，丢下沈欣然，转头就过来对付苏妮，吓得苏妮从椅子上弹起，赶忙道：“啊，我错了错了！我是说，你喜欢人家有才华、能力强！是……是个猛男！是条汉子！”
“哈哈哈哈……”
伊菱的寝室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伊菱也被气乐了，撅着嘴，“哼”了一声，把拖鞋穿好，归位。
沈欣然便“哧溜”，也悄摸着，回来。
苏妮见伊菱缓和了颜色，才又小心翼翼的，道：“其实，在我看来，拜金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常见的不能再常见的现象了，所以，它也不能算作贬义词了吧？
你说，一个人有才华、能力强，不就意味着他挣钱的可能性更高吗？那女人喜欢男人有才华、有能力，不也就是喜欢他有钱？那说她拜金，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伊菱不满道：“不行！难听死了！再说了，见一面就能成事吗？你们说的，我参加这个活动的目的，就是为了去勾引他似的！我只是去看看好吗？有机会跟优秀的人接触，就接触着试试。哪怕能听人说两句，也是好的呀。”
苏妮重新坐回伊菱旁边，侧着身子，看到斜对面的沈欣然，听了伊菱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在抿嘴偷笑。
自己虽然也不信，伊菱只为了过去“听人说两句”，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喜欢上一个男生，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善良，那这个人，又何尝不是，值得爱的呢？
便道：“你让我陪你，可我不是你们学校的，我能去吗？另外，那个沈总，报不报车费、住宿费啊？”
伊菱道：“我这就上QQ问问我们社长。都是自费的，有什么不能去的啊？不就是多个人、多张车票的事情吗？”
苏妮皱眉：“什嘛？！沈总那么有钱，都不愿请客哦！还要学生自己掏钱啊？”
伊菱嚷：“这是公益活动呀！钱当然是要花在山里面，那些贫困儿童身上的喽！又不是给我们的！所以，是自愿性质的嘛，愿意去的人，才报名！”
一边打开电脑，还嘀咕：“说我没爱心，你才没爱心呢，做好事还要用别人的钱。”
苏妮故意对着沈欣然，道：“哦哟哟哟，某个人还没见她白马王子的面呢，这性情就已经大变了，连我这发小，都看不懂了！要等真见了那个白马王子，肯定一秒变仙女！”
“哈哈哈哈……”
伊菱的室友们又是大笑。
伊菱盯着屏幕，伸手就拧了苏妮大腿一记，斥了句：“搓气（方言，讨厌的意思）！”
第61章 嗲怪：怎么办？烦死了！（一）
在伊菱的寝室躺到周五，苏妮睡了吃、吃了睡的等到伊菱期末考全部结束，大一这年的暑假，便正式，向两个女孩儿开启了。
因为义卖社的社长，最终同意了不属于自己学校成员的苏妮，一块儿参与社团的帮扶行动，放假的第一天，伊菱就迫不及待地拉了苏妮，至环亚港，准备出远门的东西。
苏妮的生物钟向来是很准的，每到周末假期，不到中午，她是绝对不会醒的。所以9点被伊菱从床上拽起，苏妮晕晕乎乎，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呢。
人都下到4楼了，才刚刚想起：“哎呀，我门关了没？”
伊菱拖着她继续走：“关了关了。”
在2楼遇见了204、号称儿子年入30万的钱阿姨，出来丢垃圾，伊菱嘴甜的先叫一声：“钱阿姨好。”
钱阿姨笑眯眯地打量两个水灵的姑娘，点头应：“嗳，出去玩呀？”
伊菱“嗯”了一声。
钱阿姨嗅了嗅鼻子，又道：“这年轻小姑娘身上，就是香。”
苏妮便举起手臂闻了闻，道：“我喷花露水了吗？我昨晚没被蚊子咬啊。”
伊菱道：“我给你喷的。怕你被蚊子咬。”
苏妮又凑到伊菱身上闻了闻，本能地道：“你个心机女！自己喷香水，给我喷花露水！”
伊菱便从包里拿出了香水，对着苏妮一顿喷。刺激得从她两身边路过的一只萨摩耶，狂打喷嚏，狗狗主人只能牵着它，赶紧走。
苏妮也是被这浓烈的气味，熏到一秒，元神归位。伸手就要去抢伊菱的香水，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伊菱嘻嘻哈哈的，早就朝前逃去了。
7月的槐树开了花，迎着风，它在那双打闹的倩影身上，落下灵动的光与影的花瓣图案。蝉鸣和着笑语，于是，这单调的水泥马路，蓦地，便唱起了一首，青春的歌……
美好的画面，惹路人侧目，对着两个骄阳般的姑娘，谁又忍心，不扬起一抹，会心的笑呢？
苏妮和伊菱叽叽喳喳地到了环亚港，因为要去大山里助贫，苏妮第一想到的，就是去买件防雨、透气，又适合户外运动的冲锋衣，然后登山杖肯定也不能少，再加上手电、防蚊虫喷雾等等，比较实用的工具。
于是跟伊菱两个人，准备先去买衣服。
结果，伊菱却把苏妮拉进了一家品牌服装店，试穿了好几条裙子。
苏妮便道：“干嘛啊？你要穿裙子爬山啊？”
伊菱美滋滋地照着全身镜，左摆右瞧，应：“又不是光爬山，还要住几天的嘛。可以买了，晚上换着穿啊。”
“冻死你！山里面晚上可冷了，感觉上，跟白天能差十几度呢！”
“那我就白天穿。”
“白天我们要去助贫的呀！需要不停地走路，不停地串门，你觉得，穿裙子合适吗？”
苏妮说着，从服装店的沙发上起身，走到伊菱旁边，夺过她手里的裙子们，放回原处，又道：“行啦，你别老琢磨着，当你的山中霸王花了。就算让沈总看到你，你这么刻意，也不会引起他的好感的。相信我吧！我都觉得，你要穿这裙子去，简直太作了好吗？！”
伊菱撅嘴，立刻反驳：“谁说我是穿给他看的啦？！”
苏妮扬了扬眉，把伊菱推进更衣室。一边，在外头，小声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伊菱被戳穿了用意，出了名牌服装店，便顿失了高昂的兴致。接下来的时间，便由着苏妮，拉着她去买冲锋衣。
一件冲锋衣竟要2300，苏妮去柜台付钱的时候，忍不住道：“我现在是真的相信，追男人是很贵的了。想想那次，你跟我说，拿下关一伦的成本，现在看来，你这位沈总，也是差不多。
伊菱，你说，平等真的存在吗？我怎么觉得，人还是分三六九等的呢？有些人，只不过见个面而已，都得花钱！跟物件儿似的，不名贵，不轻易示人！”
伊菱翻了个白眼儿，回：“人本来就是被物化的，不物化，何以分出高低贵贱？又何以有奢侈品、平价品的存在？平等都是相对的，如果存在绝对的平等，那有钱人跟没钱的人，应该住一个小区才对，又为什么会有地段之分？”
“嗯……”苏妮低头，沉思。
还在琢磨，伊菱皱了个眉，又道：“咱们真要买这个冲锋衣吗？又丑又贵，样子难看死了，我还是不要了！”
伸出手的银行卡，重又塞回去，走到服务员面前，道：“谢谢，我不要了。”
收营员只怕苏妮也把银行卡收回，赶紧刷了出账单，叫苏妮签字。
苏妮买完回到伊菱身边，道：“你真的不买啊？那你到时候，穿什么爬山啊？”
“就穿件短袖好啦，万一下雨的话，可以打伞的嘛。我们去买鞋吧？只要鞋子穿的舒服点，就没问题啦。”
“哎，真是服了你了，什么都要好看。”
于是这个白天，苏妮和伊菱一通买买买，到了晚上，两个人就商量着理包，仿佛明天就要出门似的。
苏妮说伊菱：“你拿那么多化妆品重不重啊？我的天啊，还带那么大一罐面膜！小姐，你就随便拿一小套护肤的，就行啦，不是让你去旅行的，让你去做事情呀！
万一到时，要爬很久的山，你可别指望，我帮你背包哦！想累死我呀！”
伊菱说苏妮：“那你带个吹风机就不重了吗？就会说我！不信，我拿个体重秤，咱两比比，到底谁的包更重？”
两位妈妈见女儿要出门，也是相陪着。
苏妮妈妈道：“你们不用急的呀，不是要到月中才去了吗？还有十几天了。”
伊菱妈妈道：“囡囡啊，要么别去了，好不好啦？你又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妈妈不放心呀。而且你们这个是自费的，都不知道安不安全？住宿条件好不好？吃的怎么样？到时候妈妈不在你身边，没人照顾你的。”
被伊菱推了一下，道：“哎哟妈妈！你不要挡在我面前呀，我要去拿东西！啰啰嗦嗦的，不是有妮妮陪我吗？我们会相互照顾的！你别烦了！”
伊菱妈妈被女儿一凶，只得无奈地拉了苏妮妈妈，聊天去了。
第62章 嗲怪：怎么办？烦死了！（二）
暑假的开端，便在期待中度过，苏妮为第一次自己出门旅行，伊菱为理想中的男性。
7月20日，一大早，伊菱和苏妮终于迎来了成年后的这趟“放飞”。尽管伊菱妈妈百般劝阻、十万个放心不下，苏妮妈妈嘴上不在意、目送孩子上车时，仍是依依不舍的，在原地驻足了良久。
不论妈妈们的“忧”有多长，两个女孩儿，还是头也不回的，离了家。
按照社长的吩咐，江上市的同学，统一在淮河区的公交903终点站集合，届时，沈总借调的大巴士，会等在那里，并且义卖社中，会有学长举牌接应。
一路有沈总那边的人做安排，社长和学长们接洽执行与照应，苏妮和伊菱没什么可忧虑的，横竖只要乖乖配合，别擅自行动，就成了。
所以两人出门前，也是颇为轻松。一直到坐了两站路的公交，换乘工作日的地铁时，差点被挤成人干，伊菱开始埋冤：“早知道直接打个车过去了！人怎么这么多啊？！”
苏妮撇了撇嘴：“谁叫我们平时不怎么坐地铁呢？还以为过了7、8点早高峰了呢，这都9点多了，没想到还这么挤！”
“哎哟，怎么办啊？烦死了！我站的好累啊！被卡在这当中，下也下不去！妮妮，我好想去打车啊！”
“现在下啊？那肯定不合算啊！伊菱，你再忍忍吧，等会下车的人多了，就有位置了。你这会儿去打车的话，说不定，会迟到的，毕竟，路上堵呀，根本没有地铁快。”
“哼嗯……”伊菱发出郁闷的哭腔。
苏妮没办法，也只能把大眼睛往上翻，装看不到、听不到。
两个人一直等到倒数第二站，才等来了空位。顾不得只能小憩片刻的疲惫，伊菱不由分说，便是一P股，坐了下来。
一边还道：“妈呀，站的脚酸死了！”
苏妮道：“你这样，等会下午爬山怎么办啊？你肯定爬不动。”
伊菱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喝了两口，道：“爬不动就找几个男生轮流背我，反正，到时候，我要是做戏，说头痛脚痛的，你不准拆穿我哦！”
苏妮无语，直想说：就你这样，当初别报名了嘛！去了也是麻烦！也不知道哪几个这么倒霉，要轮到背你！
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出来——谁让面前坐着的，是跟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冤家呢！
思忖再三，只能小心翼翼地建议：“要是自己能走得动，就尽量自己走哦。你要是第一天，就把学长们累垮了，往后，你还怎么再找他们帮忙啊？是不是？”
伊菱回：“这个我有数的，你放心。”
两个人，便下了地铁，到了903终点站。
顺利地找到了去助贫的大巴，在接应的学长那边，签到、落座。伊菱这才有了吃早饭的心情，从背包里拿出面包，跟苏妮分着享用。
苏妮刚咬第一口，前面走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姜一鸣穿了一件纯白的棉T，戴了一副墨镜的，朝后边走过来。
他换了发型，剪了个法式寸头，用定型水，微微凹出造型，显得又酷又神秘。
但即便风格大不同于以往的爽朗清举，苏妮望到他的第一眼，还是即回忆起那次，他在食堂里拈葱的情形，以及，苏妮后来不客气的，“名节不保”地神回复。
所以下意识，将脑袋往前座椅背后一埋，苏妮低声咒了句：“真倒霉！”
伊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也是搅得一愣，直到姜一鸣走到近前，跟她打招呼：“嗨，伊菱，你也参加助贫了？”
伊菱才恍然，堆上笑：“啊，是啊。嗳？姜一鸣，你不是要参加好歌手比赛的吗？你怎么也来了？”
姜一鸣本想坐到伊菱旁边，走过来一看，愣了一下。接着将包放到隔开伊菱和苏妮一条走道的另一边，坐下道：“我要到8月份才开始比赛，我看时间来得及，就报名了。”
顿了顿，见苏妮始终埋着头，心想：这也不是办法。
便只得主动的，摘下墨镜，又小声加了句：“苏妮，你也一起来了？”
苏妮见躲不过，抬起绯红的面庞，跟照快闪似的，与姜一鸣对了1秒，道了声“嗨”。跟着快速转向伊菱，拉着她，小声道：“你跟我换个位置。”
伊菱便起身。
如此，苏妮跟姜一鸣隔了一个伊菱、一条走道，这才感觉没那么尴尬了。
姜一鸣看苏妮刻意如此，确有点……不太舒服。
那次的事，后来思忖再三，他终究也承认了，自己是略微冒失、激进了一些。可，下意识的举动，也说明了他的内心，姜一鸣不懂，即便苏妮体会不到他的喜欢，这么怕他，也没必要吧？
突然，失落。
姜一鸣将目光移到窗外，这一路，从头到尾，便没再跟伊菱或任何人，聊天。
是上帝知晓了男孩儿的心事吗？
车子越往大山开，天，便越发阴沉。及至到所有人下了车，细密的小雨，淅淅沥沥，使山，沉浸在一片水雾中。
这样如梦如幻的美景，若是放在游客眼里，必是一番欣赏的感叹，若是文人骚客，只怕更是佳词美句的歌颂。
然而，当面对它的，是见不到沈总的伊菱，望着那蜿蜒绵长的上山小路，伊菱实在，没有一点儿观光的心情！
她打着伞，才走了没几步，就大声嚷嚷：“哎呀，这风太大了！我伞都撑不住！怎么办啊？烦死了！”
搞得扶着她的苏妮，也是被拖得东倒西歪，走得踉踉跄跄。
苏妮很想说：叫你不买冲锋衣！
却又担心，给叫苦的人，火上浇油，更添情绪！这路才走个开头，总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心情不爽吧？
便果断地脱下冲锋衣，对伊菱道：“伊菱，你伞撑不住，就收了吧，反正咱两一块儿走，把我这衣服顶头……”
“啊！”
苏妮一语未完，只听伊菱凄厉地惨叫。接着——
“啊——哇……”
伊菱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
只见伊菱歪在地上，沾满泥的手心里，渗出血。
苏妮心说：这下可好了，不用装了。
赶紧俯身，去扶她。
第63章 嗲怪：怎么办？烦死了！（三）
苏妮紧张兮兮的去扶伊菱，结果伊菱还撒起泼来，打掉了苏妮伸过来的手，高声道：“你怎么突然松开我了啦？！害我站不稳，被风吹的，摔一跤！疼死我了！哼哼……嗯……”
苏妮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把脱下来的冲锋衣，往伊菱头上轻轻一扔，叉腰：“你不减肥吗？减减减！最好减的被风吹走，我就省心了！谁让你把身体重心全压我身上走路的？我一双脚，负担两个人，我还没找你说话呢，你先跟我凶起来了？！
你个死相！把手伸过来！我用纯净水，帮你冲一冲，不然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伊菱还在抽鼻子，听了苏妮的话，乖乖把手伸给她，一边道：“你轻一点哦，我怕痛！你别一下子冲我伤口上，一点点洗……”
“叨叨叨、叨叨叨”，苏妮刚拿出包里的纯净水、没开始处理呢，伊菱就讲了一车的话，指挥开了。搞得走在她们后边的姜一鸣，望见这一幕，也是微微，摇了摇头。
他走上前，替苏妮打伞。苏妮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其他。
刚在伊菱手上倒了点儿水，她就跟杀猪似的，又喊开了：“啊！你慢点冲呀！慢点冲！我叫你一点点洗呀！”
“哎呀！你把泥巴冲到我伤口里去了啦！你没看见那边在出血嘛！”
“哇！你想痛死我呀！妮妮，你到底会不会洗伤口啦？！”
苏妮被她唧唧歪歪，脑袋都凌乱了，听她又是嚷痛，又是喊要把泥巴冲进伤口，一只手，哆哆嗦嗦，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冲洗了。
姜一鸣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伞往苏妮手里一塞，夺过她的纯净水，“哗啦——”，就往伊菱手心里一倒，惹得伊菱，又是——“啊！哇……”地叫。
姜一鸣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便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药箱，快速的替伊菱包扎好，这才淡淡说了句：“行了。”
跟着亲自去扶她。谁想伊菱，“扑棱”着起身，又一屁股，坐下了。
委屈巴巴的对姜一鸣哭道：“我脚崴了，站不起来……”
姜一鸣无法，道：“你要是不嫌弃男女授受不亲，你就勾着我脖子，我揽着你的腰走，这样你省力一些，好吗？”
“嗯。”伊菱点点头，直到此时，才道了句：“谢谢你啊，姜一鸣。”
“先别说这些了，来，你勾着我脖子，站起来试试。一、二、三……”
终于站了起来！还不忘要干净地拍拍屁股，由着苏妮，帮她穿好冲锋衣、戴好帽子。
姜一鸣道：“苏妮，那就麻烦你帮她背包了，你还要打伞，自己也小心些，别受伤了。”
苏妮微笑回：“我不麻烦，是我们麻烦你了。”
说着三个人慢慢往前走。
被伊菱这么一折腾，走在前面的义卖社社长，也早已闻讯，折身返回，并且招呼了几个男生，一个帮苏妮分担背包，两个跟姜一鸣轮流，架着伊菱往上爬。
一群人，磨磨蹭蹭，直爬到晚上7点，才总算，到了目的地。
天已全黑，早到的沈总一行人，见学生们没来齐，心中也是颇为焦急。伊菱一帮人爬到半山腰时，就有老乡授了沈总的意，下来迎接，看到伊菱受伤，最后的路程，是老乡背伊菱，上的山。
看到老乡家温暖的灯光，苏妮由衷的，露出笑容。这一路，她是实打实，靠着双脚，爬上来的。这对于从来没吃过苦的苏妮而言，实属不易——
没有喊苦、没有叫累。反而在这一刻，升腾起一种，“历经风雨、终见彩虹”的喜悦，苏妮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是有潜力的……
头一转，却见姜一鸣，痴痴地望着她。
心，猛的一滞。赶紧收回目光，跟着大部队，走进老乡的家。
这是一排立在山顶上的土房，据称，学生们现在进的这一家，是这个村，条件最好的。主人姓钟，大家叫他福叔，年轻时在大城市当厨师，现在，有了自己的一家小餐馆。
他跟沈总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两个都是热心肠的人，一拍即合，一块儿力所能及的做慈善。
福叔穿着他们这个地方的服装，此刻站在他旁边，卷着袖口，着一件浅灰色休闲服，正给学生们盛面的，就是沈总。
沈总确实长得一副精英的样子，干净利落、英伟不凡。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小麦色的皮肤，一望而知，是动静皆宜的男子。
这样的沈总，伊菱自然瞧的是很满意。只可惜——
他的身边，与他一块儿分面的女子，戴了一块，跟沈总一样的情侣表。
伊菱的心，凉了半截。想到千辛万苦，见了个别人的男人，顿时，连饭，都吃不下了——
偏偏，苏妮从沈总那儿，端了碗面给她。
伊菱低头一看，清汤寡水的一碗鸡蛋面上，只飘了两片青菜叶，除此之外，连块肉也没有。
伊菱皱了皱眉，小声对苏妮道：“这什么呀？看着都没胃口！”
苏妮爬山早爬饿了，嗦了口面进嘴里，道：“嗯！好鲜！伊菱你吃吃看，真的挺好吃的。我跟你说哦，这里可不是我们江上市，有24小时便利店、还有宵夜外卖，给你点，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不吃，晚点饿了，可没人来管你哦。”
伊菱撅起嘴：“你没带泡面吗？我记得，你买了呀。”
“不是后来包里塞不下，就没塞了吗？你忘了？”
“那面包呢？也吃完了？”
“车上就吃完了呀。哎哟，你就别挑了，吃两口吧，啊？”
伊菱叹了口气，没办法，翘起一根兰花指，嫌弃的一根一根吃起来。
却听沈总敲了敲杯子，在长桌的首座，道：“同学们，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愿意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活动。我真的非常高兴，尤其是，听陆涛（义卖社社长）学弟说，这次有两位来自大城市的女生，也踊跃报名，前来助贫，我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其实不瞒大家说啊，我的公司也是开在一线城市的，历届招聘，前来我公司工作的大城市女孩儿，还是挺多的。不过，据我观察，可能是因为，一出生，就能享受到比较好资源的缘故吧，我公司里，大城市的女孩子，普遍不是很能吃苦的。
所以，这两位女生，确实挺出乎我意料的。关键是，这次活动，一共，只有5个女生。你们都是好样的！来，我们大家，为我们团队里，所有的女生们，干一杯！”
“干杯！”
在座的男男女女们，举起面前的饮料。
伊菱也喝了一口，低着头，瞥着眼，她看到，沈总的目光，朝她和苏妮望过来。他笑起来，有两个，很深的，酒窝……
第64章 大山里的孩子们（一）
伊菱读的出来，沈总眼里流露的，是欣赏。他能够注意到自己，这实在，是一份意外之喜——
并且，他是当着他女伴的面，那么堂而皇之的，投来的目光。如此，这是不是即说明，他跟他女伴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所戴的那对表般，展现的情比金坚？
在伊菱的思维中，如果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那其她的女性，都不该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所有的言情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好男人就应该把自己的女人宠成心尖宝啊，除了自己的女人，根本不会再给其她人，送温暖的。
但，就在吃完这顿简单的晚餐之后，苏妮跟伊菱由学长们护送着，又走了一里地，到了今晚借宿的钟奶奶家，还没开始梳洗，二人就收到了，来自沈总的关怀——
两包板蓝根，和一瓶消毒药水。
显然，沈总听闻伊菱受了伤，消毒药水，是给她的。至于板蓝根，因为苏妮和伊菱都不同程度地淋了雨，所以，这算是体贴她们预防感冒。
伊菱喝着含糖的板蓝根，一颗少女心荡漾，她想起沈总那张帅气的面庞，不得不承认，多金的男人，就是有魅力！
她没有告诉苏妮，此刻自己，对沈总的真实想法，只是暗暗决定：往后几天，要好好表现，尽量让沈总，多看到自己、以及自己的美丽……
心有此念，顿失娇气，连走进这间屋子时，嫌弃的难闻气味，都能够忍受了。一直到，这一觉睡到次日天蒙蒙亮，伊菱因小腹胀，起床去上厕所。
钟奶奶家很破，只有两间连水泥都没浇的小屋，一间吃饭睡觉，一间养兔子、养羊。
厕所在羊和兔的后边，用砖垒起来，简单搭了个长方形，勉强能遮头。但因为没门，还是不挡风不挡雨。
昨晚苏妮和伊菱被分到此房时，就有学长提醒说，这边上厕所可能不太方便，故而过来之前，苏妮和伊菱是在福叔家，用了相对干净的坐便器，才动身的。
然此时，伊菱腹涨的厉害，不可能再走一里地，跑到福叔家去小便。
所以忍着恶心与巨臭，伊菱小心翼翼地绕过杂草丛生的小动物屋，来到那一间，简直不能被称作厕所的砖头堆。
扶着砖墙，伊菱瞥眼往里看，只见地上简单地铺了两块木板，中间留了一道口，伊菱直要昏过去，心说：这跟露天撒尿有什么区别啊？！
左顾右盼，这一片荒凉靠山，没办法，也只能上了。
谁知，一个脚刚踏进去，眼目不过稍稍，再往里了一点，伊菱一个趔趄，往后退，差点，没摔个跟头，她大叫：“啊——”
把前头还在熟睡的苏妮，喊得直从床上蹦跶起来，还以为杀人了呢！
早起清冷，苏妮披了件外套，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却见伊菱蹲在茅厕外，边干呕边哭。
苏妮吓坏了，焦急问：“怎么了伊菱？你哪儿不舒服啊？！”
伊菱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抱住苏妮，抽泣道：“妮妮，我要回、回家……嘤嘤嘤……这不是，人、人呆的地方……嘤嘤……我不敢、不敢小便……里面、里面有虫……呕……”
说着，俯身又是一阵吐。
苏妮拍拍她的背，哄：“别怕别怕，我拿鞋帮你打，打死了你再进去，好吗？”
说着要进厕所，被伊菱一把拉住，又是抽泣地道：“不、不是在上面的，在、在下面……嘤嘤嘤……”
“下面？”苏妮莫名其妙。
甩开伊菱终究还是把脑袋探进了茅厕，这一眼，看的苏妮也差点，吐出来！
只见许多蛆，在下面拱啊拱，一只只，全都肠肥脑满、营养过剩的样子。
此情此景，确实是非常的恶心。也难怪，伊菱不敢上厕所。
可……
它们也只是在下面，爬不上来的。
所以尽管为难，苏妮还是道：“这样，你别去瞧它们就好了，上完厕所赶紧撤，好不好？我陪着你。”
“不行！哇……”伊菱斩钉截铁，红着眼睛，连舌头都捋直了，“我死也不要用这个厕所！我宁愿得尿毒症死掉，我也不要用！哇……”
苏妮没办法了：“那怎么办啊？总不可能在外面小便吧？”
伊菱肚子都痛了，弯腰蹲到地上。
苏妮举目四瞧，道：“我看这里也没人，要不，我用外套给你挡着？再帮你把风，你就在外面……那个吧……好吗？”
都到了这份上，也没得选了，伊菱只能同意了这个方案，就地解决！
可这一趟之后，还有好几天呢，伊菱想到厕所里的“活色生鲜”，就忍受不了。她道：“妮妮，要不我们去跟社长商量一下吧，我实在没办法再住钟奶奶家了。”
苏妮点了点头。
于是至福叔家吃过早饭，伊菱找到社长陆涛，提了此事，社长虽有些犯难，不过看到伊菱楚楚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样子，便答应了在助贫的过程中，如果看到有合适的人家，就帮着问问。
伊菱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哪怕是让我跟羊和兔子住一块儿都没事，但厕所，最好要干净一点，至少，能让我坐的下去吧，我们毕竟是女孩子，跟你们男生，不一样的……”
伊菱微撅着嘴，越说越小声，陆涛看她这娇嗔的面容，也是忍不住的，笑了，一股子保护欲呼啸而出，拍胸脯道：“这事儿就放心交给我吧，学妹。”
这边刚聊完，沈总和他公司的几个人，就提了粮油米面等生活物资进了门。一边道：“大家各按体能，我们准备出发了。”
伊菱积极上前，抢过沈总手里的一桶玉米油，另一个手又要去拿他两包面条，被沈总阻止，笑道：“你去拿外边车上的东西，这是我的。你手受伤了，就不要拎油、提重物了，拿点文具什么的吧。”
“哦。”伊菱看了他一眼，出去了。
一共20人左右，被分了3组，5到7个一队，伊菱和苏妮被分在社长一起，加上姜一鸣和另外1个男生。
他们去的是一个名叫陈小李的小朋友家，据说，这孩子的妈妈生完弟弟后，就跟人跑了，爸爸是农名工，3年前或许是不堪生活的重负，竟跳河自杀了！留下这8岁的孩子，带着5岁的弟弟，靠亲戚们接济生活。
然而亲戚们也是各有各忙，虽说接济，对孩子们的照顾，也不能周全，两个娃娃经常是有一餐、没一餐，饥一顿、饱一顿。
7岁时哥哥陈小李到了上学的年纪，村里来人通知，谁知，孩子竟死活不乐意去学校。
询问再三方知，他是放心不下弟弟，学校在山脚下、村东头，每天爬上爬下，需要4个小时，年幼的弟弟不会做饭，无人照拂，陈小李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为了弟弟，只能既当爹、又当妈。
第65章 大山里的孩子们（二）
这样的生活，在苏妮和伊菱是不可想象的。尽管二人在江上市并非没见过沿街乞讨的孩童，但当爱心蒙受过欺骗，怜悯成为奢侈，人渐渐变得麻木，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近些年随着制度的完善，社会的快速发展，上层的一些开放举措，确使许多地方开始脱贫致富。至少在江上市，2008年已然看不到任何乞讨者的身影了。
环境的改善，带来的是整体素质的提高，与人心的回暖。
至少，在亲眼看到陈小李和陈小季两兄弟后，曾相互指责对方“没爱心”的苏妮和伊菱，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一间简直不能被称作房子的土屋，除了有几片瓦可遮头，几乎与钟奶奶家的厕所，也没什么分别。虽然有扇木门，但窗户没有玻璃，只用纸糊着。
就是这样一个家，让苏妮和伊菱见识到了，什么叫“一贫如洗”！
没有电脑、电视、地垫、沙发，唯一可算作的家具，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桌，和两把与桌子高度极不相称的椅子。
苏妮和伊菱长这么大，哪儿见过这样凄凉的场景？虽然淞上一村没拆迁前，二人也算是出身农村，可，即便是20年前的江上市农村，也没有这么破的！
伊菱真以为钟奶奶家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条件最差的地方了，可跟陈小李家一比，有床有窗户还有个电风扇的钟奶奶家，确已是豪宅了！
小分队5个人，提着东西进屋，一个灰头土面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哥哥陈小李，还是弟弟陈小季，正坐在屋子角落的一堆干草上，看书。
有陌生人进来，头也不抬，就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与他无关，那么疏离、冷漠。
这态度确让几个成年的大孩子吃了一惊，同行的一个男生，便忍不住，小声问：“这小孩儿怎么没反应的？”
社长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到陈家小朋友身边，蹲下，社长问：“弟弟，这是陈小李的家吗？”
没有回答。孩子坐在干草堆上，继续看书。
但苏妮明明注意到，这孩子都不翻页，并且，两个眼睛直勾勾，光盯着一个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嗳！”方才的那个男生，唤了小朋友一声，还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他说：“社长，这小孩儿，莫不是个聋子吧？”
被社长白了一眼。
苏妮坐到了孩子旁边，看着孩子手里的书，笑着装热络道：“你在看《乌鸦喝水》啊？哈哈，我知道最后乌鸦怎么喝到水的！你知道吗？”
小朋友终于有了点反应，抿了抿嘴，“用石头。”他说。
他的声音轻轻的，很平淡，像大人。这确实不在苏妮的意料之内，她以为，这么小的孩子，总是奶声奶气的可爱，没想到，竟然这么的……成熟。
“我猜你就是陈小李对不对？”苏妮继续笑着跟他聊，“因为我看见，你的书上有名字，写了陈小李。”
“不是！”孩子腼腆的，笑了，但他的目光还在书上，他说：“哥哥去割猪草了。”
“哦，原来你是弟弟啊。哎呀，猜错了。那，罚我在你们家做饭吧，好不好？我有面条，但我没地方做饭，我借你们家做饭，行不行？”
孩子点了点头，总算，给了苏妮一张正脸，放下书，他拉了苏妮到屋子的另一端，指了指靠墙壁，用砖砌出来的一个小灶，对苏妮道：“在这儿烧。”
苏妮摸了摸他脑袋：“那为了谢谢你，借我地方烧饭，等哥哥回来了，你和哥哥陪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呀？”
“好。”
孩子终于像个孩子一般，纯真地应了一声。
社长也是很高兴，对苏妮竖了竖大拇指，道：“你很适合当幼儿园老师哦。”
说着，跟苏妮一块儿，把地上的一个大铁锅搬到外面水井旁，准备洗一洗，等会用。
5个人分工了一下，苏妮和伊菱负责洗洗刷刷，男生们则帮着打扫屋子、修个窗、补个瓦之类。
上午10点左右，陈小李背了个竹篓回来了，不同于弟弟刚开始的冷漠，陈小李之前，可能有过被帮困的经验，见了苏妮一行人，不需要他们开口，就能明白他们的来意。
他特别有礼貌地喊了一声：“哥哥姐姐们好。”
又道：“谢谢你们来我家。”
然后便背着小竹篓，一个人去了屋后。苏妮好奇，跟了他来，见他先是蹲在地上切猪草，苏妮挨着他，也学着切起来。
一边随口问：“哥哥，这两头猪，是哪儿来的呀？”
陈小李答：“婶婶抱来的。婶婶教我养猪，说，养大了把它们拉去卖掉，这样，我就有钱给弟弟念书了。”
苏妮心里一触。又接着问：“那你呢？你现在念不念书？”
“我今年开始念了。李老师准我带弟弟一块儿上学。”
“你跟弟弟一个班啊？”
“嗯。弟弟比我聪明，认的字，比我多。”
顿了顿，陈小李看了苏妮一眼，也问：“姐姐，你是哪儿来的呀？”
“我啊，我江上市来的。”
“江上市在哪儿呀？”
“嗯……”苏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道：“离你们这边，很远的地方。”
“姐姐，你是大学生吗？”
“这……”苏妮发窘，俏脸一红，含糊道：“算是吧。”
“那姐姐，你能留下来，教我们这边的小朋友吗？”
“啊？”苏妮愣了。这孩子的话，让她猝不及防。
姜一鸣突然走了过来，对陈小李道：“你为什么想姐姐留下来啊？”
陈小李回：“因为李老师年纪大了，我担心他教不动。他眼睛也不好，每次写黑板，他都要把脸贴在黑板上。本来，有个新老师的，不过，他只教了1年，就走了。我知道的，新老师在这里住不习惯。
不是这边的人，就都要回去的，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哥哥姐姐，你们也一样，对吗？”
孩子的一番话，让苏妮心里，不是味儿。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来一趟，对这些孩子，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才觉得，突然闯进别人的世界，仿佛，是一种打扰。想起陈小季面对陌生人时，冷漠的反应，方明白，这是孩子清楚，温暖只是一时……
姜一鸣摸着陈小李的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就像你要照顾弟弟，哥哥姐姐也要回去照顾自己的亲人。所以，不是不愿意留下来，是没办法，这点，对不起。
不过，求人不如求己，李老师教你们认字，为的是你们多看书。那不如，你也多看书，将来考个县里的学校，这样，不就既能走出去，又能走回来了吗？你，能明白哥哥的意思吗？”
陈小李没回答，苏妮先抢着，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教育孩子？他环境差，想要有人教，也是自然而然的，你这么说，好像是叫他，认清自己、不要去求人！你不会觉得，跟一个小孩子讲这些，有点残忍吗？！”
姜一鸣道：“所谓因地制宜，我教他自强，怎么会是残忍呢？”
“可……”
“每个人都需要直面自己，在生存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早点认清现状，不对吗？他……”
“呵呵！”
姜一鸣还没说完，苏妮皱着眉，尚在严肃以待，陈小李突然，捂着嘴笑了。
他说：“哥哥姐姐，你们好像叔叔婶婶。”
“什、什么？”苏妮没听懂。
小朋友又重复一遍：“你们两个，好像叔叔婶婶，在吵架。”
第66章 越穷脑路越短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被陈小李说的微微一凝，接着，苏妮舒展了眉心，脸颊微烫，她看到对过，姜一鸣也敛起严肃认真，眼中泛起温柔。
苏妮弯腰，面向陈小李，堆上笑，摸了摸他脑袋：“哥哥姐姐没吵架，我们是对一件事情，有不同的看法，讲的激动了一点。没吓到你吧？”
陈小李摇了摇头：“哥哥说的，我都懂。婶婶也说过，‘求人不如求己’，意思就是，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我爸爸没了，妈妈跑了，虽然还有叔叔婶婶，可叔叔要出去打工，婶婶要种地、带弟弟妹妹，没有人能一直帮我的。
所以，我要学着自己烧饭、养猪，还有种地。我和弟弟还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这样，我长大了才能找个好工作，有钱盖新房子！”
“真聪明。”姜一鸣扬起嘴角，也摸了摸他的脑袋。
陈小李抬头，对他道：“哥哥，你能在我家住两天吗？你再教我认几个字好不好？我这次期末考，考的不太好，语文只有80分。看拼音写字，错了好几个。我把错的抄了好几遍了，可我还是记不住它们，哥哥，你再教教我，好吗？”
“好啊。”姜一鸣爽快答应。
陈小李高兴地拿起切好的猪草，去喂猪，这边苏妮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女性天然的母爱，油然而生，下意识，苏妮轻轻脱口，道：“真希望，能有好心人收养他们兄弟。这样，他们就有家了。”
风吹起她的发丝，青草的味道，和着女孩儿的体香，拂过姜一鸣的面，姜一鸣……微熏……
伊菱悄没声地站到苏妮身后，道：“养两儿子，你以为你家开银行的啊？”
把苏妮吓了一跳！转身望着她：“说什么呢你？”
伊菱道：“你以为养个小孩儿，是养只小狗小猫啊？给他喂饱了就行？‘多个人多双筷子’，那是80年代的育儿方式了好吗？！
21世纪的小孩儿，开销比我们上大学多多了！从幼儿园开始，就要给他配置各样的电子产品，另外寒暑假，各种兴趣班、补课费、夏令营、海外游学、创造工坊，增广见闻的渠道越多，家长钱烧的越快！
这还不止呢！男孩儿的婚房，就够你当父母的背了！这还没算上彩礼、钻戒、车子等等，其他的钱呢！我就问你，没点实力，你敢养小孩儿？还养两？还养两儿子？！疯了吧你！”
苏妮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想起昔日梅梅“穷人，连孩子都不配生”的言论，伊菱的这番话，倒是对其进行了扩展。
撇了撇嘴，道：“嗳？你又没养过小孩儿，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伊菱翻了个白眼儿：“我不会看、不会听吗？就我堂哥的儿子，上个双语幼儿园，光学费，一年就要上万呢！报个小提琴班，一小时几百块！所以喽，你以为……”
苏妮瞥了一眼喂完猪，返身折回，正往这边走的陈小李，蹙了蹙眉，打断伊菱：“别说了！”
姜一鸣插嘴：“不管别人怎么生活，人能面对的，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无愧于自己，不就完了吗？何必去跟别人比？”
拉了陈小李，温柔道：“走了，洗洗手，吃饭去。”
伊菱瞪着姜一鸣的背影，挽起苏妮，故意与姜一鸣拉开一长段距离，低声道：“从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他这么听不得这些现实，说明，他就是个穷鬼呗！”
苏妮道：“他帮过你，你还这么说他？”
伊菱撅起嘴：“怎么了？事实嘛！这就跟喝了酒、回来打老婆的男人一个心理，在外越没用，在家越横！一方面大男人的脸面、虚荣心得不到满足，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无能，于是就转移注意力，把错全归咎到女人身上！
古往今来，找这种借口的还少吗？皇帝昏庸无道，还偏说是妃子红颜祸水呢！这种封建遗风到今天，可不就是自己没用挣不到钱，却非怪女人现实拜金吗？
这样的男人也不想想，都是父母生、父母辛苦养大的，人家姑娘凭什么白给你？你又凭什么让人家跟着你吃苦？我告诉你吧妮妮，这就是典型的穷人思维！越穷脑路越短，越想不到别人！穷还不能说了，切！”
苏妮忆起那日考场中，自己的领悟，她跟伊菱的不同之处在于：她是觉得，穷人的思维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了；而伊菱则认为，穷人的思维狭隘。
这两种想法好像是一样的，但其实不是。前者偏被动、向外求，后者偏主动、向内求。
但总的来说，都是在表达穷人思维的短浅。
苏妮皱了皱眉，她不否认伊菱的结论，可——
“你还是别说了，我们也是穷人好吗？”
伊菱一怔，脚下顿了顿，高声道：“这怎么能一样的啦？！我们是女生，有第二次投胎机会的呀！对我们来说，哪怕是借着婚姻，往上爬一格，也是一种跨越。再说了，这个世界的话语权，还是掌握在男人手里的，那只要这种状态没改变，男尊女卑就依然会存在，婚姻就还是需要男方更有实力。
只不过因为现在女人也挣钱了，在社会上也占据了一席之地，所以才有了参与座谈的资格、有了宣扬大女子主义。但本质上，并没有到真正女权的地步、没有回到母系社会。那就是独立归独立、传统归传统呗！”
苏妮听的脑子都一圈一圈的了，她也不知道伊菱哪儿来的这么多歪理？好像什么话，都给她说去了，什么便宜，都被她占了的感觉！
在苏妮心里，她并不希望男女之间被分割的这么明显，包括，之前梅梅曾把男女关系，说的像拔河比赛一样，这样相互对立的局面，又是何必？
毕竟，男人跟女人，本质上，都是由双方协作产生。既如此，那就是命运共同体啊！
但苏妮不欲再与伊菱作任何的口舌之争，她明白，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把自己的主张强加于人，也是没必要的，她又不是什么功勋伟人，有什么资格去指导别人的人生呢？
只不过……
当从猪圈走回前院，再次看到陈小李和陈小季两兄弟的时候，苏妮说不出的，心疼。
只因她转念到，现实曾将这两孩子的父亲撕碎，人生这场游戏，这两孩子开局，就已在现实中了……
苏妮默念：接下去的时光，希望他们，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第67章 你能不能，来看我比赛？
因为答应了陈小李教他认字，吃饭时，姜一鸣便向社长报备了住下来这件事。
社长道：“可以啊。反正这5天的助贫，这一家是重点，今天搬了些粮油米面过来，明天我还要去福叔家再拿点种子，帮他们地里搭个棚。这样，就能种点豇豆、番茄什么的，这两孩子，就不用老吃土豆了。”
社长话音刚落，伊菱举手道：“社长，那我也要住下来。我看到这屋的拐角处，有个厕所，还挺干净的呢，居然安了坐便器。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来助贫的人弄的？”
“有可能。”社长点头。蓦地想起，姜一鸣和伊菱是同班同学，左看了看、右瞧了瞧这二人，放下碗，突然迟疑问：“不过……你们孤男寡女的，会不会……不方便啊？”
“怕什么？！”伊菱道，“有妮妮陪我，还有这两小家伙处一室，怎么能算是孤男寡女呢？只要社长你帮我去找两块床单过来，我在这屋子中间牵一条绳，这么一拉，不就行了吗？”
顿了顿，瞥了眼姜一鸣，又道：“姜一鸣，你晚上睡觉不打鼾吧？”
“噗……”
同行的一个男生差点喷饭，捂着嘴，笑的暧昧。
苏妮也笑了。一桌人，只有社长，听了伊菱这话，琢磨着不对味。她的口气仿佛恋爱已久的女友，霸气询问男友的感觉，遂又将目光在伊菱和姜一鸣脸上来回，社长莫名，有一点儿……不爽。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下午社长、伊菱和另外一个男生补瓦，苏妮和姜一鸣安窗户，几个人从福叔家来来回回了好几趟，一会儿扛梯子、一会儿搬玻璃，苏妮和伊菱走的，脚都起泡了。
吃过晚餐，社长和男生去了福叔家休息，伊菱则倒头就睡。这一天从大清早开始，就没休息过，确实把伊菱这个美娇娘，累得够呛——
白天还担心姜一鸣打呼噜，影响她休息，结果，倒下没2分钟，自己却鼾声大作。
把姜一鸣、苏妮和陈小李、陈小季两兄弟，惹得直偷笑。
姜一鸣也很疲倦，但他还记得自己的承诺，于是，就着那一盏昏黄的灯光，在已经调整过高度的木桌上，姜一鸣温柔的让陈小李坐在他腿上，低声教孩子写字——
“滑滑梯的滑，记不住吗？哥哥给你画个图，你就记住了。你看，这个是人，人身上有什么？骨头。对不对？所以，这右边，是个骨头的骨字。冬天的时候，地上有水，人踩上去会滑一跤，对吧？所以，右边的人遇到左边的水，就‘滑’一跤啦……”
“哈哈哈！”陈小李看着姜一鸣给他画的简笔画，直乐。高兴地道：“哥哥，我现在记住了！”
姜一鸣继续教他另外一个字。
而桌子的对面，怕哥哥陈小李做作业时，弟弟被冷落，苏妮拿出了下午带过来的教玩具，搂着已经洗漱过的陈小季，道：“2辆红色的小火车开过去喽……遇到了3辆绿色的小火车，你数数是几辆？”
“5辆！”陈小季脱口而出。
“这么聪明呀？哼哼，那我再多开3辆红色的小火车，你怕了吧？这回你肯定不知道，现在一共有几辆……”
“哈哈哈哈……”
不时的欢声笑语、谁的梦呓，就这样一个，朴素的夜，远离闹市的喧嚣、屏蔽都市的繁华、隐藏物欲的横流，只多了点虫鸣、静谧，竟意外，真实的安然……
孩子们睡下了。苏妮来到屋外的前院，晚风吹动樟叶簌簌，没有灯光作背景的世界，天上的星群，闪烁、明亮。
苏妮躺到地上，连时间，都放慢脚步的感觉。
姜一鸣也走了出来，坐到她旁边。无法直言，这一天，他有过多少次的转念，他觉得……觉得……他仿佛与苏妮，组成了一个家……
“呵呵呵，哥哥姐姐，你们好像叔叔婶婶。”
陈小李的这句话，一直飘荡在姜一鸣的耳边。
就刚刚，坐在一张桌前，他抱着陈小李、她搂着陈小季的那一刻，姜一鸣真觉得，那就是他期许中，生活的模样——
不需要丰盛到怎样的程度，只要两颗心，彼此，紧贴着彼此。简简单单、踏踏实实……
但，此刻，他还不知道她的心意。
姜一鸣看了苏妮一眼，借着屋内射出的灯光，苏妮素面朝天的面庞，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美丽！
他想……想……
“我第一次这样看星星。感觉，好像整片天空都是我的。好美啊……”苏妮感叹。
“是啊，好美。”姜一鸣望着她，附和。
“你说，我们究其一生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呢？钱？权？名声？地位？得到怎样？得不到又怎样？劳碌的结果，为的是什么呢？”
姜一鸣沉默片刻，学苏妮的样子，席地躺下。望着天，他说：“我想不到那么长远，人生才走四分之一，也不晓得中途，会有多少变数。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我不敢奢求。我只知道，我眼下寻找的，是爱情……”
说到这里时，姜一鸣又转头。
爱情？
苏妮也将脸，别了过来。
又是四目相对。
时间蓦地静止。
天地苍茫、宇宙洪荒，仿似创世的混沌之后，在这片原始的大陆之上，一男、一女，初见的惊艳——
他的眼里有她，她的眼里也有他。
万物生、情根种……
苏妮突然慌乱地起身，她终于意识到，自踏足这片土地后，她频频遇到的眼神是什么？空气中的暧昧，让她凌乱，脑中快速闪过无数的画面——
他假装不在意的请客吃饭；
他出其不意伸手过来的拈葱；
他轻柔地说，“苏妮，你也一起来了”的招呼……
每个片段，都有他的眼神，温柔中带点灼热……
可是、可是——
不在一个频道上的聊天；
面对对他指责时的毫无波澜；
梅梅揭露的“试探”……
苏妮还没准备好。她很乱，她没有谈过恋爱，她没有经验，她说不清楚的害怕——
这种害怕就是、就是……就是梅梅说，“爱情如高手过招，谁先动心，谁先死”的暴露软肋。
一时之间，又会产生许多的“如果”：如果不合适、如果吵架、如果分手……
苏妮不知道，许多人建立一段感情，都是奔着惊天动地，想要跟人长厢厮守、白头到老的野心而去的。
正是因为“志向宏伟”，才临门退缩、不敢轻易开始、突然怂。
她现在就是很怂，低着脑袋，掩饰自己满面的通红，快速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晚安。”一口气，都不带停顿！
然后就赶紧往里走。
被姜一鸣叫住。
他说：“苏妮，8月3号，你能不能，来看我比赛？我需要你的支持。”
“再、再说吧。”苏妮回完，逃离。
第68章 他追小爱，她追大爱
梅梅说，男生之所以撩一个女生，而不是直接表白，是因为，男生害怕失败、没面子，所以利用一些暧昧的小动作，去揣摩女生对他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姜一鸣若知晓，他一定是举手赞同的，并且，还会因此庆幸。就那么几秒钟，发热的头脑与上涌的荷尔蒙，差点，就让他做出“冒犯”类的动作。幸好有思维及时转念到“拈葱”，这才没有做实只要跟他待一块儿，就会“名节不保”的错意。
想到上次苏妮给他发的这条消息，姜一鸣仍旧是……想吐口老血出来！
而现在、现在苏妮连个邀请，都没有正面回复。这又怎能让姜一鸣，不失落呢？
凭着一张帅气的面庞，姜一鸣怎么说，也是从初中开始，就被女生倾慕、递情书的类型。虽然当年高考成绩下来后，没能上本科，也曾令他备受打击，但，调整好心态，他便也明白，自己还年轻，只要接下去的时间继续努力，那他就仍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这个时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变得精明，因为知道人生苦短、实现不易，于是，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个体的追求与成就，变得尤为重要起来。
姜一鸣也曾不止一次听说：年轻人，多读点书，少谈点恋爱。
他明白个中道理，只由于，这世上但凡能自己掌握的事情，其结果，多少，是可以预知的，包括读书。
而唯有感情，因为对方也是独立的个体，所以不是示爱了，就一定会被接受；努力了，就一定白头。
如此，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没有进度条的付出上，这笔帐，任谁，都一目了然。
这也是上次，姜一鸣在收到苏妮那条短信后，没有去进一步解释或者表达些什么的原因，他觉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结束了。往后再遇到，点个头、打个招呼，也就算“动心起念”过一场——
值得一个男生去奋斗的事情太多，房子、车子、票子，他姜一鸣也不过是个俗人，压力那么大，他也不想把精力投掷在对自己没兴趣的女生身上。
女人么……同胞们都是这样认为的：等你有钱，何愁没有美女投怀送抱？
如果不是……今晚。
姜一鸣实在低估了爱情的力量，如果那天在第二食堂的三楼，他情不自禁的拈葱，是他激素的一时洋溢，那么刚刚，他下意识的邀请，则是他再也潜藏不住的汹涌。
姜一鸣万万没想到，只不过多看了苏妮两眼，自己竟然就会陷进去。原来所有能够按下“暂停键”的交往，都是因为，没那么爱……
便是在这个夜，他决定：要追到苏妮！
然后，所有的失落、面子、计较、得失，在姜一鸣心里，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一个星期的助贫结束，离开陈小李家这一日，所有人都有些依依不舍。即便是翻着白眼儿，骂别人是“穷鬼”的伊菱，在跟两个贫穷的小孩儿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居然，也生出些留恋。
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还红着眼睛地笑问：“你们会不会想姐姐啊？”
陈小李牵着陈小季，点点头，木然答：“会。”
仿佛，两个孩子的情绪调节能力，要比这几个成年的大孩子们，强的多。从昨晚，被告知，哥哥姐姐就要离开，开始，他们不哭不闹，继续常规的生活，按部就班、礼貌告别。
但明明，苏妮在转身的刹那，见到5岁的弟弟陈小季，朝她送来了目光。他绷着脸，一张小嘴，在悄悄的用力——抿。
苏妮拉了还在向他们挥手的伊菱一把，掉头，走的义无反顾。
她对伊菱说：“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伊菱误会她在抱怨这趟苦B的旅行，耸耸肩，冲福叔家的方向望过去：“我也不来了。”道。
心里说：还以为能在沈总面前多表现呢，结果，一个礼拜下来，统共才见了2面！话都说不到5句！失败失败！原来认识个有身份的人这么难……
又想：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机会，毕竟知道，他的公司，在江上市啊……哎，还是哥哥幸福，有人牵线搭桥，总归更容易……
伊菱一路腹诽，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苏妮的表情变化。她走出陈小李家，开始下山，红红的眼睛里，控制不住的，掉出泪——
只有走在她们后边的姜一鸣，看到了苏妮偷偷别过脸、擦拭的小动作，姜一鸣更喜欢这个柔软的姑娘了……
现在，所有人，重归轨道。
伊菱和苏妮回到江上市时，已是下午6点多，提前给妈妈们发了消息，所以一下公交车，就有两位妈妈迎接，又是帮背包，又是递饮料。
伊菱跌了一跤的手心，还没完全好，包了纱布，就跟骨折了似的，吓得她妈妈赶紧问：“哎哟囡囡，这手怎么了啦？怎么弄的啊？”
伊菱撅着嘴，把那天爬山的情形绘声绘色的跟她妈描述了一遍，惹来她妈妈的白眼：“我叫你别去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江上市的小姑娘，就应该待在江上市，喝喝咖啡、吃吃小笼包的生活。你又不会种地的，你去乡下干嘛啦？！”
伊菱不乐意听她妈叨叨，甩开她妈妈的胳膊，过来挽苏妮，道：“妮妮，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受吗？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哦，可是再看我们江上市的建筑、马路、繁荣程度，我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错觉。”
又去对另一边的苏妮妈妈道：“真的，妮妮妈妈，你都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穷、多破！那个厕所哦……”
她说的起劲，苏妮却一直在想陈小李和陈小季两兄弟，她在想：不能经常去看望他们的话，我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
回到家，即进了自己的房间。苏妮打开电脑，查了下她的网上银行，卡里，只有300块了。
她突然跑到客厅，对她父母说：“爸爸妈妈，我决定不追星了，我想把追星的钱省下来，给这次见到的两个小朋友，他们太苦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帮他们多少，不过，算尽点心意吧，我想一直帮他们，到他们念大学。你们说，好吗？”
苏妮爸爸妈妈，皆是一愣。
第69章 归来，仍是学渣
苏妮父母没有对女儿的慈善行为表态，毕竟，零花钱给了她，怎么花，是她的事儿。只要苏妮不沾染陋习、没把家底掏空，那追个明星、捧个小男生的，苏妮爸爸对这个老来得到的女儿，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更勿论她是要拿钱去资助贫困儿童，在苏妮父母心里，这怎么都算是行善积德，那就更加随便她了。
可是伊菱知道后，有不同意见。将目光从她的电脑屏幕，移向她房间、窝在沙发里的苏妮脸上，伊菱瞪着眼，道：“侬（你的意思）脑子瓦特（方言，坏掉的意思）了啊？！妮妮，钱要花在刀刃上好吗？资助不是做投资，又没有回报的喽！那你打这个水漂干嘛啦？
再说了，我们自己也是穷人，我都恨不得有人能来资助我，帮我改善改善居住环境呢。这破小区连个停车位都没有，当年设计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室友安安都已经拿到驾驶证了，我呢？连个名都不敢报！学了又怎样？买得起也没地方用呀！
妮妮，我知道你善良，你是真心疼陈家那两个小鬼，可是，母爱泛滥之前，我拜托你，还是先顾下自己吧。你讨个好名声有什么用啊？是能让你免修呢？还是能不用考试直接毕业啊？还是能发点钱给你，以资鼓励？什么都没有，你跟那些富人凑什么热闹呀？！”
伊菱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儿，转回去，继续滚着鼠标，刷网页，一边又道：“再说了，即便你资助的儿童，将来真有了出息，报纸新闻表彰的，也只会是那些投入大的有钱人，谁会记得你这蝇头小恩的啊？
我告诉你吧妮妮，无论做任何事，资源永远是向头部倾斜的，所以最终的好处，一定是顶端那一小撮人得！你又不是那个圈子里，专门做慈善的，偶尔参与一下，跟着发挥点余热就可以了，钱嘛，还是留着投资自己——最好！”
突然兴奋大叫起来：“哎呀！就是它啦！”
朝苏妮一勾手：“来来来，你钱多的没地方烧，来资助资助我吧，我看上这套美甲组合了，160，你帮我付。”
苏妮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抬手就打了她胳膊一下，道：“我凭什么帮你付钱啊？！这趟出去，你花的又没我多！我临走前一晚，还塞了100块现金给陈小李呢，现在卡里只剩下300了好吗？”
“你还有300啊？！你冲锋衣就买了2000，加上护肤品旅行装，七七八八的，花了差不多也有500，再加上我们交给社长的300……你个富婆，我不找你付钱，找谁啊？快点登你的账号，帮我付！”
“滚！我这是跟我爸预支的，我新学期的生活费！就300块了，你还惦记？！你有良心没有？！”
“哎哟，那我还不如你嘛！我只有100块了呀，其中30块还要补考呢，我上学期挂了一门。”
苏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一心一意扑在善事上，居然连期末考的成绩，都还没上网查！遂把眼睛瞪圆，道：“糟了！那我岂不是连生活费都没了？我还要补考的呀！”
伊菱也一愣，跟苏妮两个，杏眼对圆眼，问：“大小姐，你补考几门啊？必修课一共才10门左右，考试的大概4、5门，你全部补考，也不要300啊。你怎么算的啊？”
苏妮嚅嗫着说：“那、那重修还要钱了嘛，一个学分80块，随便一门必修课，就有2、3个学分，重修一门起码要160块，算上这，不就……不够了吗……”
伊菱把大眼睛往上翻的，差点翻不回来，跟瞎了似的扶着苏妮的手，道：“算了，那我还是去跟我老爸，也预支下，新学期的生活费吧，回头，我还要资助你重修、供你吃喝呢。”
言毕站起身，不耽误一刻的就去找她老爸，临出房门前，还不忘拍拍苏妮肩膀的，又道：“妮妮，在你没还清，欠我的债前，你还是先别想资助谁的问题了，啊？”
跟着往外走，伊菱叫：“救救这个孩子吧！爸爸……”
苏妮冲她背后，撅了撅嘴。
虽然知道成绩单，一定是惨不忍睹，趁伊菱在外边向她老爸讨钱的间隙，苏妮还是忍不住的，用伊菱电脑，查了下。
一片绯红的数字，犹如屏幕前，纯情女生害羞的面庞，苏妮想起陈小李，拉着姜一鸣，让他教写字的认真恳切，第一次，有点点，汗颜……
门扭的声音响起，苏妮慌乱的赶紧关了成绩页面，伊菱走了回来，笑嘻嘻跟苏妮报告好消息：“嘿嘿，我爸给了我2500，奖励我这次愿意主动出去，吃苦。”
苏妮唇角淡淡一扬：“伊菱，我还是先回去了，有几门课，我感觉，我还能补救一下。我还是看书去了，争取大二第一周的时候，补考通过，这样也省点钱嘛，你说是不是？”
伊菱摸摸她的脑袋：“这就乖了，看你的书去吧，也帮我省点钱。”
苏妮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脸来，问：“可是伊菱，你怎么也会补考呢？”
伊菱含糊答：“失误一两次，也在所难免嘛，反正，我是肯定不会重修的，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啊？”
“哦。”苏妮应了一声，回家了。
待苏妮离开，伊菱打开QQ，只见一个网名叫“随风寻你”的男生头像，在那边跳动，他问：“你回来了吗？这次助贫怎么样啊？”
伊菱微微一笑，敲键盘：“刚回来，助贫让我见识了很多。资源匮乏的孩子，确实先天，失去很多优势。不过幸好，还有爱心人士，在一直坚持帮助他们。我打算以后每年，都抽几天时间出来，去看望这次帮困的两个孩子。对了，我拍了几张照片，你要不要看？”
那边没有犹豫的，立刻直问：“照片上有你吗？”
“没有哦。”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见你？”
伊菱始终面带笑容，轻动指尖：“等我毕业吧。”
“你还是学生？”
“是啊。”
那边发了一个“色”的表情。小黄人一张滴流圆的脸上，两颗变成爱心的眼睛，硕大，直占了整个面庞的二分之一。
伊菱对着QQ窗口，在这边冷笑一声，骂了句：“流氓！”
一边，却还在跟他聊。
第70章 各人的套路
也许确实是因为想到，在困境中依然努力求学的陈小李两兄弟，这个暑假接下来的时间，整个8月，苏妮真的在家，用用心心看起了书。
甚至7月下旬的时候，姜一鸣七拐八绕，从义卖社社长那里，要来了之前助贫人员的名单，找到了苏妮的号码，又发消息过来，再次约苏妮，去看他的好歌手比赛，苏妮也没答应。
姜一鸣实在是很郁闷，打个电话给苏妮，都撒起了娇，他说：“苏妮，我这次是淘汰赛，刷下来的话，连出境的机会都没有。你也知道，不仅我们学校，连你们学校，都知道，我参加这次比赛了。
万一到时，我连电视都没上过，那丢的可不止我自己，我是连带，把我们学校的脸，都丢出去了啊！所以我压力真的很大，我真的特别希望你能来支持我，好不好啦？”
苏妮道：“你面子事小，我不能毕业事大啊，我上学期期末考一路飘红，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扰乱我身心吗？”
姜一鸣一顿，跟着不要脸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体内，原来还潜藏着死缠烂打的技能，他说：“这怕什么了？补考很容易的，比期末考容易。你就放心的过来看我吧，大不了比赛结束后，我天天坐公交，去你那儿，陪你复习呗。”
这……
苏妮都懵了。心说：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白衣冷少年吗？
皱了皱眉，仍是回：“你烦死了！不去！”
姜一鸣没办法了，在手机这边咬了咬牙，点头：“行，那我不逼你了。不过，我要是真被刷下来，那都是你的错！因为你不肯来支持我，你扰乱我身心！”
“你……”苏妮气的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这人居然把她的话，还给她了！
谁知，姜一鸣又轻飘飘的，加了一句：“除非，你愿意补偿我。”
苏妮大叫：“补偿什么补偿？！我欠你的啊？！自己上不了电视，怪我不来支持，你这逻辑，跟拉不出屎怪茅坑，有什么分别？！”
姜一鸣沉默了2秒，跟着忽然，“嗤”一声，乐了。他说：“苏妮，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口气，好像我女朋友吗？好了，等我消息，Bye。”
挂了。
苏妮呆了呆，对着“嘟嘟”作响、继而自动消音的手机，她忆起初次在商学院的校园里，自己追着姜一鸣，邀请他跟她吃饭的情景，今时今日，两个人的位置，确好像，颠了个个儿。
苏妮不由得想：难道，这就是男生在追求一个女生的表现？
心跳漏了一拍，跟着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视线，重新移回课本上，苏妮对自己道：“谈恋爱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嘛，补考要紧、补考要紧。”
继续背书。
人生中第一次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态度，大二第一学期的第一周，苏妮参加补考时，果然是下笔如有神助。
第二周成绩发布，除了被勒令直接重修的《社会统计学》，苏妮竟然全部通过！不需要重修了！
她高兴的差点没在寝室飞起！一把抱住陪她查分数的王臻，就是一通蹦蹦跳跳！
惹来旁边的梅梅，冷冷地道：“恕我直言啊妮妮，补考的考题，很多都是之前期末考、考过的，你要是连补考都通不过，那我真要怀疑，你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了。”
这话说的露骨而狠戾，苏妮一时，确一愣。“刷”地冷下面庞，苏妮刚想问：梅梅，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张菲儿转过来，打了圆场，笑道：“梅梅你真是的，做人大大咧咧的，你这么讲，妮妮要生气了啦！”
梅梅本来对着电脑在打游戏的，听了这话，也将脸转了过来，看到苏妮的表情，果然变了，立刻道：“哎哟，妮妮，你看我，老是跟你直来直去的，都习惯了。你不生气吧？”
人就是这样。被打了一巴掌，又给硬塞了一颗甜枣儿，任凭心里再怎么不舒服，那也没法儿直接发作——
这个道理，梅梅懂、张菲儿也懂。所以她们全都笑盈盈的，神色轻松。
然而，她们失算了一点。因为苏妮忆起了上学期，自己发现的，室友们的变化，以及，张菲儿和梅梅背着她，时不时的遮掩，所以木着一张面庞，走回座位，正当梅梅和张菲儿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要过去。
苏妮肃穆着，居然开了口：“梅梅，我知道你讲话一直都是很犀利的，大家平时处在一块儿，因为相互了解，所以才宽容。但这并不代表，人没有底线、没有脾气。对，伊菱是说过我，很多时候拎不清，我也承认我智商不是很高。
但是，有些态度，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那就算我是个傻子，见多了，也能明白的几分的，是不是？我只希望大家能够愉快的相处，我没有别的、更多的要求。所以梅梅，请你以后说话，还是稍微注意点，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嘛，对吧？”
这回换梅梅和张菲儿发愣了。甚至梅梅的耳根，蓦地的一烫，心，骤然加速了几跳。
第一次，梅梅竟然有点慌。下意识，她将目光望向张菲儿，张菲儿反应很快，立时拉开衣柜，拎了个袋子出来，走到苏妮身边，笑着道：“哎呀妮妮，我都忘了，这个，是我暑假在敬老院服务时，朱爷爷的家人送的。你拿一罐回去吧。”
苏妮瞥了一眼，淡淡问：“什么呀？”
“是茶叶。”张菲儿殷勤道，“朱爷爷的儿子有个茶厂，这次他生日，我和班长他们不是帮着庆生吗？后来他儿子来看他的时候，朱爷爷就把这事儿告诉他儿子了，他儿子就随手送了我们好多茶叶。哪，你各拿一罐红茶和绿茶回去，给你爸喝吧。”
苏妮道：“朱爷爷的儿子可真豪气啊。”
张菲儿没接这话，梅梅也醒悟过来似的，同样拎了一个马夹袋过来，道：“我也有礼物！我暑假去了椰岛，买了点特产，有糖、咖啡、茶糕什么的。嗳妮妮，你想要什么？随便拿！”
一边又去拿苏妮的茶杯，硬是要泡一包椰奶咖啡，给苏妮尝味道。苏妮终于忍不住的，重新堆起了笑，道：“哎呀，你们不要拿出来了，看我把书桌弄的跟摆地摊一样的了，我们还是叫外卖，先吃晚饭吧，好吗？”
“好呀好呀。”张菲儿积极应。
换了个“吃什么”的话题，之前那点暗流涌动，才算过去。
第71章 资源为谁而倾？（四）
补考既然顺利通过，那么上学期遗留的任务——彝族风情展，便要按计划继续推进。
大二的第三周，各大社团趁着大一新生，最后一个礼拜的军训时间，纷纷开始出来“摆摊”。
地点就在同学们肯定会经过的食堂附近、连接教学区域与生活区域的中段路上。民族风情社虽然成立没多久，作为已经升大二的社长、副社长，因为年龄上的优势，处于一众老社团之间，倒也是颇能忽悠“小萌新”。
说起来，对于此次社团招新，民族风情社里，最积极、最踊跃参与的人，竟然不是社长龙泽明，而是班长李佳芹。
上礼拜苏妮补考成绩出来后，曾第一时间跑到班长寝室，去跟她商量为展览拉赞助的事，结果班长道：“苏妮，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社团的‘经费管理干事’了，有关钱方面的进出，就全部交你负责了好吧？
至于我这个副社长嘛，还是去管理社务更合适，毕竟，我班务管了1年了，组织人员、撰写工作总结之类的，更有经验。”
苏妮想想也有道理，不过拉赞助这种事，只交给她一个人的话，好像……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只听班长笑着，又道：“当然，大家都是一个社团的，虽然分工不同，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提出来嘛，这样，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一番话，让苏妮立刻感觉不再孤立无援，遂道：“那好吧班长——哦不——副社长，我就大胆的去募集资金了啊。”
班长坚定地“嗯”了一声，还亲昵地拍了拍苏妮的肩膀。
于是到了第三周，班长和她的室友们，也就是民族风情社的理事：许倩、王小华和董佳佳，4个人去“摆摊”招新，苏妮和社长龙泽明一块儿，去找班主任询问，可不可以为这次的展览，跟学校申请项目基金。
咨询的结果是：学校项目基金只提供给学生创业团队，如果龙泽明想要这笔钱，那民族风情社的性质，可能就需要改变一下了。
并且，申请项目基金，是有一定的门槛的，申请人要提供各种材料不提，而且，原始创业团队的学生，成绩一定要理想，最好是拿过奖学金什么的，班主任说，这算是一种能力证明。
苏妮听到这里的时候，心情不免，落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感受，学习的重要性，尽管，在她看来，将成绩与能力划上等号，根本就是扯淡，她信奉的那些大佬们，都是低学历成功者，但，有些条件既然是规定，那以她的现状，也只能被动接受。
却听班主任又道：“材料交齐之后，龙泽明你作为申请人和创始人，就可以开始写商业计划书，交给基金办公室的老师进行审批了。
初审的过程中，会有老师全程参与指导，包括团队的定位啦、人员配置啦，总之就是协助你们，把团队合理合法的搭建起来。”
龙泽明就道：“所以，顾老师你的意思是，团队人员最后的确定权，其实不在我手里，而是在审核老师手里吗？”
教苏妮他们《社会统计学》的“阿庆嫂”、顾老师，喝着水的，瞥了龙泽明一眼，把杯子放到桌上，她道：“既然是协助你创业，老师给你的意见那一定是中肯的，给你的人也肯定是能够帮上你的，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虽然有创业的雄心，但你的视野、格局，还是不够的。
在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心智都不完善的情况下，拘泥于权利，你认为，你到这地步了吗？”
龙泽明被班主任一招“将军”，将得面颊绯红。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舔着脸的，又道：“那老师，我能问问，如果我真的是转型创业的话，一般情况下，这基金，我大概能到手多少呢？”
班主任答：“视项目大小而定，分批次下发，按照以往学生申请成功的经验来看，初始补贴大约在1到10万元之间，你这个彝族背包……我估计，第一笔，大概拿个2万块左右吧。
跟着‘基金办’会继续追踪你的项目，进行后续的奖金发放，不够的话，你可以再申请贷款。”
龙泽明神色明显沉了沉，轻轻“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之后又跟顾老师聊了几句，才跟苏妮两个，起身告辞。
这天是星期二，下午没课，苏妮和龙泽明是趁班主任午休的时间，找的她。
走到教师办公楼外头，时值正午，9月的太阳，明晃晃，照的人有些眩晕。
苏妮看见龙泽明的脸有些发白，她的这位彝族同学，向来给她老成持重之感，这其中不乏由于他肤色偏暗、长相着急的缘故。
若不是苏妮加入了民族风情社，她跟龙泽明之间，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毕竟，是从出生到性格到气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但，此时二人既然因为同一个目标，而并排走在一起，那即便再不熟，普通的客套，还是需要的。
所以苏妮问：“龙泽明，你没事吧？社团转型这个事，你怎么看？”
龙泽明望了苏妮一眼。最初的想法是因他而起，若要推广，彝族背包这个素材，也需要他去花钱回老家收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他是基石，他之所以办社团，其目的之一，就是在学校找人干活，不花钱——
先把彝族的特色，以最低成本宣传出去，然后将来，再考虑把它做成创业项目。
这就是龙泽明的盘算，故而，他是不肯轻易与人分享他的劳动成果的。在他心里，他的同学们——无论是他看重的班长，还是如今热心投入他“事业”的苏妮，都只是他起步阶段的工具而已。
想要成为他的创业合伙人？
那也要问他，这些人凭什么？配不配！
所以回答苏妮，道：“我不打算把社团转型为创业团队。学校的几个创业基金，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如果我只是单纯地想卖彝族背包，那我完全可以在淘宝上，开个无成本的网店。
反正挂在那里，又不会收我租金，我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创立什么社团，你说是不是？
我的想法还是，把我们社团做出点特色，然后至少，让这个大学城的老师和同学们都来关注。苏妮，辛苦你回头，再去跟基金办公室的老师接洽、争取一下，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背包展做起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或许是龙泽明的态度坚决而有决心，苏妮看着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血沸腾，她没有问龙泽明，她如此付出、操劳的回报是什么？
她只是重重地点头，对于社长交代的任务，很认真的，应承了下来。
第72章 未来的打算
事实上，苏妮的社会工作专业，大二整学年的课业，还是挺繁重的，必修课有8门，虽然苏妮重修《社会统计学》，加起来，她也一样是8门必修课，但是按规定，每年每个人还必须选修一门，才能满总学分。
如此，学习就已经是忙忙碌碌了，再加上，这一年结束后，大三只上半学期的课，因为最后半学期，是出去实习。
因此，很多积极的同学，从这一年开始，就已经在为将来做打算了。
苏妮的寝室里，张菲儿就是这样一个颇有紧迫感的人。当苏妮还在为民族风情展奔波，跟龙泽明一块儿，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的这个下午，苏妮刚打开门，就听见张菲儿在跟梅梅和王臻说，她计划这学年，再去多考个幼师资格证。
其实眼前这一幕，还挺新鲜的。因为平时，张菲儿总跟梅梅在一块儿，话也是跟她说的更多。但是没想到，遇到如此重要的人生规划问题，张菲儿竟也会把王臻拉进来，一起参与讨论，因此，苏妮见到后，也是微微一愣，继而想：可能菲儿是想集百家之长、多听点意见吧……
拿了杯子，坐到地垫小圆桌的她们中间，苏妮给自己倒了点可乐，继而看张菲儿表情肃穆地道：“社工证是4月份报名、6月份考，我们是社工专业的，这个不消说，肯定要拿下。然后每年6月和12月，还有英语4级考试，在江上市混，英语4级证书算是个基础配置吧？我们最好也要过。
除了这两个证之外，你们想，每年从我们专业毕业的，得有多少人啊？！加上本科的，天然比我们有优势，我们大专生要再不努力，多考几个证，那等毕业出去了，还不知道会被虐成什么样呢！”
梅梅道：“可是如果你以后不当幼儿园老师的话，考个幼师资格证，不也是浪费时间精力吗？毕竟这一年，我们已经很忙了，你还不如去想想办法，找点门路，更实际呢。”
梅梅“找门路”的意思，在座的所有人都懂，人情社会，为求一份工作，托关系、开后门，在苏妮她们这个层次的人而言，好像，都已经是常态了。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门路”的，不是吗？
苏妮心里，又是一落。
只听张菲儿又道：“门路归门路，考归考呗。暑假的时候，我都查过了，这个幼师资格证考起来，不是很难的。只要考两门，《教育学》和《教育心理学》，再加个普通话证书，就可以了。
我看过网上的一些招聘信息，幼儿园老师目前只要大专毕业的就行了，而且没有规定，非要是师范生。那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契机、多条出路啊。
我在敬老院服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在职的、本科毕业的学姐，我偷偷问过她，她说，我们这一行的待遇，工资普遍不高，可事儿却很多、很杂。那相比之下，肯定是幼儿园老师轻松啊，毕竟有寒暑假在那儿明摆着呢。”
张菲儿话音刚落，梅梅翻了个白眼儿，嫌弃地道：“反正，我是不会去当幼儿园老师的，一群小孩子，闹都要闹死了！拉屎撒尿的烦不清！何况现在的小孩子多金贵啦？万一在学校磕着碰着，那家长还不找你老师、唯你是问啊？！吃力不讨好，钱也是一样的，没几个，我才不干呢！”
张菲儿没搭理梅梅这话，只将目光送过来，问坐在她对面的苏妮，道：“嗳，妮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苏妮来不及张嘴，梅梅“呵呵呵”的，先笑了起来，抢着道：“你傻不傻啊菲儿，这还用问吗？妮妮从上学期开始，就跟着龙泽明混了，那显然，妮妮是准备给龙泽明打工，跟他一块儿，去卖彝族背包呗！我没猜错吧，妮妮？”
梅梅“给龙泽明打工”几个字，说的格外顺溜。苏妮听她的口气、瞧她的神情，仿佛是看死她，这辈子就只配给人当跟班的轻蔑！
苏妮如今斗志昂扬，有低学历成功者们的鸡汤，在那儿吊着精神头，再加上有项目孵化经验的张维，做她“师傅”、指点她江山。因此，苏妮私下里根本就认为，自己做成展览的几率，没有90，也有80！
她不介意梅梅说她，给龙泽明暂时打工，因为——
“一个人创业之前，总归要先积累点经验的。我现在给龙泽明做事情，也是为了我将来自己做生意——对的，我准备毕业后，就直接开店做生意。”
“哇！”张菲儿惊叹，两个眼睛亮晶晶，“好远大的志向啊！真没想到妮妮，你竟然有这样的雄心！佩服、佩服！”
张菲儿一边说着，还一边朝苏妮行抱拳礼。
梅梅却依旧满脸的不屑，扬着唇角地问：“你开店做什么生意呢？给龙泽明做二道贩子，卖他的彝族背包？妮妮，开店手里最好是要有货源的，比如开花店，直接找花苗培育基地进货，这样才有的赚。因为相比起市场上的同类产品，你成本低嘛，有价格优势，你自然而然就容易占上风。
可是如果，你是找龙泽明要货，他自己也是中间商，那给你的价格，还不是由他一张嘴，随便开？加上你还有门面费、水电费等等，你想你一个月，能赚多少啊？”
苏妮认真地听了，点点头：“我记住了梅梅，将来做生意，我一定好好考虑这个货源的问题。”
梅梅就又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道：“哎哟，你连自己有什么货源都还不知道啊？那你还信口开河的，说什么做生意啊？！你直说你不想打工，但又不晓得自己能干什么，就完了呗！”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上周，苏妮“教训”她，让她“注意言词”的仇，梅梅仿佛有种“逮着蛤蟆、攥出屎来”的针对。
张菲儿觉察出了，为免大家又闹僵，赶紧笑着，也去问王臻：“王臻你呢？你毕业后想干什么？”
王臻答：“我想接着读。等大三了，参加统招的专升本，读个2年，待有了本科毕业证，再继续考研。”
“噗——”
王臻话音刚落，梅梅故意，干喷了一口气出来，她拖着尾音，懒懒地道：“哎呀，一个个的，全都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你们就努力吧，啊？我不掺和了，打游戏！”
说完起身。从头到尾，光晓得评价别人，却是没说，她自己，又有什么接地气的理想？
上架感言
《傻白甜深度患者》到今天15万字啦，真的很感谢起点编辑老师的认可，签约了此书，以及从我第一本书《大数据恋人》开始，就陪我一路走过来的好朋友们。
现实作品，让很多小伙伴觉得扎心，我见过不止一个人说：“我已经生活的很累了，看个书，你还不能让我爽一下？”
确实，作为同样生活在现实里的一枚普通社畜，我也是经常遭受来自生活的拷问的，因此有段时间，我也一样沉迷游戏、沉迷偶像剧。
后来产生的结果就是，每天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还睁着眼，就开始丧气。因为一想到，根本没有浪漫、没有美好，每天都是一样的无聊，总是有各种压力压着我，我好累啊！
然后转念到游戏，就又开始想：为什么我没有个牧场啊？！我好想把游戏里的金币，换成真实的钱哦！好想有个像游戏里，那样的大房子啊！
总之，就是满满的丧啊！哭……
一直到有一天，有人跟我说：你干嘛老是唉声叹气啦？年轻人，你不觉得你的脸，都往下耷拉了吗？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偏偏每天要撅着嘴！
大家知道，我是女孩子嘛，一听：啥？！我脸都耷拉了？！
瞬间就炸毛了啊！
赶紧跑去照镜子。
跟着又有一天，我听说，老是对着树唉声叹气，树都会死的！
于是，为了抵制，被丧死之树一样的命运，我决定改变一下。
跟着，就开始挖掘现实之温暖，写进小说里，希望送给屏幕前、可能同样生活的很累的你。
这书中有些人物、有些话，或许是比较现实与犀利的，但是，他们会各有结局。毕竟：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嘛！见识了现实中的一些真人真事，我还确实是，越来越相信这句话了。
我愿大家每天都快乐，若人跟人之间，能多点真诚、少点算计与套路，就最好啦！
最后，希望每个人，都被温柔以待哦：D
第73章 张维：第一次约会，好开心（一）
确实因为梅梅的话，刺激的苏妮心里，起了点变化。相比之前，只是单纯地想要做好一件事，这个下午的讨论过后，苏妮更强烈地愿望，彝族风情展能够成功开办了。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没门路、没学历、没货源的“三无产品”，而与此同时，她却又极度渴望着将来，她能做一件，要渠道、要能力、要原始商品的“宏伟大业”！
内里的斗志，转念到自己的空白处时，激情，是淡了几分。然而，一想到张维，这个毫无家底，甚至连学费都只能申请助学金的男孩儿，不也在没有任何资源与背景的情况下，做成了一个项目吗？
且不论梅梅和伊菱，都曾怎样的鄙视过，自行车租赁这门生意的薄利，无论如何，他将项目运作起来，盈利了啊！
苏妮深呼吸一口，借着阳台的空气，重新鼓起勇气。这一晚校园内的灯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或许张维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普通贫穷如他，竟会被一个女孩儿，视为灯塔般的存在……
张维接到苏妮电话的时候，正在返回宿舍的路上，他刚结束在第二食堂的勤工俭学。按照惯例，他会先回去洗个澡，然后躺床上看书。
他今年大四了，当年高考时，他妈妈的突然病逝，确实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发挥，否则以他的优秀，考重点大学，应该不是问题。
成绩下发后，他的高中班主任也曾亲自到访，劝他再复读一年，考重点大学。但当时张维陷在悲痛的情绪里，老想着，他妈妈辛劳一生，过世却连块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这件事。
人钻了牛角尖，任旁人再怎么苦口婆心，也没有用，张维一心一意要出去打工，甚至差一点，连商学院，都不乐意上。
要不是他爸爸以死相逼，也没有现在的他，终于振作起来的，想要继续考研。
事实上，这两年商学院已与本市另外两所重点大学，达成了合作关系，张维在校成绩优异，经常拿奖学金，保研这两所大学的机会很高。
加之他得过全国英语辩论赛的亚军，以及，他的自行车租赁项目，也拿了一个大学生创业奖之类，他的班主任确曾让他填写过，本校的外推表格。
不过，据张维所知，商学院对接的这两所重点大学，保研的专业，好像是工商管理类和传播学类。而张维心里更想念的，是另外一所重点大学的计算机系。
因此，他还是打算参加统一的研究生招考。
人在忙碌中时，很多缠绕是会自动屏蔽的，加之关注的重点，事关当前的吃饭问题与未来的命运，整个暑假，张维沉浸在学习、打工、打工、学习的循环中，确是心如止水。
如果不是苏妮的这通电话，令他再一次忆起，那个中午，因触碰，而情不自禁的悸动。那一时的兴起，通过远离、通过转移注意力、通过时间的流逝，其实、好像，也不是放不下——至少，冷静了2个月，张维意识到自己对苏妮，没有到完全沦陷的地步。
并且，他也还没有闹清，那天的怦然，究竟是喜欢，还是荷尔蒙的作祟？
他到底，从没有过女孩儿，还是个……处呢！而且，他连一个异性朋友，也没有。因此招架不住女孩儿的热情，算是……很正常吧？
但，张维不知道，如果再见面，自己会怎样？他有点儿担心，会真的爱上苏妮。毕竟，他……那么穷……
所以面对手机上，苏妮号码的闪烁，张维有些犹豫。他停在商学院的星空下，还没到熄灯时间的马路上，学生们来来往往，谁也没多注意，这个满腹纠结的男生。
再迟疑几分，那边倏然，挂了。
苏妮一个手握着阳台栏杆，想起张维的情况，也知道，他学业很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实在，很想找他聊聊，或者不聊，哪怕，只单单，听听他的声音……然而，他没有接电话。
苏妮的心，落下去。她忽然觉得，有些孤独。
手机音乐停止的一刹那，张维瞪着暗下去的屏幕，不知怎的，心，也猛地一落。好像牵在手里的什么重要东西，被突然抽走了一般。
跟着张维下意识，回拨了过去。
“喂。”
“喂。”
空气中，都略略急促的招呼。
“你说。”
“你说。”
“呵……”
苏妮的心，舒展开来。张维的心，升起甜来。
后来还是苏妮先说，道：“学长，我请你吃个饭吧？之前你给了我很多意见，我还没谢谢你呢。”
张维笑了：“谢什么？又没帮多少。对了你怎么样？展览推进的顺利吗？”
苏妮在这边撇了撇嘴：“有点儿小坎坷吧，但我相信，能跨过去的！总之呢，在你离校之前，我一定让你看到，这个展览落地！”
“呵呵呵呵……”张维露齿，面容灿烂。推着自行车，继续向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连脚步都轻盈。
却听苏妮又道：“学长，你可不要误会，以为我找你，就只是为了聊公事，请你吃饭，就只是有求于你哦。我说过的，我把你当成‘我指路的明灯、心灵的导师’，所以，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张维感到全身，酥了一下。那一句，“很重要的人”，好像闪电，击中他灵魂！
生命中，第一次有女孩儿，如此珍视他，这又如何让他，不为之所动？
尽管，张维很清楚，苏妮这么说，并不是在向他表白，她只是想表达，她把他当朋友。
他已经，很高兴、高兴的直想要，放串鞭炮、放支高升、放场烟花出来了！
所以，他主动定时间：“那就明天吧，明天我打完工，差不多8点的样子……好像有点晚哦，你，8点之后，还吃饭吗？”
“哈哈哈哈，这个你就小瞧我了，我可是吃货，一天吃5顿都行！”
“呵呵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8点，我来你们学校接你。对了你，喜欢吃什么？”
“嗳？我请你，当然是挑你喜欢的啦。”
“我不挑食，啥都吃。”
“我也不挑食。那就……烤肉吧好不好？你想想，晚上吃烤肉多爽啊，配个啤酒……”
苏妮一边说，还一边咽口水。惹得张维“哈哈哈”直笑，想起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恍惚，她嘴中的“酒”，发了酵，闻得张维，醺醺然的醉。
他是哼着小曲儿，跑进的男生宿舍。全然忘了，接苏妮手机之前的，那一点、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