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冬天里的萤火虫TXT下载冬天里的萤火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冬天里的萤火虫全文阅读

作者:文清     冬天里的萤火虫txt下载     冬天里的萤火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五十四、猜测

    胡处长一边用纸巾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一边走过来:“听了陈天智同学的叙述,我对这些学生的矛盾也大致了解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刘一鸣说:“这就是一起校园霸凌案,还涉及到一些类似于黑社会的行为。比如拍视频给成人网站,用暴力逼迫他人,导致学生退学。”

    “我明白,我明白,这是我们校方的疏忽。待会这个情况我要向各个校长反应,要加强管理措施,不能让这样的现象在我们这种大城市中最具有知名度的学校出现。”

    张老师说:“有什么办法?这些学生良莠不齐,多数有背景,都是从小在家里当皇帝公主一样捧着,来学校就为所欲为。”

    刘一鸣说:“好吧,那让我们言归正传。陈天智,你觉得他们三个是食物中毒呢,还是被他人做了手脚死亡?也就是说,是意外的可能性大,还是他杀的可能性大?”

    “这个我不清楚,因为我和王小童在他们用餐前已经离开。如果是他杀,我和王小童嫌疑最大。因为我们两个有杀他们的动机,和其中两个人之前还动过手。”

    刘一鸣眯缝起眼睛:“哦,然后呢?”

    “然而我们什么都没有做,相信你们已经调查过房间所有视频。”

    梁子栋说:“是的,我们看到的视频里,你和王小童什么都没有做。现在初步断定为食物中毒,因为医生从他们的身体里检测到大量砒霜,这可能和他们生前吃了太多维生素c和虾有关。但是这并不表示你和王小童没有嫌疑,我们会继续调查,有需要会通知你,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

    “好的。”陈天智点了点头。

    “今天先到这里,麻烦几位了,有需要再来打扰。”

    刘一鸣说完站起身,和梁子栋一起走到门口。

    “随时欢迎。”胡处长说,“不过在校园霸凌和涉及黑社会方面,还请警方手下留情,多注意用词。现在的媒体都是无事生非,民众也是看热闹不怕台高。”

    “现阶段不会泄露一些重要信息给传媒,等时机成熟了才会通过新闻发布会向传媒通报。”刘一鸣说。

    “好的好的,多谢了。”胡处长和张老师一起把两名警察送到门外。

    警车开到通往校外的林荫道上,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除了校园正大门驻守了许多安保戒严,看不出这里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刘一鸣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香口胶,剥开纸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嚼了嚼,问开车的梁子栋:“你觉得陈天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杀人动机?你的意思是,是他和王小童杀了那三个人?”梁子栋一边开车,一边打量着附近的教学楼。

    “动机不是很明显吗?林夕瑶从王小童手上抢走陈天智,又抛弃陈天智,和帮她欺负小优的刘明辉成了男女朋友,这谁他妈能忍啊?还有王小童,被抢了男朋友,唯一的好朋友小优被打到退学,换了座位身边刚结识的同学又受到恐吓,关键是老妈的视频被人拍下来发到成人网站,这简直就是……,别说一个十六岁血气方刚的小青年,就是一个成年人也咽不下这口气呀!”

    “说的也是,那到底是个什么视频呢?”梁子栋问。

    刘一鸣一巴掌拍到梁子栋后脑勺:“你傻了啊?能卖到成人网站的视频,你说是什么视频?让王小童在学校受尽嘲弄抬不起头的视频,是杀人主因。”

    “可陈天智不是从王小童手上拿钱摆平了吗?现在视频根本看不到了,江惠欣也帮他们逼其他学生把手机上的视频都删除了。从案子看,林夕瑶和刘明辉倒是死有余辜,江惠欣倒是有点冤枉。”

    “我看也不冤枉,从目前录取的各种口供显示,江是学生会干部,又是班干部,和林夕瑶是老铁。正是她提供的保护伞,才让林夕瑶有恃无恐。她还拍了王小童母亲的视频,是肇始者。不过法律上没有‘死有余辜’这个词。”

    “呵呵,说的也是。”

    “那个王小童家这两天盯的怎么样了?”

    “派了两个便衣在那里驻守,她家来来往往的人多,她母亲背景很深,主要靠做地产,财富在我们这座城市能排前十。不过这两天没有看到她家有什么反应,王小童周日整天呆在家里,几乎不出门。今天早上有司机兼保镖送她上学,这会应该正在教室里上课。”

    “陈天智家是个什么情况?”

    “如他所说,父母很早离婚,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奶奶不久前去世了,现在就爷孙俩相依为命。父亲长期住在国外,爷爷耳朵不清楚。他也几乎没有怎么出门,我们从阳台上曾经见他晒过衣服,不过都是他自己的衣服。此外还见他在阳台上读过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派人继续盯这两个人,其他那些学生也需要随时传唤,或者我们直接派人到他们家里去。”

    “那个潘紫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审讯,李晴婉也病了,今天都没有到校。”

    “哦,那就再等两天。凭我的直觉和经验,这个陈天智是一个心智超过实际年龄的厉害人物。”

    “我倒觉得他蛮可怜的,好端端的一个学霸,因为父母离婚缺乏母爱,被卷入到一群早熟女的宫斗剧中,成了牺牲品,想安心学习都不行。”

    “所以就该杀人啊?”

    “谁说他杀人了?现在不是没证据吗?下水道都查了两天了,没有查到三氧化二砷成分。那家酒吧出事后就没有再营业,如果有的话肯定能查到。”

    “那瓶糖呢?有没有问题?去市面买一瓶同样的糖,和基围虾混在一起做实验,看看在动物体内到底能产生多少数量的三氧化二砷。”

    “这个也不准,有可能他们吃了不止这一瓶,之前就经常吃。”

    “那去探访他们的家长,调查他们最近是不是经常吃这种糖。”

    “嗯!”梁子栋点了点头,“这两天传媒逼的厉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我们不用管,上面会应对,一切等医院验尸报告出来再说。这两天抓紧再从几个当事人嘴里弄出一些线索。”

    “好,你还没告诉我现在去哪?”警车早已开出校园,在大街上溜达几圈了,梁子栋一踩刹车,车猛地停了下来。

    “去江惠欣家。”

    “她家在哪?我查下。”梁子栋打开电脑系统,“查到了,就在附近,现在过去。”

    警车“呜”地一声转了一个弯,往一条辅道上开去。

一百五十五、证物

    一栋栋墙面看起来有些灰暗的大楼,毫不显眼地排列绿树浓荫之中。每栋大楼门口都有着宽阔的草坪,左边是篮球场和游泳池,右边是一个巨大的足球场,用细密的铁丝网圈的严严实实。此时正有十来个男青年在里面踢足球,尽管天气已经很凉了,但他们依然光着膀子,汗渍布满全身。

    门口的保安室高大雄伟,驻守着多名保安,对进进出出的车辆不断敬着礼。如果遇到不熟悉的车辆,他们会仔细盘查,要求对方出示身份证登记后才予以放行。

    “原来是劳资处的机关大院,难怪和咱们的住宅楼差不多。”刘一鸣笑了一下,掏出警官证在保安面前晃了晃,铁栅门马上打开了。

    两人走到第一栋楼,这栋楼和其他楼层有个很明显的区别,就是阳台看起来要大很多,装饰的清爽漂亮。每层阳台上都种满了花卉,吊兰青翠的叶子从楼上垂下来,一直垂到墙角根。

    “第一栋第二单元201号。”梁子栋核对了一下地址,上楼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他又继续敲了几下。

    几秒钟过后,门被打开了,一个脸上光洁饱满、保养得非常不错的四十多岁女性出现在门口。

    刘一鸣将警察证掏出来,在女性面前晃了晃:“您好,我们是附近警务处刑事侦查科的,我叫刘一鸣,想过来了解一点情况。”

    “请进。”女性大方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递上来两双干净舒适的棉拖鞋。

    两人换上拖鞋走进去,在客厅左侧一张沙发上坐下来。

    那位女性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水,说:“我是惠欣的舅妈,她的爸爸妈妈今天一天都在医院,可能要晚点回来,因为今天下午尸检。你们有什么问题,我去叫她奶奶出来。”

    “好的,谢谢。”刘一鸣说。

    过了一会儿,一位大约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被搀扶着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很硬朗,但是由于悲伤过度,布满细纹的脸上有些浮肿,眼睛周围也是红红的一圈,应该刚刚哭过。

    刘一鸣站起身:“您好,我们是警务处的,想过来了解一点情况。”

    “坐下,坐下。惠欣的爸爸妈妈去医院了,不能招待你们。你们想了解什么就问我好了。”老人说着在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梁子栋打开录音器,说:“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了解一下,惠欣她平常都喜欢做些什么?比如都喜欢和谁一起玩,喜欢什么课外活动?”

    “哦!这个我可以说一说。”江惠欣的舅妈插了过来,“惠欣她性格很开朗,也很善解人意,对谁都很照顾,就像个大姐姐一样,人缘非常好,有很多朋友。不过,和她玩的比较多的是夕瑶。夕瑶的妈妈和惠欣的妈妈都是第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两家以前住在同一个院子,最近几年才分开。现在离的也不远,夕瑶他们家就在旁边一个小区,从那里到这里顶多七、八分钟。”

    “我们家惠欣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我对比了几个小区像她这么大的女娃儿,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她从小就很懂礼貌,懂得照顾身边的小朋友,跟她爸爸一样,性格好的没法说。唉!我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到底是食物中毒还是谁杀了她?我这两天没有一刻合过眼,一想到我的孩子,我的心里就像被人捅了几刀,痛得我不能安神。”老人家说完,用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梁子栋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惠欣的舅妈赶忙摆了摆手,“惠欣的性格不会得罪任何人,她跟谁都可以处的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大群小朋友围绕在她身边。”

    “我想了解一下,平常林夕瑶过来的时候,她们两个在一起都玩些什么?”刘一鸣问道。

    舅妈说:“夕瑶也是个斯文的孩子,不过个性好强了一点。我记得她们两个小时候住在同一个院子的时候,有时候夕瑶闯了祸,都是惠欣替她瞒。因为惠欣人品好,人人都信任她。不过大一点以后,她们就很少再闯祸了,因为都懂事了。”

    “两个人在一起也就是出去参加个活动,惠欣是学生会干部,也是班干部,经常要参加一些活动,有时候夕瑶会陪她一起去。她们两个从来不会在外面逗留到很晚,都是按时回家。前天一整夜没有回来,我就跟她爸爸说,让他派人去接。他总说没事没事,说现在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圈子,让她自己在外面多磨炼磨炼。还说以我们惠欣的性格,不会吃亏也不会有事,结果……”老人家说完又情绪激动地哭了起来,哭到有些气喘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嗓子里发出抽风箱一样的“呼哧”声,看着非常难受。

    “您也别太难过了,保重身体要紧,不然身体跨了,惠欣的爸爸会更加难过的。”惠欣的舅妈站起身,帮老人揉了揉胸,又帮她倒了一杯水。

    老人喝了一口水,情绪平息下来,呼吸也没有那么喘了,神情呆呆地看着墙面。那上面挂着江惠欣的照片,应该是五岁左右拍的,看起来胖乎乎、肉肉嘟嘟的,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梁子栋说:“是的,您不要太难过了,保重身体要紧。我们还想了解一下,惠欣她平常都喜欢吃些什么零食?”

    “果干啊,杏仁啊,什么都有。”老人随口答道。

    “我们可以参观一下她的房间吗?”刘一鸣说。

    “可以,请跟我来。”惠欣的舅妈站起身,走到靠近东边的窗户,推开一扇门。

    卧室大约有近二十个平方,正对着太阳升起来的地方。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大方,但是充满了少女特有的温馨。衣橱、鞋柜、书柜摆放的整整齐齐,书柜上摆放几十本书,以及一个漂亮的笔筒、地球仪和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

    衣橱里的衣服样式都很简单,除了休闲款就是运动服,没有女孩子们都喜欢的各种漂亮裙子。梳妆台上除了一瓶消除青春痘的洗面奶和面霜,就是一把木质梳子和一本影集册。床上的床单、枕套、被套都是卡通蓝,上面有着可爱的小熊图案。床沿边摆放着一只可爱的泰迪熊和一只纯白色的波斯猫。

    刘一鸣翻了翻影集册,发现里面大多数是江惠欣和林夕瑶的合影,有穿泳衣游泳的,有穿冬装滑雪的,也有穿普通校服的。林夕瑶小时候的模样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白皙、柔弱,就像一朵春天的小花,或像一片秋天的落叶,淡雅、素净。和稍胖一些的江惠欣站在一起,显得十分纤弱,身上有着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特有的书香气质,怎么也看不出她是所有事件的核心人物。

    “或许,这就是她能从王小童手中抢走陈天智的主要因素。”刘一鸣脑子里刚刚冒出一个这样的念头,随即就被影集背后一个小纸袋和一个空瓶吸引住了。

    小纸袋里装的是一点吃剩的小鱼干,空瓶大约八公分的高度,和从江惠欣书包里搜出来的装维c糖的瓶子一模一样,正是同一款零食。

一百五十六、无辜的虫子

    天渐渐亮了,方筱榆从床上坐起来,嗅了嗅被子上自己的味道。

    这一夜,她再次一个人度过。徐子轩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过来了,据他说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她不想去抱怨什么,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抱怨,但是心里却莫名的难受。

    尤其是知道自己怀孕以后,一股悲哀的情绪时常缠绕着她,令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徐子轩说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还说终于能有一个孩子能跟他姓徐了,他很兴奋,也很期待。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他到底想把她置于何地?要让她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吗?

    每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如刀绞般的痛,可是却对改变自己的命运无可奈何。路是自己选的,自己当初义务关顾、无怨无悔地投入到他的怀抱,就应该想到今天。无论这杯酒有多苦涩,都必须喝下去,可是总觉得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孩子给了她沉重的压力。

    睡在隔壁的猫咪见主人醒了,从它的房间走出来,看着她“喵喵”叫了两声。她懒懒地看了它一眼,它正歪着头望着她,碧蓝色的双眼萌萌的,令人生起无限爱怜。她起身轻轻地摸了摸它光滑的毛,它“哧溜”一下跳到床上,想像往常一样,往她的怀里钻。她愣了一下,轻轻地将它抱下床,拿到属于它的空间,将门轻轻地关上了。

    尽管它被买回来还不到十天,却已经跟她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它就像她的一位亲人,每天早上她去上班,它会一直依依不舍地送它到门口。晚上等她下了班,它会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用充满温情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发出温柔的“喵喵”声,好像在对她嘘寒问暖。

    可是,她怀孕了,一位真正的血肉相连的亲人正在她的腹中孕育。她必须送走它,徐子轩说了,它身上的弓形虫会影响她腹中的胎儿。于是她在网上找了一位很好的买家,她答应不要钱把猫送给他,只要他对它好就够了。

    想到这里,她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昨晚没有休息好,脑子里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赵文柏,自从那天见到他后,他就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令她心绪不宁。她有一种预感,生活将面临一场狂风暴雨的巨变。

    微波炉正煎着鸡蛋,那种味道令她闻起来作呕。她起身关掉微波炉,趴在卫生间的洗手池上呕吐起来。吐完后喝了一杯温水,又勉强自己喝了一杯鲜牛奶,吃了几颗新鲜的小番茄,感觉舒服了许多。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她想起徐子轩说让她辞职的事,于是拿起笔,想把辞职信先写了,等下周一带去提交给行政部。可是才写了几个字,她又写不下去了。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扔掉了手中的笔,轻轻地拢了拢秀发,来到阳台上,拉开窗帘凝视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群老人正在小区门口跳舞,她们穿着鲜红的旗袍,跳的很起劲,看起来干劲十足。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在路边拉着小提琴,好像是拉的梁祝曲,听起来凄婉缠绵、如泣如诉。

    老人一曲终了,停下来休息。她低下头,去看阳台上的花。现在是深秋,月季花已经凋零枯萎了,可是却在枯枝旁边却开出了一朵非常非常小的花,就像一个大拇指的指甲那么大,红色的花瓣十分娇艳妩媚。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准备修剪月季枯萎的枝。

    突然,手指碰到了一个柔软的小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小的虫子,正悠闲自得地啃着那朵花下面小小的嫩叶。

    “这么凉的天气,居然还有虫子,好奇怪!”她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倒退一步,充满恐惧地看着它。

    “如果我不阻止它,它会继续吃下去,一直到吃光为止!”她继续看着虫子,它正弓起背蠕动着,令她感到恶心。

    “讨厌的家伙,我要阻止它!”她操起手上的剪刀,朝它走过去。

    虫子感觉到有人过来了,慌忙缩成一团,把头朝她扭过来。

    一股无比的厌恶和恐惧强烈地冲击着她的内心,她闭上眼睛,一不做二不休,将剪刀伸过去。

    剪刀伸到它面前,她又停住了。

    “子轩喜欢善良的我,他从不忍心伤害别人,不,我不能伤害它!”举起剪刀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可是一想到徐子轩,对他几天没有过来看她的怒火瞬间又点燃了。

    她愤怒地举起剪刀,“嘎吱”一声响,那条可怜的虫子变成了两截。

    “我居然杀了一条虫子,太可怕了!”看着无辜死去的虫子,她呆呆站在阳台上,难过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心里觉得悲伤极了。

    “叮叮叮叮叮!”客厅的手机响了,她放下剪刀,跑过去接电话。

    “喂,哪位?”

    “是我,你还好吧?”徐子轩的声音传过来。

    “还……还好!”听到他的声音,她感到了几分宽慰。

    “小童这边出了一点问题,我暂时还过不来,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对不起,再等我两天,好吗?”

    “好……好的。”

    她想跟他说刚才杀死虫子的事,他把电话挂了,只听到一片盲音。

    “去死!”玫瑰色的手机化成了一团火焰,飞速地朝墙面飞去,只听“哐”一声响,手机掉在了地上。

    过了不到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她没有去接,可对方很顽固,一直不停地打。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手机接起来:“喂!”

    一个优雅的女声传过来:“方小姐您好,我是徐先生的保险顾问。徐先生交待我,他有份保单快到期了,要变更受益人,这个受益人就是您,需要您签字。”

    “哦。”她无精打采地应付着。

    “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我们在什么地方见?”

    “在您住宅附近的咖啡厅。”保险顾问挂了电话。

    方筱榆起身整理了一下妆容,感觉心情轻松了一些,拿起沙发上的包,关上门走出去。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如流水,她茫然地走着,心情沉闷到了极点。不知不觉,星巴克咖啡厅到了,她走过去,咖啡色的玻璃窗立刻倒映出一个苗条的身影和一张鸡心脸。那张脸上写满了寂寞,看上去有些苍白,有些憔悴。她疼惜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推开门准备走进去。

    “小姐,小姐!”

    一个似曾耳闻的声音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

    她回过头,困惑地看着那张涂抹的浓淡相宜的面孔:“你是?”

    “我是美尔雅的美容顾问,前几天我们见过的,这是我的名片。”女孩说完双手递上来一张名片。

    “哦,找我什么事吗?”她淡然地,带着几分不屑地问。

    “是这样的小姐,那天我给你介绍过我们美尔雅的产品。你看看,它可以更好的照顾您,延迟您更年期的到来,让您看起来更加年轻美丽。”女孩一口气说完,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可能找到一个客户令她太激动了,那张青春的脸上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跳跃着。

    “你才更年期到来呢,拜托你学聪明点再出来做事,蠢头蠢脑。”心情郁闷到极点的方筱榆不耐烦地甩开女孩的手,头也不回地推开星巴克的门走进去。

一百五十七、特大新闻

    咖啡厅人不多,非常幽静,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来。

    “请问您是方小姐吗?”电话里那个优雅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方筱榆回过头,一男一女提着公文包站在她面前。徐子轩的保险顾问王小姐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一身得体的月白色套装,妩媚到了极致,脸上透着职业女性的矜持和精明,美丽的双眼微笑着看着她。

    “是的,请坐,这位是?”

    “我是王小姐的助理,我姓江,保单麻烦您过目一下。”王小姐旁边的男子走过来,递给方筱榆一张名片和一沓子资料。

    方筱榆拿起保单看了一眼,这是一笔价值500万的保险合同,受益人的名字变成了她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他是因不能马上和她结婚感到内疚,或许是为她肚子里的小生命着想。无论如何,他都是觉得欠了她的,想给她多一些补偿。

    她拿起笔,木然的在保单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好方小姐,徐先生交待我的事已经办完了,再见。”王小姐矜持地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转身和助理一同朝门口走去。

    “再见。”方筱榆呆呆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资料出神。

    下午两点钟,她打算去看望徐母。自从搬出来后,虽然偶尔去看望老人家,有时候自己去,有时候是和徐子轩一起去,但总没有了以前的方便。那么大年纪的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陌生的大城市里,真是可怜!王小童自从那去带同学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估计是看出她和徐子轩的关系,心里有了芥蒂。

    “咚咚咚!”敲了三下门,屋里没有人回应。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回应。

    走廊里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正带着孙子骑三轮车。看到方筱榆站在门口,她走过来:“你是以前住在这里那个姑娘吧?她出去了,和一群姐妹去公园锻炼身体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哦,好的,谢谢您了。”方筱榆对老人道了谢,朝楼下走去。那个公园离这里不太远,她以前去过,她打算去那里找她。

    穿过斑马线,再沿着一条笔直的公路走一段。公路边种着茂盛整齐的灌木丛,灌木丛脚下肥沃松软的泥土里间断地长着一些蒲公英。几个小孩子正在采摘蒲公英,鼓着腮帮子、嘟起红红的小嘴将它们吹的到处都是。

    徐母穿着绿白相间的运动服,戴着运动帽,正和一群老太太练太极剑,一招一式都学的有模有样。

    方筱榆看着她在阳光下汗渍渍的脸,默默地在一个秋千架上坐下来,拿出手机看了看,顿时被一排巨大黑体字新闻稿吓了一大跳。点开新闻主页,马上看到“潮庭酒吧三尸命案”几个醒目大字,死者是三个初级中学的学生,不知是食物中毒还是他人下毒,警方正在调查。

    死者生前和人发生过过节,进入潮庭酒吧后还和人发生过殴斗。而与死者发生过节的学生名单中,王小童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和另一名男生有作案的重大嫌疑,目前正被警方重点监控。

    方筱榆紧张的心“砰砰”乱跳,她想给徐子轩打个电话,这时徐母已经发现了她,一脸微笑地朝她这边走过来了。

    “筱榆,你来了。”

    “阿姨,我今天休息,过来看看你。你这么快就学会练剑了,可真是了不起!”

    “哈哈哈,我认识了好几个朋友,还有两个是我们老家附近的老乡。走吧,跟我到家去,我这几天可是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你要不来我可就给你送过去了。”

    两人并排走着,聊起了刚才的新闻。

    徐母无不忧心忡忡地说:“我也看到新闻了,子轩没有告诉我小童是嫌疑人,他可能怕我担心。咱们家小童不会杀人,我相信她,她福大命大,一定会逃过此劫。”

    徐母做了一些腌制的脆黄瓜,还有一些辣味小鱼干,都是方筱榆喜欢吃的。她坐下来就捧着脆黄瓜罐“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酸酸甜甜的味道,怎么吃也吃不够,不到一会儿就只剩下小半瓶了。

    徐母看到她贪吃酸甜味的东西,顿时皱了皱眉头。她至今仍不知道方筱榆和徐子轩同居的事,更加不清楚方筱榆已经怀孕。

    “筱榆呀,前段时间你突然要搬出去住,我就在想,你是不是谈了男朋友。毕竟我个老太婆在这里占着你的位置,耽误了你谈恋爱,这是不好的。所以你要搬出去住,还说子轩给了你租金,我是举双手赞成的。可你在外面要小心啊,不要吃亏被人占了便宜,现在的男人啊,都是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了。万一出个什么事,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怎么办呀?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呢!”

    方筱榆将最后一块脆黄瓜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阿姨,我很好,没有出什么事。”

    “阿姨是过来人,都七十几岁了,什么没有见过啊?我问句不该问的,你例假什么时候来的呀?这么喜欢吃酸爽的东西,可要小心了,有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

    方筱榆顿时愣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母突如其来的问题,这太令她尴尬了!毕竟,他还是有妇之夫,她这样算什么呢……

    徐母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坐到她身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他同意和你结婚了?你们什么时候去见双方的家长?子轩跟你之前有点那个,你们没有暗中来往什么的吧?”

    “阿姨,我……”方筱榆看着徐母关切的眼神,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令她控制不住一下子倒在她的怀里痛哭起来。

    “你哭什么呀?是他不想要你了?我就说,现在的男人都是吃干抹净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别哭别哭,让我们好好想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唉,现在的年轻人啦!”

    “不是,阿姨,我……”方筱榆嗫嚅了半响,终于吐出一句,“是子轩他……”

    “啊!你是说,你和子轩……同居了?你有了……他的……”

    “嗯!”方筱榆点了点头。

    “哎呀,造孽哟,子轩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呢?等等,我来打电话给他。”

    徐母激动地说完,颤抖着手拿起电话,给徐子轩打过去。

    这天傍晚,徐子轩过来了,他刚刮过胡子,头发也剪短了,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错,只不过眼神里充满了焦虑。

一百五十八、结婚仪式

    “子轩,小童怎么样了?筱榆今天告诉我,说她是重大嫌疑人,已经被警方重点监控,应该没事吧?”徐母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徐子轩突然出现在家中,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的蒜苗走过来问。

    “哦,那是媒体夸大其词,小童和另一名男生的确是重大嫌疑人,因为两名死者生前和他们有过节,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就是杀人犯。目前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杀过人,一切都还在调查当中。”

    “哦,那就好!我就说,小童这孩子有福气,她也不会去杀人,只要她没事就好了,我这心呀,真是紧张的都快跳出来了。”

    “您不用担心,我已经从视频监控里看到有警方的便衣这几天在家附近转悠,叮嘱她特别小心,没事尽量不外出。这几天我也找了好几位律师,分析了几种可能,做出了几种应对方案,应付不同的状况发生。一旦警方掌握了对小童不利的证据,我会想办法尽量替她开脱。”

    “她到底有没有下毒呢?你和你夫……人问过她没有?”方筱榆问。

    “问过了,她说没有。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了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很多话现在都不和我们说。尤其是知道我和她妈妈可能会离婚后,她就更加不信任我们了。”

    “唉,这孩子个性可强着呢!但愿她不要干出违法的事,我相信警方最终会还她清白。”

    “但愿吧,她妈妈也找了法律顾问团,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要不计一切代价保她。关键死的三个学生也都是有背景的,其中一个的家长比她爷爷还高半级,人家如果一定要告到底,是怎么也保不住的。”

    “啊!那要判死刑吗?”徐母问。

    “差不多吧,她已经满十六周岁,够负刑事责任了。”

    “我的天啦!”徐母一听,一下子倒在旁边的沙发上。

    “妈,您没事吧!”徐子轩急忙冲过去,将母亲扶起来,“她现在还只是嫌疑人,警方还没有掌握对她不利的重要证据,您不要太担心了。”

    方筱榆说:“是啊阿姨,小童现在还只是被调查的对象,说不定警察经过调查后,发现她没有嫌疑,那就没事了。”

    “哎!”徐母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对徐子轩说,“你和筱榆住在一起了,都有了孩子,也不告诉我。小童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今天要不是筱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只顾乐呵呵地和一群老太太出去玩耍。”

    徐子轩听到这里,瞪了方筱榆一眼。方筱榆低下头,偷偷地捻着自己的衣角,没敢再吭气。

    徐母慢慢地坐起身:“既然筱榆有了我们徐家的骨肉,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即使没有领结婚证,也要举行一个仪式。事实上,我跟你爸爸生活了一辈子,我们也没有领结婚证,在我们那边很多夫妻都不需要结婚证。只要你们两个今天喝了交杯酒,我承认了你们的关系,你们就是夫妻了。”

    徐子轩说:“妈,这不好吧!我们现在是在文明大城市,没有领结婚证,就不算夫妻。”

    “那要怎么办?筱榆不能这么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她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把人家……她将来生下孩子来算怎么回事?你还记得你大姑吗?你祖父祖母当年不同意她嫁给你姑父,她连喜酒都没办就去你姑父家住下了,还不是生了几个孩子,两个人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

    “那,好吧!”徐子轩点了点头,看着方筱榆,“筱榆,对不起,只能先这样了,实在是委屈你了。”

    方筱榆点了点头,从包里抽出那份保单:“你的保险顾问今天找我签字了,干嘛给我这么多钱呢?”

    徐子轩说:“这是给你和孩子的保障。一旦有什么事,你们就可以衣食无忧的过日子。”

    “你可别胡说了,能有什么事?哎哟,我这一天呀,可真是……”徐母慢悠悠地站起身,“你们好好坐着,我来炒几个菜,然后摆上你爸爸的灵位,你们两个朝他磕个头,敬个酒,就算是结为夫妻了。”

    “阿姨,我来帮你。”方筱榆挽起袖子,准备去帮徐母做菜。

    两个人走进厨房,“叮叮哐哐”地操弄起来。不到一会儿,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就做好了。有鱼、有肉、有龙虾,还有徐子轩上次来回来的两只熏过的山野味,一时间,狭窄的空间里四处飘荡着饭菜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徐子轩从楼下买了两瓶香槟和饮料上来,从柜子里恭恭敬敬地取出父亲的灵位,摆放在上方的位置。和方筱榆一起给父亲磕了头、敬了酒,又双双给徐母敬了酒,最后喝完交杯酒,一桩带有传统色彩的结婚仪式就这样完成了。

    徐母抓起方筱榆的双手,说:“筱榆呀,不管别人承认不承认,反正我徐家是承认你是过门的媳妇了。你不要再难过,也不要觉得抬不起头,我是认你的,子轩也是真心对你的。一切等他那边安排妥当了,跟他那个母老虎离了婚,你就算熬出天日了。”

    “谢谢阿姨!”方筱榆低垂着头说。

    “该改口叫妈了,以后我就跟人说,你是我儿媳妇。你呀,接下来就要好好保重身体,可不能有个什么闪失。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来帮你照顾,你和子轩一起,安安心心地干你们的事业。”

    “好的,谢谢妈,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子轩呀,筱榆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你把小童的事情打点好,我要你带着她安安全全的来见我,知道吗?”

    “知道了妈!”徐子轩说。

    这天晚上,徐子轩留了下来,和方筱榆回到了他们的新居。

    入夜,徐子轩亲吻着她的秀发:“说,筱榆,按照我妈的说法,我们今天就是正式的夫妻了。只是委屈你了,我会尽快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我相信你,子轩,从今天起,不管别人承不承认,我就是你的妻子,是名正言顺的徐太太。我不再感到委屈,是我以前太贪婪了,说了心甘情愿地跟你,却仍然不感到满足。对不起,我不该再给你增添压力!只要能和你一生一世共度,我就很满足了。”

    “我相信总有一天小童会接受你的心意。”

    “但愿如此,现在不要想太多,先想办法为她洗脱罪名最要紧。”

    “我知道的。”徐子轩点了点头;“对了,你从下周开始辞职吧!我觉得家里应该请一个佣人,然后把妈接过来住,那边就暂时空着,反正这边也多出两个房间。不然你总是一个人待在家会很闷,难免会想七想八。”

    “哦,好!”方筱榆温顺地点了点头。

一百五十九、新线索

    警务处刑事侦查科科长办公室。

    刘一鸣正在与两名警员讨论案子的事,一辆面包车在大门口“咔”地停下来,一群警员跳下车。

    梁子栋匆匆忙忙地从驾驶室里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科长办公室门口,顾不上敲门,一把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几页纸,“啪”地放在刘一鸣的办公桌上。

    “刘科,医院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刘一鸣拿起密密麻麻的化验单,眯缝起眼睛迅速扫了一眼上面标黑了的检测报告:“经检测,三位死者体内无任何脏器破损及其他疾病,在胃部检查到含有大量三氧化二砷的物质,致死者心脏、肝脏、脑部发生急性病变,是致死主因……”

    梁子栋说:“和初期的检测报告基本吻合。”

    刘一鸣说:“可这大量的三氧化二砷到底是怎么进入死者体内的呢?人类吃几瓶那种维生素c糖和几斤虾都不可能导致死亡,上次的小白鼠实验就证明了这种流言不可靠,判案不能靠流言。”

    脸上长了青春痘的小眼睛警员挤过来:“我们在潮庭酒吧的厕所隐蔽处发现了一瓶过期的三氧化二砷,已经变成了水剂,该酒吧当年曾用于锅炉防垢和木材防腐。瓶身上检测到死者三人的指纹,瓶口唾液中也检测到三名死者的dna。”

    “这就对了!”刘一鸣一拍大腿,“我就说呢,我回家特意吃了一瓶那个维生素c糖和一斤虾,什么事也没有。”

    听他一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别笑,要严肃,我这叫以身作则。现在问题又来了,这瓶东西放在那里都被人遗忘了,是怎么被死者三人发现的呢?”

    “视频里有显示,死者其中之一的林夕瑶应该是喝多了香槟,口渴了晕晕乎乎找水喝,喊了几声没人理。都那么晚了酒吧的服务员多数都下了班,剩下少数几个服务员要服务好几个包间,忙不过来。于是她去上厕所,结果脚下一滑在厕所门还没有关上时跌了一跤。出来时她手上好像拿着一个东西,呈透明状,然后给躺她身边的江惠欣喝了几口,完了又拿给另一边的刘明辉喝了几口。”

    “好吧,再把那个视频打开让我看一下。”刘一鸣说。

    梁子栋打开电脑,调出视频,将时间向前推进到两点三十九分。昏暗的灯光下,包房里乱七八糟地躺满了人。一个较小苗条的身躯动了一下,是林夕瑶。她爬起来朝四周看了看,拍了拍脑门,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到处摸索了一番,发现所有饮料瓶和水杯都是空的,于是喊了两声什么,见没有人回应,然后歪歪扭扭地朝厕所走去。

    刚走进厕所,门还没有关上,她突然跌了一跤。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透明状的塑料瓶滚出来,滚到她脚边。她愣了一下,捡起来拧开盖子,仰起脖子灌了几口。接着拿起塑料瓶绕过地上和椅子上的人,来到沙发旁边,把瓶子递给了江惠欣。

    江惠欣扬起脖子喝了几口,还给林夕瑶,又倒头睡下。林夕瑶又递给之前和她躺在一起的刘明辉,刘明辉扬起脖子将剩下的水全部灌进了嘴里,不知道是嫌味道不好,还是嫌水太少了,喝完后不满地用两只手死劲将瓶子捏成一片,然后随手往后一扔,瓶子往沙发后面飞去。

    “那个瓶子呢?”刘一鸣问。

    “在这里。”徐岚岚抱着一个箱子走过来,用钳子夹起一个被揉成皱巴巴叠成一个薄片的塑料瓶,“残渍已经测试过了,虽然已经过期很久了,但是仍然具有毒性。”

    梁子栋说:“这是我们一上午在潮庭酒吧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你们拿到所有的指纹报告了吗?”刘一鸣问。

    “拿到了。”徐岚岚快速将一沓子资料翻出来,“所有人的指纹都在这里,所有的口杯、饮料瓶、餐具上面都没有陈天智和王小童的指纹。江惠欣手上那瓶维生素c糖和这个装三氧化二砷的瓶子上,没有检测到陈天智王小童的指纹和nda,也没有其他人的,只有三名死者的。”

    “潘紫莹和李晴婉的最后口供出来没有?”

    梁子栋说:“出来了,大抵上都差不多,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李家对我们多次上门开始不耐烦了,李晴婉最后一次录口供几乎一句话都不肯说,一直保持沉默,依我看也掏的差不多了。”

    刘一鸣摸了摸后脑勺,双手叉腰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这么说,这个案子就这样结了?家属们有什么意见吗?”

    “家属没有意见,从头到尾的视频都给他们看了,所有的检测报告也都给他们看了,基本上合乎逻辑。就是一群中学生吃吃喝喝疯到半夜三更,喝了一点含乙醇的香槟……”

    “那香槟的乙醇含量才10%。”刘一鸣插了一句。

    “是的,可是对不善于饮酒的未成年人来说,这样的浓度也足以令他们口干舌燥、头脑发昏。于是他们中间有人半夜起来找水喝,结果晕晕乎乎把这样一瓶剧毒剂当水喝了,还给其他两位最好的朋友分享了一下,结果就这样了。”

    “好吧,只要那些家长信服就好。可是那个装过期三氧化二砷的瓶子是一开始就放在厕所,还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呢?厕所也不是什么特别隐蔽的地方,为什么要把那种剧毒物质放进厕所里?为什么偏偏是在那间包房的厕所?还有,为什么放过期了都没有人发现,偏偏被一个半夜渴的不行到处找水喝的女中学生发现了还拿起来当水喝了?”

    “这个……”大伙你看着,我看着你,都哑口无言了。

    “这个我也问过酒吧,酒吧的员工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们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买了那瓶东西放在那里。据一个老一点的员工说,他只记得当初酒吧确实用过这个玩意儿,可是是谁放进了厕所里,他也记不清了。”

    “凭我的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王小童家监控的怎么样了?”

    脸上长青春痘的青年警察说:“我们的便衣被人识破了,唉,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导致她家对我们进行了反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录下来了。王小童的母亲是个厉害角色,还找了几名法律顾问来和我们对质,逼我们离开那里。”

    “那好,既然他监控我们,还逼我们离开,那今天我们就直接上门,去会一会这位大人物。你先跟她家取得联系,预约一下,免得白跑一趟。”

    青年警察犹豫了一下:“电话哪里有?”

    梁子栋说:“没电话?那就直接上门,逼她出来见我们。我们是行使正当权力,不用怕,底气要足。”

    “是!”几名警员齐刷刷地敬了一个礼,飞速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一百六十、王家的待遇

    下午大约四点左右,两辆警车停在了王家的别墅门口。看门的保安进行通报后,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徐伯走下来,挥了挥手,保安才把铁栅门打开。

    五名警员跳下车,经过悠长的绿茵小路,一路走到王家大门口。一名工人走过来,搬了几把凳子,让他们坐下,又给每个人倒了一杯上好的茶水。

    “秋天气候干燥,各位喝点茶降降火,我们家夫人一会就下来。”

    梁子栋说:“让你们家夫人快点,我们前前后后已经等了很久了。先是等她从外面回来,过来以后又等她,我们没有时间耗了。”

    这时徐伯走过来,说:“我们家董事长和夫人都在楼上,小小姐也在,请各位警官跟我上楼去。”

    刘一鸣和梁子栋使了个眼色,跟着徐伯上了楼,来到二楼宽敞气派的客厅。坐下后,徐伯又吩咐工人泡了两壶茶上来,然后就没有音讯了。

    梁子栋朝四周看了看,突然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屋里非常沉寂,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哟呵,这还奇怪了,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呢?”他站起来四处走动了一圈,从窗子里看到楼下远处有两个工人正在用水管给院子里的进口草坪和花卉浇水。

    刘一鸣说:“先消消气,不管这么说,人家用这么好的茶水招待我们,这待遇也算过得去了。再等等吧,我就不信她不出来,不出来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一夜算了。”

    “那算什么?”一阵明显带着揶揄意味的女性声音传过来,大伙转过头,一名莫约四十上下、打扮新潮入时的女性朝这边走过来,看起来气势凌人、不怒而威。

    “哦,您是王小童的母亲?”刘一鸣站起来说。

    “是的,我姓王,叫我王女士好了。”王宝宝伸出手,和刘一鸣握了握,“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刚刚在里面把我那宝贝女儿训了一顿。当初我是赞成直接把她送出国去读小学中学的,国外的贵族学校都是一条龙服务。可是她爸爸非要把她放在国内,说舍不得放那么远。哎哟!这能有多远呀?一个飞机就过去了,我们也可以经常住在那边陪她的呀!”

    刘一鸣笑了笑:“国外也会发生这种事,在那里都一样,关键还是家庭教育要到位。”

    “这下可好了,和一群没有教养的野孩子在一起,弄出这么大的事故。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那几个野孩子实在是没有家教的很,我听的都心惊肉跳。我们家童童可吃亏了,幸亏她爷爷教了她一点拳脚,可那天还不是手都受伤了……”

    “关于令媛和几位同学之间的矛盾,我们已经听好几个同学说过了,也不需要再请您重复。案子至今已经快一个星期,其他的当时人我们都见过,有的还不止见了一次。把对令媛的口供留到最后才录,想必您心里也很清楚,因为从所有的事件来看,令媛在其中都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

    “你们可不是最后一次来我家,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可是都很清楚。所谓树大招风,你们也是知道的,我们不希望被盯,也不希望成为焦点,这会让我们一家不舒服。你们今天直接开了两台车停在我家门口,还来了这么多人,这是想干什么呢?”

    刘一鸣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愿意和这三种人打交道,第一是医生,第二就是我们警察,第三是律师。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您不做违法的事,我们即使天天出现在您家附近,也不会让您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唉!”王宝宝叹了一口气,弹了弹腿上的黑色网状丝袜,好像要把粘在上面的细菌弹走似的。

    “您能让令媛出来吗?她可以自己表达,您只要在旁边陪着她就行了。”刘一鸣说。

    王宝宝说:“她的爸爸在给她辅导学习,这可真是难得呀,以前有一个男孩总给她辅导,这几天都不怎么见面了。我最近一直很忙,没有时间管她。她的爸爸也经常不在家,今天好不容易在家帮她辅导,各位就上门了。”

    刘一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说的也是,真是不巧的很。但我们是公事公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刘一鸣话音刚落下,徐子轩推开门出来了,和在座的警员点了点头,就一声不吭地坐在窗边,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喝起了茶。

    几名警员对视了一眼,这时王小童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光洁的皮肤,高挺的个子,看起来健康又充满精神气。可是在眉宇间,却隐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那是一种早熟的孩子身上特有的气质。

    刘一鸣一边喝着茶,一边紧盯着王小童。王小童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在成为一群陌生人的焦点,并且这群人还是警员。她有点紧张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在最边上的一个沙发椅上坐下了。

    徐子轩说:“小童,关于你那三个同学的死因,警方想和你谈谈。当时你在场,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不要怕。”

    “不,爸爸,我不在场,我一早就和天智一起离开了。”王小童扭过头对徐子轩说。

    刘一鸣说:“那好,我们想听听你的叙述,请你把那天的状况描述一遍。”

    梁子栋打开录音器,准备录音。

    王小童清了请嗓子,说:“其他人都告诉你们了,还需要我说什么呢?”

    梁子栋说:“其他人确实都录了口供,所以你不能例外。你和其他同学之间的矛盾我们大概都明白了,不必重复。不过那天的场景我们需要再跟你核实一下。”

    “好吧!就是老一套咯,天智总是那样,要不是因为他总是和她们纠缠不清,我才不要和她们一起。本来我和林夕瑶都翻脸了,她都干了什么想必你们都清楚了吧?”

    “嗯哼!”刘一鸣点了点头,瞟了瞟坐在一边的徐子轩,把到嘴边的“视频”两个字吞了回去,“我知道,因为她逼小优不和你做朋友。”

    “岂止这样,简直是欺人太甚!”王小童气愤地将两只穿着卡通袜子的脚在地上扭来扭去,从小被宠惯的行为通过肢体语言无意中表露无遗。

    “然后呢?你不想去参加江惠欣的生日宴?”刘一鸣问。

    “是啊,我才不想去,我还和天智吵了一架。可他说,他想去看看她们玩什么花样,还说我和林夕瑶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结束,希望我不要逃避。于是我就去了,一到那里看到林夕瑶那个贱人……”

    “童童,”徐子轩厉喝一声,“主意你的言谈举止!”

一百六十一、演戏

    “哦!”王小童嘟了嘟嘴,又翻了翻白眼,“我就忍不住打了那贱……那货一巴掌,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摁地上摩擦。可这个贱……这货居然扮猪吃老虎,从我手上抢走了天智,还主动亲了他。我都没有这样干过,我一次都没有这么干过,我和天智那么好……”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徐子轩和王宝宝对视了一眼,王宝宝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很想笑又要保持矜持的样子,脸都憋红了,最后终于是没有笑出声来。

    “咳咳!”刘一鸣清了请嗓子,“她还仗着江惠欣撑腰欺负你,对不对?”

    “对对对,处处处心积虑排挤我,唉,你们都不知道,我在那间学校混的有多惨。”王小童撇着嘴,又用两只脚在地上扭来扭去、滑来滑去,就像溜冰一样。

    “哦!”梁子栋忍不住笑了笑,“我可以想象,她们都不跟你玩,你想说话也没有人理,她们还故意给你使绊子。她们本来聊天聊的正开心,看到你过去,她们马上就不说话。她们还不允许其他人和你玩,整天在背后说你坏话,对吗?”

    “对对对!”王小童夸张地张大着嘴,双手一摊惊呼起来,“你说的太对了,你们警察懂的真是太多了。我在那一点都不开心,我的爸妈也不理解我。不过好在我有天智,天智是学神,他特别特别聪明,简直就像比地球人多进化了几百光年的外星人。我只喜欢和天智在一起,可是天智只要对我好,林夕瑶就会装疯卖傻,还闹自杀,到处制造谣言,说我插入她和天智的关系,说天智欺骗她的感情,有一次还造谣说我怀孕了,我的天啦!天智后来居然相信她,倒向了她那边,为了那贱……那货说了好多让我伤心的话,我简直都要被气懵了!”

    “哦!”梁子栋掏出笔,在审讯簿上画上重点。

    “不过我又有了小优,小优也是我们班的天才,她特别特别聪慧,你们谁看到她都会喜欢她的。小优每天陪着我,告诉我天智只是需要母爱,他迟早会看清林夕瑶的嘴脸离开她,回到我的身边。她还说,虽然我外表很冷傲,可是我内心很善良,就像冬天的萤火虫一样,能照亮别人冰冷黑暗的世界!天啦,你们看,小优多有才华,她什么都懂,能看透别人的内心,还能分析很多深奥的问题,简直比我爸我妈加起来还厉害!”

    徐子轩和王宝宝再次惊愕地对视了一眼,王宝宝终于憋不住了,趴在柜子上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笑的全身都在发抖。

    徐子轩说:“童童,你和警官说话的时候,不要手舞足蹈的,也不要做太多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尤其是不要总把爸爸妈妈加入进去,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王小童翻了翻白眼,继续像朗诵诗歌一样,表情夸张地双手一摊,仰望着天花板,脸上露出极度悲伤的表情,“可是我最心爱的小优,就像长着天使翅膀的小优,她那么可爱,那么聪慧,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就因为喜欢和我玩,就因为去校长那里状告张老师包庇林夕瑶那样对待流浪猫,就被……被……”

    王小童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哭的泣不成声。

    屋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所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如何打破这僵局,让录口供继续下去。

    王小童哭的全身都颤抖起来了,双手痉挛着,好像要晕过去了。

    徐子轩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搂在怀里:“童童,你怎么样了?”

    “爸爸,我要我的小优,你去把她给我找回来!”王小童撕心裂肺地哭吼了一声,在徐子轩怀里头一歪,晕了过去。

    “童童,童童你没事吧?”王宝宝赶紧跑过来看了一眼,马上冲到楼梯下面去叫徐伯,“徐伯,徐伯,小小姐出事了!”

    徐伯马上和另外两个工人冲上来,大家手忙脚乱地又是捶背,又是掐人中,忙乎了半天,王小童终于慢悠悠地清醒过来了。

    王宝宝对刘一鸣说:“对不起呀警长先生,你们每天盯着我们家,导致小女情绪不好,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现在又因为情绪过于悲痛发生这种事,要不改天再来录口供吧?”

    “那好吧,令媛没什么事就好,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改天再来,今天先告辞了。”刘一鸣站起身,对其他警员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从楼梯口走了下去。

    王宝宝望着警员们远去的背影,转过身问王小童:“童童,你刚才是装的吧?妈也看那几个警察不顺眼,希望他们快点离开我们家。”

    “妈,”王小童幽幽地说,“我不是装的,我是真的很难过,很心痛,我非常非常的……想念小优!”

    王小童说完,又扑到徐子轩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这哭声,刘一鸣愣了一下,回过头朝楼上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朝大门口走去,其他人赶紧跟了上去。

    一行人回到车上,刘一鸣脸色铁青、眉头紧锁地看着前方,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此刻很复杂。

    梁子栋发动引擎,一踩油门,车子顺利地向前滑了一截。他转过头,看到刘一鸣的脸色很不好看,担忧地问:“怎么了刘科?”

    “这一家子都很会演戏,很难对付,我们的案子恐怕是要就此搁浅一段时间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倒觉得那个王小童好像是真的悲伤到了极点,不能接受讯问。”

    “不,她没有那么简单,能和陈天智那样的人关系到那种程度,都不是什么傻子,诡计多端的很。”

    “你的意思是……她刚才在表演,或者说在装疯卖傻,目的是把咱们赶走?”

    “有这个苗头,你没看她那个妈,马上就下逐客令了。”

    “呵呵,这一家子的确是很有表演天赋,都是人才啊,可是也瞒不过你老人家的火眼金睛。下次怎么办?咱们还需要调查她吗?”

    “查,这个案子没有那么容易结案,即使医院的检查报告出了,死者家属没有意见了,上面的通知也下了,我也要查她查到底。”

    梁子栋说:“唉,今天其实也没有拿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一堆废话。”

    刘一鸣沉着声说:“怎么没有?冬天里的萤火虫!”

    “啊!”梁子栋打了一个寒颤,这时一辆红色玛莎拉蒂从后面插过来,差点碰到他的车身。他急忙往右一个拐弯,车子差点撞到旁边的防护栏,惊了他一身冷汗。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赶忙把车子停下来。

    这时王宝宝从玛莎拉蒂的前座上探出头,对他挥了挥手,嚣张地疾驰而去。

一百六十二、未来孙婿

    一家三口来到王家的四合院,静谧的正大门门口两只端坐的石狮上面各挂着一个红色彩球,应该是上次中秋节挂上去的。门口蹲着一只体型庞大的斗牛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口过往的车流。

    徐子轩把车停好后,拉着王小童的手走过来。斗牛犬马上站起来,似乎感觉到来的是还没有见过面的主人,它歪着着,嗓子眼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王宝宝正准备去推门,秦老太走过来把门打开了,一看到王小童,马上迎上去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头发,一边“肉啊娇娇”叫了起来。

    “我的乖孙女,可把你爷爷奶奶挂念坏了。电视和报纸上的新闻我们都看到了,每天担心的觉都睡不着。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王宝宝说:“妈,别站在门口了,小心被拍到,到屋里去说。”

    一家人关好大门,走进前厅。

    王家院子里的海棠树结了果实,有些还是青的,有些红了,大的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嫣红色、圆滚滚的果实在金色夕阳照射下,浑身散发着晶莹的光。

    银杏树的叶子依然浓密,不过看起来没有那么绿了。杏色的叶子衬着棕色的树干和枝,充满了诗情画意般的神韵。

    波斯菊、车矢菊那些都已经凋零了,枯萎的褐色花茎躺在陶瓷花坛中,已经化作了明年春天的肥料。肥沃的土壤里长出了几株莫名的绿色小植,叶子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看上去嫩嫩的,在日渐萧瑟的天气里,带给人一种蓬勃的力量。

    凉亭此刻空着,凉椅上垫上了几张类似于动物毛皮的毯子,估计王部长现在经常坐在毯子上大呼小叫地和朋友们下棋。

    张妈端了几杯茶水和点心过来,摆放在茶几上。王宝宝放下背包,躺靠在舒适的木质沙发上,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啜了一口,仰面叹了一口气。

    徐子轩在对面坐下来,他已经换上了一双舒适的棉拖鞋,并且拿了两双棉拖鞋过来,放在王小童和王宝宝面前。

    过了一会儿,附近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王小童回过头,只见王部长在秦老太的搀扶下,叼着烟斗朝这边走过来了。

    “爷爷!”王小童欢呼着奔过去,一头扑进王部长怀里。

    “我的好乖乖,来让爷爷看看你,好多天不见了,你长胖了还是长瘦了?”王部长开心地捧起王小童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在她的额头上死劲亲了一口。

    “爷爷奶奶你们看,这是我亲手给你们做的。”王小童从包里拿了两双棕色的毛线手套过来。

    “哎哟喂,你这是……怎么还织起毛线了?”秦老太惊讶地问。

    王宝宝说:“唉,她这几天整天呆在家里,哪也没有去。看到工人织毛线,她非缠着学,工人就教她给你们织了两双手套。”

    “不错不错,看上去真暖和,我这乖孙女可真棒!不仅是你爸爸妈妈的小棉袄,还是爷爷奶奶的小背心,我来戴上试试。”

    秦老太说着和王部长各自拿起一只手套往手上套,结果却发现四个手指部位都太细了,手指根本伸不进去。秦老太一死劲,手套“啪”的一声裂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徐子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王宝宝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哎呀,爷爷奶奶,原来你们的手指这么粗啊。我先量一下,下次我回去重新再织两双,保证合适。”王小童说完,从包里翻出一根小绳,在王部长手上量了起来。

    王宝宝说:“行了童童,爷爷奶奶有手套,他们不需要这样的手套。”

    “谁说的?我孙女织的比商场卖的好一万倍。”秦老太捧住手套亲了又亲,拿起王部长手上的手套,两双一起叠起来,如获至宝地走向前厅处的房间门,准备放进箱子里珍藏起来。

    王部长大手一挥,说:“行了,张妈在烧菜,我们先聊一下。”

    四个人围着茶几坐下来,王小童坐在王部长身边,帮王部长倒了一杯水。王部长端起来喝了一口,说:“最近的新闻和报纸我都看到了,心里很是为你们担心。我说实话,我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你们两口子也就这么个孩子。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说,你们两个谁也不要想就这么走着出去。”

    王宝宝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她偷偷看了徐子轩一眼,发现他正眉头紧锁,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

    “爸,我们已经打探到消息,那案子应该问题不大了。现在医院的尸检报告都出来了,死者就是误服了酒吧的水中毒身亡。所以,这件事和小童以及她那位男同学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和妈不要太担心了。”

    “是真的吗?还是你想安慰我?”王部长问。

    “是真的。”王宝宝点了点头。

    “唉,这样我才稍微安心一点了,前几天和你妈担心的饭吃不下、觉睡不着,还琢磨着去找找老关系,怎么把这事给弄平了。”

    王小童连忙摇了摇头,说:“不用了爷爷,我和天智才不会那样干。他们是活该,我告诉你,那群人可坏了,她们整天欺负我,还把我唯一的朋友逼退学了,幸好有天智保护我。爷爷,我跟你说,如果你见到天智一定会喜欢他的,他可是聪明的不得了的大人物哦!”

    “哦,这件事你们怎么看?”王部长问王宝宝。

    “您是说叫陈天智的那个小男生啊?他是童童的同学,他们两个是好朋友……”

    “何止是好朋友,我们两个简直是……”王小童说到这里赶忙捂住了嘴,好像有什么秘密怕被人发现似的。

    徐子轩说:“童童,你就少说两句,听爷爷和你妈妈说。”

    “哦!”王小童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王宝宝说:“那男孩我只见过一面,外表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不过小童说他很聪明,是一位了不得的天才。”

    王部长把目光投向徐子轩:“子轩你的意见呢?那男孩你见过吗?你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没有精神气?从进门就没有说一句话,是不是最近太忙太累了?”

    “哦!”徐子轩惊醒过来,“我这几天确实是有点累了,为了小童的事没有休息好,公司事情也多,对不起!那男孩我见过,怎么说呢?外表确实很普通,跟他简单交谈了几句,没有多聊,所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和同龄的孩子比,他说话倒是很沉稳,很有逻辑。听小童说,他曾经要用三倍奖学金给小童开生日派对。”

    “是这样吗?”王部长把头转向王小童。

    “嗯嗯嗯!”王小童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确实是个人物,所谓英雄出少年,我王家没有生得一个儿子,但是有小童这么好的孩子,已经足以让我宽慰。如果将来能收得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婿,就再好不过了。”

    秦老太走了过来,对王部长嗔怪地翻了翻白眼:“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童童还这么小,你就替她操心婚事,真是吃饱饭没事干了。”

    “对呀爸!”王宝宝笑着说,“童童还小呢,现在哪能谈论这些?”

    王部长说:“在我们那个年代已经不小了,有合适的先做朋友,看他们将来的发展状况再定。”

一百六十三、难回正轨

    话刚说到这里,王小童手机“叮”地响了一下,她拿起手机,马上眉飞色舞地站起来:“刚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天智给我发信息了,说他明天会带一样好东西给我。”

    “哦,我看看。”王部长饶有兴致地伸长脖子去看王小童的手机信息。

    王小童马上将手机缩回去:“哎,爷爷,你不能看我的手机信息,这上面有我的秘密。你要懂得尊重别人的**,知道吗?”

    王部长灿灿地笑了笑,说:“我就是对你们说的这位天才少年郎很感兴趣,童童啊,你哪天没事就把他带过来爷爷这里,让爷爷跟他切磋切磋,好吗?”

    “可是爷爷,你想跟天智切磋什么呢?他又不会骑马,又不会开枪。他什么都不会,就会数理化和英文历史,无论世界历史还是中国历史,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王部长点了点头:“那好,我们就切磋中国历史。”

    张妈开始上菜了,许是王部长和秦老太年纪大了的缘故,王家的菜肴都是以清蒸为主。除了清蒸石斑鱼,还有清蒸红萝卜丝,切得细细的红萝卜丝一根根像发丝一样,又细又软,用细细的米粉搅拌均匀,蒸出来的颜色百里透着红点,煞是好看。

    张妈炖了几盅桂花米酒给大家暖身子,徐子轩喝了一口,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令他不断咳嗽起来。

    他用手挡住嘴站起身,走到院子里的石榴树旁。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打开手机,原来是方筱榆发过来的信息:你在哪呢?今天过来吗?

    他心里一惊,马上回了两个字:不过。

    然后把手机关了。

    重新回到桌旁,菜已经上齐了。王小童正在给王部长倒酒,王部长可能太高兴了,一口气连喝了两杯,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搂,脸膛也比平常红润了不少。

    秦老太和王宝宝也各自喝了两杯,一边谈笑着一些趣闻,一边聊着王宝宝的妹妹王小娇嫁到新加坡后的幸福生活。王宝宝的脸色也比平常红润了一些,由于这几个月不断减肥的缘故,她瘦了很多,气色跟以前比也差了。可是今天她看起来神采奕奕,就像以前在他面前撒娇那样娇憨迷人,令他一度以为重新回到认识方筱榆之前的人生。

    他眼前一阵晃动,时光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他的家庭重新回到了正轨。王宝宝没有在外面找野男人,他也没有地下情人,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甜美的日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方筱榆的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王宝宝和外面的野男人藕断丝连,怎么会这样?他问自己,如何才能让眼前的生活重新回到正轨呢?

    还有王小童,她在学校出事了,这几天他没有心情去处理新公司上市的事,大多数时间和王宝宝一起陪在她身边。她显得特别的快乐,特别的开心和幸福,就像从前一样!她可能以为爸爸妈妈从此就会和好,会永远陪在她身边,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可是,她不知道爸爸在外面的女人怀孕了,一个小生命正在其他女人的肚子里一天天孕育,ta会分走属于她的幸福,将她完整幸福的家撕成两半!

    “可怜的小童!”他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头部,叹了一口气,就这样神情恍惚地走到席间,重新拿起筷子。这时他发现面前摆放着一碗牛蛙煲小米粥,他以为是王小童帮他盛的,抬起头对王小童说了声“谢谢”。

    “这个不是我盛的,是我爷爷盛的。”王小童说。

    王部长说:“这是我让张妈特意为你煲的,很补。你精神气不好,可能工作让你太疲劳了。吃完这个,我还准备了一点好东西,你带回去。是我战友他儿子在青藏高原带回来的,能补精神气,你吃完睡眠会改善,睡眠好了体质就能恢复了。”

    “谢谢,谢谢爸!”徐子轩听了,说了几声谢谢,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口粥,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王宝宝和秦老太听了,意味深长地互相看了看对方,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喝起了碗里的汤。

    “爸,还有这个,也很补身子。对不起,我不该在学校闯祸,害得你工作那么忙还要为我操心。这几天放下工作每天在家陪着我,谢谢你!”王小童说着,用勺子舀了半碗清炖乳鸽汤,两只手端到徐子轩面前。

    “童童越来越懂事了,谢谢你,也谢谢爷爷奶奶,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餐招待我们。爸,妈,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健康长寿!”

    徐子轩说完端起杯子,起身恭恭敬敬地敬了二老一杯,又倒了一杯敬王宝宝:“宝宝,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哦,谢谢你,你也辛苦了。”王宝宝站起身,回敬了徐子轩一杯。一家人就这样其乐融融地吃着喝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半。

    “爸妈,我们该回去了,明天童童还要上学。”王宝宝站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王小童也拿起外套,牵着徐子轩的手,和爷爷奶奶道别。

    秦老太再次将王小童拥进怀里,亲了又亲:“我的乖孙女,以后奶奶还是每天去接你算了,你在学校我可真是不放心呢!”

    “不用了奶奶,有天智保护我。天智说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了。”

    王宝宝听到这里,和徐子轩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惊讶神色。

    徐子轩说:“妈,您不用每天接送她了。她都这么大了,迟早需要独立。现在就多给她一点机会锻炼,明年出国了也能照顾好自己。”

    秦老太擦了擦眼角,说:“那好,就不送你们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徐子轩牵着王小童的手,刚走了两步,王部长把他叫住了。

    “子轩,你等一下。”王部长走过来,走到斗牛犬身边,摸了摸它的头。斗牛犬站起身,舔了舔他的手和膝盖,显得特别温顺。

    徐子轩愣了一下,把背包给王宝宝:“你先带小童上车,我过去一下。”说完转身朝王部长走去。

    王部长意味深长地盯着徐子轩上下打量了一番,盯的他心里直发毛,生怕和方筱榆的秘密被发现了。但是很快的,王部长接下来的一番话令他消除了心里的顾虑。

    “你今天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以前从来没有见到你这样。你是工作太累了,还是和宝宝之间发生了矛盾?”

    “哦,就是工作太累了,公司的业务发展的太快了,我除了管理两家上市公司,还要负责新公司在美国的拓展业务。这几天小童在学校又出事了,每天担心吊胆的,也不知道情况到底会有多严重,所以……”徐子轩说。

一百六十四、其乐融融

    “我相信你,”王部长说,“你人品正派,不会在外面随便沾花惹草,做一些令家族蒙羞的事。至于宝宝,我发觉得她最近有点异常,我已经让她妈妈教导她了。假如她还不改的话,我会亲自出面,她和她妹妹小娇从小就很怕我,我出面她会改的。你们之间我不会偏袒哪一方,不会因为宝宝是我女儿就任由她胡来。”

    “宝宝她……还好,我们结婚这么久了,难免会有一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不过总体还好,您不要太担心了。”

    “说起来,你们结婚快二十年了。你是我选中的女婿,我对你的看法始终如一。宝宝她性格有点强势,这都是我和她妈妈太宠她的缘故。难为你忍了她这么久,真是委屈你了。”

    “任何一对夫妻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是十全十美。”

    “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教训她就是了。我们那个年代的女人地位都没有现在这么高,都是夫唱妇随。”

    “好的,我明白了。”

    “那好吧,总之,希望你能多担待她一点!为了童童的幸福着想,也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切都让它过去吧!”

    徐子轩一个冷颤,王部长话里有话,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平常只是在装糊涂罢了!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好好考虑的。”

    他说完,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马路两边的梧桐树树叶都快掉光了,仅剩零星的几片黄叶在枝头挂着,随着一阵带着浓浓凉意的秋风吹过,一片一片掉落下来,落到车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前面出事故了,一辆蓝色路虎车撞到了一辆红色的士,路虎车司机嚣张地指着的士司机的鼻子不停地骂着。的士司机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路虎车司机,然后突然拿起车后座里面的吸尘器,“哐哐哐”地朝路虎车司机砸去。路虎车司机捂住脸,拼命向后躲避着。

    后面的车全部被堵死了,堵了大约十来钟,交警过来将的士车司机控制了。两台车被停到路边,后面的车逐渐开动起来。

    “活该!”车子经过现场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小童突然对着路虎车司机啐了一口。

    “童童,你说什么呢?”徐子轩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王小童没有说话,继续默默地看着前方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的车流,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令人恐惧的神色。

    “童童,你怎么啦?”车子又动不了了,徐子轩干脆将车停下来,转过身一脸担忧地看着王小童。

    “哦,没什么。”王小童惊醒过来,摇了摇头,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黄叶,“我只是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那里面的景色也是秋天,但是比我们现在的景色美一万倍。”

    “哦,那是电影,怎么能比呢?”王宝宝说。

    王小童说:“虽然我们的景色没有电影里美,可是我很喜欢,真希望时光永远在这一刻停留呀!”

    王宝宝笑了笑,说:“不美又喜欢,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王小童说:“因为我又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望爷爷奶奶呀!以前我们每个星期至少有两天这样去爷爷奶奶家。在我更小一点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爸爸妈妈晚上去接我,然后我们和爷爷奶奶一起吃饭,吃完再一起回家,那时候多幸福呀!”

    徐子轩和王宝宝听了,都默默地看着远方,不再说话了。

    前面又慢慢地开动起来,徐子轩启动了一下引擎,车子向前开了大约几米后,又停了下来。

    “唉,好讨厌,要么一直停着,要不一直向前开。”王宝宝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手机。

    徐子轩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突然冒出一句:“宝宝,你最近和那个设计师没有再联络吧?”

    王宝宝愣了一下,放下手机,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呢?”

    “没什么,爸刚才跟我聊了一下,他什么都知道了,你好自为之。”

    “哦!”王宝宝态度软化下来,“我知道怎么做了,这段时间对不起你,对不起童童。我以后会改的。”

    “那个和尚是怎么回事?还有,上次你一个人去外地几天,回来后我在你耳朵下面发现了针眼,这都是怎么回事?”

    王宝宝央求地说:“我回家再向你解释这一切好吗?我不想当着童童的面说这些。”

    “没关系的妈,”王小童说,“我已经大了,我什么都懂。有些事情您不用回避我,我就在旁边听着好了。”

    “那好吧!那段时间我鬼迷心窍,迷上了一种叫“**水”的神秘药水。它是由法术极高的高僧从尼泊尔带过来的,据说使用它一个月,可以让我变得更加年轻。于是我买了几只,从美容院那里找了熟人帮我注射。”

    “好吧,弘一法师和这位你说的法术极高的高僧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叫赵文柏的设计师,也就是杨教授的女婿,和弘一法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个建筑界的设计师和修炼佛法的人在一起?”

    王宝宝说:“子轩,我和叫赵文柏的设计师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帮我们家设计东西,因为杨教授的关系,还免费帮我设计了花卉架。”

    “可是妈……”王小童听到这里,想起视频里的镜头,想说点什么,却又懂事地咽了回去。她知道她绝对不能说,说出来以后,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就真正地走到了尽头。她不能做亲手断送自己家庭幸福的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父亲面前撒谎。

    王宝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开车的徐子轩没有注意到母女俩的动作,他依然在想着弘一法师和赵文柏的关系,他们到底对王宝宝做了些什么?

    “你从弘一法师那得到了一些什么?”他问。

    “因为那个**水的缘故,我刚开始不太适应,导致我每天心烦意乱,所以那端时间对你和童童都不太好,我是真的不是故意的。弘一法师是介绍尼泊尔高僧给我认识的人,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佛法,现在每天都在读他送给我的经书,那些经书能让我心情平静下来。”

    徐子轩又问:“为什么赵文柏会和弘一法师有来往,这个你还没有回答我。”

    王宝宝有些不满地翻了翻白眼:“这个我不知道,可能是碰巧吧,拜托你不要仗着我爸的护身符,对我像审问犯人一样好吗?”

    “你我都是四十多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你衡量一下自己的地位和身价,我不希望你被人骗了。在外面不要什么朋友都结交,不明来历的药物千万不要吃。现在的社会早已不是我们年轻那会,你没事多看看暗网上每天发生的事,就知道多可怕。”

    “我知道了,谢谢你,子轩,你肯原谅我了吗?”王宝宝一脸祈求地问。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消化消化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好吗?”徐子轩说。

    王小童高兴地说:“嗯,我相信爸爸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的,对不对呀爸爸?”

    徐子轩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苦涩地笑了笑:“谁舍得你呀,你这么可爱。”

    “耶!”王小童开心地和王宝宝对击了一下掌,一家变得其乐融融。

一百六十五、哭成一团

    夜已深了,王小童早已熟睡,王宝宝躺在那张大床上,扑闪着一双戴着假睫毛的大眼睛,默默地看着天花板上半明半昧的彩色水晶灯。徐子轩睡在房间里的那张长条沙发上,他看起来似乎睡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掉在地上了也毫无知觉。

    王宝宝没有心情去帮他捡毯子,他在车上的态度深深地刺痛了她。他以为自己是谁,居然可以那样和她说话?若不是因为他搬出她的父亲,她早就和他翻脸了。一切都是为了家庭,为了双亲,为了小童,这样的夫妻生活,难道是她想要的吗?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离婚吧,就算离了婚又怎么样,难不成和赵文柏结婚?赵文柏首先是有家室的男人,其次比她小了十几岁,和一个小十几岁的男人结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这样想来想去,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不知不觉就到十二点了。她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突然有点想上厕所,于是爬了起来。刚走到沙发边,她发现徐子轩醒了,他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手机,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

    “子轩,”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其他女人?”

    “没有,”徐子轩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是你自己有了其他男人吧?你和那个设计师不清不楚,别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想瞒,是瞒不住的。”

    王宝宝说,“结婚近二十年,我从来没有放纵过自己。说实话,我只要点一下头,身边随便一抓就是大把男人。可是这些年,我做过对不起家、对不起你的事没有?”

    徐子轩轻蔑地冷哼一声:“男人多又怎么样,还不都是冲着你的亿万身家和背后的关系网来的?有谁对你是真心呢,难道你心里没点数?”

    王宝宝愠怒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当初跟我恋爱结婚也是冲着我的身家和背景来的咯?”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和你结婚了。”

    “谢谢你这么坦诚,你的意思是你后悔了?”

    “有一点。”徐子轩说。

    “那好吧,我们离婚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那二十年的夫妻生活,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要不是为了小童,我早就跟你离婚了。我已经忍了你快二十年,早就不想再忍下去了。”

    王宝宝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装了二十年吧?你这二十年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简直就是捧在手上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完全无情无义的话,不是等于在打你自己的脸吗?说明什么,说明你之前那样对我都是假的,说明你伪装了二十年。我的天啦,哈哈,子轩,我可真是佩服你,一个人要伪装对另一个人好,一年半载可以,三年五年也可以。可是你伪装了二十年,这是在是太……太不可思议了。”

    “随你怎么说吧!”徐子轩闭上眼睛,不想理她了。

    王宝宝推了他一把:“来,跟我聊聊,我们两个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还有,你外面那个女人是谁?”

    “我没心情跟你聊,我累了,明天还要上班。谁也没有你命好,找个男人干苦工,自己什么都不干,几十岁的人了,整天在外面招蜂引蝶,给男人戴绿帽子。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王家了,要帮你们王家传宗接代,要帮你们王家创业管理公司,还要整天受你的气,完了还被你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当王八。”

    王宝宝抓起一个枕头朝徐子轩砸过去:“你不要跟我放肆,不要以为我爸给你撑腰壮胆,你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要再敢这种态度对我,我明天就跟你上法院。”

    “干嘛还要上法院?我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就是了。小童你要留给你,她要认我这个爸就认,不认就算了,我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来到人世间做了一回人,想好好当个人,不想再当奴隶,更不想再当王八。”

    “子轩,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是真的让你伤心成这样了?”王宝宝说完哭了起来。

    “你说呢?你这个女人,唉,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你哪里把我当成你的男人,你简直是把我当一条狗一样,我甚至还不如你养的那些宠物狗。我的心早已麻木了,早已变得僵硬,你再也伤害不了我了,因为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

    “子轩!”王宝宝扑上去,搂着徐子轩的脖子,伤心地哭了起来。

    “咳咳!”徐子轩咳嗽了两声,感觉到嗓子里一甜,赶忙坐起来用纸巾擦了擦嘴,却擦到一丝血迹。

    “子轩,你怎么了?我的天,我要去叫徐伯,还有小童,送你去医院!”

    王宝宝起身张罗着要去叫人,徐子轩赶忙将她按住了:“不要大惊小怪,我最近肺火旺,你去弄点什么汤水之类的给我喝就好了。”

    “哦,好好!”

    王宝宝又张罗着弄了一些枇杷雪梨糖浆之类的给徐子轩喝了,看他气色好了些,连忙帮他裹好毯子,扶着他躺下了。然后自己和衣躺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想起以前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不禁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徐子轩爬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呢……哎呀,我还没有死,你不要把小童吓醒了。她也好多天没有休息,今天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子轩,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王宝宝一边哭着,泪眼娑婆地看着徐子轩。

    徐子轩愠怒地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么多,我想休息了。明天还要去上班,公司一大堆事再等着我。”

    “你明天在家再休息一天,等身体好一点了再去上班。我不希望你太累了,钱是赚不尽的,我们已经有那么多钱,几辈子都挥霍不完,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了。”

    “唉,这是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听到的唯一一句人话。我也不想啊,可是公司做到这个地步,很多时候由不得我们。现在市场竞争特别激烈,稍微马虎点明天上市公司的排行榜上就看不到你名字了,知道吗?”

    “对不起,子轩!我以前不该那样把你当牛当马一样使唤,我想用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弥补我过去的缺失,你愿意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吗?”

    “我不需要你怎么弥补我,你只要停止和那个设计师继续勾搭就行了。你可以继续过你的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买你的古董,收藏你的名画,每个月邀请一大堆三教九流来家里搞你的排场。只要不把你爸的脸丢光,不把小童的脸丢光,不把我辛苦挣的钱败光就行了。”

    徐子轩话刚说完,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王宝宝擦干眼泪,起身去把门打开。

一百六十六、**阵

    王小童站在门口,穿着一套粉色的睡衣,上面缀满了玫瑰花边和公主图案。光着一双脚,脸上挂满泪痕。

    “童童,你怎么下来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都这么晚了!”

    “妈,我睡不着,我在外面听到了你们的谈话。”王小童说完,一头扑进徐子轩的怀里,“爸爸,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我和妈妈都需要你。我妈妈误入歧途,你和我是她最亲的人,她需要我们帮助她走出来,我和她都不能没有你!”

    王宝宝赶忙一把关上门,和王小童一起搂着徐子轩大声痛哭起来。

    “唉,好了好了,我不离开就是了。我也爱你们,愿意今生今世为你们做牛做马,保护好你们,不要被人家欺骗和欺负。”徐子轩说完也痛哭起来,这时方筱榆的影子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痛苦起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对她说:筱榆,对不起,我可能……无法履行我对你的承诺,希望你不要恨我!

    第二天,徐子轩没有去公司上班。王宝宝想参加一个名画拍卖大会,他给王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就驾车陪着王宝宝去了。

    方筱榆走进咖啡厅,她现在已经是这里的常客,每天没事就在这里泡半天。一杯纯果汁,一块三明治,再加一块奶酪,就让她免去了油烟之苦。

    医院给她开了叶酸,她怕忘了吃,总是带在身上。一坐下来的时候,就取出几片就着水或者果汁吞服下去。

    徐子轩已经又有三天没有过来她这边了,她知道他在为小童的事忙前忙后,现在顾不上她。作为一个聪明懂事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纵然有千般怨恨,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安慰他,理解他,千万千万不要给他施加压力,否则,她可能会失去他!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尽管他一再说,她和他女儿同样重要,可血浓于水的亲情远远大于一切,在王小童面前,她算得了什么?充其量一个红颜知己或者地下情人而已。虽然她现在也怀着他的骨肉,一颗刚刚形成胚胎的种子,怎么能和生养了十六年的活生生的女儿比呢?

    她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摊开一本杂志,漫不经心个地看了起来。前几天已经跟公司提交了辞职报告,但是等审批还需要一些时日。她现在处于半工作的状态,每天去公司打个卡,没有什么事了就出来,到这里来泡半天。

    部门的人对她这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好在他们不像行政部那些女人喜欢嚼舌头,没有人关心她今天有没有上班,也没有人关心她几点钟走。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和外界似乎毫无瓜葛。

    一对男女进来了,在离她不远处的座位上坐下来,低声商谈着什么。男的背对着她,女的大概三十出头,白色的衬衣,和黑色的直筒裤,将她修长的身材衬托得很完美。她正努力压底自己的嗓门,但不断扬起的眉毛和面部扭曲的表情将她的愤怒表达的淋漓尽致。

    方筱榆拉了拉衣服领子,屋里的冷气令她有点不适应。尽管无心偷听别人的**,但那对男女的声音还是不断的往她耳朵里灌。

    “你既然忘不了你的旧情人,当初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到底图我什么?”女人愤怒地责问男人,握住杯子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谁说我忘不了她?我们能不能不要吵了?我父母年纪大了,我真的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拜托了。”男人将声音压的很低,几乎哀求地说。

    “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我不能容忍我的丈夫为了一张契约跟我结婚。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也是我们最后在一起的日子,等会就去把手续办了。”女人说完站了起来。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信呢?”男人跟着站起来,一把拉住女人的胳膊,大声喊叫着,两人一前一后推开门朝外面走去。

    咖啡厅的服务员好像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了,她淡然地笑了笑,朝方筱榆走过来。

    “小姐,冷气是不是太凉了?需要帮你调一下吗?”

    “是的,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开这个度数,我有点受不了。”方筱榆说。

    “好的,不好意思。”服务员走过去,将空调遥控器按了几下,将气温调到二十七度。

    大约一点左右,张梦推开门走进来了。她还是老样子,和之前谈了一段时间的男朋友好像告吹了,最近开始学起了钢琴,原本单纯朴实的一张脸上有了几分大城市小资特有的矜持。

    她给自己点了一杯威士忌,扬起脖子大口大口地灌了进去。见方筱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你这样看着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方筱榆惊讶地说:“你这家伙,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变一个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喝酒了?”

    “和他在一起学的。”张梦懒洋洋地歪倒在沙发上,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两只脚搁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喝空了的酒杯。

    “他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带着你喝这么多酒?”方筱榆问。

    “和薛菲之前的那个法国男友一样,是搞音乐的,弹吉他。”

    “真没戏了?你俩到底谁踹谁?”

    “人家踹我,他嫌我土,不懂音乐,又把了一个更年轻的正妹。”

    “所以你去学钢琴了?”

    “是啊!你把我叫出来,不是只想说这些吧?告诉我,你到底和谁结婚了?”张梦仰起一张青春的脸,脸上充满了落寞的神色。

    “不想告诉你。”方筱榆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盛满了苦涩。

    “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到底和谁结婚?怎么没点动静呢?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张梦涨红着一张脸,坐起来气咻咻地看着方筱榆。

    “对不起,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我结婚了。”方筱榆说完,低下了头。

    “让我看看你的手,怎么结婚了连戒指都没有呢?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徐董?徐董他偷偷跟你结婚了?没有举办酒席,也没有领取结婚证,对吗?”

    方筱榆摇了摇头,继而几滴豆大的眼泪淌下来,滴在了张梦的手背上。

    “我跟你说,这干的不是人事。筱榆,你好好想想,你好不容易跳出赵文柏那个火坑,结果呢?又掉进了老男人的**阵!唉,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简直比我还背。”

    “你还说,”方筱榆擦了擦眼泪,嗔怪地说,“当初你不是很希望我跟他好吗?现在真到了这一步,又来怪我。”

    “当初我也是一时糊涂,那时候刚刚毕业,口袋里连个钢都没有,当然想着如果有哪个大款接济一下就好了。可是等进入社会经历了一段时间,就发现以前很多想法是错误的。”

    “好吧,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方筱榆郁郁地说。

    “你该不会还有了吧?”张梦抬起头惊诧地看了她一眼。

    方筱榆点了点头。

    张梦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一百六十七、把柄

    教室里原本有四十个学生,现在一下子空出四个位。尤其是少了江惠欣刘明辉这类被众多人围绕的核心人物,显得空档了许多,气氛十分压抑,没有人说笑,也没有人喧闹。在老师进来之前,每个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书,或者用笔在纸上画着一些莫名的图案。

    陈天智和往日一样,插着耳机听着什么,手上捧着那本英文版的《计算机程序与设计艺术》。这本书他已经看了一大半了,一边看一边用红黑色两用圆珠笔在一个黑皮塑料日记本上记载着什么。

    七点半左右,王小童进来了。作为被警方重点监控的对象,她已经三天没有来上学。今天突然到校,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看起来气色不错,丝毫没有一般人所想象的紧张状态,面带微笑、目中无人地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对坐在她旁边的张宇翔点了点头。

    “早啊。”

    “哦,早。”张宇翔唯唯诺诺地应承着,转身把头扭向另一边。

    王小童朝后面扫了一眼,发现以前和她坐在一起的女生此刻正捧着书,把脸藏在书后,和她旁边的同桌在聊着什么。她现在的同桌是王语曦,之前总喜欢用一块黑布做头饰的女生。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和林夕瑶发生了一点口角,不过后来又和好了。她极少参与学校和班级的聚会,放了学总是一个人早早回家,从来不在外面流连。

    这会她正涨红着一张脸,情绪激动地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王小童瞟了她一眼,她似乎感觉到了,有些胆怯地拿起书本挡住了脸。

    刘明辉死后,黄启东现在似乎成了他那个团体的核心人物。此刻他正在给一个男生发号施令,让对方放学后帮他把书包背回家,还要帮他把今天的作业写了,他要带几个人去参加刘明辉的纪念仪式云云。

    王小童用胳膊肘捅了通张宇翔:“哎,你干嘛背对着我?”

    “有吗?”张宇翔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转过身。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坐好啦,我又不会吃了你。”王小童说着一把将他拽过来,逼他面对着正前方。

    其他人都朝这边看过来,以为王小童在欺负张宇翔,一个个露出鄙夷的神色和唏嘘声。

    李晴婉走过来,像堵墙一样站在王小童面前:“我能跟你谈谈吗?”

    王小童瞟了她一眼,想起之前因为那个视频,她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的事,没好气地问:“谈什么?”

    “你能出来一下吗?”

    “不能。”王小童躺在座椅上,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我希望你到此为止。”李晴婉说。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我们已经不是朋友,那天你已经跟我说清楚了。至于你曾经做过的一些良知未泯的事,我相信上天会给你一些公正的款待。”

    “那好吧!不要以为警方没有证据,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只是警告你,到此为止。已经死了三个了,他们的离去让我们每个人都很悲伤。他们是我们中的三名同学,只是犯了一些小错误,罪不至死。”

    “我警告你,你没有权利警告我什么。”王小童站起来,她的个子没有李晴婉粗壮,但是足足高了一个头,气势上丝毫没有被李晴婉比下去,“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了他们咯,我还怀疑是你害死了他们呢!毕竟那天我和天智很早就走了,而你们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是不是我,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李晴婉说。

    “是不是我,警方也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还想说什么呢?”

    “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看看你,春风得意,好像他们死了对你来说就是活该。我们每个人都很悲伤,请你收起你的微笑,不要在我们的伤口上撒盐,有点起码的怜悯心好吗?”

    “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王小童抱着双臂坐下来,做出一副不想搭理李晴婉的姿态,准备插上耳机。

    “你最好小心点,还有你,陈天智。”李晴婉恨恨地说,“有很多东西,我没有向警方透露。假如你们不到此为止的话,到时候不要怪我。”

    陈天智似乎听到了,他的两只耳朵动了一下,继而回过头,摘掉耳机,看着李晴婉:“你在说什么?说我吗?”

    “关于你的事,我知道的并不比刘明辉少,但我并没有告诉警方。你们最好的好自为之,不要再继续下去。”

    李晴婉说完,做出一副很自负的神态,往自己座位上走去。

    走到半途,她又回过头,瞥了王小童一眼:“今晚我们全班同学会给他们三人举办纪念会,地点就在学校的大礼堂。除了我们班,还会有很多其他班级的同学参加,你们两个没有资格参加。”

    王小童轻蔑一笑:“学校举办的活动,一定会要求大家都参加。你以为你算哪根葱蒜,可以把我们挡在门外?”

    “因为他们三个在天堂不想看见你们。”李晴婉说。

    陈天智站起来:“她不出去我跟你出去,来,我们单独聊一下。”

    李晴婉固执地白了他一眼:“不用了,就在这里聊,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那好吧!”陈天智走到一个角落里,背对着李晴婉,点开一个手机页面,“请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李晴婉走过去,用手指扒拉着仔细看了一眼,脸立即涨的通红:“你从哪里弄到的?”

    “你说呢?”陈天智反问道。

    “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

    “我……想帮助我的朋友!”

    “动动你的脑子吧,猪,蠢成这样能活下去是你的运气。以后记得用你的拳头时,多用用你的脑子。”

    陈天智话音落下,李晴婉双手捂住脸仓皇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跑去。

    张老师一脸沉痛地走进来了,看到教室里乱哄哄的局面,推了推眼镜,说:“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后你们每个人都必须遵守好学校的规章制度。假如再发生打架斗殴的现象,所有参加的人都会被开除。”

    “老师,”以前坐王小童旁边的女生突然站起来,“如果要开除的话,最好开除两个人,就是陈天智和王小童。我们班所有的悲剧都是因这两个人而起,假如不是他们的话,惠欣姐她们根本不会死。”

    张老师看了她一眼,说:“该开除谁,不该开除谁,学校自有安排。以后再让我发现班级有拉帮结派、打压异己的现象,那个人的纪律会被扣分。分数被扣到一定程度,你的品德分就会下降,明年的升学机会就会受到影响。”

    张老师说完,助理捧着一个小木箱进来,上面写着投诉箱三个红色楷体字,用钉锤叮叮当当钉在了靠近讲台的位置上。

一百六十八、纪念仪式

    张老师说:“这是意见投诉箱,你们以后有什么意见和投诉,都可以写成纸条投到里面,我会隔几天抽时间看一次。”

    以前坐王小童旁边的女生再次站了起来:“老师,我希望你秉持公道,不要包庇任何人。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意见,开除这两个人,就是陈天智和王小童。不然,班里可能还会有人离开我们。”

    王小童憋了一肚子气,早就想爆发了,这会气咻咻地想冲过去和她理论。陈天智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冲动,她只好乖乖地坐下了。

    “这位同学,请你尊重课堂纪律,我讲话的时候你不要重复插嘴。现在请你站到门口去,二十分钟后再进来。”

    张老师说完,用板擦指了指教室门口。

    女生坐着没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助理走过去:“听到了吗?站到门口去,过二十分钟再进来。”

    “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女生“嚯”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助理,一副要打人的姿态。

    张老师打了个电话,不到一会儿,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走进教室,将女生架出去,带到保安室逼着她写了检讨。

    中午时分,女生的母亲来到学校,和张老师大吵了一架,然后带着女生回家了。

    到了下午,一个不利的消息传来,女生准备转学了。

    晚上放学时分,女生的母亲再次来到学校,和张老师再次吵了一架,拍桌子打板凳闹的很厉害,把教务处和胡处长和分管综合业务的校长都惊动了。

    学校报了警,治安队的警务人员来学校,把女生的妈妈带走了。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被女生的妈妈几乎追着骂了一天的张老师一脸晦气,“现在的学生和家长都是怎么了?把学校当什么?把老师当什么?”

    “唉,又少了一个。”教历史的汪老师看着鱼贯而出的学生队伍,无不惋惜地说。

    张老师说:“义务教育都不用考试,全凭学区房和关系进来,质量肯定良莠不齐,很难保证个个都考上高中,个个都成材。总有那么些个掉队的,不在这里掉队,就在高考掉队。不在高考掉队,就在社会上掉队。”

    “说的没错。”汪老师笑了笑,“现在学校要给那三位学生开纪念会了,你作为班主任,应该带点头,咱们赶紧去吧!”

    “好好,赶紧走,今天被那泼妇家长追着我骂了一整天,昏头昏脑的,什么心情都没了。”张老师再次叹息一声,和汪老师一起肩并肩地走向学校礼堂。

    学校礼堂坐落在离小树林大约五十米远的位置,是一座西式建筑,红色的墙面和挂着一面巨大闹钟的顶端,有点西方教堂的味道。

    礼堂大门口拉上了一条横幅:沉痛悼念我校三位不幸逝世的同学!一些学生正在排队,还有一些不断从教学楼那边赶来,不一会儿就把大门口挤的水泄不通。

    几名校职工和义工正在维护秩序,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收了每个学生口袋和书包里的打火机。学校还除了配备十几名保安人员,分别站在礼堂门口和室内值勤。

    张老师和汪老师走进礼堂,和其他教职工一起,坐在了靠左边窗户的几排座位上。不到一会儿,大量的人涌了进来,将礼堂周围坐的满满当当。中间空出了若干张桌子,桌子上铺着红色帷幔,帷幔上铺着厚实的玻璃台,玻璃台上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烛台。

    王小童和陈天智分别夹杂在人群中,跟着人流走向仅剩不多的座位,两个人分别在前面和中间的位置上坐下。

    沉痛的哀乐响起,每个人都低垂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有一些学生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为死者祷告。

    陈天智默默地坐着,平视着前方,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小童偷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挂在礼堂上方的三幅黑白照片。江惠欣阳光地微笑着,嘴角边还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热情而亲善。林夕瑶穿着一件毛衣,脖子里系着一根丝巾,纤细的手肘撑在垂柳的树干上。湖边的风吹动了她额前的刘海,她也微笑着,眼睛弯的像月芽儿一样,嘴角边的笑意好似一阵春风和煦地吹过。刘明辉穿着白色衬衣和西裤,脖子里系着领结,看起来意气风发,充满了富家公子哥特有的雍容俊朗。

    她想不通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和她具有如此之深的渊源,他们原本就是互不相干的人,只是因为读书才来到了同一间学校和同一个教室。然而命运却将他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在他们这个年龄的心灵上刻下一道深刻的印记。

    校长开始上台讲话了,大致讲了一些要努力上进、拼搏向上、团结友爱的话题。接着副校长又上台讲话,讲了一些校园的安全措施、遇到危险的安全措施,还有一些这个年龄特有的早恋现象,人际关系发展和心理健康发展等方面的问题。

    最后轮到张老师上台讲话了,他板着脸,对三位死去的学生表示了哀悼。接着又讲了一些班级秩序,学生与学生之间、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关系。

    讲完后,每个人都象征性地鼓了掌,最后在工作人员的讲话中,结束了纪念活动。

    学生们在保安人员的协助下,排着队从礼堂门口走出去。

    王小童混在人流中,低垂着头走着。走到美术室门口,她不由自主地朝里面看了一眼。最后一次和江惠欣聚在一起那天,江就是在里面看到了她和陈天智,然后从里面走出来,邀请陈天智去参加派对。她当时好像并没有邀请她,是陈天智带她去的。江也没有提前说明是什么派对,搞的大家都没有带礼物。那天的气氛好奇怪,一股压抑了很久的杀气在每个人之间转悠,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一切都过去了,王小童心想,父亲和母亲已经重归于好,家庭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幸福和温馨,一切不愉快都到此为止了!

    经历了这一切后,她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小公主,她已经懂事了,有了足够的心智和能力来应对一切变故!

    陈天智走过来:“你还好吗小童?”

    “天智,你过来了。”王小童拉住陈天智的手,和他并肩走着。

    “唉,最近经历的太多了。”陈天智摘下眼睛,揉了揉发痛的眉骨。

    “秋天已经彻底过去了,你看,树叶全都掉光了。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几天,就是你真正的生日,星宇!”

    “嗯,你想送什么礼物给我呢?”陈天智问。

    “一万只发光的萤火虫。”王小童说。

    “真的?可是冬天里怎么会有萤火虫呢?”陈天智好奇地问。

    “会有的。我们快点走吧,我妈迫不及待地想见你了。”

    王小童拉住陈天智的手,快速地朝通往校园大门的林荫道走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6028/ 第一时间欣赏冬天里的萤火虫最新章节! 作者:文清所写的《冬天里的萤火虫》为转载作品,冬天里的萤火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冬天里的萤火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冬天里的萤火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冬天里的萤火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冬天里的萤火虫介绍: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却在生日当天撞见父母双双外遇。前后几人死于非命,方追踪多日却一无所获。到底谁才是隐藏在暗中操控一切的神秘人?当真相揭开后,一切让人毛骨悚然……冬天里的萤火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冬天里的萤火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冬天里的萤火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