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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里的萤火虫全文阅读

作者:文清     冬天里的萤火虫txt下载     冬天里的萤火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冬天里的萤火虫全文阅读

一、分手

    六月的黄昏,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大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停在电线上的云雀不安地四处张望一番,继而扑闪着翅膀,往郁郁葱葱的丛林飞去。

    方筱榆背着粉色双肩包,站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朝对面的设计院翘首张望着。她看起来很焦虑,两道弯眉微蹙,纤长的手指不时捋额前的秀发。

    过了一会儿,设计院的棕色玻璃门被推开了,一名年轻帅气的男子走出来。他的腋下夹着时髦高档的lv包,微卷的头发烫过般浓密柔顺,几缕随意地搭在宽阔饱满的额头上。他慢腾腾地走着,似乎十分在意自己的走姿。穿着白色紧身上衣和紧身牛仔裤的身材健硕挺拔,给这充满紧迫感的黄昏带来一股清凉之气。

    方筱榆激动地挥着手呼喊起来:“赵文柏,我在这儿!”

    赵文柏走过来,一张异常俊美的脸,此刻带着几分复杂的表情。

    “你回来了!”方筱榆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儿颤抖。

    “嗯!”赵文柏点了点头,把头垂了下去。

    “在那边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我”

    “怎么啦?”方筱榆歪着头问。

    “我……我准备去美国了,已经办理好相关手续,过几天就走。”

    方筱榆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赵文柏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我之前告诉你要去上海找工作,其实是去办理签证了,对不起!”

    方筱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哈哈,你是不是找工作的时候受刺激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太可笑了!”

    赵文柏转了转脖子,停顿了一会儿,说:“我说的是真的,唉,要怎么跟你说才好呢?”

    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此时躲躲闪闪的,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方筱榆心里“咯噔”一下不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

    “算了,我还是不要说了。”

    她拉住他的手,像往常那样:“那好吧,既然你想去美国,等你去安顿好了,我也申请过去。”

    赵文柏惊慌地一把推开她,仿佛她的手上有细菌:“别,你不要去,我不希望你去。”

    “为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事?”

    他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我父母知道我和你交往后,对我很失望,要我跟你分手。”

    “为什么?”她像个懵懂的孩子,又像某部电影中的女主角,反复问着为什么,颇具讽刺意味。

    他焦灼地走来走去,说:“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是硕士生,而你只是个普通的本科生,你离我理想中的伴侣差得太远。”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筱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妈要知道我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是绝对不会原谅我的。“

    方筱榆大声咆哮起来:“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是的!“赵文柏停顿了一会儿,说,”我是觉得你可爱才跟你交往的,可是,我导师的女儿从美国回来了,你知道吗?她在北京买了两套房子。而且,没有她的帮忙,我根本去不了美国。你看看你,什么都没有,怎么配和我这种人中之龙在一起?”

    方筱榆彻底懵了,她哭喊着朝赵文柏扑过去:“你去死,你这个混蛋!”

    “就这样吧,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赵文柏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大踏步朝前面走去。

    天越来越暗了,仿佛要塌下来似的。

    狂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树枝疯狂地摇摆着。

    方筱榆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站在阳台上,两眼空洞无神地仰望着乌云翻腾的天空。

    张梦和几个女生关着门在打扑克,听到门口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她赶忙起身,准备开门去看看。

    这时突然停电了,屋里漆黑一片。

    “该死的龙卷风,说来就来!”张梦不满地嘟囔一声,只得摸索着走回去,从床底下找到一支剩下半截的蜡烛,用打火机点燃。

    “对了,筱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一个瘦瘦的女生问。

    “人家的男朋友刚从上海回来,亲热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回来看我们?”另一个女生说。

二、幻觉

    方筱榆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赵文柏从车里拉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不是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吗?”

    赵文柏一把推开她:“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完了,我根本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你,你什么都没有,怎么配得上我这样的人中之龙?”

    方筱榆继续哭喊着说:“可是,你忘了吗?你说你会永远爱我,永远和我在一起,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要去美国,导师的女儿喜欢我,她有绿卡,有几套房子,什么都能给我,你能给我吗?”

    “我不能给你绿卡和房子,但我有一颗真诚的心,和对你的爱!”

    “筱榆,别傻了!真诚算得了什么?爱又能带来什么?我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你为什么一定要用爱的名义把我绑住呢?”

    方筱榆彻底无语了,眼睁睁地看着载着赵文柏的车子疾驰而去。

    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四周变成了金色。校园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是金色,看上去非常诡异。人们匆匆忙忙地经过,谁也不关注谁,也没有人关注来这世上的目的,或者最终会去到哪里。

    树上的叶子突然“簌簌”地往下掉,不一会儿树干就变得光秃秃的。夕阳变得血红,天空仿佛燃烧了。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朝南方飞去。人群沸腾了,如潮水般朝校外涌去。

    “筱榆,快跑啊,世界末日来了!”张梦跑过来,她的脸血红血红的,看上去恐怖极了。

    “张梦,你在说什么呢?”

    “天要塌了,地要陷了,你看,天空起火了,地球不能住了,快跑吧!”

    “哦!”方筱榆随着张梦的手往天上望去,天空果然成了一片火海,云朵变成了鲜红的火焰,对地球扮着狰狞的鬼脸,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附近发生踩踏事故了,哭喊声、尖叫声、喇叭声,乱成一团。

    “你走吧,我不想走。”她推开张梦的手,张梦突然不见了。

    “张梦,张梦!”方筱榆四处寻找,最后在一棵烧焦的树底下找到了张梦,张梦已经被烧得面貌全非。

    她用手去摸张梦那张被烧成黑饼一样的脸:“张梦,你怎么样?”

    张梦慢悠悠地醒过来,有气无力地说:“筱榆,你快跑啊,世界末日来了。”

    “你好傻,既然是世界末日,每个人都要死的,我又能去哪里呢?”

    “那好吧,我先走一步了。“张梦说完就断气了。

    “张梦,张梦!”

    一声巨响,张梦的手机爆炸了,接着,各种轰鸣声和房屋倒塌的声音纷纷传来,耳朵被震得嗡嗡响。一块巨大的石头突然压过来,方筱榆呻吟了一下,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冰冷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她挣扎着坐起来,感觉全身痛得要命。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几只鸟“咕咕”地叫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听起来非常清晰。

    “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吗?”她摸了一下额头,自言自语地说,又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很痛。

    “看来我还没有死,刚才又在做梦了,这是哪里?”她习惯性地用手在身边摸了一把,摸到了湿润的地面,和一层碎小的石头。

    她想起来了,她从宿舍楼上跳下去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卷了进去。她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身体忽上忽下地翻着跟斗,就像《西游记》里的孙悟空。风排山倒海地在她耳边呼啸着,石头、树枝、沙子之类的东西吹到她脸上,打得她的脸生疼。

    就在失去意识的刹那,风突然变小了。紧接着,瓢泼般的大雨倾泻而下。她的身体开始快速地往下落,掉在一个巨大的树杈上,又从树杈上栽了下去,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表上的时间已经停止,方筱榆摸索着站起来,朝四周环顾一番。黑乎乎的一片,除了崇山峻岭,就是大树参天。

    “看来必须要等到天亮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她说完沮丧地坐到地上。

    嘴唇干得快要裂了,起身摸了一下衣服口袋,发现口袋里只有一小包饼干。“唉!”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仰身用胳膊枕着头部,遥望着银河系繁星点点。

    北极星散发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光,五颜六色的,美丽极了。

    她翻了翻口袋,想用手机将它们拍下来,却发现手机没了。

    “看来求救无门呀!”方筱榆再次叹息一声,用胳膊枕着头,仰望着静谧又炫美的夜空,想着赵文柏的负心,低声饮泣起来。

    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这边传过来,听上去很细碎,不像人的脚步声。方筱榆吓得连忙捂住脑袋,心想别是什么野兽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就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一股动物身上的气味飘来,“完了,完了!”想到自己被撕成几块,血淋淋的尸体遍野横陈,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它只是用嘴在她身上嗅了嗅,就转身跑开了。

    方筱榆松了一口气,从指缝中偷偷看它了一眼。原来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小狗,还不到两尺长,正回过头望着她。它的瞬子在璀璨的星空下闪闪发亮,就像两颗黑白相间的宝石。

    “这附近一定有人家!”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跟在它身后,摸索着朝前面走去。

    走了大约十多分钟,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果然闪烁着一束明亮的光。光很微弱,好像随时会熄灭,但却让她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她激动地朝那束光跑过去,跑到中途时脚下突然一滑,令她整个人从坡上栽了下去。

三、豪门千金

    王宝宝快步走出机舱,身边的随从提着大包小包,跟着她走到停车场。

    司机早在停车场等侯了,看到王宝宝,点头哈腰地走过来,殷勤地说:“小姐,您回来了,请这边上车!”

    “老王,你在咱们家工作几年了?”坐上车后,王宝宝问。

    “二十年了,您还是小姑娘的时候,我就给王家开车了。”老王说。

    “哦,知道了。我爸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我妹妹嫁了个新加坡人,可把他给气着了。”

    “王部长身体很好,这些天每天练太极,气色比前段时间好多了。就是夫人身体不太好,总念叨着要去新加坡参加小娇小姐的婚礼,王部长不肯让她去。”

    “知道了。”王宝宝说完,拿出手机给女儿王小童打电话,“童童!”

    “妈!”电话那端的王小童欣喜地尖叫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你爸爸呢?让他接电话。”

    “我爸没在家。”

    “哦,那你现在下楼,我接你去爷爷奶奶家。”王宝宝挂掉电话,对老王说,“先去接童童吧。“

    “好叻。”老王拐了一个弯,车子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在一片青墙青瓦的别墅区前停住了。

    “童童。“王宝宝冲站在路口东张西望的女儿喊道。

    王小童开心地跑过来,她大概十六岁左右的样子,刚念完初二,学校放假了。她看起来身材修长,富有朝气的脸上充满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白里透红的肌肤看起来精力旺盛,乌黑的直发,浅咖啡色的休闲装,看上去干净而健康。

    两名随从打开车门,将王小童迎了进来。

    “妈,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我想死了。”王小童依偎在王宝宝怀里,亲了她一口。

    “你爸没有陪你出去玩?”

    “我爸太忙了。对了,我小姨的婚礼热闹吗?”

    “热闹,你姨父家人多。”王宝宝说完,对老王吩咐道:“老王,你在路口停一下。”

    “好叻。“老王答应着,把车子停在了路口。

    眼下正是下班时间,路上人来车往,很快就堵住了。

    王宝宝让一名随从买了两盒臭干子回来,香喷喷的味道溢满车内。

    “我爷爷和奶奶最爱吃的就是这臭干子,妈,你也尝一口。”王小童将臭干子放了一块在嘴里,又递了一块在王宝宝嘴边。

    “我不吃,你爸这几天有没有跟什么女人来往?”王宝宝问。

    “没见到,我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就我爸那样的人,估计没有哪个女的会喜欢,人家现在的女生都喜欢像李敏镐那样的。”

    “李敏镐?”

    “是啊,是个韩国人,长得可帅了。对了妈,今年我过生日的时候,想请几个同学到家里来。其中有一个是男生,叫陈天智,是我非常好的朋友。你看可以吗?”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可以适当的交一些朋友。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妈还是怕你遇到坏人。”

    “哦,好的,到时候我带他来见你。”王小童吃完臭干子,把筷子仍在路边的垃圾桶理,接过王宝宝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继续躺在王宝宝怀里撒娇。

    一直等了十多分钟,挤成一堆的车子终于疏散了。车内的人没有再说话,车子很快开到一处四合院内。

    迎接王宝宝和王小童的是王部长和夫人秦老太。王部长七十岁了,退休后赋闲在这四合院内,每天和老战友下下棋、练练书法、练练太极。院内种了好几株海棠和杏树,每到开花的季节,满园花红柳绿,芳香宜人。

    老两口看到王宝宝和王小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赶忙迎出来。

    “爷爷,奶奶,看,这是我妈刚在路上买的臭干子。”王小童说完,拎着两盒臭干子,塞到秦老太手上。

    “哎哟,我的乖孙女,奶奶还打算一会去接你,你就和你妈来了。“秦老太将王小童拥在怀里,对王宝宝说,“宝宝,路上辛苦了吧?你爸让张妈多烧了几个菜,为你接风。”

    “爸,妈,进屋说吧。“王宝宝面无表情地朝四合院的第二道门槛走去,跨过这道门槛,就到了王家的正厅。

    正厅宽阔的正后方摆放着一张四米长、一米多高的案台,案台用老挝红酸枝精雕细刻而成。案台上方挂着一副巨大的《海棠卧春图》,画工精美,气韵生动,颇具宋明北宗风格,应该是当代画匠临摹前人的作品。案台两边各一座两米多高的屏风,苏州工艺,罕见小叶紫檀,密密麻麻的金丝若隐若现。正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八把椅子,这套桌椅看上去和普通人家的桌椅没有太大区别,但用的材料是精贵的南海黄花梨,如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奇异图案精美绝伦,油润光滑的桌面光可鉴人。

    司机老王和随从们没什么事,到后院的厨房吃饭去了。

    王部长和秦老太使了个眼色,跟着王宝宝和王小童走进正厅。

    王家四口人在正厅坐下,王宝宝疼惜地抚摸了一下八仙桌的桌面:“爸,您不会每天在这上面泡茶喝吧?”

    王部长说:“你周伯伯上次来,带了一包江西老家的新鲜茶叶,非要泡给我喝,我们就在这桌上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上了。”

    “您以后可别再和什么周伯伯李伯伯在这上面喝茶了,简直是暴殄天物。海南黄花梨现在都不好买了,我是托一个做古董多年的朋友帮忙买的。”

    “行了,说说你妹妹的事吧,她在那边怎么样?”王部长点燃烟斗,不耐烦地背着双手走来走去。

    “还好,就是她婆家的人对我们这边不去参加婚礼不太满意。”王宝宝说。

    “哼!”王部长猛拍了一下桌子,八仙桌有些不堪重负地摇晃了几下,“他们还对我们王家不满意,我王家的女儿嫁到那个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我还不满意呢!要放在以前,老子非一枪蹦了个狗娘养的不可。”

    “哎哟,你就少发点脾气,这两天肝火又上来了。”秦老太赶忙过来打圆场,又吩咐张妈倒一杯茶过来。

    王宝宝说:“爸,您别发脾气,其实我觉得他们一家人挺好的。他们一家都信基督教,还让我加入基督教。但我已经信佛教了,不可能改信基督教。还有我那妹夫吧,您也见过,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很体贴,对小娇挺好的。”

    “我管他什么教,把我女儿拐到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就是不乐意。嫁什么人不好?非要嫁个洋鬼子,还跟着信什么洋教,老子看着就来气。“王部长越说越气,一把将茶杯“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茶水溅了一片出来。

    一旁的张妈见状,赶紧拿着毛巾过来准备擦。

    “别……别擦!”王宝宝将张妈制止住了,“别乱擦,这毛巾上说不定有沙子,会划坏桌面的。”

    张妈一听,吓得一转身溜进厨房去了。

    “爷爷,新加坡百分之九十都是华人,这个我上小学就知道了。”坐在一边的王小童说。

    “对啊,人家kevin可是华人,和咱们汉族人是一个祖宗。”王宝宝说。

    “还叫个洋鬼子的名字,真是把我气死了。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战友,他们要知道我女儿嫁了个洋人,不知道怎么看我.”王部长继续气呼呼地说。

    秦老太说:“就你个老古董,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不同了,哪个不是往国外跑?周部长的女儿还嫁了个黑人,那黑人黑乎乎的,看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奶奶,您说这话要在美国是要被起诉的,人家可以控告您种族歧视。”王小童说。

    王部长大手一挥,说:“好了,不说了,说说你和子轩吧,他明知道你今天回来,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是什么意思?”

四、侯门

    王部长话音刚落,徐子轩风尘仆仆地从院子里走进来了:“爸,妈,真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爸爸,您坐这。“王小童看到父亲进来了,赶忙搬过来一把黄花梨椅子。

    “童童乖,爸晚上在开会,没时间去接你妈。看,有人不高兴了呢!”徐子轩说完揶揄地看了王宝宝一眼。

    “这椅子不给你爸坐,让他坐其他椅子。”王宝宝翻了徐子轩一记白眼,让王小童把椅子拿走了。

    王部长说:“宝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把你那个洋妹夫夸上天了,这会儿看到你自己的老公,却不给他板凳坐。你这种做法是严重歧视我们中国男人。”

    王宝宝说:“谁让他整天在公司勾勾搭搭。”

    徐子轩愣了一下,说:“宝宝,说什么呢?我这么老实,什么都听你的,你还怀疑我什么?”

    “好了,不扯这些了!”王部长大手一挥,“子轩的为人那是万里挑一的,我绝对相信你。夫人,让张妈上菜。”

    “爷爷,您尝尝这个。”席间,王小童将一块臭干子喂到王部长嘴边。

    “嗯,好吃,好吃,我最爱闻的就是这臭干子的味道,还有这鲜红的尖辣椒。”王部长捧着臭杆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完晚饭,张妈在院子里摆了几把椅子,把一些时令水果和点心摆放在大理石敦上。一家人围着石敦坐下后,徐子轩说:“对了,爸,上次跟您说的那个项目,土管局的张局长让我直接找他下面的刘副局长,但这个新来的刘副局长没有给我批。公司连预算都做出来了,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王部长问:“这个刘副局长是什么来头?”

    王宝宝说:“是一个研究生,在设计院工作了两年,刚调到土管局,没有任何背景。看来我有必要找找杨教授了,杨教授是他的导师,也是我的好朋友。”

    徐子轩说:“宝宝,你有这种关系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你不是很能干么?”王宝宝没好气地说。

    “这话说的。“

    王部长说:“你们两个不要拌嘴了,宝宝,你去找找那个杨教授,让他和他那个姓刘的学生沟通沟通,实在不行我再动动老关系。”

    “好的,就这么说定了。爸,妈,我们回去了。”王宝宝站起来,徐子轩和王小童也跟着站起来,向王部长夫妇道别。

    “你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旅途劳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我就不送你们了。”王部长说。

    “爷爷,奶奶,再见。”王小童跟在父母身后,和王部长夫妇挥手道别。

    “再见!“秦老太挥着手走出来,目送一家三口上车。

    三个人在车上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固了。

    徐子轩清了清嗓子,准备打破沉默:“宝宝,路途一定很辛苦吧?”

    “有点,等会回家你给我按摩一下。”王宝宝说。

    “好啊,只要你高兴就好。”

    王宝宝冲徐子轩妩媚地笑了笑,抱着他的胳膊亲了一口:“老公,我不在家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了,不想你难道还想别人?”

    “谅你也不敢。”王宝宝说着在徐子轩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哎哟。“徐子轩夸张地大叫一声,逗得王宝宝和王小童笑了起来。

    沉闷消失了,一家人变得其乐融融。

五、上门女婿

    想着小时候在老家跟随父亲打渔的情景,徐子轩就觉得王宝宝是他命中的贵人。

    小的时候,老家的亲戚中有个人是算命先生,那人说他是大富大贵命,长大以后会飞到大城市去,还会遇到贵人。

    后来,他果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成了村里的榜样。

    再后来,遇到了王宝宝,接下来的辉煌腾达简直令他头晕目眩。

    王宝宝是他的大学同学,她的父亲年轻时当过兵,在几次关键的战役中立过功,退伍后在行政机构任职。后来一路升迁,成了某机构的部长。

    正当他不知道毕业后何去何从时,王宝宝对他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他起初很没有自信,但经不住她如火一般的热情,两个人最终确定了恋爱关系。

    第一次走进王家大门的时候,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桩婚事很自然地遭到了王部长和部长夫人的反对,但在王宝宝的软硬兼施下,他们最终同意了。王部长同意的理由很简单,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人不会吃亏。

    两人毕业不久就结了婚,婚后一同去了法国,在法国的第二年生下了女儿。

    生下女儿没多久,看到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且王宝宝家的关系大多是在国内,于是两人决定回到国内。

    回来的第一年,就创办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公司发展得很快,短短六年时间就上市了。

    王宝宝刁蛮任性,在家里就像说一不二的西太后,但徐子轩对她基本比较满意。在他创办公司之初,她一直陪伴着他,动用社会关系帮他扫除各种障碍。公司上市后,她就很少再插手,把所有事物都交给他打理。

    王宝宝不像其他有钱人的太太,除了打麻将就是泡美容院。她对自己的品位要求很高,这些年家里收藏了不少珠宝,都是花大价钱从珠宝商手上买回来的。最近她又迷上了收藏古董和名贵家具,交了一大堆懂这行的朋友,每个月在家举办一次宴会,邀请一些名流富贾到家中交流。

    从相恋到结婚,已经十八年了,女儿马上十六岁,像个大姑娘,她长得像他,可她姓王。

    王小童从浴室走出来,毛巾包裹着的头发还在滴水。被温水冲过的脸上泛着玫瑰色的红晕,宽大的t恤已经遮不住她丰满的曲线。修长白皙的腿,和饱满的胸,纤细柔软的腰身,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般,在薄薄的衣衫中怒放着夺目的光辉。

    “妈,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王小童冲父母的房间喊道。

    王宝宝和徐子轩此刻躺在浴池里,刚才他用玫瑰精油给她全身按摩了一遍,旅途的劳累在他那双温柔有力的手的调和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舒服地闭着眼睛,听到女儿在大厅里叫喊,便起身穿着睡衣走出来,对她说:“童童,早点睡吧,妈妈跟爸爸有话说。”

    懂事的王小童站起来,但还不忘跟母亲撒娇:“妈,我问你给我带礼物没有?”

    “带了,在你房间里,快去看看。”

    “谢谢!”王小童飞快地往自己房间跑去。

六、名校与酒吧

    暑假结束了,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第三天。

    外国领事馆林立的林荫道旁,一座粉白的教学楼掩映在绿树浓荫之中,看起来既古朴典雅又现代洋气。

    眼下正是放学时间,不断有人从各个教室门口涌出来,将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大铁门打开着,几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站在两边,犀利的眼神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生怕出现一点纰漏。

    王小童背着书包从美术室走出来,微微昂着头,在人群中迈着轻快的步伐,纯白色的校服给她增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穿过美术室,再经过一条摆满油画的长廊,就到了通往校门的林荫道。

    一个戴着眼镜、身材肥胖的男生从美术室骑着自行车出来,看到前面的王小童,急忙去按刹车。结果一个没刹稳,连人带车摔了个仰面朝天。后面的男生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王小童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知觉,走到校门口附近的花坛边,她停下来,看了看手表。

    几分钟后,一胖一两个女生朝这边跑过来。的叫林夕瑶,长得斯文清秀,一张下巴尖尖的鸡心脸几乎被眼镜遮住一半,又黑又长的头发用发绳绑成马尾状。纯白色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肥大,跑动时两边风鼓鼓的晃来晃去。

    另一个胖一点的叫江惠欣,剪着一头齐耳的**头,圆圆的一张脸,冒出几颗青春痘的鼻翼两边泛着油光。由于跑动时发热的缘故,她开始冒汗了。

    两人跑到王小童身边停下,江惠欣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说:“刚刚去了一趟信息楼,来晚了。”

    王小童瞥了她俩一眼,踮起脚尖朝校门口开始变得稀疏的人群望了望:“天智呢?”

    “哦,班主任突然找他有事。”林夕瑶回答。

    “那好吧,我们先过去。”王小童转过身,径直走到马路边招了一辆的士。

    林夕瑶和江惠欣从后面跟上来,江惠欣小心翼翼地问:“小童,我们去哪?”

    王小童小心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说:“潮庭酒吧。”

    江惠欣问:“可以吗?”

    王小童说:“不是说好了吗?”

    江惠欣吐吐舌头:“好吧,去看看。”

    上车后,司机从反光镜里瞟了一眼三个稚气未脱的女生,问:“你们要去哪?”

    “咳咳!“林夕瑶清了清嗓子,”去秀湖街潮庭酒吧。“

    ”好叻!”司机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吱”地朝前面开去。

    开到一个十字路口,又向左拐了一个弯,进入到一条破旧而狭窄的街道。街道年限有些长了,两边都是低矮破旧的门面房,主要卖一些五金用品和便宜百货,此外还有几家发廊和按摩房。

    车子开到街道中心,在一间酒吧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间从外面看起来就非常奢侈气派的酒吧,装修没多久,尽管此时已是黄昏,偏暗的光线使四周看起来很阴暗,但仍然遮掩不住它的光芒。它就那样喧嚣而夺目的屹立在那里,令周围的一切显得更加破旧不堪。

    车门打开,王小童走出来,后面跟着林夕瑶,江惠欣在付钱给司机。

    三个人走到酒吧门口,里面立即有穿着湖蓝色裹身旗袍、脸上化着浓妆的服务员走出来。

    “开个最好的房间。”王小童没有理会她一脸谄媚的笑容,甩出一句。

    “几位请跟我来。”服务员心领神会地走在前面,领着一干人在各种灯光交错、仿佛时空倒置的里间走去。

    几个黑人正在一间小舞台上表演爵士乐,一群浓妆艳抹、袒胸露乳的女人躺卧在沙发上,对从旁边走过去的几个一脸好奇的中学生不屑一顾地看着。

    服务员打开208号包厢门:“你们可以玩电脑游戏,什么软件都有,也可以唱歌,想吃什么喝什么按墙上的传呼器就可以了。”

    “好的。“王小童走进去。

    林夕瑶和江惠欣站在门口这里看看,哪里瞧瞧,迟疑半天不敢进去。

    王小童翻了翻白眼:“拜托,这里没人会吃掉你们。”

    林夕瑶:“小童,我们来这里......真的可以吗?”

    王小童:“你们不想进来就走好了,我一个人玩。”

    王小童说完按了按墙上的传呼器,点了一大堆吃的和饮品,自顾自地戴上耳机唱起歌来。

    服务员送来几杯果汁和点心,林夕瑶和江惠欣走进去,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王小童唱完,把话筒给了林夕瑶,林夕瑶唱完又给了江惠欣。

    唱了大约半个小时,王小童电话响了,走到窗边接电话。

    “天智,你什么时候过来?”王小童问。

    陈天智不知道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王小童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快点喔!”

    江惠欣点了首《天国的阶梯》里的主题曲,唱了不到一半,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林夕瑶马上跑过去将门打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陈天智走进来。他看起来很老成,个子不是很高,脸型和身材都偏瘦,深邃的眼神在厚厚的镜片下看起来有些模糊,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脚上的黑色运动鞋上带了一些泥,手上还拿着一把雨伞,想必此时外面正在下雨。

    “下雨了?”王小童问。

    “下了一点小雨,你们三个都没有换衣服就进来了?”陈天智惊讶地问。

    “干嘛要换衣服?”江惠欣问。

    陈天智没有说话,林夕瑶说:“毕竟我们还是未成年,如果被人撞到,传到学校就不太好了。”

    王小童说:“说的也是,出门的时候夕瑶为什么不提醒我们呢?”

    林夕瑶吐了吐舌头:“我也忘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还不如开开心心玩一次,难得我奶奶今天放我出来。”

    靠近窗边的棕色立柜门敞开着,里面摆放着几台17的笔记本电脑。王小童走过去取出一台。

    陈天智放下包洗完手,拿起果汁喝了一口,也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不到一会儿,四个人都捧着笔记本电脑,进入游戏界面。

    “对了,”王小童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出来的黑色骷颅,用胳膊碰了碰陈天智,“张老师今天找你干嘛?”

    “聊了聊接下来的ipho世赛,他问我有没有信心拿金牌,这样我就有三倍奖学金拿。“

    “哦!“王小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可没兴趣。”

    “我也没兴趣啊,可我喜欢挑战,那种打败所有人的感觉超爽。何况,你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用三倍奖学金为你庆祝!”

    王小童:“我妈想在家开派对。”

    “她在家开,我再单独为你办一场,岂不更好?”

    看到屏幕上的女尸被骷颅吞噬,王小童激动地大叫起来,“哇,太好了,再吃掉几个,再吃掉几个!”

    “哼,就算你的僵尸还魂,也会被我的九重门压制。”陈天智说完扶了扶眼镜,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七、回到原点

    “筱榆,快醒醒!”张梦呼唤着昏迷不醒的方筱榆,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方筱榆慢慢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洁白的床单和床罩,洁白的窗帘,一切都是白色。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便用力咬了一下舌头,很痛。

    “张梦,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坐起来,头昏昏的,眼前朦胧一片。

    张梦见她醒过来了,兴奋地大叫起来:“筱榆,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

    方筱榆低下头沉思了半天,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那天从坡上摔下去后,就失去了知觉,没想到一醒来回到了原点。

    “你感觉怎么样?”张梦见她沉默不语,凑过脸问。

    “这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什么这里那里,难道你是从外星来的吗?现在是七月份,我们已经毕业了。”

    “哦,都昏迷这么多天了,我是怎么回来的?”方筱榆蹙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啊,派出所的人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你了。于是我赶紧跑过来,见你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对了,你父母来过学校,他们都快哭死了。学校领导说那栋楼建得太高,才导致这样的悲剧,要把那栋楼拆除掉,要求以后的教学楼和宿舍楼都不得高于五层。”

    “他呢?”方筱榆问。

    张梦撇了撇嘴,说:“你都弄成这样还念念不忘那个陈世美啊?人家攀上杨教授的女儿,到美国结婚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谁不知道啊?你的事在我们一干同学中传得沸沸扬扬,但校方封锁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你是被他甩了才跳楼的。”

    “哦!”

    “唉,筱榆,你真是太傻了,居然为了那种臭男人去自杀。我这段时间都不知道多自责,那天刮龙卷风,我不知道你站在门口,要是早一点开门你就没事了。”

    “确实够傻的。”方筱榆垂着头哽咽着说。

    “不说这些了,想想以后的事吧。你走了以后,我天天投简历,被太阳烤得快发焦了,最后终于在一家地产开发公司找了份文职工作。对了,你要不要进这家公司?这家公司很大,最近天天在招人。”

    “公司大,福利好,要求也高,我能进去吗?”方筱榆问。

    “你不知道,这家公司的行政主管叫薛菲,是董事长夫人的表妹。她超级变态,整天修理那些刚进公司的大学生。很多人都受不了她,干一段时间就走人了。你要受得了的话,可以去试一下。”

    “哦,这些医疗费都是你帮我付的吧?”方筱榆看了看病房的设施,医院是把她当重症病人来救的,一定花了不少钱。

    “没有多少,就一万多块而已,都是找别人凑的。你先不要想这个,要去就抓紧时间,现在最缺行政助理,正好是薛菲的直接下属。不过薪水倒是挺可观的,就怕你吃不消。”

    “我想去试一下。“方筱榆说。

    “那我给薛菲打个电话。”张梦说完,拿起电话嗯嗯啊啊讲了很久。讲完后,她挂掉电话笑眯眯地看着方筱榆,说,“薛菲同意你改天去和她见面,真是太好了,以后咱俩又是同学又是同事,耶!”

八、面试

    给方筱榆面试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倒是一团和气,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就将简历拿到里面的办公室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笑容满面地说:“方小姐,请跟我去见部门主管。”

    方筱榆跟着他来到行政部,行政部大概有七到八个员工,正在埋头敲键盘。张梦这时对方筱芙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接下来一定要沉住气。

    方筱榆心领神会地点了一下头,刚坐下不到一分钟,一名女性从主管办公室里飘然而至。想必她就是薛菲,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妆化得很浓,头发烫得很性感,绿色紧身尼龙上衣将身材的曲线勾勒得很清晰,配着黑色的紧身低腰长裤,看上去高挑又干练。从方筱榆身边经过时,浓烈的香水味几乎让她窒息。

    “你学行政专业的?”薛菲拿着方筱榆的简历,头也不抬地问。

    “是的。”方筱榆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薛菲看起来派头十足,在她手下做事,肯定十分憋屈。

    但是想到欠张梦的医药费,她屈服了。连给家里人打电话的费用都拿不出来,是张梦看出她的窘困,帮她拨通了电话。父母在那边听到她的声音,激动得要坐火车过来看她,她将他们拦住了。

    读书四年,为了供她上大学,家里欠了不少债。不好意思再让他们来花钱,更不想让他们看她挤在张梦那张单人床上。

    “你毕业这么多天没有做过一份工作?”薛菲又问。

    “是的,我”,方筱榆一时语塞了,不知道怎么跟薛菲说起那段跳楼的经历。

    “那你在做什么?”薛菲抬起头,直视着她。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家里有一点事,回去帮家里做事了。”

    “我要求我的下属工作中只准说no或yes,不准扯一大堆理由和借口,这点你能做到吗?”薛菲点燃一支香烟,吸了一口,悠然自得地看着她。

    方筱榆吞了吞口水,朝门口那个巨大的禁止吸烟的牌子看了一眼,转身望着薛菲,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了。我希望你不仅听话,还要会在工作中提高效率,懂得节约能源和时间,并且做到百分百不出差错,你能做到吗?”薛菲一边说,一边将桌子上的高级手纸连抽了几张出来,在她那双被擦得完美无缺的高跟靴上擦了几下。

    方筱榆心里暗笑了一下,说:“可以的,我会尽量提高效率,节约能源和时间,也会尽量做到百分百不出差错。”

    “ok!”薛菲挥了一下手,说,“你被录用了,从明天开始你过来上班。不过还有一条,我要求员工每天做到不迟到不早退。如果发现你有这样的现象,我绝对零容忍。”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每天早早来公司,晚上等大家都走了我才走。”方筱榆说。

    “那好,我们有时候会要求员工加班,你能做到零薪水加班吗?”

    “这”方筱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零薪水加班,那是否意味着她干了很多工作都是白白付出?

    张梦朝她点了一下头,示意她同意,于是她点了一下头,说:“可以的。”

    “好吧,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六号,过来把她的资料拿过去,给她建立一个个人档案,以后她就是我们行政部七号员工。”薛菲说完,一甩手进她办公室去了。

    “筱榆,没事的,她不敢随便扣你工资,这个劳动法有保障的。”六号员工张梦过来给方筱榆办理入职手续时,偷偷对她说。

九、一见如故

    一座外形颇似苏州博物馆的教学楼屹立在校园北门偏僻的银杏林中,高高的铁栅栏外是上百亩高大挺拔的铁杉树。

    尽管眼下气候还非常炎热,但这里却让人感觉很凉爽,偶尔还能见到一些冬候鸟在林中沼泽地带栖息。

    一个脸上长了一些粉刺的年轻人扛着一台投影仪,走到教学楼侧门口。这时过来一位满头银发的学者,帮他把门拉开。

    “对了,杨教授,您等会有没有时间?我把会议室布置好了再跟您把会议内容核对一下。”年轻人说。

    “我现在要去见个朋友,可能下午才有时间。”杨教授说。

    “那好,我下午到您的办公室找您。”年轻人说完,往旁边直升梯走去。

    穿过一条云石铺就的曲径小道,来到停车场。司机将车子开过来,杨教授上了车。

    车子开了莫约三十来分钟,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住了。

    王宝宝刚刚停好车,看到杨教授从车上下来,连忙过来打招呼:“杨老师!“

    “哎,宝宝,好久不见。”杨教授高兴地握住王宝宝的手。

    “进去说。“

    “好叻。”

    两人一同走进酒店。

    订好的酒店房间宽敞明亮,米黄色的丝质窗帘和淡蓝色的鲜花让房间里充满了温馨的气息。司机出去了,王宝宝将披肩挂在墙面上。服务员送过来茶水,给两人的杯子各斟一杯。

    “你爸爸最近身体还好吧?”杨教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

    “脾气大的很,每天赋闲在家,和老战友下下棋什么的。哪像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整天忙工作。”

    “我们工种不一样嘛!说吧,你这么急匆匆地找我,有什么事?”

    “您先不要急,我让他们把菜上了。反正现在也快中午了,先吃完饭再说。”王宝宝说完叫服务生过来点菜。

    “对了,我女儿和女婿前天刚刚从美国回来,女儿跟她妈妈到老家走亲戚去了,女婿一个人在家。离这不远,我把他叫过来一起吃,让你们认识认识。他可是我众多学生中的佼佼者,你们可以沟通沟通现在国际流行的一些设计理念。”

    “真的?那太好了,您赶紧叫他过来吧!”王宝宝高兴地说。

    “宝宝啊,我知道你一大清早给我打电话一定是有急事,趁我女婿还没有过来,你就直说吧。咱们都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还指望你帮我挑几个像样的花瓶,你就不要跟我太客气了。”点完菜后,杨教授几次看到王宝宝欲言又止,便说道。

    “杨老师果然是性情中人,跟您这样的知识分子谈生意上的事让我很难开口。不过我今天确实是有件事想找您帮忙,我丈夫在做房地产,您是知道的。他前些日子购了一块地,可新上任的一位姓刘的副局长不肯签字,导致很多项目都无法按期动工。”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刘亚飞,他是我的一个学生。”

    “对,就是他。您知道我爸那个人,他不太喜欢管我们年轻人的事,没办法只好来找您,希望他能看您的面子通融一下。”

    “这……,”杨教授听说要去求自己的学生办事,有点犹豫不决了。

    王宝宝说:“我知道这种事让您很难开口,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才会来找您帮忙。您可以考虑一下再回复我,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去找一下我爸的老关系。”

    杨教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这几天给刘亚飞打个电话,完了把结果告诉你。”

    王宝宝一听,激动地握住杨教授那双瘦骨伶仃的手,说:“谢谢杨老师,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帮我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门。

    “您坐着,我去开。”王宝宝起身把门拉开。

    刚打完蓝球、一身休闲的赵文柏站在门口,他扫了面前的妇人一眼,马上被她的气质震慑住了。

    她看上去并不奢华,但那种沉稳内敛的气质却让人感觉她不是一般人。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见到赵文柏的刹那,王宝宝也愣了一下。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有一种原始又知性的美,令她耳目一新。

    她以一贯的沉静对他投过去一个亲切的微笑:“你好,你就是杨老师的得意弟子吧?”

    “是的,我姓赵,赵文柏,您是?”

    王宝宝正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杨教授插了过来:“你们两个坐下来嘛!”

    赵文柏对王宝宝点了一下头,在杨教授对面坐下。

    杨教授说:“来,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女婿小赵,凯旋门的项目他可出了不少力。”

    “哦,听杨教授说你在建筑设计方面有很多独到的理念,改天要向你请教。”王宝宝说。

    赵文柏微微笑了一下:“不敢当。”

    杨教授继续说:“小赵啊,这位是王宝宝,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王部长的千金。无论是企业经营管理还是艺术品鉴赏,她都有独到的经验和品味,你以后可要好好跟她学习。对了,她可比你大不少呢,你就叫她王大姐吧!”

    赵文柏顿时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几次王部长,想不到他女儿此时就在他面前。怪不得气度不凡且有几分面熟,那份临危不乱的淡定,颇具乃父的大将风范。第一次和高层子女面对面,他感觉有些拘谨,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您看上去比我还年轻,我看我还是叫您王小姐好了。”赵文柏说。

    王宝宝笑了,这话让她打心眼里觉得舒服。这个男人看上去既拘谨又乖巧,讨好女人的老练圆滑让她觉得他不可小觑。“你还是叫我王姐比较合适。”她说。

    “好的,王姐,以后请多指教。”赵文柏说。

    吃完饭,杨教授的助手打电话来催他回去,杨教授便急急忙忙赶回学校去了。

    王宝宝和赵文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房间里充满着一种尴尬的气氛,让人有些焦虑不安。

    王宝宝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问:“你在美国什么地方上班?”

    “加州,还没有上班,才过去一个多月。本来想和我太太在那边定居,但那边的工作环境感觉不如国内,所以这次回来准备帮我岳父。”赵文柏依然拘谨地坐在王宝宝面前,他也感受到了那种尴尬的气氛,不敢抬头去看她那张如满月般圆润的脸。

    “杨教授获得过不少荣誉,在他门下做事,一定比你在国外更容易成功。”王宝宝说。

    “哪里,主要是在国内会更方便一点。”

    “对了,我家里经常举行宴会,到时候欢迎你来参加。”

    “我感到荣幸之至。“

    “来参加的都是和我有着共同爱好的名流,我可以介绍一些给你认识,对你以后的发展或许会有些帮助。”

    “谢谢王姐!”

    “我该走了,改天我们再约。”王宝宝站起身。

    赵文柏取下她挂在墙面上的披肩:“好的,我送您。”

    王宝宝嫣然一笑,这笑容使她看起来很迷人,就像王后在她的大臣们面前的表情,既亲切,又威仪。

    赵文柏将披肩小心翼翼地披在王宝宝肩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酒店。

十、试探

    王宝宝在大学念书的时候,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但她对徐子轩这个品学兼优的寒门子弟一直很有好感。

    他长得很帅,像香港某个知名影星,常常在校园的绿茵地上打篮球。白色的t恤衫和深蓝色运动服尽管已经浆洗过很多次了,但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气质,一点都不显得寒酸。

    她知道自己不是美女,学校比她长得漂亮的女生一大把。那个年代的女生和现在不同,她们还不懂得嫁给官二代和富二代的好处。她们喜欢徐子轩这种诗一般的男生,她们给他写了很多情意绵绵的匿名信,个个都像写朦胧诗的高手,比席慕容还席慕容。

    这些信全被王宝宝垫在窗台上放花盆了,其中有几封写得稍微露骨一点的,被她拿去交给了老师。

    老师不知道是王宝宝耍的阴谋诡计,像模像样地拿着信在全班点名批评了那几个女生。

    女生们被耍了,对王宝宝恨得牙痒痒。无奈她有权有势,在班里一向是我行我素惯了,看不惯也无可奈何。

    有次班里组织去郊游,王宝宝和徐子轩走到中途脱队了。当老师带着一群学生找到他俩时,发现俩人正依偎在一处山洞里,暧昧的画面在学校轰动一时。

    但当时已是毕业期,学校的各种条规和老师的警告对学生已是多余。郊游结束后,大家就劳燕纷飞,那些个女生如今也早已嫁作人妇。

    结婚这么多年了,王宝宝从来没有做过出轨的事。她就像古代那些高贵的公主一样,用名节维护着家庭的完整和家族的名誉。尽管当初的激情早已消失殆尽,平淡如水的婚姻生活是那样的了无生趣,她的身边也从来不缺少男人。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些男人不过是冲她的身份和地位来的。她打心眼里讨厌他们,讨厌他们像苍蝇一样对她溜须拍马。

    可今天有点不太一样,这个赵文柏多像年轻时候的徐子轩啊!他阳光、帅气,比徐子轩更多了一份野性和不羁。那种原始的美,具有摄人心魄的魅力,令她无法抗拒!

    就这样经过了十几分钟的心理挣扎,她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冲出那层紧紧束缚着她的牢笼。事情只要处理好了,就可以取得两全其美的结果!

    她打定主意,决心尝试一种新的生活!

    她从反光镜里看了赵文柏一眼,他正老老实实地坐在她身边,像个随时待命的侍卫。

    她暗自笑了一下,她不是那种见到年轻男人就迫不急待的怨妇,她是王宝宝,是上流社会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妇。她需要调动他的胃口,让自己处于上风。

    “你说,我们今天认识算不算有缘份?”她试探地问。

    赵文柏低着头说:“是的,王姐。“

    “那你打算怎么珍惜我们的缘分呢?”

    面对这**裸的挑逗,赵文柏有些不知所措了。

    王宝宝突然将手放在他手上,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尝试着碰了碰她的手,正犹豫要不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她突然将手缩了回去,表现得非常不高兴,就象一位高贵的女王被玷污了一样。

    赵文柏尴尬地将手抽了回来,心里非常不安。他觉得他有点琢磨不透王宝宝,她对他而言就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

    此时,车子开到一片花园小区前,赵文柏指着其中的一栋房子,说:“王姐,我家就在前面。”

    “哦,那今天先这样,改天我会给你打电话。”王宝宝说完打开车门。

    “好的。”赵文柏下了车。

    王宝宝对他挥了挥手,将车子调了个头。

十一、历史课

    多功能教室里开着空调,十分凉爽,日光灯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一清二楚。

    教历史课的是一位年过五旬的男老师,姓汪。汪老师的穿戴很符合他的身份,就像百家讲坛的那些专家学者一样,上身是白色棉布阔袖衫,底下是黑色棉布阔腿裤和黑色布鞋,一边摇着纸扇,一边声情并茂地讲述汉代史。

    或许是讲的有些累了,讲到西汉末年王莽篡权建立新朝那段历史时,他停下来摇了摇纸扇,喝了一口水,咳嗽一声,眼睛朝台下扫了一圈。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偶尔能听见做笔记的沙沙声。只有陈天智紧闭着双目,耳朵里还插着耳机。汪老师知道他并没有睡着,只是游离在现实和虚拟之间,只要他某个地方讲错,他就会马上睁开眼睛让他难堪。

    陈天智是个非常奇怪的学生,以前成绩平平,可从初二开始,成绩就渐渐上来了。虽然这种情况在男生里比较普遍,可他后面的变化,尤其是进入初二下学期以来,各方面的表现简直惊人。他似乎根本不需要老师辅导,就掌握了英语、法语、日语、德语、意大利语等好几门语言,以及较深入的微积分、代数、几何,《世界通史》能倒背如流。

    以汪老师近三十年的教学经验,整间学校一千多个学生里,偶尔出几个天才并不奇怪。初中读完直接上大学的学生也有,但那些都是从小学就非常优秀,像陈天智这样突然开窍进入神级的学生还从来没有见过。

    尽管如此,汪老师却并不喜欢陈天智,因为他不动声色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气息,这种气息能将人带进未知的世界,让人感到不安。不过他不喜欢惹事生非,很少找老师麻烦,行事低调,不喜欢出风头,每次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都表现得非常拘谨。

    他有一次特意查看了陈天智的档案,发现家属栏上关于母亲那一栏空着,父亲的居住地写着加拿大魁北克,而紧急联系人写的是祖父的名字。

    每一个性格内向、自卑的学生背后,都有一个不温暖不幸福的家庭。这种大概率也许是人生最大的不幸,因为人最不能选择的就是原生家庭。

    他很同情陈天智,有时候在校园里遇到他,很想给他一个亲切又温暖的微笑,可他却马上躲开了。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到底在躲避什么。

    王小童用笔飞快地做着笔记,学校不让带ipad,也不让开手机,这让她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历史课是她最讨厌的课程,此外还有数学,这两门学科好像专门跟她作对一样。数学还勉强能及格,历史常常弄得她一头雾水,上个星期的考试差点交了白卷。

    她看了看表,才十点半,还要再讲一个小时。一想到那些不断变换名称的朝代更迭和各种起义,她的脑子就“嗡嗡”作响。

    她喜欢美术课,喜欢英文课,还有信息工程也令她充满兴趣,如果现在能用一下手机或者ipad听听英文歌该多好啊!

    她瞟了陈天智一眼,他就坐在她前面一排靠左的位置。他和往常一样,紧闭着双目聆听着,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

    靠近他的是林夕瑶,林夕瑶旁边是江惠欣。她们俩趁汪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说了几句悄悄话,一边说一边笑着。

    林夕瑶笑完还用胳膊碰了碰陈天智,陈天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她马上把嘴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陈天智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汪老师写完字坐下来重新开始讲述汉代史:“王莽二十多岁时,开始进入中枢做官……”

    陈天智突然睁开眼睛:“是二十四岁,老师。”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所有人都看看陈天智,又看看汪老师。

    汪老师尴尬地笑着说:“对,是二十四岁。我一讲课就容易激动,一激动起来就不是那么严谨,请同学们谅解。”

    这时助教在外面敲了敲门,捧着一大堆试卷走进来,放在课桌上。

    汪老师说:“这是你们上周的考试成绩,我就不一一念了。你们自己看了心中有数,没有考好的同学本周六上午到学校办公室找我。”

    助教把试卷发到每个学生手中,王小童看着试卷上一个一个密密麻麻的红叉,以及顶端巨大的49分,不满地嘟了嘟嘴。通过高考进入国内985和211看来十分困难,进入北大和清华简直令她想都不敢想。不过她早就准备好了留学,她的toefl已经达到80分,现在正在备考ssat。

    想到一年后就要去美国,她又看了陈天智一眼,他会跟她一起去吗?这个问题她之前就问过他,他回答的很含糊,可能是因为钱的原因吧!不过他那么优秀,完全可以申请全额奖学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王小童将眼睛转到林夕瑶那边,她又用胳膊紧紧挨着他,嘴巴贴住他的耳朵说着什么有趣的事。

    陈天智这次没有再闭眼,他正在认真听着,并不时地点头。

    王小童感到有些落寞,一向高傲的她,突然很想和身边的同学说说话,可是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理她。左边的男生在做笔记,右边的女生正在用涂改液涂书上做错了的记号。他们平常很少和她说话,就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有一次她的背包掉在地上了,右边的女生直接从背包上跨了过去,也没有帮她捡起来。

    “哼,有什么了不起!”有一次她去上厕所,听到右边的女生正在和谁议论着她,说她很高傲,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她回去检讨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地方做错。反正她就要去美国了,以后也不会再和他们有所往来。虽然在这所学校念书的学生家世都不错,很多人都会选择去留学,但像她这种身价上千亿的独生女却非常少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从上幼儿园起母亲就经常告诫她,不要和任何人走得太近,要保护好自己就要先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离。

    如果不是陈天智出现,她几乎没有一个朋友。

    和林夕瑶、江惠欣在一起玩也是因为陈天智,因为她们两个总跟着他,甩都甩不掉,尤其是林夕瑶。

    林夕瑶到底在和陈天智谈些什么呢?她打算下课后问问他们!

十二、吵架

    不知不觉,方筱榆在这家公司一个多月了。

    她不知道赵文柏现在怎么样了,从那天张梦告诉她他和杨教授的女儿去了美国后,就没有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她有时候依然会想着他,这种感觉就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在她的伤口上戳了几下似的,让她疼痛不已。

    薛菲的确很难侍候,但她很害怕失去这份工作,就尽量躲着她。每天争取早到公司,下班晚点走,做事兢兢业业,生怕出一点差错。毕竟,欠下张梦的医疗费需要整整三个月省吃俭用才能还清。

    尽管张梦从来没有要求她还,但她知道张梦家里经济非常困难,和她家一样,在偏远的贫困农村,大学期间的生活费全靠推销化妆品和打零工应对。

    她来公司没几天,就发现公司的人都看不起张梦。张梦举止有些粗俗,常用廉价的化妆品,穿的衣服还是学校穿过的地摊货,让这些白领小资们觉得跟她做同事丢份。

    但方筱榆喜欢张梦,张梦身上有一种让她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对于出生于农村的她来说太亲切了,和她从小在父母身边闻惯了的那种气息一模一样。

    两人大学四年一直都住上下铺,就像漂泊在大城市的两只孤燕,互相依靠着,给彼此提供着温暖。

    一想到张梦在医院呼唤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急切,那样的焦虑,她的心里就充满了感激。这个世界上除了亲生父母,还会有谁这样对待自己呢?

    “筱榆,你听说过徐董没有?”中午在公司楼下的星巴克用完餐,张梦将最后一块芝士蛋糕放进嘴里,笑眯眯地问方筱榆。

    “哪个徐董?”

    “就是公司的董事长啊,我前天在公司的走廊上碰到他了。据说他和董事长夫人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当年一起去法国留学,毕业后回来创办了这家公司。”

    徐董,徐子轩,公司的董事长,博学、儒雅、温和,待人就像一缕清风,令人温暖而舒适。

    方筱榆进公司后仅仅接触过他一次,是在公司的董事会上,因为一些利益分配的问题,导致他和一位股东发生了争执。对方辱骂他是狗,让这场争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当时也在场,正在做会议笔记,看到他被人侮辱,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站起来将对方指责了一通。这场争执随着她的介入结束了,对方由于出言不逊受到了处罚。

    “张梦,又在说闲话呢?人家徐董怎么样要你说呀!”薛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的法国男友过来了,抱住双肩嚼着口香糖一脸鄙夷地看着张梦。她喜欢在办公时叫下属工作证上的编号,在其他场合直接叫他们的名字。

    张梦看了看她一身的名牌,有些气馁,但嘴上却不服气地说:“那又怎么样,我喜欢。”

    “小心,别噎着了,啧啧啧,蛋糕都掉在衣服上了,真受不了。“

    薛菲说完用涂着彩蔻的兰花指弹了弹张梦胸前的蛋糕屑,挽着她的法国男友转身离去。

    “你……你太过分了!”张梦气得面红耳赤。

    “说话不要太过分了,别以为傍了个老外就很了不起。”方筱榆实在看不过去了,冲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对薛菲说出这样的话,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薛菲回过头,傲慢地看着方筱榆,问:“你说谁傍老外?”

    法国男友这时把牛仔衬衣搭在肩膀上,叉着腰幸灾乐祸地看着方筱榆和张梦。

    “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想到这里,方筱榆憋足了劲,大声说:“谁傍谁知道,有些女人一看到外国男人就急巴巴地送上门,把我们中国女人的脸都丢光了。”

    “哼,你就等着被修理吧!”薛菲气呼呼地转过身,挽着男友的胳膊走了。

    看着她走远了,张梦担忧地说:“筱榆,你这下可闯了大祸了,她可是董事长夫人的表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怕什么,反正董事长夫人从来都不来公司。她也只是个主管而已,我们又没干什么错事,她有什么权利开除我们?”方筱榆说。

    “哦,有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张梦拍了拍胸口,对方筱榆咧嘴一笑。

十三、炒鱿鱼

    行政部今天四个人出去开会了,办公室就剩方筱榆、薛菲、张梦三个人。

    薛菲一下午都不在办公室,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方筱榆心里开始忐忑不安,为自己的莽撞行为后悔起来。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薛菲终于回来了,手中捧着几支玫瑰花,看样子是她的法国男友送的。只见她满面春风地将花插在瓶子里,一边哼着歌,中午发生的不愉快好像并没有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方筱榆和张梦对视了一眼,走过去,异口同声地说:“主管,中午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跟你说话!”

    “明天你们不用来上班了。”薛菲头也不抬地说。

    张梦一听,顿时面如死灰,转身默默地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收拾东西。

    方筱榆说:“我们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在这里,还没有人敢像你那样跟我说话,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两个人。”薛菲说。

    “我也受够你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八婆、魔鬼,谁稀罕在你这死鱼眼手下做事?狗仗人势,整天欺负人!我可以告诉你,我早不想干了,你这个巫婆去死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方筱榆一顿噼里啪啦,把压抑了这么多天的屈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倒了出来。看着薛菲那张脸像被秋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她如释重负地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其他的同事都回来了,一个个站在走廊上目瞪口呆。

    公司两个老总也过来了,插着手朝这边看了看,摇头叹息一声,走了。

    薛菲被骂傻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来公司仅仅一个多月的员工,一个外表柔弱的菜鸟,居然敢这样骂她。

    “算你狠,走开,别碰我的包!”她冲方筱榆大吼一声。

    原来方筱榆坐的椅子上放着她的包,方筱榆也跟着大吼一声:“我就不走开,怎么样?你有本事过来拿啊!”

    “拿就拿,我怕你不成!”薛菲说完扑了过来。

    方筱榆将椅子转了一个大圈,薛菲扑了个空。

    薛菲气急败坏地继续跟着椅子转来转去,最后终于抢到了包的背带。她用力猛地一扯,背带被扯断了。

    薛菲不干了,呼天抢地地哭喊起来:“保安,保安,死哪去了?快来人啦,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保安过来了,愣愣地望着方筱榆,不知如何下手。

    “好了,不要闹了,搞什么名堂?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人事部的经理过来,将方筱榆和张梦叫了进去。

十四、邂逅

    红日堕入西山,余晖将大片的云朵点燃了,在天边烧得绯红。

    方筱榆挽着张梦的手,垂头丧气地从公司大楼走出来。

    人事部的经理把两人叫进去后,让她们明天过去办理离职手续。

    “筱榆,怎么办?”张梦问,

    “我也不知道啊,想不到弄成这样。对不起,都怪我太冲动了,害得你也跟着失业!”方筱榆郁郁地说。

    “唉,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别太自责,我们再一起重新找份工作吧!”

    “你们啊,太莽撞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在方筱榆和张梦身边停下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徐子轩走出来,衣领上的纽扣在红霞的映照下,将他的脸照得煜煜生辉,使他看起来充满魅力。

    张梦像看到外星人一样,张大了嘴望着徐子轩。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常在公司难得一见的董事长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还把车子停下来跟她们说话,这太超乎想象了!

    “董事长?”方筱榆惊呼一声。

    “你叫方筱榆?”徐子轩站在方筱榆面前,对她笑了笑,温和而平静。

    “是……是的!“方筱榆低下头说,今天在公司像泼妇一样跟薛菲大干了一场,董事长想必知道了,她觉得有点丢脸。

    徐子轩说:“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有谢你呢。你很有正义感,也很有勇气,让人佩服。”

    方筱榆腼腆地笑了笑:“让您见笑了,我给公司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薛菲是我家人的表妹,在公司骄横跋扈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发生的事,我听下面的人说了。他们描述得绘声绘色,把你说得像巾帼英雄。怎么样,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顿饭吧!”徐子轩说完拉开车门。

    张梦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和看了看方筱榆,两个人跟着徐子轩上了车。

    在餐厅坐下来之后,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徐子轩发现方筱榆跟死去的妹妹长得非常像。尤其是那两道浓浓的眉毛,都是那么富有个性。还有刘海和脸型,都非常相像,令他仿佛看到妹妹坐在面前。

    唉,可怜的妹妹,如果不是那次可怕的涨潮,她现在应该已经结婚并且有了可爱的孩子!

    方筱榆不仅对东西方绘画风格了解的很深入,对东西方文学也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徐子轩很想去洗手间给王宝宝打个电话,但是听她讲到浪漫主义,就停下来继续听她讲。

    “我喜欢英国文学,它不像法国文学那样气势磅礴,也不像俄罗斯文学那样厚重。但它的逻辑性很强,很细腻,很浪漫。这种浪漫和雨果那种带着悲情的浪漫有所不同。读完雨果的小说,你会发现你的心好像被掏了个洞似地,太沉重了。而英国的文学更生活化一点,它给你的感觉好像在散发着鲜花和泥土芬芳的潺潺溪水边散了一会步一样。”

    “哦,你知道哪些具有代表性的英国文学?我改天也翻一下,体会一下到小溪边散步的感觉。”徐子轩点了一支烟,突然觉得在女孩子面前抽烟不好,便将烟蒂熄灭了。

    “像济慈、雪莱、拜伦的作品,我都拜读过。我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英国这种拥有丰富人文精神的国家,历史却殖民过那么多的国家和地区?”

    “这正是东西方文化的不同吧,西方人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产生过孔子的国家,却堕落到这种地步。”徐子轩说完自嘲地笑了笑,他笑自己居然和年轻的女孩子在此谈论文学,这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再说说德国吧,我读了很多德国人写的东西,感觉很枯燥。但德国的作品深沉,就像贝多芬的音乐,没有肖邦那么的优雅迷人,也没有莫扎特那么的愉悦轻快,却让人感受到生活的庄严。歌德的著作我读了不少,虽然感觉少了些浪漫,但仍然是以浪漫主义为主元素。比如浮士德,有谁会和魔鬼签订契约,把灵魂抵押给魔鬼呢?”

    徐子轩说:“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每天都有无数人把灵魂抵押给魔鬼。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却失去了灵魂,这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更可悲的事,很多人不因为失去灵魂而感到痛苦和不安,。”

    “你说的太好了,今天碰到你真是太开心了。”方筱榆由衷地说完,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哈哈哈!”看到她的样子,徐子轩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个女孩子实在太像妹妹了,妹妹就是这样,无拘无束,豪爽热情。高兴了就哈哈大笑,不开心了就痛痛快快的哭。就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女,充满侠义柔情,和他接触的其他女孩子是那么的不同。

    他笑完深深地瞥了她一眼,她的单纯和不造作,令他为她的命运担忧起来。

    “跟你聊天我也很开心!”徐子轩继续说,“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跟人讨论过这些问题,倒是在巴黎认识几个流亡艺术家,听他们常常谈起这类话题。女生喜欢聊这些话题的少之又少,你是个另类,看来你读了不少书。”

    “我家在贫穷落后的农村,小时候没有什么东西玩,只有看书,所以懂一些课程以外的东西。”

    “跟我一样,我家也在贫穷落后的农村,小时候我时常陪着父亲出海去打渔。记得中学的时候,我为我父亲写过一首诗,叫《渔夫》,当时还拿了一等奖。”

    “徐董不容易,能有今天的地位,一定付出了很多。”张梦插进来说。

    “努力加运气吧,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该送你们二位女士回去了。”徐子轩说完,叫服务生过来埋单。

    “筱榆,我觉得徐董喜欢你。”徐子轩用车将方筱榆和张梦送到宿舍门口就走了,张梦进门后笑嘻嘻地对方筱榆说。

    方筱榆愣了一下,嗔怪地白了张梦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可不这样认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恋爱了。再说人家徐董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别乱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忘掉那个陈世美,好好谈一场恋爱吧!徐董非常优秀,很适合我们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可惜已经结婚了!不过他说了让我们明天继续回公司上班,以后有他在公司罩住我们,薛菲就不敢乱来了。筱榆,你真是太棒了!”张梦说完,在方筱榆胳膊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看着好友兴奋的样子,方筱榆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徐子轩走的时候告诉她俩明天继续回公司上班,还说到时候会给她调换部门。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她仅仅只是帮他说了一次话而已。他在公司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种照顾似乎是在对她暗示着什么。

    “筱榆,他可是结了婚的人,你要小心了!”她告诫着自己,躺到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脸。

十五、水到渠成

    杨教授忙得满头大汗,多功能厅除了上百名学生,还有好几名电视台的记者。

    自从一个叫凯旋门的项目设计成功后,在国内外的建筑界和设计行业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断有新闻媒体上门做专访。学校也组织了几次演讲活动,每次演讲都是高朋满座,听课的学生络绎不绝。

    当杨教授讲解得声嘶力竭时,他的电话响了。助理帮他接过电话,听到是王宝宝的声音,便将电话递给了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到王宝宝的电话,令杨教授有些慌乱。

    他尴尬地将电话拿到墙角处,连声说:“你说的事情我马上办,还有半个钟头就不忙了,今天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样吧,你去我办公室稍等片刻。”

    助理去接待王宝宝了,杨教授一边继续授课,一边考虑着给刘亚飞打电话的事。求自己的学生办事,对他来说是生平第一次,让他实在有些难以开口。

    就这样犹犹豫豫地拖了好多天,委实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王宝宝今天找上门来了,看来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不容易捱了半个多小时,学生陆续离去。

    杨教授刚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电视台的记者马上围了过来:“杨教授您好,我是xx电视台的记者,请问您是怎么想到用凯旋门这个名字的?”

    “杨教授您好,您对当今中国的建筑设计行业有些什么看法?”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恕不奉陪。”助理及时赶到,帮杨教授解开重围。

    “杨老师,那位王女士让您马上过去。”助理说。

    “哦,你让她再稍微等一下,我一会就过去。”

    见助理走远了,杨教授准备打电话给王亚飞,可拿起电话时却发现大众广庭之下根本不适合谈这种事。

    他犹豫了很久,走到一片偏僻的拐角处,终于拨通了王亚飞的电话:“喂,亚飞吗?”

    “啊,是杨老师,您今天怎么有空?”刘亚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喘,可能是突然接到导师的电话,让他有些意外。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杨教授四顾无人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刚开完会,您有什么事?”

    “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您说吧,您交待的事我一定办到。”

    “是这样的,”杨教授沉默片刻说,“有一家地产公司,老板姓徐,他家人是我多年的朋友。”

    “哦,这事啊!您不知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要不这样吧,我跟上面说说。”

    “那你就尽尽心吧,他家人是王部长的千金,听说你是我的学生,就过来找我帮忙。我也是卖给她一个顺水人情,你知道我是最不喜欢掺乎这种事。”

    “什么,王部长?”刘亚飞估计是被呛着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哪个王部长?”

    “还有第二个王部长么?”杨教授有些不悦地问。

    “没人告诉我这事啊!好的我知道了,您就告诉她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拿吧,马上就给她批。”

    杨教授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刘亚辉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还是这世界变化得太快,最近常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觉得跟不上时代潮流。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改天去拜访您。”刘亚飞说完挂了电话。

    杨教授愣了半响,摇了摇头,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助理正在和王宝宝喝茶聊天,杨教授顾不得擦手,脱下外套走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地说:“宝宝啊,你看,我刚刚开完会,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我给那个学生打了电话,他那边没问题了,你让你丈夫明天直接去找他拿批文。”

    “真的?太好了,我就想着请您出马准没错,辛苦您了!”王宝宝说。

    “没事,不瞒你说,买花瓶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等你挑好了我就给你送过去。”杨教授说。

    “好的,我一定办到。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拜访您。”王宝宝说完拿起皮包,起身和杨教授道别。

    夏日的傍晚,虽然很热,但非常绚美。

    彩霞像仙女的裙带漂浮在暗下来的天空,如诗,如幻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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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里的萤火虫介绍: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却在生日当天撞见父母双双外遇。前后几人死于非命,方追踪多日却一无所获。到底谁才是隐藏在暗中操控一切的神秘人?当真相揭开后,一切让人毛骨悚然……冬天里的萤火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冬天里的萤火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冬天里的萤火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