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挑衅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激战,王小童的数学作业全部都被解决了。
陈天智每写一道公式都会向她详细讲解一遍,并点出其中的要领让她牢牢记住。
看着密密麻麻的答案,王小童心里燃起一种满满的幸福感。虽然经历了激烈的争吵,可他毕竟是放不下她。
她想跟他一起去吃饭,去校园的小径中散步、嬉戏,就像从前那样,快乐、单纯、惬意。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是林夕瑶,她正站在窗外,躲在一块墨绿色的挡板后面,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王小童的背脊开始发凉,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陈天智帮她收拾好课桌,对她暖心一笑。
王小童木然地点了点头。
林夕瑶消失了,她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存在,那双充满妒忌的眼睛令她如芒在背。
“对不起,我上次不该那样跟你说话,你这几天还好吗?”他站在她面前,低垂着头。
“我还好,你呢?”她回过神,呆呆地看着他。
“我还好,过几天会参加ipho考试。”
他说完帮她挪开座椅,俩人从教室走出去。
迎面碰上吃完饭回到教室的学生,其中有坐在王小童右边的女生。她和江惠欣走在一起,两人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走到王小童和陈天智身边,就像没看到他俩一样,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
“江惠欣。”王小童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态度,但是江惠欣这样她有些不能接受,忍不住叫了一声。
江惠欣停下来,露出一脸笑:“小童,天智,你们没有去吃饭吗?”
“现在就去。”陈天智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吗?”王小童问。
“是啊,你想听吗?等你吃完饭我可以讲给你听喔!”
江惠欣的态度看起来很友善,王小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吧!”她随便嘟囔了一声。
陈天智帮她打开伞,两人一起穿过多动能厅,走到绿茵地中间那条笔直又平滑的沥青路上,不一会儿就到了篮球场。
篮球场北面有个小木门,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在看门。从小木门可以通到外面的冷饮店和快餐店。
雨越下越大了,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几个打篮球的男生站在走廊上,一边拉开衣领散发热量,一边议论着什么。
看到陈天智和王小童过来了,他们停下来,朝这边观望着。
陈天智冷峻地看着前方,拉着王小童的手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天智!”王小童小声说,“你会和他们一起打篮球吗?”
“不需要。”陈天智摇了摇头。
“他们会不会觉得你很奇怪?”
“不用理他们。”陈天智说完,准备快速穿过走廊。
“喂!”一个身穿白色背心和蓝色短裤的男生走过来,他叫刘明辉,身材非常高大,站在陈天智面前就像个巨人。
“有事吗?”陈天智停下来,冷静地看着他。
“你这家伙,多久没有和我们玩了?每次约你,你总是爽约,你到底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说过了,我的背部受了伤。”
陈天智说完,继续拉着王小童的手往前走去。
“这就是他学习突飞猛进的原因吗?”另一个个子矮小一点名叫黄启东的男生小声说。
刘明辉微微扬了扬眉毛:“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陈天智?”
黄启东说:“对呀,这家伙以前每天和我们一起玩,学习成绩也和我们差不多,为什么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李永明说:“他的表妹住在我家楼上,上次她跟我说,她也觉得他很奇怪。”
陈天智和王小童没有走多远,听到这里,他转过身淡定地笑了笑:“你是说刘小芸?她根本不是我表妹,她母亲只是我母亲的干姐妹。并且,她们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刘小芸也有很多年没有来过我们家。我们只是最近在超市碰巧遇见而已,短短几分钟的邂逅,她能看到什么呢?一切只是你们的误解和谣传罢了。”
李永明听完,退到一边没有再说话。
黄启东挑衅地说:“如果让我们发现你是假的陈天智,给我小心点!”
陈天智不屑一顾地冷笑了一下:“陈天智还有冒充的?自从那次游泳受伤后我就变了,因为我不想成为和你们一样的废物。如果再敢威胁和恐吓我,或者用谣言污蔑我,我会送你们进感化院,我说到做到。”
全国最近发生了好几起中学生霸凌案,对于未成年人校园霸凌现象,越来越引起了社会重视。学校的管理者对此类话题十分敏感,一旦发生霸凌现象,轻则全校通报,重则开除学籍。
几个男生也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小混混,听陈天智这样说,顿时吓得面面相觑,不敢在学神面前造次。
这时雨停了,彩虹横跨在澄净的天空,看起来清新绚烂。
“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我们去打球了。”刘明辉拍了拍陈天智的肩膀,几个人继续往篮球场走去。
陈天智拉住王小童的手,从小木门处走了出去。
四十八、迟钝
午饭时间已过,快餐店的人已经不多了。
穿着白色t恤衫、化着妆的女点餐员无精打采地在电脑前打着单,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应付着客人的各种问题。
“我要两杯石榴汁,还有两份三明治和两份沙拉。”陈天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点餐员。
“两份都一样吗?”点餐员问。
“是的,都一样。”
点餐员似乎觉得有些惊讶,但在客人没有走之前,不好意思表露出来。眼睛盯着陈天智看了看,迅速将订单打了出来。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这里的墙壁上挂着两个小音箱,里面正在播放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节奏飞快又激昂的曲子令人热血沸腾,仿佛化身为斗牛士。
陈天智说:“这种音乐就是在赶人,不想让人在这里安安心心地呆一会。”
“天智,你有话对我说吗?”趁服务员还没有送餐上来,王小童问。
“是的。”陈天智点了点头,“答应我,不要跟江惠欣和林夕瑶她们过不去。多几个朋友我们会开心一点,我看起来也会正常一点。那几个弱智你也看到了,学校已经有人在怀疑我们。不过他们永远不可能找到证据,我可以一直这样扮演下去。”
“可是,我不喜欢林夕瑶那样靠近你。”王小童说。
“等一下回到教室,我跟她谈谈这件事,让她不要再这样。”
“嗯!”王小童点了点头,“我觉得她喜欢你,你刚刚跟我说话,她一直躲在暗处盯着。”
“她和你是不一样的,在你和她之间,如果要做一个选择,我会选择你。”
“真的吗?”王小童开心地笑起来,可过了一会儿神色又黯然下来,“是因为我帮助过你吗?”
“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我不想失去你。至于将来怎么样,现在也不清楚。也许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和他结婚。我也会找到更适合我的女孩,和她结婚。”
“天智,你爱我吗?”王小童一把抓住陈天智的手,但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爱”这个字眼从她嘴里冒出来,让她很愕然。
陈天智呆呆地看了她几秒钟,表情从惊讶到严肃:“我对你和夕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服务员把点好的餐送上来了,鲜红的石榴汁、烤的热乎乎的三明知,还有五颜六色的沙拉,看起来很丰盛。
陈天智也许饿了,舀起一大勺沙拉吃了起来。
“我让你是什么感觉呢?”王小童端起冷饮杯,顾不上喝一口,”是任性和霸道,让你很讨厌的感觉吗?”
陈天智思忖半响:“你有时离我很近,有时又像星辰一样遥不可及。”
陈天智说完,低下头三下两下将一份三明治吃完了。
王小童默默地放下冷饮杯:“那她呢?”
“她对我就像普通朋友,我们是平等的,可以敞开胸怀,不用顾忌什么。”
“可是......如果她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四十九、塑造
陈天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没有人能接受我的真实身份,包括林夕瑶。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我只是把她当普通朋友,并没有把她当未来的另一半。再说,现在谈未来还太早了,毕竟,我们都还不满十六岁。”
“天智,我并不是想用你的真实身份来威胁你,把你绑在我身边。”
“我知道,虽然你有时候很任性和霸道,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你转,但你心肠并不坏。至少,你对我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你塑造了现在的我,一个表面风光的学神,让我无以为报!”
“因为我喜欢你!”王小童说完,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可我们之间是不对等的,跟你比起来我太可怜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我却从来没有觉得你可怜,相反,我觉得你很酷,很了不起,和那些坏人斗智斗勇,简直就是英雄。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活下去。因为你是天才,是钻石,即使把你扔进垃圾堆,你也能发出璀璨的光。其实我才真正的可怜,像寄生虫一样活着,简直就是个废物。”
王小童说到这里,哭得更加伤心了。
”小童,我不要你哭,你哭我会心痛。“
陈天智俯下身,帮王小童擦干眼泪,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的神情。
”也许我没有林夕瑶温柔,没有她那么善解人意,我是个自以为是又任性又霸道的坏女孩,不值得你为我心痛。假如你真的讨厌我,我会远远的走开,远远的祝福你,只要看到你开心和幸福就好!”
“小童!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你不欠我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记得黑星走的那天,我们给它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你在葬礼上哭了,哭的那么伤心。我就想,我要对你好,我要做你人生中最亮的明星,我要给你温暖和幸福。你懂吗?星宇!”
“对不起,小童,我不该为了别人跟你吵架!”陈天智说完,将王小童拥在怀中,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曾经是那么的快乐和幸福。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快乐和幸福的人,我不该让你伤心和难过!”
“我不该独占你,你这么优秀,能吸引很多人围绕在你身边,我不应该妒忌他们。可是,我不喜欢林夕瑶贴近你,我会难过,我会心痛,我会不开心。假如有个男人贴近我,你会开心吗?你告诉我!”
“我想......我也会不开心!”
王小童用纸巾擦了擦鼻子,终于破涕为笑:“那说明你很在乎我!”
“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怪我太迟钝了。你等着,我知道怎么做了。“陈天智将最后一口饮料喝光,看了看时间,连忙站起身,“哎呀不好,马上到上课时间了,下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们要赶紧回去,边走边吃。”
王小童赶忙站起来将三明治拿到手上,跟在陈天智身后慌慌张张走了出去。
刚才一直在旁边假装打盹的服务员站了起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五十、破釜沉舟
徐子轩在派出所的院子里见到了他那辆黑色奔驰车,车身有一点刮损,但不是什么大毛病。车内也完好无损,除了有一点闻起来比较奇怪的味道,基本上都很正常。
他弯下腰到处查看了一番,原来是一只塞在角落里的臭袜子,上面印着约三公分大小的黑色字母“w”。他从口袋里搜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地将它包好,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办事员拿着赃物领取簿过来,让他在上面签了字。
“车子你可以开走了。劫匪已经抓住了两个,其他的还在抓捕中,三天后需要你配合我们调查和出面指证。还有另一名受害者,我们已经通知她了,到时候你和她一起来。”
徐子轩从派出所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把车停到路边,准备给方筱榆打个电话,想问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时王宝宝的电话打了进来,她带王小童去父母家吃饭了,让他去接她们。于是他把给方筱榆打电话的念头压了下去,将车子调了一个头,往王家的四合院开去。
才刚刚进入秋季,王家院子里的花已经谢掉了一些,那两棵银杏树的叶子淡黄淡黄的,飘飘洒洒的落了一些下来,将松软的花圃铺上了一层浅黄色的薄地毯。几朵波斯菊淡雅地妆点着初秋,衬托着王家青砖青瓦的深宅大院,有些凄楚的美。
王部长在跟老朋友点着灯下棋,两人在院子中间的凉亭底下杀得难舍难分。他下棋的时候有个毛病,就是怕吵,只要一吵就会输,输了就会呼天抢地冲自己老婆发一通脾气。王家人和一些老朋友都知道他这个毛病,他下棋的时候他们就悄悄说话,小声的笑,免得打扰到他给自己惹来麻烦。
王宝宝看到徐子轩进来了,连忙迎上去,用食指捂住嘴对他嘘了一声。
“又在下棋了?”徐子轩轻声问。
“是的,小声点,免得惹到他。”王宝宝说。
秦老太撇了撇嘴,最近常常遭到丈夫训斥,她憋了一肚子的气,说:“今天已经输掉几盘啦,你们赶紧回去吧!”
“好的,那我们先回去了。”徐子轩笑了笑,拿着王小童的书包转身出去了。
王宝宝和王小童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一家三口走出王家大院的前门,跟秦老太挥手道了别。
“终于轻松了!”憋了很久的王小童上车后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开心?”徐子轩看到女儿那张纯真的笑脸,不禁愣了一下。这孩子是综合了他和王宝宝的性格和长相,表面像王宝宝,但骨子里像他,尽管王家人不肯承认这一点。
王宝宝趴在窗户上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发呆,今天一天她都在考虑是否应该跟赵文柏继续下去。
昨天晚上徐子轩哭了,她有些后悔了,发现自己深深地伤害了他的情感。他是个好人,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男人,她居然这样伤害他,是不是太过份了?
赵文柏中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她没有马上回他。在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她不想这么快回复他。后来他又给她发了一条,她就干脆把手机给关了。
想了一整天,她最后决定,必须忍痛割爱,跟赵文柏断绝往来。她觉得自己伤不起,毕竟是四十岁的女人了,跟他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玩火烧毁了幸福美满的家,毁了家族的名誉,这代价就太大了。
当做出这个决定后,她有些不舍。遇到喜欢的男人不容易,她很想把握这个男人,可她做不到。她不能让徐子轩做个透明人,让家族的声誉被她的**埋葬。
尽管万般不舍,却必须割舍,除此之外别出选择。她抱着在自己身上割一刀来挽救家庭和家族声誉的决心,跟赵文柏断绝关系。她尝试着拿刀在自己身上剜了一下肉,很痛。可这痛能换回她最亲的人的声誉和家庭幸福,还是值得的。
这种王宝宝式的破釜沉舟、快刀斩乱麻很快就令她有了明智的选择方向。她知道自己是对的,是对的就去做,这是她的人生格言。
“宝宝,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徐子轩伸出一只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
王宝宝愣了一下,丈夫的问候和抚摸像一阵温暖的风,在她游离的心里刮起了一阵暖意。
她感激地对他笑了笑,继而以少有的温柔姿态看着他,说:“有一点,可能有些轻微的感冒,到家喝点水就好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照顾你跟小童,还有爸妈那边。小娇又嫁那么远,什么都要靠你呢!”徐子轩说。
“我知道了,回去多喝点水就没事了。”王宝宝不自在地笑了笑。她的心经历了一整天的颠沛流离,确实很累了。幸亏在徐子轩来接她跟王小童之前做出了决定,不然,她真不知道今天晚上如何面对他。
五十一、罪恶感
回到家后,王小童去写作业了,她懂事地将更多时间和空间留给了父母。
“子轩,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聊天了?”王宝宝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层薄毯子,享受着徐子轩端给她的温水,以及在她肩膀上轻柔的按摩。
“都怪我平常太忙,冷落了你和小童。等这段时间工作都处理好了,我会抽时间出来好好陪你们。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行一趟,你想去哪呢?”闻着王宝宝秀发上的香味,徐子轩眼前再次闪过方筱榆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让她从他面前消失。
王宝宝说:“你好像总是刻意对我躲躲闪闪,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我很难走入到你的内心。告诉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故意对我隐瞒了什么秘密?”
徐子轩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只是公司的一些小事,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谅你也不敢弄出什么花样来。”王宝宝嗔怪地撒着娇。
“宝宝,我去洗澡了,要不要抱你去?”徐子轩说完,环抱着王宝宝有些发福了的腰身。
王宝宝温柔地对他点了点头,但是在身体碰触到他时,她又涌起和昨天一摸一样的羞耻感,这感觉令她无地自容。
她一把推开他,自己向浴室走去。
徐子轩愣了一下,跟着她走进去。
夜深了,时间静静流淌着,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徐子轩用胳膊枕着头,透过窗帘缝隙,他看到窗外的星光点点,思绪再次飞回到家乡的夏夜。他和妹妹躺在凉椅上,一边吃着从菜地里摘回来的甜瓜,一边数着星星。那里的星星可真多呀,密密麻麻的。母亲一边往他们身上抹着花露水,一边用扇子帮他们扇风,嘴里还哼着好听的儿歌。
他还没有找方筱榆要照片,打算等她上班后找她要一张,发给母亲。
三天后要去派出所指认罪犯,到时候她要跟他一起去。他在她面前能一直保持之前的道貌岸然和冷静状态吗?万一他突然按捺不住对她做出亲近举止怎么办?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并且对他并不抗拒,这样很容易就越界了,到时候小童怎么办?
想到王小童,他转过头,看了看身边已经熟睡的王宝宝,一种难以抑制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这应该又是一个不眠夜了!
五十二、名画
徐子轩将几个部门的老总叫到会议室开了一上午会,又就一些日常的工作给王秘书交待了一番。回到办公室,看着办公桌上一大堆需要签字的支票,准备拿出笔。
手机响了一下,是方筱榆发过来的信息:徐董,谢谢你帮我升职,主管这一职我可能无法胜任。
徐子轩知道她在忌惮薛菲,正在思忖该如何回复她,薛菲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徐董……”
电话刚一接通,徐子轩二话不说就挂了。
过了不到一份钟,电话又响了。他以为又是薛菲打过来的,看也没看准备摁掉,却发现是王宝宝打过来的。
王宝宝在一位老艺术家家中,老艺术家收藏了几副画,是清人效仿明末南宗派的山水画,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由于涉及金额较大,想让他过去当参谋。
徐子轩看了看时间,拿起外套就出去了。
一栋简陋的筒子楼,门口停满了自行车。几个戴红领巾的学生走过来,将单元的铁门推开了。徐子轩跟着他们走进去,在王宝宝所说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他正准备按门铃,西凤跑过来打开门,一脸诧异地对他点了点头,朝楼下跑去。
徐子轩走进去,看到王宝宝和另外两个人在一起。一个是冯全,一个是那位九十多岁高龄的老画家。老人瘦高瘦高的,清瘦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镜片后面那双深凹的眼睛看起来很有神,说明老人神智还很清醒。可能是刚刚给客人观赏了他典藏的珍品,手上还拿着一条洁白的毛巾。
大厅里的装饰可谓别有洞天,艺术格调十分浓厚。客厅中间摆放着一张用巨大的树根打造而成的茶几,精雕细琢得看不出一点人工的痕迹。茶几中央摆放着一尊梵高的雕像,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微微低垂着头,仿佛在忏悔一般。大厅所有墙壁都涂成了铜色,墙壁上雕刻着十八世纪西方后印象派表现主义风格的作品。也许时间太久了,被凿的痕迹变得有些灰暗。
“陈老,您在这里住了多久了?”王宝宝问。
“快五十年了,这里马上要拆迁,我要搬家了。”老人说。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帮您找到合适的买家。对了,您再让我先生看一下,他也懂一点画。”
“好,好!”老人说完,推开走廊里面的一扇门,示意徐子轩进去。
徐子轩走过去,屋里可能很久没有见阳光了,有一股发霉的味道。老人将室内的灯管打开,发黄的墙壁上,石灰簌簌往下掉。墙角里结满了蛛网,几只蜘蛛看到有人进来了,急忙往墙角缝里逃窜而去。
老人将藏在柜子里的木箱打开,两幅气韵生动的山水画立即展现在徐子轩面前。画面发黄,印章若隐若现,隶体的马字用放大镜依稀可辨。
老人一边将画铺到桌面上,一边说:“这位姓马的士大夫当时是明末的一位官员,我对他的家谱进行过考察。他过世不久,这两幅画流落到清代一位陈姓人手中,这位陈姓人当时也做着官,很推崇这位姓马的士大夫。这位陈姓官员是我的一位先祖,这两幅画流传下来,就到了我的手中。这里要拆迁了,我老伴还住在医院,没办法,我只能把它给卖给识货的人。”
“哦!”徐子轩将画拿到手上掂了掂,他还真没有看出什么学问,只觉得很沉。他心想一定是过去古人画画跟现代人画画用的纸张不同,加上时间久了,经过了一番浸染,自然比一般的画要沉一些。
“这里要拆迁了,我老伴在医院,我想托你爱人帮我找到买家。”老人又重复了一遍,将画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要卖多少钱?”徐子轩随口问道。
“两百万。”老人说完,将箱子上了锁。
徐子轩回头看了看王宝宝,她不知道在跟冯全说什么,两人很专注的样子,估计在讨论那两幅画的价值。他装作附和的样子,朝她走过去。
“我看我这次必须出手了。”王宝宝抬起头对徐子轩说。
徐子轩惊讶地张着嘴,竖起两根手指:“不会吧,这个数!”
冯全说:“我请考古的专家做过鉴定,那位姓陈的官员的确保存过这两幅画,这位老先生也的确就是陈姓官员的后代,这还有什么怀疑的?看,证书都齐全了,就差找到买家。有能力出两百万的人不多,我看机会难得,拿到拍卖会和国际艺术展上炒一炒,至少能炒高十倍的价钱。”
“你的意见呢?”王宝宝看着徐子轩。
“我没意见,你要想买就买下来咯!”
于是王宝宝决定,先付一半订金,把那两幅画买下来。
西凤回来了,一声不吭地站在角落里,看王宝宝和那位老先生办手续。
“好了,您的两幅画就归我所有了,剩下的钱我明天上午会派人给您送过来!”
“好,谢谢你!”老人拿着支票,手微微发抖,干瘪的嘴巴嗫嚅着。
五十三、轻描淡写
王宝宝捧着那两幅画,让徐子轩帮她拎着箱子,冯全和西凤跟在后面。
王宝宝自始自终都没有跟西凤讲一句话,表情有些怪怪的。徐子轩很想问她是怎么回事,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问,也就作罢。
从筒子楼里出来后,两对人道了别。冯全和西风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临走的时候跟王宝宝谈了下个月国贸艺展的一些细节,整个过程表现得像个托一样,令徐子轩有些别扭。可他也不敢说什么,冯全就是王宝宝的御用搜藏家,整天为了满足王宝宝的收藏兴趣鞍前马后,到处挖一些罕见的珍品献给王宝宝。当然私下里没有少拿好处,两边通吃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对了宝宝,我前几天把薛菲给炒了。”车开到半路上,徐子轩从反光镜里观察了一下王宝宝。
一般情况下,王宝宝刚刚买到喜欢的收藏品都会有几天好心情,这时候跟她说薛菲的事,应该不会惹她不快。
“什么?”王宝宝惊了一下,身子从座驾上弹起来,手中的画也掉到脚上去了。
徐子轩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跟她说下去了,支吾道:“你不知道她在公司都干了些什么,我看她是你远房表妹才忍了这么久,可这次太过份了。”
“她怎么过份了?我让她在那里,就是好让她监视”王宝宝话没说完,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将嘴巴给捂住了。
“你让她监视什么,监视我吗?宝宝,你太可笑了。”
“也不是,主要是其他那些人。我怕你管不过来,我平常又不去公司,怎么放心得下?所以必须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那里协助你。说吧,你为什么炒掉她,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我们的人吗?”
“她在公司骄横跋扈,就跟你一样。”徐子轩话一出口,立刻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王宝宝骄横跋扈这种话他压在心里近二十年,从来没敢吐露半句。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来,也许是潜意识里对她派薛菲监视自己的报复吧!
“你觉得我很坏吗?”王宝宝不高兴地说。
“你知道吗?她常常欺负那些新进来的员工,学历越高,她就越踩人家。这种状况已经很久了,弄得很多高材生都不愿意留在我们公司。长期这样下去,对公司发展不利。就说今天吧,她差点惹出大事,把一个刚进公司的硕士生给逼得自杀了。”
“人死了没有嘛?”王宝宝淡然地回应道。
“要死了麻烦就大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大不了赔点钱,再招一个进来,现在的大学生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吗?”王宝宝轻描淡写地说完,打开那两副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你看你!”说到这里,徐子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五十四、较量
在徐子轩的帮助下,两副画被放在专门存放名贵古董的房间里珍藏起来了。这期间,王宝宝收到了一条赵文柏发给她的信息:宝宝,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王宝宝没有回复他,待徐子轩去公司后,她拨通了他的手机,想告诉他分手的事。可转念一想,这种事好像要当面说才能说清楚,于是告诉他傍晚五点半在头一次见面的那家酒店等她,赵文柏欣然同意。
今天是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了,她想,经过这次见面,她将彻底回到徐子轩身边,让家庭回归之前的和睦完整。
想到自己的理性没有让出轨伤害到家庭,她不禁暗自为自己喝彩。
时间刚刚到五点,她就将车子开出来,一直开到大街上,直奔那家酒店。
大理石地板擦得光可鉴人,和灯光下煜煜生辉的杯盏交相呼应,将她化过妆的面孔映照得更加妩媚动人。她左顾右盼了一番,见赵文柏还没来,便掏出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青色系和暗绿相间的彩妆使她看上去既高贵又冷傲,她想这样会使自己看上去冷漠一点,以符合跟他分手的目的。
可是,她的对手绝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任她摆布。他是一个高手,拥有极高智商和情商,能轻易将她心底看穿,亦能轻易将她心里的墙击溃。
他已经到门口了,像对暗号一样,敲了三下门,不轻不重,不缓不急。
“砰砰砰”的声音,每响一下,她的心就跟着猛地跳一下,不由自主地配合着他敲门的动作。
“王宝宝,想想你父亲的脸面,想想你的家,想想子轩,他们不能容忍你这样!”她给自己打打气,神情冷漠地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了。
“宝宝,我好想你!”赵文柏一进门,就握住她的双手。
王宝宝猛地一把甩开他的手,“砰”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怒指着门口,对他咆哮着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很多人认识我,你在门口这样,成心害死我是不是?”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念你了,你让我情不自禁。”赵文柏说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宝宝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开始玩弄手上的戒指,神态既高傲又冷漠:“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啊,你想跟我一刀两断啊!”赵文柏耸耸肩,做了个玩世不恭的姿态。
“你怎么知道?”王宝宝停止玩弄戒指的动作,惊讶地望着他。
“那天回去我猜你一定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最后觉得不能失去你老公,不能给你老爸丢脸,所以你决定跟我一刀两断。我说得没错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一定是这样的,我的逻辑推理通常都是很强的。”赵文柏再次做了个玩世不恭的姿态,语气略含轻佻,仿佛她跟他谈分手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是的,我回去想了很多。我丈夫是个极好的人,我不能伤害他,更不能做出让我父亲脸上不光彩的事,我们家”
“我们家是名门,是望族,我是高贵的公主,我要维护我们家族的名誉,维护我的名节。”赵文柏将她的话打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嚼起了香口胶,举止变得轻佻极了,和之前的作派有如天壤之别。
王宝宝见他这样,一时语塞了。
“宝宝,我觉得你好傻好天真,你那么信任你丈夫,可他做了一些什么你知道吗?我敢打赌他都有情人了,而你还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王宝宝被激怒了,气得粉面绯红,站起来怒视着赵文柏,“我不准你侮辱子轩,否则,以我”
“以你的势力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小蚂蚁一样容易嘛,不信我们走着瞧。今天就这样吧,反正我已经上过你了,对你这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就留给你老公好了。现在是我甩掉你,拜拜!”
赵文柏说完,轻佻地打了个响指,又吹了一记口哨,看也不看王宝宝一眼,就朝门口潇洒地走去。
王宝宝被骂晕了,生平第一次被人耍、被人甩的双重屈辱令她愤怒得无以复加。她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母老虎,面容扭曲着,露出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
在赵文柏打开门准备走出去的刹那,她从后面扑上去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扳过来,一记耳光朝他脸上抽过去。
赵文柏顺势抓住她的手,将她猛地一带,令她不偏不倚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五十五、怪梦
方筱榆从公司下班后,没有马上回到住处。
张梦和其他同事去看电影了,看最近正在热播的美剧《盗梦空间》,也约了她,但她没有去。
徐子轩下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约她晚上在上次吃饭的那家西餐厅见面。
从医院回来第一天上班,就被公司莫名其妙地安排到行政部,接替了薛菲的主管职位。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徐子轩在背后安排,硕士生被薛菲逼到割腕的事她听说了,对他这样的安排也能够理解。
可她毕竟才来公司没多久,突然被安排到这个部门,又被安排到那个部门,现在又当上了主管,这会令其他人不服气。何况薛菲不是省油的灯,这件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她不想因此给自己招来是非,让自己成为权力斗争的靶子。
她打了一台车,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那家餐厅。
餐厅此时人不多,下午刚刚清洁过的地面干净得没有一粒尘埃,锃亮得能映出她的倒影。刚刚换过的米色窗帘,窗台上摆放在藤条花篮里的洁白花朵,以及角落里飘来的《月光鸣奏曲》,令她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侍者走过来,在她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她端起来放在唇边轻啜了一口,淡淡的茶叶香味在鼻息间萦绕,她舒服得闭上眼睛,不到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她梦见自己一个人登上了弯弯曲曲的山路,火焰般炫目的枫叶点缀着苍翠的松柏,就像荷马UU小说的诗一样,苍凉而劲美。
四周都是墓碑,大部分都有些时日了,上面长满青苔,字迹也很模糊,灰色的基调和周围的松木相映成一副庄严的画面。
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父亲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女儿紧随在他身后,父女二人朝一座刚刚修建不久的墓碑走去。女孩很沉静,也许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明亮而幽怨的双眼迷朦而感伤,就象一朵山谷中的洁白小花,令人哀怜。
山脚下有一群孩子,手上拿着五颜六色的纸袋,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一名身穿白色裙子的女性从一条沟里爬了上来,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包,她应该是那群孩子的老师。她的脸始终背对着方筱榆,方筱榆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她背影令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方筱榆不知道站了多久,腿开始发麻了。那对父女还站在那里,沉寂而哀伤。她不想打扰他们,准备走到一个稍远的地方,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这里的草厚厚的,看起来很松软。她脱掉鞋子,坐下来躺在草地上,感觉就像天然的沙发一样,舒服极了。
就在这时,那对父女朝她走了过来,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那张脸和徐子轩一模一样……
天,还是那么蓝。山,还是那么苍劲。耳边除了山风,还是山风。
“筱榆,筱榆!”
是徐子轩温柔的声音。
方筱榆睁开眼睛,看到徐子轩站在她面前,顿时一个激灵,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冒冷汗!
五十六、一秒钟
看到方筱榆在噩梦中痛苦挣扎,徐子轩轻轻将她唤醒。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就特别想照顾她,疼惜她,保护她。她身上有着王宝宝没有的柔情似水,也有着青草一般的纯真与芬芳。她不仅年轻漂亮,还有一些自己的见解,让他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让他感觉像在进行一场初恋。
“子轩,哦不,徐董,您来了!”方筱榆坐起来,揉了揉发痛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可能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没关系,让你久等了。”徐子轩坐下后将侍者叫过来,给自己点了一份红酒和牛排,然后将菜单递给她。
方筱榆点完餐,坐直了身子呆呆地看着徐子轩,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她梦里?这个梦在暗示什么呢?
“你怎么啦?刚才梦见什么了吗?”徐子轩问。
“我梦见……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过没什么,就是梦而已,可能最近压力太大了。”方筱榆说。
该怎么跟他说呢?这个梦似乎是个不好的兆头,尽管她一点都不封建迷信,但有些潜意识里的东西却时常没来由的出现在梦中,给到她一些暗示,躲都躲不了。
“你不愿意替代薛菲的位置?”徐子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将她的杯子斟满。
方筱榆低下头,说:“是的,徐董我……我还太年轻了,不适合管理职务,我还是愿意回企划部做一名助理。”
“好吧!”徐子轩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怪我当时太唐突了。”
“您能想到我,我很感激。是我自己各方面还不成熟,怕自己能力不够。再说,我也不想薛主管因此恨我。”
“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让自己成为权力斗争的耙子。你不贪恋权势,懂得远离斗争,这点很好。”
“您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这件事吗?”方筱榆抬起头,看着徐子轩。
“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想让你代我去我的老家接我母亲。”
“嗯嗯!”方筱榆点了点头,“我非常愿意为您代劳。”
“你和王秘书在中秋节之前就启程,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把你的照片发给她老人家看看。她听说你长得很像我妹妹,非常想看到你。”
“没有问题,可我身上没有现成的照片,手机上也没有。要不这样,您现在帮我拍几张。”
“也好。”徐子轩拿出手机,对准方筱榆拍了几张。
这时侍者端着两杯鲜果汁和一份番茄汁海鲜意大利面走过来,殷勤地说:“两位看起来好合拍啊,要不我帮你们照几张合影吧!”
“好啊!”徐子轩说。
侍者接过手机,让徐子轩和方筱榆靠拢,帮他们拍了好几张照片。
看着手机中笑的如夏花般灿烂的方筱榆,再看看自己,徐子轩笑了:“太好了,我妈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唉!”看完照片,方筱榆叹了口气,“我要真有一个这么好的哥哥就好了。”
“那从现在起,你就把我当你的哥哥吧!”徐子轩说。
方筱榆歪着头问:“你真的把我当你的妹妹吗?”
徐子轩点了点头:“是的,从我第一次认识你,就把你当我的妹妹了。”
“也是,你对我这么好,只有亲哥哥才会这样。可是……如果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妹妹,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我不知道,筱榆!我想是你的性格吸引了我,你开朗、善良、敢作敢为。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缺失的过去。假如我当年有你的性格,我可能会走上另一条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走上一条根本不属于自己的路。”
“徐董!”方筱榆微蹙着眉,看着灯光下的徐子轩,他看上去似乎有难言之隐。或许他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风光,这令她感到有些意外!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发生活的牢骚。毕竟生活已经给予我太多,我没有资格发牢骚。我们聊些开心的吧,聊什么都行,西方文艺,抑或东方文学?”
“对不起徐董,我想我可能触动了你的难言之隐,其实我……我并不希望做你的妹妹!”
“不想?为什么?”徐子轩抬起头,惊诧地看着方筱榆。这张淡雅如菊的脸最近常常出其不意地在他脑海中出现,令他寝食难安,整天生活在痛苦与纠结之中。此刻,她就在他面前,离他只有两尺远,他需要巨大的克制力,才能保持一贯的理性和淡定。
“是的,我不想。那天你出现在我楼下绝不是偶然,你在暗中关注我,保护我,对不对?我什么都明白。那天我们俩摆脱了绑匪,你突然朝我走过来,我以为你会拥抱我,亲我。我当时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哪怕做你一秒钟的情人,我这辈子都会满足。可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撇下我逃走了。我知道,你在顾忌自己的身份,你不想伤害我,对不对?”
“是的,筱榆!”徐子轩低下了头,“你让我……有初恋的感觉,你填补了我年轻时的某些缺失。我确实很……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我经常会想起你,经常会想照顾你、保护你,提供一片温暖的港湾给你。可是,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是一个有家的男人,我除了物资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缺失,自私的伤害你,也伤害到我的家人!”
“你终于肯说实话!”方筱榆哭了起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和处境,就让我们以兄妹相称,以兄妹关系相处。我方筱榆今天就正式认你当我的哥哥,哥哥!”
“妹妹!从今以后,你就和我母亲、妻子、女儿一样,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
“嗯,哥哥!”方筱榆低下头,眼泪“簌簌”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我想我这辈子的命就这样了,之前有个谈了两年的男朋友,结果他抛下我去美国和别人结婚了。之后又认识了你,可是……”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充满太多的坎坷和无奈,让我们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假如回到18年前该多好,那样我就会选择另一条路。但是人生没有假如,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责任,要好好的走下去。”
“那假如……假如让我做你一分钟的情人,可以吗?”方筱榆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泪眼娑婆地看着徐子轩。
“筱榆,我……”
“我想要你亲亲我,就一秒钟。在这一秒钟里,我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的情人。就让我做你这一秒钟的情人!”
方筱榆说完,微微地闭上眼睛。
五十七、第六感
“对不起,我不可以!”徐子轩说完,深深地垂下了头。
侍者将其他的餐送了上来,看到方筱榆在哭,识趣地闪到一边。
“两位点的餐已经上完了,还需要点什么吗?”侍者问。
“谢谢你,不需要了。”徐子轩打开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眼睛,又递了一张给方筱榆。
这时角落里飘来熟悉的交响乐,是勃拉姆斯的《g小调匈牙利舞曲》第五首,激昂得如泣如诉的曲调能让人瞬间忘却悲伤。
方筱榆抬起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要求你,是我太贪得无厌了。有一位这么好的哥哥对我好,我应该感到高兴和满足才对。”
“对不起,筱榆,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我的妻子和女儿。尤其是我的女儿,可能是因为你像我妹妹的缘故,她跟你其实有点像。她叫小童,跟我妻子姓王,我给你看看她的照片。”
徐子轩说着,从手机里翻出王小童的照片。
方筱榆看了一眼,顿时心头一凛,这孩子和她梦里出现的女孩简直一模一样!
“你怎么啦?”看到她面上怪异的表情,徐子轩惊讶地问。
“没……没什么,真是太奇怪了!”方筱榆结结巴巴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为什么会梦到她呢?可这孩子真的……真的好像!”
“梦见她?你是说小童?”
“是的,我刚才做了一个怪梦,梦见你带着一个女孩在扫墓,那个女孩和你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天啦,这太不可思议了!你还记得我们是给谁扫墓吗?”
“是给女孩的妈妈!”
方筱榆说完,徐子轩端着红酒愕然地倒在沙发上。
“筱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这真是太诡异、太奇怪了,难道我真的有第六感?”
“第六感?”
“是的,我的第六感通常很准。有一次我买了一个平底锅,我在想它可能很快会漏水,结果买回来的第三天它就真的漏水了。还有一次我预测我的外婆可能要过世,还梦见我和我妈去给她戴孝,结果她真的过了半年就去世了。还有我之前的男朋友,我总梦见他离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结果他果然抛下我去美国和别的女人结婚了。还有很多很多事,我都能够提前预见和梦见,这都是第六感在起作用!”
“哈哈哈!”徐子轩静静地听她手舞足蹈一本正经地说完,突然大笑起来。
方筱榆停下来,愣愣地看着他:“你不相信?”
“我不仅相信,我还被你绘声绘色的表演惊艳到了。筱榆,你真的太搞笑了!”徐子轩说完,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方筱榆托起下巴,无奈地看着他,“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第六感吗?”
“我听说过,可这东西如果真的很靠谱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彩票和赌博这种东西了。”
“好吧,你不信就算了,当我没有说过。可是,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这么像呢?难道我真的这么厉害……”
“好了,求你别再说下去了,你再说我下巴都要笑掉了。”徐子轩说,“我们说点正经的吧,警方说已经通知你了,明天我们要一起去警局指正那几个绑匪。”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方筱榆如梦方醒地点了点头,也许是说了太多话的缘故,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又望着已经黑下来的窗外发起呆来。
这时来用餐的人渐渐多了,徐子轩扯了扯帘子,将自己和方筱榆悄悄地隔离起来。
五十八、骑马
凌晨五点多钟,很多人还沉醉在梦乡之中,王部长已经穿着一身白色衣裤在斑斓湖附近练太极。
这里是隐退官吏和富商豪贾的休闲会所,四周风景宜人,空气清新,造型别致、生动自然的苏式庭院与山水相接。虽地处繁华市中心,却给人以山乡野趣。
斑斓湖呈椭圆形,水很深,水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犹如一朵朵绽开的花,在晨曦里闪烁着耀眼的光。湖的一边是高尔夫球场,一边是平坦辽阔的马场。几匹白色和枣红色的马关在马栏中,咀嚼着马厩里昨夜剩下的食料,一边悠闲地甩着尾巴。
少顷,东方鱼肚白退去,云朵渐渐染红,太阳露出端倪,在庭院上、湖上、草地上洒下亮灿灿的丝线。茂盛的水草突然一阵晃动,几只白色的天鹅走出来,朝湖中游去。它们的羽毛雪白雪白的,红色的嘴如大雪中的红玫瑰,美丽又可爱。
王部长停下来,朝东边望了一眼,擦了擦汗,走到凉亭中拿起水壶喝了几口水。
这时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朝这边走过来,王部长迎着光看了他们一眼,继而坐在石凳上。
人影越走越近了,是王小童和王家的司机。
王小童穿着一身白色戎装和马靴,在阳光下看起来英姿飒爽。看到王部长,她欢快地跑过来:“爷爷!”
王部长放下水壶笑眯眯地迎上去:“是小童啊,今天周六不睡懒觉,想学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做运动吗?”
“我很久没有骑马了,今天想来骑一骑。”
“骑马好啊,我也好久没有骑马了。要不我们较量较量,看谁跑得快一点。”
王部长说着卷起袖子,摩拳擦掌地朝那几匹马走过去。
司机连忙跑上去将他拦住了:“您老还是歇着好,夫人已经叮嘱过我了,您的腰板最近不好,不能骑马,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那我就坐在这里当个观众算了。”王部长悻悻地走回来,捶了捶腰,叹息一声重新坐到石凳上。
“爷爷,让我先尽情地跑几圈,然后我们再来比一比。”王小童说完,欢快地朝马场跑去,将一匹刚成年的枣红马牵了出来。
马似乎有些不配合,蹄子不愿意朝前迈一步。王小童用力扯了下绳子,它昂起头发出一声响亮的嘶叫。
王部长走过来,在马的头上摸了几下,又在屁股上拍了几下。马低下头,瞬间变得温顺了许多。
王小童趁势骑上去,一把抓住缰绳和鬃毛。马在草地上慢慢逛了一段路,瞬间像阵风一样扬蹄奔驰起来。
王小童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在高坡后面消失。
司机朝王小童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有些担忧地对王部长说:“我去看看小小姐吧!”
“不用,她自己可以的。”王部长挽起袖子,自信地说。
“小小姐还真是有您的风采呢!”司机坐到王部长旁边的石凳上,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
王部长叹息一声,说:“唉,她像她妈妈,当然有我年轻时的风采,我王家的遗风就靠她遗传下去了。”
“小小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这是个特别有出息的孩子。”
“托你吉言啊!只是现在的孩子都太娇惯了,吃不了我们那个年代的苦。”
两人正说着话,王小童骑着马朝这边飞驰而来。晨风将她的黑发吹得飞舞起来,贴在她满是汗水的脸上,太阳光将她花蕾一般的脸庞映照成一片金色。
骑到凉亭附近,王小童放松缰绳,马渐渐停了下来,昂起头一声嘶叫。附近的鸟儿受到惊吓,“嚯”地起飞,往更高的檐飞去。
王小童跳下马,开心地跑到王部长身边:“很久没有骑马了,想不到我居然还会骑。”
“这种事,学会了就不会忘记。你骑马的姿势很帅,很像爷爷年轻那时候。那时候我才刚刚满十八岁,上头到生产队里来招兵买马……”
“爷爷,我今天不能跟你比赛了。有同学约了我十点半见面,他要帮我补习数学,我先去了。”
王小童也许是不想再听老人讲年轻时代的故事,将缰绳交给司机后,和王部长说了声拜拜,就朝大门方向飞快地跑去。
五十九、偶遇
穿过美术室,再经过一条摆满油画的长廊,就到了通往自习室的林荫道。林荫道两旁是两排整齐的银杏树,几片落叶飘落下来,在微风中轻舞飞扬。
自习室里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学生,都插着耳机在看书。陈天智躲在靠窗的角落里,在手机上看着英文版的《计算机程序与设计艺术》,这本书的作者叫donald knuth。
王小童穿着粉色t恤和军绿色短裤走进来,看起来清爽又凉快。走到陈天智身边,见他没有反应,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童,你来了。”陈天智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你干嘛穿这么少?外面很热吗?”
“还好啦,我刚刚有去骑马,感觉超好。天智,你改天和我一起去骑马好吗?”
“我……可以吗?”
“当然了,如果我带你去,没有人会不让你进的,相信我啦!”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我对这类运动没兴趣。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对了,你的作业都带过来了吗?”
“我……我忘记了!”王小童吐了吐舌头,“我骑完马回爷爷奶奶家洗了个澡,又被张妈拖住吃东西,出门的时候差点晚点……”
“唉!”陈天智叹了一口气,“从明天起我就没有时间给你补习了,再过三天就要参加物奥赛,下课后我要闭关复习,我们都没有机会见面了。”
“对不起!”王小童说完,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屋里开了空调,你冷不冷?”陈天智站起身,帮王小童整理了一下头发,又摸了摸她的肩头。
“还好啦,不如我现在回家拿作业好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也好,一早起来就看书,我也该出去透透气了,我们走吧!”陈天智整理好书包,拉着王小童的手从自习室走出去。
“天智,给你吃这个。”走到画廊处,王小童突然想起放在书包里的玉米卷和鲜牛奶,赶紧取出来递给陈天智。
“哈哈,太好了,我正好没有吃早餐。”陈天智接过来大快朵颐起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忘了吃早餐,特意带给你,没有让张妈发现。”王小童吐了吐舌头。
“谢谢你一直带吃的给我。”陈天智一边吃一边说,“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奶奶’病的很严重,住进了重症病房,昨天晚上我下课后去看过她。过两天我的‘爸爸’会从加拿大回来,他想探视完‘奶奶’陪我去参加考试,我没有同意。我自己可以搞定一切,怕他给我搞砸。”
“哦!”王小童一边回应着,一边朝一副油画后面看过去。她刚刚看到了林夕瑶,她正躲在暗处监视她和陈天智的一举一动,几天来都是如此,令她烦不胜烦。
“你怎么啦小童?”陈天智惊讶地问。
“我看到了夕瑶,她在监视我们!”
陈天智摇了摇头,说:“应该不可能,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把我们的关系分别阐述了一遍,告诉她要和我保持适当的距离。大家在一起做关系普通的好朋友,这样对谁都好。”
“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了她!”
王小童话音刚落,林夕瑶从美术室里走了出来,看到两人,落落大方地走过来。
“天智,小童,你们要出去呀!”
“是的,你今天有报名学画画吗?”陈天智停下来,微笑地看着林夕瑶。
“对啊,我刚刚进去准备坐下来,就看到你们,出来打个招呼。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对了,下午我和惠欣要出去玩,你们也来参加吧!”
“哦,好……好啊!”王小童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拜拜,下午电话联系。”林夕瑶说完,转身快步地朝美术室走去。
王小童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感觉手心都是滑溜溜的,原来刚才冒冷汗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林夕瑶手心就冒冷汗,难道她真的这么可怕吗?
“王小童,振作点,林夕瑶没有什么可怕的!”她暗中给自己鼓了鼓劲,抬起头,发现陈天智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光看着她。
六十、奇怪的男子
走出校门,穿过斑马线,就到了一条笔直的林荫道。林荫道两边是戒备森严的外国领事馆。领事馆前宽阔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种品牌车,时不时有警卫在其间穿梭。
“天智,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太多事了?”见陈天智从学校出来就紧绷着脸,王小童问。
“小童,我觉得你太紧张了,觉得谁都在偷窥你、算计你,这样会活得很累。”陈天智说。
“她是真的在偷偷跟踪我们、监视我们,我不是第一次发现她这样了。”
“唉,不跟你说这些了。下午她们约我们出去玩,你去吗?”陈天智问。
“你去我也去吧!”
“那好,但我希望你和她们在一起开心一点,别把气氛搞坏了,好吗?”
王小童嘟着嘴说:“我尽量吧!”
不知不觉到了王小童家的别墅附近,王天智停了下来:“我就在这附近等你,老地方见。”
“好吧!”王小童朝前跑了一小段路,突然停下来,“对了,小优上次来过我们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参观。”
“不了。”陈天智摇了摇头,“等你今年过生日的时候,我再来你家。”
“那好!”王小童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朝别墅跑去。
门口守门的人见她过来了,连忙起身打开门。
王小童快速穿过上次和小优走过的那条悠长小径,小径两边的青草被修剪过了,看上去很整齐。草地上和围墙边间歇地种着各种花卉。靠近别墅的区域整齐地种着许多棵果树,果树中间的空地上修了一个巨大的游泳池。游泳池旁边还有一个水池,水池里养了各种漂亮的鱼,王家的葡萄架就搭在水池的上方。
几个工人正在抽水给草坪浇水,四处喷射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像一朵朵洁白的花。还有几个工人正在葡萄架下采摘葡萄,一串串绿色的、紫色的葡萄亮晶晶的,被装进用藤条编织的篮子里。
看到王小童过来,摘葡萄的工人停下来,和她打招呼。
王小童对他们点了点头,从厨房的后门钻进去。
两个工人正在准备午饭,各种蒸好的海鲜一笼一笼从蒸笼里取出来,摆放在擦得锃亮的水晶案台上,用洁白的纱罩罩住。
王小童假装想吃东西,和厨师打了一声招呼,就用饭盒去取扇贝。趁厨师不注意时,迅速将几个扇贝和龙虾装进饭盒,悄悄地用餐布包好放进背包。
充满现代气息的院子里种着一些樱桃树和苹果树,以及各种进口花卉。院子中间摆放着几把很舒服的躺椅,许久没有人坐过了,一个工人正在擦洗上面少许的灰层。
穿过一条悠长的大理石铺就的小径,就进入了客厅。
王宝宝每次举行宴会就在这里,可以摆放十几张大圆桌和展台的客厅此时寂静无声,一个人影都没有。
穿过客厅,就到了进入二楼的楼梯口。楼梯一边一个,呈螺旋形,要走完很长一段才能到达二楼。二楼一共有四间房,其中一间是徐子轩和王宝宝夫妻二人的卧室,一间是王宝宝存放各种收藏品的地方,一间是王宝宝的化妆间,一间是徐子轩和王宝宝共用的穿衣间。
王小童的房间在三楼,三楼也有四个房间,除了王小童的房间,其余一间是书房,一间是王小童的玩具房,一间是客房。
王小童将背包抱在怀里,心情变得非常愉悦。家就像避风港,无论大家还是小家,无论穷家还是富家,对世人而言皆是如此。回到家让她感到幸福和快乐,林夕瑶已从她心中消失,丝毫不能让她感到威胁和不快。
在进入左边螺旋梯的刹那,一阵声从二楼传来。
是什么声音呢,真是奇怪!
王小童好奇地往二楼望去。
一名男人突然从王宝宝的化妆间走出来,看到王小童,慌慌张张地走到右边螺旋梯口,飞快地朝楼下奔去。
六十一、拆迁
王小童呆住几秒钟,迅速跑到二楼。
王宝宝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地坐在化妆室,正在往脸上打粉底。看到王小童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她一时有些慌乱起来。
“小童?你不是去爷爷奶奶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妈,你刚才看到有人上来吗?我刚刚看到一个男人,他从这里跑到楼下去了。”
“哦,那个人啊!那是妈妈的朋友,他过来帮我设计一些东西。”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小偷。”王小童呼了一口气。
“我们家怎么会有小偷呢?他有没有吓到你?”
“有一点,我先上去了。”王小童吐了吐舌头,朝三楼走去。
王宝宝已经化好了妆,正在往脖子上扑粉底。她的脖子上有一块红色印子,她想将它盖住,抹了一层又一层的粉底液,却始终没能完全将它掩盖住。
不一会儿,王小童拿着几本作业书下来,一边走一边往袋子里装。
走到化妆室门口,她停下来,和王宝宝打招呼:“妈,我的同学在下面等我,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陈天智,我们又和好了。他今天要给我辅导数学,完了我们还会和其他同学出去玩一会,可能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回来。”
“要出去这么久啊?会不会不安全?妈很担心你,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王宝宝整理好头发和衣衫,一身粉红色的蓬蓬裙使她看上去雍容华贵。听说王小童要出去这么久,她站起身,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不会的,我可以保护自己,我已经长大了。”
“那好吧,万一有什么事马上打电话给妈妈,知道吗?”
“知道了,那我去了,他还在等我,拜拜!”
王小童快速地下了楼,走到一楼楼梯口处,不由自主地朝男子消失的地方瞥了一眼。这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帅气但有些油腻,过于奢华的着装,有点像奢侈品广告上的平面模特。
她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似乎是在不久前家里举办的宴会上。小优来的那天,他自称是个设计师,在观赏她家的葡萄架。
“没错,就是他!”王小童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当中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以她的阅历一时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于是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小童,你来了。”陈天智靠在一棵桦树上看书,看到王小童过来了,冷峻地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手袋。
“天智,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王小童开心地打开背包,打开里面的饭盒,将在厨房偷偷装好的食物露出来。
“谢谢你,我刚刚已经吃了你送给我的玉米饼,现在暂时吃不下。我们去原来的老地方,先把你的功课做了。”
“哦!”王小童悻悻地装好食物,跟着陈天智往前面走。
经过天桥,穿过一排精品店店铺,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又穿过一个地下通道,来到一片破烂不堪的施工工地。这里之前是一片小商品市场,现在正在拆迁。一排排陈旧的房屋已经被推倒,四处浓烟弥漫,各种泥头车、吊车、卡车轰鸣,十分嘈杂。
“想不到这么快就拆掉了。”陈天智望着坍塌在地上的陈旧颓墙,眯缝着眼睛,眼神中透出一种奇怪的神情,谁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是啊,以前来这里还好好的,说拆就拆了。”
“我们去老地方吧,那边是野生园林,没有什么好拆的。”
陈天智说完沿着一条弯路往前走。因为施工的缘故,路面被各种施工车碾压,变得坑坑洼洼,上面还掉许多小石块。
王小童跟在后面艰难地走着,时不时有石块钻进她的鞋子里,难受极了。
陈天智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
“我的脚好痛,我不想走了。”王小童嘟着嘴,一屁股坐到路边茂盛的草丛里。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学习吧!”
”也.......也好!“
陈天智坐下来,和王小童并排坐到一起,打开书本,翻出二次函数和圆,开始给王小童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