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肯德基相亲（一）
寒假生活，于苏妮而言，就是三个字：躺、吃、睡！星期四考完试，回来的第一天，苏妮就熬了个通宵，把关一伦的那个古装剧，全看了。
没想到自己停追了一个多礼拜，这剧都已经完结了，苏妮心说：这也好，一口气刷了它！
于是把从学校打包好的东西，随手一扔，往自己房间里一钻，便直接定格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就连晚饭，都是她妈妈端到她房里，硬叫她吃的。
苏妮妈妈也不满，比如次日上班前，左叫不动、右叫不动她吃早饭，出门的时候，便絮絮叨叨地念：“这孩子，晚上嘛不要睡，白天嘛起不来。倒像人家上三班倒一样的。哎，将来离了我，要怎么办哦？！”
伊菱妈妈在楼下自家的门口，等苏妮妈妈一道去搭地铁，听了这话，笑了：“哪个不是这样的？我家伊菱也没起来呢。放假了，还不撒出去的野？我看她一个寒假下来，能吃几顿早饭！”
“可不是？早饭要吃的呀，不然对身体不好。”
“肯听吗？我家伊菱我都跟她说了800遍了，天天给她换着花样的弄早饭，哪次不是，我早上出门什么样子，晚上下班回来，还什么样子？！我跟你讲，让她们去吧，她们要是饿了，自己会点外卖的，别去操心了！”
“哎，这些孩子啊，将来去了婆家，怎么办哦？！”
“找个会烧饭的女婿吧。”
“呵呵呵呵……”
两个妈妈你一言、我一语，都晓得要跟对方抱怨自己孩子的缺点，却从来，不把这些话跟孩子们当面说。
或者有时，也会心肠硬两次，像伊菱妈妈说的那样，“让她们去”，可，一旦孩子真不吃家里的饭，老点外卖，或者去外边用餐，又仍是做好了一桌的菜，唤孩子回来，担心她们在外，吃坏肚子了——
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然而，操心的，还远不止父母。
这一天晚饭后，伊菱“蹬蹬蹬”地跑上来，敲苏妮家的门。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有事没事常凑在一块儿，彼此的爸爸妈妈们早就习以为常。
所以苏妮妈妈跟伊菱打了招呼，便识趣的去厨房切水果，自苏妮12岁那年，跟她妈妈说，以后不要参与她们闺蜜间的悄悄话开始，苏妮妈妈便再也没往她们跟前凑过。
伊菱妈妈也是一样。小姐妹两把房门一关，妈妈们也就是送茶送水、递个水果零食时，站几秒。接着该去哪儿、去哪儿，从不多客套。妈妈们知道，孩子不爱跟她们聊天。
苏妮和伊菱也便习惯了这样的待客模式，从彼此的妈妈们手里，接过吃食，从不多言“谢谢”，单等妈妈出去，然后两个人开始说心事。
伊菱说：“怎么办？烦死了！我姨妈不死心，又打电话来了！”
苏妮拿了颗妈妈洗好的金桔，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怎么？还是让你去相亲吗？还是要给你介绍上次那个，牛奶公司送牛奶的？”
“可不是？”伊菱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也不知道收了人家什么好处，执著成这样！关键是，这次我妈有点被她说动了！”
“啊？你妈这么快缴械投降了啊？那她这回，肯定是说到你妈心坎儿里去了。”
“嗯。她说，如果相亲成功的话，男方家愿意卖掉郊区两套房子，换一套市区、离我妈这边近的。这样，省得以后结婚了，小两口郊区市区的两头跑。另外，市区的房子，会给女方加名字，男方老人不会跟小两口住，以后自理不动了，他们直接去养老院，不会给小的添麻烦的。”
苏妮两个眼儿瞪得圆溜溜，听得直摇头：“厉害厉害！他们怎么能如此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啊？说的跟真的一样。嗳？是真的吗？”
伊菱被苏妮这前后矛盾的话，说的“嗤”一声……哭笑不得。一张脸又乐又丧，道：“你也怀疑吧？说得跟唱的一样，越好听、越有问题！不过你想想，男方就初中学历，工作又没前途，他想找个好点的老婆，可不就是需要舌灿莲花，装乖巧懂事，用各种条件威逼利诱了吗？
像这种，婚前说的花好稻好的，结了婚后，谁能保证就一直遵守诺言？我只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就算一夜暴富，也改不了底色！到时要真分了他们一半的房产，他们还不捏着这把柄，占据话语权啊？
向来谈判桌上，强者胜，我才没那么笨，上他们的当呢！”
第17章 肯德基相亲（二）
苏妮一个接一个地吃金桔，后一层，她倒是没想过，她只是觉得，这两家人都没见面呢，男方也不知道女方是什么样子，怎么就一二三四五地亮底牌、狂献殷勤了呢？这也做得太积极了，如此上赶，确实显得很假，好不好？
可……
苏妮嘴里吐出金桔籽儿：“你不信，我也不信，但你妈信了呀。你能怎么办？”
伊菱一愣，继而直直望着苏妮：“嗳？我是来问你的呀，你怎么把问题还给我啦？！”
苏妮笑：“那要不，你就去见见吧，既然长辈们的工作做不通，那就只能断男方的念头了。你跟男方都没意思的话，那长辈们再做工作，也没用了呀。”
伊菱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拿了片苏妮妈妈切好的苹果，没滋味地吃起来。
苏妮一双大眼，“滴溜”一转，跟着一弯，贼兮兮道：“伊菱，要不，我陪你去相亲？”
伊菱又一愣：“干嘛啊？你对这种条件的有兴趣啊？那我把名额让给你，你替我去好啦，我求之不得呢！”
“去你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绝不觊觎！我说过什么来着？咱两不能喜欢同一个男人，不然就做不成姐妹了。既然如此，你的相亲对象，我又怎么会下手？哪怕是你不要的，我也不会沾染分毫！
我是闲得没事做，关一伦粉丝见面会要到下下个礼拜才开呢，他的剧，我又刷完了。正好，我从来没相过亲，我就想去看看，亲是怎么相的？这男女第一次见面，都聊些什么？”
伊菱翻了个白眼儿：“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无聊死了！让我表演给你看啊？想得美！”
苏妮就又撅起嘴，撒娇：“哎哟，好伊菱，求你了，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嘛。我跟你保证，到时候，我一定坐得离你远远的，绝不打扰你。好不好嘛？好不好……”
抓着伊菱的胳膊，就是一通摇啊摇。伊菱被她晃得眼都晕了，只能道：“好好好、好吧。不过，到时候，介绍人、我妈，也都要去的，你记得选角落的位置坐，别给他们看见啊。”
“得令！”苏妮高兴得又抓了两个金桔吃。
伊菱给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相亲对象，起了个代号——牛奶君。
她跟牛奶君的见面时间，约在了本周六的下午2点。因为牛奶君家在东晖区的风临镇，比伊菱她们就读的大学城，还要远。
因此，两边的介绍人商量之下，最终决定，双方都往中间跑跑，找了折中的南洋区，渠安路步行街。
渠安路步行街，是江上市有名的商业街，始建于民国年间，最早，因矗立于其上的永乐百货大楼，而为人所知。后经风云变幻，在鼎鼎大名的永乐百货的带动下，这一片，成了江上市最前沿、最具时尚嗅觉的名品集中营。
至少在互联网兴起以前，渠安路仍是驰名中外的购物天堂，到这里花钱，堪比走一趟削金屋，没有流水一般的账单，都是不好意思称来过的。
伊菱和苏妮小时候跟着家里的大人，算是来膜拜的，观摩沿街极具时代特色、古典主义的建筑风景，人挨人、人挤人地进F1食品商店，象征性地买东西。
令她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这里的消费者。那种激越、踊进，递出去大额钞票的豪放，之后多少年，她们都没再遇见过。
那时候这里的营业员们，也是值得说道的，千篇一律的麻木表情、疾风骤雨般的收钱速度，在她们身上，谁也找不到，一丝感情。
伊菱和苏妮走完这一遭后，产生了一样的错觉：恍惚，这座城市的人们，是真的富了，捏在手里的钱，就跟卫生纸似的。
可到了家、回了房，空间一个转折，时间一个顿挫，抬头低头，一眨眼，目光所落之处，却还是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
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到处是岁月侵蚀的痕迹：白色的墙面发了黄，楼梯旁的扶手掉了漆，没有车库的小区内、车子越来越没地方停……
新的，终究成了旧的。而今，永乐百货大楼，作了文物保护单位。渠安路步行街，留着名号，成了打卡旅游的古迹。
但它的威严还在，毕竟百年积淀，所以，它仍活着。
再去，是情怀。
伊菱想着，既然定了渠安路步行街见面，总归是找“杏花村”这种有名望、又有年头的本帮菜老店，才算对得起，这千里迢迢的一趟吧？
结果，她姨妈来敲定最后时间时，说了句：“在步行街1160号，肯德基哦。”
把伊菱听得，原地爆炸！当即就跟她妈吵了个天翻地覆，道：“全江上市，哪里没有肯德基啊？用得着跑渠安路吗？！这人到底有没有诚意？谁第一次见面，请小姑娘去肯德基的啊？！那是相亲的地方吗？合适吗？方便讲话吗？
学历低、条件差，做个事情都不会用脑子的！这种人见来干嘛啊？！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
喊得她妈妈直捂心脏，待在伊菱旁边，也不敢贸然插嘴，一直等到她发完脾气，才小心翼翼地劝：“囡囡啊，可妈妈都跟姨妈说好了呀，我们就当去逛街了，好不好？现在回掉人家，很没礼貌的。一会儿说去，一会儿又说不去，你让人家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妈妈一语未完，就被伊菱叫着打断，凶巴巴道：“我本来也没指望着姨妈能介绍什么好货色！身为亲戚，从小到大，她对我做的哪件事情，让我高兴过？！
没钱就不要摆阔气嘛，不见她买两件新衣服送我，就知道拿姐姐穿旧的给我！还有……”
“哗啦啦”还要倒她的苦水，细数她姨妈在其成长过程中，留下的阴影，她爸爸边打电话、边开门的下班到家。
一进来就听到伊菱的嚷嚷，道：“怎么了？谁惹我女儿不痛快了？伊菱过来，跟你大伯打声招呼。”
伊菱一听是她大伯，生气暗淡的目光，亮了亮，接过爸爸的手机，说着说着，哭起来，抽抽搭搭把姨妈介绍的事情说了一遍，委屈道：“大伯，我才不要跟那种人相亲呢，穷酸气！一点都不喜欢！”
大伯笑道：“这次就随便去看看，啊？你妈妈都跟人家说好了，伊菱啊，台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不要让你妈妈难堪，懂不懂啊？你姨妈介绍的人嘛，条件是差了点。回头，叫你嫂嫂给你介绍个更优秀的，好不好？
好了，把手机给爸爸，大伯再跟你爸爸说两句。除夕不要忘了来吃饭，也跟你妈妈说一声，啊？到时候，我让你哥哥去接你们。”
“嗯。”伊菱应承。听了大伯的话，这才消停下来，决定，周六，去肯德基相亲。
第18章 肯德基相亲（三）
因为肯德基没有单独的包房雅间，也没有适合一大票人，围坐一团，“群英荟萃”的大圆桌，所以伊菱跟牛奶君的相亲，最终成了伊菱和牛奶君单刀赴会。
两边的家长和介绍人都不去了，把伊菱和牛奶君的联系方式交换了一下，便“脱手”了。
苏妮知道伊菱从最初，就瞧不上牛奶君，还以为她会临阵逃逸，没想到伊菱这天，居然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出了门。
苏妮在楼下见到她的时候，两个溜溜儿圆的眼珠子，瞪得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她说：“你转性啦？还是吃错药了？不是去断对方念头的吗，弄这么好看干什么？”
伊菱涂抹得水水嫩嫩的樱桃小口轻启，淡淡回：“风度还是要有的。”
扭着小蛮腰，勾着苏妮，打了辆出租车。
渠安路步行街虽不如从前鎏金溢彩、熙攘接踵，时间堆砌起来的餐饮老字号，客流量还是可以的。加之有些商务楼，出租作了办公用，肯德基里人来人往，生意倒也火爆。
苏妮和伊菱前后脚地进去，一楼已经是高朋满座了。伊菱是在负一楼，见到的牛奶君——能不迟到，晓得别让姑娘等，这一点，伊菱对他还是满意的。
但，对视的那一秒，伊菱的心情，意料内的毫无波澜。她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本来，她也没抱任何指望。
两个人客套了几句坐下，牛奶君的目光有些灼热，年轻的伊菱，靓到照耀周围，相形见绌，长了几根明显白发的牛奶君，炽烈了几秒，也就……情不自禁，低下了头。
苏妮买完汉堡炸鸡，端着盘子走下来，选了伊菱不远处的位置坐下，对牛奶君的第一印象是——老气！就觉得他一张脸，哪儿哪儿都黑乎乎的，不干净。
只听牛奶君道：“我的工作比较辛苦，早上3、4点就要起床了，一天要跑好几个小区，风雪无阻。这日晒雨淋的，就……这样了。”
说完自嘲地笑笑。
苏妮咬了一口汉堡，在这边想：这人也算有自知之明。
伊菱淡淡一笑：“你送牛奶，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苏妮刚喝进去一口可乐，听了这话，差点“噗”一声，喷出来！幸灾乐祸的去瞧牛奶君，看他一张脸，如遭了个雷劈，定了定，跟着黑里透红。
但他还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回：“这两年小区订鲜奶的少了，超市开的遍地都是，大家都去冷冻柜，买鲜奶喝了。
以前，订单多的时候，我工资是按户算的，一家一个月10块钱，公司按片区给你划分。近来收益下降，收入就按奶来算了，一瓶奶提个6毛钱，50瓶奶，有时候，要跑6、7个小区，一天大概，挣个20、30块钱吧。”
伊菱放下手中的饮料，面无表情：“一天30块，一个月就是900。在江上市，一个月900，能过吗？”
不等牛奶君说话，蓦地唇角一扬，又道：“还真是要感谢国家，让你赶上了拆迁呢。”
这一语后，牛奶君脸上的笑容，终于沉了下去，垂着眼皮拿了个鸡米花，放进嘴里，慢慢嚼。跟着才道：“我是很感恩的，也清楚，一样的人与事，放在不同的时段，产生的结果也大相径庭。
人这一生很长，有时候机会来了，眼皮子浅一点，很容易就看不到。但既然老天爷，都把好事推到你面前了，再抓不住，那就是人的问题了。你说对吗，伊菱小姐？”
说完目光直直地望着伊菱。
这边苏妮，确是一愣。放下嘴里的吸管，又去看了他一眼——只觉，那人与第一印象，有了些不一样。虽然皮肤还是那种不干净的灰黑，头发也是银丝掺杂，依旧的老气，上不了台面的土。
但，说不出来，他的眼神，恍惚，透着某种睿智。
是错觉吗？
苏妮问自己。可他的条件是摆明的，只是个初中生而已——初中生，有聪明的吗？
太多人都说，找伴侣一定要门当户对、三观匹配。学历虽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德行，但，至少能说明，一部分的素养。
比如同样聊莫言的《红高粱》，本科生或许能看出，对土地的缱绻，通过男女之爱的另类表达；而初中生，或许只在意书中男女肢体语言。这二者，之间的区别。
自古女人高攀，男人低娶。所以苏妮和伊菱都不在乎，自己只是大专生，而拼命在意，男人是初中生——
她们都忽略了，其实这种在意，也不过是本体中，自带的动物属性而已。
她们的脑中，嵌了太多的模板，以至于，稍有出格，就觉得不可能。所以苏妮咬了一大口汉堡，第三次，要将眼送过去——
可惜牛奶君，已经，又低下了头。
伊菱确实，亦被他那番话，说得怔了怔。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牛奶君话意中的一语双关。她讽刺他能力不够，只能靠拆迁发财。他便暗嘲她眼皮子浅，不懂把握机会。
什么“都把好事推到你面前了，再抓不住，那就是人的问题了”，不就是在换着花样地提醒伊菱，他是只“绩优股”，叫伊菱别错过吗？
伊菱冷冷一笑——这真的是笑话，什么时候她一个大美女，还愁找不着男朋友了？更何况，她才20岁，这么年轻！上到18，下到80的男人，都等着她选呢，好吗？！
所以站起身，伊菱道：“你说的对，好事情，是要抓住的，但如果我不接，那在我眼中，推过来的，就一定不是好事。可乐喝完了，我也该走了，回家，你知道该跟介绍人说什么吧？”
牛奶君也站起来，堆上点笑，他答：“今天麻烦你跑一趟了。”
伊菱没有说“再见”，转身，她走到苏妮旁边，拉了她就往外走。
一边道：“气都要气死了！一个初中生，还教育起人来了！什么东西！”
苏妮被她拽的胳膊疼，直叫：“他教育你了吗？我没听出来啊。我觉得，他那个人，挺真诚的呀。”
“你想死啊？！”伊菱住脚，朝苏妮大吼。
吓得苏妮赶紧拿手，捂住嘴巴。
第19章 一泄千里，索然无味（一）
12月31日，这年的最后一天，晚上8点30分，关一伦新剧粉丝见面会，终于在江上市梅赛斯文化中心，开场。据说，前一天这里，举办的是歌手汪小杰的演唱会。
时近年关，一个接一个的活动，不仅使梅赛斯内场，夜夜笙歌，就是外边的露天广场、不远处的绿地公园，也一并成为商家们眼中的营销胜地。
这里交通发达、设施齐备，也难怪周遭配套的商品房，在江上市房产均价为每平10346元的2007年，被炒到了令人咋舌的每平41000元。
这一年职工的年平均工资，约在34000元左右，对很多家庭来说，或许是需要不吃不喝几十年，才能买下此地，一间勉强够一家三口住的小套。
苏妮装扮鲜艳，坐着出租车拐弯进外场的主干道时，望着车窗外大道两边，迎风飘扬的宣传彩旗，以及不断变换广告片的硕大电子屏，就觉得，档次高的地界，连路都是大气的。
她想起在大学城时，遇见的各种地推活动，往往是在马路沿边，搭个简陋的帐篷，跟着做点派发、买一赠几的促销。
两相对比之下，顿感，那简直是个笑话！
她兴奋地付了钱，下了车，咧着嘴，迎着冬日的冷风，就是对周围的景致，一通快照。微信还未出生的年代，苏妮没法儿第一时间，跟伊菱分享这高大上，于是只能低头敲键盘，发消息告知。
苏妮来看关一伦的这天，伊菱去了她大伯家，说是她堂哥堂嫂在家看烟花，邀伊菱一块儿去等跨年钟声——
伊菱的堂哥虽不算入赘，但平日里是跟她堂嫂住在丈人丈母娘家的，房子买在江上滩码头附近，是一栋两层楼的花园别墅，站在二楼，直接就能看到码头那里的跨年电子烟花展，听到跨年钟声。
伊菱因这邀请，才放下了之前，肯德基相亲的不快，在31号晚这日，跟苏妮一样，兴冲冲。
出租车不能开进梅赛斯主干内道，苏妮拍完照后，便只能沿街往里走，跟着拾阶而上，主场入口，早就乌泱泱，排起了长龙，一圈又一圈，就跟饿了几月的饥民，前来抢米似的，一张张脸上，写满渴望！
苏妮以为自己穿得够夸张了，大红的外套，配个大绿的裤子，故意撞色营造疯癫气质，以期她偶像能在台上，一眼就扎到她。
万万没想到，她还是太年轻了！待排进队伍，朝前随便一望，就见离她最近有个女的，脑袋上故意扎了两个亮闪闪、发着光的球，那一红一蓝两道光，旋得跟要进局子似的，想说她不是哪吒闹海都难！
再往前，还有个女的，12月零下的温度，居然只穿了条低凶的长裙，光着膀子，路出一片白花花，在一干把自己包装严实的人群中，确显得鹤立鸡群！
苏妮多看她两秒，都嫌冷。打了个哆嗦，排了半小时，终于进了场。
2000块的预售票，找到位子时，苏妮差点没当场跳脚！竟是看台的第二排，离关一伦要表演的主台，隔了整整一个内场！
苏妮眼珠子瞪得要吃人，一把抓住，往自己这边走的一个女生，凶神恶煞地问：“你票价多少？买了多少钱？！”
那女生被苏妮这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愣了几秒，跟着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回：“我官网上抢的，980一张。你外网买的吧？外网的比官网的，大概贵200多块钱。”
苏妮松开她，大声道：“什么呀？！我跟黄牛买的预售票，2000块呢！这次真是亏大发了！花2000块连内场都没进！”
女生在苏妮旁边坐下，笑了笑，道：“2000块内场确实进不去，内场要上万了。”
“这么贵？”苏妮也坐下，“真的假的？！”
“真的呀。官网上标的是内场2000到3000一张，但实际上，我那天晚上抢票的时候，亲眼所见，内场一开盘，几秒内就被刷完了。跟着在外网，这内场的票，就被炒家，炒到了上万一张。
像这种，他们内部都是做好扣的，你也别想了，普通人根本买不到。能够抢到看台这样的位置，算是不错的了，你以后，就学我上官网抢看台票吧。”
苏妮撇了撇嘴，没料到买个票，还这么多门道。
好在灯光一暗，台上亮起，关一伦新剧中的女二，穿着一袭白衣，吊着威亚，从天而降地唱起了歌。场面一时热烈，苏妮也为能亲眼见到明星，而感到高兴。
只不过，这高兴里总不免掺了点别的情绪。尤其是这灯一关，别说指望关一伦能看到她了，就是她妈进来，这乌漆嘛黑的一片，也找不见她呀！
苏妮恶狠狠地咒：该死的黄牛，下次再也不跟黄牛买票了！
唯有寄希望于老天爷开眼，能够让她抽中上台，跟关一伦近距离接触。
关一伦是在女二、女三、男二、男三，唱完歌后，才出的场。他一出来，现场所有女生全疯了！站起来，“啊啊啊”叫得他唱的词儿，都听不清！
苏妮旁边的女生，从包里拿出望远镜，一边欣赏关一伦的盛世美颜，一边大喊：“关一伦！我爱你！关一伦……”
苏妮瞥了她一眼，心说：太特么的有心机了！竟然带望远镜！这简直就是神器啊！
当下各种羡慕嫉妒恨！咬了咬嘴唇，转过脸去，拔开嗓子，就是一通嚷：“关一伦！我要为你生猴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话，极具感染力，待关一伦唱完歌，男一二三、女一二三，集体亮相，这部剧的导演登台，充当主持人，拿着话筒，站到关一伦身旁，就是一通笑着调侃，道：
“一伦，我刚刚听到，有好多女生，都在喊，想给你生猴子。你是不是该感谢她们，这么肯帮忙啊？”
现场哄堂大笑。关一伦乖乖地道：“谢谢我的伦迷们，对我的厚爱。我今天的成绩，离不开你们的支持。真的，谢谢。”
普普通通两句话，说得一部分粉丝热泪盈眶，苏妮也是激动不已，跟着一块儿，“啊——”地尖叫。
导演顿了顿，待现场噪音小点后，才又接着道：“说真的，一伦，现实生活中，你会喜欢怎样的女生啊？跟大家分享一下吧。”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立时又疯了。苏妮听见自己的心跳，“蹬蹬蹬”，跟踹了一窝小兔似的，蹦跶。她竖起耳朵，圆眼睛瞪着台上的关一伦，一眨不眨！
第20章 一泄千里，索然无味（二）
身为新晋偶像，凭借这部剧刚刚大火起来的关一伦，还有点腼腆。对于导演直截了当问上来的私人问题，他旋起酒窝，礼貌微笑着，耳根通红地道：
“喜欢的女生啊……”
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一，答：“就像剧中的女一号阮清秋一样，我喜欢坚强又有个性的女生，然后一定要善良。我觉得善良，是一个人品质中，最重要的。”
“啊……”台底下要为他生猴子的女孩儿们，又开始骚动。
导演笑了：“那对长相呢？有没有要求？”
“这个……其实我们做演员的，因为所属行业的关系，平时接触的对手也好、公司的同事也罢，都是对相貌，经过一定挑选的。这样一来，我们看得多了，反而对长相这一块，就麻木了，没那么多要求了。
我觉得将来如果我找女朋友的话，长相什么的，都是其次，还是前面说的，要善良，人品一定要好。然后就是能理解我的工作，谈得来。对。”
关一伦一边讲，现场的女生们一边将自己往里代入。善良、人品，这4个字，让苏妮有些脸发烫。她忆起自己抢王臻的卷子抄，梅梅说：“你又是什么好人？”
忽然，无地自容。
便是在这一刻，苏妮决定：从今往后，做个好人……
接下去，导演又跟台上的其他几位互动了一番，大家讲了些拍戏过程中的趣事，把现场逗得哈哈大笑，气氛正酣之际，又紧着宣布，第一轮抽奖。苏妮心情一下子转换，立刻将刚才的决心抛到九霄云外，开始暗暗祈祷。
抽奖的规则很简单，现场每个人的座位都有编号，就按着这编号来。抽到的观众，上台后，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要接触的对象，或者送礼、或者提问，都随便。甚至如果想要跟偶像互动的更久一点，那要求陪着演一段剧中情节，也是OK的。
自从被伊菱劝说，不要送那头1.2米的泰迪熊，苏妮又买了新的礼物，想要给关一伦。这次苏妮务实了很多，她买了条羊绒的围巾，柔柔软软，100多块的样子。
之所以选它，一则是因为现在是冬天，送它显得符合时令；二来，也是苏妮的小心思，她觉得围巾是圈在脖子里的，如果关一伦愿意戴上她亲手送的围巾，就有种他是属于她的含义——
毕竟，狗绳也是套在狗脖子里的，忠犬系男朋友，谁不想要？
遂双手放在包包里，在灯影交错、鼓乐齐鸣的选号声中，紧张地捏着那条围巾。
听闻梅赛斯文化中心，最大可容纳1.8万人，苏妮不知道现场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具体坐了多少，她只晓得，这么多人，剧组最终，却只决定，选3个名额，上台。
据说整场见面会，一共就抽3次奖，每次3个人。这样算下来，这录取比例、竞争程度，简直比考公物员还激烈！
苏妮是强烈渴望着能选到自己，但一想到只抽3个人，就又觉得，倘若老天爷在此时，瞎了眼，大概，自己也不会真怪他的。
果然，第一轮抽到的3个人，其中2个是内场的，1个是看台第一排的。大屏幕将抽到的观众，给了一个特写，3名观众，都是女生，个个描眉画眼，长相出众。
接下去又是一番歌舞、表演助兴，穿插第二轮抽奖，一直等到，帮这部戏里的女主，过完生日，现场象征性地选了一部分人吃了蛋糕。时间来到晚上11点整，苏妮最后的希望，第三轮抽奖，开始。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卯着劲，升降摄像机滑过，将沸腾的观众映入大屏幕，能够给到特写的，都是特别会表达肢体语言的！
而按照之前两次的经验，这些人，往往更容易中选。
苏妮便也不甘落后，踮着脚，拿出要送关一伦的围巾，就是一通魔性地乱舞，把个小身板，晃得跟抽了骨头似的！嘴里学泰山叫：“哦哦哦哦哦……”
第一位中奖的，是看台五排的一位男生，上去跟一干演员、导演，握了个手、要了几张签名照，就下来了。
第二位还是看台的，是位妈妈粉，上台送了所有嘉宾，自己做的辣椒酱，跟着就一路开始唠嗑，说自己特别喜欢关一伦啦，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啦，云云。
导演便开玩笑：“阿姨，您把一伦当儿子，万一，一伦他不当您是妈，那怎么办呀？”
观众们大笑。关一伦就旋着酒窝，特别乖觉地叫了一声：“阿姨妈妈。”
把阿姨乐得花枝乱颤，张开双臂，就要求抱抱。惹得底下的女生们又是，“啊——”地吊嗓。
此时此刻，多么希望，拥关一伦在怀的，是自己！
苏妮酸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抓住！这么想着，待抽奖的鼓乐声响起，她干脆一脱鞋子，站到了座位上！
周围一圈人都惊呆了。苏妮身后有对小情侣，男生对他女朋友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不像话啊？！”
苏妮旁边的女生，也斜眼看着她，一直到鼓声落下，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再次，完美地错过苏妮，她“哧溜”从座位上，滑下来，一P股坐定，眼睁睁看着内场一个女人，狂喜地奔到台上，不由分说，一把吊住关一伦的脖子，就是搂住！
“啊——”
女生们尖叫，仿佛要用这声击波，击退那女人！
苏妮眼睛瞪得又仿佛要掉出来，那女人、那女人、那女人她见过！就是那个，穿的布料极少，光膀子、路出一片白花花的女人啊！
她她她，她竟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柔体，往关一伦身上贴！
太不要脸了！太下贱了！
苏妮好羡慕啊……
然而，更令她五味杂陈的是，关一伦竟然，用手，轻柔地抚住了她的背——她那只有一层薄薄衣衫的背！
跟着，他还旋着酒窝，温柔地问她：“你穿好少，冷吗？”
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女人披上了！
“啊——”
这一次，女生们全都，要疯了。
女人从自己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大盒子，对关一伦说：“一伦，我知道，你是属鼠的，这是我特意给你定制的，希望你再接再厉，再出好作品，我们伦粉，会永远支持你的！”
苏妮万万万万没想到，就在她打开盒盖的一刹那，她会泄光所有爱关一伦的勇气、与这一大票女生战斗的志气，以及，爬椅子登高的霸气！那个女人手里那只硕大的金老鼠，确实，灼到了苏妮！
却见关一伦的眼睛，也被闪到，亮了一亮，他用他一惯的磁性嗓音，说：“喔，好漂亮。谢谢。”
主动又去跟她拥抱。
就是这全场的唯一一次主动，忽然让苏妮明白了点什么，她在想：也许，这世界上的美女，大都属于财主；而这世界上的帅哥，或者，也终将，属于富婆……
第21章 有钱就是好！
午夜12点的钟声敲过，这一年，完美地划了下句号。又大一岁的苏妮，从梅赛斯热火朝天的现场，往外走，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间段，与里头反差巨大的冷风，灌得苏妮，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下台阶时，她又看到那个光膀子的女人了，被她那只纯金的硕大老鼠，闪到眼后，苏妮恶狠狠地记住了她。
4个小时的见面会，从进场到出场，这女人竟就有能力，让苏妮意外3次！
苏妮眼睁睁瞧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件粉红色的大衣，披在了身上。扭着水蛇腰，散着芬芳的从苏妮身边，过去。
苏妮当时震惊地住了脚，望着她一路向下的背影，只是摇头暗叹：
太不要脸了！太下贱了！
她，输了……
苏妮忽然觉得好无力。这女人集财势与心机于一身，一出手，就在气势上全方位碾压苏妮这等小白，苏妮扪心自问：自己又可以拿什么，去跟她较量？
4小时的热情，瞬间，化为乌有，苏妮第一次感到，有钱人与穷人在竞争面前的，巨大差距。她想：果然有钱人做什么，都是容易的……
下意识撅起了嘴，往出租车停车点走，经过外场主干内道时，苏妮见到一群民工，等在道旁。
有跟她一块儿从见面会现场出来的情侣，苏妮听到女生问：“嗳？这些人这么晚在这里干嘛啊？”
男生答：“拆展台啊。今天这个见面会结束后，明天梅赛斯还有别的活动，那不相干的道具，都要挪走的呀。这群民工，就是等着做这个的。
不然你以为，前一晚刚刚开完汪小杰的演唱会，今天剧组见面会，能布置的这么快啊？他们都是晚上加班加点地弄，这样才能不影响白天的活动嘛。”
“哦……”女生走在苏妮前面，点了点头，接着叹了一句：“真不容易。”
不知为何，苏妮蓦地有些心酸，她转头又去看了那群民工一眼，敞亮的路灯，照不明那一张张黑魆魆的面庞，然而，被冻得红通通的鼻头，却清晰可见。
苏妮五味杂陈，低头，她加快了脚步。
坐上出租车后，她查看了一下手机，入场前给伊菱发的消息，有回复。很显然，跟苏妮看关一伦时的心情一样，今晚夜宿堂哥堂嫂家的伊菱，别提过得有多亢奋了。
堂哥堂嫂家的花园别墅，有好几间客房，伊菱下午到后，嫂嫂直接带她进了最大、视野最好的那一间。
跟着稍作休息，便开始用晚饭。嫂嫂家有专门负责烧菜的厨子，吃饭就跟在五星级酒店似的，由阿姨，一道一道地上。
席间，嫂嫂的爸妈分坐一张八仙桌的两端，伊菱坐在嫂嫂爸爸的右下边，第一张位置。
哥哥介绍说：“这张是主客位。”所以今天伊菱，是上宾。
听得伊菱满心欢喜，明明面前搁的是一盅海鲜羹，尝在嘴里，却跟蜜一般甜。
伊菱是堂哥这边的亲戚，便按着堂哥这边的辈分，管嫂嫂的爸爸叫大伯，嫂嫂的妈妈叫大妈妈，这样显得既礼貌，又亲近。
她一边吃饭，一边跟大伯大妈聊天，又是夸赞大妈有品位，今天的衣服优雅有格调，又是赞大伯年轻帅气，看着比哥哥都有范儿。
把老两口逗得“咯咯咯”直笑。
大妈问：“伊菱啊，你现在在哪里念书啊？”
伊菱答：“江上市商学院。”
大妈笑：“哦，那不错啊，什么专业？”
“商务管理。”
大妈眨眨眼，愣了一下：“商务管理？商学院有这个专业吗？等一下，我记得商学院最出名的，是国际金融与贸易专业。当然，管理学类专业，听说，电子商务和国际商务，也是不错的。嗳？你怎么不报这几个明星专业呢？”
堂哥代答：“妈，你说的都是本科专业，伊菱在西区大专部的。”
“哦、哦哦哦哦……”大妈略尴尬，低头吃起东西来。
大伯便笑着接嘴，对大妈道：“大专也蛮好的。我们分公司销售部的刘经理，也是大专，小伙子精明能干，我就很喜欢他。”
又对伊菱道：“伊菱啊，还有多久毕业？毕业了去给你哥哥帮忙嘛，你哥哥正好缺人手，你嫂嫂是个不争气的，就晓得宅在家当全职太太，一天到晚不是美容院，就是商场，弄得你哥哥嘛一个人管公司，忙都要忙死了。”
一语刚落，引起伊菱嫂嫂的强烈不满，嚷：“爸爸，你这么说太不公平了吧？我哪有天天美容院、商场啊？！”
白了自己爸爸一眼，跟着笑嘻嘻也转向伊菱，道：“不过伊菱毕业后，去帮哥哥，我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伊菱，会帮我看着你哥哥的，对吧？”
冲伊菱扬了扬眉。
伊菱答得爽快：“那当然！我跟嫂嫂是一条阵线的！”
“喏！哈哈……”伊菱嫂嫂满意地大笑，亲热地夹了个海参，到伊菱碗里。
一桌人有说有乐，这一顿饭，伊菱吃得无比欢畅。只觉嫂嫂家饭厅里，那头顶上的水晶灯，亮到照耀前程，迷眼间，她恍惚看到，毕业后的自己，如烟花般灿然的人生……
嫂嫂家二楼的阳台，江上滩码头那儿的电子烟花，绽放的很漂亮，新年的钟声响起，伊菱登高远眺，第一次，将这江上市如此绚丽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她忽然想起有一回，苏妮说，“老觉得，自己白活在江上市”的话，这一刻，她才感到，自己是这座城的主人。
伊菱拿出手机，看到苏妮发的消息，她说梅赛斯文化中心超豪华、超有档次，她说如果能拥有这周边的一套房子，那就好了。
伊菱微笑着回：“妮妮，你不觉得吗？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生活啊！也只有这，才配叫生活！”
临睡前，又收到苏妮的消息，道：“伊菱，我在回家的路上了，我今天来了这一遭，才知道，有钱真是好，想要什么样的帅哥冲你笑，就有什么样的帅哥冲你笑。哪怕长得歪瓜裂枣，也不愁没男人要。真希望，我也是有钱人啊。”
伊菱联系到她嫂嫂，说起来，嫂嫂不论学历、能力，确实都没她堂哥优秀，长得也没她堂哥好看。据嫂嫂自己说，她以前，是龅牙妹来着，中学时整平的。
撇了撇嘴，回苏妮：“那当然，只要有钱，什么做不到？丑八怪也能变美女，整容就行啦！”
忽然又念及嫂嫂对自己的各种好，删了这条编辑好的短信，改成：“那当然！所以，我们也要有钱啊！”
第22章 这暧昧是什么鬼？！
都说，每逢过年胖3斤，这个寒假下来，苏妮却整整胖了10斤，开学返校的前一天，吃过晚饭，她闲着没事做，拿出体重秤，往上一站，登时就被那根晃晃悠悠的指针，指到怀疑人生。
她大叫：“妈妈！这秤是不是坏掉了？！”
她妈妈正看连续剧呢，眼皮子都不带动的，回：“坏什么？人家正常着呢，你就是胖了。谁叫你早饭嘛不吃，晚上嘛不肯睡，12点了还在那里吃宵夜？不胖才怪。”
“啊……”苏妮气得，一头栽向沙发——瘫倒！
次日跟伊菱一块儿回学校，伊菱也说她胖了，胖了5斤，苏妮的心，这才稍微平衡了一点。
到了宿舍，见了梅梅和张菲儿，发现梅梅的长脸也圆了不少。
张菲儿说，寒假她和班长他们一块儿去养老院当志愿者，留在那边过年的老人，基本都是没有家属的孤寡老人，结果这群爷爷奶奶，特别疼他们年轻人，一个劲儿把居委、镇ZF送他们的礼物，塞给他们吃，然后——
张菲儿拉了苏妮的手，往她腰上放，道：“我就这样了。”
苏妮捏了捏她身上明显横出来的肉，“哈哈哈”大笑，这下，她彻底平衡了！
要说，怪咖就是怪咖，不然，怎么会跟她们三不合呢？一间宿舍过个年，大家都愉快地长了膘膘，只有王臻，拖着行李箱进来的时候，还是那副清汤挂面、瘦小孱弱的模样，就跟永远吃不饱似的。
她照例低着头，不跟任何人交流。梅梅和张菲儿便也不去理她，继续当她空气。
只有苏妮，自从上学期考试，抢了她的卷子，见王臻一次，这事儿就在她脑海中，回想起一次。心上总好像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每每王臻出现，它便扎向苏妮，提醒她最后的审判。
苏妮想起关一伦粉丝见面会上，自己的决定。讪讪地尬笑了一下，假装爽朗地打招呼道：“王臻，来啦？”
正在整理自己东西的梅梅和张菲儿，不约而同抬起了头，朝苏妮看了一眼。张菲儿讶异，梅梅轻笑。然后她们接着理东西。
一样的场景，与寒假开始前无异。那天苏妮也是这样，跟王臻说了句。但王臻垂着眼皮，兀自收拾，一声都没吭，继而拖着箱子就出了门。
所以苏妮并不抱她会回应自己的希望，打完招呼，转过脸去，低下头，从箱子里拿出床单，正要爬上去铺床，王臻忽然，冲她，“嗯”了一声。
苏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睁得圆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地瞧过去，却见王臻那张白皙干净的瓜子脸上，带了一丝丝的微笑，尽管那唇角的弧度，扬得很小，但，她确确实实，是笑了——
并且，她是正对着苏妮，笑的！
这天是星期日，时间下午16点23分07秒。就在女生宿舍11号楼203宿舍，划时代的戏剧性一幕，正在如此上演：
一个寝室，相处了半年的两个女孩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四目相对、两两相望，一个表情呆滞，一个神色淡然，仿佛认识，又仿佛不认识。
就这样僵持了大约半分钟有余，苏妮的脸不自禁地红了起来。有一种毛毛的感觉，渐次侵上身，不知为何，就就就、就有点儿……暧昧？
苏妮被脑中闪过的这个想法，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目光，转身去爬床梯，眼角尾稍划过旁边，扫到两道灼灼的热辣光芒！
恨不得此刻有个地洞，能让她钻进去！这一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好意思点什么、逃避点什么、窘点什么？手臂上挂着床单，两个手吊在床杠上，苏妮对床梯道：
“哎呀，忽然想上厕所。呵呵呵呵……”
赶紧扔了床单，一路傻笑的，出了门。
“尴尬死了！这王臻怎么回事，突然理我？那我们以前是死对头嘛，突然360度大转变，很奇怪的嘛！”
苏妮一个人小声叨叨。蓦地又忆起方才的画面，这会儿沉下心发现，王臻“嗯”完之后，她如遭雷劈的样子，像极了被不喜欢的人表白后的惊吓。关键的关键是，王臻那迷之自信的神情，居然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苏妮扶着额头：“难怪我刚刚，会出现那么奇怪的念头！我是喜欢男人的嘛！怎么会跟她产生暧昧气氛呢？简直是疯了疯了……”
一个人对着公共卫生间的厕所门，不停自言自语。班长走了进来，在她后头愣了愣，跟着道：“哇，苏妮，很少有人在厕所演话剧，还这么投入的。要不今年学校30周年校庆，你代表我们班，上去表演一个？”
这回轮到苏妮发愣了，瞪着溜溜圆的眼珠子，她大声道：“班长！我真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你怎么撒个尿，还不忘通知班务啊？！”
班长微微一笑：“哪有你厉害？你对着一扇门，都能手舞足蹈。”
“砰”的一声，关上隔间，又在里头道：“你别走啊，给我听好。你也知道你上回考试作弊，影响不好吧？我现在是给你机会，戴罪立功。你要是能在这次校庆上，拿个什么表演奖之类的，那在老师们面前，也算露脸，让他们看到你的优点了，对不对？”
走出来，拿一个手搭在苏妮的肩膀上，又道：“别怪班长我没提醒你哦，这学期我们班主任换成社会统计学顾老师了，原先班主任教我们社会工作理论的秦老师，去别的学校了。所以呢，你也知道，给班主任长脸的话，对你的好处吧？
你在顾老师面前的印象分，咱就不提了，这学期你要再不好好表现，你是不是想重修都不过啊？”
苏妮恶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厕所气。摇头叹：“班长，你太狠了！你这威逼利诱的，我想不答应，也很难啊！”
班长满意地笑，勾着苏妮往外走，一边道：“这就对了，好好想想，表演什么，两个礼拜后，我来跟你要节目名字，啊？另外，记得回去跟你室友王臻说一下，校庆那天文艺委员许倩，要排关一伦古装剧里的那个舞蹈，让王臻过来帮忙演奏，她会古筝。”
苏妮一怔：“王臻会古筝吗？这么厉害啊？”
又道：“不过班长，王臻有社交恐惧症的，她不敢上台吧？”
班长洗完手，伸出一根湿哒哒的手指，快速勾了下苏妮的下巴，道：“这就要看你们的魅力了嘛，当室友的，不起点作用，白认识这一场吗？”
说完，“嘻”地一笑，走远。
留下站在洗手池旁凌乱的苏妮，好半天才回过神的，抬袖子擦了擦下巴，冲班长离去的门口道：“干嘛调戏我啦？！整这么暧昧！”
撅着嘴的，也回了宿舍。
第23章 怀孕有什么好稀奇的？（一）
开学第一周的状态，是进入不了状态。苏妮吃胖了10斤，总觉得长了肉，就没办法长脑容量，比如去年上一些小课的时候，她也坐过靠窗的位置，可从来没出现过以下情况：
下午1点多的太阳，暖暖地烘烤在人身上，桌上摊开的课本，映着光靓丽的线条，四周围绕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油墨味道，小风儿轻轻、吹荡起窗帘，迎面袭来了浓浓的……困。
连续3日，气候放晴，苏妮都是如此。她记得伊菱的话，要好好表现，让老师、尤其是社会统计学老师，看到她改邪归正。她也没忘班长的训导，要好好表现，让班主任、也就是现在的社会统计学顾老师，见到她戴罪立功。
可就是这个社会统计学，礼拜二下午，她听着讲台上“阿庆嫂”的叨叨叨，一觉醒来后竟发现，教科书都湿了！
她抬手就往嘴边擦，懊恼：“哎呀，我怎么、怎么还流口水啊？完蛋了，我刚刚睡着后的姿势，一定很难看！”
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就是一通照。
闻了闻自己擦过哈喇子的手——又沮丧：“咦……怎么臭臭的啊？女孩子不是应该口吐芬芳的吗？我口水怎么这个味儿啊？！”
当下冲出教室，去了厕所洗手洗脸。从头到尾，愣是没想起来，为自己今天错过的知识，默哀3秒钟。
于是这第一周，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礼拜五跟伊菱两人坐公交回家的时候，还道：“总感觉这个礼拜过的好快啊，除了吃饭睡觉，我都记不起来，我都干了些啥了。”
伊菱笑回：“要是有新的偶像剧让你追，你肯定就能想起来，星期一到星期五，你都干了啥。”
苏妮一拍手：“对嘛！我就说我怎么老觉得没劲，上课还总打瞌睡！”
不顾一车厢乘客的，大声道：“那怎么办呀？！他们老也不拍新片！这日子叫我怎么过啊……”
周围一圈人都冲她笑。伊菱臊得直没处躲，伸手就捂住她的嘴，斥：“你小声点啦！花痴！”
第二周再去上学，苏妮便特别注意，网上有没有什么新剧的预告之类，这个礼拜她真的非常需要一些精神上的安慰，因为，下个礼拜班长就要来问她，校庆表演什么节目了。
而一直到现在，苏妮都没想好，自己究竟有什么方面的才能值得表现，而且还能令“阿庆嫂”满意与赞赏的？
心烦啊……意乱！情绪一不好，就看这沉闷的宿舍，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又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大半夜冷飕飕的，非要人跑出去上厕所啦；老说他们年轻人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可学校也不知道爱惜他们，给宿舍装个空调啦；等等、等等。
于是周二傍晚，上完一天的课后，苏妮非拉着梅梅和张菲儿，去伊菱那边串寝室。还打包了许多吃食，准备跟伊菱的室友们一块儿，聚个餐。
独郁郁，不如众乐乐，苏妮思来想去，没有偶像剧的日子，也只有吃吃喝喝、跟小姐妹们侃侃大山，最能消解情绪、排遣无聊了。
在职院外边的习思路，买完最后一道辣鸡爪，苏妮几个拎着大袋小袋的出了熟食店。
大学城像这样的街边马路沿上，到处都停满了可租赁的自行车。共享单车尚未风靡的年代，事实上商学院的学子们，早就想到了共享模式。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钱、又是去哪儿聘了几个专门看车的阿姨，凡来租车的，或按半天一算、或按一天小结，交付30元押金，即可推走。
苏妮她们这种大约用3小时以上的，一律按半天算价，待还回来之后，租赁的钱从押金里扣，这么做，即是防止有人一去不返，或把自行车弄坏、搞丢。
苏妮入学半年，这自行车租用过好几回，每每骑在之上，都觉得很顺手、很方便。除此之外，也便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了。
伊菱她们的寝室在一楼，苏妮几个锁好车后，图方便，便踩着草坪、翻阳台的，去敲了她们的门。
人一多，小小的一间宿舍，即便没有空调，也变得热火朝天起来。伊菱的室友安安和沈欣然，也都是属于开朗型的人物，所以很容易打成一片。
东道主们铺完地垫之后，大家便坐了下来。
苏妮见她们也是3个人，便问伊菱：“另外一个方小清呢？”
想起上学期这个方小清，居然带男朋友回寝室过夜，害得她室友们只能跑出去借宿，忍不住又打趣道：“难道，她男朋友又来看她了？这回舍得花钱，出去住酒店了？”
伊菱努了努嘴，朝门口看了一眼，道：“别乱说！省得被人听见！她去隔壁，找她闺蜜玩了。”
苏妮拿了辣鸡爪，放在嘴里啃，听了这话，笑道：“这种不顾别人的人，也有闺蜜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剪了一头清爽短发，假小子性格的安安，便接嘴道：“妮妮你也觉得她奇葩吧？我跟你说，千万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她，她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的，知道吧？就那次，她男朋友走后，第二天我们集体回归，我们都没说什么呢，她先怪上我们了，问我们干嘛昨晚上，全都住在外边？”
“哈哈哈哈……”梅梅大笑。
苏妮一双圆眼，则是瞪得贼光发亮，樱桃小口，张成O型，鸡骨头，“啪嗒——”直接从嘴里，掉了下来。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她由衷叹。
伊菱一个劲儿瞟门，就怕方小清突然回来，可这帮人就是这样，开了个头，就刹不住车了。
遂赶紧转移话题道：“嗳，你们今年换老师了吗？我们统计学老师换掉了，原先退休返聘的老教授，身体不好，所以不教了。新来的统计学老师特别好，研究生毕业，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所以很活泼。
最近江上电视台，不是在搞好歌手全国选拔赛吗？统计老师课上跟我们聊起，还鼓励我们去报名呢，说，大学的时候，就该什么事情都试一试、闯一闯，她要不是做了老师，她都想去报名呢。呵呵，真有趣。”
伊菱一个人说得起劲，可惜，这话题感兴趣者寥寥，苏妮身为她发小，还算给她面子的，“嗯”了一声，其她几个则是自顾自吃东西，谁都不接茬。
第24章 怀孕有什么好稀奇的？（二）
幸而伊菱的警觉，最终还是起了作用，也得亏她拿话拦了拦，否则下一秒方小清开门进来，说不定，真的会听见，苏妮和安安说她坏话了。
方小清长了一张，跟UK女明星凯拉.奈特莉，一样的鞋拔子脸，但由于五官没有人家那般立体，所以总的来说，相貌在这间宿舍里，属于平平无奇。
但她却是这间宿舍唯一一个交了男朋友的人，因此，伊菱她们有时聊起男女问题时，她经常会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俨然尊长地插话，跟她的室友们谈心得。
当然，正如安安所言，她的室友们会不会拿她的话当回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刻方小清拿着钥匙，面无表情地进门。身为客人，苏妮虽然前头还在说她，但真见了人，却还是一脸微笑的跟她打招呼，说了声：“嗨。”
张菲儿也朝她挥了挥手。只有梅梅，耷拉着眼皮，继续吃她的东西，权当方小清是像王臻一样的空气。
方小清便冲苏妮和张菲儿点了点头，算回应。
伊菱拿了苏妮买的其中一袋熟食，递给方小清，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方小清接了，大喇喇往伊菱旁边一坐，道：“跟方君吵架了。”
伊菱、安安、沈欣然皆是一愣，这可不多见。方小清的这位闺蜜方君，也是伊菱她们的同班同学，与方小清同出一门，曾是一个高中的校友。彼此同姓方不算，家还住在一个区，上了大学又在一间教室里，故而二人，十分亲厚。
这两个人跟伊菱和苏妮一样，也是经常互串寝室，因为彼此距离相近的关系，甚至比伊菱和苏妮，还要更黏在一起。
这突然之间翻脸……好奇宝宝沈欣然，便赶紧问了上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小清吐出嘴里的辣鸡爪骨头，回：“方君真有意思，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那么久了，怀个孕，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刚刚跟她说这件事，她居然惊讶的，跟什么似的！真是少见多怪！”
这一语落，整间宿舍，除了梅梅，继续淡定地吃东西，其她人，全都齐刷刷的向她行注目礼。
苏妮一双眼，又瞪得贼光发亮，樱桃小口，张成更圆润的O型；她旁边的张菲儿，则是满脸密密麻地写着“不可思议”。
至于方小清的室友们，假小子安安，抽了抽嘴角；好奇宝宝沈欣然定在那儿，像遭了个雷劈；伊菱则皱了皱眉，眼角尾稍尽是嫌弃。
一屋子这些人，一时，竟谁都不晓得，如何接这话。于是神态各异的表情过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是用意念传递信息。
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梅梅最具风范，扔了手里吃完的烤羊排，不紧不慢地擦了手和嘴，接着，喝了口饮料，方徐徐道：“现在人都开放了，大学里女生怀个孕什么的，也确实不算哪门子新鲜事了。不过小清，你跟你男朋友，有结婚的打算吗？”
方小清答：“有啊，我一毕业就会结婚的了。”
“是吗？”梅梅轻笑，“法定年龄，女的不是满20周岁，就能结了吗？嗳，你男朋友几岁了啊？”
“他24。”
“那及格了喽。这样的话，你大二就可以领证了呀，加上你现在怀孕，到小孩儿出生，这不正好，双喜临门吗？”
梅梅说完这话，冲她对面的伊菱，扬了扬眉，伊菱解其意的，冷笑了笑。
啃完辣鸡爪，接着吃牛肉片的方小清，眼目都在食物上，压根儿没瞧见她们之间的“眉目传情”，只道：“我不想这么早结婚，20岁，我觉得自己还太小了。毕业后，先打拼一阵吧，等我跟我男朋友工作都稳定、小有初成了，再说。”
伊菱道：“那……你准备把这孩子打掉喽？”
方小清“霍”地抬起头，转过脸来，直直望着伊菱：“干嘛打掉？！这是我跟我男朋友爱情的结晶好不好？！”
假小子安安这回抽了抽脸，高声道：“你要生下来啊？！”
“哼哼哼……”伊菱笑得跟哭一样，“小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当然当然，最后的决定，还是你自己拿啊，我们也是喜欢小孩儿、珍惜小生命的。就是……我就是觉得吧，这一边学习、一边怀孕，你会不会太辛苦啊？”
仿佛遭了雷劈，定了好半晌的沈欣然，也终于“复活”过来的，道：“对啊对啊！再说了，小清，这非婚生子女，不太好上户口吧？还有呀，你小孩儿生下来以后，放哪儿呢？你一个在读的大学生，哪有经济能力养他啊？”
方小清道：“这有什么了？小孩儿生下来以后，当然是给我婆婆带喽。至于户口，等我跟我男朋友结了婚，自然而然不就有了吗？至于经济能力，这要我操什么心？我男朋友爸爸妈妈都还在上班，都是有工资的，又不是养不起。我管我生就好了喽。”
集体目瞪口呆！连向来自诩见多识广的梅梅，都是微微发怔，继而摇了摇头。
伊菱只觉全身疲软，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羊排，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还想的挺全。”
唯有苏妮，从头至尾，虽不发一言，但两耳朵竖起，满面认真。她在伊菱的话后，发自肺腑地总结，感慨道：“小清，你对你男朋友，真的是——仗义啊……”
尾音还没来得及收，被梅梅拉着站起，道：“走了走了，不早了，回去了。”
伊菱便道：“我送送你们。”
安安和沈欣然对了一眼，也赶紧跟着起身，道：“一起一起，我们也送送。”
6个人，3对3，正好一人拽一个的，疾走出去。
到了宿舍楼外面，假小子安安，率先忍不住地开喷，对苏妮她们道：“看到了吧？你们今天算开眼了吧？我早说她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这特么的，上个学，我还要经历，帮人在寝室里接生！”
伊菱哭丧着脸道：“怎么办呀？烦死了！怎么遇到这种人啊？！以后她会不会仗着自己是孕妇，叫我们服侍她啊？她那个人一向脸皮厚，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沈欣然拉着张菲儿，道：“菲儿，你怎么每次来，都不吭声的呀？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张菲儿苦笑了笑：“这种事，我也没遇到过啊……”
“哎！”
伊菱寝室三个人，齐齐叹了口气。
第25章 方小清版《雷雨》
于是整整一个礼拜，方小清都成了苏妮寝室的八卦娱乐头条。这日从伊菱那边，骑车回来的路上，苏妮就不停在嘚吧嘚，只因为之前，讲话的人太多了，她都插不上嘴。
一道：“嗳梅梅，你说这方小清是不是心够大的？光生娃不结婚，她怎么知道，等她毕业了之后，她男朋友就一定会信守诺言、不抛弃她呢？”
又道：“女的有没有生养过，是看得出来的吧？万一她生完小孩儿以后，跟她男朋友分手了，那将来，想再找个老实人接盘，也不容易了吧？毕竟，现在的老实人，都不老实了呀……”
叨叨叨、叨叨叨，就这么一直念到，进了自家宿舍门。
得到梅梅一句反馈：“妮妮，这方面，你倒是不傻，比方小清强多了。”
始终沉默的张菲儿，瞟了梅梅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脱手套、摘围巾，仍是保持不吭声。
苏妮便道：“那当然！这事儿明摆着，是女方吃亏嘛。哪有画大饼骗人生孩子的？！”
“哈哈哈哈……”这一语，逗得梅梅大笑，道：“看来方小清的孩子，小名有了，就叫大饼挺好的。”
“哈哈哈！”苏妮也乐了三声。过了会儿，还不肯结束这个话题，继续发挥地道：“不过梅梅，从另一个角度看，我还挺佩服方小清的。
你说她真是啊，感觉什么都不图男方的，男方只不过口头承诺，会跟她结婚嘛，她就这么又愿意等、又肯为他生孩子的，还说毕业了要跟男方一起打拼。梅梅，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真爱啊？”
梅梅轻笑：“这样的真爱，谁能消受，谁拿走，我可承受不来！”
说完拿了毛巾和衣服，不欲再多谈的，去了澡堂。
这一夜，苏妮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跟晚饭吃了发酵粉上头似的，连着脑容量，都被方小清“只管生”的言论，刺激到增加了一倍的内存、约400万个G！
闭着的眼前，总有片段划过，一幕又一幕，如放不完的电影。一时定格在青春年少，影影绰绰的女子，演了一出遇人不淑；一时又转换到不惑之年，不知哪里来的小子，哀哀戚戚，叫了女子一声“妈”。
接着晴空霹雳、电闪雷鸣，镜头一晃，切到雨夜，天上之水浇得人冷冽，瓷器的摔碎声、男男女女的争吵声，如一窝蜜蜂，闹哄哄直冲耳膜，搅得苏妮精神衰弱，直想大喊“统统闭嘴”——
“嗨！”
有人，叫醒了她。
睁眼，苏妮只觉时空交错。发了好一会儿愣，才想起，自己是在学校。于是问：“几点了？”
梅梅正在背包，一边道：“你怎么回事啊，睡得那么死？快点起来，8点了！我们不等你了啊！”
说完拉着张菲儿就走。
这边苏妮“噌”一下，从床上蹦起来——
8点了！开什么玩笑？！还有20分钟就打铃了，她哪有时间化妆啊？！
拿着盆，赶紧去刷牙洗脸，回来换完鞋子，一边跑一边整理头发的关门、出宿舍。
跑出去大半里路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这节上什么课！一时在原地呆住，看看前头、又望望后头，这尴里不尴尬（方言，强调尴尬之意）的中间路段，她是回去看了课表、拿了书，重新来一趟好呢？还是干脆别拿课本了，直接发个消息给梅梅或者张菲儿，问哪间教室好呢？
选择回去，费时间；选择发消息，有风险，万一梅梅或者张菲儿，没看到呢？
还在纠结，上课铃声，“叮……”不客气地响起。
这场景很熟悉，似曾相识。苏妮心想：我赶个什么劲儿啊？！反正起来的时候，都8点了，已经来不及了！
泄气地撅了嘴，终于做了发消息给张菲儿的决定。跟着慢慢悠悠，散步般晃到了学校中段路上的馒头店，买了几个肉包子，一边吃，一边看手机的，总算，到了教室。
上的是中国社会思想史，老师早就已经点过名了。一惯的从后门溜进去，找靠后的位置坐。反正她也没带书，便干脆垂着脑袋，在课桌底下化妆。
“啪啪啪”把BB霜拍了整张脸，跟着开始涂睫毛膏，所有的一切完成，到满意，还没下课。
手上的工作一停，大脑就开始活泛，苏妮想到自己的那个梦，灵感在刹那间迸发，她忽然就晓得，自己校庆，要表演什么了！
兴奋地拿出纸笔，就开始写，一边给梅梅发消息：“梅梅梅梅，班长不是让我校庆出个节目吗？我打算以方小清为原型，创作个话剧，就演一出现代版《雷雨》！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
发完，又低头去写，第一次感到，创作的乐趣！
这日没给苏妮留到位置的梅梅，坐得离她较远，隔了两排，梅梅看了眼手机，没回。
课间10分钟，梅梅把苏妮的消息内容告诉了张菲儿，两人才走过来。
苏妮很兴奋，忙跟她们介绍自己的现代版《雷雨》，道：“原作中，周老爷年轻时，爱上了丫头侍萍，生了周萍跟大海，后来因家里不同意侍萍进门，于是侍萍改嫁，生了女儿四凤。结果老天撮合，周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周冲，都爱上了四凤。天雷滚滚，在大雨滂沱的夜晚，真相揭开，有情人终成兄妹，遂酿成了悲剧。
我觉得吧，方小清版《雷雨》可以这么改：女大学生侍萍未婚先孕，生下了一子，名叫大饼，后因与男朋友分手，侍萍无力抚养大饼，于是把他抛弃。毕业后，侍萍一心一意工作，事业小有初成，嫁了个不错的老公，生了个女儿，名叫小凤。
在老天的撮合下，大饼与小凤相爱，天雷滚滚，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真相揭开，有情人又成了兄妹，遂二人哭晕在了厕所。全剧终。怎么样怎么样？你们觉得如何？”
梅梅和张菲儿对视了一眼。张菲儿问：“你创作这个话剧，是想表达什么啊？”
苏妮道：“这很简单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梅梅“噗”地一笑：“你演侍萍吗？”
“嘿嘿！”苏妮没听出来梅梅话中的另一层语意，只沉浸在创作的快乐中，起身道：“我这就去给班长看。”
拿着纸和笔，就去找班长。张菲儿忙道：“嗳，你这不适合校庆演吧？”
结果苏妮“哧溜”，已经跑远。
这边梅梅拉了张菲儿一下，道：“你随她吧，要是不合适，班长会告诉她的。”
笑了一下，又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话，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呵呵。”
第26章 都是班长惹的祸，学渣欢乐多
梅梅料的没错，苏妮兴冲冲拿着剧本，去找班长的结果，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班长说：“苏妮，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校庆这种节日，当然是以积极、正面、大气的讴歌为主喽，比如大合唱、集体舞、诗朗诵，这些。当然你说你排个话剧，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得分分场合表演吧？
每一年中央台的春年联欢晚会，你不看的吗？人家排的小品，都是如何释放信息、传递出价值观的？你上网去看看、学习学习。”
说着，把苏妮的小本子还给她，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还《现代版雷雨》……”
这一句，惹得苏妮彻底不痛快了，大声道：“班长！我怎么不看春节联欢晚会啊？1996年，赵丽蓉和巩汉林老师演的《打工奇遇》，我在网上看过不下10遍呢！里面的经典台词，我全都记得——”
张嘴，还真就随口唱起了一段：“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
其中两个角色，确模仿得有模有样，一问一答，切换自如，就连眼神与动作，都刻画到位。
演完了，又道：“你看，人家也是评判型的喽，并没有一味尬吹、讴歌啊！而是将寓意藏在嬉笑背后，借此传递，造假可耻的价值观！这我都懂得呀！
那再来看我的作品，《现代版雷雨》又有哪点三观不正了？关键现在，大学里面女生怀孕是真实存在的嘛，我这是很接地气的好不好？哦，她们能做，我就不能写啊？凭什么呀？！况且我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女生们爱惜自己，不要一失足成千古……”
“叮……”
班长听得头都要裂了，苏妮就是这德性，一激动起来，叽里呱啦，嘴巴就跟关不上的闸门一样，而且，她还很喜欢以声调论输赢，上回班长去她寝室询问寒假志愿者活动，她也是如此，跟开机关枪似的，把班长一路扫射出门！
班长不是不长记性，忘了这前车之鉴。可她一旦开讲，任班长翻白眼儿、走开、还是直接捂她嘴巴，都无济于事。班长翻白眼儿，她无视；班长走开，她就跟过来；班长捂她嘴巴，她伸手挡——一张樱桃小口，嘚吧嘚，就是不停。
于是，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就跟打太极似的，你来我往，一个出音波功，一个打如来掌。
幸好，第二节的上课铃，适时地响起。班长以前很讨厌这个铃声的，因为它就装在这间教室的外面，每次一打，都能把教室里的人，震得一激灵！谁要是不巧，正好站在走廊上、它底下，那它突然响起的效果，绝对不亚于，晴空当头遭个雷劈——
实在是太炸了！
不过今天，班长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美妙——以声调论输赢是吗？谁赢得过它啊！
果然，苏妮的滔滔不绝，被打断，撅起嘴，她只能随班长回教室去。
社会思想史老师，在写板书的时候，苏妮收到了班长的消息，道：“苏妮，你的《现代版雷雨》先搁着吧，等下次，有合适的机会，我再找你上吧。你这次就先别演了，反正我现在手上，已经有3、4个预备节目了，到时还要上报，给班主任挑呢，也不是每个都能入选的。
我让你跟王臻说的事儿，你说了吗？她怎么样？能克服社交恐惧症，上台弹古筝吗？”
班长的这条短信，前半段让苏妮生气，后半段又让她心虚，于是苏妮选择生气地回：“班长你真讨厌，害我白闹心一场！下次不敢跟你聊天了，哼！”
鼓起腮帮子，“嗤拉——”就把刚写好的剧本，给撕了。创作的小火苗，瞬间熄灭，心说：难怪这世界上，靠文字吃饭的，十有八九都得忧郁症，实在是吃力不太好，费了脑细胞还要挨骂！也不知道挣到钱的，能有几个？！
心下不满着，便自我调节的又拿出了化妆包，在课桌底下用小镜子照了照自己，挑了一支浅棕色的眉笔，开始画起来。
苏妮的眉毛不是很浓密的那种，肤色较白，眉色也比较浅。不化妆的时候，远远看她，老觉得，这人没眉毛。因此，她每天起床，都要化妆，再着急，两条眉毛是不会忘记的。
她是黑头发，所以一般选择黑灰色的眉笔。但她现在无聊加生闷气，所以，要擦掉了重画，像换个眉色一样，也转换一下心情。
她垂着脑袋，对着小镜子，甚是认真。讲台上，社会思想史老师，也教授得卖力。
他道：“我找个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苏妮！”
坐在靠后门角落的苏妮，一听，慌忙抬起头。一把抢过旁边男生的书，站起来，“嗯嗯啊啊”先拖老师几秒。手上飞快地翻页，眼睛迅速地寻找，逮着教科书上的一段，念起来。
念完了不忘冲老师，咧嘴一笑。
把老师乐得一愣，老觉得这孩子脸上，有哪儿不对劲！
到底是女生心细，有女同学看了眼苏妮，“噗嗤——”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声道：“她眉毛忘记画了。”
“哈哈哈哈……”
接着，便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同学们纷纷去看苏妮的眉毛，她旁边的男生，也是道：“今天造型挺特别呀。”
被苏妮瞪了一眼，臊得满面通红。
老师终于也明白过来，忍不住亦扬起嘴角，拍了拍讲台，道：“好了好了，回归正题。苏妮同学，你坐下吧，我记得你了啊，以后坐前面点，上课不要再迟到了，早上出门急得连眉毛都忘记涂了是吧？”
苏妮直要晕厥过去，暗道：都是班长不好！要不是她惹我不开心，我就不会没事干，把眉毛擦了！不擦眉毛，也就没这档子事儿，也就不会亲手破坏，我这一手建立起来的完美形象了嘛！现在可好，被老师盯上了，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极度不爽地坐下，都这样了，她也不好再继续接着画眉毛了，只能目光呆滞地望着前面，听落了许多知识点的课，云里、雾里……
第27章 破冰：王臻的秘密（一）
一整天都郁闷不已，尽管眉毛在中午回寝室吃饭休息的间隙，已经画上了，可因班长而引发的“事故”，她带给苏妮的阴影，苏妮将恶狠狠地牢记其一生！
这日后来，只要再跟班长同坐进一间教室，看到她一次，苏妮就能想到一条她的“罪状”——
比如：班长这个人真的很懒！每次通知班务，都是逮着一个，就等于通知了人家全宿舍。这分宿舍，本来就是校方随机安排的嘛，班长她凭什么就想当然地认为，一屋子4个人，一定能合得来、愿意跟对方说话呢？
再说了，既然通知班务这种事情，是班长的责任，那她就该负责到底啊，总让人带话、替她跑腿儿，算几个意思？
差劲！
又比如：班长这个人真的很现实！需要别人的时候，是坑蒙拐骗、威逼利诱，十八般嘴炮，花式上演；不需要的时候，是翻脸无情、过河拆桥，戳了别人的心，还要别人继续替她办事。
可恨！
如此零零总总，苏妮在一下午的课上，约莫就数了十来条。并且，她每想到一条班长的“过犯”，就在内心画上一个圈。
于是至放学，这一天里，她光画圈了。脑中起过好几回，要把这个班长“拉下马”的念头，可一想到自己逃课、作弊的德行……有种报复，想想也就算了。
所以班长交代的事，该做还得做。她后悔那天在厕所，自己为什么没有当机立断地拒绝班长交代的传话任务？上午班长发消息给她，自己又为什么没回复，让班长自个儿去跟王臻说校庆演奏的事？
如果这会儿，自己再去跟班长提推辞，那班长肯定更觉得她没用——早晨，她已经被班长瞧不起过一回了，她可不愿自己，再来个“二次伤害”！
哎……剪不断理还乱！她如此拖泥带水，难道说明，她骨子里，还是个比较听话的孩子吗？可她上学期，明明，抢了王臻的卷子抄啊——
抢卷子！是了。班长知道她跟王臻有这个过节的嘛，她晓得她二人有仇啊，那还叫她去跟王臻搭茬？都不知道班长脑子怎么想的……
叨叨叨、叨叨叨，一直腹诽到下课铃响，心上不满着，两眼却低低的，一路目送，坐在第一排第一个的王臻，整理好包、走出教室、身影消失。
梅梅和张菲儿背好了包，等她。梅梅问：“妮妮你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平时放学，你不都溜得很快吗？每次都是你催我们，今天动作这么慢？”
苏妮下意识撒谎：“哦，我忘了说了，我不跟你们一块儿回宿舍了，我等伊菱过来一起吃晚饭。”
“哦，那我们先走了。”
“嗯。”苏妮冲她们笑着挥了挥手。
待同学们都走光，估摸着梅梅和张菲儿也已经走远，苏妮才最后一个，出了门。
这是苏妮自入学以来，第一次给王臻发短信，询问她的去处。说起来，她也不是没好奇过。可梅梅说：“管她呢！”于是当时，有剧可刷、有帅哥可看的苏妮，也就没再继续探究下去了。
一直到今天，她才突然有点庆幸，跟王臻刚认识的那天，大家曾交换了手机号——
感情凉薄如斯，却还有这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也不知，这算不算是科技时代下，现今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优雅、距相近心却远的风度？
苏妮发完了消息，有一刻的惴惴。她的为人是这样：好比早上她跟班长讨论《现代版雷雨》，班长不喜欢，但她给出的理由不充分，那苏妮是一定要扯着嗓门，跟班长好好“辩论”一番的。
可王臻……
苏妮对她，怎么都理亏。所以就算她收到消息，不回复，苏妮也觉得……正常……
她背着包，走到了教学楼外边，一个人在校园里，跟踩蚂蚁似的，垂着脑袋，细细逛。
一直到——“叮。”手机有了动静，她赶紧拿出来一看，王臻道：“我在图书馆。”
不知道为什么，苏妮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抬起头，跟只去接飞盘的二哈，她“呼——”的，朝图书馆奔去。
原来常常不在寝室的王臻，一直都是在图书馆过的啊。其实站在她的角度想想，也是，没有寝室可待的学校，也就图书馆，既能替人遮风挡雨，又是冬暖夏凉的适宜人居，还安静免打扰。
符合王臻的性子。苏妮想着。气喘吁吁地推开图书馆的门，一眼，便望到了坐在窗边，对着笔记本电脑的王臻。
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苏妮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那个……王臻，班长叫我来问你，校庆，你帮许倩的古风舞伴奏弹古筝，好不好？”
“啊？！”王臻瞪眼张嘴，一脸的惊悚。
苏妮就知道，她一个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叫她上台表演，她不吓死才怪！
所以道：“你不愿意是吧？那我问完了，我去回复班长了。”
说着起身，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迟疑了几秒，突然又坐下了，道：“王臻，我听梅梅说，社交恐惧症这种病，都是人自己要得的。那你是不是，能克服一下？我没什么才能，想上台露脸，都不成。但你不同，如果你能伴奏，帮许倩的节目拿个奖回来，那也算是为我们班争光！你说呢？”
王臻显然很诧异，在她心里，她不觉得苏妮是那种……有集体荣誉感的人。因此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梅梅……真这么说的？”
“昂。”
王臻低下头，细细的脖子，细细的嗓音，她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我跟你打个比方吧，就好像尿失禁，患者可能感到自己要小解，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尿液的随意排出。
我这个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是心理上的失禁。就好像身体不是我自己的，每次在高压的场合下，一群人看着、围着，我就控制不住地紧张、难受。我高考那次，直接吐了。把一个考场，周围的同学，恶心得不行。结果，我越在意他们的反应，吐得就越厉害。
哪怕是现在。我虽然跟你在一间寝室待了大半年，但，我们算不得熟悉。所以你跑来跟我讲话，事实上，我很慌。我的手心里全是汗，不信，你摸摸。”
王臻看着桌子的，把一个手递到对面，苏妮微愣了愣。
第28章 破冰：王臻的秘密（二）
指尖伸进掌心，如蜻蜓点水，不知怎的，那微凉、湿腻的触感，连着心，都是一触。
苏妮忆起那次冲她咆哮，她质问她干嘛搞四分五裂？王臻满脸通红地否认。梅梅说：“这人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阴诡！就会装可怜，显得我们很坏似的！”
原来，偶像剧里处处装柔弱的心机女，到了现实中，是对真柔弱女生们的一种巨大不公！不会反抗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她们并非为了博得谁的同情，也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是，她们本身的心理建树、天性使然，又或者，像王臻，是出了问题……
有一刻的羞臊，苏妮想：原来电视里放的也不全都是真的，看一个人，还是不能只看表面，必须要相处，观察她人前人后的态度，这才可以下定论。人能装三天五天，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表里不一，是装不出来的。
遂把手缩回，道：“王臻，可你老这样不行啊，一是容易被误解、被欺负，二来，你以后踏上社会，总要跟人交往互动的嘛，那到时，你怎么办啊？”
王臻依旧低着头，说：“所以我高中毕业以后，就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可是……”
王臻顿了顿，瞥了苏妮一眼：“对不起啊苏妮，上学期期中考，我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
这话说得苏妮耳根一烫，连忙尴尬地打断：“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明明是我不好……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样的……”
王臻始终垂着眼目，笑了笑，回：“其实这件事，我有跟我的心理医生聊过，她说，放寒假那天，你跟我道别，提醒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其实，就是你愧疚的表现，只不过，你不好意思直接跟我道歉，所以才没话找话的。包括，你……那样……”
王臻没有说“抢卷子”，或者是“作弊”，这样直白的字眼，她只是跟苏妮一样，用了一个代词，粗粗地略过。这使得苏妮，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那样……其实说明，在你心底，你还是想考好的，只不过，你用了不恰当的方法而已。医生说，这就好像两个小孩儿在一起玩游戏，男孩儿抢了女孩儿的玩具，从表面上看，是男孩儿霸道不讲理，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也是他用了不妥的方式，表达他对对方玩具的喜爱之情。
诚然，男孩儿下意识的动作，是伤害了女孩儿，可判定一种结果，是要像阅读理解一样，联系上下文的。医生问我，你平时有没有欺负过我？
我就突然想起，那次梅梅用冷水泼我的床，当时，是你先开口，责问梅梅，是不是太过分了？跟着才有了之后，张菲儿的帮腔。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并不坏。做出某些事情，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苏妮被说得难为情极了，烫烫的耳根，一路，烧到了脸上。于是她将两个手肘撑到桌上，故意用掌心，捂住双颊。
她忆起抢完卷子那天，她没皮没脸地要求伊菱，陪她去买关一伦粉丝见面会的门票，当时连伊菱都觉得她无药可救，如今听完王臻的分析，事实上，那何尝不是她在逃避呢？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作弊无耻啊！
咬了咬下嘴唇：“怪不得，这学期开学那天，我跟你打招呼，你会突然愿意理我……”
下午5点多的霞光，绽放出这日的最后一片绚烂，天际绯红，如姑娘盛装，喜滋滋待嫁的模样。
五彩的光芒，穿透了窗户，那么巧，落在两个20岁的年轻女孩儿处，于是，那欢乐，便一并感染群芳……
苏妮不说话，王臻也不说话，但她们默契的，各自抿嘴笑。
之后，苏妮问她：“这半年，你都是在图书馆过的啊？一天泡那么久，都做些什么呀？”
王臻迟疑了一下，跟着抬起了头，难得的，她给了苏妮一张正脸，并且，她直视了苏妮，特别认真地道：“除非，你能答应不说出去，我才告诉你。”
苏妮笑了：“这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优点，但义气二字，还是讲的！说吧。”
王臻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面儿，道：“我在写小说呢。”
“哇！你写小说？什么小说啊？言情？”
“嗯……类别的话，大概属于，都市女生小说吧。有一点感情的穿插，但不是很多，主要是讲个人的成长，就跟纪录片一样，把自己创作的人物，当成是自己的伙伴，而我，是记录员，每天记下她们的点滴。”
“这样啊……”苏妮滑动王臻笔记本的触摸板，快速地浏览了几行，又问，“写这个，有市场吗？我也看过几篇网文，不过，都是穿越啊、霸道总裁啊这些，反正都是谈恋爱的。你这……”
王臻笑了笑：“我就是写着玩儿的，没想过要去网站投稿，更不敢奢望靠这个挣钱。只不过，我现实中无法与人正常交朋友，所以，就在虚拟的世界里，给自己创造几个朋友罢了。”
苏妮听到这，抬起了头：“为什么不试试呢？既然都是利用虚拟的世界，给自己创造朋友，还不如真去交几个网友呢！又不需要你跟他们见面，你完全可以以文会友嘛！说不定，你还真能遇见知音呢？把你写的，发到网上去！”
“可……万一被骂了怎么办？万一人家说我写的，像狗屎，那……”
“嗨！你真傻！骂就骂呗，反正又不认识，你可以回骂的嘛，怕什么了？！你要是顶不住，那就喊我，我来帮你对付那些骂你的人！”
“呵呵……”王臻笑了。
这一日，两个人是一块儿离开的图书馆。
走在回寝室路上的时候，王臻再一次强调：“你一定不能把我写小说的事，说出去哦。”
苏妮大喇喇拿了王臻的一根手指，跟她拉钩，道：“谁说谁永远嫁不出去！”
王臻起初被她突如其来的爪子，吓了一跳，她还不习惯跟人亲昵，但，想到心理医生教给她的一些方法，又转念到苏妮的好意，心，便渐渐，平静了下来。
走着走着，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她下意识拉住苏妮的袖子，说：“我们一起回去，被梅梅和张菲儿看见了，怎么办？”
苏妮道：“你怎么说的，我们两像偷情似的？！哎哟，你不用怕！梅梅和菲儿都不是坏人，虽然梅梅泼过你的床，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就跟我一样，肯定是一时冲动。你就放心吧，啊？”
王臻扯了扯嘴角：“是吗？”
这一句太轻，苏妮没听到。
第29章 微妙的变化（一）
确实当苏妮和王臻一块儿走进宿舍时，这个诡异的画面，令梅梅和张菲儿都惊呆了。
二人瞪着四只眼，齐刷刷望向门口，很容易地看到，苏妮和王臻手里，捧了一样的盒饭，马夹袋上都印了那家“豆饼的店”。
这家小餐馆最早，还是梅梅先提出去试试看的，就开在她们学院西侧门的习研路上，离宿舍区域很近。没想到今天，苏妮也把它，介绍给了王臻。
所以梅梅牵了牵嘴角，道：“妮妮，你不是说，跟伊菱一块儿吃晚饭吗？怎么？伊菱减肥，没让你吃饱就回去啦？你无聊到，要找王臻陪饭？”
王臻听了这话，下意识，往苏妮背后缩了缩。
苏妮道：“梅梅、菲儿，我跟王臻和好了。原来我们，确实误会王臻了，她的病不是自己要得的，更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害怕跟人交流沟通。我看我们以后，就不要再把她当透明人了，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何必搞那么僵呢，对吧？况且，王臻人根本不坏的。”
溜溜儿圆的大眼里，满是纯真，眨巴眨巴，脸带微笑，苏妮瞧瞧梅梅，又瞧瞧张菲儿。
这二人一时，都不开口说话。梅梅在苏妮发言的过程中，就将别过来的脸，转回去了，对着她的电脑，在刷网页。
张菲儿虽然从她两进门后，就一直用身子正对她们，可这会儿却垂着脑袋，拿了一个指甲锉，在那里修指甲，苏妮看不到她的表情。
苏妮见梅梅和张菲儿都不搭理自己，想大约她们还不能接受，于是把自己的椅子，拖到王臻旁边，大喇喇坐下，打开盒饭，对王臻道：“我们吃吧。你尝尝我这个炒牛肉，可嫩了。”
又含混不清道：“嗯，你的咖喱土豆鸡也好吃……”
梅梅拿起脚边的一个盆，问张菲儿：“菲儿，去不去洗衣服？”
张菲儿磨磨蹭蹭，刚修好一个手，抬起头回：“哦，我指甲还没弄好，你先去吧。”
经过苏妮和王臻身后的时候，梅梅说了句：“妮妮，真的没想到哦，你这么有爱心。”
苏妮一愣，嘴鼓鼓的，含了一大口饭转过来，想说些什么，可梅梅已经满身飘香的出去了。
那是梅梅沐浴乳的味道，浓郁的花香，像缠人的幽魂，一缕缕，在刚入夜的宿舍空气中——飘荡。
苏妮问王臻：“我们两和好，梅梅是不是有点不开心啊？”
王臻说：“大概吧。”
苏妮又去问张菲儿：“菲儿，我跟王臻和好，梅梅为什么不开心啊？一个宿舍整整齐齐的，不好吗？”
张菲儿不锉手了，放下手里的小工具，回：“妮妮，你别多想了。嗳，我买了鸭脖子，你要不要？”
苏妮一听，赶紧伸手：“要要要！”
张菲儿便笑着，亲自，将鸭脖子送到了她和王臻中间，还贴心叮嘱：“我买了微辣的哦。”
苏妮乐：“哎呀，菲儿你最好了！知道我最爱吃的，就是微辣！”
又道：“王臻，你能吃辣吗？”
王臻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耶，都是我的喽！”苏妮说着，啃起来。
周四伊菱又过来借宿，自从方小清宣布怀孕，伊菱在自己寝室，是待得一万个不顺心！
所以放学刚见了苏妮的面，她就忍不住开始吐槽：“你知道伐？方小清开始孕吐来！你真是不知道有多恶心！每次人家开始吃饭，她也开始在旁边，‘呕呕呕’！弄得我们都吃不下去了！”
苏妮想象那个场景，挺好笑的，但她一念到，这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伊菱的痛苦上，再觉得可乐，也强忍住，不让伊菱喷火了。
于是道：“礼拜二我和梅梅她们过来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还吃我的辣鸡爪呢！那可是泡椒凤爪！我当时还想呢，孕妇能吃那么辣的吗？可看她一个接一个的，她自己都没什么，我也就不说了。”
伊菱翻了个白眼儿，她这会儿正气饱着，上了一下午的课、没吃晚饭，也不觉得饿。所以由着苏妮陪她，在大学城的马路上瞎逛，一边继续叨叨。
说到方小清吃泡椒凤爪，伊菱又是一通肝火旺，道：“哎哟你别跟我提这个了！讲出来，真的是要被气疯的！那天晚上她肚子痛了，你知道吗？”
“啊？！”吓得苏妮瞪眼住脚，抓了伊菱的手：“不会是因为，吃了我的泡椒凤爪吧？！”
“才不是！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跟你讲，就算是因为吃辣鸡爪，吃到肚子痛，那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谁叫她吃的啦？！”
“那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肚子痛呢？”
“哼！”伊菱冷冷一笑，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拉了苏妮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才道：“晚上吃的太多，要上厕所！”
“噗……”
“你说她，啊？连是不是要上厕所都搞不清楚的人，居然还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简直就是在开国际玩笑！你是没看到哦，当时她说肚子痛，我跟安安、沈欣然有多紧张、多害怕！安安都已经打120了，电话都拨出去了！结果她来一句，‘好像不是孩子有问题，是我要上厕所了’，尼……”
伊菱一句脏话，直要飙出来，喷了半个字，猛然意识到这是在大马路上，咬了咬牙，硬是将另半个字，吞了下去。
苏妮听得，确实同样无语，但看自己发小，这犹如火山迸发、灭不下去的样子，想想要是再配合她多说两句方小清的不是，那伊菱肯定更是浇油。
便挽了伊菱的手，微笑道：“你们几个呀……那天，方小清说她怀孕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劝她慎重、考虑清楚，那意思差不多都是，最好打掉。我跟梅梅、菲儿离开的时候，你们也都是愁眉苦脸。
可人家真决定生了吧，嘴上一个个厌烦着，可实际行动，却还是关心的，听到人家肚子痛，也是第一时间打电话，就怕孩子有事。你们呐——真是一群口是心非的家伙！”
第30章 微妙的变化（二）
苏妮的本意，是讲点好话、夸夸伊菱，这样，她听了也能消消火、平复点情绪。当然，对于伊菱她们几个的紧张，苏妮是高兴的。
谁知，伊菱并不接苏妮的这份良苦用心，当苏妮解读她们闻得方小清肚子痛的表现，是关切时，伊菱顿住了脚，一双杏眼认认真真地注视着苏妮，大声道：
“才不是！谁要在乎她的小孩儿啊？！跟我们有关系吗？肚子是她自己要弄大的，我们是怕受牵连好吗？！说起来，万一出了事，我们一个都不帮的话，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啊？老师也肯定骂我们！还有，万一她爸爸妈妈也怪上我们呢？
她那个人一向拎不清、不顾别人感受，俗话说，‘孩子都是看着父母背影长大的’，那指不定，她爸妈就是自私的人，所以才教的她，也那么自私！我们敢被这种人责怪上的啊？！
烦都要烦死了！她怀个孕，我们倒是要跟着倒霉！而弄大她肚子的那个男人，却是一点罪都不用遭！等到将来孩子生下来了，我们一个寝室担惊受怕的，是什么好处都没有，而那个男人，却是轻轻松松当爹！你说这公平吗？！”
苏妮眨巴眨巴眼，对伊菱这一通“还原真相”，也是……无言以对。想想，确实……有道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希望别人打胎、就是希望别人打胎，再怎么尬吹她们的提心吊胆是善良，也没用。
所以一张脸笑得敷衍如表情包，苏妮很想再说点什么，让伊菱开心，可当她听完伊菱此番言论后，苏妮突然发现，今天这个开导劝解的任务，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词穷了！
结果伊菱一跺脚，愁得五官都挤到了一块儿，她拉着苏妮的手，终于忍不住爆发的，于大庭广众，不管不顾的撒起了娇，带着哭腔道：“哎哟妮妮，你说怎么办啦？！好像说，她现在怀孕1个多月，我当她2个月好了，那接下来还有8个月呢，叫我怎么过啊……”
苏妮被她晃得头晕，要知道，她还没吃晚饭呢，她可不想被伊菱弄得也没胃口，便只能道：“哦好好好，那我们就……就做做样子！做做样子好了！她要是有不舒服，你们就帮忙打打电话、陪着看看医生。要是没什么事嘛，就让她去，别嘘寒问暖的！怎么样？”
苏妮觉得自己能灵光一现，想到这种主意，已经很聪明、应对的很完美了，谁知伊菱不满意，道：“那怎么行啦？她现在吐成那样，又嚷嚷没力气，只能我们去帮她跑腿，买东西喽！”
“你们别去理她嘛！为什么一定要替她跑腿啊？是你说的，肚子是她自己要弄大的，孩子也是她自己要生的，那让她自己负责就好了嘛！”
“可我不也说了，万一她有什么事……”
“哦我不要听、不要听了！你不要跟我讲了！你们一面要做好人，一面又不想照顾人，然后来刁难我，让我想办法……大姐姐，你绕了我吧，好吗？我要是有这种，解决两难问题的智商，我至于考个大专吗？我早就直接上清华北大了！”
伊菱撅着嘴，苏妮态度一强硬，她虽对回答还是不悦，却也不敢再多言了。
苏妮见她这德性，便只能又软和下来，道：“伊菱，我饿了，我们先去吃晚饭吧，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别人的想法的，如果你实在跟方小清住在一起，觉得很难熬，那大不了，以后，就多往我这边跑跑嘛，我总不至于让你难受的，对不对？”
总算这一张青梅竹马的感情牌，出得让伊菱缓和了颜色，虽然嘴巴仍翘在那里，但伊菱的五官，终是像下了开水的茶叶，泡开来了。
她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挽了苏妮的胳膊，往反向方走。苏妮心说：太好了，我能吃饭了……
跟以前一样，伊菱每次来苏妮寝室借宿，都会买点零食，给梅梅和张菲儿，以示打扰之歉的礼数。
她今天买了奶茶、铁板酱汁豆腐、章鱼小丸子，外加一串香蕉。入学虽只有短短半年，但大学城的这些美食，她们却早已尝了个遍。伊菱和苏妮两边经常聚餐，对于彼此室友的口味，大家也颇了然。
一如既往，伊菱进门后打招呼，将手里的东西，往梅梅和张菲儿桌上，递得自然而然。
张菲儿笑着收下，道了谢。至梅梅这里，她却道：“我今天不吃了伊菱，我过年胖出来的，还没减下去呢。”
伊菱一愣：“啊？那怎么办呀？我买了好多呢，我跟妮妮两个人，也吃不完呀。”
梅梅唇角微扬道：“你可以留给王臻吃呀。”
“王臻？”伊菱睁着无辜的杏眼，望着梅梅。她听得出来梅梅话中的不对味，所以略略，蹙了蹙眉。
结果梅梅道：“对啊，妮妮没跟你说吗？她现在跟王臻可熟了。”
伊菱满脸问号地转过去看苏妮，苏妮在自己座位上道：“梅梅，我知道那次，你泼王臻的床，不是故意的，我跟王臻说过了，她不会怪你的，啊？
就算我跟她好，也不代表，我跟你就不好了呀。我们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将来，如果有谁欺负你，或者传你的谣言之类，只要被我知道了，我肯定还是会为你出头、为你抱打不平的！因为你也是我朋友啊！所以，你不用感到不开心，啊？”
这话说得梅梅一凝，耳根不自觉地发烫，倒确实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
趴在书桌上，在看金庸武侠小说的张菲儿笑了，抬起头道：“我们妮妮真像是仗剑走天涯的江湖英雌啊，你要是穿越到古代，肯定也是侠女一类的！”
“哈哈哈哈……”一语，把苏妮逗乐了。
梅梅便也笑着道：“可不是？我们妮妮心眼也好，就是，想象力有点太丰富了。你跟王臻交朋友，是件好事呀，谁不开心啦？”
是吗？
低着头坐在苏妮旁边吃饭的伊菱，忍不住在心里，问。微微侧头，落入她余光中的梅梅，感觉笑得并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