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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入侵全文阅读

作者:从容     多重入侵txt下载     多重入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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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阳毅

    嘟嘟几声,电话接通,爽朗的女音响起:“饭、菜都在锅里,有红烧狮子头,有三鲜猪肝汤,我甚至还给你作了粉蒸肉和长寿面。今天晚上酒吧里有条大鱼,老娘我没法陪你过生日了。儿子,对不起啊。”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虽然满是浓浓的歉意,声音还是一如即往的张扬。

    报亭下,体形修长的少年按着免提键冲着手机大嚷:“朱山花女士,让我提醒您,今天是您儿子我十八岁的生日!”

    朱山花女士,没错,就是这么个名字暴俗到极点的女士,用动听,但却很不友好的声音道:“儿子,你老娘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带着你满城坐台了。我十八岁那天接了六个客,累得老娘腰酸背痛,爬上床就睡得跟猪似的。等我突然想起时,已经到了十八岁的第二天。你不提到我还觉得没什么,你一提到,老娘就觉得憋曲得很。这世上有几个人十八岁生日是被人压过去的?小子,你十八岁生日有人惦记你,还有人给你做吃的,你就知足吧你。更别提你还用不着被六个山东大汉轮着压!”

    垂着头的少年瞬时黑了脸,低声嘟咙道:“就算是我请人压我,我也得具备这功能才行吧?”

    朱女士在电话那边放声狂笑:“儿子,妈也提醒你,现在是2009年,男人被人压并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可以被女人压,也可以被女人压。老娘我是干什么行当的?你从小耳濡目染,还跟我装纯洁,和搞G你难道不知道?隔壁店里成天坐成排的男人等人来压,要价居然比我还要高,什么世道……你若是想来挣外快,老娘立马介绍你去,就凭你这长相,无论是压人或是被压,保管都能挣钱挣得像流水一样。”

    少年垂着头,仍是看不到长相,却可以从旁边清晰的看到额头的青筋在瞬间暴起,手里的电话捏得咯咯作响。受不了的冲着电话大嚷:“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别人家的妈恨不得打条贞操套给自家儿子穿上,防止自家儿子变成播种机,你倒好,成天毒害我,你这简直是逼良为娼!”

    听到这里,报亭里的小姑娘哧的一声笑出来,突又查觉到不该这样笑,忙用手掩住,故作镇定的继续看明星的八卦新闻。

    朱女士在那头咯咯笑,道:“行啦,行啦。逗你玩呢,谁舍得让人压你?谁敢动我儿子,女人直接踢飞,男人老娘一剪刀提前结束他下半身的幸福!”

    轻叹了口气,声音转柔,道:“我这也是被逼无耐,房租、水、电、气、电话费,还有其它的,一大堆催命单在那里屯着,我不去扯着脸皮对人笑,谁来付账啊?乖,儿子,晚上呆在家里。我尽量争取早点儿回来,我懂的,十八岁生日是重要的日子,我儿子成长大人了,我心里惦记着呢。”

    少年的声音也放柔下来,轻笑道:“嗯,妈,我等你,早点回来,别太累。还有,别忘记了我们的口号。”

    朱女士在电话那边吃吃笑:“老娘记在心里哩!咱们的口号是:卖笑不卖身!”未了,又狂笑了一声:“其实,如果价格让老娘满意,除了你不卖以外,老娘什么都能卖!”

    非常豪放的宣言,报亭小姑娘听到了,又忍不住笑。

    少年大觉不好意思,讪讪的再按了一下免提键,把嘴凑到电话边,道:“妈,我挂了。”

    “嗯,拜。爱你。”

    少年脸一红,没法像母亲那样爱恨都挂在嘴边,扭捏了半天,才小声对着电话道:“妈,我也爱你。”然后飞快的挂断了电话,动作像做贼一样。

    报亭小姑娘从八卦报纸后面探出头来,笑道:“阳毅,你妈妈还是那样有趣。每次听到她说话,我都忍不住要笑。”

    少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其实是小灵通,只有五成新,接听那个按键还坏了,一直突兀的亮着。而且听筒也坏了,不得不按着免提键大嚷,声音小了对方还听不到。

    扬着小灵通,阳毅尴尬的笑:“我妈就是这样……嘴巴毫无遮拦,什么都敢说。”

    一展笑脸,报亭小姑娘看得好一阵呆楞。

    成天看到阳毅在报亭前来来去去,但每一次看到,都觉得这人一天比一天好看。他的笑容特别的阳光,带着一种阵雨过后的清新味道,再加这人又好运动,更加重了那股子阳光的清爽魅力。只是是近这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阳光的脸上微带病容,无端的让人有些担心。

    这少年不是纯正的东方血统,五官中带着浓厚的混血轮廓,两只眼眼睛的颜色是一种蓝得接近于黑的深蓝。

    现在,阳毅就拿这种瞳色的眼睛看报亭小姑娘,看得小姑娘脸不争气的红了。

    小丫头羞窘的用报纸挡住脸,只腾出两只圆溜溜的睛睛,好奇的又一次问道:“阳毅,你到底是不是混血?”

    阳毅把小灵通放进兜里,腾齿一笑:“我妈没说。我估计我血统肯定不纯正。也不知道我妈当年勾搭了哪个海外帅哥生下的我。她的腿也够长,都伸到海的那边的去了。”

    “长成这样,换作是我,也要使劲浑身解数去勾搭了来。”

    “你说什么?”

    “啊?没,没,没!我什么也没说。啊,晚报送来了,我去拿!”小姑娘窃笑,小母鸡一样咯咯笑着跑出报亭。跑到半路,突地又折回来,从柜台上拿起一只毛绒绒的钥匙扣塞进阳毅手里,道:“别的我买不起,这个是随杂志来的赠品,免费!我瞧着挺可爱的。送给你,生日快乐!”

    说轻,脸蛋一红,扭头又跑了。

    阳毅瞧了瞧手里的钥匙扣,是个小鸭子的造形,艳黄的身体,橙红的嘴,毛毛软软的,用手指一捏,还会嘎呀嘎呀的发出声响。用手指使劲捏了几下,阳毅听着那古里古怪的叫声,呵呵笑起来,扬声道:“我很喜欢。温小霞,谢谢你。”

    温小霞背着阳毅摆着手:“不值什么钱,你开心就好。早点回去罢,这雨下得邪门。中午还晴空万里的,突然就阴风阵阵的来雨了。我觉得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多休息些。报亭里有伞,自己拿。”

    什么叫阴风阵阵?阳毅好笑的摇头,温小霞有时候就跟自己那不良母亲一样,形容词用得很惊悚。不过,小丫头的关怀倒是温暖人心,阳毅咧着嘴轻轻笑。

    抬头看看天,还不得不承认这回温小霞没有说错,这天气当真邪门。六月的天空里,阴云密布,黑沉沉的仿佛随时都倾盖而下。雷雨一般的兆头,却不见一丝电光雷史鸣,反倒是如丝般的淫雨霏霏一直飘。更有一股子彻骨的寒意直达心底,没来由的叫人心生不安。

    老祖宗说,天呈异像,必有灾厄。

    阳毅打了个寒战,无端的开始担优起母亲来。摸出小灵通又想打,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撑着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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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乐人生不会在新书更新的时间里断更,仍然是一天一更风吹雨打绝不动摇,不多更也不少更,万年恒古不变。

    新书会发换风格,不过基调不变,仍是述说爱与真情的故事。请支持

    另:魔法大陆可能会继续放一放……别扔奇怪的东西……我抱头逃走。

02 桥上的幻像

    回程的路上会路过对眼桥,这是西潭市的一景。政府老早就想把它们圈起来,作为古文物对待,无耐全市人民反对,最后只得作罢。

    对眼桥是两座桥的统称,若硬是要分开叫,它们之中位于更上游的那一座做上桥,另一座想当然则叫做下桥。它们横跨在墨溪上,宛如两朵并蒂莲般一般无二,都是古色古香的七孔拱桥。而墨溪,是西潭市里唯一的一条小河。名字虽然取得很风雅,实际上一年到头都是黑漆漆的,水色黝黑,离风雅的尺度颇远。它自西潭市里蜿蜒而过,细得跟鸡肠似的,好像在这个缺水的城市里随里都会断流,而事实上,自记载以来,它从未断流过。

    墨溪下流河段很悲天怜人的把河面放宽了一点点,仅是一点点,如果不是报纸上有详细的数据,人眼很难觉察得到。对眼桥就生在这里。

    光听这个名字,可能会觉得它们美得无法逼视,梦幻得就像一年只能见老公一次的那个可怜仙女脚下踩着的那个鹊桥。真实的情况是,对眼桥就是石桥,而且还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千百年的踩踏,好些地方的花纹和提字,要么就是风化掉了,要么就是被磨没了,没有想像的那么美,那么梦幻。

    以建成它们的那个时候的工艺而言,确实好得夸张。但它真正的出名,是因为它的传说。就像西湖的断桥,白娘子的牺牲铸造了它的美丽,对眼桥也是这样。

    相传在某某年以前,某某家的大小姐看上了某某家特穷的书生。当时,小姐在上桥,书生在下桥,两人不经意的那么一对眼,顿时奸情四射,在心里就好上了。值得一提,小姐很美,书生很俊,简直就是那一对璧人,又是那天造地设啥啥啥的。剩下的情节当然更俗套狗血:两人相爱了,但门不当户不对,自然有人棒打鸳鸯。于是小姐上演杜鹃泣血非君不嫁,书生上演悬梁刺骨发愤苦读。顺便苦中作乐在私会时搞大了小姐的肚子,然后跑了。可怜的小姐当了未婚妈妈,被赶出家门,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其中的苦处十天都说不完,足可以让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的女性泪洒墨溪。最后,书生成了状元,忘不掉小姐,多年独身,最后找到小姐和孩子,大团园结尾。

    视剧一样的情节让对眼桥的名声一直升华、升华……到了可以被仰视的地位后,又有了个名字叫情人双桥。于是乎,情人们有事没事就喜欢来这里晃,单身的也来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别人选剩下的能看对眼,连失恋的都来这里抠石头桥泄愤,搞得一年四季这里总是人满为患。

    阳毅现在就用胳肢夹着伞走在对眼桥上,只不过他没傻得以为自己是那总是随身带着油纸伞好送美女的许仙。阳毅没多少浪漫细胞,他其实在想,据说故事发生的时代审美观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流行斜飞眼的美女。如此说来,这大小姐岂不是长了双狐狸眼?书生肯定很瘦弱,手无缚鸡之力。按照朱山花女士的理论,他不就是生得一副小受样子?且还是万受无彊那一型的。想到这里,阳毅嗤的一声就乐了,下意识往对面的上桥看去,到底有没有狐狸眼的美女或小受书生。

    狐狸眼的美女没有,阳毅倒是看到一个男的。

    很奇怪的感觉,千百人熙来攘往的在上桥上拥挤,阳毅却只看到了他。不是小受书生,是一个平凡而又怪异的人。

    这人下穿牛仔裤,上穿一件带帽的滑雪衫,阿迪达斯的,是时下青年常见的打扮,普普通通,并不显眼。但不知为什么,阳毅的眼光落到他身上以后就再也移不开,千百人之中,也只有他映进了眼帘。

    这时,天空更加阴云密布,又起了阵阵的风,阴冷的吹着。阳毅下意识举高了伞,撑开挡在自己头顶。整个过程中,阳毅吃惊的发生自己竟然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两人这间的互看。

    两桥之间的距离实际不远,顶多五十来米,阳毅使足了劲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紧接着,风更大了,果真被温小霞说中,雨滴开始往下掉落,噼噼啪啪的落在伞上。恍惚中,阳毅听到身边的人在说话:“这风吹得真邪门!雨也下得邪门!”

    很邪门儿么?阳毅本能的往下看看,吃惊的发现雨丝如线,竟然倒卷着自下而上倒飞!

    当真邪门儿!比农人常说的弯脚杆雨还要邪门。

    再一次抬头往对面的上桥看去,那人还在,正缓缓的拉起衣衫上的帽子,盖在自己头上。然后,他对着阳毅招了招手。

    阳毅怔了一下,回应着也招了招手。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那男子的脸容越发瞧不清了。滑雪衫帽下,整个脸孔都模糊成了一片模糊的阴影,像着对着流水的玻璃看出去,一切都是流动着,扭曲的。但是,阳毅看到属于脸孔眼睛的位置,两点红光一闪即逝,快得就像是错觉。

    阳毅打了个寒战,越发紧盯着他不放。

    突然的,他注意到对面男子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倒退,就像是镜头的不停拉远,背景渐渐莫模糊,只余下那人的身影成了主体,只是脸还是看不清。

    大骇的回头,惊恐的发现身边的一切人与事物同样也在拉远。声音渐渐远去,模糊成电池电量不足的收音机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拖拉着,形成一种古怪的慢调。

    就在这时,阳毅感觉到了一股剌骨的寒意。

    它是无形的,却又透体直入,穿过阳毅夏季单薄的衣衫,似乎片刻之间,连血都随时会结成冰!

    张了张嘴,更加惊恐的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呼出的热气在离开口腔以后瞬间变成冬季才能见到的白雾。

    要知道,这是六月。在缺水少雨的西潭市,六月的温度一向保持在三十度以上,所以西潭才会有小火炉之称。同样在六月的季节,西潭少风少雨,每天都是艳阳高照,不会像这样吹着阴冷的风,飘着毫无章法的雨,更瞬间温度降到零点以下,不是冰库盛似冰库,诡异未明!

    这不正常!

    这太不正常!

    就像对面桥上只隔着五十米却看不清脸容的男子。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使然,阳毅竟然又抬头去看他。

    滑雪帽下,红光又是一闪即灭。那男人本是如泥朔木雕一样的站着不动许久,此时却突然动了。

    他伸出手,翘起大姆指,翻转手腕对着河面指了指。

    着了魔一般,阳毅随着他的指示往下看下。

03 着火的墨溪

    视线所及,仍是墨溪,鸡肠也似的墨溪。

    但在下一刻,墨溪的颜色开始变浅,由浓转淡,由黑转清,逐渐变得透明,由墨溪变作清溪。

    这个情景,本应该是极其让人感觉欢欣鼓舞的。因为墨溪的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环境污染造成,水里人工造成的有机物太多,使得水太肥沃的结果就是繁衍生长时许多微生物,造应了这种漆黑如墨的颜色。西潭政府化了近十年的时候来清理净化黑溪效果都不显著,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默溪由黑变清,阳毅瞧在眼里却只觉得浑身冰凉,感觉不到半点欢欣鼓舞之意!

    一刻,轰的一声,整个墨溪轰轰然燃烧起来,火焰自阳毅目光所及之处扩散开去,片刻之间布满墨溪!

    阳毅惊骇的倒退了一步,只觉热浪扑面而来,更伴随着一股怪异的、恶毒的、中人欲吐的硫磺气息。

    好大的一片大火,就像是往黑溪里倒上油,再点着,熊熊的燃烧着,形成一条燃烧的河流!

    火焰升腾,妖异的窜起近几米高,焰蛇一般扭曲着,在空中幻变成各种图案,夹带着阳毅理解不了的信息。

    紧接着,火焰由橙红转为碧蓝,越发显得妖异。

    透过重重蓝焰,阳毅发现自己仍然能看到对面桥上的男子。

    他继续做了一下向下看的手势。

    无法控制的,阳毅又一次往下看去。

    溪面的景象变了,从来漆黑如墨照不出人像的黑溪此是竟隐隐约约现出了许多的影像,而且还越来越清晰。只看了几眼,阳毅便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并不是水中的倒影,而是水底深处显现的影像。并且很快的,水里陆续出现出各种影像,构成了完整的场景。

    阳毅站在桥上往下看,心里生出一种错觉。就像是自己站在某座高楼的顶部,垂头下望。

    脚下,是燃烧的大楼废墟,已经残缺得不成样子,像是残檐断壁的结构在烈火中燃烧着,不断的分崩离析掉落,激起火光与灰尘,伴随着冲天的浓浓的黑烟。大大小小的破洞都在外面喷火,断面处腾出的钢筋被烧得通红,像是墙上插着的刑具。

    这样的情况,不应该有活人。但阳毅垂头下望的时候,却发现透过层层的大楼废墟,目光一直达到不知有多深的底部时,底下竟然还有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

    随着阳毅的视线范围扩大,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到最后,隔着层层的烈焰,阳毅看到数以亿计的人!

    他们都聚在那下面,蚂蚁一般大小,蠕动着,像一窝在烈火中生存的蚂蚁。

    视线又拉得近了线,阳毅注意到他们在用一种很怪异的动作在运动。横着走的,倒退着走的,这些都还显得不够怪异。真正怪异的,是那些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奔行的,或是腹部着地,像一条蛇一样在地上扭动着波浪前行的。

    骇怕的感觉在心里越扩越大,阳毅已经不敢再看,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着,停不下来不看。

    这些古怪的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移动。阳毅追着他们移动的趋势望过去——在大楼的底部,地底的深处,有一个光凸凸的小山,赤红的眼色,自地底突兀的突出来,形成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

    小山上,站着一个男人。上身着,黑红相间的奇怪纹路纹满了整个背部和肩。下身则穿着一个古老式样的战裙,有条火光流烨的系腰自腰间垂下来,一下垂到膝盖的部位。阳毅看不到他的脸,只从后面看到他满头杂乱无章的黑发垂下来,直达腰际。那里,同样是黑红相间的颜色,绘着一对对称的眼睛。

    这是一对生在背后腰间的眼睛。不是人类的眼睛,人类的眼睛绝不会像这般没有虹膜,圆滚滚的,中间有一道血红的猫眼似的瞳孔。同时,阳毅更注意到,它们是活动的,正滴溜溜转动着四处乱看,有股子说不尽道不完的邪恶意味,让阳毅联想到夜归时总蹲在墙头发出凄厉的叫声的猫。它们也像这般,潜在阴暗的深处,诡异的看着路过的行人,唯一发亮的瞳孔里透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然后,阳毅注意到,背后生着眼睛的人左手空着,右着抓握着一柄奇形的短枪。它仿佛不是整体铸造成而成,而是由许多叠片构件式的小器件堆叠而成。捏在男子手里时,大约有两尺长,尾端是如墨般的一团暗光,正若有似无的吸引着所有的光线。头端的部位是三瓣并列的锋利结构,簇拥着中间雷光一般的枪尖。

    就在阳毅的全副精神被这柄怪枪所吸引的时候,那人突然动了,弯腰、曲膝、下蹲,骤然弹射!霍的一声跳跃而起,两片巨大的黑翼无中生有的突的一声展开出现在背后,整个身体在它们的一震之间高飞到了空中。

    飞到一定的高底,那人便悬停在那里,自下往上看,如同一只烈焰里腾飞的妖异的隼!

    一刻,他在空中高举短枪,大叫了一声。

    第一声叫罢,枪尖一亮,一片广阔的黑雾就笼罩了下来,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暗影天幕。

    再叫,枪尖开始雷光闪耀,发出惊心动魄的噼啪声响,往黑雾里喷射。

    很快的,黑雾如厚云一般压下来,其间电光闪烁,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最黑暗的那个时刻。

    第三次叫时,阳毅终于听清了。他叫的是一句话,或是一个短语:玛帕耶奴尔!

    枪尖中雷光与黑雾崩射,那人悬在空中,有一种君王天临般无以匹敌的气势。只是,这种气势太邪恶、太阴狠、太残暴,比邪恶更加邪恶、比阴狠更加阴狠,比残暴还更残暴。就像与宇宙中与恒星并驾齐驱的黑洞,前者带来的是勃勃的生机,生者带来的是最彻底的毁灭,连一线光也无法逃脱!

    阳毅瞧着,只觉得手脚冰凉,那股无尽的邪恶与阴寒无孔不入的扑面袭来,却又无法脱逃,只能在这片阳光照不到的地底深处忍受无尽的黑暗侵袭。

    无法不看他,纵然知道这是最纯正的邪恶,却还是无法不去看他。

    视线游移,阳毅的眼光自他的肩部往上,直到落到他的右耳下侧的腮际。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刀痕,寸许长,由于颜色略深而显眼的出现在那里。

    这个痕迹,阳毅熟得不能再熟。

    因为他也有,以同样的形状,同样的大小,同样的颜色,出现在自己身上同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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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幻影三人

    这个疤痕是阳毅很深刻的记忆。那时候大约是五岁,朱山花带着他,还居住在崎江。

    阳毅这孩子很不上好带,一直到离开崎江以前都体弱多病,五岁的时候染上了流行性的腮腺炎,右脸肿得跟包子一样。当时两母子一贫如洗,朱山花由于缺少育儿经验,在阳毅早期发作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腮腺炎,等阳毅痛得受不了终于开始哭闹的时候朱山花才意识到不对。带阳毅去医院确诊后又是到处借钱,使得病情一拖再拖,最后只能手术开刀。

    伤疤就就这样留了下来,并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皮肤的扩展逐渐移到了右耳后。

    当年着实痛得厉害,所以阳毅有时候会对镜自照,看这疤移到哪去了,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此时突然看到同样的疤痕诡异的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怎么能不吃惊?

    本能的,阳毅倒退了一步,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空中那人本是背对着阳毅,腰部的眼睛漫无目的滴溜溜乱转。可就在阳毅发出这一丁点声音的时候,那双眼睛陡地停下来,定定的看向阳毅。

    阳毅被它盯着,只觉得全身如坠冰酷,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与此同时,空中的人用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动作,猛地转了一百八十度。下一刻,看着阳毅的眼睛不再是腰上的怪眼,而是一双更加怪异的眼睛。

    平常人的眼或许瞳色各异,但都有眼仁眼膜,这双却没有。整只眼漆黑,竟不知道里面全部填充的是瞳仁还是眼膜!

    乍这么一眼看过去,根本就是两个眼形的深窟窿!更叫人骇怕的是,每每眼睛微微晃动间,里面不仅散发着幽深的光,更有一种飘荡的黑雾在空中划出无规则的轨迹,宛如滴进清水里的墨汁,扩散着黑色的污秽。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张脸就如阳毅最害怕的猜测一样,果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有谁会认错自己的脸么?

    正确的答案是,排除一切非正常因素,绝对不会!

    那人,生得竟然是自己的脸!

    阳毅终于控制不住的嘶叫了一声。

    那人却突地笑了,腾出满嘴交错的利牙,它们每一枚都没有人齿牙齿的形状,只让人联想到鲨鱼的牙齿。它们甚至比鲨鱼的牙齿还更加尖利,排列更不规则,连舌头和下腭都生得有这种利齿。

    阳毅再退了一步,不仅仅因为一模一样的脸,还因为他静得让人发寒的眼光。因为被这眼光盯着,他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朱山花养的那只八哥。

    朱山花女士某日发神经,非要到花鸟市场去弄了只八哥来养,阳毅一度被它的聒躁弄得烦闷无比。终于有一天,隔壁有只花猫发现了它,然后就是长达半个月的冷冷凝神。这只花猫什么都不做,每天就是静静的伏在阳台上,神情专注的看着那只八哥,间歇的舔一下爪或是下巴。这样持续了半月,阳毅有天早上起床,发现八哥四分五裂的碎落在鸟笼里,整个阳台与鸟笼一边血迹。满笼里的鸟毛和八歌的碎尸都在,唯独不见了内脏。

    现在,阳毅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凝视的八哥。天上悬空飞着的,却是要比隔壁家花猫要恐怖上万倍的东西。

    不是不想逃,而是连逃跑的力气都生不出来。

    此时,天上的那人大声嘶叫了一声什么。

    第一次,阳毅没有听清,因为声音太大,如同核暴一般,天地之间都回荡着轰然的巨然,震得耳朵跟聋了一样。

    第二次,阳毅却听清了。虽然是个很莫名其妙的理由,但做为一个混血,阳毅学英文的时候就是要比别人更加努力那么一点点。所以阳毅这次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吼的是两个音节:“Raymond!”

    翻译过来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雷蒙。

    接着阳毅很肯定他叫着的是一个人的名字,因为这人嘶叫着,反反复复在很短的时间里叫了不下百次!

    唯一不能肯定的是,他叫他自己?叫自己?或是第三者?

    没有时间多想,就在阳毅骇怕恨不得能隐形遁走的时候,有一道光透过浓厚的黑雾与雷光照射了下来,正投在那人脸上。

    就像是阳光下的冰雪融化,被阳光照射到的部位开始变形融化。那人惨嘶了一声,捂住脸。透过指逢之间的空隙,有血肉模糊浓汤一样的汁水流了过来。

    他一手捂住半边脸,一手试图遮挡天空里无尽的远处投射下来的光,嘴里仍是叫:“Ranymond!”

    阳毅骇得呆了,陡然也大叫道:“不是我!”

    叫声出口,画面立转!

    一切都来去了无痕,下一刻,阳毅发现自己站在桥上,垂头俯望墨溪。

    桥仍是对眼桥,溪仍是墨溪。

    桥下流水依然,上桥那个身着滑雪衫的男子也依然。

    阳裔满脸冷汗的看着他,却见他举手掀开了帽子,对自己浅浅一笑。

    阳毅如中雷击!

    对面桥上那人的脸等终于看得清了的时候,却让人惊恐的发现他长的居然也是自己的脸。

    那人笑一笑,又笑一笑,阳毅看得手足颤抖,从来不知道用自己这张脸也可以笑得这样恶毒,这样邪恶,散发着一股宁静的狰狞。

    阳毅发了一声喊。那人则重新戴回帽子,迅速滑入人群里不见。

    随即,失落的行人与周遭所有的颜色与声音又回来了。

    阳毅如同得了哮喘一样站在桥边巨烈的喘息,浑身汗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更有无数道惊诧莫明的眼光投到他身上。

    耳边,阳毅听到一个女声怯怯的小声道:“阿强,他刚刚在喊什么?”

    “没听清。这人怕是有病。”

    女声道:“阿强,我们走吧。这人好吓人。”

    “嗯,我们去对面上桥。”

    阳毅怔怔抬头,只见许多人都在看自己,眼光有同情,有惊惧,有嫌恶,有惋惜,复杂得像潮水直补过来。

    心里害怕无比,又觉得全身酸软,踢完一下午的球也至于累到这样的地步。阳毅定定神,踉跄的推开人群,往着家里的方向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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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凌晨三点,逢魔时刻 01

    回到家里,阳毅直冲饮水机,扳开开关就将头伸在下面对着出水口猛灌,仿佛这一生之中还从来没有这么口渴过。

    喝完了水,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反而更觉头晕眼花,又有一种烦燥而无处发泄的憋闷积在心里。

    有那么一刹间,阳毅觉得自己像个堆满了炸药的火药库,来点火星就会暴炸。

    陌生的感觉让人非常害怕,阳毅没头苍蝇一样的在屋里里乱晃,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焦虑和紧张不停的往上攀升。

    最后来到厨房,在那里,朱山花做好了饭菜用纱布遮着,虽然已经冷却,饭菜依然散发着扑鼻的芳香。

    闻到因母亲的手艺而传出的熟悉的香气,阳毅才觉得心里平定了一些。朱山花女士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仍像个小女孩一般毛毛躁躁,说话口无遮拦。天下大约找不出比她缺点更多的女子,但天下也可能找不出更比她努力试图做个好母亲的女子。

    是的,她很爱阳毅。两母子一起相依为命为二十年,彼此之间都揉进了骨髓深处,无法分离。

    闻着那味道,就能想像出那个三十三岁的女人宛如舞蹈一般在灶台前面活力四射的样子。她很不正经,多话而聒噪,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一手好厨艺。

    有人说,最好的女人是进厨房像老妈子,待客像戏子,上床上婊子。朱山花女士牛多了,光做吃食这一项,她进厨房时动作表情像戏子,手艺却十足是老妈子级的。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她爱阳毅,由于自身能力无法给阳毅更好的生活,却努力想法在饮食上阳毅过得更好。天下女人,一百个做母亲的,肯定会有一百个都会这样想,让儿子吃好穿好过得好。

    就是这份母爱抚平了一些阳毅的焦躁不安情绪。阳毅走过去想吃点儿,走道中途,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窗外照进来的阳光让人非常不舒服。没有多想,本能的去关上所有的窗户,拉下所有的窗帘遮挡住所有的光。整个房间迅速黑下来,阳毅呆在只有微弱的阳光透进的厨房里,觉得心里又安静了一点。

    做完这个,也不想吃东西了,全身更觉无力,走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睡下就是很长时间。

    时针从五点一直往后,六点、七点、八点……一直到凌晨一点。

    朱山花打开门,推门进来,口中一迭声道歉:“乖儿子,妈回来晚了,有没有想我?”

    放下手里的伞,又扬声道:“我本想早点回来。吧里有个死八蛋总想占我便宜。老娘要不是看他哗哗的往外掏钱买酒,早一脚断子绝孙腿踢过去了。操!我是能让人白摸的么?老娘的肉价比蓝田玉还贵!不是身价上千万的不要碰我!嗨,儿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走到厨房,不禁微微一怔,随即笑开:“今天还乖,看见下雨还知道把窗户关上。”垂头又看到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朱山花又是一怔:“当真生我气了?”

    熟练的热好饭菜,朱山花叫道:“儿子,妈陪你一起吃。十九岁的头一天也算生日的不是?乖,别生我气了。儿子,儿子?阳毅?”

    没有反应,朱山花径直来到阳毅房间,只见阳毅侧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双膝收拢来贴着腹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

    这种动作,自从离开崎江阳毅就没有再做过。会出现这个动作,就代表了阳毅的不安和不妥。

    朱山花大惊,慌乱摇醒阳毅,问道:“儿子,你怎么啦?”

    阳毅皱着眉,神智不清的道:“妈,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对劲,冷。”

    朱山花伸手摸了一下阳毅额头,只摸到一片滚烫,顿时更慌,道:“烫成这样还叫冷?走,去医院!”

    “我不去。”阳毅有气无力的道。

    朱山花开始七手八脚的收东西,惊慌的道:“还说不去,都烧成这样了。”

    阳毅睁开一只眼瞧了朱山花一眼,道:“你有钱付医药费么?我们都没买医保,小病小痛就别花这个闲钱。下午淋了点雨,可能有点小感冒,睡一睡就会好。我每次都这样。”

    “可是……”

    阳毅低声道:“别可是了。妈,帮我煮点姜汤,喝了发发汗就能好。”

    朱山花拗不过阳毅,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只得道:“我去给你拿体温计量一下,再去煮姜汤。你闭上眼睡,好了妈叫你。咱们先说好,要是体温降不下,医院无论如何也得去!钱没你健康重要,用没了咱们努力再挣。”

    “嗯。”

    然后好一阵折腾,直到二点半左右,喝过姜汤的阳毅才体温略有下降。

    朱山花放松下来,又因为累了一天,守在阳毅身边不知不觉的靠着椅背就睡着了。

    就在她头垂落到胸前的那一刹那,阳毅十指怒张,指甲陡然变形,各有一片三寸来长的利刃由甲盖变异生成,嗤的一声暴弹而出,将床褥扎出十个小洞!

    十片甲刃,无论哪一片看上去都是锋利无比,闪烁着乌黑的光泽,像是十柄淬毒的短剑,妖异的生在阳毅的指尖。

    然后它们缓缓缩回,乌黑的光泽消去,颜色褪到略带粉红的甲状色泽,形状也回复成正常人的甲盖。

    阳毅依然沉睡不醒,所有发生事件一律不知。他一直不停的做梦,梦的内容光怪陆离,让人难以置信。如果硬要阳毅醒来后形容它,他会笑着宣称,自己在梦里看了一场神仙之战,到处都是长着翅膀的人在打架,白翅膀的、黑翅膀的,牛哄哄的厉害得不行,更还有人类掺杂其间。最后最搞笑的是,这些长翅膀的看上去都厉害无比,最后胜的居然是能力最差的人类。所有的梦,稀里胡涂,乱七八糟,所以阳毅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记住多少。

    半夜的某一刻,阳毅突然睁眼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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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凌晨三点,逢魔时刻 02

    摇摇头,把长翅膀的鸟人都从脑里晃掉,这种电影上才会出现的玩意儿实在太科幻,会梦见它们真是见鬼了。

    阳毅茫然四顾,发现母亲睡在椅上。做为会打呼的女性之一,她在小声小呼,睡得很熟。

    阳毅摸摸额头,似乎热度已经退下,心里的烦闷焦躁感觉也去掉了很多,便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不想惊醒母亲,因为知道她一但醒来就很难再入睡,所以仍让她在椅上睡着,只轻轻扯了条毛巾被盖在她身上。

    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窗户和窗帘已经被朱山花打开了。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出去,外面是黑漆漆的天空,仍然飘着零星的雨,没有月,没有一颗星,离黎明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桌上,他的生日大餐还在,朱山花担心阳毅,也没胃口,碰都没碰它们。

    饭菜再次冷掉,阳毅生活方面不挑剔,没打算再热它们,只拎过水壶装上水,打着火开始烧。

    离水开还有一阵子,阳毅嘿嘿一笑,取了筷子坐回椅上左右翻动红烧狮子头。

    他视线不能达到的保养得晶亮的水壶上,有一道虚影飞快的一闪而过,像是有人凑近水壶看了看,又飞快的离开,离下一个模糊的脸影。

    随即,炉火发出轻微的一声啪的响声,熄了。如果阳毅有看到,他会注意到炉火熄得奇怪。一般来说,如果关掉煤气开关,它的熄灭会是一个由大到小的快速渐变过程,熄灭的瞬间会向上跳动一下。如果是被大风吹熄,那么它会有一个向斜上的漂移。这一次,上述情况都没有出现,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活活掐灭。火焰逝去,仅剩下煤气的嘶嘶喷发声在静夜里听起来像毒蛇伸缩舌尖时的恶意味道。

    阳毅还没注意到这些,正像只乌龟一样伸长了脖子,去够筷子上夹着的汁水淋漓的红烧狮子头。

    随即,隐隐约约觉察到什么,鼻端又飘过那股熟悉的散发着恶臭的硫磺味道。不由自作的动作停下,阳毅突然就僵住,红烧狮子头从筷上落下,砸在桌边发出轻微的声响。

    背心发凉,有一阵冷风若有似无的袭来,像极了站在桥上时的那种感觉。

    惊恐的四顾,发现冷风的位置来自于半开的窗户,夜风正撩起窗帘,带来一股股凉意。阳毅着它,莫明的松了口气。当真是白天看到了幻像,现在感觉到一丁点响动或是风吹草动都有点疑神疑鬼的。

    视线从窗户离开,转头伸筷去拾桌上的狮子头。调头过去的那一刹那,透明的窗户就像是在寒冬下被人往上呼了一口气般,出现一片白色的凝雾。有根见不着的手指在白雾上画出淡淡的字迹:Raymond。随后又被另一只无形的大手擦去,整个过程就像是在起雾的浴室里常常嬉戏的那样。和那不相同的是,窗外没有人,时间是半夜!

    然后,阳毅突地感觉到了,霍地抬头看着窗户。那里,玻璃上的白雾正在慢慢隐去,迅速从周边往中心呈放射状收缩的白雾证明它真的出现过,只是没有让阳毅来得及捕捉出现过的字迹。

    阳毅的瞳孔突地放大,瞪着窗上迅速消失的白雾,心里又开始恐惧。

    因为紧张与恐惧,本能的觉得口干舌燥,很想去喝口水,徒劳的发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机械的慢慢转头,阳毅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惊恐莫明的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那里,正好是自己房间的房门。

    阳毅的视线里,房门悠悠然自己慢腾腾的开了。做为家里唯一的男性,阳毅的清洁保养工作做得很好,它缓缓的动着,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完全不知道刚才预警般的不同寻常声响来自哪里。

    阳毅瞪着它,手里紧紧的握住筷子,似乎这样做就可以从筷子里抓出点勇气来。

    整个过程很慢,像过去了漫长的有一年那么长的时间,它也只开出一条小缝。

    缝后有光,很暗淡,能看到光完全是因为有虚影一样的东西在房里闪动,一次、两次,许多次,遮挡住光,又让开,造成光线的闪烁才让人能察觉到。

    门后,有黑雾缓缓的自地面往外流淌,厚重得不像烟雾,倒像是泥浆。更有一股沉重的喘息一直在响,声音和阳毅在医院做杂工时听到的那些因为吸烟过多而患上肺水肿将死不死的老年患者发出的喘息一模一样。像是弥留,又像是挣扎;像是渴望解脱,又像是心有不甘要执意活着。这些声音听起来,就是地狱深处散发出来的呼号!

    阳毅脸色青白如纸,几乎就要拔足欲逃,突然又想母亲在里面。也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猛地扔掉筷子站起来,箭一般冲到灶台拿起刀,厉声喝道:“谁?谁在那里面,出来!”

    话音一落,万般幻像尽去,自己的房间的房门紧闭着,就像自己出来时顺手带上的那样。

    接着,门开了。

    阳毅一惊,本能的把刀往前伸,做出个防卫动作。

    朱山花出现在门口,揉着眼,迷惑的问:“儿子,你不睡拿着刀做什么?”

    阳毅惊魂不定的放下刀,道:“嗯……想切水果来着。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是真,是假,还是发烧后的幻觉?阳毅已经完全分不清。不想吓到母亲,所以没说真话。天知道是不是自己烧糊涂了,产生了什么幻觉。

    “我睡着了,只听到你的声音。”朱山花还不是很清醒,迷惑的道。

    “妈给你切。你坐着。”朱山花过来,先是摸摸阳毅额头,这才开冰箱拿水果。

    切了一刀,朱山花动了下动作,在空气里嗅了嗅:“什么味道?”

    阳毅脸色突然刷白,颤声问:“你也闻到了?是不是硫磺的味道?”

    “我当然闻到了。”朱山花转动着头四下查找,最后眼光落在煤气开关上,脸上微微腾出吃惊中带着气恼的表情:“就是这个味道。”顺手关上煤气,朱山花嘴里碎碎叨叨的道:“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闻到有异味,一定要首先查看煤气开关,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自己闻到的,只是煤气的味道?阳毅惊疑不定的伸鼻闻闻空气中。的确,现在都还残留着那股子硫磺的恶臭。为什么朱山花闻不到?火又是什么时候熄的?为什么自己毫无查觉?阳毅看着查无觉察正在切水果的朱山花,心里涌起更多的凉意。

    此时,时钟敲响,在半夜安静的厨房里听起来触耳惊心。两母子不约而同抬头看向钟,只见分钟与时针呈九十度角,正好是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现在阳毅并不知道它代表的意义。但不久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个特殊的时刻代表的特殊意义:

    凌晨三点

    传说中邪魔最猖盛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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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上传期间,老书绝不断更。另外我会一直压着它进入VIP的时候,争取大家可以免费多看一些。

    小弟可以保证,新书一样的精采。请新老朋友和阳毅一起来剥开层层迷雾,开启另一段人生。

07 老生常谈的生世 01

    当夜剩下的时间里,阳毅一夜无眠,辗转反侧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睡着之后再没有觉察得异常,也没有怪梦。朱山花倒是睡不着了,一夜折腾了许多次。

    早上阳毅起来的时候,莫明其妙的看到床褥上多了十个小洞。他估计是自己弄出来的,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用什么方法弄出来的。十个小洞每个看起来都像是用类似小刀的尖锐器具扎出来的,阳毅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无聊到去扎床褥。要知道他十岁那年狂迷日本忍者的时候也没干这种蠢事。很小他就懂得,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可供自己浪费。

    所以小洞的事没敢给朱山花说,一来她已经太累,没必要多花钱来换。二来多出十个小洞也不影响什么,阳毅又不挑剔,照睡不误。

    朱山花的陪酒工作性属,使得她总是晚睡晚起,十二点以前叫她起床,比要她的命还痛苦,做饭的任务就落到阳毅头上。好在两母子都有一个烂德性,那就是都不吃早饭,这就省事多了。

    阳毅正在做午饭,还差一个菜就炒好。现在正是六月,昨天雨,今天就打住,阳光普照,气温又升了起来。阳毅为了省电,连电扇都啥不得开,索性脱了上衣,光着上身只穿着件大红花的沙滩裤在那里做饭。

    朱山花起了床,女鬼一样披头散发,神智不清的四处乱晃。

    阳毅见了不免好笑,道:“朱山花女士,麻烦你没收拾好之前,不要出来吓人。”

    朱山花随手将头发拨到脑后,含糊的道:“儿子,退烧啦?”

    “退了。我妈做的姜汤还能不管用?早退了,一觉睡得我神清气爽!”

    “那是!我是谁?我是你妈,朱山花!”朱山花得意了,用非常不雅的动作伸手到罩衫里挠着胸口,顺便还窜去自己房里摸了根烟来点上,狠吸了一口,缓缓的吐了个非常漂亮的烟卷,这才全然醒了。

    “少抽点烟!医院抽死的我见得够多,不想见你以后也没日没夜的咳。”

    “得了,得了。老娘只会穷死,不会抽死。”

    朱山花叼着烟,倚在门边看阳毅做菜,越看越心里越高兴。这儿子真没得说,又是勤快又是孝顺,长得还宇宙霹雳无敌的帅气,自己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求来这么个乖儿子。

    阳毅在锅前锅后的忙活,光裸的上身已经开始显出成年男子健美的倒三角体形,宽肩细腰窄臀的看上去赏心悦目。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着他结实的胳膊衬着宽厚的背肌,颜色比东方人更浅,透着股健康的色泽,看得朱山花很想冲上去狠狠的咬一口。

    阳毅回头,看见朱山花色色的眼光,便笑道:“妈,搞清楚了,我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姘头。请不要用那种看到上好的腊肉一样的眼光看我。”

    “切!没劲。”朱山花悻悻的道:“让老娘幻想一下我的姘头长你这样不行啊?意淫无罪!”

    阳毅耸耸肩,道:“随你。反正你只会嫌我太嫩,没嚼劲。”

    朱山花突地被烟呛到,大惊:“这种黑话谁教你的?”

    “你店里的好姐妹。每次我去的时候,她们的眼光就像要活吞了我。有这么饥渴吗?貌似她们不缺男人。”

    朱山花狠狠的掐掉烟,咒道:“敢觊觎我儿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看老娘今天晚上就去灭了她们!”眼光在阳毅上身一阵晃,忍不住又笑:“还别说,她们男人虽然多,但都是九流货色,还不如卫生巾值钱,哪像我儿子这么极品。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过她们,女色狼还是要灭掉。老娘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阳毅呵呵笑,道:“是是是,女大王,您且息怒。再等我一会儿,炒好这个土豆丝就开饭。”

    朱山花笑吟吟的倚在门框,继续看阳毅忙碌。虽然在找男人一事上总是遇人不淑,但这个儿子却是极品中极品,总算是给饱受打击的心带来点安慰。

    眼神飘来飘去,落到阳毅后腰,忽地脸色大变。

    “儿子,你腰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两个印记?”

    “哈?”阳毅扭头往腰上看,角度不对,看不清楚,便问:“长什么样?”

    朱山花迟疑了一下,道:“像两只眼睛。”

    砰!阳毅手里的锅铲失手落进锅里。

    眼睛!

    脑里想到的,只能是在桥上的幻像里那人腰上诡异的眼睛。

    两母子,一人倚着门框,一人站在灶台前,同样脸色大变。

    阳毅心中巨浪翻滚,说与不说的念头在心中交战了许久才涩声道:“妈——”后面那句我有话想跟你说还没出口,就听朱山花道:“儿子,我有话跟你说!”

    阳毅惊疑不定的回头,瞧见朱山花汲着拖鞋跑进自己房里拿了张纸片出来。

    “这是什么?我的出生证明?”阳毅想打趣一下,无耐气氛有些紧张,两人都没笑得出来。

    朱山花不安的道:“是那玩意儿我心里还安定一些。”

    接着阳毅到桌边坐下,朱山花道:“儿子,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捡来的?”

    “说过。”阳毅道:“多得我有时候都以为你是不是打算将我扔掉。”耸耸肩,满不在乎的又道:“谁在乎?反正你是我妈,我是你儿,我知道这个就行。别冒出来什么我的亲生母亲突想我了,或是我是哪个豪门遗孤的八卦狗血情节。说老实话,我没兴趣,我喜欢和你生活在一起。管她是谁都给我靠边站,把我养大的是你!”

    朱山花大乐,叭的一声在阳毅额头狠亲了下,道:“臭小子,没白养你。”

    扬扬手里的纸片,朱山花道:“以前故事我只说了一半,现在说后面一半。”

    阳毅忙去倒水,准备给朱山花润喉,他对谁生的自己的没兴趣,对听故事倒是蛮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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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老生常谈的生世 02

    朱山花又点起烟,在烟雾弥漫中落寞的道:“那时候我十五岁……”

    “得了,妈!”阳毅打断道:“每次你都是这样开场。你十五岁,属于跷家的不良少女,跟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睡了三年,然后被他不小心把肚子睡大了。那男人有妻有儿,当然不能娶你,家里又容不下你,所以你只能被赶出来,然后去堕胎,再然后去当舞女。我耳朵都听起得茧,同情心早没了,别指望我像头几次听那样,总是哭得稀里哗啦,然后长时间自我鄙视没男人样。照我说你就是头猪,那男人三十一,你才十五,怎么看那王八蛋都是拐骗少女的怪大叔!你居然也会上当。”

    朱山花大怒,猛拍桌子,大吼:“你就让我凄美一下行不行?那王八蛋有钱嘴又有甜,说话像抹了蜜一样。才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有几个不上当的?不上当的都是人精!老娘就爱过这么一次,虽然爱错了人后面不美,前面还是不错。更别提那男人床上有多厉害,生龙猛蛟一样,老娘就是很怀念,咋啦?”

    阳毅悻悻的闭嘴,赔笑道:“您继续说。要不要喝口水?”

    朱山花泄愤似的喝了几大口,才道:“我很喜欢孩子,但当时的情形由不得我。我才十五岁,能干什么?那个时候借钱去做了人流,全身都在痛,心里无悔得无以复加。再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的肉啊,那种活生生剥离的痛苦,不止是身体,心理更痛。”

    阳毅点点头,这点从母亲宠他宠得过头能感觉得出来。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又下着莫明其妙的雨,老娘又冷又痛,又是伤心,又是哀悼自己没有机会来见天日的孩子,跟电视上演的一样。替我流产的老巫婆告诉我,是个儿子。那个年代还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她用惋惜的眼光一直看我,心疼的不是我,居然是因为我流掉的是个男孩。操,我要是有力气,一定揍趴她,不管她有多老!”定了定神,突地道:“还别说,那些导演啥的难道也做过人流?知道用下雨烘托情节这样拍才更加让人觉得苦闷?我当时的感觉跟电视上一模一样。”

    “妈……你跑题了……”

    “哦,汗……不好意思。我说到哪了?”

    “你在街上走……”

    “我在街上着,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一个胡同里。当时吹着风,挺怪异的,地上的废报纸被淋湿雨都还能四处乱飞。它们在空中打着卷,别提多凄凉。我小肚子疼得受不了,又是满眼的眼泪,脑子里一片乱,都成了一锅粥。刚扶着墙休息了一下,擦干眼泪时就见到有个女的抱着孩子站在我面前。”

    “抱的就是我了。”

    “去!别打岔!”

    “哦……”

    朱山花继续道:“这女人哪里钻出来的我居然一点没注意到。不过当时痛得厉害,也没注意到这些。”

    阳毅皱了皱,也觉得她出现得古怪,还没多想,又听朱山花道:“那女人径直走到我面前,问我:‘想不想要个孩子?’”

    “我当时正因为没了自己的孩子后悔得要死,当下想也没想就点头。那女人把孩子交给我,说:‘请你好好爱他。’”

    阳毅怔然,听到这句,对亲生母亲的轻视少了些。还算有良心,不愿自己的儿子受到虐待。

    朱山花又道:“当时老娘也够龌龊,居然直接问:‘你不会再要回去吧?’”

    阳毅又想笑,能这样问,证明百分之百是朱山花女士,十年如一日的真小人就没变过。

    朱山花道:“那女人摇摇头,白玉似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瞧得我有点害怕。当下接过你转身就要走。”说到这里,突地满足的笑笑:“老娘才抱你入手,低头第一眼看你,你居然是醒着的,还咧着没牙的嘴对我笑,眼睛弯弯的,眼瞳比现在还要蓝一点。那模样别提有多可爱,当时老娘就明白,这辈子谁敢跟我抢你,老娘就跟他拼了!”

    阳毅也笑,心底迅速就暖了起来。这母亲有太多缺点,粗鲁、低俗,永远的市井小民德性,还有一份很低贱的陪酒女职业,其它杂七杂八的更多毛病写成书都说不完。但若是换个完美的女性来当自己母亲,阳毅却就是不爱。

    “我瞧着你,满心欢喜,身上似乎都不那痛了,只想赶快走。可那女人又叫住我,递给我这片纸片,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他要回去。但是,假如有一天他腰上出现这个图案,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带回崎江市,你能做到吗?我没有任何要求,仅有这一点,你一定要答应!’”

    阳毅呆住,这是什么鬼要求?

    朱山花也道:“很奇怪的要求,是不是?我当时也在犹豫,那女人一看,伸手就要来抱走你。我立即就急了,一口答应了下来。那女人这才点点头,又道:‘答应了就要做到。’”

    “我当时心里想,到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呆着,我人在不在崎江你知道个屁。谁知道这女人看了我一眼,就道:‘我会知道的,别怀疑,我会你察觉不到的地方一直看着。’妈哟,我心里想啥她都像知道一样,我心里直发毛,背脊凉嗖嗖的,半个屁都不敢放。”

    “这下子不敢再起怪心思,认真点了点头,才又去看你。这时候,我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再抬头时,那鬼女人不见了影,胡同里只有我和你,满天下落的雨和乱飞的报纸。这也太邪门儿了!我抱着你,心里怕得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只会没命的跑,直到跑到人多的地方才停下来。再看你,嘿,还冲我笑呢!然后呢,我又不会其它的生存法门,只能去做舞女,挣的钱全换成奶粉钱,养大你这臭小子。不过,倒是从没后悔过。如果再来一次,那女人更邪门,我还是会要你。嘿,儿子,你妈我伟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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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明,不用怕,有惊悚情节,但不是这类的小说。主路线仍是轻松风格。

09 老生常谈的生世 03

    阳毅没笑,伸手去将朱山花手里的纸片拿过来。上面绘着的是两只眼睛,没有虹膜,圆滚滚的,中间有一道猫眼似的瞳孔,由于全是黑色颜料所绘,看不出血红的颜色来。但形状图案却与幻像中见到的男人腰上的那对眼睛一般无二!

    阳毅呆坐许久,才鼓起勇气涩声问:“妈,这图案……当真和我腰上的一样?”

    朱山花拿着纸片,叫阳毅转过身去对了比半天,最后道:“差不多。在纸上和皮肤上总是有些差别。不过大体上——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阳毅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正在眼皮底下慢慢发生。想到这里,脸色不由自由的变得苍白。

    朱山花担心的道:“儿子,你没事吧?不用担心,只要我说话算话,带你回崎江,我想那女人不会找上门来。”

    阳毅定定神,还是决定不吓到母亲,不对她说昨天与今天奇奇怪怪的事,只道:“我不是在想这个。”

    “那你在想什么?”

    阳毅出了会神,问道:“你说你听到她离开的时候有不同寻常的声音。大至像什么样子?”

    朱山花想了半天,由于文化水平不高,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合适的形容。最后突然想到什么,才猛拍了一下桌子,道:“想起来了!记得住在崎江的时候顶楼的王大伯吗?”

    “记得。胖胖的,人很和善,老拿自己鸽子产的鸽蛋给我吃,吃得我狂流鼻血。”

    “那就好,那女人出现和离开的时候,我依稀都听到的声音就像是王大伯的鸽群飞来或是飞走时发出的动静。”

    阳毅瞳孔猛的收缩,鸽群起落?这也就是说,母亲听到的是翅膀拍打的声音?

    又见翅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与自己看到的幻像又有什么关系?一时间之间,阳毅心中又惊又慌,似乎突然之间整个生活就充满了疑问,变得不再那么普通了。

    朱山花直肠直性,倒没想那么多,问阳毅:“儿子,咱们要不要回崎江?”

    阳毅回神过来,道:“我听妈的。”

    “这样啊……”朱山花习惯性的又点烟,一边想一边道:“其实当初我也没想过离开崎江。崎江的生意比这里好做,更容易挣到钱。离开崎江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阳毅不解的问。

    朱山花点头:“在崎江的时候,你总是生病。大病小病不断,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都出来了。百日咳和鹅口疮同时生的小孩,医生说你是百年难遇的一个。七岁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你能看到恶魔,吓我直哭。”

    阳毅嗤鼻道:“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

    朱山花道:“我没当真,有恶魔谁信哪?那是电视上演的西方的富贵东西,专门用来给奇怪怪的故事提供材料。你要说有鬼说不定我还信点儿,靠,这是神洲大陆,不是海对面的洋鬼子的地界。真有恶魔什么的敢越过界过来,早让菩萨一把捏了,怎么可能有那个东西?但我怕你有神经病啊,恶魔从几岁的你嘴里冒出来,真是活见鬼了,不是神经病是什么?……看心理医生我可看不起,那年头就得一小时四百块。靠,比我接客挣钱都快!”

    “很多姐妹都劝我把你扔了,像个痨病鬼似的,养大了都活不长,还白花钱。可我舍不得,老娘比疼自己还更疼你。最后有一天,我租的那个房子边上住得有个老太婆,说你也许是不服崎江的风水,叫我带你离开崎江试一试。老娘就想,管他,反正到哪里都里都干一样的活,有人的地方就有男人,有男人的地方就有嫖客,到哪也是挣钱,就在你十三岁那年带着你离开了崎江。嘿,结果还让那老太婆说对了,你一离开崎江,什么毛病都没有了。死老太婆嘴真准。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罪过,罪过,她是个好心的太婆,菩萨保佑她长命百岁!”

    这些阳毅都记得,甚至连与崎江的好友分散时候,自己攒足了劲才没让眼泪不气流出来。到了西潭后自己毛病不药而愈,这倒是真事。自从那以后,自己不再拖累朱山花,朱山花才开始试着漂白,只陪人喝酒跳舞,不再陪人睡。

    “西潭其实也不差,我还不太愿意回崎江,万一你回去了又犯毛病怎么办?”朱山花又道。“不过,答应了那女人的话,我不做到良心上过不去。而且她那些话说我很害怕,好像不按着她的话做,我就会失去你一样。要不……儿子,咱们还是回去吧。啊?”

    阳毅点点头,道:“回吧。妈你才能安心。而且……”阳毅突地住嘴不说,这两天在西潭连续遇上怪事,回崎江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好。”朱山花道:“咱们母子俩收拾收拾,明天就上路。我明天过去吧里一趟,告诉那个秃头经理,老娘不干了!”

    说到这里,突地兴奋起来,尖叫道:“哈,儿子,感觉像是新生活的开始呢!啊,崎江,我玛里莲-莫路,崎江的性感女神又回来了!”

    阳毅失笑,道:“妈,是玛丽莲-梦腾。你没她性感,她嘴比你大。”

    “嘴大了不起啊?跟血盆似的。管它的,反正她死了,我还在。她一把灰再怎么也性感不起来。啊哈!”

    朱山花的乐天性感染到阳毅,阳毅霍地跳到桌上,夹腿捂裆猪唇撅起,摆出一代性感女神的经曲招牌动作,摇着他穿着大红花沙滩裤的结实小屁股,扭捏的叫唤:“啊,崎江,我胡汉山也跟着回来了!哈哈哈!”

    朱山花狂笑:“来,儿子,陪妈跳一曲恰恰恰。”

    “来了。”阳毅从桌上跳下来,两母子搂到一起狂笑狂舞,什么怪事诡事都丢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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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犯了个错误,把阳毅写成了徐铮……狂汗。这里已经改正了,向大家说声对不起。额……有时候两本书的人名会混到一起。囧……

10 告别西潭

    隔日,两母子分头行头,朱山花去酒吧辞工,结算这大半个月的薪水。吧里有几个好姐妹,长时间互相照应,要走之前无论怎么说都得聚一聚。

    阳毅则去了市三医院,他在这里做了一年多的工作,上上下下的医生护士都很喜欢他,去那是结算薪水,也是去告别。

    阳毅做的是杂工,清洁打扫什么的,偶尔也帮着看护病人。两母子相扶生活着,都有着浓厚的同情心,所以除了医院职工,病人及病人家属也喜欢这个成笑意盈盈,做事手脚麻利的小伙子。

    以前阳毅有时候还会接夜班工作,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就不再接了。

    那是去年秋天,阳毅帮一个护士值医班,他在医院呆的时间不短,人又聪明好学,虽然读的不是医科,但长时间工作下来,别人又好心教他,像测体温、血压,简单伤口处理、包扎、缝合,注射,挂液体静脉输液及简单的配药还是会的。所以护士们很放心他来顶班,那夜的护士就是跟男友过七夕去了。

    半夜的时候,大约三点,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车祸,十三死四重伤十七轻伤。整个120队伍和夜班医生护士全体出动,阳毅也被逮来帮忙。

    四个重伤患者陆续送到,起初阳毅还插不上手,只能做些递送东西的敲边鼓工作。到了第三人时,人实在抽不开,那人腿大动脉被割破,血喷得跟喷泉一样。

    有医生叫道:“阿毅,按住他的大动脉!”

    “是!”阳毅奔上去,刚要动手,那人却突然惊醒过来,只看了阳毅一眼就厉声嘶叫:“走开,走开!我不跟你走!”

    阳毅一呆,也顾不得多想,奔上去就按住他的大腿。

    那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拼命在阳毅手底挣扎,嘶声狂叫:“我不去!我不去!你给我滚开!”

    挣扎的结果使情况更糟,医生也看情况不对,叫阳毅离开。

    阳毅被喷得一身的血,不敢多想,当即退开,这病人才安静下来,用手捉着医生的衣袖喊道:“医生,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跟他走!”

    当时情况一片混乱,在场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奇怪的看着阳毅。阳毅浑身染血,乍一眼看上去,确实是那么的显得很是狰狞。

    最后那病人侥幸活了下来,但每次看到阳毅都激动得厉害,就是不让阳毅靠近,搞得阳毅大为尴尬,打扫时都不敢去他病房。

    三医院的医生护士为这件事取笑阳毅很久,说他的无敌阳光笑脸居然也有吃鳖的时候。自此以后,阳毅就不再接顶人夜班的工作,收入就少了许多。

    现在,阳毅就告别了医生护士,怀里揣着个装着钱的牛皮纸袋,右手拎着一大堆水果往回走。

    钱有六百块,本来正算应该只有四百,但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阳毅,便又多给了两百。水果则是病人家属送的,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阳毅又不能拒绝,只好全部都拎着。

    接着,自然是去学院办转学手续,顺便请同学好友大吃一顿。

    阳毅是个好动性格,蓝球足球都玩得很好,外加上阳光帅气,性子又从朱山花那里学得大大咧咧的,凡事不怎么计较。才进大一,感情好的同学朋友就交了不少,这下子离开西潭,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次见得到,自然免不是破费一番。

    阳毅惴着钱,想到接下来的大餐难免肉痛了一阵。最后选了个价廉物美的火锅店,告诉老板以二百块为标准,好吃好喝的全上。

    接下来就是好一阵胡吃海塞,自然有人喝高了。男的抱着阳毅大哭,都说哥们儿你好生去,别牵挂我们,也别忘了联系,这里还有朋友在,以后海阔天空的时候,更别忘了照应一点。说的跟他生离死别一样。女的抿着啤酒黯然,运动型的阳光帅哥哪个不喜欢?才踏进校门便不知道有多少人盯上这个首屈一指的校草。可还没来得及花落流水,流水就已经改了道,一片柔情蜜情还没砸出去就已经没有了目标,心里那个失落惆怅,五万字论文都写不完。

    阳毅也是感动的,这帮哥们姐们都相当的不错,这就要分别了,心里也大是舍不得。几口酒下肚,自己也哭成鬼哭神号般的德性,恨不得像古人那般也割点头发啥的让人留着。

    头发想当然没割成,留言册倒是写了一堆。喝高的几位不放阳毅走,硬是要拉着阳毅去阳光海岸吼上一夜。

    阳光海岸是学院附近的一家练歌房,主顾几乎都是学生,所以并价格不贵。但阳毅穷,正在踌躇着,几个哥们大拍胸脯,说钱自己几个出,几个姐妹也在一旁猛敲边鼓,阳毅这才答应去了,一伙人打了四个的士,杀向阳光海岸。

    从火锅店去阳光海岸,途中必然路过对眼桥。由于昨天的怪经历,一行人离对眼桥越近,阳毅心里越是恐慌。

    旁边的女生用手肘捅捅阳毅,问道:“阿毅,你干嘛?紧张成这样?我还没来得及说喜欢你,你就吓成这样,至于吗?”很显然,这位也喝高了,换作平时,这种话绝对不敢说出口。

    听到喜欢两字,阳毅心里一跳。这世上的男子,听到女孩子说喜欢自己时,很少能镇定如山的,阳毅也是如此。尴尬的摸摸鼻子,道:“呃……这个……”他倒是喜欢这个女生,但与男女情爱无关。

    悻悻的摸着鼻子,想着怎么样说话才不伤人,半晌顾左而言它的道:“蕃茄妹,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说到这里,突地住了嘴,惊骇的透过的士车窗往外望去。

    被叫做番茄妹的女生心里暗喜,忙道:“说啊,我听着呢!”

    却见阳毅转头瞧着车窗外,一张脸惊得泛白,见鬼似了的瞪着外面。

    蕃茄妹随着阳毅的眼光望出去,只瞧见对眼桥上情侣三三两两的在上面,搂着,走着,看不点什么半点惊人的事物。

    “阿毅,看见什么了?该不是和你分手的女孩子吧?”

    是这个倒还了了。阳毅瞧见的,却要比这可怕许多倍。

    上桥上,身着滑雪衫的男人双肩披着夜色,头盖着帽子向这边望过来。他竟然又一次出现在桥上!

    此时是晚上九点,桥上人不少,他站在那里依然突兀无比。整张脸宠罩在滑雪帽下落在黑暗里更加看不清,只余眼部两点红光妖异的夜里发着光,如同丛林里择人而啮的野兽。

    “阿毅,和你说话呢!”蕃茄妹娇嗔的抓过阳毅的手,吃惊的发现这人片刻之间,整个手掌全是冷汗。

    “阿毅?”心里有些发慌,关心的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也没喝多少。要不我们调头送你回家。”

    车速不慢,对眼桥一晃而过,那个诡异莫名的人被抛到后面见不着了。阳毅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再也生不出大吼大唱一番的心情。可又不想扫了众人的兴,只得道:“没事,看花了眼。去唱歌罢!“

    颓然靠回椅背,苍白着脸不再说话,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西潭,越早离开的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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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一不小心错把阳毅敲成了徐铮,狂汗……

    同时在更两本书,两个主角的名字有时候就是会顺手就敲打出来。对于这个错误,从容在这里道歉,各位大大请多多包涵。

11 阳毅留下的谜 01

    温小霞正在看手里的小鸭子,送阳毅礼物的时候她没有说,其实这赠品是一对鸭子,而不是一只。鸭子是作情侣打扮的,雄的那只艳黄色,这只雌的粉红色。

    阳毅昨天已经走了,带走了艳黄的那只,留下这只粉红的还在自己手里。温小霞怔怔的看着它,觉得它们像阳毅和自己一样,这就算是分开了,相见无期。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着一个小秘密的,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喜欢上这个笑起来一脸阳光的少年。只是,温小霞从来都不敢说出口,眼下两人就像这对鸭子一般,分隔东西,从没有出口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心里惆然着,一整天卖报卖杂志时都是懒洋洋的提不起什么劲。

    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快步向这边走开,温小霞强打起精神,笑脸相迎:“您好,请问买什么?今天的日报还剩下最后一份。”

    男人掏钱买下最后的这一份,却仍是不走,眼光在打量温小霞。

    温小霞心里奇怪,禁不住也抬头打量他。

    很高大英武的一个男人,三十多岁吧,身高一米八好几,腮边有剃掉胡须后的铁青,大约胡子太硬不好对付,嘴角边还留下了一道小伤口。这人脸形方正,浓眉下双目微带血丝有点疲惫的样子,不过看上去仍是很有神采。现在他正温和的看着自己,目光正派,让人生不出讨厌的心情。

    “请问,您还需要什么?”温小霞客气的问。顾客都是上帝,而上帝有钱能养活开报亭的自己一家人,这温小霞从小就知道。

    那人微笑,问道:“温小霞小姐?”

    听他口气,谨慎而温和,温小霞就知道他称呼小姐的意思确实是客气,而不是阳毅妈妈嘴里的那种小姐。

    点点头,又对这人多了几分好感。

    “打听件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那人递出一张相片。

    温小霞伸头一看,正是阳毅的大头照,相片中的少年剪着个小板寸,似笑非笑,仍是一脸阳光的表情。

    温小霞心中一动,看看那人,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成天在报亭里呆着,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也知道有种生物叫做披着羊皮的狼,温小霞纯真是纯真,但不笨。万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事,会给阳毅带来麻烦。

    “麻烦请仔细看一下。”

    温小霞又看了眼,眼光落回粉红小鸭子上:“对不起,不认识。”

    那人心中微晒,一般人遇上这种事,若是真不认得,耐心的好的会多看两眼,耐心不好的会直接拒绝,而不会像眼前这个少女一样,眼神不定,就是避过不看照片。这是明明认识而又要故作不认识的普通反应,没经过训练的人都大体都会这样,其中各人反应只会有微小的差别。

    想了想,诚肯的道:“麻烦小姐帮帮忙。我叫作杨仲华,有重要的事找这位阳毅,请温小姐诚实的回答我。”

    语气很诚肯,态度也很好,温小霞抬头看他,发现这个叫杨仲华的一脸正气,确实不像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便叹了口气,道:“是,我认识,他叫阳毅。”

    杨仲华脸腾喜色,问道:“他现在在哪里?我去他家看了一下,人已经不在了。”

    温小霞惋惜的道:“阳毅走了。要是你昨天来,也许还见得到。”

    “走了?去了哪里?”

    温小霞怅然若失的道:“哪里?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间说走就走了,只对我说安定下来后会给我来电话。”

    “有电话来过吗?”

    温小霞摇摇头:“昨天才走,不可能这么快。”

    杨仲华大为失望,在报亭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温小霞看着他的背影,看着这人背影有股说不出来的落寞味道,止不住就喊道:“喂,这位杨先生!”

    杨仲华回过头来,温小霞道:“阳毅一家是从崎江搬过来的,应该会回崎江吧。”

    崎江啊……直辖市,找个人还不是跟大海捞针一样?

    杨仲华微一思索,大约也对这个小姑娘有好感,便折了回来,递给温小霞一张名片,道:“温小姐,这是我的名片,有阳毅的消息请联系我,谢谢。”说完突地又道:“这张名片请你收好,不要给别人看到,我怕会给你带来麻烦。算是答谢你,你以后有什么麻烦事,也可以打上面的电话找我帮忙,这张名片就是凭证。”

    温小霞似懂非懂的点头,杨仲华已经大步走远了。她这才仔细看名片,只见正面写着杨仲华三个字,下面是行动电话,其它就没了,没头衔,没公司职位,就仅是这两样。现在的人不是都喜欢把这些东西印在名片中炫耀自己么?这个人却没有。

    名片背后有个图案,温小霞认得,因为她这里也卖兵器知识这种杂志。虽然不敢保证确切知道它归属哪一种,但温小霞知道,这是一把枪,而且还是狙击手用的那种枪。很独特的爱好,温小霞也没多想,把名片放进了钱包里收好。

    杨仲华离开后,随意沿着阳毅回家的路线逛到了对眼桥。时间离下一班回程的飞机还有两小时,杨仲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随便逛逛。

    站在桥头点了根烟,杨仲华望着桥下的墨溪,神情有点恍惚。

    两个月以前,他并不认识阳毅这个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杨嘉。

    杨嘉是个很可爱的小子,他生下来时,自己和老婆狂喜的心情,现在都还记得。做了父亲后才明白看着自己骨肉时那种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放到他手里的激动。

    可是,杨嘉身体不好,三岁时确诊有白血病。这对杨仲华夫妇来说,无疑是最让人痛苦的打击。才三岁的孩子啊,那么可爱,那么怜人,他还有漫长的人生道路要走,两夫妇甚至都计划好了他的将来,他将来要像自己一样,参军,当个兵,做一个铁血铮铮,忠心爱国的好军人!

    可是,怎么就得了白血病呢?杨仲华止不住想,是不是自己在战场上杀人杀得太多,终究招来了报应?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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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阳毅留下的谜 02

    现实的情况容不得杨仲华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接下来的两年就是带着杨嘉辗转各大名气医院的历程。只是,白血病仍是治不好。

    杨嘉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痛起来哭都哭不出来,小身体蜷成一团,看得杨仲华夫妇心里在滴血。

    最后来到了西潭的市三医院,只因为听说有个老中医教授,在用中华传统医药攻克白血病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两夫妇就带着杨嘉来了。所谓急病乱投医,就如杨仲华夫妇这般,凡是见到一丝希望,都会用力抓住它,乞求能让杨嘉的病有些转机。

    事实上,杨嘉住进西潭市三医院后,根据中医治疗,确实有所好转。但很快的,病情急速反弹,经过一次大量输血换血后,杨仲华夫妇只能带着杨嘉重新寻找希望。他们并不怪那个中医教授,两夫妇不是不明理之人,相反的,杨嘉好转的那段时间,一家三口都很快乐。这点,杨仲华很感谢那个一脸慈祥的老中医教授。

    小扬嘉也很喜欢他,但更喜欢一个叫做阳毅的年青人。在接下来求医的过程中,两夫妇把这个名字听得耳熟能详。阳毅哥哥会用纸剪小人儿;阳毅哥会做弹弓;阳毅哥哥会说故事;阳毅哥哥会把他放在小凳上,当开火车一样推来推去;阳毅哥哥最喜欢笑,笑起来好看不得了;阳毅哥哥甚至还违背院长的叮嘱,偷偷带他水池边上玩、晒太阳、看金鱼,很多很多。在久病的小男童心里,阳毅哥哥是无所不能的,连心目中最厉害的人——医院院长的话都能违背,还有谁比阳毅哥哥更强?

    两夫妇听得啼笑皆非,大是有点遗憾没有见眼看到这个替他们爱护了杨嘉的少年。两夫妇,一个要做生意,另一个要执行任务,虽然无耐,但也不得不这样,不然哪里来的钱给杨嘉治病?治白血病根本就是烧钱,多少病人都是因这这个,最后不得不放弃。听得叫做阳毅的少年在医院里代替自己给了小杨嘉这么许多快乐,两夫妇都很感激,甚至觉得如果在继续在西谭呆下去的话,化重金来请他来当小杨嘉的看护也不错。能让久病之下变得有些自闭的杨嘉这么快乐的人可不多见。

    哪知随着而来,突然听到得到天大的好消息:杨嘉的病开始好转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两夫妇都不敢相信,去下一家检查,居然也是这样报告。

    看着小杨嘉脸色一天天好转,不再苍白如纸,这才真的相信了。杨嘉母亲控制不住的抱着杨嘉大哭。

    但没想到的是,怪事接连而来。

    杨嘉开始看到许多幻觉,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两夫妇很担心,带杨嘉去看儿童心理医生,被告之小孩子正接触和接受这个世界,外加之相像力丰富,这种情况不太常见,但并不是没有,国外就有多例报告。两夫妇这才放了心,虽然仍是杨嘉会出现幻觉,两人只把当它作小孩子想像力丰富,兴许自家儿子是小神童什么的,只是高兴,没有担心。

    三个月前的一件事发生了一件事,把杨仲华吓坏了。

    那天他刚执行任务回,又是飞机又是船又是车的,累得十足疲惫。回到家,迎接他的是柔软的拖鞋,妻子的笑脸和杨嘉的欢声叫唤。杨仲华心里很温暖,觉得这才是家,一个遮风避雨,整个世界里最温暖的地方。

    杨嘉从他手接过包,叫了声:“爸爸。”又看了看杨仲华背后,乖巧的道:“甘叔叔好。”

    杨仲华当时太累,也没有多想,径直去洗澡,他不想身上的血腥味沾染到家庭其它两个重要的人身上。

    洗着洗着,忽然想起杨嘉那句:甘叔叔好。顿时毛骨悚然,滚荡的洗澡水淋在身上也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意不停往往冒。

    自己身边,姓甘的,杨嘉认得的就只有那么一位,甘霖。也是自己的战友,部队里匪号甘蔗。长得又瘦又高,长自己四岁,如果不牺牲,应该是三十六岁。

    甘霖很喜欢杨嘉,又是独身,便把杨嘉当自己儿子看待。杨嘉也喜欢他,左一句甘叔叔,右一句甘叔叔,唤得这人总是咧着大嘴笑。

    问题是,甘霜已经牺牲了,原因是替自己接了一颗子弹。他的遗体已经火化,秘密的盖着国旗下葬,这事只有自己几个才知道。

    杨嘉,叫的又是谁?

    杨仲华光裸着身子冲出来,厉声问道:“儿子,你刚刚叫谁?”

    杨嘉手里拎着个变形金刚玩具,茫然的看着杨仲华,道:“甘叔叔啊。他就在你后头,你没看到?”

    杨嘉妻子正捧着汤出来,看到杨仲华光裸着,正要笑骂他不要脸,听到杨嘉这句话,笑容顿时凝在脸上,表情像见了鬼一般。

    两夫妻相对看看,都在对方脸上找到最恐惧的表情。甘霖掩护杨仲华牺牲,杨仲华悲伤之下,一次大沸中无意给妻子说了,她也知道。

    杨仲华控制住情绪,放低声温声道:“胡说,我哪有看到甘叔叔。”

    “真的,就在你背后。还冲我笑呢。”

    杨仲华后背冷汗涔涔而下,强笑:“甘叔叔在美国出差,不可能回来。”

    杨嘉诧道:“那是谁?和甘叔叔长得一样啊,还穿着军服,嗯,应该是军服吧,像电视上演的。不过没那么干净,胸前这里红红的。”指了指胸口偏右的位置。

    杨仲华脸色彻底白了,甘霜是特种军人,自己知道,妻子无意间也知道,但杨嘉不知道。而而一般人心脏偏左,甘霖偏右,这事只有军部医生和自己知道,杨嘉指的那个位置,正是甘霖替自己挡枪时中枪的位置!

    “他……有没有说什么?”杨仲华涩声问。天知道他怎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说了,甘叔叔说现在不能给我买礼物了,他只能守护着你,他还说你很大意。守护是什么意思?”

    杨仲华大震,心中一时间又喜又悲又惊又怕,种种情绪混杂,困难的问道:“现在呢?”

    杨嘉看看房顶,道:“飞走了。甘叔叔会飞呢!真是厉害!”

    杨仲华妻子的碗砰的一声掉到地上,浑身打着颤,看着丈夫不语。

    温馨的小家气氛被打破,杨仲华一夜无眠。

13 阳毅留下的谜 03

    随后,两夫妇仔细观察杨嘉,发现这孩子似乎确实能看到一些自己看不到的东西。www.uu234.net这些东西里,除了甘霖,其它的全都让人害怕。

    自这时开始,杨仲华便开始着手调查杨嘉身上的发生的事,所有到手一切的资料都指向杨嘉在西潭市三医院况危急时的大换血举措。杨嘉的一切转机,都从这里开始。

    正当杨仲华调查得个半知半明的时候,杨嘉病情复发,已经控制住的白血病二度袭来。

    时的调查只得放下,重新开始各家医院之间奔波。

    北京市军区医院有个朋友是杨仲华战友,主治肝胆科疾病,对白血病没有专研,但他说的话引起了杨仲华的注意。

    他说:“我仔细研究了你儿子的病例,对白血病我不敢说懂,但我注意到一个现像,你儿子病情意外好转的原因是外来输血造成。我有一种猜想,似乎曾经输血给杨嘉的某个人的血液很奇怪,血液里似乎有某种成份能对抗这种病症。前一阵子好,是因为这种外来血液还在发挥抵抗力,时间过久了后,这种效果被你儿子新生的带缺陷的血液弱化,病就再一次冒了出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临床没有这方面的证明,严格的说,它甚至没有科学的理论证明。但人体会随着环境的变迁而进化发展,出现变异的事也不是没有,血液中出现对抗因子在理论上并不是讲不通。我觉得如果你能找到那个人,倒是可以试试再次进行换血,反正换一些健康的血液,对于白血病患者来说总是有好处,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说者无意,听者却留了心。这和杨仲华前段时间的调查不谋而合,冷落的调查资料被重新翻了出来,杨仲华的注意力落到一个身上——儿子特别喜欢的一个人,阳毅。

    当时情况危急,血库不能及时调动,这个热心的少年便挽袖捐血给了杨嘉,两人血迹相符,都是常见的万能O型输出者。如果不是杨嘉认得阳毅,杨仲华或许还不那么注意。一堆梨子中放着一个苹果,总是那么显眼。所以杨仲华便开始调查阳毅的献血的情况。

    调查表明,阳毅这个爱运动的少年的血液非常健康,比一般人的健康指数高出不少,血库的医生大是喜欢,到手的资料上有大大的红字写着特等+。

    而献血人士的血液到了血站以后会被严格检测,合格的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调用的时候也是随手拿,只要血型相符,拿到谁的用谁的。

    所以到目前为止,据资料表明,阳毅十八岁的年纪,已经一共献过十一次血,他的血液到目前为止一共被用过三次,分别输给了三个人。

    一个是云南大理的一个少女,失恋割脉自杀大出血,急救时用了阳毅的血。输血后一个月有资料表明,这少女曾患有重症哮喘,但奇怪的不药而愈。更奇怪的是,这少女哮喘好后,开始出现严重幻觉,声称黑暗来袭,异界入侵什么的,闹得还上过电视台。然后她再次自伤,成功了。

    另一个是做开胸手术的五十八岁中年男子,手术前医生估计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也就是说他因器脏衰竭死在手术台上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一般来说,没人会在这种机率下进行手术,会让病人安静的过完最后的日子。但这人不同,他家有钱,有钱到三个子女巴不得他死在手术台上。结果,手术过程中用了阳毅的血,手术很成功,不可思议的成功。整个过程中,据主刀医生形容,这人的心脏跳得有力得就像十八岁少年。术后,这人继续活着,三个子女没有一个拿到一分钱。再接着,一段时间后,这人也现了同样的幻觉。他把家产均分成四份,给了妻子孩子后到精神病院住了十天,用一把磨光的牙刷柄剌进了自己的心脏。

    第三个,就是自己的杨嘉。

    输同一个人的血,同样的奇特的幻觉,同样的奇怪的病症被治愈现像都指向同一个关键人物,阳毅,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

    杨仲华拿着阳毅送给儿子的大头照,照片上的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明亮,脸部特征有明显的混血血统迹像,是一个很帅气的开朗少年,看不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眼下的情况,死马也只能当成活马医,幻觉什么的杨仲华不太相信,也更不在乎,他所需要的就是去碰碰运气,也许阳毅血液里真有着什么特殊成份,可以治好杨嘉。

    千辛万苦一路追寻,找到阳毅在西潭市的地址,杨仲华正打算上门相求。哪知,人去房空,线索就这么断了。

    再接着,找到了和阳毅比较亲近的温小霞,得到一个模糊得像不是线索的线索,阳毅或许在崎江。

    崎江——

    新近成为直辖市的崎江。一个人口超过五千万的城市,这人要怎么找?这可不是美英发达国家,人口数据库里的资料相当的齐全。在中国,不仅人口数量模糊,存在着大量的黑市人口,人口数据库里能留下详细资料的更是大约不到千分之一,阳毅并不奇怪成为其中一个。比如他以前拿到的阳毅资料就简单得可怜,除了名字,相片,住址就什么都没有了。相比国外有指纹,有简历,有重大事件记录,社会保险资料等等,齐全得多。

    布相片人肉搜索?搜到之后,和阳毅肯定也成了世仇,这血也不用想拿得到了。现在是他求人,不是人求他。为了家庭,儿子的小命,杨仲华可以放弃其它的一切。

    杨仲华重重的扔掉手里的烟蒂,决定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就去崎江!至少知道了名字,长相,还知道人也许在崎江,皇天不负有心人,总应该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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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火车上 01

    火车与汽车,火车不如汽车方便,但相对价格低,更安全,也更舒适。当然前提是选择卧铺的话。

    阳毅两母子不是大款,本着省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没有坐卧铺,而是选择了软席车厢,它的票价要比卧铺便宜近一半。好在这车是长途特快列车,整列全是空调车厢,软席的条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不能倒卧着睡而已。

    两母子把行李托运,在人潮中挤得满头大汗的上了车。

    很快列车开动,车厢里也安静下来。车厢里的音箱里放着轻柔的音乐,人们交谈、看书、玩牌各干各的,一副芸芸众生像。

    车从西谭出发开往崎江,全程有一千六百多公里,接近二十五个小时的路程。阳毅看着列车徐徐离开西潭,心里舒了老大的一口气,最近怪事实在太多了,总感觉西潭呆不下去。

    坐在座位上,阳毅起初还兴至勃勃的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打算记住西潭,但没多久就腻了,拿着医院家属送的水果在那里慢慢剥着吃,同时把坐位让了出来,让对面的一个小丫头好过来趴着车窗往外望。

    大约两小时后,列车到了一个没注意叫什么名的大站。这里有买盒饭的餐车,价格要比车上卖的便宜,车上十二元一盒,站上才卖六块,朱山花就叫阳毅去买两盒。

    车上许多人都挤在车门那里购买,阳毅只好把车窗打开,从这里买。空调车的车窗只能往下打开一半,阳毅就从一半的空间递出钱去买盒饭。

    刚把钱递出去,旁边有个人捅了捅他,毫不客气的道:“喂,给我买两盒。”

    阳毅扭头回来,见是一个青年,岁数和自己差不多,一脸盛气凌人的表情,手里捏着一张五十块的钞票。

    “看什么看?叫你买你就买。”那人皱起眉头,很不爽的看着阳毅。

    阳毅心里微有不快,还是接过钱来,替他买了两盒饭。

    那人看阳毅手里有四盒饭,打量了半天,才选了两盒看上去表面更洁净的走了。阳毅失笑的摇头,拿着两盒沾着油渍的坐下来,对他道:“你的找钱。”

    那人头也不回:“给你了。”

    阳毅一怔,把饭放下,追过去把钱放在他窗边的桌上,道:“谢谢,不过我不习惯这样拿别人的钱。”

    那人看看钱,又看看阳毅,任由它放在桌上,嗤鼻道:“真会装,不喜欢钱的我还没见过。”

    阳毅心中微恼,懒得再和他说话,返身回来和朱山花一起打开饭盒慢慢吃。

    出门在外,尽量少生事端,阳毅很快把这个不愉快抛到脑后。

    还别说,这一站的五元盒饭相当的不错,三荤一素,回锅肉、青笋炒肉、烂肉粉条加一个醋溜卷心菜,堆在盒里红红绿绿的看上去很丰盛。阳毅才十八,正是能吃的进候,埋着头在那里吃得不亦乐乎。朱山花见他吃得开心,便把自己盒里的扒了一半给他。

    阳毅冲朱山花笑笑,继续吃。

    正吃着,突听刚才不要找钱的那位怒声嚷道:“这玩意儿能吃吗?猪食似的!”

    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性道:“罗林笙!少说话,吃!”

    罗林笙怒道:“舅舅,我们又不是没钱,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糟这种罪?坐飞机从西谭到崎江才两小时,完全用不着坐火车,吃这个猪食!至少也得坐软卧,你非拉我来这里。没事自找苦吃!”

    中年男性道:“住嘴!”

    罗林笙仍是不服,大声在那里吵嚷,把饭盒贬得一钱不值,活似都应该全是喂猪的猪食。

    一车人里,一部份人吃泡面,一部份人吃饭盒,听得他这样吵嚷,全都恼怒的看向他。这人心高气盛,完全不知人间疾苦。

    罗林笙还在嚷:“我说错了吗?罗家人还吃这个,说出去都是笑话!”

    “我叫你闭嘴!”那中年男性也生气了,厉声道:“罗林笙,你出来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我一早就说过,这趟出来是历练,你还没到崎江就嫌这嫌那的,坐飞机,吃大餐,手里捧着名酒,那是历练?不服就自己滚回去!继续做你吃不了苦的罗家二少爷!”

    见舅舅生气,罗林笙气焰小了些,低声咒着开始吃饭。大约平时吃惯了好的,吃着这些平民食物当然难咽,越吃脸色越是难看,一张英气勃勃的脸挤成一团,痛苦的嚼着咽着。

    阳毅看得暗笑在心,觉得刚才受的气也发泄了一点,饭菜更觉得香。朱山花与阳毅母子连心,哪里不知道阳毅在想什么,吃吃的低声笑了几声,扒了几口饭,道:“啊,还真是不错,比餐车的好多了。有些人哪,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罗林笙听见,那人便更郁闷了,泄愤似的扒着饭。才扒得几口,这人当真吃不惯这种低档的饭菜,竟然被咽着,顿时脸红脖子粗,瞪着舅舅直喘气。

    朱山花瞧不过,拿了矿泉水递过去,道:“给,喝两口,完了拍拍胸口。”

    偏生这个罗林笙实在可恶,眼光在瓶口扫来扫去,快给咽死了还嫌这瓶水开了盖,被人用嘴喝过,不干净。

    阳毅一阵恶劣心思往外冒,走过去一把抓住瓶子,直接插他嘴里开灌。

    罗林笙生吱吱唔唔的叫了两声,手足一阵抽搐,饭菜倒是咽了下去,却拿眼恶狠狠的瞪着阳毅,嫌恶的瞧着他手里的瓶子。

    阳毅微笑:“好喝不?要不要再来几口?”

    罗林笙大怒,一巴掌拍过来要打掉阳毅手里的手瓶,口中道:“谁爱喝你这个!”

    阳毅只觉眼前一花,罗林笙这一巴掌快得出奇,半点反应也没有就让让他拍到瓶上。

    罗林笙手掌一挨实,并不是直拍阳毅的手,阳毅仍只觉手腕巨震,竟像是被重锤狠敲了一下,整只手臂酸麻不已,矿泉水瓶子脱手飞出。

    “罗林笙!”中年男性大喝,阳毅又觉眼前一花,那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从坐位窜起,一手抓住了瓶子,另一手虚空一推,罗林笙就跌坐在座位。

    “舅舅!”罗林笙又惊又怒的喊。

    那人手一动,阳毅完全看不清怎么回事,瓶子凌空倒飞回来,又回到自己手里。那人这才转头厉声喝道:“我出门时说过什么?”

    罗林笙呼吸一窒,眼里腾出讨饶的神情的,低声道:“不得向普通人……”

    那人冷声道:“知道就好。下不为例。不然你也不用跟我去崎江,下车我就给你买好回程的机票!”

    罗林笙顿时闭了嘴,闷声不响的开始扒饭。

    中年男人才轻声歉意的对阳毅道:“对不起,我叫刘蒿,这是罗林笙,我侄子,脾气不太好,是我管教无方。谢谢你们母子伸手帮忙,是这小子不知好歹,还请不要见怪。”

    阳毅心中惊疑不定,这舅舅侄子两个都不像普通人,动作之快,力道之奇怪,从来没有见过。当下点点头,捏着瓶子回到坐位。

    儿子被欺负了,朱山花老大个不高兴,看着刘蒿哼了一声,粉脸拉了下来。

    刘蒿苦笑了一下,看看老老实实吃饭的罗林笙,摇摇头,歉意的对朱山花笑笑。

    朱山花也不是爱计较的女子,收到刘蒿的道歉,也腾出笑脸笑了笑,表示没有关系。两人微微再一次点头,一为对方的真诚,一为对方的大度,互相都留下了许多好感。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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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虚假的真实01

    接下来一直无事,透过车窗望出去,天色渐渐黑了。环视四厢里,有些少年少女的已经掏出MP3,PSP的在那里听或是玩。阳毅没有这些东西,朱山花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买,阳毅自己挣的钱也尽数给了朱山花,兜里从不藏私,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

    他才十八岁,少年心性,看到别人玩好玩的,难免羡慕。但羡慕归羡慕,这些东西拥有不起,阳毅也知道强求不来,便收回眼光,去听广播里的歌曲。

    今天的播音员品味还不差,正在播放Blue这个乐队OLove。歌手微微沙哑中带着磁性的的多重合音把这首歌演绎得很完美,比劲舞团里摇滚版的OLove好得太多。

    love-forr‘spride

    唯一的爱,为母亲的骄傲

    love-forried

    唯一的爱,为我们一起流泪的时光

    lovyalive

    唯一的爱,要努力活着

    llsurvive!

    我也要活着!

    loveOhIdobelieve

    唯一的爱,喔,我真的相信

    loveisallweed!

    我们都需要唯一的爱。

    love可以译成唯一的爱,也可以译成大爱,一种包容一切的爱。

    阳毅静静的听着,微微腾出一个笑容。是啊,就算生活再多挫折,就算再被现实迷惑,Iwillsurvive,ry!

    就这么入神的听着,只觉得自己所看到的种种幻像都是运眼云烟,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活着,身边还有妈妈朱山花。所以应该努力活着,活着才有希望,而且一天会比一天更好。

    眼光不经意落到罗林笙身上,那人玩的也是一个PSP,还是新出3000版的,整体看上去轻薄亮丽,看外形就知道是限量版的那款。罗家二少爷还当真有钱,记得网上说这款还得抢购,动作慢了就没有。

    阳毅看着他,发现这厮暴殄天物,居然把这个具有强大图形图像运算能力的掌上多媒体平台拿来仅当MP3用。浪费啊,活该被雷劈啊……阳毅大是摇头,控制不住的一直看他。

    就因为这么一直看着,阳毅渐渐发现了不对。

    不知什么时候起喇叭声越来越小,渐渐细不可闻。阳毅吃惊的侧耳倾听,发现并不仅仅只是喇叭的声音变小了,周围一切声音都在变小,感觉就像是被两只无形的手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在对眼桥上感觉到的那种自己与其它物体被拉远的距离感再次出现,阳毅就这么不能动弹的坐着,看着地面的罗林笙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越拉越远,直到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罗林笙的身体缩小成一个小黑点,消失。

    动弹不得,喊也喊不出声音,有一种溺水之水就快被要淹死的感觉。

    然后又有了光亮,在远远的前方的一点。坐过火车的人会很熟悉这个情景,当车进隧道的时候,探头出车窗往外望,快出隧道时会出现一点光,越扩越大,最后形成出口。阳毅看到的就是这样,只不过他没有伸头出去,也不是坐在火车的坐位上,不能言,不能动,他就保持着一种坐姿,坐在一边的无尽的虚空之上。

    光亮越来越大,形成一个和隧道出口形状的出口。

    一刻,阳毅浑身一轻,破是破水而出,穿过一道无形的坚韧的薄膜,穿出了出口。

    随着薄膜的被突破,出口外赫然是一片混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坐姿变成站姿,脚踏实地的踩在一片坚实的泥土地上,周围是一片中世纪的欧洲乡下才能看得到的农舍。小河、木制桥、家畜圈、风车、磨坊、奶牛、农人,一一映入眼帘,如果不是眼前过于混乱,阳毅会认为自己看到了一幅活动的中古欧洲的木版画。

    阳毅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人来人往,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外。庄周梦蝶,不知道蝴蝶是他,还是他是蝴蝶,阳毅也如他一样,分不清自己在哪个境界。

    1641年,笛卡尔在《形而上学的沉思》一书中说到意识感知世界,世界万物都是间接被感知的,因此外部世界有可能是真实的也有可能是虚假的。这一论点是怀疑论的重要前提,阳毅做为大一学生懂,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分清现在是虚假还是真实。

    只是,庄周梦蝶,心情是愉悦的,在逍遥之境里悠然自得。而阳毅所呆的地方却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眼前,有许多人在奔跑,衣着打扮陌生而熟悉。陌生,是因为现实中国人这样穿会被认为是神精病。熟悉,是因为电视里常常演,中古世经的欧洲古镇的居民他们都这么穿,上衣里面粗布衫衣,外置麻质罩衫,腰间用布条系住;下身是长布裤,小腿用布条绑扎,其下是皮靴或是布靴。

    天空中,一片乌沉沉的云直压顶,近得像是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腐臭味道,夹杂着阳毅在对眼桥头嗅到的硫磺味,像传说中地狱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

    乌云之下,一切都乱了套,男人们提着木棍、锄头这些简易的武器冲向一个方向。女人惊慌的乱叫,抱着孩子奔向相反的方向。口中胡乱叫嚷的古式英语阳毅模糊糊的能听懂一半,词汇间充满了:Demon(恶魔)、DarkKnight(黑暗骑士)、Necrancer(死灵法师)、BoFighter(骷髅战士)这样的怪异字眼。

    男人们还在大叫:Holdon!(坚持住!)

    回头冲女人们叫:Run!(快跑!)Run!Run!Marthatakethechil!(玛莎,带着孩子快逃!)

    声音凄厉,状若疯狂!

    其间更有许多的声音混杂其间,犬只在狂疯的吠叫,嘴角白沫翻腃,破锣般的凶恶叫声不绝于耳,像是狂疯的在攻击什么。马匹嘶鸣,发出粗重的喷鼻息声,不安的在马棚里胡乱踩踏,严重受惊。鸡、鸭之类的家禽在胡乱逃窜,混乱中被人踩死,地上摊开触目惊心的血迹,空中飘飞的纷乱的羽毛。再大型一点的类似奶牛、羊一般的家畜也在四处奔逃,颈下的铜铃发出尖锐的铃声,再没有平时悠杨的安宁。

    更远处,有风车的干涩转动声在一声混音中突兀的嘎吱作响,还有重物轰击地面发出的沉闷轰鸣和清楚感受得到的大地颤动。这些声音,还混杂着撕杀声,惨叫声,一种古老的吟唱一直贯穿其间,妖异、邪魅、摧残人的心志,如同琴键相邻的黑白键同时按下去发出的最不合谐的声音地。

    一个苍老的老妇站在井边,怔怔的看着天空,风干的嘴皮颤抖着喃喃自语:“(我们没有希望了。)”

    突地转头看着阳毅,眼里闪着执着而疯狂的光,大声嘶叫道:“Raymond!Wearehelpless!rch!(雷蒙,我们已经不行了,照顾好你自己。快逃,到教堂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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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入侵介绍:
就像没有知道阳光下总是会潜藏着邪恶一样,没人知道崎江镇镇下有镇,那里藏着的,是阳光驱散不了的浓重邪恶。
也像没人知道人总是有着所不被人为知的另一面那样,每个人在阳光下戴着一副面具,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则带着另一副面具,同时随着环境改变,面具会变得更多。
阳毅就是这样,不同的能力使他具备了多重的生活,也戴上了多重的面具。
当多重入侵袭来,阳毅不得不露在阳光下时,他所有的身份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守护者。
守护真情,守护关爱,守护人间真善美,一切美好的东西。
一如即往的借着幻想的舞台说故事,试着表达人世间细腻的情。
也一如即往的不种马、不勾心斗角、不称王称霸、不过份yy,只是述说人间真情。
就像人们常说的:人间自有真情在,春风化雨暖人心。
看过小弟拙作的都知道,小弟爬格子,一向慢热、基调愉快、努力让看书的大大们得到快乐。
请支持,谢谢!多重入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多重入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多重入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