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虚假的真实 02
她在喊自己?她认得自己?阳毅一时半会溶不进这个场影,仿佛在看电影一般荒谬。这倒底是真实还是虚幻?自己当真用一种特异的方式到达了某个地方,还是仅仅只是一场幻像,就是桥上的那样?
但那老女人一直在对着阳毅重复同样的话,阳毅开始觉得她真能看到自己,并在和自己说话。
老妇人半知半解的古式英话里,阳毅能听懂一大半,她在大叫,说没希望了,村子守不住,让自己快跑,去教堂寻求庇护,因为自己是仅余的两个牧师中的一个。
riestling?(年轻的牧师)
阳毅垂头打量自己,眼中的双手比现实那双更粗糙,掌心有许多萤,大部分生在虎口与掌心,像是常年抓握什么后事物被磨出来的。身体穿着一件连体的浅灰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根两尺左右的木杖,脚底踩着一双僧侣的制式布靴。确实是僧侣或是牧师的打扮,不过,胸前没有十字架,倒在看到了一串穿着颗白玉色泽般的石头的项链。
老妇人还在嘶叫,内容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
阳毅楞楞的看着她,觉得这幻象也太过真实,完全身临其境,真得好像不是虚假。
一刻,有一个光球样的东西落在老妇人旁边,抛起的巨大气浪吹得老妇人白发纷飞,阳毅这边也被波及到,衣袍好一阵飞扬。
阳毅彻底呆住,这究竟是真,还是假?
惊恐的看着那妇人,却见她眼光平移向前方,用拖拉的语调喃喃的说了一句:“God!Helpus!(神啊,救救我们!)”
随即白光一闪,有一把无柄的长刀打着旋飞过来,切过老女人的脖子,带着头颅冲天抛起,在半空飞了半天才落下,发出皮肉击打的闷响。
头颅落在阳毅脚边,睁着惊恐无神的混浊眼睛看着阳毅,嘴巴还在开合,口型就是那句:神啊,救救我们吧!
失去头颅的身体向前冲,往阳毅这边奔了近十步才倒下。断口处的血激射在阳毅脸上,身上。
被血溅到的那一刹那,阳毅本能的闭眼,再睁眼。透过血液看出去,眼前一片血红,一切都像是着火了。更有温热的血顺着脸流下,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阳毅呆呆的站着,然后开抬抖,一直抖,一直抖,上下牙不停的磕碰,以至于磕得太厉害,微启嘴尝道了人血的味道。
这是阳毅第一次尝到人血,血腥、残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突然之间大脑就一片空白,无法想,无法思考。诡异的是阳毅知道自己在嘶声大叫,拼命去抹脸上的血,发狂般的像疯子一样用一种亵渎的态度去踢老妇人的头颅和身体,指望像踢足球一样可以把它们都踢开。
可它们不是踢惯了的足球。
疯狂中,阳毅觉得死人比活人重十倍,无数脚踢过去,那两堆肉只是懒散的晃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从没有像这样近距离接触死亡,它是这样的真实,这么的可怕,摧残掉人所有的勇气和希望,只余下无尽的恐惧。
阳毅也曾和人开玩笑,说有脑袋飞过来,自己拿来当球踢。当时风光八面,胡吹大气,这一刻阳毅踢倒是踢了,只是伴随着疯狂失去理智的嘶叫,用脚不断的亵渎死人的尸体,状如魔人。
眼角余光里,又有什么东西闪着白光飞来,阳毅本能的闪躲,一柄同样的无柄长刀激射过来,在阳毅胳膊上划开一道血口。
真实的疼痛让阳毅彻底闭住嘴,惊恐的看着一具骷髅冲自己飞奔而来。
它比自己高大,骨缝间有残衣和泥土,就是没有血肉。另一把无柄的长刀捏在他手,正挺着它飞速杀到。
刹那间,阳毅就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听到BoFighter这个词,因为眼前这个就是!
近五米的远的距离,它一跃就到,肋骨在一辆马车的磕碰了一下。碰撞带来的动作变化表明它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脆弱,这下沉重的碰撞并没有给它造成任何伤害,它只顿了一下,目标锁定自己这个牧师,继续飞奔而来,两个成为窟窿的眼窝里,分别各有一闭橙色的火焰在燃烧。
“!(小心!)”身后有人大叫,一股大力撞来,阳毅被撞飞出去。
有个结实的青年用叉草的农叉架住了长刀,侧头大叫道:“牧师,你还好吗?”
骷髅灵活的绕开青年,长刀又砍过来。那青年看拦不住,竟然又大叫了一声,合身扑在阳毅身上。
长刀透体直入,青年一口血喷在阳毅脸上,惨声嘶叫:“牧师,快跑!”
如此种种,阳毅早吓得呆了,手足发软,哪里还跑得动?
却见长刀抽出,亮光一闪,转向向阳毅斩到,似乎这个牧师有着说不出的威胁性,必须除掉。
阳毅大声惨叫,情急之中用的竟不知是什么语言怒吼:“Idokkrhake!Holybolt!”
里一热,掌心紧握的杖头一亮,一枚闪着迷蒙亮光的球形事物自杖头激射出去,打了个空,自骷髅头顶掠过,射向无尽的远处。
纵然这样,白骨上仍是被划过一下,烧灼出一片焦黑的痕迹。骷髅被这样一烧,更激起了凶性,不退反进,再次长刀砍来。
这一次避无可避,刚才胡乱大叫的东西也记不起来。阳毅闭着眼,豁出去般将法杖对着它敲出去。
刀杖相击,激出一团耀眼的白光。白光过后,阳毅神奇的从刀下消失。
那种拉远的感觉重现,这一次,阳毅不再干坐不动,而是疯狂大喊着,挥舞着法杖胡乱敲打。
PS:
注意到没有,HolyBolt(圣光弹)的发音像极了哈里-波特。狂汗……
04 虚假的真实 03
“阳毅!小毅!醒来!”
有点像母亲的声音,但阳毅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干什么是假,本能的抗拒着挣扎,挥着手臂胡乱拍打。
“让我来!”有个低沉的男性声音道。
随后,一记重重的巴掌抽在阳毅脸上,又有冰凉的液体泼了过来。
阳毅猛然睁眼,眼有三人,朱山花、罗林笙和刘蒿。
朱山花惊慌的看着自己,眼里全是慌乱和关心。
罗林笙用一种嘲笑的眼光看自己,手里捏着阳毅曾强灌过他的矿泉水瓶。刘蒿的眼神却显得很幽深复杂,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探究光芒。
“我怎么了?”阳毅问道,惊觉自己嗓子一片干涩,竟是声带损伤,有一种严重缺水的感觉。惊惧的打量四周,车厢里一片静默,对面的方向有个年轻的母亲,一手把孩子的头压在自己怀里,用骇怕和厌恶的眼光看着阳毅。
朱山花又惊又惧的道:“是不是做恶梦了?你一直在喊,用的是英语。真是奇怪。”
“什么?”阳毅惊道。他知道自己英语不差,但没有强到可以随意会话的地步,他的英语考分一直在60到70之间徘徊,原因就是口语太差。
“我喊的是英语?”阳毅惊恐的问。
朱山花点头,疑惑的打量他。阳毅虽不是她亲生,但从小和自己生活在一起,性情特长像足了自己,比如,在语言学习方面的天份不高,在一点上,两母子有同样的缺点。
罗林笙放下矿泉水交瓶,大约是已经报了阳毅一灌之仇,神意有些得意,用带着嘲笑的口气道:“了不起,还是古式英语,语法构成和现在的有差异。”
刘蒿笑了笑,道:“对不起,你清醒不过来,我就打了你一耳光。情急而为,还请不要见怪。”
阳毅点头。真感激那一耳光,若不是这一耳朵,自己的头是否真的就会被剁掉?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去想。
朱山花关切的问:“现在觉得怎么样?”
阳毅道:“妈,我没事。可能是睡着了,做了恶梦。”
事实上,他很不好。全身冷汗湿透,心脏仍像大锤击打一样狂跳个不停。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幻像的情景清晰的记在脑里,像是木版画一般刻得那么深。
接连而来的怪事已经上阳毅意识到真有什么不同异常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母亲。但是,所有的一切,真的是虚幻还是真实,阳毅自己也分不清,似乎没有必要让母亲也为这些诡异的甚至说不定只是紧张导致的幻觉的东西担心。
朱山花探了探阳毅的额头,担心的道:“很凉,是不是上次感冒还没好?儿子,你哪里不舒服?给妈说,别一个人憋着。”
阳毅张了张嘴,想着兴许都不是真的,说说也好。
“妈,我……”
正想说,看到罗林笙叔侄站在那里,便住了嘴。
刘蒿一直在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阳毅,这让阳毅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被人剌探的本能厌恶。这让阳毅选择了等他们离开后再说。
觉查到阳毅这种反应,刘蒿只是笑笑,拉着罗林笙回到座位。罗林笙回头冲阳毅扬着眉,一脸嘲笑和挑衅的表情。刘蒿训斥了罗林笙几句,后者才收回眼光,一脸不耐的继续玩PSP,仍是把它只当作MP3听。
见两人离开,阳毅正想说话。朱山花伸头往车厢连接望了望,从架子上取下毛巾,道:“我去用热水拧把毛巾,给你在额头上贴一下。实在太凉了,我怕你生病。”
阳毅心中温暖,微笑道:“谢谢妈。”
朱山花伸手在阳毅鼻尖拧了一下,笑道:“谢个屁。我是你妈,我不关心你关心谁?乖,闭上眼歇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阳毅点头,看着朱山花离开坐位。似乎是近的车厢连接处没有热水,朱山花又走向下一节。
阳毅看了下四周,现在已经是半夜,但周围的人都没有睡,正用一种惊惧的眼光打量自己。阳毅尴尬的冲人笑笑,已经猜到可能是自己的大喊大叫把这些人惊醒了。
讪讪的坐下来,了无睡意,不由自主的去回想刚才经历的一切,包括最后当头砍来的那一刀。
出神的想着,忽觉得胳膊疼痛,下意识的就伸手衣服里右胳膊上摸了一下。
入手微温,又有些滑腻,摸过去触碰到肌肤的时候传来一股无法忽视的锐痛。
阳毅一呆,心里升起一股冰寒的感觉,畏缩的把手指放到眼前来看。
指上是血迹。
自己的。
已经染红了三个手指。
这个认知让阳毅脸上的血色在刹光那全部褪光!
抬头看看刘蒿那边,刘蒿在闭眼休息,罗林笙在听歌,架着二郎腿悬着一只脚打拍子。周围的其它人则在经过阳毅弄出的小小风波后继续因为旅途疲倦而沉睡,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阳毅便缩到靠窗的角落里,扯开了衣领往里看。
右胳膊上有一道锐利的东西划出的伤口。不深,也不长,大约两寸左右,伤口正在往外缓缓的渗血出来,已经打湿了里面的那层衣衫。
阳毅心中狂震,回想起凌空射来的长刀,它划过的就是这个位置,在这里留下了伤口。
本以为是虚幻的伤口,如今成了事实的存在。这也就是意味着,自己以为是虚幻的东西,都是真实。
真实得可以在自己胳膊上留下伤口!
呆呆的看着那个伤口,阳毅完全没了反应。
真实的伤口又代表着经历了真实的事。在另一个完全诡异末名的地方。
同时也意味着,被砍头的老妇人、杀人的骷髅,那一切的混乱,全是真实而存在的!就在不久前,自己参与了一场混乱,亲眼看着一个老女人被砍头,身中一刀之外,一个青年农人为保护自己丢了命,更还有个不该存在的存大拿着双刀四处砍人。
这都是真的?
伤口在提醒阳毅,是真的!
阳毅缩在车窗边上,又止不住开始颤抖,突然觉得车厢里的空调温度实在开得太低,冷得就像严冬!
心乱如麻,满心的恐惧不知道应该向谁说。向朱山花说说的想法在这一刻全然打住,真实发生的事让阳毅不敢把母亲扯进这个诡异未明却足十足危险的旋涡。
定定神,努力控制发抖的手扯了几张卫生纸垫在伤口上。然后扯好衣领,心里无法再平静,乱得就像是风暴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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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虚假的真实 04
片刻后,朱山花回来,手指尖拎着滚烫的毛巾。
“给,儿子,我给你贴在额头上。”朱山花道。看了一下阳毅的脸,又道:“咦?怎么脸色更难看了?”
“没事。”阳毅强笑:“可能是被恶梦吓到了。”
被吓到了是真的。恶梦却是假的,梦不能带回一个伤口,但阳毅有。这是一个能带回真实伤口的恶梦。
朱山花笑了:“都是个小男人了,还会被恶梦吓到。在崎江那会你就常常发恶梦,这才往崎江回,你又来了。我说儿子,这可不是男子汉的作风。”
阳毅再次强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对了,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
“有吗?”阳毅将毛巾贴在额头,岔开话题:“妈,给我说说小时候的事,我都不大记得。”
朱山花兴奋了,淊淊不绝的开讲:“好啊,我全记得。你小时候别提有多可爱,特别爱笑。我总是抱着你……”
阳毅知道,一说起小时候的自己,朱山花就可以没完没了的说上一夜。以前他很喜欢听,现在却没了心情。他只是想听朱山花的声音,聒噪、张扬,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心里平静,觉得被爱包围着,很安全。
两母子就这么坐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听。
刘蒿微微支起身子,摸出PDA,暗藏在桌下打开记事录,写下:
姓名:阳毅
性别:男
亲属关系:母亲,朱山花。疑似收养。证据:根据五官判断,两人无遗传吻合特征。
年纪:不详,应该是二十岁以下。
特征:疑似有拉美混血。瞳色深蓝,黑发,色不纯。身高目测178cm左右。
能力:不详。疑似有幻境再现能力。证据:十秒钟的不存在感,无法感知。疑似有光明系能力。证据:存在感重新出现后,极其微弱的光明力量残留。附:当事人无察觉,迹像表明能力似乎正在初醒。
备注:密切观察。罕见的光明系能力,似乎又没那么简单,有让人深深疑惑的感觉。
备注一:此人可吸收培养。
备注二:无法考证的远古咒语。
随后想了想,又写下模糊听到的:
于没听得太真切,记录的时候音节错了不少。然后刘蒿皱眉一直看着它,在这一串含义不明的字母后面用触笔敲下长长的一串问号。
西谭出发开往崎江,全程有一千六百多公里,在旅行了接近二十五个小时的路程之后,正点到达崎江。
一路上,阳毅都心绪不宁,每每沉思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密切注意着自己,不安的感觉来自于斜对面的刘蒿方向。但每次抬头看向刘蒿叔侄的方向时,却总发现这一对叔侄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罗林笙要不就是睡,就不就是听MP3,而刘蒿几乎一直都在睡,睡眠好得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能有的好。
不安的状态一直伴随着阳毅,心里觉得焦燥不安,以至于当广播播报列车已经驶入崎江地界时,他没有注意刘蒿叔侄在瞬间换上如临大敌般的表情,同时手上飞快的翻飞,翻花一般结出复杂的手印,更同时打出一个淡淡的光符。
光符一闪就灭,两人身上同时闪现出淡淡的辉光,在车厢穿越崎江地界时骤然消失两秒,然后再次出现,两叔侄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互相察看,随即平静下来。
接下来就是两叔侄单手在藏在小桌下不停的变换手势,一直用手语交谈了近三分钟才停下来。
如此异象,阳毅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万般思量之后,他决定隐瞒母亲,什么都不对她说。
午四点左右,列车缓缓驶进崎江站台。
崎江,终于到了!
两母子拎着行李,匆匆挤在人群里跟着下车。
刘蒿叔侄站在车门口,罗林笙事不关已的嚼着口香糖四处张望。见到朱山花香汗淋漓的挤过来,刘蒿则很绅士的替朱山花接下行李。
“谢了!”朱山花爽朗的笑。
“客气。”刘蒿道,将行李重新交给朱山花,随意问道:“朱女士打算落脚哪里?”
朱山花乐呵呵的道:“有人来接我们。呵呵,我本就是崎江人,现在嘛,哈哈,算是又回来了。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不是难事。”
“这样啊。”刘蒿沉稳的道:“萍水相逢也是缘份,小侄管教无方,练过两天拳脚后总是眼里无人的自大得很,还很无礼的出手了。算是道歉吧,这是我的名片,请收好。若是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请随时打电话。”口中说着这话,眼光却有意无意的看着阳毅。
“哈?”朱山花一乐,大大方方的收下名片,也不看,直接塞进胸罩里,很阿沙力的拍了一下刘蒿的肩膀,笑道:“你这人还挺不错。行!没事我打你电话约出来一起喝酒。放心,我陪你喝酒,保证比你的哥们儿陪你更爽快!老娘的酒量可不是吹的,随便杀翻一片人!”
刘蒿笑了一下,笑容有点苦,大约在这之前还没有碰到过朱山花这类……性格不好形容的女性。
朱山花拍拍名片所在的位置,表示放得妥当得很,这才提着行李踩着危险的高跟鞋拖着阳毅就跑,嘴里叫道:“那就拜拜了!回头见!”
刘蒿张了张嘴,找不到半点挽留的借口,只有无耐的看着朱山花母子走远。
罗林笙吐掉口香糖,奇道:“舅舅,你为什么给她名片?”
刘蒿淡淡的道:“那个叫阳毅的少年不平凡,我对他有着一种很奇怪的直觉。留下联系方式,未雨绸缪吧!”
罗林笙嗤道:“连我的小推手都躲不过,什么不平凡?”
刘蒿淡淡一笑,不再和罗林笙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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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有位叫‘阳关半阕’的书友提醒我,11章里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原话如下:
“13阳毅留下的谜03”里说阳毅十八岁献过十一次血,吾想说,血站不接受未满十八岁的公民无偿献血(超过五十五岁的也不接受),并且两次献血时间的间隔不得小于六个月。
事实是,这位书友说得完全正确,上于小弟只献过两次血,中间还隔了三年,对这个情况完全不懂……所以才犯了一个原则上的错误。
对不起了,在这里向所有的书友道歉,由于知识不足而犯一这个错误。
同时特别感谢这位叫做阳关半阕的朋友,谢谢你的留言。我以后会想办法纠正这个错误。
以后请继续找毛病,谢谢关注这本书。很多时候,正是由于这些热心的书友找漏洞,写手才能不断的提高自己。一个人的知识总是有限的,别人找出错误,自己再改正,这个过程中总是收益良好。
呵呵,太感谢了!
顺便问一句,这位朋友是学医的吗?如果是,以后就有很多问题可以请教了。
小弟QQ:78735206,昵称从容,交个朋友吧。
另外,有对神学或是圣经比较了解的朋友吗?期待和您交谈。呵呵。
06 旧友
朱山花和阳毅走出检票口,隔得老远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招牌,上面用硕大无朋的毛笔写着两个字:阳毅。
两个字真的是硕大无比,估计只有用拖把蘸着墨汁才能写出大得如此夸张的字来。它们每一个字都足有一个洗脚盆那么大,标准的隶书,白板黑字的写在上面,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要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一片黑压压人头中突兀的冒出这么个东西,想要忽略它,除非是眼瞎了。
朱山花也瞧见了,喜声道:“儿子,瞧!”
“我靠,真是够大!”阳毅伸头看看,忍不住也笑,乱七八糟的事忘掉不少。
朱山花踩着三寸高跟鞋向着板子那里飞扑,叫道:“阳毅在这里!”
“朱阿姨!小毅!”人群里传来又惊又喜的欢呼,有一个结实的小平头青年蹦豆一样在那里蹦上跳下,张扬的挥着手。
两人努力挤出人群,平头小子火车头一样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阳毅,嘴里哈哈大笑,大声嚷:“亲爱的小毅,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哥哥啰!”
“滚!”阳毅大笑:“老子比你大,想充哥哥,下辈子吧!”
平头的青年也不介意,抱着阳毅一阵猛摇,大声道:“王八蛋真没良心,要回来也不通知一声,还好朱阿姨打了电话。嘿,小子生得越来越俊了,能赶上年青时候的我。”
“你就扯吧。你年青的时候,五岁?”阳毅大乐,见到老友,心情止不住往上飞扬。
“史志裼,就你一个人?”
史志裼道:“可能么?看那边。”
阳毅转头看过去,恐怖的大白板下还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一个瘦高,长相很是斯文,挂着个无边框的眼镜。另一个又矮又胖,活像横着长的冬瓜。女的削着齐腮边的蘑菇头,恬静的笑容里有着一丝欢喜和焦急,正茫然的四处打量。
这次,换成阳毅扔掉了行李,欢叫着冲了上去,和一高一矮胖瘦分明两人拥抱在一起。
一拳打向眼镜青年,叫道:“徐泌峰!越来越像衣冠禽兽了,哈!”
又一肘捣向胖子,“石磊!你他妈越来越肥,哪个女人经得起你压?”
徐沁峰单手指顶了顶眼镜,斯文的笑:“你就不懂了吧。办那事的时候,谁会全身都压上去?根据物理原理,作用力都只作用在一点,最关键的那一点。”只一句话,衣冠禽兽的本性暴腾无遗。
旁边的少女顿时脸蛋羞红,低声呸了一声,道:“不许在我面前说你们兄弟之间的混话。阿毅?”
“在。”阳毅连忙伸出手去,捉住少女伸到半空中的手,放到自己脸上,道:“何芷妹妹,越来越漂亮了。”
何芷轻笑起来,明亮的大眼里没有焦点,只用手仔细的在阳毅脸上摸索,手指轻柔的掠过阳毅的五官,许久后才道:“阿毅长成大帅哥了。”
“那是当然!”阳毅乐道,把何芷的手从脸上扯下来放到胸上,道:“摸摸看,胸肌都有了!”
细白的手掌贴上结实的胸膛,何芷手一抖,火烧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脸蛋顿时飞红,又羞又气的道:“嗯……当真是。很……结实。”
“哈!”石磊大笑起来:“果然够贱!居然亲自请人来摸。”
何芷大羞,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嚅嚅的道:“我眼睛瞧不见……”
史志裼一巴常拍在石磊头上,似笑似怒的道:“你找死啊?哪壶不开你偏拎哪壶,小芷是以手代眼,就你思想龌龊!小芷愿意摸,阿毅愿意被摸,关你屁事!”
“是啊,是啊。”阳毅也笑:“关你屁事!我就喜欢被何芷摸,你嫉妒?我估计她一摸到你就直犯恶心,那一脸的肥油,恶!”
何芷大羞,忍不住又甜甜的笑,手放回去摸到导盲杖,轻轻笑:“阿毅回来了。真好!我们又聚到一起了。”
朱山花一脚踩在行李上,高声道:“几个小王八蛋,你们打算就在这里一直闲磕牙?老娘穿的是三寸高跟鞋,脚脖子都快拧断了。”
史志裼猛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哈,见到朱阿姨和阿毅实在是太高兴了。都忘了正事。兄弟们,上!”
徐泌峰和石磊笑嘻嘻的接过行李,阳毅则用手挽住了何芷。
何芷脸又红了,低声道:“我有导盲杖……”
阳毅握紧了何芷的手臂,笑道:“你还是这么脸皮薄。我们几个还分什么?来,跟我走,小心脚下,这里人特别多,我怕你的打狗杖法没练到家。”
何芷垂下脸,又抿嘴笑,任着阳毅牵着自己走。这么长时间没见,阳毅还是那个阳毅,看似大大咧咧,却生了一颗温柔包容的心,照顾别人似乎成了一种本能。这才一见面,童年时那种温暖又回来了,止不住又忆起自己扶着墙,就算是看不见也要跟着这几个淘气包四处惹事的往事。好像在那个时候,能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照顾眼睛看不见不方便的自己的就只有阳毅,其它几个早野到不知哪里去了。
史志裼大呼小叫的拎着包冲向一辆半旧的吉普车,打开车门回头笑道:“各位老爷,请上车。”
阳毅一怔:“你会开车?”
史志裼不满的嚷:“小瞧哥们了不是,我十六岁就会了。当然……被我哥狠狠揍了几次。唉,强权底下革命难啊。”
“你哥史诚呢?真是不厚道,都不来接我。”阳毅扶着何芷钻进车里。
几个人全往车里挤,徐泌峰道:“他哥接手了个案子,好像很棘手,实在分不开身,就叫这半罐子水来接你们。”
朱山花怕怕的道:“志裼开车……会出人命不?老娘还没活够,要死也要死在男人床上。”
几个少年青年大囧:“花妈妈,你说话还是当年那样麻辣……”
朱山花一巴掌拍过去,道:“开车!老娘一向实话实话,最瞧不惯那些心里想男人,嘴上又装矜持的假清纯。”
徐泌锋扼腕大叹:“全天下女人都像朱阿姨这样爽快多好,真是我辈之福啊!呜呼,世上假道义太多,远不如朱阿姨之真女人。死胖子,坐过去一点!你一个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石磊嘟咙着:“车小嘛,又塞这么多人……”
当真如此,一辆小小的半旧吉普车硬塞了这么多人进去,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史志裼回头瞧瞧,乐得哈哈大笑,一脚猛踩油门,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啊!”朱山花尖叫:“要死啊!给我开慢点!”
“遵命!”史志裼大乐。
小车载着六个人往前飞奔,断掉的友谊重新结合到一起,没有半点因时间造成的缝隙。那久违的真情的快乐又悄然回来,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里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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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后话:自阳关半阕大大找出我的错误以后,另一位大大立即给阳毅献血一事找到了个和理的解释。
我晕,起点全是牛人啊。这位大大叫做‘贝尔303’,他用分血献血的方式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更在留言后面给出了现实的例子。牛人啊想不佩服都不行,特别是这种仔细的作用,佩服之极!
这里再次感谢阳关半阕与贝尔303两位书友。
来!
一起握爪!摇上三摇!小弟对你们的景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07 安顿
本来阳毅还在担心自己两母子的安顿问题,身边四个好友无论哪一个都不家境富裕的孩子,没有办法在经济与生活上得到他们的有力援助。哪知这几个几年不见,一个个本事见涨,徐泌峰居然凭着自己衣冠禽兽的斯文形象并在石磊的三寸不烂之舌辅佐下,替阳毅母子在崎江市临东区找到了一间价格颇为便宜的套房。
位于八楼顶楼的套房两室两厅,价格极其低廉的才四百块钱一个月,乐得朱山花抓过徐泌峰和石磊的脑门儿毫不吝啬的一人猛亲了一下。虽然每次回家都爬顶楼爬个半死,但这样的价格和居住条件,两母子都乐于接受爬八楼的痛苦。要知道,它足足有九十六个平米,而在一般情况下,四百块钱能租到五到六十平米的房子就可以没事偷着乐了。更别提里面还留着前主人留下的半旧家具,这简直是省足了事。
何芷眼睛失明,自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其余三个都是热情麻利的小伙,朱山花与阳毅当夜就安顿了下来,并相约明天支采办生活必需品。简单的摆放之后,两母子全都累过了头,倒下就一夜好眠,居然什么幻觉梦境的都没有看到。
第二日,还不到九点,四人集体上门拖着阳毅出去采办东西,另外还得给阳毅寻找学校安身。
五人坐在公共汽车七嘴八舌的说起近况,阳毅才知道徐泌峰居然是正在半工半读的读研究生,主攻计算机与网络。石胖子一脸低能的容貌,读的却是崎江市最好的大学,崎江第一人民大学。史志裼选的是和哥哥一样的志愿,现在就读崎江警校。而何芷,今年还是高三,读的是一所叫做黎明的残疾人学校,成绩之好,据说隐隐有保送中科大的势头。
阳毅大是兴奋,道:“嘿,大家都出息了!”
徐泌峰顶了顶眼镜,动作故作含蓄,语气却张牙舞爪的:“那是,你家徐哥哥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史志裼一肘捣过去,笑道:“知道你是费油的灯。”
何芷侧转过脸来,转向阳毅的方向,问道:“阿毅,你打算怎么办?”
见伙伴们个个都不错,阳毅心里升起一股危机感,便道:“我运动还行,读书很一般。在西潭的时候读的一所二流大学。哥几个,你们看我怎么办才好?”
“以前念的什么?”徐泌峰问。
“护理。”阳毅答道:“因为以前在医院里长期做帮工,对这方面的事上手比较快,就选了这个。”
何芷点头道:“阿毅还是那样,性格热情,很容易亲近,很适合这个。”
石磊怪笑:“哦哦哦,男护士。你胸前少了两砣肉,穿起制服和丝袜可不太好看啊。何芷妹妹穿还差不多。”
“找死!”徐泌峰一巴常扇过去,笑骂道:“别拿小妹来开玩笑。”
“我错啦!”石磊抱头笑道,又去问阳毅:“你还打算读继续这个?”
“不然读什么?其它的我都不懂,只有这个还在行一点。”
徐泌峰沉吟了一下,道:“不如去崎大吧,那里也有护理系。在我个人看来,专业级的护理保健还是比较吃香,能挣到钱。”
阳毅一怔:“崎江大学?你逗我玩呢!就我这水平,能转过来进所二流大学就不错了。开玩笑,那是崎大,比北大、清华就只差半线,我凭什么进去读?”
史志裼拍拍胸脯,豪气干云的道:“就凭我哥是史诚!”
“哦?”阳毅好奇的道:“你哥又立下什么丰功伟业了?”
“他没做什么,只不过在四-一八银行劫案的时候从劫匪枪底救下的十几个人里就有一个女的是崎大校长的女儿。现在这女的正憋足了劲倒追我哥。崎大校长的感激和女儿的追求,两个条件加起来,弄你进崎大镀镀金不是问题。也并不要求你有多大出息,你只要能把四年崎大混完就行。到时候拿着崎大的通行证,去哪里找工作都方便。”
也不要求你有多大出息,只要求混完崎大四年……这话说得,阳毅悻悻的摸摸鼻子,不得不承认这话很真实,但也很打击人。
徐泌峰沉思了半天,道:“这事使得。志裼,赶紧给你哥打电话,免得事情有变,空出的名额被别人占走。”
“哎!哎!”阳毅叫道:“我还不一定能读得下去,崎大里全是精英,我一个二流人才混在里面好像不太像话。”
“管它的!”史志裼道:“这种好处不给我哥们儿,还要给谁?你就放心吧,天下乌鸦一般黑,北大、清华里难道就没有关系户进来镀金的?你这人我知道,比我们更加勤奋,有了个好的条件,兴许比我们还出自息。别烦我,我要打电话。”
何芷摸到阳毅的手,轻轻握住,柔声道:“听志裼的吧。我们在努力帮你,别不领我们的心情。阿毅,我看好你哦”
阳毅听得心里暖暖的,有这几个穿开裆裤的朋友永远顶在背后做支撑,夫复何求?便不再言语,坐在坐位上只是嘻嘻笑。
史志裼拨通电话,简单讲了几句,事情就定了下来,然后把电话递给阳毅:“我哥找你说话。”
阳毅接过电话,里面史诚的声音爽朗而浑厚,当年剌头般的史家大哥的声音已经转变成了低沉磁性的男低音:“阿毅?”
“是我,史诚大哥。你还好吗?”
“好你个头!臭小子,说话这么生蔬,找揍是不是?当年你可没少跟在我后头生事,才分开几年就忘记我了?我还记得带你们几个背着大人下河泡澡,被你妈大怒之下活活追了四条街,你妈可真是彪悍……来,叫声诚哥来听。”
阳毅突地就笑了,抛掉仅有的一点拘束,高兴的唤道:“诚哥。”
“乖!”史诚在那边哈哈大笑,道:“可算是回来了。哥我想你得很。对不住,最近手里有个大案,实在忙得分不开身。这案子离奇古怪,大家一点眉头都没有,等我手里闲下来,再找你喝酒!”
“好啊。”阳毅应道。
“崎大那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先给校长去电话,下午有空让志裼带去过去一趟,看看有什么要准备的。”
“你先给老丈人去电话?”
“去去去!别提这事,烦着呢!跟他女儿无关,这是我跟老头子的交情。听话,下午抽空去一趟,我挂了。”
阳毅哈哈大笑,把电话交给史志裼,道:“你哥还是那样,什么事都喜欢充老大。”
石磊窃笑道:“警察世家,史家的现任掌门人,他当然是老大。”
“所以我不当个小警察好像都不行。”史志裼呵呵笑。“不过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像我哥那么本事。他太能拼了!”
五人说说笑笑,约好下午去崎大看看,转校就读一事就这么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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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崎江的多处巧合 01
就读的事很顺利,朱山花找工作也很顺利。大概是看阳毅的旧友都会有不错的将来,朱女士这次是发了狠,为了让阳毅好好读书,为他创造好条件,一口气找了两个工作,白天在商场站柜台卖化妆品,晚上继续陪酒大业,只卖酒卖笑卖化妆品,不卖别的。
阳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嘴里不作声,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念好书,暗地里悄悄找工作半工半读,尽力减少母亲的负担。
到达崎江的第二个星斯一,阳毅继续开始了做为莘莘学子的旅程。
早上骑着从史志裼那里顺来的单车,阳毅一进校门就引起了注意。
崎大的学风一偏文轻武,整个校园里儒雅型帅哥随手一把抓,但像阳毅这样阳光帅气,又是一脸混血长相的运动型的清爽帅哥不多。一路单车铃声飞响而过,人人都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留着一头剌猬短发的阳光少年。
阳毅知道自己长得有点出众,受着众多眼神的扫射,难免有点窘迫。匆匆停好了车,和石磊碰了下头就跑向自己的教室。
上午两节哲学课,两节病理课,阳毅走进教室,心无旁鹜的摊开笔记,打算凝神静听。
很快,导师走了进来,阳毅瞧见他,禁不住怔了一怔。这位居然是位洋导师,长相宽额碧眼,下巴上有浓密的棕色短须,除了这个部位,其它部位都有典型的西方体毛浓密的特征。初一打量,他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有一个代表着聪明绝顶的地中海型发型,秃了的部份晶亮晶亮的油光可签,散发着逼人的光泽。
他一进来,也不废话,连大堂点名都省了,径直开始讲。阳毅问了问邻座才知道这位导师全名叫做哈金森-霍尔德,美国人,是一个标准的东方文化迷。他从四十岁起兴冲冲的跑来中国当外教,前前后后换了好些城市的大学,最近才来到崎江。这人迷中国文化的程度迷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不仅隔三岔五的就穿着地主袍式的唐装在学校里招摇过市,他甚至还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中文名,叫做李好学。
李好学……你好学……我还我好学呢……我干!这名起得有水平,阳毅止不住拿书盖着自己的脸闷笑。
不过,得承认,这位洋名哈金森,中名李好学的洋导师确实很有几把刷子,一口的京片儿十足的地道,虽然赶不上播音员的标准普通话水平,但冒充一北京当地人,估计哄哄崎江这个南方城市的人问题不大。
另外,这人讲课的方式十足有趣,美式的自由风格使得他讲课时高兴站就站,高兴坐就坐,挽着袖子,一手的粉笔灰,讲到兴处干脆一屁股坐到一女生的桌前,举经论据般医学案例张嘴就来,功力深厚得让人咂舌。换掉了中式古板的教条式授课方法,大多数学生都喜欢听,使得这位导师的声望在学生相当的高。
只是对于阳毅来说,别人听得津津的内容他听起来就比较费劲,整整一节课几乎都在埋头一阵苦写,生怕记漏掉什么。一片满脸悠闲的人中就那么一个埋头苦干的,哈金森难免多打量了阳毅几眼,对这个有着混血血统,看上去又比较刻苦认真的学生留下了好印象。
第二节课上至一小半,哈金森的教学内容已经讲完,阳毅终于松了口气,看着笔记本苦笑。崎大,还真是不一样,头两节课就让自己吃足了苦头,跟进度跟得非常吃力。
揉揉手腕和手指,正打算放松一下,邻桌的哥们突然伸头过来,小声笑道:“真正有趣的来了。”
“啊?”阳毅茫然抬头,就见这位洋导师笑咪眯的拿出一张崎江地图来挂在墙上,笑问:“大家有没有研究过崎江地理上的一些有趣的现象?”
阳毅张大了嘴,汗,还能这样搞的?这导师果真有趣!
邻座那位有着细长眼的哥们儿笑道:“别怀疑,哈金斯教授稀奇古怪的本事多得很。你知道,有书法家、绘画家、运动家,各种各样用家这个字做为后缀的杰出人士。你猜哈金斯森教授是什么家?对了,我叫季连云。新来的,你呢?”
阳毅道:“阳毅,阳光的阳,毅力的毅。哈金斯教授是什么家?”
“哈哈哈,他自称杂家。”
杂家?阳毅突地就想笑,这就就是门门懂,样样瘟的意思么?
“NOnono。”季连云摇头,“哈金森教授懂的不少,却每样的深度都不低,这才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这洋老头儿有吓人的才气与精力,天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去研究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多听他说几次,我保证你会吓到。”
是吗?阳毅来了兴趣,凝神去听哈金森在说什么。
只听哈金森道:“我先问一句,有谁记得世界上的众多国家与城市里,哪个一个国家或是城市的地图和圆形最接近?”
众皆茫然,一教室护理系学生,又不是地质系或是其它什么对这个比较有研究的系,对这个问题几乎全是一头雾水。
哈金森笑笑:“我很荣幸的告诉大家,就是我们脚下踩着的崎江市。”
“导师。”有个女生道:“虽然地理我不太懂,但从地图上来看,崎江明明就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结构,怎么会是圆呢?”
哈金森道:“这么也说没错。但是你忘了,不能只看崎江市辖区,还应该加上其下的四个县级市,和有内十县,外九县之称的共计十九个县,以及五个自治县。”
阳毅心中一动,对着地图看去,加上十九个县和五个自治县的外围轮廓,确实有点圆的意思。
哈金森又道:“科学研究,有个方法叫做还原论,是指是将世界分成许多小的部分,每一部分研究清楚了,最后拼起来问题就解决了。但现在让我们来逆向思维,我们先把每一片组成崎江的区、县级市、县、自治县且合到一起,再采用化繁为简的办法,这样我们就得了了崎江市的简图。”
这人一边说一边找了张薄膜样的东西随手在上面画,画法竟然相当的熟练严谨,俨然对这方面也有研究涉猎。
很快,崎江简体地图构成,更像一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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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崎江的多处巧合 02
哈金斯拿了支记号笔,又道:“现在,我们以目测的方式大至给这个近似的圆定义一点园心。然后选取离圆心最远的点标上记号。”
他一边说,一边做,整个过程相当的有趣。所有学生都着迷的看着他,阳毅也不例外。
很快的,膜上标注出了许多的点。哈金斯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用平滑的弧形把它们联接起来。看,这是什么?”
他举高了薄膜,学生里立即暴发出一阵掌声。薄膜上的点经圆滑弧线联接以后,当真是一个圆。而且还是一个标准的浑圆!
“Thankyou!Thankyou!It’”哈金斯在台上风度翩翩的一鞠躬,笑道:“接下来让我们看更有趣的。”
“由于刚才的圆心是目测,现在有了真正意义的圆,我们就可以通过直角定位法确定出准确的圆心。”
这个方法学过几何学的都知道,画一个三个顶点和园外切的直角三角形,再画出三条边各分垂直平分线的交点,相交的那一点就是圆心。
准确的圆心被标注了出来,哈金斯笑问:“哪位可以告诉我,这个点上的位置上是什么建筑?”季连云用圆球笔急促的敲打着桌边,猛地忆起这一点上当真有个建筑物,便高叫道:“圣-哈勃大教堂!”
“正确!”哈金森赞赏的看着他,季连云小有得意的一笑。
哈金斯道:“在这里,为了研究崎江的有趣地理现像。我有一个无理的要求,请各位包涵。当年的侵华行动确实是我们的不是,在我这里,我为先人们犯下罪行道歉。现在我们来说说圣-哈勃大教堂。”
有礼的风度和诚意的道歉,适度的阻止了因民族矛盾而摇身变成激进份子的愤青。
哈金斯继续道:“鸦片战争暴发在一八四零年,而由于宗教运功的磨擦最后导致八国联军侵华运动则在一九零零年。可以这么说,在一八四零年以前的历史中,中国是佛道两家的天下,外来的文化很难侵进具有浓厚封建色彩的中华大地。”
“而圣-哈勃大教堂第一期工程峻工于公元六六六年。这一年的皇帝是谁?”
方才那个女生怯怯的道:“好像是唐高宗李治,国号乾封。”
“请说说那一年的大事。”
那女生定了定神,大约选修了中国古代史,先还有点迟疑,最后越说越流利:“史书记载,666年(丙寅)乾封元年,正月高宗至泰山封禅,至曲阜祀孔子,至亳州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四月还京师。五月铸乾封泉宝钱。六月高丽泉盖苏文死,诸子分争。十月命李绩为辽东行军大总管以征高丽。”
“很勤奋的学生,像我女儿玛丽亚。”哈金森赞许的笑,又道:“其实这一年,中国强悍的女皇帝武则天已经开始在逐渐掌权,李治被旁落。而在这一年,基督教甚至都来不及分裂为罗马天主教和新正教,在西方的影响都还没那么深远,它又是怎么到达东方领域,又在这里建下的教堂?很有趣,是不是?”
阳毅垂头思索,不得不承认按照哈金斯的猜想往下想,越想越是觉得疑点很多。
“大家有空可以继续去研究研究,你们会发现李治在这一年干的事,实际已经达到了用你们东方人来形容叫做大彻大悟的境界才会做的事。说个不好听的,用更俗的说话,就叫做安排后事。而武则天,则忙着夺权,两人都分身无术来建这个教堂,唯一的可能就是远征高丽的李绩。”
“据正史记载,高丽泉盖苏文死后,世子男生代为莫离支,但为二弟男建所逼,降于唐。唐高宗派契毖何力、庞同善等击高句丽,援救泉男生。然后,唐高宗以李绩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统帅诸军,分道合击高句丽。接着,李绩攻取高句丽军事重镇新城,并趁势将附近的16座城池全部攻下;薛仁贵在金山击破高句丽大军,斩首5万余级,攻下南苏、木底、苍岩三城,与泉男生军会师;李绩等攻占扶余城,斩俘万余人,扶余川中40余城亦望风归降,再战薛贺水斩俘3万余人,乘胜攻占大行城。后面的我就不说,时间一下到了668年春夏,各路唐军会师,推进至鸭绿栅。”
滚瓜烂熟的中国古代666年左右的唐代历史和高丽历史从一个外国人嘴里用微带白话的方式滔滔不绝的往外说,无疑相当的打击人。一众学生听得哑口无言,大愧自己所学还不如一个老外。
却听哈金斯最后总结道:“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据野史记载,当年整个战役可以说是连番大胜,降的也好,俘的也好,全被秘密派往这里,成为修建圣-哈勃大教堂的苦力!以当时的交通运输条件,到达这里的人也死了七七八八,但总体估计不下五万人。五万人在现在都不是个小数目,这些人,究竟干了什么?以什么为目的,究意修它作什么?最后又消失到哪里了?为什么这个与道教、佛教格格不入的大教堂修建了而没被记入史册?如果野史是真,这肯定要算做千古之谜之一。”
阳毅听得目沸心迷,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把握到了什么,但仔细想想,又似乎一无所获,就觉得烦燥难耐,像是丢失了重要的线索。
哈金森继续道:“六六六年初建的规模可不小,当时的占地差不多都达到了一千六百平方米。而后分别于一三三二年,一九九八三次扩建,它的占地面积已经达到三千一百二十二个平方米。你们仔细算算,世界知名的教堂,能达到三千多个平方米的规模,有哪个是默默无闻的?偏偏圣-哈勃教堂就很沉寂、低调,真正保持了修士苦修的作风。这似乎很合情理,但又完全讲不通,对不对?”
有男学生道:“一般来说,缄默就意味着隐藏什么,至少,在犯罪心理学上这一点就成立。圣-哈勃教堂在隐藏什么?流传千年的文物古迹?”
阳毅心中一动,隐隐觉得假如把隐藏换成守护会更合适一点。只不过,这些苦修士在守护什么?一直守护了千余年。
无意识拿笔在纸上写着圣-哈勃教堂的初建与而后的两次翻修的时间,分别为六六六年,一三三二年,一九九八年,三个数字相减,相隔年份正好都是第一年的年数,六百六十六年。
很有趣的巧合。
公元六百六十六年的时间首建,又间隔六百六十六年的扩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成?阳毅转着笔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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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崎江的多处巧合 03
阳毅还在想这个问题,哈金森的话语已经把所有人带向另一个方向:“大家来看这里,崎江市有一条江蜿蜒而过,呈S形把整个市均分为两个部分。我想大家比我更清楚,这条江有个有趣的名字。”
“楚汉江!”季连云又叫道。
“对。”哈金森笑道:“这个名字让人联想到什么?”
“楚汉河界。”阳毅心中这么相着时,已经有人抢人答了出来。
这个阳毅知道,楚河汉界指的是河南省荥阳市黄河南岸广武山上的鸿沟。沟口宽约800米,深达200米,是古代的一处军事要地。西汉初年楚汉相争时,汉高祖刘邦和西楚霸王项羽仅在荥阳一带就爆发了“大战七十,小战四十”,因种种原因项羽“乃与汉约,中分天下,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鸿沟便成了楚汉的边界。只是崎江这条江取名叫做楚汉江,隐隐约约也有分隔分界的意思,这就有点有趣了。
“OK!”哈金森用笔在圆里勾出楚汉江的形状,再举起来,笑道:“想像一下,它像什么?”
阳毅瞪着它,最后迟疑的道:“太极图?”
“Bingo!和我想的一样。整个大圆里让这条S线这么一切,正好是个太极图。”哈金斯大笑:“最后让我们来添上太阳图的阴阳眼,把它与崎江地图对照一下,你们会发现更有趣现象。”
用笔画个圈,代表阳极,涂黑一个黑圆斑代表阴极,然后往地图上一映,众学生赫然发现,阳极正好是市火葬场的位置,阴极正好是市育儿医院。!
所有学生一时间都在倒吸凉气。
有学生提出疑问:“不对啊,导师,阳极代表生,应该是市育儿院,那里婴幼儿出生率最高。而阴极才应该是火葬场,因为那里代表人生的终生,是阴地。怎么全反过了来了?”
又有一学生反驳道:“道家理论里,阳极生阴,阴极生阳,阴地是育儿院,阳地是火葬场,这才是合理。代表阴阳相生,生生循环不息。”
哈金森也点点头,“道家的理论系统我不太了解,不过按照阴阳学说,似乎这样才更合理。有趣的是,这是巧合,还是人有意施为?呵呵,就等你们去发现了。”
众学生看着被哈金森清晰化的地图,止不住热烈讨论,越是越讨论的结果,越发觉得整个崎江市从古至今拥有着众多的疑点,无论从地理构成上,还是人文构成上,都有着无法解释的东西。
秃头导师看着学生兴致勃勃的开始讨论,为这种浓厚的学术气氛而微微笑开,做为一个成功的导师,更重要的不是向学生灌知识,而是启发他们,让他们本能的产生兴趣,进而去自行学习,自行研究,在寻找真理与答案的过程吸收知识,自主记忆。
能出现这样的气氛,表明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等哈金森在临近下课的时候在教室来回慢慢巡视,阳毅止不住叫住哈金森:“导师,你怎么懂得么多?”
哈金森笑笑:“学无止境,最近迷上神秘学,喜欢有事没事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发掉无聊的时间。要知道,我只身来中国,妻子、女儿都在美国,一个人的生活相当的无趣。”冲阳毅挤挤眼,老导师风趣的道:“外加上我对这里的红灯区没兴趣。这里的……嗯,服务人员都是不拿证营业的,素质太低,又不安全。我怕得世纪黑死病。丢命事小,丢面子事大啊!”摆摆手,不伦不类的学出一副老学究穷酸相,庄严正经的道:“我才学习的东方文化精髓,面子高于一切!事小,失节事大!”
阳毅嗤的一声就笑出来,越发喜欢这个机智幽默,又博学敏锐的导师。
突如其来的展颜一笑,灿烂阳光的笑容和英俊散发着混血光采的脸宠顿时就看呆了几个女学生。
哈金森背着手,俯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阳毅,问道:“混血?”
阳毅点点头:“估计是,但不知道混的哪里。”
哈金森又仔细瞧了半天,最后道:“排开东方人的细腻皮肤和唇形,你的长相特征有高颧骨,高窄的鼻梁这些特征,再排除混血的缓冲作用,你生得是眼眶骨宽阔,长眉眼球微陷,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混的闪米特人种。”
“呃……不懂。”阳毅干笑。
“闪米特人种,倒着往回推,有名得很。犹太人大多数是闪米特人种,和东方人齐称最智慧的种族。如果还要往回推历史,可以推到古西伯来人。知道么,最早持有圣经的就是他们。摩西十诫、三位一体听说过么?”
阳毅摇头。
“公元前3000年,他们穿越沙漠,迁到两河流域,发展了古巴比伦和古苏美尔文化;再北、再西到巴勒斯坦,古时候叫做迦南,成为哈比鲁人,顺序是哈比鲁人——西伯来人——以色列人——犹太人。和东方人一样,都是非常非常之了不起的民族,他们讲究‘走出去,站得稳’。‘走出去’就是冒险、创新的精神,不以现状为满足。‘站得稳’是不忘本,不向恶势力投降,坚守原则,保持祖宗传统的习惯、戒律。”
阳毅听得张口结舌,这人是一座活动的书库么?厉害得太离谱了!
“导师,你真行!”阳毅佩服的赞道。
哈金斯指指自己的秃头,美式风格使他并不会过份谦虚,只笑笑:“多读、多看、多想,谁都可以和我一样。另外,按你的血统,你身上简直就是体现了东西方种族的全部精髓。东方人与犹太人的强强结合,完美!”温和的拍拍阳毅的肩,“慢慢来,相信自己。你也做得到。”
阳毅狂汗……说得自己跟颗钻石似的耀眼,天知道他上次历史才考了四十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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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崎江的多处巧合 04
看阳毅的脸迅速羞窘得发红,哈金斯对这个初看上去阳光帅气,微微相处一阵又显得有点腼腆的学生大生好感,便笑道:“可以刻苦,但不要像我一样,弄成个秃头。你知道在美式口语里秃头叫什么吗?”
“我知道。”阳毅大乐,和哈金森一起道:“Bald!”
两人相对大笑,哈金森幽默的道:“可以聪明,但不要绝顶。相信我,秃头的魅力没几个人能领会,特别是女人。用中国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师母,我的妻子,你的师母,她就特别讨厌我的秃头。让我提醒你,别忘记你的闪米特人种的生长特性,你比一般东方人更容易秃!运气不好,不到四十岁就会掉光头顶的,形成一片广阔的地中海。”
阳毅大笑不已:“谢谢导师提醒,我会努力保养它。别忘了,我还有东方人血统,东方人的固齿保发一直领先全世界。”
哈金斯笑笑,背着手踱了开去,俯身查看一个女生的解剖简图。阳毅则迷沸于崎江地图的神奇巧合,兴趣盎然的继续研究它。
视线在地图上不停的搜寻,试图寻找到更多一些奇怪而有趣的巧合。
此时,下课铃声响起,学生纷纷起身离开教室。第二节课下课有一个比较长的休息时间,可以趁这个时间去补足一些能量,吃点东西什么的,年青的学生生长发育都很快,消化食物的速度也快,几乎每个人利用这点时间去吃点东西都是必然。
“嗨,哥们儿!”季连云重重在阳毅肩上一拍,道:“不出去吃点东西?”
阳毅笑笑:“不了。你去吧,我不饿。”事实的情况是,阳毅囊中羞涩,没有多余的钱可以支持这种课间的加餐行为。
季连云的眼光在阳毅微有褪色的运动罩衫上巡了一眼,善解人意的道:“外面的小卖部不错,校门外的当然更好,一个炸鸡腿才三块五。我说阳毅,今天初次见面,我请客,交个朋友怎么样?”
阳毅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不用,谢谢了。呃……不是指交朋友这件事,你别会错意。”
季连云挥了挥手,笑道:“了解!别鸡肠小肚的,就这么说定了,要辣的还是不辣的?”这句话问得相当的有艺术,无论回答辣是不辣,都得二选一接受一个。
“呃?”阳毅怔住。
“那我就给你带只辣的回来。哈!”这人笑着去了。
阳毅微笑着摇头,季连云这人很不错啊,待人挺热情。才头一天,便交到一个朋友,似乎还真不错,从古里古怪的西潭回崎江真是个明智的选择。阳毅心情大好,笑吟吟的离开座位站到讲台前看地图。
看了一会儿,阳毅的眼光落到贯穿整个市区的铁路线上。粗粗一看,它们似乎并不显眼,但不知道为什么,阳毅的眼光就是受到吸引一般停留在它上面,止不住一看再看。
铁路线一共有五根,互相成为夹角,以一种看上去有规律的方式摆在地图上。它们无论在卫星实拍地图和城市地图上都不显眼,微一不注意就会错过它们。阳毅左右偏头瞧了它们许久,仍是没有看出它们之间有什么规律来。
哈金森收拾好其它东西,正要来收拾地图,看到阳毅仍在看,口中笑问:“还在研究?”
“嗯。”阳毅点头:“相当有趣,令人着迷。”
“好学的学生。这样吧,地图送给你,研究出什么心得咱们一起来分享。不过,下两节哲学课就要开始了,哲学老师孙静琴可不是像我这样……”
阳毅迅速接下话头:“灵活?”
“对,灵活,我喜欢这个词。她……嗯,比较严谨,是个严谨的学者。”哈金斯委婉的道。
是古板吧。阳毅轻笑,突地指着铁路线问道:“哈金斯教授,这是什么?”
哈金森把包夹在腋下,伸头看了一眼,道:“铁路线。”
“有什么名堂?”
“我想想。啊……它应该是首建于一九九八年。”
一九九八年?阳毅心中一动,正好和圣-哈勃大教堂第三次扩建的时间一样。又是巧合?
耳边,哈金斯还在道:“这些铁路都是法国人修的,如果我没记错,一九九八年正好崎江市大量引进外资,经济实现重大腾飞的一年。法国人在这里投资后,修建了这些铁路,把它做为专用线路用。专用线路知道吗?就是指一般用来厂矿企业做为特殊用途的线路。比如,许多大型炼钢厂都有这种用途的钱路线。”
阳毅皱了下眉,问道:“那为什么交通线路图上看不到它?”
哈金斯解释道:“因为这个是米轨,宽度跟法国人在云南省修的宽度一样,只有一米宽……这些铁路实际上早在2002年初就废弃掉,所以在地图上标准出来没有意义。因为严格的来说,它独立于城市交通系统,交通地图上看不到也正常,但在城市地图和卫星地图上还是能看得到。这两种方式表达的细节都更多。”
阳毅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刻意修建成米轨?国际之间都在互相溶合,在一九九八年修一共五条不能与正常铁轨的轨道不是很没有意思?”
哈金斯沉吟了一下,抚着下巴道:“确实有道理。法国现代的铁轨已经是标准铁轨,为什么会在一九九八年特意修这么些不能与标准铁轨接轨的线路?这点说不通。法国人天性浪漫,可并不蠢。修铁路,仅仅只是一条都要花不少钱,修成米轨这种实际上应该说是死路的铁轨,这不符合常规原则。”
“除非……”阳毅脑中掠过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他们并不想和标准铁轨接轨。或者是他们特意为了避免与标轨接轨才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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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崎江的多处巧合 05
“哦?”哈金斯大感兴趣,“说说你的想法。”
“哈?哦。”阳毅看了一下哈金斯,确定不是对方在嘲笑自己,便想了想后道:“我猜想,也许他们修它们的目的就是特意为了不与标准轨接轨,这样方便自己的特殊目的。嗯,甚至把它们做为特殊的存在。至于是什么特殊目的,额……这个,我想,会不会与垄断主义有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看上去有点自我保护的味道。”
哈金斯摇头道:“中国的大经济条件下,特别是在一九九八年,法国人做不到,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在中国搞垄断。自我保护更说不通,我没有看轻中国人的意思,但从民族思维上,东方民族要内敛一些,是一种内向型的思维模式,比起侵略性,中国人远不如法国人。”
阳毅汗颜:“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哈金斯奇怪的看着阳毅:“这确实能算做崎江的又一个谜,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我指你怎么突然会想起去研究这些铁路?它们是那么的不起眼。”
阳毅脸色微红,道:“不知道,眼光落到上面的时候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开始注意它。”
“特别的感觉?”哈金森沉吟:“学习神秘学的第一首要感知要素就是对事物或是现象要有特别的感觉。”突地放下腋下的包,笑道:“让我们用老办法来分析一下。你注意到几条?”
“五条。我找遍了地图也只找到五条。它们之间的分布像是有着一种规律,会不会也是一种巧合?”
“是不是巧合就等我们来发现。整理提供”哈金森拿出笔,递给阳毅一支,“你左,我右?”
阳毅笑呵呵的接过,与哈金森一起分别自左右开始描。
描绘的过程很快也很简单,就是用笔把铁路线涂黑,清晰的显现出来,不被其它杂色条纹掩盖就行。很快,铁路线被两人勾勒出来,正好是一个五角星形。
阳毅还没觉得什么,哈金森勾完最后一笔时,就在五角星形显形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突地就变了。
阳毅注意到哈金森手里的笔突地被他用一种不正常的力度猛地折断,剩余的部分破纸而出,嗤的一声在地图上戳出一个孔来。
阳毅微微一惊,转头看着哈金森,陡然发现这位风度翩翩的学者在极短的时间里脸色苍白,脸上像笼罩着厚重的乌云,一双绿眼里一片惊恐。
“Nonono!这不可能是真的。”哈金森低声道,退后了几步用全局的眼光去看整个地图。只看了一眼,便止不住颤抖起来,低声呻吟:“谁来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阳毅这才真正的惊慌了,低声问道:“教授,怎么回事?”
哈金森以一种五十岁的人绝不可能做的速度冲回来,抓起薄膜往地图上一印,快得阳毅还来不及看清有什么东西显现出来时,他又迅速折好薄膜放进包里。短短几个动作之间,在凉爽的天气,这人的额头瞬间渗出满头的汗滴!
“哦,上帝!我懂了。”哈金森声音里一片恐慌,低声自语道:“圆形,五星铁路线,中心的圣-哈勃大教堂,每隔六百六十六十的扩修。天哪!我懂了!”
破碎的语音让阳毅没有听懂什么,只看到哈金森眼里的绿意越来越深沉,最后转换成一片变幻莫测的流转不定的绿。
“教授?哈金森教授?”阳毅有些害怕起来,不停的低声唤。但哈金森没有回应,只颤抖着嘴,用英语不断的说:“OHMyGod!OH——MyGod!Holy!”
阳毅听懂了,两前句不知道是惊恐还是惊叹,最后一句则是震惊之下裸的粗口。
风度翩翩的学者也会暴出这个?
正一头雾水的打算再问,上课铃声突响起!
哈金森像是被惊到一般,瞳孔急剧收缩,迅速收好地图,厉声喝向:“这个发现谁也不许说,听明白了吗?”
温和的风度尽去,秃头教授的脸上满是惊恐过后的狰狞,两只碧绿的瞳孔里射出针一样的厉芒,阳毅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害怕,当下老实的点点头。
哈金森将地图夹在腋下匆匆离去,连包都忘记了。阳毅连忙叫道:“教授,你的包!”
哈金森又匆匆返回,拿起包,怪异的眼光在阳毅脸上打量了几下,用飘忽不定的声音问道:“闪特米人种?古西伯来血统?”
阳毅心里发毛,低声应道:“这是您说的。”
哈金森点点头:“这么说就说得通了。”
阳毅还来不及反应,哈金森已经急促的塞了一纸电话在阳毅手里,道:“Callme!”警戒的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惊慌失色的走了。
阳毅张大了嘴,呆呆的站在空无一物的黑板那里,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随后,哲学老师来到,果然是个梳着盘头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紧身套装的四十岁左右板着张僵尸脸的女性。古板或者严谨到不近人情,就是她散发出来的气息。
季连云回来,悄悄将鸡腿塞在阳毅桌洞里,转头看着阳毅的脸,奇怪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脸色这么难看?”
很难看吗?脸色更难看的应该是哈金森教授吧。
阳毅苦笑,接下来的两节课完全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听,去记笔记,全副心思都围绕着哈金森离去时一副末日来临的神情起打转。
老教授到底看到什么?到底明白了什么?是什么让他这么害怕,以至于用母语自语,甚至大暴粗口?还是神秘的崎江真正隐藏着什么东西?
回想着哈金森的话:圆形,五星铁路线,中心的圣-哈勃大教堂,每隔六百六十六十的扩修。这些破碎的东西拼凑起来到底是什么?阳毅努力的试图拼凑它们,有机的把这些线索组合到一起。哪知努力许久仍是没有结果,整整两节哲学课就这么报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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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书店
崎大的规矩是上午四节课,下午一般不安排课。现在许多大学都这样,目的是给学生更多的思考和自发学生的时间。它对勤奋的学生是天大的好处,可以更自由灵活的掌握自己的学习时间。对不勤奋的学生更是天大的好处,因为这个规矩意味着更多的娱乐时间,去泡妞或是上网,挥霍人生。
季连云伸头过来,小声道:“阳毅,下午有什么安排?”这人明显是个自来熟,热情的天性使他很容易和人相处。
阳毅也是个热情爽朗的性格,听到季连云这样问,便反问道:“你呢?”
“我对运动不在行,但我又希望有一身好肉可以招来美女的青睐,所以一般来说,我会去健身房蹦跶一会儿,然后再去图书馆看书。不过有了新朋友,怎么我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奴俾自当小心伺候着。”
说罢,把脸隔着过道伸过来,还扬了扬并不存在的拂尘,笑得一脸太监的贱相。
阳毅哈的一声就乐了,哈金森留下的疑惑暂时甩到脑后。
转头看着季连云,忽然发现这家伙长得相当的不错。他有一双细长精明的眼睛,脸形削瘦,鼻挺唇薄,双眉斜飞,像是蘸着微浓的墨汁用毛笔一挥而就。整张脸儒雅之中又散发着英挺,细长的眼更带来别样的魅力,笑眯眯的看着人的时候,显得专注而多情。给他佩把宝剑来件披风什么的,再往那里一站,颇有点古代儒将的味道。
现阳毅在打量自己,季连云眼睛一弯,滴溜溜的转了两下,狡黠的笑道:“怎么,迷上我了?”
“谢谢!咱家不好这口,你太硬,啃不动!”阳毅好笑的拿起病理书直接扇了过去。这招学自朱山花女士,号称百发百中,来去无痕,有小李飞刀一样的准头。
季连云果然中招,捂着头唉唉叫,口中道:“这是什么武功?果然高深,出手相当之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朱家朱母教子三大散手起手式。就叫扇你脑勺!”阳毅大笑,再次出手,再次轻易的命中目标。朱家绝学,果然不是盖的。
季连云伸手挡着,笑道:“国家提倡文斗,拒绝武斗!喂喂,你还来?你那是小人作风!不合孔孟之道。”
“孔子还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怎么不见你照着学?”
季连云一脸刻意的大惊失色:“我有非礼你吗?”说完自己也乐了。
阳毅举手投降,笑道:“好吧,我一般会去玩会蓝球,或是踢足球。不过,我才来,对崎大不熟,所以打算去书店晃晃,买点参考书,再买张崎江市地图。”
“你买地图做什么?嘿,还当真对杂家教授所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来了兴趣?”
阳毅不答,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这个问题这个执着,只翻着眼,道:“听说书店在翻修的时候已经挪了位置,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一句话,陪是不陪?”
“陪,当然陪!三陪都行!”季连云呵呵笑。
“谢了!三陪留着给那几个一直盯着你看的女生。你只用陪我走路,当好向导就行。”阳毅指指前排有意无意往这边瞄的向个女生。
季连云转头过去看了看,笑道:“以往我的回头率只有百分之百,再在多了你,已经提高到百分之三百。你确定她们光是在看我?别妄自菲薄,你来了后,我估计崎大校草的排行榜得重新来过。”
阳毅一怔,随着季连云暗示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感觉到多道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当下就不自在起来,低声道:“闪人?”
“闪!”
两人迅速收拾包袱,以更加迅速的速度闪人。却不知两人高大帅气的背影并肩而行,如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般,空自带走了许多有情的落花。
来到书店,仰头一瞧,吓!当年只有一层的破房子现在已经变成十三层楼高了。
“看来长的并不只是我的身高。”阳毅嘟咙着。“这家书店叫什么名字?”
季连云道:“蠢,全中国最大的书店就只有一个名字,其它再无分号,就叫新华。新华书店。”耸耸肩,又道:“顶多前面加个前缀而已。比如,崎江新华书店。”
阳毅干笑:“我是乡下来的嘛。”
季连云乐了,正待打趣阳毅两句,突地冷不防有人撞了过来。阳毅下意识伸手一格,那人便顺势塞了张纸片到阳毅手里。季连云也没躲过,同样被塞了一张。
“这是什么?”阳毅皱打量手里纸片,它用比较硬质的纸张做成,质量相当,还闪着腊质朱我泽。整个表面上就只有黑白两色,三十二开见方的纸张大小里,正中的位置印着一个圆,圆里有一个内切的五角星形,五个顶点分别与圆等分相交,最正中由线条构成的五边形里还写着奇怪的文字。
“五角星芒阵。”撞过来的人道,声音清脆动听,像是风动摇动的铃。
阳毅抬头,见眼前是个岁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鼻上穿着一个鼻环,嘴里流里流气的嚼着口香糖,浓妆之下几乎都看不清本来面目长什么样。她手里还抱着一大叠纸,阳毅瞧见她指尖涂着黑色的指甲油,乍这么一眼看过去,很有点鬼爪的味道。
“谢谢,我不需要这个。”阳毅皱眉,欲把纸张还回去。老实说,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根本搞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本能的,就是觉得不喜欢。
女孩耸耸肩,道:“我也是无神论者。但发这个可以挣钱,所以,帮帮忙,留着吧。”
季连云捏着自己那一张,细长眼又弯弯的:“美女,多来几张。”
女孩一瞪眼,“规矩是一人一张,别害我拿不到钱!”
“我的给你。”阳毅道,完全误解了季连云搭讪的初衷。
“别。”女孩道:“留着吧。”又耸耸肩,道:“虽然我不信,但据说这是审判日到来的通行证。一张纸也不妨碍什么,留着也不占地方。瞧。”她从胸衣里掏出一张片,“我也留着。和我奶奶给我求的符纸放在一起,就算没用,留着也无害。”
审判日?阳毅皱眉,再次垂头去看那个所谓的五角星芒阵,心动隐隐一动,念头又很快溜走。
“拜了,两个帅哥。”女孩左足在地上一撑,迅速滑了开去,阳毅这才注意到,这女孩脚下踩着一双直排轮的溜冰鞋,难怪会一头撞上来。
远远的,那女孩还在道:“那位混血的阳光帅哥,你拿倒了。尖角冲上是正,代表着守护。尖角冲下则是诅咒。别搞错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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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初识审判日
“审判日?”阳毅捏着纸片看向季连云。
季连云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懂这个,据说是上帝最后的审判,在神学中有个专用的名词,叫做:TheL。我有一哥们说,上帝就是一个毫不负责任的家伙,他就只干两件事,世界开始时的创造,然后就是最后的审判,其余的一律不管。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建议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问问哈金森教授,这老头儿号称杂家,又对神秘学感兴趣,估计类似的事知道不少。”
自己感兴趣么?貌似在这之前自己连审判日这个词都没有听说过。当下笑笑,将纸片随手放进钱包里,和季连云迈步进了图书馆。
进去以后,两人分头而行,季连去转过去挑和元曲相关的书籍,阳毅则去选参考书,最后拿了一张崎江市地图去结账。
路过一幅幅面不小的画,阳毅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这幅画。
整张画不小,伸长手臂,估计得整个自己伸开时才能够得到它人高度。宽度有高度的四分之三,使得那么大一张画立在那里非常的显眼。
对颜色与构图,没几个绘画细胞的阳毅几乎完全不懂,他只是被这副画所表达的故事所吸引,禁不住一看再看。
少了对艺术的感悟,又少了对宗教的理解,实际上阳毅看得懂的地方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幅庞大的画卷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就是转不开眼光,紧紧的盯着它,试图去了解这幅图表达了什么。
不自禁的,眼光落到画中的主体,中间的男子上。这是一个壮年男子英雄的形象,坐在一张背后散发着圣光,由云雾构成的坐椅上,神态威严,强壮的肌肉和粗大的骨骼表达了他的力量。结实粗大的右臂高高举起,手掌怒张,脸转向左侧,动作极具张力的似乎随时都会重重的向下一挥。细看他脸上的神情,威严中带着冷漠,这种冷漠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冷酷,有着藐视众生的神情。在他右侧,一个丰腴的女子畏惧而又同情的把脸侧向一边,脸上流腾着浓浓的痛苦而又难过的神色,似乎为即将发生的事不忍心观看。
阳毅看着他,一直看他,猜测着在他右手挥下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事。事实上,这幅画里已经明显的表达了在他右手挥下之际将会要发生什么,但整幅人物与内容应在太多,一时之间阳毅的全部心神就停留在那只粗壮的右手上,心中涌起万般猜测。
就这么看了许久,连季连云流留在词曲那边,时间的消逝都不觉得。直到有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那是耶酥基督,这幅画叫做《最后的审判》,由意大利画家米开朗基罗从1535年末到1541年10月31日止,用了近6年的时间完成。”
阳毅猛然回神,转过头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浅蓝套装的女子,二十多一点的年纪,身段婀娜,曲线优美。
“呃……你好。”
“你好。”那女子点点头,着装显出是十足干练的职业女性,口气却显得很是温和,阳毅几乎立刻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很庄观,很大气,有一种恢弘的直击心底的感觉,对不对?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懂得这种充满宗教气息的画了。”女子说道,微施粉妆的脸有着一种简洁的美丽。
阳毅尴尬的挠头,道:“其实我不懂画。呵呵,在你说话之前,我连这是谁,画的什么,画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微笑:“懂不懂无所谓,这并不妨碍赏欣美丽的东西对不对?当然,你对它了解得更多,发掘出来的美丽也更多。看画就像看女人,两者异曲同工。”说罢,还冲阳毅挤挤眼,风趣的笑。“至少你没有不懂装懂,这点我很欣赏。”
“我只是被它表达的故事吸引。”阳毅不好意思的笑笑,指着画又问:“《最后的审判》?”
“对。”女子道:“表达的是审判日来临的情形。在这一天的到来的时候,会有七位天使吹响号角,神的大能力就会展开,所有的死人也将复活,一切的罪与恶都将像一本书一样推摊开到圣灵的面前来接受审判,善的得永生,恶的直接下地狱。看到那高举的右手了吗?”
阳毅点头。
“当那只右手挥下的时候,就是审判日的开始。审判日又叫末日审判,最后的审判,伊斯兰教里叫做天启,意思都一样。善与恶最终的审判。”
阳毅又开始皱眉:“怎么我听起来觉得很残酷,一副末日浩劫的感觉?”
女子一怔:“确实是。”
“中间这位当真是那位三位一体的,额……耶酥基督?”
女子点头:“确实是他,他右臂下的女子就是他的母亲,圣母玛利亚。”
阳毅困惑的道:“我对宗教的教义不懂,但是,他不是从来都是一脸慈祥的普视众生的么?怎么在这一幅画看来,脸上的表情那么冷漠,嗯,我也不知道这感觉对不对,感觉像是冷酷,甚至有些残暴的样子?我记得他钉在十字架上的样子显得瘦弱而纤长,受了严重的伤时仍显得温和慈悲。但他在这幅画里高大强壮,很有一种具有强大力量的感觉,你肯定是他?”
女子凑近画,道:“你看仔细一些,确实是他。你注意看,他的脚背和手上还是钉孔。把他画成这种形像,应该是配合他审判者的身份吧。”
阳毅仔细看了看他的手脚,还当真是。但新的疑问又来了,问道:“我记得教义是神爱世人,无论再罪恶的人,只要肯赎罪,都可以得永生。那什么还有审判日?我听你说过,那是末日的到来。”
女子侧头仔细的打量着阳毅,许久无语,最后才轻轻的道:“神的旨意……谁又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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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第五个天使 02
等了近十分钟的时间不见人回来,阳毅道:“我看她往底楼去了,我们去找她吧。”
季连去点头,两人搭电梯下去。
新华书店里有两座电梯,李芸搭乘的左边那座,两人只能搭右边那座。
左边电梯里,李芸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那一刹那就软倒在电梯壁上。
惊慌失措之下,混然忘了自己搭的电梯不是往下,而是往上的。
看着楼字从七开始往上跳,十楼的时候门开了,李芸努力从地上站起来,保持若无其事的站姿,面无表情的看着进来的人。
随后,电梯到达顶楼,人全走光,电梯站关上,往下回落。
李芸定了定神,颤着手从包里摸出手机,直接按了一键拔通。
嘟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里面有个厚实的男声响起:“李探员,有什么事?”
李芸深吸了口气,道:“组长,我发现了……”
才启唇,电话听筒里响起一片电流干挠的杂音。
“喂,喂?李探员,你现在在哪里?杂音很大,我听不清楚。”
李芸紧抓住扶手,防止自己发软的腿站不住,清晰而冷静的道:“组长,我在电梯里,这里可能信号不好,我出去再打给你。”
“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李探员?”
李芸翻过盖子关上手机,有那么一刹那,手机屏上出现一片对着屏幕哈气的水雾。
这一款手机是女士专用型,粉红机身,小巧而精致,同时也显得很时尚。整体是翻盖设计,正面镶着许多各色的水钻,里面可以做为听筒的那一面关闭时可以把镜面屏当作化妆镜使用,所以突如其来的水雾让李芸并没有注意,她以为是自己紧张之下哈出来,全副心神都放在阳毅身上。
梯继续往下,十二楼,十一楼,十楼……慢得如同蜗牛。
李芸额头开始出现汗水,下意识的在底楼按键上一阵乱按,口中道:“快!快啊!”
恍然又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无汲于事,又去掏手机,想直接发短信。
掏出手机的那一瞬间,电梯里柔和的日光灯管陡地暴亮了一下。随即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连续闪烁。
李芸看着手机,上面明明白白的标注着:无信号。
失神的再次关上手机盖,抬头,灯光停止了闪烁,继续散发着柔和的光。
然后,它又开始闪,忽明忽暗,一股浓烈的不安侵袭过来,李芸开始查觉到不正常。
全身顿时僵住,李芸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又由于惊恐而急速收缩!
梯里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发出的不规矩声响。电梯外有轻微的动静,像是绳索磨擦的声音,又像是轮子在墙壁上滚动时发出的声音,也像是爪子轻微抓挠的动静。
李芸不敢动,僵立着,试着轻轻的哈出一口气。
热气离嘴,立即形成冬天才能看到的白雾!李芸猛地捂住嘴,不让脱口的惊叫发出声来。抬头看温度计,上面的写着:室内温度,二十九。湿度,潮温。
继续往下,已经是四楼。李芸身体不动,手缓缓伸向胸前,慢慢拉出个十字架吻了一下才放进嘴里,低声道:“以圣父之名,以圣子之名,以圣灵这名,勿听、勿闻、勿视、勿想,保我身心洁净,拒抗邪恶入侵。”
念完一遍,再次重念,一直低声重复。在她身边,一个微不可察的光圈形成,把同时也在形成的如丝如雾一样的黑雾拦在圈外。
叮!铃声轻响,电梯到达底楼。
门开那一瞬间,李芸一见到亮光就毫不犹豫的往外冲。
梯门在她身后闭上,一股劲风突然自背后扑来,李芸惊叫了一声,被这股喷发的大力推得往前一个踉跄,侧着身打了旋儿摔在地上。十字架从嘴里喷出来,颈上的银链甩脱,手机也摔飞,一只高跟鞋更是钻到了一个书架下面,李芸五体着地,狼狈的趴在地上。
顾不得其它的,李芸挣扎着爬起来,踢掉还穿着的一只鞋,冲过去捡起摔成两部分的手机,赤着足往外飞奔,一边慌乱的安放摔出来的电池,一边试图开机。
阳毅和季连云从电梯出来,看到的就是李芸典雅的盘头变成了披头,套装裙已经撕破,正狼狈的往外奔跑的场面。
“她做什么?”阳毅吃惊的道。
季连云道:“不知道,好像不太妙,我们追过去。”
李芸冲到书店外,垂头看到手机已经开机,信号是满格的五格,顿时松了一口气,迅速拔打电话。
话接通,刚才的声音响声:“喂,李探员。刚才怎么了?”似乎透过听筒听到李芸的急促喘气,关心的问:“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
李芸干涩的吞咽了一下,清晰的道:“组长,他出现了!”
“什么?听不太清,请再说一次,什么出现了?”
李芸定定神,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启唇道:“审判之日……”
陡地呆住,电话忽地静音,然后是一片杂音。杂音做为前景音里,又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喘息,一呼一吸之间间隔极其漫长,像是所有的空气都在同一时间试图要挤过一个微小的通道发出的沙哑剌鼻的声音。
李芸全身冰凉,颈后的汗毛全部竖起,陡然意味到这代表着什么,本能的就想摔掉手机。
这时,她看到阳毅和季连云冲着自己奔来。细长眼的是季连云,惊恐的叫:“李小姐,注意身后!”
长着一张混血俊脸的是阳毅,这人奔得更快,正一个腾身跳下台阶,飞速往自己面前冲,嘶声大叫:“当心!”
当心?当心什么?李芸慢半拍的回头。
眼里,一辆公共汽车的车头正在放大,它碾过栏杆,轮胎被断柱戳爆,发出巨大的爆破响声,车体由此歪向一边,疯狂的向自己冲过来。
大脑一片空白,闭眼,又张开眼,李芸已经看到了车头上印的大字,它就在自己眼前:更快,更舒适,更安全,更方便。欢迎乘坐201次空调公交车。
尖声嘶叫,周围的许多人都在同一时间尖叫。
但李芸已经听不清了,模糊的背景音里,属于阳毅的声音在嘶吼:“该死的,抓住我的手!”
李芸想去抓的,但一瞬间,她看到阳毅背上伸出巨大的由黑雾组成的翅膀,遮天蔽日的伸开在阳毅背上!
所以,她缩回了手,闭上眼睛,本能的用轻微却清晰犀利的声音轻轻道:“光光,我爱你!”
一刻,李芸觉得自己变轻了,全世界都变轻了,自己不受重力约束,正轻飘飘的在天上飞。
这种感觉居然诡异的让人觉得很舒服。李芸半睁开眼帘里,看到了漫天红雾,所有的事物都在打着旋儿,像透过喝沸了的眼看事物。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定格到阳毅惊恐的脸上。在他身后,有一对羽翼怒伸而开,几乎占满了李芸的视线,有着和天使之翼一模一样的形状,但却不是洁白如云,而是漆黑如墨!
再然后,就是黑暗来临!
“李小姐!”阳毅嘶声大叫,还试图去抓住她。季连云随后冲到,一把抓住阳毅从车边拖了回来。
李芸与车撞到一起,鲜血喷溅,全身的血就像在是那一瞬间从身体里被全挤了出来,喷了阳毅和季连云一头一身。阳毅的叫声忽地就被掐断,透过血雾看到李芸四肢扭曲着飞起,又落下。落地之后全身骨骼尽碎,那具身体已经不再叫做人形。唯有右手还相当完整,正努力叉开手指,一共五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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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李光与组长
审询室里,中年的肥警察扔了一包纸巾给阳毅,歉意的道:“擦擦脸,还有血迹。不好意思,在这里做笔录确实不好。你是试图救人,理应该是英雄。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崎江市的犯罪率节节攀升,警察局人满为患,我的座位也被人占着,只好委屈你一下。”
阳毅机械的点头,抽出纸巾擦着脸上干涸的血。后来的事情,他的记忆有点混乱,模糊记得救护车与警车的尖鸣此起彼落,红灯、蓝灯闪成一片,剌激得他眼花。身边站着是季连云,也和自己一般止不住全身发抖,两人脸上都沾着李芸的血,温热中带着滚烫的烧灼感,滑腻的顺着脸庞流,有一种死亡逼近的感觉。
警察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微有诧异的发现在血迹擦掉以后,腾出来的脸竟是一个脸形很有性格的混血少年。下意识的,他仔细看了看了少年的眼。这人眼睛深蓝,尽管仍是惊魂未定,但眼神显得坦诚而直爽。据有这种眼神的人,一般做事冲动富有同情心和热情,胖警察下了这样的定义。
“茶?”胖警察递了个杯子过来。
阳毅点点头,捧着滚烫的杯子,仍是止不住打颤。
“年青人,别多想,你已经努力了。有时候,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相信我,虽然我干这一行已经看得足够多,但是还是接受不了。不过接受不了也得接受,这是我第一个伙伴倒下时我学到的。”
阳毅又点头,对这个温和的警察强笑了一下。
“她……?”
警察摇头,腾出惋惜的神色:“当场死亡。我调她资料来看过,她名字叫做李芸,很年青漂亮的一个女娃娃,今年才二十一岁,来是中国电信大厅的业务经理。真是……生死无常。”
阳毅捧着杯子,怔怔道:“我可以拉到她的。她盯着我的手,都伸出手了,又缩了回去。她不信任我……”
警察叹气:“人在生死关头,想法都会跟平常不太一样。这不怪你,你尽力了。”
阳毅垂头不语,许久后问道:“我朋友呢?他还好吗?”
“很好,比你要镇定得多。他也在接受笔录,很快就完了。”警察微笑:“我代表崎江人民感谢你,如果人人都像你们那么勇敢正直,这个城市会好很多。”
“是吗?”阳毅苦笑:“我最后还是不能救到李芸。”
“别留下阴影。”警察道安慰道:“告诉你个小秘密。因为长年直面生死,不少警察都很迷信,我就是。所以我相信,李芸会知道在最后那一刻你所做的努力,虽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换作我,我会因为有人在生命走到尽头时努力试图帮助自己而高兴。”
阳毅出了一阵神,最后才强笑道:“谢谢你,警官。”
“不客气。孩子,别多想,好好睡一觉。你会发现明天和今天其实没什么不同,日子还得照过。嗯,你朋友那边好像完了,你现在可以去见他。”
阳毅放下杯子,再次说了声谢谢,起身推门出去,胖警察留在屋里继续做笔记的审校工作。
一踏出门就看到两个男子站在过道里小声而激烈的争吵。其中一个大约三十多一点,体形高大健壮,脸如刀削,眼神厉如鹰隼,能看到的整个侧脸上全是一片胡须刮过后的铁青颜色。另一个要年轻许多,方脸宽下巴,鼻子高挺,浓眉大眼的生得很敦实,整张脸与英俊无缘,但却阳刚坚毅,一看之下印象仍然很深。
两个高大的男子就面对面对峙着,都赤红着眼,牛一样喘着气,气势紧张,一触即发。
眼神凌厉那个动手了,一把捉住结实的那个,低声喝道:“李光,我不许你参与这个案子!”
李光伸手一格,低声喊道:“凭什么?!王劲洛,现在我不把你当组长!”
被格开,王劲洛手背翻转,迅速扣向李光的手腕,喝道:“凭什么?就凭你是李芸的恋人!正事不能渗杂感情,你已经失去了公正判断的心态!”
李光不语,右手划了一个小圈,虚虚往外一推,阳毅远远的站着,也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爆发开来,被推得往后倒退了一步。王劲洛的手掌也被推开,但他低叱了一声,左手手指曲起弹向李光的耳侧,右手手肘飞速捣出,
李光脸一侧,左肘飞快的递出格档住王劲洛的手肘,右手举起两指,如钳般夹住了王劲洛的手指往下一拉,随即往上斜拂,中指如箭,直接点向王劲洛的眉心。
“住手!”王劲洛低声喝道:“你要杀我是不是?”
李光手微停,中途变势为捣,口中仍然不语,底下膝盖飞起,恶狠狠的撞向王劲洛的小腹。
“光光,停手!”王劲洛心急的喊,防势停不下来,两人近身格斗在一起,以快打快,动作很快就快得阳毅完全看不清。
直到最后,王劲洛足上用劲,飞退了半步,半旋身一记旋风踢和李光的足尖撞在一起,一股更大的力量没控制好暴发开来,推得阳毅猛的摔倒在地上,两人才恍觉并不只是自己两人在,才猛的收手。
王劲洛整整衣衫,冷冷的道:“光光,你需要冷静下来。从今天起,你停止执行任务一星期。如果你有任何不满,可以向队长反映。你可以不把我当组长,但是你别忘了该有纪律和职责!同时更别忘了你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不应该婆婆妈妈的感情用事!”
这话说得很重,李光倔强的紧闭着嘴,赤红着眼,脸色铁青。
王劲洛转头,看了阳毅一眼。就这么一眼,阳毅也觉得像被针扎一般,禁不住缩了缩头,这人的眼神,竟然如同实质一般的凌厉!
整整衣领,王劲洛转身大踏步走了,留下李光颓然靠在墙上,慢慢的贴着墙往地上坐倒,随后捂住脸,从指缝里发出压抑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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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李光
阳毅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王劲洛离去的背影,又去看李光坐着的身影。两人短兵相接近身互搏的那么兔起鹘落的几下,就算两人尽力控制着,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自己也无法抗拒,这两人是什么人?用的是什么样的格斗技能?阳毅年青好动,跆拳道与柔道都学过,跆拳台蓝带,柔道也是蓝带。两个近身格斗技能阳毅虽不能说练得有多好,但能拿到都蓝带,至少也是中等偏下的水准。
但这两人的出手,他就只能看清开始时的几招,然后全都看不清。特别是两人脚背互踢的那一下,他连暴发的无形力量的都抗不住。这又让他回想罗林笙那随手的一推,自己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都不太像是常见的技能,隐隐约约的总觉得它带着股特别的力量,不是自己这类普通人可以介入的。
心里这样想着,便觉得少招惹为妙,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打算找到季连云就离开。
站起身沿着过道走了几步,季连云便迎面走来。
“还好吗?”季连云低声问道。
阳毅看着季连云的脸,这人脸色苍白,仍然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张嘴首先问的却是自己。止不住心中一暖,低声应道:“还行。你呢?”
季连云诚实的摇头,苦笑:“不怕你笑,我吓坏了。第一次感觉死亡离得那么近。李小姐……她……”
用力环住季连云的肩紧了紧,道:“我也很害怕。我们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希望……明天忘记这件事情,就当它没有发生过。”
季连云点头:“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股邪异的味道。算了,明天再说。走。”
两人并着肩往外走。
走到方才李光与人交手那个T字形通道入口,阳毅顿了顿,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迈步。脚步一动,就听到李光低声的喊:“芸芸。”
阳毅浑身一震,脚步不由自由的停了下来。
那声音里,包含着太多的压抑与痛苦,还有一种种尽管阳毅不懂却依然能听得出来的深深眷恋渗透在里头。
“芸芸。”里面的李光的又低声唤了一声。受伤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里飘荡,让阳毅控制不住的联想到月下悲鸣的狼。
除开受法律约束的人以外,有百分之三十的哺乳动物一生也是忠贞的一夫一妻制,狼就是其中之一。当痛失伴侣以后,成年的雄狼常常会在月下长声哀号。这比身上的伤口更痛,身上的伤口还可以舔得到,心里伤口不仅舔不到,更是难以愈合般痛彻心痱,就如同李光这样,声音里有无尽的痛楚,仿佛生无可恋,再没有活着的意义。
阳毅呆呆的听着,忽地对季连云道:“你等我几分钟,我过去说几句话。”
季连云点头,阳毅定定神,绕过拐角向着李光走去。
映入眼帘的李光的身影让阳毅心里止不住掠过一阵伤痛。面容敦厚的男子木然坐在审询室外的长椅上,嘴里叼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呆坐,脚下一地的烟尸。他佝偻着背,一手用手肘支着膝,另一手伸在眼前,叉开了食指和中指,两只指头上都套着一枚戒指,食指上的是女戒,中指上的是男戒,两只男女款成对的婚戒。李光就呆滞的一直看着它们,身体无意识的前后摇动,高大壮实的背影竟透着股脆弱无依的味道。
阳毅无奈的叹息,低声唤道:“李光?光光?”
李光茫然的抬头,眼角残留着泪痕,眼睛全是血丝。
“你是谁?”
“我叫阳毅。李小姐遇上车祸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正试图冲过去救她,只是……对不起……”
李光强笑了一下,对着阳毅点点头:“你就是阳毅啊。谢谢你。谢谢你在那个时候的努力。”
阳毅苦笑:“我什么都没能帮得上。对不起。”
“那种情况你也帮不上。小兄弟,我真的很感激。有你这样的人,我想,芸芸至少能安心一些。芸芸……”李光手一颤,戒指掉到地上,眼又红了。
看李光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戒指,阳毅过来将它捡起来放到李光手里,轻轻道:“我想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
阳毅看着戒指,女款的,十分精美,顶上有一颗晶莹灿烂的钻石。
“最后的时刻,我离李小姐很近。虽然我没能救到她,但我听到她轻轻喊了一声。”
李光霍起抬起头。
“她喊:‘光光,我爱你!’”
李光喉头发出一声声响,一时之间阳毅竟然判断不出来他发出的是什么声音。随后,这男子腾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
“芸芸……”李光低声叹。
阳毅将戒指轻轻放在椅上,道:“我还太年青,爱情我不懂。不过,在最后的时刻,李小姐只喊了这样一句,所以我想,在这世界中,不会哪个人比她更爱你了。”
“我想说,李小姐已经车祸去世,而你还活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动听的话来安慰你,但我和我母亲从小生活就不太好,生活教会我母亲一个道理,她再教会我。那就是,无论怎么样,只要还活着,生活就会变得更好。李小姐不在了,但是你还在。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开心起来,李小姐才会安心平息。”
李光茫然的看着阳毅,混血少年的脸很认真,有着一股让人镇定的力量。
阳毅站起来,轻声道:“太动听的话我说不来,我真希望像我妈那样,扇你一个耳光,再抓着你到酒吧狂沸一场,或许这样你会好受许多。嗯,我走了。别作蠢事。请记住,不管李小姐在不在,她都爱你。”
冲李光点点头,转头与季连云汇合离开警局。
李光重新把戒指套在食指上,出了一会神,又拿出另一个戒指套在无名指指尖。这枚戒指赫然是李芸在书店时戴在手上那枚。
又看着它出了一会神,李光拿出一瓶喷雾瓶,对着戒指上空喷了几下,看着几股细不可查的黑雾正在四散逃逸。李光脸上腾出个嘲讽的笑容:“车祸?”
伸手入怀,再拿出来时手上已经戴上了闪烁着银光的手套。随手在空中一挥,抓住几丝来不及逃逸的黑雾,用劲一捏,手掌中突地发出一声暴响,一团火光炸开来,将黑雾烧了个干尽。
“车祸?”李光站起身,这次已经是十足的冷笑。随即转身大踏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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