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八、交通瘫痪
清晨,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已经下了两天一夜了,今天虽然比昨天和前天小了一些,但附近依然朦胧一片。
王宝宝起身走到窗前,拨开窗帘,望着外面冰雪的世界。几辆铲雪车从昨天早晨就忙个不停,在马路中间开出了一条三米多宽的道。这点儿地方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的行人和车辆,造成了交通的拥挤和瘫痪。
昨天早晨交通局已经下发通知,提醒市民尽量不要开车上路。但是习惯了自己开车的市民却依然将车开出来,他们宁可在路上堵着,也不愿去搭乘交通工具。
王小童去上学了,工人们和往常一样在楼下忙碌着。他们用铁锹将覆盖住花卉的雪铲下来,装进筐,拉到别墅后面不远处的一条河道。
她呆呆地看着他们,厚厚的围巾从脖子上滑落下来了都毫无知觉。今天是徐子轩走的第七天,算上他在医院那两天,和从美国回来途中的十多个小时,刚好整整十天。
“子轩,整整十天了,你就这样突然走了,毫无预兆的走了。留下我跟小童,孤儿寡母的。我们都需要你,你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想起他生前的种种,她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这十天里,她的心每天都在煎熬,她觉得是自己的诅咒骂走了他,假如不是她和赵文柏的关系,他可能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王施主不必自责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一切都要随缘,不要勉强!”昨天晚上,和赵文柏去弘一法师那里,法师听了她的哭诉,再次这样劝慰她。
“是啊宝宝,你不要太过于自责了。他的死是命中注定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会离去,明白吗?再说了,他不一样在外面金屋藏娇?”
“好吧,就当这一切是命中注定吧!”她接受了他们的劝慰,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回到家中,面对着他的巨幅照,和他所有遗物,她又开始自责和愧疚起来。
她这些天都在公司,处理他遗留下来的大量工作。美国那边的上市公司股票跌的一塌糊涂,最近两天开始趋于平稳,正在逐渐走向正轨。刘总和其他几个员工暂时还留在那边,虽然徐子轩的遗体经过法医检查后暂时排除了谋杀的可能,已经火化后带回来下葬了,但是警方仍然没有解除对他们几个人的嫌疑。
她在公司先熟悉了一下所有的业务,用几天时间对公司的业务范围大致摸了一下底,才知道徐子轩多么了不起。公司一开始注册资金只有两千万,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资产规模两千亿以上的商业帝国。
公司的人表面上对她很臣服,因为她是最大的股东,占有所有股份的绝大部分,拥有所有权。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们打心眼里根本就不服她,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公司的业务和关心公司的发展。他们并不希望公司垮掉,因为那是他们和徐子轩一起花了无数心血创立起来的。但是他们想看她的笑话,想看她如何运营和管理公司,随时准备对她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她把公司的所有高层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这些人都在全国各地,有些还在国外。他们都赶过来为徐子轩送行,完了和她一起共同探讨了公司的发展大计和未来发展计划,以及公司面临的一些问题和困难。完了她又面见了所有的部门主管,对公司的日常管理和员工的情况做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之后她又面见了财务部门,听取了他们的工作报告。
做完这一切后,她开始用了一点时间来收拾徐子轩的办公司。以前她从未来过这里,现在这里属于她了。她打算将它重新装修一遍,装成她喜欢的风格,可是看到他留下来的一切,她又有点不忍心了。办公室里处处都留着他的气息,令她感到心里踏实和温暖。她仿佛看到他就站在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打理他留下来的一切。
昨天她在打理他的遗物时,再次看到了那张照片,就是薛菲说的,他和那个叫方筱榆的女人的合影照。她非常愤怒,一把将它撕成了碎片。然后她继续翻箱倒柜的寻找,恨不得掘地三尺把他所有瞒着她干的事情都挖出来,最后终于挖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目标。
那是一个保险箱,她作为他的遗孀,有权利打开它。于是她让薛菲找了一个很擅长开这类锁的下三滥的长了一脸脓包的年轻人,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帮她把锁弄开了。
里面除了一些公司的机密文件,还有一些他个人的秘密文件。其中有一份是关于他名下所属的一间公寓,大概在几个月以前,他将这间公寓转给了一个叫方筱榆的女人,也就是和他合影的那个女人。
此外,他还将一份价值五百万的巨额保单转到了方筱榆的名下。那是一份理财型的分红保险,年缴一百万,已经缴满五年。
“混蛋,混账王八蛋,该死的,遭天杀的混球!”她一边骂着,一边将这些文件撕成了碎片。把钱给方筱榆,别说五百万和一套公寓,就是一分她都嫌多!
她把薛菲叫进来,了解了一下方筱榆的情况。得知方筱榆在公司和一个叫张梦的女员工走的最近,于是下达命令,让刚刚被她提携为人事部副总的薛菲把张梦给炒掉了。
除了炒掉张梦,她还炒掉了两个部门的主管,理由是他们在面见她的时候,手上仍然在玩手机。尽管他们一再解释是在用手机管理下属的工作,同时还要关注公司的股票。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炒了他们,在她看来,这些人在面见她时心不在焉的态度,表明了他们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她需要炒掉他们来竖立自己的威信。
仅仅炒掉这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公司需要大换血,注入新的血液。但是现在还不能这样做,她还需要这些在业务上很熟练的老骨干分子。如果过一段时间后,他们能够对她臣服就留下,不能臣服的全部都要换。
做完这一切,她有点累了,最近总有心力交瘁的感觉,大脑昏昏然,思维常常跟不上节奏。她现在需要每天服用尼泊尔高僧给她的那些药丸,以前只需要三天服用一次就能令她容光焕发、精力惊人,现在需要一天服用一次。
昨天赵文柏还帮她注射了一针那种药水,只有打一针,她的生命才能焕发出活力,整个人就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瞬间回到二十多岁。不仅容光焕发、精力吓人,大脑也好像比平常灵活许多倍,许多事事半功倍就能解决了,比平常的效率要高了好几倍。
一百九十九、新婚燕尔
据赵文柏说,杨教授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妻子到现在还没有怀上孩子,国外看了国内看,西医看了中医看,现在也在服用这种药水。不过她吃完好像没有什么作用,她的身体对这种药水不敏感,吃完和没吃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反
她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该如何走,和赵文柏的关系如她之前所说,不过是露水鸳鸯,玩一天算一天。哪天都腻了,也就一拍两散了。至于将来还会不会再嫁,完全凭缘分和运气。
前天王小娇跟她提了一下,她的新加坡老公的教授是单身,才四十岁出头,获得过许多国际知名奖项,并且是国内某著名学府的客座教授。假如能和她结婚,他可以接受国内大学的聘请,迁到这边来工作。
王宝宝摇了摇头,她并不在乎这些,她知道只要她愿意,想和她结婚的男人可以排成一个连。别说四十多岁的,就是三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只要她点头,都可以随叫随到,才刚满二十七岁的赵文柏就是例子。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结婚,夹在赵文柏和徐子轩之间的生活已经让她深感厌倦。如果能随心所欲的生活,才能令她更加坦然和潇洒。或许只有再出现一个像徐子轩那样的男人,她才会考虑结婚。
“没错,是的,子轩不可代替,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她咬了咬下唇,一个激灵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把对他的怨恨暂时抛到了脑后。
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去了,她捡起围巾,再次看了徐子轩的巨幅照一眼,眼泪瞬间又流了下来。
“夫人,您不要再难过了,先把早餐吃了吧!”徐伯端了早餐上来,一小碗中式鲍鱼粥,和一碗粉藕炖排骨汤,香味四溢,应该很美味。
她坐下来,一边烤着暖炉,端起汤喝了一口。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她赶紧放下碗,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仰面靠在沙发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夫人,您别再伤心难过了,公司和家里现在都要靠您,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徐伯站在她身旁说。
“我知道了,小小姐今天几点去的学校?”
“小小姐七点就去学校了,司机陪她去的,没有开车,是走着去的。”
“她最近放学回来有没有和那个男生在一起?”
“您是说天智啊?当然有了,天智每天晚上都送小小姐回来呢!”
“他们两个在楼上干什么,你有没有盯紧一点?现在的孩子早熟,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在房间里呆的时间太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徐伯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只要天智过来,每隔十几分钟我就会到楼上去看一看。不过这几天我都去看了,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做作业,有时候还讨论什么实验项目,说的那些话我也听不懂。”
“很好,千万别让他们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我要去公司了。对了,待会文柏若直接来家里,你可以让他去公司找我。”
王宝宝说完,穿了一件厚羊毛外套,系上围巾,从梳妆间里面挑了一款大红色背包,换上高筒靴,准备步行去公司上班。
走到楼下,她看了看外面,转身对徐伯说:“你派个工人跟我一起去吧!”
“好叻。”徐伯答应着,叫了一个年轻力壮的司机过来,“你步行送夫人去上班,在路上要保护好他,知道吗?”
“好叻。”司机答应着,有些受宠若惊地走过来,站到王宝宝身边。他叫李承志,年龄大约二十五岁,身型高大威猛,是专门负责开面包车的。王家外出买大件的东西,一般都是他负责开车。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在花园里修建草坪和花卉,或者干一些其他的体力活。
“夫人,早。”李承志有些紧张地脱掉手套,对王宝宝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王宝宝问。
“叫李承志,夫人。”
“来我们家多久了?”
“有四年了夫人。”
“你跟着我就好了,跟紧一点,假如有人靠近我,你得马上替我挡住,知道吗?”
“知道了夫人。”
李承志跟着王宝宝走出院子大门,来到喧闹不堪的马路上。铲雪车加大马力忙个不停,两尺多深的积雪在持续零下五度的气温下冻成了厚厚的冰,铲起来十分费劲。几十个工人在马路上挥舞着手中的十字镐拼命地砸向积雪,在马路上到处溅起一片片白色的雪块。
雪地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被堵住的车停在马路中间,车内的人有的喝着茶,有的聊着天,几乎都在抱怨着这鬼天气。
王宝宝的脚刚一踏上积雪,就差点滑倒。
李承志马上扶住她的胳膊:“夫人,您小心一点!”
“好的谢谢你,我会小心的。”王宝宝一边艰难地走着,任凭北风呼呼地刮到脸上,刮得她生疼。
假如徐子轩还在,去公司上班的人就是他,而不是她。她可以继续舒服地躺在被窝里,用工人送到床边的温水洗脸漱口,再吃一点早餐,然后接着睡。躺到十一点后慢悠悠地爬起床,各大美容院、健身房、古董拍卖行、以及赵文柏都在排队等着她,可现在……
“宝宝,看过来,这边!”是赵文柏的声音。
她转过头,发现他站在离她大约五米远的地方,旁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应该是他开出来的。他穿着一件中长的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与羽绒帽,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和口罩。假如不扯下口罩,还真看不出来是他。
“文柏!”王宝宝开心地尖叫起来,就像所有和男友约会的少女一样,“你打算去找我吗?”
赵文柏说:“是的,下这么大的雪,我打算来接你去公司,没想到堵在这儿了。”
“我们走过去吧,我看到堵车所以没有开车出来。”
“好啊!”赵文柏走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两人同时踩着厚厚的雪,亲昵地向前走着,从背影看就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夫人,您还需要我送吗?”李承志呆呆地站在原处,看着王宝宝远去的背影喊着。
王宝宝没有理他,也没有回头。她继续搂着赵文柏的腰,将半个身子紧紧靠在他胳膊上,一路仰面看着他,有说有笑地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宝宝,昨天打了一针以后,感觉身体怎么样了?”赵文柏问。
“精神好了很多,这段时间可能太累了,感觉身体好差。对了,你家那位还没有怀上吗?”王宝宝问。
“是的。”赵文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她父母很着急,她的年龄比我大,他们都很希望她生个孩子,但其实她是怀不上的。”
“哦,为什么?”
“因为她贫血。”
“贫血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我根本不和她同房,她怎么可能怀上呢?”
王宝宝愣了一下,惊讶地问:“啊!为什么?”
“因为我只属于你呀,傻瓜!”赵文柏说完,用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王宝宝愣住片刻,随即半躺在他的臂弯中,闭上眼睛甜甜地笑了。
“其实,他走了更好一些,你看,我们现在多方便。宝宝,假如你以后不再结婚,我们可以永远这样下去。虽然我们没有婚姻之实,可我是爱你的,明白吗?”
王宝宝点了点头,继续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药性在体内发挥作用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现在感觉有点晕乎乎的,对赵文柏的话似乎听明白了,但似乎又不太明白。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二百、箭靶
是杨教授,他穿着一件驼色的羽绒服,脖子上戴着一条方格围巾,提着公文包,在滑溜溜的雪地上艰难地行走着。
雪落到他的肩膀上、雪白的头发上,以及布满褶皱被冻得通红的脸膛上,看起来有几分苍凉。路面实在太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个仰面朝天。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做出示范了,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摔倒的样子十分滑稽,是整个人往前面扑过去的。当他的母亲把他拽起来时,他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印记,让周围的人忍俊不禁。其次还有一个扛着扫把的女清洁工,她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被人拉起来时好像把腰闪到了,一边呲牙裂嘴地揉着腰部,一边抱怨着这鬼天气。
杨教授不敢摔跤,一方面要维持体面,一方面自觉年纪大了,摔倒以后可能会发生骨折,太危险了。他继续小心翼翼地走着,眼睛紧盯着脚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文柏和王宝宝正从他旁边经过。
王宝宝依然微闭着眼睛,沉浸在药物发作和身边的赵文柏带给她的幻觉感受中。
“宝宝,身体离我远点,我岳父过来了。”
赵文柏紧张地推了她一把,让她从幻境中惊醒过来。她抬起头左顾右盼一番,发现杨教授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顿时吓得一个踉跄,身体急速往后倒去,“嘭”的一声,整个人倒在雪地上。
“哎呀王姐,小心点!”赵文柏吓的大叫一声,连忙将她扶起来。
杨教授往这边看过来,看到王宝宝,他愣了一下,马上抬起手和她打招呼:“哎,宝宝!”
王宝宝慌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弄脏的地方,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这么早去上班吗?”杨教授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走到王宝宝面前,伸出手和她戴着皮手套的手握了握。
王宝宝堆出一副笑脸:“是的杨教授,您也这么早呀!今天真是巧,刚刚碰到了您女婿,这会又碰到了您。”
“爸。”赵文柏走过来,扯下口罩,“我刚刚碰到王姐,看她一个人走的很艰难,所以想送她去公司,想不到在这碰见了您。”
“好,好,这鬼天气真是太折磨人了!”杨教授仰面看了看天空,对王宝宝说,“你现在亲自当起董事长来了?也好,你这么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把公司撑起来。”
“谢谢您,没有办法,谁叫我命苦呢?以前大家都觉得我命好,是因为我丈夫很能干。现在他就这样突然走了,什么都必须我自己亲自来做。”王宝宝说着眼圈一红,又开始啜泣起来。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有些事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先走了,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文柏你送完她马上来学校,有些工作需要你处理。”杨教授说完,拎着公文包继续向前慢慢走去。
走了一段他又回过头,看了看王宝宝和赵文柏并排走在一起的背影,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他们两个挨的那么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总共也就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在酒店里,是他撮合他们认识;第二次是在王宝宝家的宴会上;第三次是前几天在王宝宝丈夫徐子轩的葬礼上。他们好像并不熟,连话都没有讲几句,为什么突然间这么熟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合适的理由,他摇了摇头,想起至今还未怀上孩子的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某高等学府内,一场反学术**的活动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杨教授因为将最近出版的一套学术著作《建筑与艺术》署上了自己女婿赵文柏的名字,还有一些和国外合作的项目也署上了赵文柏的名字,被卷入到漩涡中,成为活动的箭靶。
上周在学校召开的一次大会上,就有校领导不点名地批评过他了。只不过他当时正在忙于和国外的学者到江南一带实地考察,对此毫不知情。是后来有人透露给陈清雁教授,陈教授才告诉他,否则他还完全蒙在鼓里。
这一切源于有学生告密,此外网络上之前还流传着一个关于揭露他的帖子,说他剥夺其他学生的学术成果,把功劳都算在他和他女婿的头上。他从来不关注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也不在乎那些人的评价。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赵文柏不仅是他的女婿,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发起的很多项目都是赵文柏去操作的。虽然其他学生也有参与进来,但是他们的付出和赵文柏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
再说了,那套《建筑与艺术》完全是他毕生学术观点的总结,他是第一作者,而作为补充和建议的赵文柏是第二作者,这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些学生虽然也有参与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可是在创作中几乎没有提供过什么有价值的原创,他们不被列入作者名单是正确的。
于是,当陈清雁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时,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再有两年就退休了,清清白白一辈子,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无愧于学术和事业,无愧于学校和学生,也无愧于自己和家人。只要再将手上的几个案子完成,他就可以安享晚年,和陈教授一起,踏遍祖国青山绿水,造访欧州文明古城,遍寻人类古老部落,是何等的自由和逍遥。
赵文柏是他的得意弟子,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没有看错。他不仅天资聪明,领悟力非常强,办起任何事都有条不紊,让他放心。只要把他推出去,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他就是此生无憾了。
当他慢慢吞吞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校门口时,看到鲜红的横幅上那一排显眼的大字严厉打击学术**,整顿我校不正之风!他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径直朝办公大楼走去。
校园里的雪和外面一样,堆了两尺多厚。几个工人正在铲雪,在无人烟的角落里堆积起了几座像雪山一样的积雪。一群群穿着厚羽绒服的学生从光溜溜的地面上经过,一边走一边聊着天,嘴里哈出的热气令他们的脸看上去湿漉漉的。
走到偌大的办公室门口,一个身穿橙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她性刘,大家都叫她刘姐。她看到杨教授,就像往常一样,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打了一声招呼。杨教授看了她一眼,将脚上黏糊糊、黑乎乎的脏东西在垫子上蹭了几下,朝办公室走去。
过了不到一会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学校宣传科的陈科长,是个女的,年龄五十左右,是他多年的朋友。
二百零一、偷听
“老杨,我跟你说啊,这次活动搞的很严格,上面非常重视,指明要抓几个典型来搞。而你呢,据我所知就是这几个典型的其中之一。前天你不在学校,那些学生在网络上召集了不少人批判你,那场面我看了都心惊胆战。要不是学校出面压制,把那些不利于你的流言删除,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杨教授听到这里,喝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干痒的嗓子,淡淡地地说:“哦,他们批判我什么呢?”
“说你包庇亲属、剥夺他们的学术成果呀!你看看你看看,多严峻呀!你可得小心了,还有两年就退休,在别这节骨眼上有什么闪失。”
“哼!”杨教授轻蔑地冷笑一声,“他们有什么学术成果值得我剥夺呀?一群不学无术的无脑废青。”
杨教授说完挂了电话,其他人陆续走进来,经过他的办公室门口,都显得都有点神秘和紧张。
杨教授对此毫不在意,坦然地在出版社发过来的书稿上加上圈点批注。改完十几页后,他准备起身去厕所。
这时助理走过来敲了敲门,说:“杨教授,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你在这坐会,我先去趟厕所。”
杨教授去了一趟厕所,用纸巾擦干手走进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杨教授,您这两天不在,学校的会议没有参加,有些内容我需要向您通报一下。第一就是关于学校整顿学术**的内容,最近有几个学生……”
“行了我知道了,告密的是哪个学生?”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应该不是一个人,是有几个,应该就是参与到咱们那几个案子中的那几个。”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这些人一个都不允许参与。”
“是的,本来是给他们机会实习,结果现在倒好,恩将丑报了。一个个咬的很凶,大有不把那套著作署上他们的名字就不善罢甘休之势。”
“哼!”杨教授再次冷笑一声,“我还不信这个邪,咱们付院长怎么说?”
“他还没有发表意见,可能一会就会通知您过去。”
助理话刚说完,杨教授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正是付院长打过来的,于是直接挂断手机,推开门走出去。
付院长的办公司在四楼,他懒得乘坐电梯,直接从楼梯口走上去。也许是今天走了太远的路了,他的膝盖有些发痛,当走到三楼时,已经痛的几乎走不了路了。
他继续坚持着,咬着牙关,勉强走到四楼楼梯口。结果脚下一滑,令他整个人从楼梯口摔了下去。
“杨教授,您没事吧?”助理走出来,看到他蜷缩着身体躺在角落里,赶紧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快,快送我去医院!”杨教授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好像随时会晕厥过去。
“好……好的!”助理赶紧给校医那边打了电话。
不到一会儿,过来两名校医,用担架将杨教授抬起来,抬进病房,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给他服用了一些消心痛,又做了抚触按摩,见症状没有缓解,于是用车将他送到附近的大医院。
经过血常规、血电解质、肝功能、血糖测定、x线摄片、x电图、超声心动图、心肌损伤标志物、动脉血气分析、冠状动脉造影等一系列的检查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了。
杨教授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任由医护人员翻来覆去折腾着。最后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心肌梗塞,幸亏送医及时,否则发生猝死的几率极大。
陈青雁教授和杨小姗当天下午就赶过来了,陈教授从玻璃窗外看着杨教授的鼻腔里插着吸氧管,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弄着,心疼地坐在长椅上直掉眼泪。
杨小姗和医护人员一起,一会将杨教室推进这个检查室,一会推进那个检查室,忙的焦头烂额。看到检查结果出来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结果不理想,但是总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算是从鬼门关里抢回一命。
看到陈教授在哭,她走过去正准备安慰她,赵文柏出现了。
她愣愣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她父亲介绍给她的男人。他从昨天早上离开家门后,到现在才过来。她曾经想过要给他打电话,但是她实在太忙了,忙的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假如他早一点出现在这里,帮她分担一点点,她或许就不用一个人在担忧、惧怕、恐慌中度过。既害怕父亲突然离世,又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导致父亲病情加重。她毕竟是个女人,在这种时刻,如果有个男人能给她安慰和帮助,帮她出出主意,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他戴着墨镜,站在门口看着她,既没有问候,也没有解释,令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摸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
过了半天,她从嗓子里冒出一句:“你去哪里了?”
“我出去了。”他淡淡地应道,“爸好点了没有?”
“托你的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唉,我昨天实在太忙了,本来想忙完就去学校,结果实在走不开身。”他说完脱掉外面的羽绒服,将它挂在病房的墙面挂钩上。
“你在忙什么呢?”她问。
“帮朋友处理一些事情。”
“哦!”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长期的高等教育令她不想这么做。她是堂堂密歇根大学的生物学博士,不是什么怨妇,根本没有兴趣对他的行踪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转过身去看杨教授,杨教授还在昏睡状态。主治医生刚刚过来检测过静脉压,护士正在给他换吊瓶。
杨小姗去打饭了,现在是医院食堂吃饭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没有饭吃了。陈教授和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她想去为母亲也为自己买一些有营养的流质食物。
当她打了两份饭菜、一份稀饭,以及一些新鲜菜肴和鸡汤回来时,陈教授睡着了。赵文柏站在一个角落里打电话,看到她过来,他马上将电话挂断了。
她没有理会他,十几个小时没有吃没有喝没有睡觉,闻到饭菜的香味,立刻勾起了她的食欲。她端起一份饭,吃了一口。
赵文柏去洗手了,他的手机放进了他的羽绒服口袋里。
可刚离开一会,他的手机又响了。
杨小姗惊了一下,她从来没有看他手机的嗜好,结婚这么久,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他的手机。想必正是因为她的这份教养,促使他经常毫不在意地把手机摆放在她面前。
她能记得他的开机密码,十位数以下的数字只要在她面前一闪,她就能立刻记住,并且永远不会忘记。
手机一直在响着,他还没有过来,她的心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
于是,就在手机响到第八声的时候,她立刻走过去,将手机接了起来。
一个女声马上传了过来。
“喂,文柏,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啊?昨天我俩在我家过了一夜,小童好像知道了,她刚刚回来看到我有点不开心。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什么信号这么差?”
徐小姗慢慢放下手机,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赵文柏出现在门口,刚刚洗过的手上还在滴水。
二百零二、千年女尸
“你刚刚在偷听我的手机?”赵文柏问。
“哦,是我不小心听到;抑或我不想这样,可它一直响个不停。”杨小姗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赵文柏,“你希望我这样说,对吗?但是我不想,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是的,我偷听了你的手机,听到了一个极其无耻的秘密。”
“你的确很无耻,看来我高看你了。你表面装的很清高,但是你的内心和一般的庸俗妇女没有什么区别,骨子里都一样下贱肮脏。”
“下贱肮脏这句话从你嘴里冒出来,比雨果的小说还具有讽刺意味。好好检视你的灵魂,看看它是不是正躲在某个下贱肮脏的角落里,对你的行为发出鄙夷的讥笑。”
“总之,我不允许你有下一次。记住,你是我老婆,我不允许你像对待微生物一样对待我的**。”
“你的**在我眼里远不如微生物,我没有兴趣关注你的**,是你的情妇打电话骚扰我吃饭。”
“你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你就像一具冰封了千年的女尸,无论多少男人的热血,也化不开你僵硬的灵魂。”
“切!”杨小姗冷笑一声,“所以你要背叛神圣的婚姻?当初你跟我结婚时许下的那些诺言呢?当着神的面,你说你会从一而终、永不背叛,结果你却暗中和其他女人私通。”
“见你的鬼去吧!我是人,不是神,我无法面对一个毫无风情的千年女尸。她比你更有风情,更有趣味,也更有地位,更适合我。”
两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杨小姗拼命咬住下唇,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不是女尸,我是一个女人,才刚刚三十岁的年轻女人。你没有资格这样侮辱我,你这个混蛋!”
赵文柏恶狠狠地说:“我说的是事实,你就是一具冰冷的千年女尸,我不明白你这种人为什么要结婚?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或者你根本就不想要孩子,你也不配有孩子。你根本连女人都不算,更不要说作为一个情人、一个妻子和母亲。你就是中了上帝的诅咒,上帝让你男不男、女不女的活在着这世上。同性之爱也比你好三分,同性之爱好歹还有爱,你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所有的生命体在你眼里不是细菌就是微生物,你根本就是个非人类的怪胎。她比你强一万倍,你和她比,连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是的,她还很有钱,可以买下一切,包括你的**和灵魂。让你匍匐在她脚下,像个金钱的奴隶一样,跪舔她脚下的灰尘。”
杨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站起来,面容憔悴不堪,一头乱蓬蓬的白发在灯光下显得苍老悲凉。一只手扶着门扉,严厉地看着赵文柏,发出的声音很微弱却掷地有声。
杨小姗看到父亲醒过来了,满怀委屈地奔过去,扑进杨教授的怀里大哭起来:“爸爸!”
“对不起,小姗,怪爸爸看错眼了,给你找了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不是千年女尸,你是爸爸的女儿,是爸爸花了无数心血浇灌出来的美丽花朵,是爸爸的骄傲。你知道你有多棒吗?从小一个人在美国飘荡,我和你妈妈一年才能去看你两次,你靠自己拿奖学金,读完所有课程,二十六岁就拿到博士学位。假如不是爸爸妈妈逼着你和这个畜生结婚,你已经是加州大学的副教授。加州大学三十岁的副教授呢,比爸爸还厉害!可是这半年你把什么都放下了,和这个畜生结婚,结果却弄成这样……”
杨教授说完,用一双枯槁的手,捧住脸呜咽起来。
“爸爸,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理解你和妈妈,我没有怪你们。”杨小姗擦干眼泪,将杨教授扶到床边坐下来。
赵文柏已经在穿他的羽绒服,一副随时准备走人的架势。
杨教授看了他一眼,语气严厉地说:“你不用再待在这里了,不要弄脏了这里的地面,我不想再见到你,滚吧!”
赵文柏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我稀罕待在这里?你也不用装了,你和你女儿一个样,都是表面清高。你介绍王宝宝给我认识,还带我去她家参加晚宴,你在她面前那副卑躬屈膝的态度,实在是猥琐的令人作呕。这说明什么?说明你骨子里是一个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势利小人,这跟你外在的士大夫清高形象是完全不相符的。”
杨教授说:“行了,我不想再跟你废话,看错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败和耻辱。你让我蒙受太多不白之冤,至今仍在受人诟病,让我的人格蒙受污点。我一辈子行的正,坐的正,假如不是因为你,我一生都不会遭人非议。”
“你是不是行的正坐的正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要看别人对你的评论。不要再逼我,否则我把你所有的丑闻抖落出来。那几个告密的学生已经够让你喝一壶了,我手上的料可是比那些乳臭未干的娃娃劲爆十倍。被我一抖,你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只有接受调查的份,搞不好,连职称都没了。”
“哼!”杨教授冷笑一声,“你尽管去抖好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社会,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倒是你,离开我以后看看谁敢要你,没有我,你在建筑界就是死路一条。”
赵文柏说:“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实话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有指望过在你名下混出个什么名堂。如今到处都是一群像你这样的势力盘踞,年轻人要想出头,只有等你们全部离开这个世界。可那时候年轻人也到了中年,早失去了创作激情。”
杨教授说:“那你想怎么样?你离开建筑界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年轻人不脚踏实地,尽想不劳而获,不积累资本尽想出风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能做的事情多得很,比如最近我就在筹备搞一个自己的科创中心,首期投资大概在十亿左右,甚至可能更多。我已经通过你的关系积累了一些人脉和资源,到时候再挖一些厉害的人进来,这样我就可以做自己的项目。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相信过不了几年,我就能超过你。”
赵文柏说完,两手插进裤兜里,很潇洒的转身离去。
杨教授和杨小姗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空气仿佛凝固了。
赵文柏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用中指指向杨小姗:“你,准备好材料,明天跟我去办理离婚手续。”
杨小姗想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赵文柏看也没看她一眼,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杨教授气得脸色发白,手捂着心脏部位痉挛起来:“气死我了,快……快叫医生!”
“医生,医生!”杨小姗惊醒过来,发疯一样朝医务室跑去。
二百零三、年轻丈夫
经过一番抢救后,杨教授再次苏醒过来了,一直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才下床。
杨小姗在医院一边陪着他,一边在申请加州大学的职位。过了半个多月,加州大学给她回复了,他们认为她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优越,但是距离上次的面谈时间太长,她需要重新过去面谈。
陈教授每天下了班就到医院来陪伴杨教授,傍晚时分,她喜欢用轮椅推着他,在附近的小河边散散步,感受夕阳醉落时分的壮美景象。
出版社送过来的稿子杨教授已经改完了,那些学生们继续揪住署名权不放,要求他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学校领导派人过来和他谈了,他们认为他可以停薪留职,这样可以避免冲突,等过两年到了退休期再办理正式的退休手续。他们认为这对他已经仁至义尽,毕竟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没有着手调查他,也没有剥夺他之前的成就。
他一直在犹豫这套《建筑与艺术》到底还要不要出版,这是他毕生的总结,如果不出版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社会。可是一旦出版上面要署上赵文柏的名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最后经过和出版社协商,把赵文柏的名字去掉了,由他本人支付给赵文柏超出原来十倍的稿酬私了。
在他出院三天后,由助理出面找到赵文柏,让赵文柏在同意放弃署名权的调解书上签了字,把一张二十万的稿费支票付给了赵文柏,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赵文柏和杨小姗在调解无效的情况下,很快就进入离婚程序。经过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后,两人终于恢复单身。
杨小姗去了美国加州,走的那天和赵文柏刚刚办完手续。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她冷冷地注视着太平洋方向的天空发呆。在那一刻,她似乎对“人”这个概念有了全新的认识,终于领悟到“人”与其他生物的巨大差异!
赵文柏似乎认为自己那天的行为有一点不妥,他抓住杨小姗的手,想对她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杨小姗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迎着冰冷刺骨的寒风,头也不回地朝机舱走去。
这时候离徐子轩去世已经两个多月了,最近又下了两场雪,但是都没有之前那场雪下的大。
赵文柏现在名正言顺地进出王家,和杨小姗离婚,他是净身出户。但在和杨小姗结婚和离婚这段时间,他已经拥有了一台越野车和买一套房子的钱。车子本来是杨小姗买的,但因为她的美国身份在国内不好上牌,上了他的牌照,理应归他了。
房子的钱是他帮杨教授做项目时挣的,是按照工资收入和其他收入发给他的,所以也理应归他个人所有。
在王宝宝正式掌管商业帝国时,他就已经开始插手徐子轩以前建立的核心系统。经过一段时间的锤炼,他对王家的根底已经摸的清清楚楚,开始着手构建自己的系统。
王宝宝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听他的,在他的建议下,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分批次的炒掉了好几个以前跟随徐子轩的心腹,就连王秘书也未能幸免。
在王宝宝的资助下,以两人共同的名义投资建立了一家以地产、桥梁、公路、园艺为主的建筑设计公司,注册资本为一个亿。其中有49%的股份是在赵文柏名下,这是徐子轩以前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为了避开王小童,赵文柏不敢经常留在王家过夜,而是在刚刚成立的建筑设计公司附近买了一套两房一厅。王宝宝有时候会去他那边住,但是大多数时间她还是会回到家里。失去父爱后的王小童似乎对她的行为特别敏感,对她和赵文柏毫不避讳的亲热举动也十分抗拒。
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了,很多公司都在举行年终庆典活动。王宝宝把今年的庆典活动取消了,请员工吃了一顿饭,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红包,其他城市和国外的分公司也一应照办。
这天早晨,外面依然寒风刺骨,但大街上非常热闹,处处人声鼎沸。音乐声、喧闹声、喝彩声不断。
早上七点半的闹钟一响,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准备洗漱,看到王小童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下楼去了。
打开水龙头的刹那,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然后刷牙的时候牙齿出了一点血。一种不祥的预兆袭来,她拢了拢头发,看了看日历,发现自己离上次做体检已经三个月了。
今天公司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美国那边刘总在驻守,公司新来的管理层已经正式上岗。她刷完牙,给自己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吃了一点徐伯送上来的燕窝小米粥,和一点开胃小鱼,以及几个小番茄,她给医院打了一个电话,准备一会儿过去体检。
她走到楼下,一个工人帮她把车开了出来,这时正好看到赵文柏的车正停在院子门口,于是让工人把车开回去,她径直走出去。
“文柏!”她穿着细高跟的高筒靴,和一件白色的韩版羽绒服,戴着漂亮的绒帽。欧式五官搭配古典的装扮,有几分像旧上海滩的时髦女郎。
赵文柏走下车,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宝贝,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想在这多等一下,让你多睡一会呢!”
王宝宝微笑着说:“哎,你总是这么贴心,因为我想着你可能会等我,为了让你少等一会,所以我就早点起来了。”
“你也总是这么贴心,真是我的好老婆。我们现在去老公司,还是去新公司?”
“今天好像应该体检了,我刚刚已经和医生约过了,你和我一起去吧!体检完了我们再一起去新公司那边,看看装修搞的怎么样了。”
“已经再搞,不过要过年了,很多工人都回家了,就还剩下几个工人,恐怕要等到春节后再接着搞。”
赵文柏搀扶着她上了车,自己坐到驾驶室,启动引擎。
“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你了,想不到你这么能干。以前我只是听杨教授说你是他的得意弟子,是建筑界的后起之秀,没有想到你对公司管理和市场管理都这么有一套。”
“哈哈,看到了吧!”赵文柏得意洋洋地说,“你这个老公比你之前的老公一点都不差。其实这并不是我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没有你的基础,我什么都做不了。有了你这么强大的基础,就是个傻子,也能把公司做强做大。”
“嗯,嘴真甜!”王宝宝一边说着,亲昵地拧了一下他的耳垂。
“你等着啊,宝宝,等我们的新公司启动起来,那可简直是不得了啊!只要我们把自己的实力打造好,就凭你在各行各业的关系,订单要接的手发软。用不了四年,一间新的上市公司就孵化出来了。”
“嗯嗯,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共同创立的公司。你一半,我一半,我们两个的血统。”
“当然,我的夫人!等你这边稳定下来,一切就交给你的老公去搞定。你就像从前那样,坐在家里享享清福,每天去逛逛美容院、健身房、古董拍卖行什么的,就行了。说实话,宝宝,看到你每天去公司上班,面对那一帮子,我真是心疼。你老公我才二十七岁,多年轻啊,正是精力充沛的年龄,你什么都交给我就行了。”
“好!”王宝宝嗯哼了一声,好像有点困,不知不觉眼睛闭上了。
“你呀,好好保养自己,我可不想每天回来面对一个黄脸婆哟!我最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年轻、成熟、富有魅力。别说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是拿十个我也不想换啊!徐子轩真是太傻了,居然放着家里这么好的女人,在外面金屋藏娇!”
一说到金屋藏娇,王宝宝马上蹦了起来。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每天忙的马不停蹄,令她忘记了那个叫方筱榆的女人。
她觉得是时候去上门拜访她了,这个偷了她男人、还分走她五百万保险的女人,她该当面去给她一点厉害瞧瞧!
两百零四、隐瞒
友谊医院健康保健中心二楼,王宝宝做完一系列体检后,来到心脑血管科。江医生今天没有值班,是一位姓钱的医生在负责体检。
室内开着暖气,有些干燥。
“宝宝,要喝点水吗?”赵文柏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端到王宝宝面前。
“谢谢你。”王宝宝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钱医生帮她做了心脏彩超和脑部核磁共振,由于时间比较长,做到一半时她就睡着了。
“宝宝,等结果还需要一点时间,先在这里睡一会。”赵文柏扶起王宝宝,到里间的vip休憩室休息。
大约等了两个小时,王宝宝还在睡眠状态,赵文柏坐在医务室看手机。
钱医生拿着几分检查报告,面色凝重地走出来。
赵文柏马上迎过去:“医生,结果怎么样?”
钱医生把结果报告放在桌子上,说:“王女士以前一直在我们科室体检,上次的结果报告我们已经发过去了,可能她没有重视。情况不是太好,需要及时做手术。”
“哦!”赵文柏朝王宝宝看了一眼,她弯着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正处于深度睡眠状态,“您能给我看一下吗?我是她的家人。”
赵文柏拿起检查报告,上面黑体标红的地方,清晰地写着:
诊断结果:颅内恶性肿瘤,颅腔内神经系统肿瘤。
阶段:中早期。
起因:雌激素或其他,肿瘤内可见鼠弓形虫感染。
治疗:肿瘤切除、化疗、放疗。
“好的,我知道了,这份报告先放我这里,等回去再交给她。对了,您等一下不要直接和她说,我怕她会接受不了,她先生两个多月前刚刚去世。回去我会慢慢跟她说,劝她来做手术。”赵文柏说着,将检查报告放进了自己的背包内。
钱医生说:“好的,王女士还在睡眠中,她现在偶尔会处于这种状态,头晕昏沉,严重时还伴有恶心呕吐,早晨尤其明显。请你回去尽快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劝她早点来手术,不然拖到晚期,神仙也救不了。”
钱医生说完脱掉工作服,换了另一身干净的工作服,拿着饭盒准备去食堂打饭了。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对赵文柏说:“麻烦你们出去的时候带上门。”
“哦,好的。”赵文柏点了点头,在洗手间里洗干净手,走出来,走到王宝宝身边,“宝宝,宝宝,该醒了!”
王宝宝惊醒过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二点半了,马上爬了起来:“哎哟,怎么睡了这么久?”
“是啊,医生都已经走了。”赵文柏帮她把鞋子拿过来,放到她脚边。
“结果出来没有?还好吧?”
“出来了,除了之前医生给你的,还有这份心脏彩超,都没有问题,你很健康。哦对了,脑部检查还没有出来,医生说那个比较慢,要明天才能拿到。明天我正好来这边办点事,可以顺路帮你取出来。”
“好的。”王宝宝伸了一个懒腰,“我们现在回公司吧!”
“好。”赵文柏挽住她的腰,从医务室走出去。
王宝宝想起之前要去做点什么,可一觉醒来后她又有点不记得了。
“对了,我早上来医院的路上说要去干什么来着?”她站在医院门口冥思苦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刮起地面上的几根枯草和纸片,在她的头顶上盘旋起来。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去公司吗?”赵文柏问。
“是的,除了去公司,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去找子轩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她叫方筱榆。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叫方筱榆。这个女人太可恶了,她偷了我男人,让子轩一直对我凶巴巴的,连小童生病都不管不顾,还让子轩把一份五百万的保险转到了她名下。”
“方筱榆?”赵文柏愣在原地,反复叨念着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方筱榆。我倒要看看,她长了几个头几个脚,敢偷我男人。你都不知道子轩以前对我多好,可自从跟她好上后,他整颗心全在她身上,家对他来说就是个多余和累赘。经常不在家过夜,在外面和这个女人鬼混,无论我和小童怎么哭求他,他的心都收不回来。”
赵文柏完全懵了,方筱榆?他的前女友的名字?不会吧!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她怎么会和徐子轩搅合在一起?
“你确定那个女人叫方筱榆?”他问。
“千真万确,幸亏我让薛菲调查他,从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俩的合照,不然我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她住在……住在什么地方来着?澜湾半岛家园什么房?”王宝宝说完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日记本,看了看上面记载的地址,“没错,澜湾半岛a座11层1104号房,就是这个房号。待会你跟我一起去,看我不撕烂了她。”
“哦,你之前见过她吗?”
王宝宝说:“本人没有见过,她是公司的员工,和一个叫张梦的员工关系好。两个多月前,就是子轩去美国之前,她突然辞职了,原因不清楚。估计子轩给了她不少钱,让她可以待在家里不用工作。前段时间我一气之下把那个张梦给炒掉了,哼,气死我了!”
“张梦?方筱榆?”赵文柏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双手无力地从王宝宝的腰上滑了下去。
“你怎么啦?你认识她们?”王宝宝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惊讶地问。
“不不,不认识!”赵文柏尴尬地笑了笑,“就是听到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应该是我之前也有同学叫这样的名字。不过她们都出国了,没有呆在国内。”
“那好,现在公司那边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不然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我想去见见这个女人,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有,我要她把从子轩那里得到的都吐出来,我宁可拿着那些钱喂猪喂狗,也不会给她一分。”
“好好,我陪你一起去,她比你年轻,她们还有两个,一个张梦一个方筱榆,你肯定打不过,我正好可以帮你。可是,对了宝宝,我们今天不是要去弘一那里吗?你忘了?我们昨天说好了,今天先去公司一趟,然后去弘一那里的。方筱榆那边我们可以改天再去,另外可以叫其他人跟我们一起去。不然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是她们的对手啊,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参与女人打架吧!”
王宝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也好,等改天再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你说得对,这些外面的野女人出生都很下贱,很没有教养,不然她们不会做已婚男人的姘头。她们最喜欢打架什么的了,别说你,就算是我,也总不能放下身段和她们打架吧!让其他人去,我们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嗯嗯,你最高明了!”赵文柏伸出大拇指,对王宝宝比了一个赞。
两人走进车内,将车往王宝宝的公司大楼开去。
两百零五、物是人非
张梦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也在一家地产公司做行政。不过这家公司规模很小,主要以代理楼盘销售为主,福利各方面大不如从前。每天早上八点半到公司,晚上六点下班,有时候周六也需要加班,并且没有加班福利。
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工作,除了老家的父母兄弟要钱,还有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人情要送。
方筱榆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她现在在帮一家超市打零工,摆摆货,推销一下母婴用品什么的,工资非常低,一个月才两千多块。
徐母断断续续地从方筱榆口中知道了徐子轩的死讯,一开始她不能接受,哭的天旋地转,整个人晕死过去。在医院抢救过来后,现在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发呆。除了给未出世的孙子织毛衣,偶尔能帮忙煮煮饭、洗洗衣服什么的。有时候一个人出门还会迷路,方筱榆给她买了一块定位仪,需要时刻监控她到了什么位置。
照顾方筱榆和徐母的责任几乎全落到了张梦头上,张梦把之前的房子退掉了,搬过来和她们一起住。三个人靠着徐子轩生前留下的一些钱,加上现在挣得的一点收入,彼此相互依存、相依为命。
保姆刘嫂已经走了,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加上六千多块的房租,方筱榆支付不起。虽然徐子轩之前给了她一些零花钱,加起来有个几十万,还留给她一份保险,可是这些钱将来都要花在养孩子上面。
她算了一下账,孩子从出生一直到上小学,这段时间她都无法工作。除了照顾孩子,还要照顾徐母。她、孩子、徐母的吃喝拉撒住,加上孩子上学,万一再生病什么的,需要一大笔钱。
那笔五百万的保险金她没有打算动,以后孩子长大了需要念书,需要买房子。她想把这笔钱留给ta,这样孩子将来在大城市也能有个立足之处,不用像她一样四处飘零。
不过所幸的是,随着月份的增大,方筱榆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么孱弱。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有良好的生长环境,她除了一日三餐按时吃,还经常额外补充一些有营养的物质。开始有一些胎动了,孩子好像在和她隔着肚子交流对话一样,令她经常乐在其中,心情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她的房间里依然挂着徐子轩生前穿过的衣服,和一些用过的日用品,以及电脑打字机什么的。她将它们很好的保存起来了,用洁白的纱布罩住,生怕粘上一点灰尘。
没事的时候她会把那些东西一一取出来,摆放在桌子上,良久的注视着它们。闻着上面的味道,和它们对话,就好像在和徐子轩对话一样。
这天晚上,她下了班,走在拥挤的大街上。街上到处在搞促销活动,人们不顾外面的寒冷,都从家里走出来,置办各种年货。
她在一家档口买了一点卤猪耳朵、骨头、萝卜,还有一些鸡蛋和青菜。最后又买了一点徐母喜欢吃的桂花糕和冰糖桔,慢慢地朝家里走去。
穿过一条不长不短的隧道,再经过一间学校和一排上铺,就到了家楼下了。她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看一下定位仪,看看徐母是在家里还是到了其他什么地方。
刚刚走到一棵大槐树下,赵文柏突然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棕灰色的伦敦风羊毛短大衣,系着一条奶白色的羊毛围巾,站在她面前。将一只手撑在槐树粗壮斑驳的树干上,就像来自广告上的模特。
“筱榆!”他叫了一声。
方筱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吓的瞪大了双眼,就像看到鬼一样,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赵文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朴素的衣着,简单的发型,却丝毫遮挡不住她秀美清丽的容颜。她愣愣地看着他,瞪着那双像奥黛丽.赫本一样清澈明亮的美丽大眼睛,用一只手将耳边的青丝拨弄到耳朵后面。
中长的羽绒服下面,肚子已经很明显的隆起,难道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信息就像个晴天霹雳一样,令他整个人完全慌乱了。眼球火辣辣的,眼眶突然变得很湿润,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嘴唇和面部肌肉剧烈地抖动起来。
“文……文柏?”半响后,她从嗓子眼里冒出一句他的名字,就像从前一样,听起来亲昵而温暖。
“是的,是我!”他哽咽起来,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双手捂住脸,无论怎么努力也忍不住,眼泪从指缝中滚滚而下。
“你没有去美国?”她平静地看着他,夕阳在她脸上留下一片金色,令她看上去就像马背上的贞德,具有神圣的光芒。
“我回来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对不起,筱榆!”他说着,在她面前跪了下去,“求求你原谅我,我知道自己错了!”
“文柏,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哽咽起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你不是以前的你,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知道,我不是人,我糊涂,利令智昏,你打我好了,无论你怎么打我,我都不会怪你的!”他说完拿起她的手,在他脸上死劲扇起来。
“别别,不要这样,你这样会动了胎气。”她急忙挣脱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护住肚子。
“你结婚了?”他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脸,呜咽着问。
她点了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他呢?”他问。
“去工作了。”
“他是不是叫徐子轩?”
“你怎么知道?”方筱榆惊诧地看着他,双手护住肚子,手上的菜撒了一地。她连忙弯下腰去捡,他帮她捡了起来。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我不想说,我该回家了,张梦快下班了,我要回去煮饭。”她说完撇下他,慢慢地朝大门口走去。
这时有很多人朝这边过来了,有下班的,也有接孩子放学的,一时间门口塞满了人。
“筱榆,我不会放弃,我还会来找你的。”赵文柏大声喊着。
方筱榆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呆了几秒钟,顺着人流往小区走去。
赵文柏在楼下站了很久,躲在那棵大槐树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在楼道消失后,他默默地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一把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张梦的身影出现了,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羽绒服,背着黑色的皮包,打扮的很时尚,一边走一边看着手机,丝毫没有关注到他的存在。
张梦消失后,他从大槐树后面走出来,不由地往王宝宝所说的a座11层方向望去。
方筱榆正站在阳台上,她换了一件衣服,是一件碎花的棉衣。她呆呆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晚风轻轻地吹动着她额前的碎发,她用纤细的手指再次抚了抚头发,继续呆呆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着晶亮的光,就像两颗黑色的宝石一样。
这时屋里的灯亮了,估计是张梦到家了。
她回头朝屋里看了看,转过身最后看了他一眼,朝屋里走去。
二百零六、行尸走肉
学校边缘的围墙内,一栋教师单身宿舍楼里,此刻正开这暖气。房顶上、围墙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正随着暖气的热量逐渐融化,滴滴答答地掉落下来,在坚硬的水泥地上溅出一朵朵洁白的水花。
墙外的树枝上结着厚厚的冰层,远远望去,就像挂着一根根亮白的水晶灯,在寒风的吹动下,互相碰撞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就像一首交响乐一样。
校园里除了主道,其他无人行走的区域依然覆盖着积雪。偏僻阴暗的林区,几只鸟站在树枝上裹紧了翅膀,面对凛冽的寒风,它们似乎也有一些畏惧。不知道是谁扔了几颗玉米在地上,一只鸟飞了下来,飞快地啄了几口,马上又往树枝上飞去。其他鸟见了,也陆续地飞过来,不一会儿就把玉米啄光了。
两只野狗在雪地上撒着欢,你追我赶一番后,看到路边一家餐厅里有人往垃圾桶里面倒垃圾,连忙跑了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碎骨,欢快地啃了起来。
一切静谧又安详,学校并没有因为三个学生离开了人世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人生不过是这样,你在或不在,其他都在这里,缺少了谁地球照常运转。
在初三一班的教室里,今天下午讲课的是一位姓陈的英语老师。大家都听的很专心,可能英语在每个学生看来都很重要,没有人偷偷讲话,也没有人偷偷塞上耳机听音乐,
林夕瑶、江惠欣、刘明辉的座位已经撤销了,小优的座位空着,据说她正在准备迁回来。以前坐在王小童身边的女生自从转学后,就没有再和学校这边联络过,她的座位和其他死去的三人一样,也被撤销了。
一下子少了五个人,教室里显得空档了许多。经过那次巨大的风波后,每个人都变得比以前沉默了,班里的是是非非少了很多。女生们下课后也很少聚集在一起议论是非,男生们虽然偶尔也搞搞体育活动,但是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激情四射。
这个学期马上就结束了,下个学期混一混就毕业了。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态,觉得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些,都想尽快混到毕业。毕竟那些事已经发生,和自己漫长的人生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而考不上一所好的高中才是人生毁灭的开始。首先是父母面前不好交代,从此真的在家啃老本吗?
自从被陈天智约谈过一次后,黄启东变得老实了许多。或许是刘明辉的死给了他一些启示,让他明白自己在这未知的世界里,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李晴婉也彻底闭嘴了,她很怕别人在她面前提到那件事,更怕提到陈天智和王小童。她似乎知道一点什么,但是却不敢说出来。为了避免惹来祸端,她知趣地永远闭上了那张嘴。纯真有时候能救一个人,世故往往能让人苟且活着,而她属于后者。
潘紫莹似乎是受到刺激最深的一个,尽管她表面看上去很干练,但是在这件事中最无辜。她是没有心机的一个人,比较随大流,神经也比较大条。她并没有和林夕瑶她们一起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像李晴婉那样卷入到一些机密事件中。那件事重创了她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令她原本开朗的性格变得阴郁和寡欢。
陈天智依然喜欢在上课的时候戴着耳机,所有老师都习惯了他这种行为。他微闭着眼睛,仿佛在神游,可是只要老师将一篇课文里的某个发音念所,他就会猛然睁开眼睛,指出那个错误的地方,令老师难堪。以前他这样总会逗得教室里哄堂大笑,但是现在没有人笑了,大家似乎对他习以为常,并且还隐约有一些害怕,每个人都觉得他既神秘又令人感到恐惧。
学校最近陆续搞过几次活动,最大的一次是冬季运动会,每个班都有参加。可就在其他班级都搞的轰轰烈烈、热火朝天时,三(一)班却很冷漠,既无人响应也无人阻止。最后在张老师的组织下,大家勉强提起精神,如同行尸走肉般跟着张老师跑完了两千米的赛道,最后拿了个倒数第一名。
王小童最近很沉默,经常在她脸上能见到不开心甚至是悲伤的表情。但是大家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人刻意去关注她,也没有人议论她。大家都觉得这才是三(一)班应该有的表情,如果有人每天兴高采烈、精力旺盛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在班里除了陈天智,几乎没有人知道她不久前刚刚失去了父亲,她也从来不和任何人提起。因为除了陈天智,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关心她、同情她,一旦说出来,可能还会遭到幸灾乐祸的嘲笑。动物界似乎也是如此,有些动物受伤后会把自己的痛苦隐藏起来,否则一旦被敌人知道,它就死定了。
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悲伤的心情,尽管父亲在他发生事故的前段时间里,一直表现不好,让她一度失望和愤慨。但她知道,这并不是父亲的本性,假如不是母亲的……无耻,假如不是方筱榆的引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的,她清楚记得生病时在厕所听到的那个电话,清楚记得那天跟踪父亲时所看到的一点一滴。父亲是因为要去美国为那个女人打拼,在那边建起他们的窝,才会在美国不小心出事故。
那天她似乎预感到了父亲的死,自从知道父亲去美国后,她曾经气愤不已,在心里诅咒过他和方筱榆。然后在那天出事的早上,她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眼睛跳了好几下,然后她就在想,会不会出什么事。然后到了第二天,母亲就告诉她,父亲出事了。
她现在想起这件事就有点后悔,一方面她觉得是母亲把父亲推向了死神的怀抱,一方面她觉得是方筱榆把父亲拉向的死神的怀抱。但是更多的,她觉得是自己的那个诅咒灵验了,让父亲断送了性命。
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那个曾经用肩膀扛起了一个家的父亲,温文尔雅、阳光灿烂、永远让她感觉到温暖踏实的父亲,突然间就这么没有了。她恨上天的不公,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坏人它不带走,偏偏带走了父亲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也恨方筱榆,假如不是她的插入,父亲就不会去美国丢掉性命。方筱榆不仅毁灭了她曾经温暖幸福的家,还夺走了她父亲的性命。她常常愤愤地想,为什么老天爷没有将她一起带走?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和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怀孕,这简直就太不要脸了!
二百零七、萤火女孩
下课铃响了,陈老师已经走了,班里其他人正麻木地走出教室,她不仅不慢地走着,走到陈天智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童,你过来了。“他转过头,朝她微微笑了一下。但随即想到她失去了父亲,这种表情是不妥的,于是马上闭上了嘴巴。尽管这件事已经发生两个月了,但是她仍然没有从痛苦之中走出来,所以他不敢在她面前做出开心的表情,哪怕是学习真的令他很兴奋。
“嗯,放学了,我们走吧!”她小声地说。
“好。”他站起来,和往常一样,跟她一起,走回到他们的寝室和实验室。
王宝宝曾经给过他们两百万,他用几十万买了一些小型的仪器设备,剩下的钱,全部留在了王小童的账号里。他觉得自己暂时还不需要那些钱,那毕竟是个宿舍,旁边还住着其他的人,他不能那里搞很大规模的试验,那样是很危险的。刚开始向学校申请房子时,就是以学习不受到干扰为借口申请到的。
自从林夕瑶她们那件事发生后,他比以前更加显得小心翼翼了。在医院遭到人暗算的那一幕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那是个经验和教训,让他明白一个人无论多么聪明多么强大,这个世界上仍然会有一些躲不过去的陷阱。每个人到了生命的极限其实是差不多了,并不会因为谁有钱一点、谁谁聪明一点就能受到额外的关照。
经过这一些后,令他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或许,王小童就是他命里的救星。之前对她所做的一些都是不对的,是违反逻辑和规律的。他发誓让自己永远都不要再犯那样的错误,那种背叛王小童的错误。否则,就是违反了他的命运和规则。
他牵着王小童的手,两个人系着厚厚的围巾,穿着厚厚的皮靴,在稀里哗啦的地面上走着。有时候他的脚印会重叠着她的,有时候她的脚印会重叠着他的。他们有十分分开,有时候又交错在这里,就像这神秘莫测又诡异的人生!
他看了身边的王小童一眼,她太可怜了,就像一朵哀怜的小花!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而他身边的王小童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这道鸿沟一直在他心里,有时候会将他和她割裂。可是现在,她变得和他一样可怜,她失去了爱她的父亲,那个看上去沉稳可靠、温文尔雅的男人。据说他在外面有个其他女人,人啦,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本性和其他动物没有什么两样,总是那么容易遭到各种诱惑。
“你冷吗小童?”他轻轻地问。
“嗯,好冷。”王小童微微地低着头说。
他将她拥在怀里,尽量温暖着她。两个人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情侣,至少在其他人眼中是这样。但是只有他知道,王小童从来没有像林夕瑶那样,对他在那方面很主动过。他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和她做出一些越轨的事。
另外,他对这种接近动物的生理本能似乎也缺乏兴趣,远不如对观察宇宙的奥秘那样令他全情投入。毕竟,他才刚刚十六岁,是一个懵懂的年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有些喜欢偷偷在电脑上看一些具有引诱力的画面,而他只喜欢对着电脑对面的天文仪,用它观测冬日的夜空中,出现的与夏日夜空不同的微妙变化。
王小童紧紧依靠着他走着,彼此身上的气味都很熟悉。走到拐弯的地方,她抬起头朝楼上看了一眼,那里有他的宿舍,他们共同打造的实验室。那里的装修看起来和其他房间不同,显得很奢华,切具有神秘的气息。
“上楼去暖一暖吧!”他说,一边牵起她的手,走进楼道。
一名老师从楼上走下来,他看了他们一眼。他是其他班的英文老师,很年轻,也是单身,是不久前刚刚搬进来的。他觉得这对学生很奇怪,他们看上去像情侣,但是又不太像,因为他们没有其他情侣那样,那些小孩会频繁躲在竹林和树林深处,做出一些令人尴尬的事。但是他们没有,即使是拥有了一个二十多平的独立空间。
陈天智打开房间门,屋里立即飘来一阵各种仪器的塑胶味。他在门口脱掉靴子走进去,尽管屋里有暖气,但是为了给王小童取暖,但他还是把电暖炉打开,让她躺在温暖舒适的沙发上,帮她冲了一杯热乎乎的麦片。
房间里的柜子上摆满了各种物理实验器材,涵盖了力学、电学、光学等三大物理领域的典型实验器材。最显眼的是那台多用电表,它足足有一米多高,像个立柜一样站在那里。此外还有那台天文仪,它浑身铜色,在灯光下散发着玫瑰金一样的光,足足有一米多宽的大小,立在桌面上,就像个来自远古的骑士。
桌子上堆了很多a4纸,上面画着各种看起来诡异又深奥的图形。陈天智将它们整理了一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打开电脑,在屏幕是哪个开始操作一些图案。
王小童在旁边静静地坐着,耳朵里插着耳机,一边听着英文歌,一边在手机上浏览最近的新闻。
自从父亲死后上了各打媒体的报纸,她变得爱关注新闻,既期待在上面看到点什么,却又害怕看到自己的新闻。
时间就这样满满流淌着,不知不觉就已经七点半了。陈天智站起来,将电脑关机。桌子上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图形有二十多张,他将它们收起来,放进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
“走吧小童!”他轻轻地说。
王小童站起来,她最近好像又长高了,都说女孩子来了例假就不会长高了,可她似乎是个另外,看起来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浑身散发着青春又时髦的气息。
两个看起来好不相配的少年男女,就这样默契又投入,忍受着清冷着孤独,在这间属于他们的小空间里呆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又从这里走了出去。
和往常一样,他会先送她回家,然后在她家用过晚餐,然后送她到房间,再呆个十来分钟,然后自己再回来。
为了防止路上遇到危险,他会打车到学校门口,然后在门卫的关注下走到楼下。旁边住了不少单身的老师,只要上了楼,就一切安全了。
“过两天我会去德国参加比赛,你自己要小心了。出门的时候要多主意身后,不要一个人在路上溜达,晚上放学就早点回家,知道吗?”
他牵着她的手,在路边打了一台车,一边在她耳边叮嘱着。
“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王小童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闭着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重要的问题,脸上的线条看起来很硬朗,衬托着清秀的五官和脸型,虽然不是很帅,却令她百看不厌。
“天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我就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做这做那,我就会感觉到很满足。”她附在他耳边说。
“谢谢你,小童!谢谢你能忍受孤独和寂寞,每天这样陪着我!或许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这样陪着我的女孩,我的萤火女孩!”
他轻轻地说着,手心里冒出一些汗。
这时一辆车开过来,溅起一些稀泥,从他们身边飞速地闪过!
二百零八、左右逢源
赵文柏挽着王宝宝的胳膊,两人从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里走出来,丝毫没有关注到不远处刚刚下的士的陈天智和王小童。
王小童呆呆地看着他俩的背影,看着今天晚上的晚餐又有赵文柏,她的心情糟透了,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
“天智,你看到了吗?我妈妈和赵文柏。”她说。
陈天智说:“看到了,你不想回去面对他们是吗?”
“嗯!”王小童点了点头,“最近他常来我家,毫不避讳的和我妈在一起,有时候晚上还在我家过夜,我真的恨不得把他赶出去。可是我妈不允许我对他有半点不尊重,还逼着我叫他叔叔。听说他已经离婚了,看来他们两个是打算要结婚了。”
陈天智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阿姨比他大了十几岁了。”
“对于这种无耻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在乎年龄。我妈真是太下贱了,我爸才刚刚死了两个多月,尸骨未寒。家里的工人都在说闲话,她也不怕把我爷爷的那张老脸丢尽了。”王小童说着,捂住脸哭了起来。
“说的也是,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站在这里太冷了,不如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吃点东西,晚一点我再送你回家,好吗?”
王小童点了点头,挽着陈天智的胳膊就准备走。
这时王宝宝一回头,正好看见了她,连忙招起手来:“小童,小童,你和天智要去哪里?赶快回来!”
王小童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王宝宝一眼,又看看陈天智,有点犹豫不决。
“天智,快让小童回来。”王宝宝继续喊着。
陈天智为难地对王宝宝挥了挥手,看着王小童:“被阿姨看到了,不过去好像也不好,不如我们过去吧!放心,有我在,赵文柏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好吧!”王小童擦了擦眼泪,和陈天智一起朝王宝宝走去。
“阿姨好。”陈天智对王宝宝点了点头。
王宝宝微笑着说:“你好啊天智,听说你每天都送小童回家,真是太感谢了!对了小童,这是你赵叔叔,快叫赵叔叔。”
王小童看了赵文柏一眼,轻轻地叫了一声:“赵叔叔。”
“小童,你好啊,几天不见,你又长高了。这位是天智对吗?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最近公司实在太忙,每天早出晚归,今天好不容易下了一个早班。要不这样吧,我们四个人难得碰上,今天就由我做东,到附近一家西餐厅吃吧!”
“谢谢!”陈天智对赵文柏礼貌地点了点头,四个人重新走向停在一边的玛莎拉蒂,掉了一个头,朝附近刚开业的一家西餐厅开去。
在餐厅坐下后,王宝宝拿起菜单,给她和赵文柏每人点了一份套餐,将菜单递给王小童,问“你们那个实验室搞的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我这段时间实在太忙,都没有时间跟你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哦,阿姨,这是我前几天写的一份报告书,一直没有机会请您过目,现在请您看一下吧!”陈天智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将一份装订好的文件取出来,大概有十几页纸。
王宝宝大致翻了一下,一共花了三十来万购买实验设备,每一笔开支都很详细,记载了购买所有实验设备的时间、地点、品名、型号、规则、性能,后面还附有一张张粘贴整齐的发票。对每一件实验设备的使用过程和实验结果都做了详细的记载,上面注满了密密麻麻的的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组成的公式,她看了半天也看不懂。
陈天智说:“目前我们只能用这些小型设备做一些简单的实验,作为课后学习的补充。过两天我会带上我的发明成果,去德国参加一个世界青少年精英赛,所有的费用都由学校来出。”
“做的很好,小童啊,你每天和天智在一起,可不能光顾着玩哦!要好好向他学习,明天还有半年你就要出国了。对了,你的考试都通过了没有啊?”
陈天智说:“阿姨,小童她完成了所有的考试题,上个星期已经全部通过了。”
“真的?”王宝宝激动地瞪大了双眼,“哎哟,真是阿弥陀佛,我好担心她过不了关呀!”
王小童低着头说:“不会的妈,有天智在,什么考试都不在话下。”
王宝宝:“嗯嗯,你最棒了,真不愧是妈的乖女儿,你爸爸要在的话,都不知道多开心呢!”
王宝宝说完又开始伤心起来,王小童见她哭,也跟着哭了,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尴尬了。
赵文柏马上过来打圆场:“小童这么又乖又棒的孩子,生在谁家是谁的福气。来来来,我们就用饮料代酒,敬他们两个小辈一杯,祝福他们再接再厉取得好成绩!”
王宝宝止住啜泣,端起杯子和其他三人碰了一下,对赵文柏说:“话说我跟她爸爸之前也没有怎么管过她,她就这么过关了。幸好遇上天智呀,不仅变乖了,学习成绩还有这么大的长进。唉,现在的孩子,要学好很难呀!我有个朋友她儿子在国外读书,都不知道多让人不省心呀,上个星期又开车把人撞了。她女儿就更不用说了,为了追那些明星,跟一帮朋友组成一个什么拉拉团,到处花钱给人捧场,书都不念了。你说这些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赵文柏说:“嗯嗯,小童人聪明懂事,家教也很重要,又结交了天智这么棒的朋友,想不优秀都难啊!”
这时侍者将点好的餐送上来了,煎到七分熟的牛排,浇上黑椒汁,一阵浓浓的香味飘了出来。
赵文柏给陈天智和王小童的杯子里倒上饮料,又给自己和王宝宝倒上红酒,一顿丰盛又富有庆祝意义的晚餐就这样开始了。
经过刚才的聊天后,几个人之间的尴尬氛围有所缓和。情商高超的赵文柏不仅仅让王宝宝百依百顺,现在连王小童也不再那么讨厌了他了。甚至,连陈天智这样的天才,也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
饭后,赵文柏开车送三个人到王家楼下后,礼貌地和陈天智王小童道了别,最后又吻别了王宝宝,在她的左边脸颊上亲了亲,准备独自一人回家去了。
王宝宝上楼去了。
陈天智站在那棵窝竹下,对王小童说:“小童,我也要走了,让我们明天见吧!”
王小童将双手插进他的腰间,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天智,我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我会很害怕。”
“不要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的。我看那个赵文柏人也不是很差,阿姨现在要打理公司,各方面都需要他,你就不要总在心里和自己过不去了!”
“嗯,知道了,明天见!”王小童说完,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上跑去。
陈天智见她上楼了,走出窝竹林,朝大门外走去。
二百零九、永不放弃
早晨七点半,方筱榆和张梦从家里走了出来。
两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杯豆浆,是徐母一大早起来煮的。
走到门口,张梦朝公交站台走去,方筱榆则朝她上班的商场走去。
那里离住处很近,走过去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每天工作时间为八点半到四点半,中午还可以休息一个半小时。主管对她很照顾,客人少的时候,允许她坐在椅子上休息。虽然挣的钱很少,但是很轻松。
马路上寒气逼人,冷风不断吹动着路边光秃秃的树枝,刮在行人的脸上和手上,灌进脖子里,令人冷的无所适从。
方筱榆戴好羽绒帽,用围巾将脸团团捂住,只露了一对眼睛和鼻子在外面。戴着厚绒毛手套的手上提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了她中午的伙食。一小盒米饭,几个水煮饺子,徐母做的香煎小黄鱼和虾仁炒蛋,以及一些芥兰和四季豆,还有一盒水果点心。
随着孕期的增长,她的体重也在增加,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显得丰满了,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孕味。原本消瘦的脸颊逐渐丰润起来了,看起来粉面如春,娇艳如三月的桃花。随着心情的改变,暗淡无光的瞬子也变得光彩熠熠、顾盼生辉。
小区里的老人都说她怀的是女儿,女儿打扮娘,怀女儿才可以变得肤色如此好看。如果是儿子,一定会皮肤粗糙,满脸暗疮和色斑。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她都会暗暗发笑。管ta是男是女都是徐子轩的生命延续,是她能够坚强活下去的希望。
一阵冷风吹来,将她的围巾吹的飞舞起来,她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围巾。
“筱榆!”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长空,赵文柏从篮球场那边冲过来,几个箭步站到她面前。他就穿了一件白色长袖t恤衫,下面是一条蓝色运动裤。头发已经汗湿了,还滴着水。脸上也淌着汗,看起来热火朝天,和周围的景象形成两幅决然不同的画面。
“文柏?”方筱榆倒退了两步,惊诧地看着他。
赵文柏向前逼近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筱榆,你终于出现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我知道我错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方筱榆面前跪了下来。
方筱榆慌忙将他拉起来:“你在说什么?快起来!这里很多熟人经过,我不希望因为你人家对我说三道四。”
“我知道你在恨我,为了报复我,所以你找了徐子轩那个老男人。筱榆,我错了,我不该和杨小姗结婚。我以为和她结婚才是我追求的幸福生活,但是我错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一点都不爱她,我跟她已经离婚了!”
方筱榆被惊得倒退了两步:“你和杨教授的女儿离婚了?为什么?”
“是的,离婚了,我给你看,我把离婚证书都拿来了,就不久前刚刚离的。”赵文柏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离婚书,展示在方筱榆面前,“我一离婚就知道了你的消息,于是我马上跑过来找你。看来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们两个注定要在一起。筱榆,我知道你有了徐子轩的孩子,但他是有老婆的,并且前不久已经走了。我不会介意的,我会把他的孩子当我自己的孩子。只要你肯原谅我,肯跟我回到过去,我什么都不介意。”
“可是文柏,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方筱榆捧着脸,嚎啕大哭起来,“你知道吗?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你那样绝情的抛弃了我,去和别人结婚,去寻找你的幸福生活。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不想那样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于是我去寻死,结果却没有死成……”
赵文柏激动地说:“这都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想考验我们,想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段时间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多伤心、多恨你吗?我反复地想着你说的那些话,反复的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可是想来想去,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是因为我出生底层,没有钱,所以留不住爱情。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没有钱,还谈什么爱情?穷人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它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我明白,我能理解你说的这些,穷人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它太奢侈了!所以我们首先要让自己变得有钱,才能留住爱情,留住自己心爱的人。筱榆,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我现在有钱了。虽然还不是很多钱,但是跟以前什么都没有比起来,我已经拥有很多钱了。我会把你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你,对你好,让你每天起床时不用为柴米油盐操心,你相信我!”
赵文柏说完,将方筱榆拥进怀里,亲吻着她秀发上的青草香味,就像从前那样。
方筱榆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是文柏,已经晚了,我爱上了子轩。我被张梦救活后,就去了子轩的公司,然后子轩帮助我们在他公司立足,然后……我就爱上他了!”
赵文柏说:“可他是有家的,并且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方筱榆说:“我知道,可是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知道吗?爱一个人,就是无伦他是否活在这世上,你都会以同样的心去爱他。你不会计较为他付出了多少,也不会计较他是不是能以同样的爱来回报你,你知道吗?我对子轩的爱,已经到了不需要他回报我的地步。”
“筱榆,你还是那么单纯,那么固执,那么爱钻牛角尖。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是我把你伤的太深了。不过,我不会放弃你的!我发誓,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放弃你,我会一直守住你,直到你肯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赵文柏说完,转过身往篮球场那边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对了,徐子轩的老婆已经知道你和她老公的关系了,她这段时间可能会来找你麻烦,你要小心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将方筱榆震的目瞪口呆:“你是说……
董事长夫人?”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董事长夫人,而是董事长,掌管所有权力。你自己小心点,遇到有陌生人敲门,不要随便开门,实在不行就打电话报警。总之,你要处处小心,她这个人一旦发起飙来,什么事都干得出。”
赵文柏说完走了,留下方筱榆站在原地。
冬日的太阳缓缓地冒出半张脸,似有似乎地在地面上留下一片光晕,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方筱榆慢慢地往前面走着,赵文柏的出现将她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的打乱了。
原来他已经和杨教授的女儿离了婚,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管他的求和是真是假,她都不会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即便没有徐子轩出现,没有肚子里的孩子,她都不想再被他伤第二次!
那个叫徐太太的女儿知道了她和徐子轩的关系,一定是薛菲告的状,这令她有点紧张起来。倒不是怕她对她怎么样,就是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地摸了摸肚子,心里忐忑不安地向前面走去。
二百一十、母老虎
下午四点左右,商场的人流量越来越多,很多单位都放假了,大家都赶在下午吃完饭来逛街。
方筱榆和另一个售货员将打包好的童装放进好几个箱子里,填好快递单,教给在一边等候的快递员。
这时负责另外一个区的售货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筱榆,筱榆你婆婆过来了,就在楼下!”
方筱榆大吃一惊,连忙跑到楼梯口。徐母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商场门口痛哭,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到底要找谁。两名保安人员劝她去报警,她不肯报警,于是保安人员准备通知警方来处理。
方筱榆连忙走过去:“妈,你怎么来了?”
徐母看到方筱榆,立刻迈着踉跄的脚步奔过来:“筱……筱榆,快点,快,那个母老虎来了,她要吃了你。”
“什么母老虎?你的定位仪呢?”方筱榆在她身上搜寻一番,发现她的定位仪不见了。
“哦,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了,等会去找一找。那个母老虎带人到家里来了,你快跑吧,她会吃了你的。”
“母老虎?您是说……”
“没错,就是子轩的老婆,那个凶女人。我特意来告诉你,结果忘了你在哪上班。你快走吧,她知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就会过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保安走过来:“请问你是方筱榆吧?这个老太太找不到你,一直在这里哭闹。你赶紧带她回家去吧,以后别再这样了,领导知道了我们也很难做的。”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方筱榆说完牵住徐母的手,狼狈不堪地走出去。
“妈,你以后别再自己出来了,那个定位仪一定要戴上手上,千万别弄丢了,知道吗?”
“我知道,对不起,筱榆!子轩走了,你一个人挺着肚子,我这脑子一会清醒一会糊涂,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唉,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徐母一边走一边哭了起来,走到家门口,她突然惊慌失措地拉起方筱榆的手:“筱榆,你别进去,那个母老虎真的来了,她正在我们家。”
“您能确定她现在在我们家吗?”
“是的,她还带了人过来,让我去叫你回来,所以我才跑出去找你。”
方筱榆沉吟片刻,想起赵文柏早上对她的嘱咐,拿起手机开始拨打110,打完后牵着徐母站在路边等候。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警车朝这边开了过来,下来三名警务人员。
“刚才是你报的警?”一个个子高高年纪稍大的警务人员问。
方筱榆说:“是的警官,有几个陌生人突然跑到家里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们很害怕,所以选择了报警。”
“好吧,上去看看。”
高个子警官带着两名警员跟在方筱榆和徐母身后,走进小区,来到电梯间。
王宝宝正在屋里走来走去到处打量着,她看到了徐子轩留在这里的一些衣服、浴巾,还有他生前用过的电脑和打印机,以及一个大箱子和一杯背包。
客厅的墙壁上、房间里到处挂着他和方筱榆一起照的合影,他们在一起笑的很灿烂、很开心,就像任何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他搂着她的腰,她搂着他的脖子,浓浓的爱意似乎要将周边的景色融化了。
王宝宝越看越生气,越看越上火,最后醋意大发地拿起其中最大的一副照片,拼命地往地上砸下去。相框被砸的粉碎,照片却完好无损。她捡起照片,用力从中间一撕,撕成了两半。徐子轩的嘴角缺了一块,令他的嘴形成了一个弯弯的弧形,似乎在对她发出讥笑。
她简直快气昏头了,再次将他的照片捡起来,“哗啦”几下,撕成了碎片。然后抬起脚,朝方筱榆的照片狠狠踩下去,又用力碾了几下,将好端端的照片碾成了一堆皱巴巴的垃圾。
发泄一番后,她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打开背包里的水瓶喝了一口水,终于平静了下来。
薛菲带着两个保安站在门口,见她像疯了一样将屋里捣的一塌糊涂,呆呆地看着,既没有上去帮忙,也没有阻止。或许是这屋里悲凉和苦楚的氛围感染了他们,令他们对同类产生了几分不忍。
王宝宝休息片刻后,看到阳台上用毛线织好的婴儿帽和婴儿衫,她愣住了。刚才进来时,徐母就坐在这里织毛衣,织的都是一些小婴儿用品,难道他们两个?
想到这里,一阵痛彻心扉的感觉袭来,她趴在沙发上,用胳膊枕着头“呜呜”地痛哭起来。
她的一贯老实巴交的丈夫不仅瞒着她在外面金屋藏娇,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种耻辱简直比被人用刀捅了一下还令她难以容忍!
她哭了很久,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脸,问薛菲:“那死老太婆呢?”
薛菲说:“您让她去把方筱榆叫来,她就往外面跑了,估计是去找方筱榆了。”
“哼,这个死老太婆,没本事给儿子娶老婆,让儿子来我家入赘,才刚刚结婚没多久,就想来住到我家。我不同意,她就指使她儿子和我吵架,气死我了。我一气之下把她赶回到她的老家,想不到过了十几年又过来了,还和她儿子一起串通了骗我,居然和这个贱女人住到了一起!”
两个保安愣愣地看着,也许是站累了,在饭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宝宝横了他们一眼,大喝一声:“坐着干什么?给我砸,全部砸光,一件都不留!”
两个保安一个激灵站起来,各自拿起一把椅子,就要往桌子上砸去。
“住手!”高个子警员大喝一声,推开门走进来。
其他两名警员也跟着走进来,方筱榆扶着徐母站在外面惊恐地看着。徐母吓得浑身发抖,腿软的好几次差点倒下去。
方筱榆说:“妈,您不用怕,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会保护我们的。”
方筱榆话音刚落,王宝宝就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照着她脸上“啪啪”就是几巴掌:“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她是你的什么妈?你偷我男人,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姑娘家居然怀孕了,怀了已婚男人的孩子。臭不要脸的二奶,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隔壁的邻居都被她高分贝的声音吸引过来了,几个外地来城里帮忙带孩子的大妈推开门,朝这边观望着。还有两个干脆带着孩子跑过来,站在门口看热闹。
屋里的警员听了王宝宝的叫骂,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并不是一件入室抢劫案,而是一起感情纠纷。
高个子警员坐下来,拿出笔和本子:“由于室主已经报案,那么就请当事人之间达成谅解,完了在这本子上签字。”
二百一十一、白眼狼
王宝宝说:“我签什么字?她勾引我老公,还怀了我老公的孩子。我应该告她才对,凭什么要我签字?”
高个子警员说:“不管她勾没勾你老公,你现在带人来家里乱砸东西,就是违法的。至于你说的其他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你可以请律师去告她,怎么个告发随你便。现在你把这里的东西砸坏了,应该和室主达成赔款协议。”
王宝宝说:“我偏不签,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签就带走,去警局处理,依法赔偿一切经济损失,按照最低处罚行政拘留十五日。”
“好吧,我签,签了就没事了对吗?”王宝宝说完拿起笔准备在谅解录上签字。
高个子警员说:“你们两个都必须签,赔偿多少你们两个协商,协商不成就回警局处理。”
王宝宝沉吟片刻,走到方筱榆面前:“说吧,赔你多少?”
方筱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赔多少也弥补不了你的罪恶,我今天算是看清你的嘴脸了,我为子轩感到不值。你走吧,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王宝宝说:“你别忘了,我才是他合法的正牌妻子,你是偷了我的男人。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今天放我走,我就会放过你。我会继续骚扰你,还会找律师告你,让你把吃我的全部吐出来。还有,你肚子里的孽种最好别生出来,我不会让他见到天日。今天先这样,算你狠,还叫了警察过来,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王宝宝说完,拿出五千块甩在桌子上,对高个子警员说:“这是我赔偿她的,几张照片五千块足够了。她说让我走,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高个子警员说:“只要你们双方在谅解录上签了字,你就可以走了。”
方筱榆走过来,在谅解录上签了名,对王宝宝说:“我已经签了,你快滚吧!我婆婆看到你全身都不好了,你简直就不是人,不要玷污了这里。”
王宝宝说:“她是你的什么婆婆?她是我的婆婆才对,我今天既然来了,还想把她带走,她应该跟着我才对。”
王宝宝说着就去拉徐母,徐母则吓得浑身发抖,躲到了方筱榆身后:“我不去你家,我不去,不要带走我!”
高个子警员走过来:“你们双方签字以后,作为肇事方,你应该离开这里了。至于你婆婆的问题,你可以和你婆婆协商,不能强迫她跟着你。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看你的样子也是读过书的,怎么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我读过书?我读过的书比你多多了,我说出来要吓死你。”王宝宝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冷哼一声,带着薛菲和两名保安往门外走去。
高个子警员也带着两名警员离开了。
方筱榆将徐母扶进屋,让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暖炉,又给她倒了半杯热水:“妈,您别怕,她已经走了,不会再来了。”
徐母一把放下水杯,紧紧捧住方筱榆的手哭了起来:“可她说,她还会来找麻烦,还要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很害怕,筱榆,我已经失去子轩了,不想再失去你肚子里的孩子。ta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活下去的依靠,我怎么也不能让那个母老虎伤害ta,可我们该怎么办?”
“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来对付她。要不这样好了,我们把房子退掉,搬回到我们原来的公寓。那里虽然小了一点,可是她不知道地址,找不到我们,这样就安全了。”
“唉,筱榆,你怎么有时候比我还糊涂呢?她连这里都能找到,怎么会找不到那边呢?还是想个万全之策比较好。不如我们回老家那边好了,老家那边有房子,还有一个鱼塘和一块菜地。只要有手有脚,就不会饿死,总比在这里整天担惊受怕强。”
“您让我考虑一下,我不是不想跟您回老家那边,可是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ta将来要在大城市接受教育,老家那边的教育肯定比不上大城市。”
徐母擦了擦眼泪:“我们那边的学校确实很落后,可是那样的环境还不是孕育出了子轩这么好这么优秀的孩子。”
方筱榆点了点头:“嗯嗯,这点我明白,但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们现在先不讨论这个了,等张梦回来以后,我跟她再协商一下,然后我们一起想个好办法,好吗?”
“那好吧,你先坐着,我去准备一点吃的。对了,这屋里搞成这样,要先收拾一下,我来扫一扫。”徐母说着就拿起扫帚去扫地上的玻璃渣和照片。
“别别,还是我来吧,您去煮饭好了。”方筱榆害怕徐母的手被玻璃割伤,赶忙站了起来。
“唉,越老越没有用了,活着就是个负担,我就想子轩哪天回来把我带走算了!”
方筱榆说:“妈,您别这样说,我从来没有觉得您是负担,等我生了孩子,还指望您带孙子呢!”
徐母抹了抹眼泪,说:“你说得对,我还要带我孙子,我真正的孙子。小童已经不认我了,她和她那个娘一个样,统共就来看过我两次,真是个白眼狼。”
方筱榆没有再说话,戴上厚手套,慢慢地蹲下身,将碎玻璃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扔进垃圾筐里。
看到徐子轩的照片被踩成了稀巴烂,她伤心地啜泣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了照片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
到了六点半左右,屋里的一切都收拾整齐了。饭菜也煮好了,三菜一汤,和往常一样。一道蒜蓉茄子,一道西红柿炒蛋,一道炒南瓜,一道鱼头豆腐汤,简单朴实又节俭。
张梦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气喘吁吁地走进门。看到方筱榆和徐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拖掉鞋子,穿上一双棉拖鞋,拿出一份礼物摆放在茶几上。
“筱榆,阿姨,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
方筱榆和徐母凑过来看了看,是一份适合孕妇吃的干海参,还有一份老人冬天专用的护膝。
徐母颤巍巍地站起来,将护膝捧到手上:“看起来真不错,谢谢你,赶快洗完手吃饭吧!”
“好叻。”张梦去洗了手,开心地走出来,“公司明天就放假了,我已经订好了车票。唉,要不是我妈一直催我回去相亲,我可不想离开你们。今天过年就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想想就觉得很不舍。”
方筱榆问:“和那个建筑师又崩了?”
张梦说:“人家看不上我,既没房又没车。”
徐母惊诧地问:“女的结婚也要有车有房啊?”
方筱榆说:“妈,您不知道,大城市都这样,要门当户对。”
张梦说:“是啊,我妈跟我说别在这城里找了,多半靠不住。她托人在老家给我介绍了好几个,条件都还行,等着我回去选。说不定等过完年啊,你们就要喝我的喜酒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二百一十二、绑架
张梦走过去把门打开,住在楼下的两名老太太走进来,一个个子高高胖胖,一个矮一点。高高胖胖的叫张婶,矮瘦一点的叫刘阿姨。俩人一进门,在屋里东张西望了一番,又朝方筱榆隆起的肚子看了一眼,立刻走过来。
“两位阿姨有什么事吗?”张梦问。
张婶说:“没有什么事,就是刚才听到这里有人吵架,所以想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啧啧,你这肚子,看起来有八个月了,怕是怀的双胞胎吧?”
方筱榆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单胞胎。”
“看起来肚子很大呢,你们过年不回家吗?”
“不回,她行动不便,就我一个人回去。两位吃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过来一起吃一点吧!”张梦说着去摆弄桌椅,做出准备吃饭的架势。
张婶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一会就走,就是听到刚才有人在吵架,随便过来看一下。那个女人好凶哦,她没有把你们怎么样吧?”
“没有,谢谢关心。”方筱榆有气无力地仰面靠在沙发上,她实在不想在和这些闲得无聊的人废话下去了。
可对方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张婶干脆把脚搁放在一张小凳子上,说:“我们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眼看着这马上要过年了,筱榆肚子这么大,肯定不方便回老家。居委会搞了一些活动,我们社区也参加。就是年三十大家一起吃团年饭,年初一表演,初二和初三组织去公园参加活动。反正每天都有活动,有饭吃,免得你们呀,在这里孤孤单单。”
方筱榆听了,脸色缓和下来。张梦和徐母也没有了刚才的紧张,大家开心地围成一团。
张梦从背包里取出一些小零食,瓜子、花生、话梅一类的,往果盘里倒了一些:“两位阿姨请品尝一下,这是我刚刚在市面上买的。”
张婶坐直了身子,说:“这个就不用了,我们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好的牙齿,吃不动了。”
“我还以为两位过来是想看我们笑话,”徐母用袖子拭擦了一下眼泪,“刚才那个母老虎是我儿子的老婆,我儿子在她家入赘,前段时间发生车祸走了,你们是知道的。我儿子跟她感情不好,虽然还没有正式分开,但是感情早就名存实亡了。筱榆是我看中的儿媳妇,我儿子是打算和她结婚的,结果却发生这种事。现在丢下她一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我这个半残废,真是太难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怎么说话的刘阿姨说:“这个我们明白,现在这种事情太多了,说不清谁好谁坏。不满您说,我儿子这段时间也在闹离婚,我那个不要脸的儿媳妇,居然嫌我儿子比她大七岁,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好上了。想当初她学历又低,穷成那个样,我儿子是博士,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现在却丢下我那不满五岁的孙子,拍拍屁股跟人跑了,给我儿子戴绿帽子。”
张婶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所以呢,我们居委会就想把大家组织起来,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年。人生统共就那么几十年,谁也别笑话谁。说实在的,我闺女自从在国外出了那种事以后,我也心灰意冷过,现在不也走过来了?”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张婶和刘阿姨起身告辞走了,走的时候张梦塞了一点水果给她们,都是一些梨、苹果、柿饼什么的。两个人说什么都不要,最后勉强拿了两个梨走了。
方筱榆坐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背,说:“我还以为她们是来看咱们笑话的。”
徐母说:“唉,我和这里的人没有怎么打交道,和她们也才刚刚认识不久,随便聊了聊家常。想不到她们居然能想到我们,看来还是好人多啊!”
张梦惊讶地问:“你们一直说的笑话是什么?她们要看什么笑话?难道董事长夫人来过了?”
方筱榆点了点头,说:“你看看屋里,没发现那些照片全都没有了吗?”
张梦好奇地四处看了看,说:“是哦,我还没有注意呢,那些照片都去哪里了?都被她拿走了?”
“切!”方筱榆冷笑一声,“全部被她砸了,那个凶女人,简直像要吃人一样。幸亏我及时报了警,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张梦吐了吐舌头:“我的天啦,果然名不虚传,她都找到这里来了,那这里咱们还能住吗?”
方筱榆说:“现在就想跟你商量,到底该怎么办?我是想搬回到原来的公寓去住,虽然挤了点,但是三个人还是能住下的。可妈让我跟她回老家去。”
张梦连忙摆了摆手:“千万别呀阿姨,回老家逃避也不是办法。依我看啊,咱们就先搬回到公寓那边,还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她如果再来找麻烦,咱们就只能报警,让警察将她轰出去。”
徐母说:“可是筱榆大着肚子,哪里是她的对手?万一她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呀!”
张梦说:“她一时三刻应该找不到那里,到时候她如果再来找麻烦,不要给她开门,直接报警。”
方筱榆说:“这样躲也不是办法,等过完年再说吧。子轩留下来的钱,够咱们省吃俭用撑个两年三年的。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们就搬到其他城市去,在那边租个房子安顿下来,再找份工作。”
张梦说:“嗯嗯,跟我以前的想法一样一样的,大城市又不是只有这一座,咱们都有手有脚,不怕活不下去。”
徐母不好反驳什么,就这样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梦就拉着大行李箱搭火车回老家去了,家里就剩下方筱榆和徐母两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方筱榆去上班了,留下徐母一个人在家里。为了防止王宝宝过来找麻烦,她把门全部锁上了,还用一根大铁棍顶住了门。将一切她能想到的防范措施做到位以后,安心地坐在阳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织起了毛衣。每织几排,就掰起手指头算一下方筱榆的预产期。
然而这天下午,她织毛衣织的有点累了,刚刚靠在躺椅上休憩了几分钟,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警惕起来,正犹豫要不要去开门,门外有人说话了:“家里有人吗?我是来检查燃气的。”
一听说是检查燃气的,她立马放下警惕,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两个戴着口罩的大汉突然冲过来,一边一个架住她的胳膊,把她从电梯里抬了出去。
她死劲大叫着,期望有人能救她,可一路下来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走到门口遇到一个保安在巡逻,她拼命地向保安求救,可保安像没有看见一样,正拿着手机看的入迷。
两个大汉把她带出小区,塞到一辆面包车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