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这届年轻人太难了：诱惑与坑齐袭（二）
苏妮妈妈回：“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她之前肯定是没有人脉资源，不觉得能帮上你，所以才不提这茬喽。我听你表姨妈说，她能进地方教育局，也是有人提拔，否则，她一个普通老师，还不是干部编ZHI，哪里轮得到她啊？！
就算她现在给你出主意，那也不晚呀，幼教如今只要是个大专生，有证，那就能当、就能进。她跟我说，就趁着这时候，你赶紧去考，再过两年，江上市幼师，可能都要本专业的了，不收跨专业的了。”
苏妮撇了撇嘴，捧起碗筷，继续吃饭，想了想，道：“我还是觉得，别去搭这条线的好。向来只听说，高门才有人攀，无缘无故的，她凭什么帮我这个穷亲戚啊？”
“这怎么是无缘无故呢？！”苏妮妈妈急了，“她要是帮了你、给你找了份好工作，我自然会给她好处！以后逢年过节，都当她菩萨供的！
哪怕平时亲戚间走动，我跟你爸都没小气过，更何况，是为了你前程这样的大事！爸爸妈妈会害你吗？你这孩子，推三阻四的，你这是想寒谁的心啊？！”
白了苏妮一眼，又道：“你别给我说中，你就是怕考不出，对不对？你从小到大都这样，一遇到自己没有信心干成的事儿，就给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告诉你，我从前惯着你，是想着姑娘家，横竖有第二次投胎的命，你从小生的漂亮，出门就有人夸，所以我从不担心，你将来长大了可以找个好老公。
但最近这两年，妈妈观察下来，也知道了，现在姑娘光长得漂亮，还不够。想要找个各方面条件优秀点的男孩子，那你本身，也得优秀。
你说你，学习又不好、脑袋又不灵光，好吃懒做，啥也不会，毕业后要是还没有一份体面点的工作，那你到时候，能找个什么样的人啊？！你净惹我不痛快！”
妈妈说到这里，上火的随手拿了苏妮桌上的一本小本子，扇风。想到女儿万事都要自己操心，又是恨铁不成钢，愁得一把拉起，正在喝汤的苏妮，抢了她的位置，让她站着吃！
苏妮虽然从小调皮，但她妈妈确实，从不舍得打她。今日做出此举，已算是体罚，以泄妈妈心头之堵、之愤！
苏妮端着碗，被她妈妈这冷不丁地一扯，差点把汤，翻在自己身上。她知道妈妈在生气，但仍是冲她妈，撅了撅嘴，表达不满——妈妈后面的话，实在是让她越听越不对味！
所以道：“妈妈，谁说你害我了？！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差嘛？我怎么就‘啥也不会’了？你干嘛老把我说的跟个废物似的？！”
“怎么了？我还说错你了？！你说我把你养这么大，你给我洗过一个碗吗？拖过一次地吗？烧过一次饭吗？”
“哎哟！不做家务就是‘啥也不会’啊？！那我小时候，想帮你干家务，你不是不要我做吗？！你说，怕我把碗摔了，让我回房间看书去。还有家里包馄饨、包粽子的时候，我也想参与的呀，可你说，我会把馅儿，弄得到处都是，叫我玩儿去。
嗳？你想让我变凤凰，但你却把我翅膀折了，回头，你又来怪我连飞都不会。我的妈，你也太冤枉我了吧？”
“你……”
苏妮妈妈眼睛瞪得溜儿圆，气得简直头上都要冒白烟，左顾右盼，一边找揍孩子的工具，一边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声道：“哦！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我说的，你一句也听不进，倒反过来教训起我了，啊？！你长本事了是吧？我今天、今天……”
找了苏妮中学时，买的一把塑料尺，握在掌心，往桌上敲了敲，嫌太短、不衬手，嘴里便念叨：“这怎么一件像样的都没有？”
心一横，干脆脱下了脚上的拖鞋。
苏妮一看，这来真的。赶紧抱着碗，往外逃，叫：“爸爸爸！我妈杀人了！救命啊……”
苏妮妈妈追出来，见苏妮动作极快的，转了几把椅子，在客厅中央，拦她的路。举着拖鞋，边挪椅，边道：“你去不去考幼师资格证？啊？！”
苏妮拉了她爸，挡在自己前面，道：“我没说不考嘛！那、那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行吗？妈妈你真奇怪！小时候散养我，我都长这么大了，想起圈养了。我圈不住了，好吗？”
看见她妈把椅子已全部挪开，赶紧推了她老父亲出去，跟着以最大直径，绕着她妈，跳到了沙发上。
嘴里继续道：“我都想好了，我将来要做生意！我……”
“做啥？！”苏妮妈妈打断。
苏妮穿着鞋，跟只猴儿似的，站在沙发上，重复了一遍：“做生意啊，我在学校都……”
后头“拉赞助”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被她妈咆哮着，把鞋扔了过来：“你做梦！生意是那么好做的啊？！”
又去跟苏妮爸爸生气：“你你你！你瞧瞧你女儿！都是你给惯的！我说我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丫头呢？！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聪明面孔笨肚肠’！除了一张脸，没一点地方像我的！”
“哎”地叹息了一口，扶着手边的椅子，对苏妮道：“你别不切实际了行吗？你追小明星、花钱去看演唱会，我都随你了，就想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姑娘有几个不迷偶像的？
可人生大事上，你不能再糊涂了呀，女儿！你拿什么做生意，啊？我们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爸爸妈妈没办法支持你做生意的呀！
再有，你当生意是好做的吗？要投进去成本的呀！你是去贷款呀、还是去跟你阿姨、舅舅他们借？你是亏得起的人吗？！”
捂着心口，苏妮妈妈就觉得头昏眼花，平复了一下情绪，下了最后通牒：“就你这脑子，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吧，啊？就明天、礼拜六，你给我去趟书城，立刻、马上，把张蓝姐姐说的那三本书，买回来！
把试考了，把证都拿了。等工作有了着落，我再托人给你介绍一个知根知底的男孩子，你这辈子，就这样，给我本本分分的过！听到没？！”
苏妮撅着嘴，不吭声。她妈妈又飞了一只鞋过来，恨得又问了一遍：“你听到没？！”
“听见了！”苏妮回。
第135章 她继续仰仗，她努力挣脱（一）
星期天，苏妮跟伊菱一块儿，坐公交返回学校的路上，苏妮撅着嘴的，叨叨开了：“哎呀，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你说的，‘有关系不一定是件好事’了。”
伊菱问：“发生了什么？”
苏妮便把自己被她妈逼着考幼师资格证的事儿，告诉了伊菱，又唾沫横飞地描述，她怎么被老妈追着打、她妈怎么往她身上飞拖鞋，等等、等等。
小嘴儿“得吧得”的，简直是绘声绘色，配上丰富的表情，把伊菱和坐在她周围的同路人，全都听得频频侧目。
伊菱是觉得不可思议，以她对苏妮妈妈的了解，苏妮妈妈从来不是那么暴力的人。
而同车的路人，则是纯粹被故事吸引。就觉这姑娘口条极顺，跟说书的一般，简直能去天桥底下摆摊了。当然，其故事内容也颇吸引，又是亲情片、又是武打片的。
所以有个靠窗的大叔，听完，还忍不住偷笑来着。
苏妮却是苦恼至极，双手捂着面颊地抱怨，道：“伊菱，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啊？！每次我想做什么，家里就总是反对！初高中时我想学画，考艺校，我妈说一节课很贵，家里没钱，那也就算了。
上了大专，想报个空乘专业吧，我妈又觉得不好，说空姐就是个青春饭，不长久，而且将来结婚了，也照顾不到家。
现在我跟她说想做生意，她又反对！说我们家这条件，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因为亏不起。
跟着也不管我喜不喜欢，就硬要我去当幼师。哎……”
苏妮长叹了一口气，之前做成展览，而荣升为副社长的斗志，因这个周末，被她老妈的一顿威逼，顿泄成萎靡，于是此刻她蔫蔫的，又接着道：
“伊菱，我有时候真觉得，人这一生无趣得很，连自己喜欢的事都做不成。好像就为了活着，而活着。处处受压制、时时受打击，不做父母的提线木偶，就为了一口饭、而成梦之亡魂。
你说，是不是我们父母那一辈，‘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思想，太根深蒂固了？所以，当他们有了女儿，培养的过程当中，完全就脱离不开，为了女儿将来嫁人的考量？！
我选个专业，得为了将来的家庭着想。我找个工作，还得为了迎合相亲市场的需要！我出生的目的，难道就为了结婚、跟着像只猫儿、狗儿似的，繁衍后代吗？
那我的兴趣呢？我的追求呢？在他们眼里，就完全不重要吗？这样，我活着跟牲畜，又有什么分别啊？！”
苏妮越说越气，都快委屈哭了。
从车窗外吹进的风，也带着潮。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雨。
伊菱低着头，安静地听了许久。兴趣、追求。她默默咀嚼这四个字，看了苏妮一眼，心说：至少苏妮，还有追求……
面上，却道：“父母的考量，也不是完全不在理，毕竟，他们走过的路、看到的风景、得到的经历，没有哪个女孩子，长大了是不嫁人的嘛。所以，也许我们的一生，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吧……”
后一句，说的很轻。伊菱又低下头。
“也就这么回事。”
苏妮蓦然忆起从前，早在学画之梦破灭后，她也曾有过这个想法，“就这么回事了”，随便吧，爱咋样、咋样。
跟着就放任自流，做实“废物”之名。
但、但自从尝到了社团“逆袭”的甜头，王臻告诉她，她是有魅力的，“100分可爱加认真”，所以，她办成了连李佳芹、龙泽明，都办不到的事！她让那个腹黑、嘴毒、铁公鸡一般的陈老板，都成了她撬不动的铁哥们！
苏妮便觉得，只要自己真诚加努力，那多多少少，都是可以有所得的吧？
是的。就算是条咸鱼，那死前还蹦跶两下呢，有什么理由，被逼两下，就直接举手投降了呢？
所以咬了咬牙，苏妮重重地拍了伊菱肩膀一下，啐了一口：“我呸！”
唾沫星子直喷在伊菱的脸上，伊菱嫌弃地擦了擦，斜着眼睛瞧她。
但，伊菱却没说什么，因为，她见到苏妮眼里的星辰。她说：“我就不信，老天赐我活一场，就是为了让我当个人偶！我都这么大了，我还做不得自己的主？我就不要家里的亲戚给我介绍工作，我非得自己找到实习单位，让我妈瞧瞧不可！哼！”
伊菱微笑着摇了摇头：“行，你去跟你妈对着干吧，横竖，我是没这种心气儿。等你什么时候撞的头破血流了，你就知道了，就你一个大专生，在人才济济的江上市，能找到什么好工作、翻出什么天来啊？”
“没出息！”被苏妮骂了一句。
伊菱翻了个白眼儿——不可能不靠人的。她想。
于是，即便“不一定开心”的伊菱，还是继续仰仗家里的关系。而“不愿意不开心”的苏妮，则努力地想要挣脱开家里的关系。
晚上，苏妮在寝室接到了张维的电话，说此刻就在她学校的侧门，有话要当面跟苏妮聊。
苏妮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好几天不见，张维瘦了些。苏妮问他：“是不是学习压力挺大的？”
张维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她，不回答这话。只道：“苏妮，你还喜欢我吗？”
苏妮说：“喜欢呀。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变过。你何出此言啊？”
张维把她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怨，他道：“我怕你被别人追走，怕你跟别人好。”
苏妮一愣，继而离开他的怀抱，看着张维：“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听说……有个有钱人，在追你。”
“你听谁说的？谁？！你让他给我站出来！挑事儿嘛这不是？！”
“其实有段日子了，五一之前，有天我不打工，休息，晚上去操场打篮球，碰见了姜一鸣。他就跟我说了，过年去酒吧捞你的事儿。他说，我跟他，都被你骗了，说你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么单纯……”
苏妮脑袋“嗡”地一响，打断张维，破口大骂：“他放P！这个长舌男！神经病！”
第136章 她继续仰仗，她努力挣脱（二）
“你别激动，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张维安抚。
苏妮这才降下分贝，“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把过年在酒吧的事儿，跟张维解释了一通。
张维不住地点头，跟着道：“我跟姜一鸣认识1年多，虽然谈不上很熟，但是，对他的为人，我多少还是了解的。我知道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
你忘了？去年在烧烤店，他看到你跟我在一块儿，大庭广众，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质问你，后来还跟我室友打一块儿，害得我们给店老板赔了钱不算，还被奴役到三更半夜。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那个人很偏激的。很多事情，他都没搞清楚，就喜欢胡乱用自己的臆想去下判断。所以，他主动过来跟我言三言四，我并没放在心上。但……”
张维说到这里，顿了顿，拉了苏妮的手，接着道：“我有个室友，家住在这边东惠镇上的，你也知道，大学城去东惠镇的车，有一辆环线106，在你们学校，侧门这边的。上礼拜五，我室友过来搭车，说，看到个男的，浑身名牌，特别扎眼的在你们校门口，搭讪妹子。
我室友当时觉得那个被搭讪的妹子挺眼熟，就多看了几眼，结果就想起来，是你。他告诉我，他听到那男的说，要介绍工作给你，就为了加深跟你的认识。这，都是真的吗？”
苏妮点了点头：“是真的。那男的就是上次在酒吧，给伊菱灌酒的其中之一。就那种男的，会所常客、情场浪子，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呀？见了我一面，就能无聊到，追到我学校来，难不成，你以为，我会相信，他对我一见钟情啊？
我发小伊菱就找了个条件优越、年纪跟那男的差不多的大叔，你知道，那些个大叔，有多少花花肠子吗？我们这些没出社会的年轻女孩儿，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要真的计较起来，那简直就可以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被骗了，还帮他们数钱呢！所以啊，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吃他那一套呢？我唯恐避之不及，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苏妮拉了张维往前走，两个人一边压马路，苏妮一边，继续道：“我跟你虽然没有明着开始，但，我心里，是认定了你的。我愿意等，等你研究生毕业，等我自己找到工作；再等你把项目继续做大，而我能绝对的养活自己。
你该知道，我之所以这么偷偷摸摸，不确定我们的关系，就是为了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了解我妈，也了解我们这儿的风俗，在各方面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父母反对交往，这是百分之一百可以预见的。
既然如此，跟他们正面硬刚实在太不理智。那样，也会使你我，压力倍增，徒然添加很多阻碍与磨擦，就更不能好好的在自己的领域内打拼了。
所以，交心着来往，反而可以各得自由。你知道你有我，我也知道我有你，这样，人不也更踏实吗？”
张维点头，“嗯”了一声。
苏妮又道：“这条路很长，或许5年，或许10年，或许到最后，我们心挂彼此，却还是不能够在一起，始终止步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我不在乎，除非你先跟我说，你喜欢上别人了，否则，我就等你，谁也抢不走！”
张维停下脚步。昏黄的路灯下，他望着苏妮，她的目光坚定、表情决绝。
张维突然觉得好心疼，这么个漂亮的女孩子，一心一意要跟他好，他却不能短时内就给她幸福！要她几头的，顾着身边所有人的开心，惟独，只愿苦自己——
试问，这年代，还能找出几个像她这样，“王宝钏”式的痴情女子？
便又开始自责起来，这其中，夹着甜。他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遇上她啊？！
有一股冲动，想……想……吻她。
但，张维忍住了。
越喜欢一个人，越珍惜她。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舍得轻易动。
所以张维，只郑重道：“我知道了，接下去的时间，我会很努力的，不辜负你，不让你等很久。”
苏妮笑了：“我也会很努力的！我要靠我自己，找到好工作！”
“不要！”
“啊？”苏妮愣了。
张维撅起嘴：“虽然你不会喜欢别人，但是，你那么好，别人一定会喜欢你的！所谓‘好女怕缠郎’，我才不要其他男人靠近你！苏妮，我给你找工作好不好？
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我没有安全感，就我室友跟我说，那有钱人追你，我听了一个周末都没睡好！我怕一回头，人一窝蜂的，全围在你身边，而我，在远处，一点力都使不上！想想就难受！”
张维这撒娇的样子，苏妮是第一次见。从来，他在她面前，都是跟大哥哥似的，引导着苏妮前进的。却未料，他还有这孩子气的一面。
因而苏妮也是“噗嗤”一笑，道：“我都没不放心，哦，你倒不放心啦？你上次还被女生强吻呢，我说什么了？还不是全然的相信你？死心塌地的跟你表白？”
张维愣了一下，他都忘了这茬了，那个女生，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这会儿苏妮又提起，他这才道：“对啊，你、你那次，怎么不吃醋、不生气啊？怎么还跟我表白呢？”
“我哪里不生气了？！我不是不理你好几天嘛？！”
“你太温柔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记得一定揍我一顿，不然，我感受不强烈。”
“还有下次啊？！”苏妮大声嚷嚷，抬手就打了他胳膊一下。
结果张维反而，笑得很开心，跟个傻子似的。
苏妮翻了个白眼儿，道：“反正，工作的事，我要自己解决。你别像我妈似的，非要给我安排，我不想当个废物！说好了，我要独立的，怎么能又靠男人上位呢？！”
“什么什么？靠男人上位？你几时靠男人上位了？”
“拉赞助不就是靠你和陈哥吗？从头到尾，没有你们指点、提携，我哪里能返回社团，拿奖、被老师看到啊？！我告诉你，我一定要独立的！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可是……”
“喜欢就得听我话！不许帮我！你要是想帮我，那就……就教我，怎么记忆英语单词！”
“哦……”张维低低应。
第137章 梅梅的秘密（一）
6月20日，星期六，上午，英语4级考试，在大学城各大高校，统一开考。
尽管一本词汇书，没有全部背完，想着参加一下，看看卷子、感受下氛围也好。于是，此次考试，苏妮和她的室友们全都参加了。
考场就在本校，按着准考证，张菲儿和梅梅正好，被分在一间教室。而苏妮跟王臻，则被各安排在两处。
因为大三后，梅梅也要去实习了，所以，下学期开始，她打算不住校，改为走读。
如此，各奔东西的前夕，梅梅便提议，等这天考完试后，203寝室去大学城的餐馆，聚一聚。
说起来，初入校时，王臻与她们不合，4个人倒确实是，从没有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不管从前怎样，如今既然都要分别了，毕业后，又不知道这同学情谊，还能不能走下去的，那落个“好聚好散”，也实属应该。
所以梅梅这建议一出，苏妮、张菲儿、王臻也立刻响应。大家便就此决定，入考场不提。
125分钟下来，苏妮才知道，自己之前光背单词，根本不够。阅读理解好多长句，不是光知道单词意思的事儿。另外，占总分35%的听力，苏妮根本没听懂多少。
于是结果，也可想而知。
走出考场，来到楼梯口时，苏妮正好跟一幢教学楼里，其它考场的王臻，碰上了。王臻便问苏妮：“考得怎么样？”
苏妮撇了撇嘴，答：“不怎么样。”
王臻道：“别气馁，12月再考。到时候，我陪你。你考礼拜六上午的4级，我考礼拜六下午的6级。”
苏妮望着王臻：“哎呀，王臻，真羡慕你，我要是有你一半儿的头脑，就好了。”
王臻挽着苏妮的胳膊：“什么呀，其实考6级，我也很慌的。6级笔试之前，还有口试。你知道的，我现在进考场是没问题了，但，要让我跟人面对面的交流，我还是……怕怕的。”
两个人边聊边走，很快，出了3号楼。跟梅梅她们约定等的是6号楼前，从那边去后门，至大学城商道路上吃东西，更近。
一路过去，遥遥的，只见梅梅和张菲儿正站在道中央，跟李佳芹聊着什么。
仿佛是没说两句，梅梅侧着的脸上，表情突然一变，跟着便转身，迎着苏妮和王臻的方向而来。
苏妮和王臻皆一愣，停下了脚步。
张菲儿追在她后头，紧张叫：“梅梅！梅梅你别生气……”
苏妮待她走近，拦下了她：“梅梅，怎么了？”
梅梅一把拉起了苏妮的手，继续快步往前竞走，边道：“今天心情不好，不去大学城吃饭了！”
就这么把室友们，全都，带回了寝室。
进了门，还一脚把苏妮早上，来不及放，随手丢在寝室中央的脸盆，踢到了落地窗前。
把她自己的书包，摔到了椅子上。带轮的电脑椅，被突如其来的重力侵袭，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翻个跟头，摔倒在地。
王臻素来知道，梅梅这个人，发起脾气来是很恐怖的。所以跟在她后边，下意识，往苏妮身旁躲了躲。
苏妮眨巴着眼儿，就又问：“梅梅，你到底怎么了嘛？是不是刚刚，李佳芹说什么了？”
一听“李佳芹”这个名字，梅梅立时把头掉了过来，恶狠狠冲张菲儿道：“你是死人吗？！她讲话那么难听，你不会替我骂她两句啊？！”
张菲儿吓了一大跳，委屈巴巴道：“我哪儿知道，她会说那些啊？我也根本想不到，她会知道你那么多啊！”
梅梅咬牙切齿，瞪着张菲儿许久，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从张菲儿面前，旋出凛冽的风，接着，“砰”一声，关了寝室门，出去了。
这边苏妮目送她离开，一头雾水的将脑袋别回来，问张菲儿：“干嘛呀，那么大火？”
张菲儿将她小心翼翼、绷紧的身子，松弛下来，这才挪步，回了座位，将她的包，从肩上卸下来，应苏妮道：“还不是工作的事儿。李佳芹的妈妈是做保险的，最近拉了个客户，没想到碰巧，是梅梅的爸爸。
聊天的过程中，谈起孩子的事儿，得知了梅梅跟李佳芹原来是同班同学，李佳芹现在，在我们那个养老院实习。
梅梅爸就说，他正好认识那个养老院的副院长，李佳芹妈一听，心花怒放，立刻就要了梅梅家的地址，想着给梅梅爸送点礼，让他牵桥搭路，介绍副院长给她认识，往后也好让李佳芹留在养老院。
拿了礼物登门，梅梅爸还没到家，就先见了他老婆。李佳芹妈不明所以，开口就以两孩子是同学，拉关系。谁承想，梅梅是她爸爸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她是非婚生子女！而李佳芹的妈，见的是原配！”
苏妮和王臻听到这里，全都目瞪口呆！此时再回忆，梅梅的爸爸不给她接触家里的生意、不给她安排家里的工作，反而，让她去居委实习，登时，全都明白了——
原来，梅梅她空有一个姓氏，估计将来，连继承都不轮不上！
而那一次她爸爸来接她，苏妮这才明了，为何梅梅会那么兴奋，对她爸爸又是撒娇、又是卖乖的。
却听张菲儿又道：“梅梅爸的原配，答应了给李佳芹妈，介绍副院长。李佳芹家现在搭上了正妻，自然就站了人家的队。所以，李佳芹今天，才故意跑过来，刺梅梅的。
她说梅梅，跟她当三儿的妈，一个德性，全都不清不楚的，喜欢跟男人乱搞。李佳芹还说，她亲眼见过梅梅在大学城，跟男生搂搂抱抱，进小旅馆，把梅梅气得，就回来了。”
苏妮想起那日在商学院，碰到梅梅和一个男生，确实亲昵的情形。当时她回寝室，要问梅梅的，可张菲儿却叫她别理。
苏妮便道：“菲儿，关于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张菲儿看了苏妮一眼，表现得很为难的样子，说：“哎呀，妮妮，你也是了解梅梅的呀，她这个人，对男女关系，是有点开放的。你以前想追姜一鸣的时候，她不是还跟你说，‘大学里，图他长得好看、领出去有面子，谈着玩玩也就算了’吗？
那她要乱七八糟，我又不好多说的喽。现在被李佳芹当面锣、对面鼓的抖落出来，她面子上是挂不住，但你叫我，又怎么替她辩驳嘛？！谁让她，被人家做实了呢？！”
第138章 梅梅的秘密（二）
或许是既然论到此，那就干脆全都摊开来说的心情，素来对别人不怎么指手画脚的张菲儿，今天，是把对梅梅的看法，一股脑儿，摆到了台面上。
她对苏妮和王臻又道：“你们记不记得，梅梅曾经在我们面前，说过的一些话？什么，‘穷人，连孩子都不配生！生出来也只能给别人打工！’什么，‘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利益最大化的等价交换。’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之类、之类。
其实现在想想，如果她真的是出生高贵，妈妈是正经原配，那她又怎么会现实成那样呢？就以她爸爸的条件，她有什么可愁的？不管是追求物质上的门当户对也好，还是寻找精神上的旗鼓相当，她都是自由的。
可你们看，她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儿，她把物质看的多重！甚至，她比我们这些家里一穷二白的，还贪恋！都说，越缺什么就越显摆什么。这话搁她身上，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苏妮看着张菲儿，对她这通分析，也是不置可否。
梅梅平时总是一身名牌，背名包、戴名表，护肤品、化妆品，一应开销、用度，都是挑她认为，最好的买。哪怕是一瓶矿泉水，也得区别普通人家的，选那十几、二十块的喝。
苏妮从前只当，人家的消费水准供得起，所以平时她在室友们面前，略略显摆，总以见多识广的“智者”自居，苏妮就认为，身为屌丝的自己，也不应过分敏感。
梅梅在有些方面，确实是懂，而且毕竟也是出生好，因此性子傲一些，也是有的。
但如今沉心细想，苏妮才觉，或许这世上，真正的贵门千金、富户少爷，因为从小浸于丰盛物质的缘故，所以可能反而，对吃什么、用什么，没那么在意吧？
并且，真正见多识广的人，会知道自己的渺小，会懂得能力的有限，因此，为人处事反倒是更谦虚——
这一点上，苏妮也联系到了张维。比如像上次强吻张维的那个女生，在得知苏妮是她的竞争对手时，最初的态度，即是轻蔑。苏妮很了解，因为自己的学历不如她，家庭条件也不如她，所以在一般人眼里，本科生找个本科生，一定是更谈得来的。
苏妮更明白，一旦将来张维考上研究生，又或者，他再一路读到博士，如果外人得知，他竟喜欢一个大专生，那多半会觉得，此二人三观不会合。
但对当事人张维来说，他反而没那么在意，自己的灵魂伴侣，到底是什么学历——喜欢即喜欢，他跟苏妮在一起，就是又有话聊，又开心。
故而，对于物质的态度，也是这个道理。苏妮相信张菲儿说的，“越缺什么就越显摆什么”。
却见张菲儿起身至饮水机前，泡了杯茶，又转过身，缓缓走到苏妮旁边，靠在苏妮的床梯上，接着道：“说句实话，妮妮，我觉得梅梅现在的情况，就是高不成、低不就。
她心里呢，一定是觉得，她是她爸爸的女儿，所以，算是豪门千金。可她妈妈的身份，却又令她名不正言不顺。她欲嫁高门，以求摆脱私生女的名分，成为真正的贵胄。但现实，可能不尽如人意。
所以，她也只能在我们这些底层面前，寻找存在感，刷她的豪气，以求那种真千金的追捧与拥护。而在真正的名媛圈子里，她大概，连进场的资格都没有——人家或许，根本都不带她玩儿。”
张菲儿站的离苏妮很近，苏妮从头到尾就听着，此刻对她的这番话，报以一笑，也不说“对”，也不说“不对”。
坐在苏妮对面的王臻，抱着椅背，道：“菲儿，你之前，不是说，李佳芹妈妈给梅梅爸爸送礼吗？那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既然李佳芹的目的，是为了刺激梅梅，那考完试后，她不可能，站在大马路上，把这些，也说给梅梅听吧？”
张菲儿一愣，她的话题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围绕着梅梅展开的，所以王臻突然扯到她头上，也是令张菲儿，慌了一下。
苏妮确实看到她眼神，不自然地飘忽，接着她借着低头喝水，以掩饰她的内心。
再抬起脸时，她已恢复如常，她回答王臻：“哦，这事儿啊，当然是李佳芹自己说了，我才知道的。”
王臻笑了，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灵动的狡黠，她说：“原来你跟李佳芹关系这么好呀？她连自己的底牌，都毫不相瞒地告诉你啊？”
王臻这两句一出口，苏妮也是装着百无聊赖般的，趴在椅背上，跟着歪着脑袋，在张菲儿看不到、但王臻看得到的角度，偷着，扯了扯嘴角。
张菲儿不是傻子，她也听得出，王臻的试探。因此拿着杯子，一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一边道：“哪儿啊？！李佳芹自己大嘴巴说的，不光我一个人听见。”
“哦。”王臻随便应了句。
3个人的聊天，就此结束。
既然原本约定好的聚餐，因为李佳芹的“刺激”，而被取消。苏妮和王臻在寝室里又坐了会儿后，就挽着手的，出去买午饭了。
张菲儿被王臻刺探了两句，知道了王臻的不好糊弄。便有意疏离的，没有跟着二人一块儿出门，只道自己叫外卖就好。
苏妮和王臻便也随她。
到了外头，苏妮和王臻，才对彼此，说出了体己话。
苏妮道：“王臻，其实我觉得，梅梅原本，可以是个很好的孩子。只可惜，投身在那种三观不正的妈肚子里，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当小三的妈，又能教育出，怎样的子女啊？
梅梅从小在她妈跟前耳濡目染，她的拜金、物质，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臻点头：“可不是？妮妮，你也是知道的，她从前欺负过我，一直对我冷嘲热讽，我对她，向来是没有好感的。可我今天得知了她的身份背景，我却反而，有点同情起梅梅了。
原来她所有的霸道、欺软怕硬，都不过是因为，她也‘求不得’而已。你之前跟我和好的时候，她言语间，其实与你有过龃龉，只是当时，你没听出来。
我现在明白了，她为何这样？说到底，她是气你不再围着她。张菲儿这句是说的不错的，她想要‘真千金的追捧与拥护’。”
深呼吸一口，“嗳”地叹了声，王臻微笑道：“算了，都快毕业了，大家以后各奔东西，也许203将来，我只会跟妮妮你，经常联系。既然如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再恨梅梅了。”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两个姑娘的脸上，苏妮只觉这一刻，王臻全身，轻松。
第139章 我不会让得罪我的人，太得意的！（一）
这个晚上梅梅没有回来。一个从来嚣张、跋扈的人，某天被同学当众戳了心、扒了皮，将其最不愿摆上台、最不堪提起的一面，暴露于人前。遭逢此“劫”，只怕，是比群嘲、出丑，更难让其接受的。
何况，梅梅的确是带着气，出的门。
因此，等至天黑，苏妮和王臻面对依旧空荡荡的梅梅座位，心中实在，略感不安。就怕她一个想不开，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即便不是始作俑者，身为知晓了前因后果的旁观者，苏妮和王臻，也难逃被牵连的干系。
于是大约下午7点左右，苏妮给梅梅发了第一条消息：“梅梅，你在哪儿啊？我跟王臻过来找你吃晚饭吧？”
过了半小时没回。
苏妮又发了第二条：“梅梅，白天的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李佳芹本来就人品有问题，被踢出社团、撤了班长的职，你看现在班里，谁还拿她当回事？就这样的人，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回来吧，啊？”
依旧没回。
苏妮便有些坐不住，拉开阳台的移门，干脆到外面，直接给梅梅打电话。
电话是通的，可是，始终没人接。
苏妮就发了第三条消息：“梅梅，寝室快熄灯了，女生宿舍楼也快关大门了，你人不回的话，那好歹，给回个消息，让我知道你安全啊！你想急死我呀？！”
6月的夜，天上的星辰很美。苏妮发完消息，倚在栏杆前，没有立刻回屋。她仰面，对自己说：我欣赏一会儿星空。
吹着悠悠的小风，一颗心，却始终不能平静。
只站了一会儿，腿上就被蚊子叮得受不了，跳着脚的，反而，内里，更加毛躁了！
便腹诽：这个梅梅啊梅梅，实在是让人不省心！难怪古语有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过去吧，她总仗着她爸有钱，对谁都是眉高眼低，讲话尖酸刻薄，从来都不留情面，还各种明里暗里的挑事儿！
现在好了吧？自己也被李佳芹刺了吧？所以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可怜我为了她这样一个“自作孽”的人，还要担惊受怕！哎哟，我的命哟……
苏妮一个人在外头表情丰富的默默“叨叨叨”，跟跳踢踏舞似的，被蚊子飞过来、飞过去的，叮咬了10分钟。
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梅梅回：“谢谢你妮妮，我跟我同学在一起，放心吧，我很好。”
苏妮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第二天周日早晨，上午9点左右，梅梅总算回来了。拎着大包小包，还换了一身新衣裳。苏妮瞧着她，这气色红润，精神头儿十足的，合着，昨天的事儿对她没影响啊？她还挺乐呵地跑去疯狂购物了呀？！
刚起床的惺忪眼皮，一耷拉，苏妮直想，再一次，昏睡过去！
梅梅却拿了两个香喷喷的盒子，笑呵呵走到了苏妮身旁，往她面前挥了挥，道：“妮妮，我给你带好吃的了。你猜，这是什么？”
苏妮深呼吸一口，阵阵浓郁的奶油香气沁入心脾，再定眼一看包装盒，她惊诧道：“‘芳馥小姐’家的泡芙？！我的天呐！这店开在渠安路上，你跑那么远啊？！”
梅梅笑着把泡芙，放到苏妮手里，回：“你赶紧吃吧。我昨天住在渠安路上的一家酒店里，这是我早晨坐地铁路过的时候，特意排队给你买的。”
又将另一个手里的袋子，搁到苏妮桌上：“这是肯德基的早餐。”
话音刚落，王臻抱着脸盆，从公共卫生间，洗漱回来了。梅梅便又去拿了相同的一份，给王臻。
道：“王臻，昨天让你和妮妮担心了，不好意思啊。谢谢你发消息给我。”
王臻摇了摇头，恬淡地笑了笑，接过。
张菲儿是洗完衣服，最后一个进来的。推门看到梅梅，眼里放出光，高声道：“梅梅！你终于回来啦？哎呀，你可担心死我了！”
梅梅也把吃的给她，接着转身，去理她放在地上的大包小包。一边仿佛随意地道：“我昨天出门后，就去找了我男朋友。下午跑公园溜达了一圈，吃了点东西后，就去买买买啦。晚上连看了3场电影，把我眼睛都熬红了。
出影院时，一辆末班车都没有了。我想着，反正宿舍门也关了，就随便找了个酒店，休息了一晚。”
苏妮道：“你不是说，跟你同学在一块儿吗？怎么变男朋友了？”
梅梅笑了：“这点啊，我还真该谢谢李佳芹。”
苏妮、王臻、张菲儿，皆一愣。
却听梅梅又道：“他是我高中同学，现在在商学院，读本科。我很早就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可能，高二的时候，他就已经暗恋我了吧。
他考商学院，也是为了我，就想念个离我近的学校。我跟他联系上以后，确实，一直以来，都只把他，当备胎养成。我跟他纠缠、暧昧不清，却从来没想过，要将他转正。
至于原因嘛，以你们对我的了解，其实也不难猜。对的，我嫌他家里，不够有钱。他爸妈是双职工，住在市区，只有一套，50平的房子。
这种情况，比住在江上市的乡下还不好，农村的如果够幸运，还能轮得到拆迁，再不济，新农村计划，也能让家里的房子，改造成小洋房，足够两三代人居住是我。
可城里的双职工，大点的房子换不起，拆迁又绝对挨不上。只能蜗居在那个鸽子笼里，图一点交通上的便利、工作上的好通勤。所以，我对他，从来都没有长久的打算。”
梅梅说到这里，稍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跟着说了一句：“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然后接着去整理她的大包小包。苏妮注意到，她真的入手了很多，当季的新衣服！
她继续道：“我从来不否认我的现实，因为，我妈千忍万忍，就是为了给我好的物质生活。我没有理由，去破坏她给我创造的一切，所以，我只能沿着她给我铺好的路，努力再上一个台阶。
但李佳芹那几句骂我妈的话，突然让我想明白了一点：是的，正规圈子我是进不去。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爸爸，毕竟永远，是我爸爸。
所以，即便我不去削尖了脑袋，往正规圈子里钻，我选一个普通人家的儿子结婚，那我爸将来给我的嫁妆，也足以让李佳芹这种人，蹦跶一辈子了！
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得罪我的人，太得意的！”
第140章 我不会让得罪我的人，太得意的！（二）
张菲儿正低头喝皮蛋瘦肉粥，听了梅梅这话，表情微滞了滞。但她向来“内敛”，故而也就是一瞬，便继续，拿调羹舀粥。
全不似苏妮，一口泡芙皮咬下去，也不知是不是被梅梅最后一句吓得，泡芙心里的奶油，都差点滑出来！
苏妮皱了皱眉，道：“哎哟梅梅，你别……”
后面“又挑事儿”4个字，来不及说，就被梅梅打断：“对了妮妮，我男朋友，你知道的呀！”
苏妮果然被转移成功，眨了眨眼：“商学院本科，除了张维，其他我一个都不认识。你男朋友是哪个啊？”
梅梅就停了手上整理的动作，拿了手机出来，打开相册，给苏妮看，一边道：“你记不记得大一的时候，你想认识‘克劳德’姜一鸣？有次在课上，我给了你他的手机号，说，我有个高中同学入选了他们商学院篮球队，在篮球场拍了照片给我，当时站在他旁边的，就是姜一鸣。
当年给我照片，让我认出姜一鸣的那位同学，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呀。哪。”把手机递给苏妮。
梅梅给苏妮看的这张照片，是她昨天在渠安路上新拍的。尽管如此，相片上那个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身材匀称、有着一双大长腿的男生，还是让苏妮一下，就认出了，这即是她上次在商学院遇到的那个，与梅梅举止亲昵的男生——
这样很好不是吗？只要他不了解梅梅之前，只把他当备胎的心思，如今这样的结果，又何尝，不是一种相互成全？
所以苏妮由衷地笑道：“哎呀呀，可真够帅的呀！这神仙颜值，简直甩了姜一鸣三条街好吗？！就这样的，你居然好意思，不跟人长久发展？哼，你若不要，那让给我，我可是一心一意要找个帅哥结婚的！”
“呵呵呵呵呵……”
一席话，也是把梅梅哄的，开心不已。此时此刻，终是正式宣布主权、走上“正轨”的，回：“才不让！”
苏妮又去翻她相册里，别的照片。发现几张昨天，她在酒店拍的，有那帅哥螺着上半身的，苏妮看得眼都直了，“哦”的，拖长音大叫。
梅梅见她居然看这几张，立刻急了，要夺回自己的手机。
结果苏妮欣赏的，上了头，举着梅梅的手机，硬是不还。还要给王臻瞧，嘴里道：“王臻王臻，快看帅哥出浴图！”
把王臻吓得直推苏妮伸过来的手，道：“妮妮你……你看吧，会长针眼的！”
“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把张菲儿惹得大笑。
梅梅也笑：“妮妮你这个小色女！快把手机给我！”一边继续追着抢。
苏妮还闹：“不给、不给！我要拷贝到我电脑里去，当开机画面！”
“你敢！”
“哈哈哈哈哈……”
久违的喧阗在203寝室，回荡。这一波年轻的女孩儿，终究，在慢慢地长起来。嬉笑吵闹、追打聒噪间，或许，并非全然美好，但，总有那么一刻、两刻，因那笑声的清甜、爽朗，而让人暂时遗忘，她们不懂事的浮躁……
明天，她们会重回各自的人生轨道，继续按她们的意愿，而活。
但今夜，对苏妮来说，的确，是辗转难眠。
是梅梅的一席话，让苏妮终于明了，为什么伊菱知道是坑，还非要往她那段不堪的感情里跳？为什么她能洞明世事，也不是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本质，却依旧无法狠下心肠、堕落到理直气壮？
不是她的软肋与欲望，让她无法摆脱自我的钳制。
而是……她依旧存着侥幸！
是的，就像梅梅的妈妈。就像梅梅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她无法获得一部分人的认可，梅梅仍能因为她爸爸的缘故，而让李佳芹之流，“蹦跶一辈子”！
苏妮扪心自问，自己虽不是李佳芹那种人，但却跟李佳芹是一个层级的人。
而正是由于，有梅梅妈妈这样的“前车之鉴”，伊菱们才会群起而效仿。
只是……
苏妮忍不住想：梅梅妈妈的所谓“成功经验”，真的，是可以复制的吗？
她无法回答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自梅梅的身世被曝光，而她关心了她几句之后，梅梅对她，就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一块儿翘课、跑别校看帅哥、去大学城四处闲逛吃美食的原点。
她们之间仿佛从没有产生过任何嫌隙，偶尔，梅梅跟她聊起天，也还是那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对王臻的态度也变了很多。其实说起来，苏妮都快忘了她两为啥不合？除了梅梅曾经欺负过王臻，在大冷天，拿水泼她的床，具体，梅梅到底哪里看不惯王臻，苏妮真的不记得、不知道了。
所以有一个星期四的下午，张菲儿出去实习，而她们3人没课，在寝室里做作业、看书，准备期末考。
苏妮可能又不想学习了，因而故意扯闲篇，聊起了这个话题。
苏妮问得很直接，道：“梅梅，说起来，你为啥老瞧王臻不顺眼啊？你干嘛非要跟她对着干呢？”
梅梅正写字呢，一只水笔，在课后练习上，猛一划——划出一条长长的黑线。她转过脸看着苏妮，道：“妮妮，不是你先瞧王臻不顺眼的吗？想当初，是你先说，王臻‘高冷、奇葩、搭不来’的呀。然后我和菲儿还觉得你总结的很到位来着。你现在怎么把脏水泼我身上了？”
王臻也将脸转了过来：“什么什么？妮妮你说我什么？”
苏妮说：“胡扯！我说的是‘高冷’和‘搭不来’。‘奇葩’是你说的。”
王臻嘟了嘟嘴，嗔怒：“两个坏人！不理你们！”转回去继续看书。
梅梅便笑了，道：“其实是……我妒忌王臻。王臻聪明，能看透我的底牌。而那时候，我需要装。至于现在嘛，我底裤都没了。所以，也不存在看得顺眼、看不顺眼的了。”
苏妮也笑了：“梅梅，你敞亮了。”
“呵呵。”梅梅乐了两声。
过了会儿，又嘀咕了一句：“只是对你们敞亮了而已。”
这一句太轻，苏妮和王臻没听见。
第141章 我不会让得罪我的人，太得意的！（三）
最终，203宿舍的那顿“室友分别饭”，是在大二期末考结束后，吃的。
大三新学期上来，面对少掉一人的寝室，苏妮、王臻和张菲儿开始，都有些不习惯。
王臻还道呢：“等下半学期，你们两工作都有了着落，估计到时候，就剩我一个人在寝室了。想想都有些害怕。”
苏妮便打趣：“那你抓紧的，这学期去找个男朋友，到时候不就有人陪啦？”
羞得王臻直拿手去打她，嘴里道：“臭妮妮，越来越坏了！”
虽然在宿舍里因少了个人，而感到异样。但平时去上课，却还是老样子。
大三新学期第一天，梅梅居然来得特别早，可能是因为她家司机送过来的缘故，她提前给苏妮几个占好了位置，4个人如从前一般，排排坐。
课间休息时，梅梅迫不及待的跟昔日室友们，聊她暑假里的事儿，道：“我去居委实习过了，觉得挺好玩儿的，每天就是瞎忙、聊闲天儿。”
一语，把苏妮“噗嗤——”都逗乐了。说：“什么叫‘瞎忙’啊？你具体都干些什么嘛？”
梅梅道：“全都是杂活儿。发发宣传手册、贴贴海报、巡巡街道什么的。反正，我是觉得挺轻松呀，我去了1个多月，经常上班时间出去溜达，买买奶茶、吃吃下午茶什么的，一天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不信你摸摸我的腰，这个暑假下来，我都胖了一圈儿。嗳对了妮妮，你实习找的怎么样了？”
苏妮撇了撇嘴：“我家里有个亲戚，在地方教育局的，撺掇着我妈，让我考个幼教资格证，说是将来，介绍我去当幼师。
这个暑假，我爸妈领着我去她家里坐了坐，反正，目前的情况，我妈就是一心一意，想让我走这条路。”
“这不挺好吗？当幼师有寒暑假，何乐而不为？”
“梅梅你不懂，我不喜欢这个职业，我想自己开个小店，卖奶茶也行、卖果汁也行。总之，我想自己干。”
梅梅白了她一眼：“妮妮，你别傻了！你也知道我家里有好几套商铺吧？我就这么跟你说，就现在做生意，你开个实体店，那都等于在给房东打工！
不管你店开在哪儿，做生意的现状就是，你每天一睁开眼，就好像背了一身的贷款。你得考虑房租、水电煤、各种材料成本，以及人工费、你自己的工资，跟着你就算吧，刨除这些，你每天得卖多少杯奶茶、多少杯果汁，才算挣！
真的，你别以为自己干，比上班强。一年365天，全年无休、无节假，累死累活的不说，真的还不如上班钱多！你一个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去惹这份辛苦干什么呀？
而且，自己做生意，还没什么保障的，各种福利待遇、社保，什么都没有！你得自己承担全部的风险，亏本啦、市场竞争啦，等等、等等。你想，如果生意真那么好做，那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去挤体ZHI呢，是不是？”
苏妮知道梅梅这番话，并没有胡诌。年轻的女孩儿们，大抵，都有过这样的浪漫想法：拥有一家自己的小花店，或者咖啡店、或者书屋，装修得美美的，也许文艺范儿、也许温馨范儿，开张不全以盈利为目的，只图个小本经营，够养得活自己。
如此“一亩三分地”似的耕耘，于女孩儿们而言，便能谈得上，最理想的自由了。
然而，曾经的浪漫，之后，又有多少人实现了呢？
苏妮长这么大，也自诩逛过不少的街，她不否认，是见过貌美的姐姐，当了老板，活成了她心中的样子。
可，那些店，如今，还存在几家？
这个世界，不谈理想的——关于这一点，苏妮清楚。
所以她在梅梅说完后，略沉默了片刻，跟着道：“可是，我是真的不喜欢当幼师。我家里堂哥表姐的，都有自己的小孩儿，我知道现在的小孩儿有多难搞，打不得、骂不得，全都是父母的宝贝疙瘩。
说句实话，我虽然从小调皮，我爸也抽过我，但总体而言，我也算是娇生惯养的，我觉得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让我去当幼师管别人的孩子，这不仅是不负责任，而且是要我命啊！”
梅梅道：“这倒也是。我也不喜欢小孩儿，尤其是幼儿园的小孩儿，唧唧歪歪，拉屎撒尿的烦不清！”
小双眼忽然一弯：“要不妮妮，我去跟我爸说说，你也来我居委工作吧？工资虽然低，可摸鱼方便呀，压力什么的，肯定比你将来进私企小。
你要是来了，我让我爸的那条关系，也一样罩着你，到时候，你就跟我似的，每天只管刷刷手机、喝喝奶茶就好啦。”
“啊？！”苏妮一愣。
她万万没想到，梅梅对自己，竟然会这么仗义！主动抛出橄榄枝，要帮着解决就业不算，而且连人脉，也一并献上了！这也太……
苏妮脑袋都有点转不过弯儿，心想：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
还在腹诽，只听得外头上课铃声响起，两个人便暂时，不聊了。
这天她们4个人的座位，是这么安排的：梅梅坐在靠走廊的最外侧，苏妮坐她旁边，跟着数过去是王臻，最里面的是张菲儿。
苏妮与梅梅聊天，脸朝着外侧，因此，没有看到脑袋后，王臻或者张菲儿的表情。
但，梅梅面朝里，她把她昔日的室友、其中之一，是观察得仔仔细细的。
苏妮当下不会知道，梅梅今日对她的这番“好意”里，有多少，醉翁之意并不在酒。
当然，对梅梅而言，她既说得出口，要替苏妮解决就业，那这件事，如果苏妮真的应下来，她也的确，会承接的，将这个忙，帮到底的。
梅梅想得很清楚，203这个寝室，哪些人值得她拉一把、哪些人不值得，在她心里，都有一本账——
她上学期说过，她是绝对不会，让那些得罪她的人，太得意的！
此话到现在，还没过期呢。
所以，对着前面、仿佛是老师的黑板，扯了扯嘴角。眼角的余光，却是冷冷地扫在前排的许倩处。
梅梅心道：李佳芹，你等着瞧！
第142章 现实与关系：不要，有的是人往上贴
事实上，又过了两周之后，苏妮才知道，实习这种事情，学校比学生更紧张，因为关乎就业率。
所以，大三第一学期，开课不到一个月，校论坛上，就开始陆陆续续公告，各种企业的校内招聘启事。
有需要的大三学生，全都可以去参加。当然，身为职院的明星专业，空乘专业与酒店管理专业，据说，其实习，都由学校统一安排。因为，职院与几家国内航空公司、知名酒店，签署了合作协议。
至此，苏妮才觉得连肠子都悔青，早知道，她当初就该坚定自己，报空乘专业的。这样，路子虽窄，但目标清晰，从上大专的第一天起，就只要一心一意为毕业后作准备，即可。
但现在已然是这样，她也没法儿再怨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这些来校招聘的企业中，尽量挑选一个适合自己的。
社工的需求，据称，一直都很大。早在苏妮高三填报志愿时，该专业就在大专、本科、研究生各层次，实现了全覆盖。照这样的形势，按理，其毕业生们，应该是很好就业的。何况江上市属一线城市，大大小小的社区千万，到哪里，都该是香饽饽才对。
但现实，却有些特殊。
苏妮在本学期的第三个月时，最终敲定了一家机构，开始实习。结果去了两个多礼拜，同批前来实习的本科和研究生们，10个里有8个，仅是借此平台，作为日后的跳板。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奔着积累基层经验而来，不满这份工作的理由，大抵一则，是与薪水低有关；二来言其上升空间小，没有编ZHI，其社会地位与体ZHI内，不可同日而语。
第三就是抱怨工作内容太过繁杂。对于这一点，苏妮倒也有些体会。比如她实习的第一天，她就亲眼所见一个在职的姐姐，一人身兼数职，又是网格员、又是纪检联络员、又是各个口的宣传员，还是孤寡老人的紧急联络人。
苏妮被分到跟她的时候，她开心的不知所以，当下便将孤寡老人这一块，分派给了苏妮。跟着之后，苏妮便需要与管辖内的孤寡老人取得联系，继而走访，再对他们进行服务。
至于具体服务些什么？那就要看他们的需要了。李奶奶缺油少盐，苏妮就得去超市给帮着拎两桶油、买几袋盐。王爷爷腿不方便，要换些家具，那苏妮就得帮着把他的旧家具，从楼上搬下来，再让家具店的师傅，把新家具送进去。
诸如此类，自然也包括陪他们聊天解闷儿。
这只是她的工作之一，后来，就像那位姐姐一样，又有了各种各样别的事情。
如果仅仅是工作的琐碎，实际上，在苏妮心里，人活一世，倒也没有不烦的。她后来越实习、越感觉没劲的关键，还在于，她只是个大专生。
苏妮实习了这一遭，才知道，事实上社工这个专业，复合型人才是最吃香的。在这个专业做细分领域，才更能彰显优势。
比如专门的医务社工，那除了社工的专业知识之外，还需要基本的护理、医学知识。又如妇女社工，在社工专业的基础上，加修心理学，更能辅助开展妇女工作。
跟苏妮一批来实习的本科、研究生们，都比苏妮更精、更专业。因此，苏妮在他们中间显得毫无优势。如此，落到她手里的活儿，自然也就是最脏最累、最没技术含量的。
所以，也就更谈不上在实践中，学到点什么了。
相比较而言，苏妮回学校后，无论是张菲儿的养老院，还是梅梅的居委，她们的工作内容，都要比苏妮的，更具针对性——张菲儿只做老年人服务。而梅梅因为有人罩着，所以本学期开始，她得了一个失业人口登记的岗位，并且，她未来，将只坐这个岗位。
苏妮心里那叫一个苦啊！还没正式毕业，进入角色呢，就已然感到社会之艰难啊艰难！
梅梅曾经在她面前，抛过的橄榄枝，苏妮每每于深夜，躺在床上想起，软弱的心智，就会让她几度反转——或曰：从了吧！或曰：不可以啊！
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搅得天翻地覆！
苏妮就只能起床，冲到厕所里去，洗把冷水面，然后重新给自己加油鼓劲，跟宣誓似的，说：“我要独立！独立！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能叫妈妈说中，真的变成一个废物啊！”
转脸，望向寝室，便会心酸的发现，仿佛，有关系不用，真的是……猪头三啊！
苏妮不接梅梅的“仗义相助”，可有的是人，往上贴呢！
梅梅那一日被李佳芹讥讽身世，回来后，虽对张菲儿一通咆哮，生气她不替自己骂李佳芹，事后，她似乎也就忘了这茬儿，给苏妮她们带早餐，也并没有遗漏张菲儿。
而张菲儿呢，那天被梅梅当着苏妮和王臻的面儿指责，心情一时，肯定是不爽的。否则，她也不会打破常规、一反常态的，跟苏妮和王臻说那么多。
但，她言语中，瞧不上梅梅的妈不是正妻、归瞧不上，奚落梅梅不是真千金、归奚落，甚至指责梅梅现实、也归指责。
一旦说完，回身再见梅梅，她依然还是那个“态度端正”的张菲儿了。
她还是跟梅梅最要好。平时上课，即便有时梅梅想让苏妮坐她旁边，但是张菲儿仍是会眼疾手快地抢在苏妮之前，蹭到梅梅隔壁。中午吃饭，也多是她跟梅梅一块儿，梅梅说吃啥、她就跟着吃啥。
苏妮和王臻都看得出来，张菲儿仍在拍梅梅的马屁。可能，还是梅梅之前那句，“我爸爸，毕竟永远，是我爸爸”，起了作用。
尽管李佳芹是站了梅梅爸原配的队，但副院长的路子，说到底，还是实实在在掌握在梅梅爸手里的。
因此，不管是原配还是外头的，张菲儿或许是觉得，梅梅仍有可用之处吧？
只是，面对这样“激进”的她，苏妮总忍不住要想：难道我们大专生，就只配走这些“歪门邪道”吗？
她对王臻说：“王臻，我决定，跟你一块儿专升本。”
第143章 你以为处处不得罪，就是八面玲哦吗？（三）
于是光阴荏苒，这半学期，便过得飞快。苏妮后来回想，大一、大二时的校园生活，给她的印象，可谓是五彩斑斓、内容丰富。唯独这大三上学期，记忆里，似乎每一天，都是在上课、下课，作业、备考与实习中，度过的。
仿佛一种预示，宣告着她身份的即将多重。苏妮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忙碌。而且……她确是比高考时，还要努力！
这种突然的奋进，也不仅仅是为了不被逼着走那些“指定关系”，为了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以及，为了未来的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
更在于，张维已经如愿考上了研究生，去了他之前跟苏妮说过的，那所985、211重点大学。
5月那会儿、他大四毕业的前夕，他来找苏妮聊马志博的事情时，张维就已经敲定上研究生的学校了。正因如此，他即将离开东晖区、马上要见不到苏妮，他才会跟苏妮提，要给她安排工作的。至于马志博，那不过是个由头。
如今张维在淮河区念书，与苏妮隔着约半个江上市，超60公里。
二人虽不能经常见面，好在如今网络发达，可借助的通信工具，也多了。
苏妮见张维正一步步的朝他的目标迈进，自己到底，也不甘只做条“咸鱼”，因此，痛定思痛的，决心一定要跳出自我的“舒适圈”。
她打电话请教了张维，一些学习方法。跟着，她才知道，原来过去自己真的是很蠢。她发现，她这个人确实是缺乏思维能力的，好像脑袋缺根筋。就跟她的性子似的，从前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直来直去的从不会拐弯或做深度考量。
学习上也是如此，她曾经还责怪老师，只知道填鸭式地灌输，却从来不晓得，灌输本就是老师们应当的职责，至于如何吸收，那才是她个人的事情。
比如相同一个知识点，好学生不仅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将其弄懂、学透、整明白，而且还能进行总结、延伸与串联，以便未来在学到新知识点时，随时在思域里进行“举一反三”地调用。
而差生，就只晓得被动的接受，死记、硬背、干啃。把自己学的极端痛苦不提，后续绝对能发展成，越来越厌学。
苏妮就属于这一类。她念起书来，就跟工地傻搬砖的一样，聪明人都懂得借助工具，或使巧劲儿，偏她，工头指挥着今儿搬10块砖，她还真就用手，一块一块的去搬——
也不知道，该说她老实好？还是懒到连脑子都不肯动好？
所幸身边还有真心相待的张维与王臻，一个随时为她开机，等候着她周末过来淮河区，给她补课、讲知识点；另一个日日相伴她学习、提供指导，还免费加油鼓劲。
因此半年下来，苏妮的进步的确很大。至少一本英语4级词汇书，如今能背下来了。
不过有一天，苏妮从社区机构，实习回来的晚上，王臻一个人在宿舍，见到推门而入的苏妮，脸上写满疲惫。王臻确也问了句：“妮妮，你会不会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啊？你看，这学期，你又要实习、又要过英语4级、还要考你妈要求的幼教资格证，跟着你还得准备专升本。这……你忙得过来吗？”
苏妮对着柜子，一边拿衣服，一边回：“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啊。”
关上柜门，抱着脸盆，去洗澡了。
苏妮自顾不暇，所以对周围人的变化，一根从前灵敏的八卦神经，都退化了！一直到，大三期中考这一日，趁着所有出去实习的同学，回学校交作业、上课。
苏妮看到梅梅和许倩，竟然手挽着手、说说笑笑的，一同走进了教室。她才惊问旁边的王臻：“我错过了什么？这怎么回事啊？她两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王臻扬了扬眉。前头梅梅朝她二人挥了挥手，算招呼，却没有径直过来，只随意在第一排，挑了两个位置，跟许倩坐下了。
今天回学校的目的，主要是开班会，告知学生们下半学期，要完成的任务，以及，上两节关于毕业论文的辅导。
课程结束大约是上午10点半左右。梅梅拉着许倩，这时才走到苏妮她们旁边，笑着说：“我们买了午饭，一块儿回寝室吃吧？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呢。”
苏妮四下张望，道：“我今天怎么没看到菲儿啊？”
梅梅挽起苏妮的胳膊，却是拽了她一把，道：“走啦！”
几个人买好了午饭，都开吃了，张菲儿才敲响了203的门，一进来，先同苏妮和王臻打招呼，跟着又对梅梅道：“梅梅，我早上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啊？我在车站等了你好久呢，所以迟到了，到学校时，老师都已经在上课了。”
梅梅没吭声，这日老跟她在一块儿、现下正坐在她旁边吃饭的许倩，抬起了头、转过了脸，对着张菲儿，先开了口：“菲儿，你眼瞎啦？进来同谁都打招呼，偏偏漏了我。你这算是，对我有意见吗？”
张菲儿一愣。旁边的苏妮和王臻，则纷纷朝这边望过来。
只见张菲儿尴尬地堆起笑，赶紧道：“怎么会啊许倩？！我这不是着急问梅梅事吗？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
许倩冷冷一“哼”，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哎呀菲儿，说起来，我真的是很佩服你这一点的。能屈能伸，被人当面怼了，还能笑得出来！你这样四处讨好的，不累吗？”
张菲儿的脸，“刷”地变红。她看了看许倩，又瞧了瞧梅梅，终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入了个局。
所以脸又“蹭”地变白，她略沉了沉，跟着道：“梅梅，你是故意放我鸽子的？你为什么呀？就为了引我今天，主动走到你面前，听你‘厚积而薄发’吗？”
梅梅这才停了筷子，她起身，将手里擦过的纸巾，往桌上一扔，接着转过来，冷冷看着张菲儿，道：“对的，我就是故意的。那又怎样？你能拿我怎样？菲儿，你很聪明，但你也太聪明！你以为你装含蓄内敛的，处处不得罪，就是八面玲珑吗？说到底，203寝室里，我最恨的，就是你！”
第144章 你以为处处不得罪，就是八面玲哦吗？（四）
张菲儿咬了咬下嘴唇。苏妮以为她会哭的，可她只是铁青着一张脸，直直地望着梅梅，不说话。
反而梅梅的眼里，竟然闪着泪光。她说：“我以前，是真的把你当作朋友的。我今天当着妮妮和王臻面儿，我也不怕承认，我明里暗里的，都曾害过她两、恨过她两，但唯一，我从未对你、张菲儿，下过手！
因为我欣赏你。你为人剔透，既识时务、又顾大局。同学3年，班里没有一个人不对你称赞有加，我觉得这就是你的能耐。只是，你出生不好，所以，我一直想着，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就会尽可能地帮你！不需要你来拍马屁奉承，只要你一句话！”
梅梅说到这里的嗓音，微抖了抖。禽着的泪，落下来，在她扑了粉底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印痕。
她将目光转到苏妮身上，继续道：“你记不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妮妮有意见的？”
又瞥向王臻，道：“就是大一，妮妮跟王臻和好以后。我那时候觉得，妮妮这个人实在是拎不清，明知道我跟王臻有过节，还非要跟她好。这不是明摆着，要同我过不去吗？而且，她还劝我们放下嫌隙，搞得好像，这个寝室，都要听她做主了一样！
所以，之后的校庆，她被李佳芹报复去做礼仪、站岗，我都是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模样，不再像更早之前，会替她出头。
后来，又有了方小清的事情。我就更恨她了。我觉得妮妮处处在讨好卖乖，净挑我不喜欢的人结交！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我在心里，彻彻底底跟妮妮划清了界限！”
梅梅走到苏妮面前，对她道：“妮妮，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其实早就看出，李佳芹拉你入民族风情社的目的，是想拿你当傻子使唤，却没有提醒你的原因。
你在做社团的过程中，我也没有停止给你使绊子，我给你出馊主意、各种言三言四，教你坏，就是为了出我的恶气！
但这个寝室里，我唯一不敢惹的，其实是王臻。因为王臻太聪明了，王臻的聪明跟菲儿你的聪明完全不一样！她是真正的大智慧，而你，张菲儿，不过是耍计谋的小钻营！”
梅梅慢慢踱步到张菲儿旁边，瞪着她：“如果你是像王臻一样，从智商与情商上，对对手做全方位的碾压，那也就算了。因为如果是那样，我应该也感觉不出你的虚情假意。
又或者，你像妮妮，不想搞太多鲜明的立场，只纯粹贪图做个好人，不依附、不受控，那我也可以佩服你敢做敢当！毕竟，妮妮为人处事，从没有藏着掖着，她都是光明正大跟人交往的。
但你呢？菲儿？你暗戳戳的，又跟这个好，又与那个亲的，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许倩白了站立已久的张菲儿一眼，“哼”地又是一笑，道：“她有什么立场？利益，就是她的立场呗！不过啊，张菲儿，你真的是比我们寝室那个贱人、李佳芹，还要不堪！
李佳芹再垃圾吧，她当下、某时段，该依附谁、讨好谁，还是很明确、很有针对性的。你呢？一个人，吃两家饭，你胃口可真够好的呀！你一边跟李佳芹来往，一边又一个劲儿地讨好梅梅，你是觉得，你做得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是吗？
如梅梅所言，你要是学妮妮，光明正大的跟李佳芹来往吧，那我们还觉得，你可能是为了将来的工作，能留在养老院，所以才四处狗腿。
可你一搞‘地下交易’吧，我们立马就知道，你特么就不是个人！”
张菲儿冷冷睨了许倩一眼，终于开了口：“你们说完了吗？”
跟着转身要走，被梅梅呵道：“站住！我没说完呢。”
张菲儿对着门，没转身。
梅梅就又走过去，到她面前，道：“知道吗？我给过你机会的——不止一次。妮妮做社团的时候，我故意说过，让她‘越职’的话，目的是给她挖坑，我当时故意反问了一嘴，想求你的应和。那会儿你但凡给我点清晰的反应，我对你，也不会感到越来越心寒。
类似这样的试探，还有很多，我承认，都是我故意为之。但即便如此，你让我一趟趟的失望，我对你，仍算是不错。要不是那次，李佳芹来刺我，在那种情况下，你还保持中立、‘见死不救’，我不会整今天这一出的！
张菲儿，你是觉得，你很优秀吗？大家都夸赞你是好人，你很厉害，是不是？就你这种没有立场、只会和稀泥的人，实际上才是最恶毒、最没良心、最自私自利的！
我今天就郑重告诉你，养老院的工作，你想都不要想了！即便你通过李佳芹，搭上了副院长，又或者走了朱爷爷的路子，见到了院长。我还是会千方百计，把你踢走的！横竖，我都跟你杠上了！”
张菲儿听了此话，从进寝室起，就一直站得笔挺的身子，终是，禁不住的，摇晃了一下。
她的脸，还是那样的一阵红、一阵白，但，她的表情，却由始至终，保持镇定。
或许她是觉得，事已至此，没有再装的必要，那就完全豁出去了吧？因此，她目光冷冽，特别寡淡的对梅梅说了句：“不进就不进，全世界，又不是只有这一家养老院。”
跟着，昂着头，走了出去。
她的这个反应，确着实，看呆了苏妮和王臻，所以二人面对面的，相视一眼，苏妮也真的是佩服这个人，摔得起、还站得起的！
她才知道，当一个人完全丢掉底线，变得没皮没脸，这种“强大”，是真的可以令人毛骨悚然的！
但这个节骨眼，倒是令苏妮又想起一件事。她问梅梅：“梅梅，就因为那时候，你觉得我没有站你的队，去跟你的‘对头’做朋友，所以，你还把我的电脑弄中毒了，是吧？”
梅梅一愣：“你怎么知道？”
继而倒也坦白得爽快：“是我干的。”
“那，菲儿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的，她看我用你电脑的。”
“呵呵。”苏妮干笑了两声。
她明白了：张菲儿的恶，是明明有是非观念，知道什么对、什么错，却还不拦阻的“不作为”。梅梅说的是没错，这种人，的确很坏，是该远离……
第145章 真朋友的样子
事实上，张菲儿这个人，苏妮在那次，被李佳芹、许倩、董佳佳，合伙欺负，赶出社团后，也已经看明白。
那天晚上，苏妮肠痉挛，整个寝室，只有王臻，最后出手相助。其实那个时候，苏妮知道，张菲儿一定是已经醒了的。因为她睡眠一向都很浅，每天半夜，谁起床撒了尿，她都知道。
而那日，苏妮趴在桌上，“哼唧”了老半天，倒水、爬梯，都发出了声音，结果第二天，张菲儿还能装的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苏妮便明了了，她那个人的冷漠与伪善。
包括实习之后，她跟李佳芹的抱团。关于这，苏妮和王臻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背着梅梅，跟室友们，“噼里啪啦”把梅梅的身世、跟李佳芹的恩怨，全都抖落出来时，苏妮和王臻都只是沉默地听着，任她自由发挥，从头到尾，不表一个态。
横竖，她过去不也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吗？
去伊菱那边“做讨论”也好，在自己宿舍随便聊天也罢，张菲儿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藏着。
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跟不真心的人，又有什么好多言的呢？
但这天，梅梅和许倩离开之后，王臻倒也问苏妮：“妮妮，现在梅梅倒是对你我都挺坦率的了，那你，还会继续跟她做朋友吗？”
苏妮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嘴里道：“得了吧、得了吧，如此心机深沉之人，我可消受不起！哪天一不小心踩了她的尾巴，又要被她明刀暗枪的往死里整了。
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比较糊涂的嘛，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她什么话爱听、什么话不爱听啊？可她呢？偏偏是个睚眦必报的。我哪交往的起啊？！
我还是喜欢跟简简单单的人做朋友，即便大家长大了，历经世事，都长了心眼，那也绝对不要害人、坑人，只图自卫就好。”
王臻点了点头：“《圣经》上有句话，‘灵巧如蛇、心如鸽子’。就是这样的人。可以复杂，但一定要善良——善良太重要了。”
“是啊。”苏妮赞同。又道：“说到这里，王臻，其实，你讨厌的维修站陈老板，也是个善良之人。他只是嘴巴恶毒、不饶人，但其实，你真跟他熟悉了，就会知道，他不坏的。
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说，你很想参加六级的口试，但就是无法克服跟人面对面交流的恐惧吗？我突然想到，你上次跟他吵架的时候，表现的很没底气、很害怕的。
那如果，你能对着他多加练习，你看，你再去参加英语6级口试，是不是就能战胜自己的心理问题了啊？”
王臻一愣，继而一张脸，跟拉不出屎似的纠结，她说：“妮妮，你怎么会、怎么会想到这啊？”
苏妮答：“因为这半学期，你真的帮助了我很多。但反过来，我却没能为你做什么。这间寝室，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我也实在认识到，你是我身边，三观最正、最难得的真朋友。所以，我也是很想帮你的嘛。”
“可是、可是，那个人……我……”
“王臻，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学校念书的，你将来总要出社会、找工作、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我就这么说，即便你未来宅在家写小说，靠此你能养活自己，难道，你可以一辈子不出门吗？
所以啊，像陈老板那种气场强大的，你肯定还会遇上。那一旦将来，没人陪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啊？
你看，当初你认识秦风，是在你对他多番的观察之下，最后由我，陪着你，去开那个认识的口的。因为这样，你得了一个特别好的异性朋友。
那除了我跟他之外，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王臻抿着小嘴，老实地摇了摇头。
苏妮道：“不就是喽。大一的时候，我误会你不是好人，你就天天跑到图书馆去泡着。后来我跟你误会解除，成了朋友，你就做什么，都拽着我。是，公共场合你是不怕去，但你就好像背了一个龟壳，到哪儿，都准备着随时往里缩。
明天就放假了，我们只剩半年的相处时光了，我希望你将来去了新的学校，也能认识到新的朋友，不要又像在这里似的，跟新室友产生误会，跟着要吃了亏，才能跟人融洽。
所以，你去试一试吧，去面对你不敢面对的陈老板，壮壮胆。我帮你联系他，只要我开这个口，他一定愿意帮我这个忙的。好吗？”
王臻的面色还是很难看，心里自然依旧是一千万个不乐意。但，她也知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苏妮这么做，确确实实，是在为她打算。
没错，她人生中许多的决定，确实是跟她自身的桎梏，很有关联。她不能不承认，她想一路专升本、考研究生，甚至考博，除了想要接触、获得更多的知识之外，也有……不愿意踏上社会、直面社会的原因。
所以，像苏妮这样的，参加校招，跑去陌生的地方实习，王臻想想，都害怕至极。
因此她就干脆把头埋了起来，一心一意读书，她对自己说：能拖几年、是几年……
苏妮……是很了解她。
王臻低低地望着苏妮，满眼的委屈巴巴，全身上下的信号，都是“求放过啊求放过”。
但，苏妮没理她，果断地起身，去阳台打电话。
接着回来告诉王臻：“跟陈老板说好了，就明天早上，我陪你一块儿过去。”
王臻一下就叫了出来：“啊？！这么快？！明天、明天放假，回家了啊。要不，下学期，再说吧……”
王臻越说越小声，只因苏妮的目光灼灼，射着她。
对，就是这种强大的气场，王臻实在是很讨厌！
却听苏妮道：“就明天！你家可不像我家，在市区的，你家在东晖区隔壁的东临区，坐一辆90路公交车就能到，你每个星期回家，花费的时间，大概只要45分钟。
这样的话，你假期过来几天，就当在陈老板这边实习了，也不是很远，对不对？”
“可……”王臻还想找一些，诸如，下学期就要专升本、自己学业很忙之类的借口。
结果，苏妮决绝地下了最后通牒：“就这么定！”
再也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第146章 再见：大黑狼与小白兔
次日，苏妮拖着心情如上坟的王臻，脚步沉重、举步艰难的去了陈老板的店。
因为是放假，所以两个人还带了大包小包。苏妮一路把王臻看得牢牢的，故意把重的、只能背、不能拖的包，交给她拿，那意思，等于古代给犯人上个枷锁，这样，就逃跑不掉，或者即使能逃，也跑不快。
把个瘦小的王臻，压得差点直接趴在马路上。
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陈老板的维修站，一进门，就被陈老板揶揄：“干嘛？搬来跟我住啊？房租3000，不打折啊。”
苏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王臻：“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了啊，拜托你一定要治治她的社交恐惧症。本来这学期12月份，她可以考6级了，可她对自己有要求啊，非要参加那个口试。
所以拖啊拖，准备拖到下学期再考。但现在的情况是，她这病要治不好，估计就是再拖上10年，她也永远鼓不起勇气参加。没办法，我就只能过来，把她交给你了。”
陈老板不觉有些好笑，社交恐惧症，他倒并非是觉得这个心理疾病有什么可乐之处，而是，王臻这小模小样的，配上这个问题，更像是一只可随手提溜、很好欺负的小鸡崽儿了。
不由得瞟了王臻一眼，只见大冷的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摇粒绒短外套，头上戴着个毛茸茸的帽子，有两个小圆球，荡在后脑勺的那种。
鼻头被冻得红红的，我见犹怜的样子。陈老板心想：今天不像小鸡崽儿，更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还是很好欺负。
而王臻在苏妮跟他说话的期间，也是迅速地、低低地瞥了陈老板一眼，但瞧他着一件黑色皮衣，配一条黑色修身裤，头发还是那样微卷的，飘在那儿，浑身上下，依旧是那股子，浪荡的“江湖气息”。
王臻微蹙了蹙眉，腹诽：跟头大黑狼似的，哪像好人了？！
却听他冲自己喊了一声：“过来！”
跟叫狗似的！
王臻不满的，挪过去。
“叫什么？”
“王臻。”
“大声点！”
“王臻！”
“之前参加过实习吗？”
“没有。”
“会什么？收银会不会？计算机基础有吗？对电脑、耳机、音响，有多少了解？”
“啊？”王臻一愣。她想的是：这是好几个问题啊。这个人，他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啊……
不过就这样迟疑了2、3秒，陈老板立刻对苏妮道：“不行啊，跟个傻子似的，啥也不会！”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王臻在心里骂。面上，不敢让人瞧出半分。
苏妮就道：“你慢慢来嘛，我们家王臻很聪明的，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就是胆子小了点。我是让她来练胆的，又不是让她给你打工，你面什么试？搞得跟真的一样！”
“我……”
陈老板一时语塞。这特么的，说的好有道理，竟然让他无言以对！
遂道：“我欠你的啊？！你把她交给我，我还不能面试了啊？！你给我滚滚滚，把她留下行了！”
王臻一听这话，差点当场就吓尿了好吗？！那感觉，仿佛小时候，她妈妈跟她说，即将要带她去幼儿园，上学的情形！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群完全陌生的人，王臻简直要崩溃了啊！要知道，她整个幼儿园时期，是一路哭到大班的！
所以下意识伸手，拉住苏妮，哼哼唧唧：“嗯，妮妮，你、你再陪我一会儿……”
被陈老板打断：“你没断奶啊？找妈吗？！松手！”
唬得王臻只能怯生生地松手。
苏妮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儿王臻，不用怕，陈老板又不会吃了你，他要是欺负你，你就鼓起勇气回怼他，不用怕他！大庭广众的，他又不能拿你怎么样，对吧？”
跟着背起包，拖了行李箱，又道：“那我先走了，你们自己商量吧，到底实习几天。”
王臻便眼巴巴地目送苏妮离开，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跟着转身，从店门口，返回店内，陈老板坐的那张圆桌旁。两个人一左一右，陈老板没觉得什么，王臻那叫一个尴尬！
陈老板就又道：“你这病……总有根源吧？不可能无缘无故，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
王臻低着脑袋，两个手来回拉她衣服上，双拉链中的底下那一个。这是她的心理医生教给她的，感觉紧张、恐惧的时候，就用一些小动作去转移。
她答：“我、我不知道，不记得了，我很早就这样了。”
“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就是……不敢。”
陈老板翻了个白眼儿，随即道：“那你跟我表弟说话，就敢了？你上回，不还拉他小手了吗？”
这两句，终将王臻激得抬起了头，王臻满面通红地道：“谁、谁拉他小手了？！你……胡说！”
陈老板瞧她急的那样儿，“呵呵”，笑了。
他说：“你就在我店里，试着做接待吧。进来客人，你要主动迎上去，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如果是修电脑的，那你就找戴蓝色工牌的男生，去服务。如果是买配件的，你懂的，你就自己去介绍。不懂，就找戴黄色工牌的，帮你。
这样，你不就能练你的胆子了？不过要我说，你这病多半还得从根源治起，把你内心最恐惧的拔掉了，你才能彻底好。你仔细想想吧，自己到底，在怕什么？有哪些东西，是你不愿意面对的？”
“那、那现在，我能回去了吗？”
“你把头抬起来！怎么又低下去了？我长得很丑吗？谁让你回去？你今天就开始给我练！听好了，你今天的任务是，跟一个陌生的客人，搭上茬，说满3句话，我就算你成功了。知道吗？！
我会在旁边，一直看着你的。现在，你先把你的书包和箱子，放到我后面的仓库去。跟着戴好工牌，给我精神抖擞的出来，接客！”
最后两个字，说得王臻一阵脸抽，内里道：所以说，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一点都不斯文！其实、其实我根本不怕他，我是……不喜欢跟没素质的人，讲话罢了！
虽然如此，面对眼前这个“没素质”的人，却还是，顺从的，跟了人家，往后头仓库走去。
第147章 心理后门（一）
苏妮没有修过心理学，不了解其发展的历史、它究竟从何演化而来？包括一些人类的意识问题，唯心论与唯物论的区别？为什么有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又是什么？
等等、等等。苏妮全都知之甚少。
如果不是人生的际遇中，遇到了王臻这样一个“有别于常人”的社交恐惧症患者，苏妮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去考虑，人为什么会生心理疾病，这个问题。
说起来，人有情绪，这是很正常、很普遍的现象。比如，大三上半学期12月份，苏妮又考了一次英语4级，寒假2月底的时候，一查分数，430——过了！
苏妮那叫一个高兴啊、兴奋！在自己的房间里又蹦又跳，当下就给张维打了电话，报告喜讯！跟着晚上，还给王臻发了消息，感谢她一路以来的支持。
在这种正面情绪的推动下，对于大三下半学期，即将要经历的专升本，也便有了一种正激励。
于是大三第二学期，3月，苏妮跟着王臻报名专升本时，也是信心满满。直到此刻，她才开始理解，大一考试作弊，伊菱为何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跟她说，“阿庆嫂”让她直接重修，都是客气的。
“阿庆嫂”顾老师，确实是对她用心良苦。当初既没有给她处分，也未记录她的作弊情节，只不过批评了她两句，实在是爱护她、给她改过自新的！
否则，到了今时今日，苏妮会连报名专升本的资格，都失去！
然而，即便幸运地躲过了，处分或者记录，因为大一挂科太多的缘故，她还是不能像王臻一样，随心所欲的对所有支持专升本的学校，进行选择——
每所学校的招生标准都不同，而且，基本上，985、211学校都不在统招专升本之列。
如此，王臻最后选定了江上市师范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而苏妮本来也想报这所学校，但招生简章上，她因不符合，“在校期间无挂科、重修”，以及“成绩排名前50%”这两条，至终只能，转去报了一所民办大学，打算继续攻读社工专业，加修心理学专业，以期未来，能符合“专项型社工”的要求。
其实苏妮实习了之后，并不十分喜欢社工，这个工作。但，没有在中学阶段做好学业规划的人，即是如此，要不就“一条道走到黑”，在原专业的基础上，做垂直发展。
不喜欢A专业，那就接着读，于下一个知识阶段、学历层次，挑一个与A专业相关、但又不那么讨厌的B专业。这样，知识领域上，不至于完全跟上个层面脱节。
否则，不喜欢的A专业就会白读了。重新进入一个知识体系的话，那除非有持续进阶的决心，否则，便只能接触点皮毛，或者，会遇到瓶颈——所谓，“隔行如隔山”，转行跟转学业，也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苏妮进入社会后，有一个时期，主流观开始引导人们，往多重、不同的领域发展，这即是不久之将来的“斜杠身份”。但那大抵，是与当时的环境，有关联。
任何一个时期，所倡导的观念、价值的输出，都是为了当代发展之需要。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对于苏妮这种学渣、能力底层来说，当别人在发展“斜杠”的时候，她仅仅是将自己的专业领域读懂、做好，就已是拼尽全力！
因此，有关“斜杆身份”，这是后话了。
苏妮继续往上升级社工专业，这个决定，是不错的。糊涂如她，也是在询问与征求了张维的意见之后，才走了这一步。
人生中得一知己王臻，有贵人张维扶持，苏妮实在感到幸运。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只要朝着定好的方向努力、即可。
然而，万万没想到，5月16日考试这天早上，苏妮买了一家新开张小店的馒头，居然吃的拉肚子！上午考试中途，去了好几趟厕所，以致于，公共课发挥完全失常！
于是这天考试一结束，苏妮就哭了。即便当年高考，她都没这么在意的。
不过这次，是真的不一样。因为错过了、考不上，便意味着，她再也没有参加统招专升本的机会了！
苏妮哭得惊天动地，以致于两位监考老师的其中之一，都动容了，收好了卷子，让另外一个老师先走，她则留下来，主动走到苏妮身边，劝了好久。
跟着上午的负面情绪，多少波及到了下午的专业课考试上，2个月后，成绩出炉，苏妮离最低录取分数线，差了10分！
为了这场考试，苏妮推掉了社区机构的实习工作，至大三拿到毕业证，她班上的同学，在QQ群里一交流，基本都有了工作。
只有她，一场辛苦、一场忙，到头来，竟然是两袖清风、空荡荡，啥也没捞着！
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在网上聊得起劲，苏妮是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有！
家里的亲戚，舅舅、阿姨、婶婶、大妈，是接连地打来电话“关心”，说是：“哎呀，听说孩子毕业了，工作找的怎么样啊？现在干什么呢？”
一般都是苏妮妈妈接的，统一回复：“专升本没考上，现在在家歇着呢，还没开始找工作。”
亲戚们便都比苏妮本人更着急，道：“这怎么能行哪？！‘金七银六’，暑假正是招工的好时候，这会儿不出去，宅在家等荒废啊？！你这当妈的，得催啊！孩子不懂事，不晓得世道的艰难，你这当妈的，得提醒！
考试考不上，就早点工作！一天天的，不能老是拖着，不然拖的是她自己……”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有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实在很响，不得不钻入苏妮的耳朵里。苏妮便想：“金七银六”？神特么“金七银六”，听都没听过！只听说，种地的有“金九银十”，招聘季上，谈的多的也是“金三银四”！哪来的什么“金七银六”，干这群人P事啊？！
然而，不干他们的事，他们也打来电话了。并且，他们成功的将焦虑情绪，传递给了苏妮家的，每一个人！
第148章 心理后门（二）
苏妮家的亲戚们，可能谁都没有修过心理学。然而，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很会利用情绪，做文章，这一点，甚至仿佛，是从骨子里，就刻下的技能。
并且，他们应该是深谙，情绪这东西，一定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行渲染，才能发挥之“毒效”的。
所以，初来打听到，苏妮现在是没工作、他们便“因地制宜”地首投下一颗“焦虑紧迫弹”之后，接着，没两个礼拜，苏妮的大妈和阿姨，就又进一步，打着“为你着想”的旗号，进行了第二波的情绪攻击——
“边缘式下沉法”。
具体，是这么做的：
苏妮的大妈或者阿姨，于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再一次打电话过来。由苏妮的妈妈接起。她们会先拉各种家常，扯些无关痛痒、但又能绕到中心的话题，以消减当事人的疑虑：
阿三家的女儿结婚，找了个在机场工作的老公啦；阿二家的儿子不争气，赌博输掉了一套房子啦，等等、等等。
跟着话锋一转，有时候比较生硬，其实上下文连接，显得很突兀——但不管怎样，就是转过去了。
她们就开始问：“妮妮要不要去机场工作啦？”
一旦苏妮妈妈回：“她读社工的，机场又没工作适合她的喽。”
对方便开始指导了：“不一定非要专业对口的喽。现在有几个是专业对口的？人人都专业对口，每年毕业那么多学生，哪有那些个岗位提供给他们啊？！
再说了，先找个工作做着，然后再慢慢打算，也是可以的嘛。刚毕业的孩子，要多积累社会经验，都是有了经验以后，再跳槽的。哦，你连经验都没有，等于什么都不会，你哪有资格挑三拣四啊？！”
如此说了，一时，可能也会转念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颇重，怕当事人恼。于是，赶紧的，又会“好心”的要帮忙：“嗳？要么去找找阿大的儿子？我听说他儿子在科技公司当中层了呀。去问问他，前台小姑娘要不要？后勤、接电话的，都可以做的呀！
再不行，要么去学车！考个驾照，去开出租，也是个事儿呀！”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总之，“边缘式下沉法”有一个特点：不是拿周围人的优秀，对比当事人的差劲。就是用无关痛痒之人的垃圾，来类比当事人不求上进的其中之一，以期潜移默化的，对当事人产生往那“垃圾”靠拢的联想。
而所有立“好人”人设的目的，无非都是为了进一步的逼迫，加剧苏妮父母的急切感、焦灼感。跟着他们就会心愿达成的，让苏妮父母将情绪，成功转移至苏妮了。
于是这一天吃晚饭时，苏妮妈妈就真的又提了，让苏妮考幼教资格证之事。
之前因为要专升本，还要准备英语4级考试，苏妮就一直只是嘴上敷衍，现在，她都没有近阶段的“小目标”了，那这件事，还不是避无可避？
苏妮妈妈就道：“你今年一定要给我把幼教资格证拿出来！暑假里面，找个时间，先去一趟你张蓝姐姐家，听听她怎么说，让她给你指导、指导。”
苏妮没应这话，只问了句：“妈，我真的不可以做生意吗？”
苏妮妈妈一愣，把筷子一放，脾气就上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苏妮妈妈的火总是控制不住。
她大声道：“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呢？！我说的话，你就是听不进是不是？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学学伊菱好不好？你看看人家，跟着哥哥，混的多风生水起啊？人家还找了个那么有钱的男朋友呢！
我不指望你，跟伊菱一样出息。但你也不要差太远吧？你跟她从小一块儿长大，你要是被她甩开几条街，那外头的人，会怎么说你啊？你还让不让你妈，出去见人了？！”
苏妮完全呆住！好久好久，她仿佛不认识般，望着她妈，道：“妈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你从小教育我，做人不要攀比的。怎么你现在、现在反而自己，改变了初衷呢？
再说了，伊菱那个男朋友，你了解什么呀？！你光看到人家有钱，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知道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天天跟伊菱妈妈上下班，她都跟我说的。说她那个准女婿，逢年过节，必会买东西孝敬他们夫妻。就今年，他送了两支野山参呢！伊菱妈妈吃了，晚上睡的也好了、脸色也红润了，连人都胖了一圈呢！”
苏妮受不了地翻了个大白眼：“你当仙药啊？还包治百病？何以见得就是真的野山参呢？伊菱妈妈亲眼看着他，去长白山挖的啊？”
“你个强蹄子……”苏妮妈妈拿起一双筷子，就要往苏妮身上打。
被她爸爸制止道：“吃就吃吧，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你好好跟她说，不就完了吗？”
苏妮妈妈还要辩，苏妮抢着道：“妈妈，既然伊菱妈妈都已经把那个男的，当准女婿了，那，伊菱跟他结婚的事儿，你听她提起过吗？”
苏妮妈妈道：“这个又不急的喽，伊菱现在还小呢。”
“伊菱是还小，可那男的不小了呀。”
“男的怕什么啦？！男的到80岁还能生孩子呢！他们肯定是趁着现在，再多玩几年！”
苏妮无语了。她突然发现，人好像就是这样，挑自己想信的信，拣自己愿听的听。
苏妮妈妈是这样，苏妮自己，从前，又何尝不是这样？仿佛都是马后炮，非要等到事情出了、撞到南墙了，再回首过去，还能给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理由的，去解释、去搪塞、去圆。
好像不这么做，就不足以减轻心理上的负担。
所以，人类其实是不完全的吧？
苏妮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触与意识。
每个人的心理，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缺陷。就像一台电脑，纵使制作精良、设计强大，功能繁复、学习运行速度惊人，然而依旧无法摆脱，仍留有一些后门，给居心叵测的人钻空子。
人的心理、认知，也一样，不强大的人，便总有空子，留着被打击。苏妮不知道，接下去，还有什么，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