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各路人马奔岐江 01
“各位旅客,下午好!您所乘坐的XX次特快列车将在一小时二十分以后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岐江。岐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它的历史,有考证的可以追溯到公元二千六百年以前,而据野史记载和乡野传说,则可以回溯到更加漫长的久远。为了不让大家旅途寂寞,下面就由我,本次列车的制播音员来为大家说一些岐江的历史和趣事,同时介绍一些好的去处。”
“……此次播音到此结束,祝各位旅途愉快。”
甜美的声音结束后,音箱中响起舒缓的轻音乐。
播音室里,播音员赵菁关掉话筒,疲倦的揉着眉,下眼圈上显出轻微的黑眼圈。最近她一直很烦,休息不好,脸上始终透着股子疲态。照理说一个年青的女子受到相伴多年的男友求婚,理应该高兴万分才对,但赵菁就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有些若有似无的迹像让她一直在思考,那个捧着花来拍自己房门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Mr.Right。
深吸了口气,用力揉了揉脸,将因为没睡好的而显得苍白的脸染上些红润,赵菁拉开了播音室小间隔的门。
“咦?”
门外站着一小孩,倒拎着一只机器人玩具,正一眨不眨眼的看着自己。
很可爱的一个小男孩,看上去大约六到七岁的样子。身体显得不太健康,乍一眼看上去瘦弱而纤细,头发枯黄而稀少,一副迎风就倒的样子。那张感觉比自己巴掌还小的脸蛋上皮肤苍白如纸,倒是衬得一双晶亮的黑眼越发的大,显出和身体状况完全不一样的烔烔有神来。由于肤色浅,小嘴显出一种病态的粉红,有一种别的健康小孩没有脆弱和我见犹怜。除了这些,他身上还有一些别的小孩身上见不到的连赵菁也说不出来的气质,像是——某种神经质和超越年龄的忧郁的综合体,一见就忘之不去。
“嗨!小弟弟。”赵菁蹲下来,笑嘻嘻的看他。这小家伙无疑相当的可爱,那双黑宝石样的眼睛嵌在苍白的小脸上,又闪着迷路的小鹿一样的水样光泽,让人很容易生出保护的**。
“迷路了?你的车厢在哪一节?我送你过去。”
那小孩偏着头看她,道:“阿姨——”
赵菁左眼皮跳了一下,眯着眼道:“叫姐姐~”
“姐姐。”
“乖!”
有什么是比小娃娃甜甜糯糯的腔调更好听的?没有!赵菁又开始呵呵笑:“你叫什么名字?姐姐姓赵,叫赵菁。”
“杨嘉。今年六岁半。”那小孩甜甜的答,右边脸上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太可爱了!赵菁抓住他,在他头顶稀疏的黄毛上轻轻揉了几下,笑道:“是不是找不着爸爸妈妈了?没关系,姐姐可以带你去。要不然就广播找人,姐姐在车上的权利是很大的哟~”
杨嘉摇摇头,道:“姐姐的声音很好听,所以我来告诉姐姐一件事。”
“啥?”
杨嘉定晴看着赵菁,有那么一瞬间,赵菁耳边响起一阵如同微风飘过般的轻语,车窗外的阳光忽然暗了一暗,让赵菁不自禁的汗毛乍起!
看着杨嘉似乎颜色变得更深的瞳子,赵菁心里不知怎么的,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更深了。
杨嘉凑近赵菁,小声耳语着,嘴里喷出来的气息让赵菁耳边的皮肤感到一股阴凉的寒意。赵菁瞳孔陡然收缩,听见这个小做杨嘉的小孩道:“姐姐,别嫁!江中不是好人。”
刹那间,身边的温度像是猛然就低了下来。赵菁霍然转头,吃惊的瞪着眼前的小孩,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和眼里的眼神,很难相信这个孩子才六岁半!
下意识将凑近的脸往后退了退,赵菁惊疑不定的问:“谁告诉你的?!你认识江中?”
杨嘉摇头,看了看车窗外。那里,有个半透明的身影浮在车窗外,和列车一起前进。现在,他正举起手指,竖到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是甘叔叔,杨嘉知道。可他也知道不能说,因为爸爸说,这个会吓坏人。
随着杨嘉的眼光,赵菁也往车窗外看了一下。刚才那种阴凉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车窗外阳光明媚,景物风驰一般往后倒退。
明明那么艳丽的阳光照着,但赵菁就是觉得心里发寒,连身上的的秋装型铁路制服都抵挡不住这股子寒间。车窗外只有阳光与景物,可透过杨嘉的眼神,赵菁就是很确定,他看的时候肯定还多出些什么。
“你认识江中?这句是谁让来说的?”抱起那个小身体,赵菁努力放低声音柔声问。
杨嘉摇头:“我不认识。也没有谁来让我说,姐姐的声音很好听,我想姐姐肯定是好人,好人才有这么好听的声音,所以我想自己跟姐姐说。”
见赵菁的眼里闪过和母亲一样的惊慌失措,还有一种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而突现的恐慌,杨嘉有些难过的垂下头:“嗯……姐姐,我在十七号车厢,就是旁边那一节,第二十六号卧铺,和我爸爸一起,可不可以送我回去?我腿软,走不动。”
没人教他这样说,一个六岁半的孩子跑来跟自己说这些?怎么感觉就这么诡异?
赵菁心乱不已,拨了拨杨嘉额头的乱发,道:“好的。”
抱起杨嘉才走了一步,赵菁忽然想起这趟列车出发前的紧急会议。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杨嘉所在的第十七号车厢!
做为一个资深的铁路工人,赵菁知道,大多数情况下,这趟列车用来载人的车厢除开运送行包的那一节,包括餐车在内只有十六节。而在特殊情况,它会加挂车厢,这种特殊情况一般指春节,或是其它节日旅客量激增的情况。
现在,无节无庆,却忽然加挂第十七节车厢,情况就显得非常之不正常。之前的紧急会义,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因为加挂第十七节车厢的注意事项,把它们归纳到一起,无非一句话:如非必要,一定不要去打搅第十七节车厢的人。
想起这个,赵菁不禁疑惑,第十七节车厢里究竟乘坐的是什么样的旅客?如果不是特殊或者重要的人,就不会有那个紧急召开的会议。而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孩,赵菁可以肯定,没那么简单!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总让人心里发寒,透着股子微微的惧意。
方才那种类似于警示或是预言一样的话语,让赵菁心生警惕,同时也没来由的毛骨悚然。看杨嘉的神色,他必定不认识自己的男友江中,但那些话从何而来,指的又是什么?特别是这孩子对着车窗外长达五秒的凝视,让赵菁刹那间真的相信,这孩子的眼可以看到一些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这,真的有些可怕!
不是怕这孩子,而不是怕那些不可知,不可感,但有可能是真正存在的东西。
忽然之间,赵菁有些分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心乱如麻的抱着杨嘉往第十七节车厢走。而杨嘉也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的偷眼打量赵菁,间中飞快的瞟一眼车窗外,又飞快的缩回眼光。一大一小的两人之间,气氛便显得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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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各路人马奔岐江 02
来到第十七号车厢,看着紧闭的门和上面挂着的请匆打挠的牌子,赵菁没来由的一阵紧张。看看怀里的孩子,这个叫做杨嘉的小男孩仰着一张病弱的小脸对着自己笑了笑,眼神纯净不含一点杂质。
越菁越发迟疑了,这样的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理应该什么都不懂才对,刚才那一句警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心中心思浮动,赵菁伸手拧开那扇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的门。
门被推开,只一刹那间,赵菁就感觉到像有一股什么无形的东西冲击而来。至少有三秒的时间,她的五感全部失灵。等再恢复过来时,赵菁还来不及去体会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吃惊的瞪大了眼,看着这一节装着诡异乘客的车厢。
赵菁,做为一个工作了近六年的老铁路工人,天天和旅客打交道,有什么样的人生百态是她没有见过的?但这一次,赵菁敢用自己的贞节打赌,她从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情景,这么诡异的乘客。
第一个卧铺的空格只乘坐了两个人,一个女子和一个少年。
女子鼻上穿着两个鼻环,嘴唇上面,上唇三个环,下唇两个环,左耳上至少有七个金属环,一头鸡窝样的乱发上乱七八糟全是同样的金属环,以一种看似散乱,仔细看又极具规律的阵形插在头发上。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女子,就如同看到了一棵浑身上下都会叮铛作响的金属假人。
这样的人,赵菁只在网上的图片见到过,就是所谓的那种穿环狂人,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
那女子看到赵菁目不转睛的看她,咧嘴笑了笑,笑容倒是相当的和善,还带着点马大哈的味道,不像那种张扬且冷酷到极点的另类。
而在她对面,那个少年的表情则冷漠到了极点,正在用一把看上去非常古老且名贵的小刀削一只苹果。他的动作很慢,慢得不像是在削苹果,倒像是进行某种雕刻。长长的苹果皮挂在苹果上,粗细均匀的一条,一直垂到他腿间,薄得几近于透明又没有折断,手法好得让人咋舌。更为古怪的是无论火车车厢怎么抖,那少年的手却就是不抖,平稳得让赵菁怀疑他那双手的重量足可以以吨为单位来计算。
女子展颜一笑,露出满嘴全是烟圬的焦黄大牙。赵菁也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怀着满心的疑惑,抱着杨嘉继续向前。
第二格,只有一个人。一个须发全白,眉毛长得从眼角垂下的老和尚。
诡异!
这个时代居然还能看到这种人物!看那胡须和长眉,还有那身朴素的袍子,赵菁一度以为这种打扮只会在电视上看到,今天却看到了。
走过和尚身边,他本在闭眼假寐,却在赵菁路过的那一瞬间睁眼,眼里闪过只有古老的智慧才会滋养出来的睿智。
“小姑娘。”
“嗯?”赵菁停下,看到他那身气度,情不自禁的向他躬身行了个礼,恭声道:“需要什么帮忙就请吩咐,先生。呃……大师。”
和尚轻轻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平和宁静。
“来,弯下身来。”
赵菁有些迟疑,见老和尚慈眉善目的说不出的可亲,便弯下腰,将头凑近他:“大师,您有什么吩咐,请说。”
老和尚伸指,食指和姆指捏在一起,像拈着一朵花。这个有些女性化的动作由他做来半点都没有那个违和的怪异感,十足的自然。随即他又换了一个动作,让赵菁恍觉他的手掌变做了一只瓶子一般;随后又换,更显古怪了。最后曲起中指在赵菁额头轻轻一弹,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小姑娘,你心底好,凡事必定逢凶化吉。”
额头被弹了一下,倒是不疼,轻得像风吹过一般。繁复的手势变换,赵菁没有一个能看懂,能看明白,只是隐约觉得不太简单。那话却落进心底,反正琢磨,竟是高深无比!
弹罢赵菁,和尚又在看杨嘉,平静无波的脸显出动容的神色,伸手在杨嘉头顶抚摸了一阵,伸出大姆指用一种像是要抚平什么凸痕一样的动自杨嘉头顶抚过,低声道:“万法由心,心恶则恶,心善则善,我佛慈悲!”
再笑了笑,闭上眼,像是又入定了。
赵菁心中忐忑,偏偏大气都不敢出,抱着杨嘉继续前进。而杨嘉受了他这一抚,气色是竟是好了许多,重重的喘了几下,苍白的脸上现出些血色来。
第三格,也只有一个人,穿着件陈旧过气的短风衣,坐边窗边的小凳上垂着头看报纸,那衣服上毛领的毛都掉了好些。整体看来,这人实在普通平凡之极。但有了前三位的古怪,赵菁现在可不敢这么想,小心翼翼的自他身边走过。
第四格,坐得居然是两个道人,一个女道士,一个男道士,看上去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女道士也在闭眼假寐,赵菁路过时陡然睁眼看了杨嘉一眼,脸上挂着一层寒霜,冷冷的哼了一声:“妖孽!”
查觉到她的不善,赵菁一僵,下意识将杨嘉护在怀里。那男道士倒是衣衫不整的从下铺上跳了起来,用手扶着头顶上快要散掉显得摇摇欲坠的道士专用型发暨,明明很英俊的脸笑得很是轻浮:“啊哟,漂亮的姑娘!还有漂亮的小娃娃!姑娘,你去哪里?贫道姓刘,你可以叫我刘道长。”
贫道姓刘……真是诡异的介绍。
赵菁皱眉,这道士举止轻浮,但又不下流,让她生不起气来。对这样的特殊人士赵菁没打过交道,竟不知怎么办才好。
道士又笑:“姑娘,生辰八字是什么呀?讲给贫道听,贫道给你算算有没有如意郎君。”嘴里说着,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女道士听着,再一次睁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声音不大,赵菁却觉得耳边响过一道炸雷,禁不住浑身一颤,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一般,忽然间难受之极。
男道士眼色一凝,低声唱:“无量——广德——”
声音拖得很长,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和节奏。赵菁听在耳里,慢慢的放松下来,难受的不适很快消失无踪。
男道士唱罢,很嬉皮的耸了耸肩,对赵菁又露出那种轻浮的笑容:“别理她,峨嵋派就是那样,光出灭绝师太。一个个薄情寡幸,男人见了都避之不及。我,呃……贫道和她面对面坐了二十多个小时,别掉多倒胃口!”
赵菁有些想笑,看着那位‘灭绝师太’一脸的寒霜又不敢笑,对道士点点头,算是感谢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原因——她隐隐约约觉得刚才这道士定肯做了某种自己不了解的事帮助自己,尽管这种力量神秘得就像那个‘师太’的哼声,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神秘,而且可怕的人物并不是自己可以得罪得起,赵菁错开刘姓道士目不斜视的往前走,道士则长声呦呦的在她身后叫唤:“姑娘,你还没有给我说你的八字呢!怎么样?有没有心情火车到站以后陪贫道喝杯水酒?贫道出钱!”
水酒?这种称呼听上去像是称呼某种古董。赵菁不敢答腔,她算是明白了,这一节车厢哪个都不简单,无论是谁,包括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孩子都透着股诡异,像是活在另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世界。而那个世界,不是自己可以沾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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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各路人马奔岐江 03
第五格,是两个女的,表现出来的年龄让赵菁很困惑,判断不出来该算作少女还是熟女。
两个女子打扮一般无二,长相一般无二,连啃香蕉的动作都是左手撕香蕉皮,右手举着它啃,甚至那种猴急又有点色*情的神态都一般无二。
赵菁张口结舌的瞪着她们,两个女子脸容像少女,眼角却微有鱼尾纹,打扮非常的怪异。赵菁曾一度在朋友孩子的PSP见过这种打扮——性感的天蓝色紧身暗纹花高开衩旗袍配白色长筒练功靴,整件旗袍领口低到现乳,大腿开衩高到现屁股墩,额角两边各梳一个像包子一样的发结,还有粉红色的束发带垂下来迎风飘杨。这个打扮,活脱脱就是那款叫做‘街霸’的游戏里的春丽!
现在,有两个春丽并排坐在一起啃香蕉,更判断不清她们倒底是少女春丽还是徐娘春丽,这让赵菁有些想抓狂。
这节车厢装都的都是什么样的妖怪?!
一怔间,两个春丽一起抬头看赵菁。左边的春丽道:“你吃不吃——”右边的春丽接上:“香蕉?”
赵菁摇头。
右边的春丽道:“这个小娃娃——”
左边的春丽接:“有点古怪。”
两个春丽一起道:“果然古怪。岐江当真是怪事多。”然后,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耸肩,扔掉香蕉皮,抓起另一只,继续撕皮,开啃,所以有动作、语气竟像是心意完全相通一般,古怪得让人心里发毛。
赵菁脸皮一阵抽搐,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第六格,是两个外国人,男的。其中一个在吃鸡,鸡是生的,他正在啃它的鸡冠。赵菁瞪着他,说不清是觉得那死鸡更恐怖,还是他那张涂满了鸡血的脸更吓人。另一个打着打火机在烧自己下巴的胡须,整个格间都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但偏偏他脸上的表情就是很舒畅,直让人联想某种性的愉悦。
赵菁一阵心惊肉跳,快步走向下一格。
在这里,她看到了自己觉得最正常的一个男子。
刚开始她是这么觉得的,但马上她就觉得他是整节车厢里最可怕的男子。因为他正在擦枪,用一声看不出什么质地的布料仔细的擦拭那把乌黑的凶器,脸上的表情很认真,也很沉静,让赵菁联想到屠夫磨刀时的表情。旁边车窗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小红本子,上面除了印得有一个金质国徽和一行数字就没有其它的文字。赵菁若是认得这个东西,只怕会转身就逃,因为这玩意儿有个别称,就叫做杀人执照!
杨嘉见到他就小声欢啦了一声:“爸爸!”
赵菁心里打了突,这凶人竟是这孩子的爸爸?!
那男人抬眼看了杨嘉一眼,又转眼看了一眼赵菁。仿佛间,仅仅只是那一眼,有一种浓烈得宛如实质一样的东西自他眼里射出来,目光所及之处,赵菁只觉得皮肤如同刀割,两腿禁不住微微打颤,只欲转身就逃!
杨嘉扑到他怀里,抱住他的一条大腿,那男人的眼光瞬间柔和一下,收起了可怕的凶器和小红本子,伸手抚着杨嘉的头顶,用低沉浑厚的声音问:“有没有不舒服?”
杨嘉摇头:“没有,我去看姐姐了。”
男人再次抬头看了赵菁一眼,这一次,眼光柔和,带着某种谢意,赵菁方才感觉到的那股子可怕感觉立即消失无踪。
赵菁下意识松了口气,只觉背心某名的冒了一背冷汗。
“谢谢!”那男人低声道:“我孩子有病,身体不太好,谢谢你送他回来。”
赵菁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转身欲走。才抬腿一步,内心深处那股母性作作祟,突地冲动的脱口就道:“先生!既然孩子身体不好,您就应该看牢一些,发生危险怎么办?”
话语出口,见那男人眼光一凝,刚才那种刀割的感觉又来了,全身就是一阵冰寒,剩下的话全缩回了肚里。
男人凝神看了她一阵,眼光又柔和一下来,脸上浮起一个微微的笑容。赵菁一怔,这男人冷着脸的时候很吓人,可脸上的线条柔和开的时候又有一股成熟阳刚的魅力,特别的吸引人。
男人淡笑:“我叫杨促华,你倒是个心底善良的姑娘,难怪声音那么好听。”
赵菁有些发懵,听他又道:“不用担心,只要这孩子不走出离我84.13米的范围内,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嗯,再次感谢,就不打挠你了。”
明明白白的逐客令。赵菁点点头,反身往回走,脑子不由自主的回想那个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两位的数字——84.13米,没来由的觉得它就像是某种野兽对自己领地范围的精确标注。
胡里胡涂的走着,忽听杨促华在身后抛了一句:“列车员小姐,假如杨嘉对你说了什么……听他的吧,他的话……总是很准。”
赵菁霍然停步,杨嘉的话又在耳边飘过:“姐姐,别嫁!江中不是好人。”
心里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停在半空的脚步陡然加速,慌乱的向着这节车厢出口的车门跑去。
路过第三隔,一个不提防撞落那人的报纸,赵菁失措的倒着歉,努力想要把散落的报纸拾起来。
才捡得一两张,一只大手用一种坚定而温和的动作抓住她,微微有些嘶哑,但却并不难听的男音响起:“没关系,我自己来。不过……小姑娘,你最好听他的话,对你有好处。”
赵菁吃惊的抬头,赫然对上一双自己见过的最诡异的眼——那眼里,每一只眼睛都有两个瞳孔,竟是传说中的双瞳!
这个方才埋着头看报纸的男人,自己当真没有猜错,也不是什么平凡人物,而是眼生双瞳的奇异人物!
邪异的双瞳,散发的是温和的眼光。那人笑笑,笑容有些和年纪不相搭配的顽皮,口中道:“我自己捡吧。那孩子的话真的很准呢!江中当真不是好人。”
轻轻的一句话,如同炸雷一样在赵菁耳边炸开。赵菁慌乱的说着谢谢,拨脚向着车门外冲。双瞳的男人看着她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样的背影,叹息:“果然是天机不可漏,会吓坏人……”
和尚听在耳里,没有睁眼,轻轻唱了一声:“阿弥陀佛。”再一像入了定般,连呼吸都微不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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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变天了
赵菁奔回自己的小包厢,额头已经是冷汗淋漓。刚才的一切所见所感,十七号包厢里的奇人异士让人说不出的怪异。总共才不到半小时的经历,而就在这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有一些已经固化的理念忽然间被打破,变得灰飞烟灭。
颤着手指摸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菁菁?”
赵菁努力镇定下心神,慎重的问:“大明,你和江中是四年的大学同学,同窗同宿舍四年,毕业后又一起合租房一起住两年。虽然你们这两年闹得不愉快,可我想,他是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你再清楚不过了。他向我求婚了,你应该知道女人就怕嫁错郎。而我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现在,请看在你把我当妹子看待的份上,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
听筒那边的呼吸突地沉重起来,许久以后才传出苦笑的声音:“菁菁,我一直以为你永远都看不穿他……既然你问了,我就实话对你说。江中,你嫁不得!”
一颗心突然沉了下去,那孩子和双瞳的男人说的全是真的!赵菁陡地拨高声音对着听筒尖叫:“为什么你以前不说?!”
“我能说吗?一个是我好友,一个是我妹子。”
“真当我是妹子就应该什么都对说!这关系到我的终身幸福!说,大明!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听筒里又是一阵苦笑:“他?以前是个好人,乡下来的穷孩子,朴实、善良、勤奋。可到后头,在社会上经历得太多,他变了。虽然社会现实总是让人无耐,但江中的变化却太激进。他变得……”
“什么?”
听筒那头像是定了定神后才缓缓道:“江中,吸毒、挪用公款,除了你这个女朋友,他还有两个女友,一个叫陈利,另一个小名叫桃桃。三个人当中,你适合当老婆,另两个一个适合当情人,一个适合当玩物,你明白了吗?还有,你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住到一起了,我现在告诉你,因为他吸毒没钱,偷了我的摄像机去卖。我原谅了他,提他议去戒毒。可是第二个月,他拿走了我的存卡和提款卡,你知道的,我们共用一个密码。”
“大明……”赵菁心乱如麻,发泄似的喊:“你怎么不说?!你怎么不对我说?!”
“要我怎么说?快八年的好友,我不可能真正的恨他。而且你把我当哥哥,我则从来没有把你当妹妹,我只是慢了江中一步,嘴没他甜,生得没他好看,不会哄女孩子而已。菁菁,你可知道……”
听筒那边犹豫了一下,果断的掐断了线。赵菁捏着手机开始发呆,刹那之间,什么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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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已经驶近岐江地界,马上就要进入。
就在将穿不穿的那一刹那间,怪人车厢的所有人都放弃了手里现在干的事情。
少年举起小刀,平平举起往前一剌,动作骤起骤止,轻喝道:“破!”
穿孔奇人从发上摘了只环下来,轻轻一晃,环里透出一道光圈罩住自己,身体便不再动弹。
老和尚合掌,再次结宝瓶印,梵声低唱:“无相无我。”
‘灭绝师太’冷哼了一声,陡然伸手在车厢壁上拍了一掌,不屑的道:“屏障?这就是岐江号称进得出不得的结界?雕虫小技,活活丢人现眼!”
轻浮的道士调笑道:“道友已经练成**了?果然百毒不浸,男人不能沾边。哎呀!神功盖世,贫道那个佩服、佩服!师太,山里的春秋冬夏那长漫长,不知那些师姐师妹们都是怎么渡过寂寞的日子的?啊!我突然想起一句英语,就是他们用来问好的那句:goodmorning!morning,morning,磨铃,磨铃,这个磨嘛……嘿嘿,贫道喜欢!”一手托桃木剑,一手托着下巴,摇摇欲坠的发结顶在头上,笑容说不出的淫邪。与笑容不相衬的是,那剑突地闪过一阵强光,没有丝毫邪异,只有一片浩然正气,穿出玻璃窗射到外面的虚空里。
双瞳的男子依然看着报纸,身子丝毫不动,眼里的双瞳突然凝成单瞳,随即又分开,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吃鸡的,不吃了。烧胡子的,现在手里没了打火机,只托着一个水球。吃鸡的蘸着鸡血虚空划了一个十字,水球则护展开来,将烧胡子那位全身笼了进去。
两个春丽对视了一眼,互相握住手,竟然极其暖昧的嘴对嘴吻了一下。
至于杨家父子,杨嘉额头慢慢浮起一片金光,隐约现出一个姆指印,浑然什么也没觉出来。杨仲华却是如遭重压,喘息声越来越大。
双瞳的男子摇摇头,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杨仲华浑身一轻,止不住感激的点点头。
双瞳的男子笑笑:“你常年的战场杀戮,一身杀气正在往灵力转化,所以它才会排斥你。如若只是普通人,它就会无视你。不过,进去容易出来难,我也只能做到帮你进去,至于出不出得来,全靠你自己了。希望你们父子好运。”
杨仲华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全身一轻,已经穿过了那层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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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到站,怪人车厢里的怪人陆续下了车,各自走散。
轻浮的道士最后才下车,顺便还不忘调戏灭绝师太两句:“道友,改天贫道请你喝酒……呃,喝茶。听说岐江的红灯区繁华得紧,且与贫道把手一游。”
师太面色铁青,忍得七窍生烟才没有拨出剑来砍他,只把脸寒得像西门子冰柜散发的温度,一言不发的调头就走。
就不信惹不毛你!道士很是得意,一边嘿嘿直乐,一边伸头四顾。
“刘蒿!这里!”
站台上,一个打扮沉熟的中年男子一见他,立即露出欣喜笑容:“刘诚!死牛鼻子!你终于来了!”
“操!喊道爷!死牛鼻子是你叫的?惹火了道爷我,一火符灭了你。”
“扯蛋!”
两人走到一起,打扮很白领的男子和打扮很诡异的道士亲近的拥抱在一起,欢喜的拍着对方的背,都发出分别已久后再次相遇的爽朗笑声。
“你当真来了!”刘蒿有些感慨的道。
“废话,道爷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危险?就你那水平,一百个都不够死。罗林笙呢?”
刘蒿看着老友,感动的笑笑:“那孩子太过骄纵跋扈,我打算好好治一治他。不然他总是目中无人,看不清眼前的危险局势。”
刘诚道:“那倒是,罗家家大业大,只会教出这种不良子弟来。”
“也不全是,那孩子身上还是好的地方。”
刘诚呵呵笑:“你还是那样。”
刘蒿看他:“你一样,总没个正经。”
哈哈一笑,刘诚问:“你还是在干那个工作?”
“我就这点本事,灵力不够,不能在一线战斗,只能退居二线发掘有能力的好苗子。前段时间我还看到一个有光明能力的孩子,可惜后头没有他的消息了。”
“光明能力?这倒是稀罕能力,好像跟道家的恢复力差不多吧?海那边的玩意儿我不懂。”
“嗯,不说这个了,你来了我真高兴!”
“当然!我们兄弟俩又可以并肩在一起战斗。你的学识,就是我的眼睛!”
刘蒿大笑,在刘诚肩上捶了一记:“哥们,别太乐观。看那边,你就会知道什么是麻烦。”
刘诚抬眼看了一眼天空,那里,有厚厚的积雨云沉重的压在那里,云里雷光闪耀,透着几分不祥。成片的黑云以一种肉眼可辨的速度向着这边扩散,张牙舞爪的显得很是狞狰。
“开始了?”
“开始了。”刘蒿沉重的道:“十诫十灾,第一灾已经开始酝酿。兄弟,天启就要来了!”
刘诚不再说话,与刘蒿一起抬眼看着天边的厚云,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那种一直保持的嬉皮笑脸终于消失无踪。
“要变天了。”刘诚道。
“是啊,要变天了!”刘蒿也道,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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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回归
岐江,东郊,垃圾场:
如果说西郊是岐江最偏僻荒凉的地方,那么东郊仅居其次。
东郊不仅偏僻荒凉,而且还又脏又乱,因为这里有着岐江市最大的垃圾堆放地,来自全市的垃圾有百分之八十都在这里倾倒,再由垃圾车运送往垃圾焚毁站进行焚毁。
当越来越多的人类废弃物堆积到这里,而焚毁站的工作进度又远远赶上不上垃圾产生的速度的时候,就造成了岐江东郊独特的一景,一座座宠大的垃圾山!北京的万岁山也是人造山,但比起岐江的这些垃圾山,它差得多了,没这么大,也没这么多‘宝贝’。它们甚至还被人恶搞的取了个动听的名字——聚宝山。
很可笑是不是?人类的活动,美其名曰改造自然,其实正在伤害着自然,最终留下的是这些丑陋的证据。成山的废物堆积在这里,终日散发着可怕的恶臭和毒气,成为美丽城市中不为人所见的脓疮。
衣着光鲜的人没有想到的是,这里还生活着有人。生活在城市最底层的扫荒大军每天都光顾这里,在垃圾中翻找可以再次利用的一切物资。
这一日,天色擦黑的时候,最后一名离开的拾荒匠恋恋不舍的往回家的上走。今天,他不太幸运,只拾到三分之一只吃剩的生日蛋糕。它被装在纸盒,有些发馊,但还可以食用。另外,就是收获了一些易拉罐、矿泉水瓶子,最大的收获是一件只被烧了一个烟窟窿的中长风衣。如果不出意外,这件宝贝将会做宝挤贝之一陪伴此人渡过漫长的寒冬。
比起以往的收获,今天的找到的实在太少,这让他心情很糟。想起塑料布搭起来的小棚里的老娘,他的心情变得更糟。糟得以至他见到一个少年俯面朝下趴着时都没有什么同情心,只伸脚踢了他一下,口气凶恶的道:“滚开!”
没有动静。少年的身体软软的,受力时只是疲软的动了两下。
这人停了停,想起垃圾场里偶尔会翻到的凶杀尸体,手颤了颤了,明智的绕开。这具疑似尸体的身体看上去还很新鲜,谁知道杀人者到底走远了没有?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下。疑似尸体的身体确实是副少年的模样,面冲下趴着看不清脸。打扮是紧身的背心,最外面的破烂旧袍子外留出大红花的短裤,脚上的板鞋也是破破烂烂,手里的棍子样子很奇怪,但也和拾荒匠常用的探查用棍子差得并不太多,只是更长一些,十足显得没有什么油水。这人便啐了一口,左手拎着自己的棍子,右手拎着红白蓝三色相间的蛇皮袋渐行渐远。
这时,天色又暗了几分。天边的积雨云正在迅速的向着这边滚来。过不多久,最后的一线阳光也隐入了地平线,先是一阵稀疏的雨滴撒落,随后,暴雨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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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越来越大,如同倾盆一般从天空往下倾倒。雨水淋在垃圾山上,慢慢形成污浊的洪流,从山下冲刷下来。
少年趴在地上,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污水漫过他的口鼻,才猛烈的咳呛着,睁开了眼。
乍睁眼之际,瞳孔透出一片深浓的血红,随即血色慢慢转淡,一直变成一种稳定的深蓝带黑的颜色。
少年抽搐着,剧烈的咳嗽,努力试图翻身爬起来。
这个努力坚持了近十分钟才完成。少年坐起来,止不住的大咳,眼里的迷茫的神情许久才恢复,惊慌失措的大叫:“阿尔达!阿尔达!”
少年,正是阳毅,从另一个时空回来的阳毅。
阳毅大叫着,雨水冲击着脸,头发糊在脸上、头顶,狼狈而无助,整副心神还停留在错手伤了阿尔达的惊恐里。
叫了许久,透过重重的雨雾,阳毅看清了远处的隐约可辨的灯光,路中的车流,还有身后的垃圾山,心重沉重的明白,自己当真是回来了。
回来了!
但在那边,阿尔达怎么样?自己给他留下的重伤会不会对这个慈详的老人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更或者,他会伤重不治?
阳毅打了个寒战,惊慌、失措、恐惧、后悔,复杂的心情在心底交集,一时之间,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温暖宁静的小家。那里,有朱山花,有了她,就会有永远都存在的安全快活的气氛。
站起身来,很快就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东郊垃圾场,大名鼎鼎的聚宝山。小学时自然课来过,再来时它唯一的变化只是垃圾变得更多。
定了定神,阳毅等着身体回复了一些力气就顶着雨水往家的方向跑。
但只跑了几跑,阳毅就停了下来。
没错,有朱山花的地方就是家。家就是一个温暖安全的地方。但阳毅不敢肯定那个温暖舒适的地方多出了自己以后会不会再温暖安全。
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平凡的阳毅,身体诡异的变化后,阳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台会行走的杀戮机器,所有不安全的因素都来源于自己。想到自己把阿尔达像烤肉串一样穿在自己的爪子上,更或是心神失控之下自己也将会对朱山花这样干,阳毅就不寒而慄。
现在,当真是有家不能回了!
迈出去的脚步就这样在空中停留着,慢慢的缩了回来,阳毅抱着自己的肩膀,颤抖着雨中蹲下来,开始在雨中失声的哭。大雨冲刷下来,再也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突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有家回不得,有人见不得,堂堂一名男子汉,只能在雨中抱着自己无助的哭。
大雨,仍然很大,不仅一点都没有收势的意思,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毫不怜惜雨中可怜的缩着肩膀哭泣的渺小人类。阳毅便在雨中失声的抽泣着,一直到后头崩溃般的大哭,最后无法控制的弹出指刃,发狂般的对着脚下的垃圾一阵乱挖乱抓。
只是这并不管用,越是发泄,心里那种孤单和无力感就越浓厚。阳毅渐渐没了力气,心里升起全然的疲倦。这种疲倦不是身体的疲倦,而是心灵的疲倦,从心底深处冒出来,吞食完所有身体的力量。
阳毅渐渐的便不再哭了,只是蹲在雨里,手臂懒懒的放在地上,任由爪子伸着,茫然的看着扯得铺天盖地的雨帘。
天地这么大,竟像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己可以去的。自己就像一颗随时都会被引爆的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失控的心理状态会伤到每一个爱自己的和自己所爱的人。
家啊,是有家也回不去了!
缩着头,阳毅就任雨水冲刷,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懒得去做,更懒得动,突然之间只觉得就好的事情莫过于就这样让自己消失,谁都不记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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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男人与公狗 01
大雨还在下,像是天都被捅破了一般。仰头上望,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雨线箭矢一样的往下飙射。大粒的雨滴打在身上,有一种轻微的疼痛,这种疼痛又因为时间久了就变得麻木。阳毅蹲在雨里,也不找地方避雨。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他觉得这场雨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又希望这雨真的能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能够洗去心底深处和罪恶。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灵魂的深处阴暗晦涩,时不时都会不受控制的狂暴让自己像某种毫无理智的野兽,唯一的本能就是攻击,攻击一切活着的生物。
这种自我厌恶和自毁灭的情绪一直持继了近五六个小时,阳毅就在那里淋了五六个小时的雨,直到他再也经受不住雨水冲刷的寒冷,才透过茫茫的雨雾去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知道冷,说明自己至少还有一部份是人类。寒冷这个负面感觉,第一次让阳毅生出点舒服的感觉,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怪物应该是感觉不到寒冷的吧?阳毅想着,看到远处有一个棚子样式的东西,便朝着它远过去。
跑近了,果然有个棚子,里面有个男人正在用一个破炉子烧水。炉子很破,里面不知烧的什么,浓烟滚滚的呛得里面的男人和一个卧着的老太太咳嗽不止。
阳毅上下牙格格的打着架,颤声道:“先生,我可不可以进来避避雨?”
男人抬头看了阳毅一眼,突地一怔,随即拉下了脸,冷声道:“你还没死?”
阳毅一楞,那人已经冷冷的道:“不行。没见这就么屁大点儿地方,你进来了,我们娘俩儿上哪儿?”
“先生……”
“滚!”
一只装着事物的塑料袋迎面砸过来。
阳毅怔了怔,就在这怔然之间。时间好像突然就慢了下来,塑料袋的空中直线飞行成了一种诡异的慢动作,以一种类似于蜗牛爬行的慢速飞来。
它那么慢,慢得像老头儿老太太爬楼,躲不过去完全说不过去。
所以,阳毅等到它到了面前时才本能的偏了偏头。
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阳毅自己倒觉得没有什么,那男人却看到阳毅的脑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动作和速度偏了一下头,整个头部晃成一片虚影,那只袋子就侧着耳边而过。
男人瞠目的瞪大了眼,脸上浮起一片恐惧的神色,色厉内荏的又捡起半块砖头,怒喝道:“滚开!你滚不滚?”
这样的神情,阳毅认得,顶多就是六七个小时以前,在另一个时空里的那十几名骑士脸上,他见得实在太多。狂暴的时候没有留意这些,现在回想起来却清晰无比。
他们也像这男人一样,心里害怕,脸上却要装作勇敢无比。结果,他们都被自己一一杀掉,连血都被喝了。
阳毅打了个寒战,陡然升起十足的恐惧。他不是怕这男人,而是怕自己。怕自己被激怒以后,又将放手杀人,甚至连被窝里的那个老太太也不放过。
心里头突然间寒冷无比,阳毅打了个寒战,颤声道:“别生气,别生气!我马上就走!”忙不迭去棚里退了出去,奔进茫茫的雨水里。
那男人松了口气,放下砖头,这才察觉到自己一背的冷汗。那个偏头的动作实在太过诡异,完全不是正常人类应该做得出来的。而在这垃圾山生活,诡异的事情见过不少,就是还没见过这么诡异的。
“儿啊。”被窝里的老太太道。
男人走过去,仔细给老太太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妈,什么事?”
“刚刚是不是有人来?”
“哪有。妈,你好好睡着,外头雨大,别吹了风让病更重。”
老太太不作声了,半晌后又道:“避雨嘛,就让人呆着吧。雨这么大,让人往哪儿躲去?作人不能太这么自私。”
不自私?这大千世界谁不自私?就好比现在,谁又来管过自己娘俩儿的死活?再说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谁知道等雨停了他会不会赖着不走?男人撇撇嘴,不自屑的想着,但还是按照母亲的吩咐掀起塑料布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外面漫天大雨,那少年早已经跑得不知去向。
心里松了口气,少年给人的感觉有些怪异,还不是要沾上为妙。男人放下塑料布,只当从来没有见过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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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毅捏着身上的袍子在雨里奔跑,阿尔达给的袍子是手工纺制的纯棉,被打湿了以后全部粘在身上,更显得难受。
阳毅将袍子脱下来裹成一团拿在手上,另一手拖着阿尔达给的练习用魔法杖,一边跑一边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
过了一阵,阳毅看到垃圾山上有一个垃圾被掏掉以后形成的空处,转头向那边奔去。
奔到地头一看,果然是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它的形状就像一个垃圾被掏空后的洞,洞口处废弃的铁支架和一些破烂绳索缠绕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支撑体系,几大块装载过电冰箱的纸盒堆在上面,形成遮雨棚的样式,提供了一下可以避雨的地方。往里是一人多高的一个洞,估计是拣垃圾的人弄出来的,由于大雨倾盒,天色阴暗,往里看去竟然看不到底。
多次练习的结果,阳毅知道自己可以调节自己的眼睛能力,用到极致时,它甚至可以发光。但阳毅就是不想这么做,从头到尾他都彻底排斥自己这身能力。压抑着所有的力量,这更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普通人。
“有人吗?”阳毅抱着自己的肩头,冷着颤着身体往里喊。
没人应答,阳毅便往里行去。
往里走了几步,洞口虽然潮湿,被雨水淋湿的纸箱子软塌塌的搭拉着,里面倒很干燥,不知名的垃圾踩在脚下软绵绵的,有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深一脚浅一脚的又走了几步,阳毅摸到一处感觉比较结实的地方,就把魔法杖倚在墙上,自己坐下来休息,用手去抖头发上的水,再去拧干手里的袍子。
陡地,心里升起一股未名的警惕,阳毅霍然转头,正对上一双黄光晶莹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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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是不是很不好看,感觉反应很平淡啊……
52 男人与公狗 02
阳毅大吃一惊,手指上的利刃本能的就无声无息的穿破皮肤而出!
“谁!”阳毅低声喝道。
对方不答,那一对黄光晶莹的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再没有了其它的动作。
似乎并不是想像中的危险,阳毅把手缩到背后,就在这么个短短的指刃弹出的瞬间,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到。
只是,等阳毅再次仔细看看对方的眼,他发现对方眼里的黄色光泽并不像人类的眼睛,便暗自留着神,把利刃缓缓缩回手指去。
“嗨……你好。我进来避一下雨,会打挠到你吗?”阳毅试探着问。
对方仍是不答,一对非人类的眼睛慢慢的合上,洞里又是一片昏暗。
此时,阳毅有两个选择,一是就这么静坐着雨,谁也不干挠着谁;二是使用自己的能力,大幅度增加眼睛的查看能力,但这样会使自己眼睛发光,暴露出或许是非人类的信息。
静坐了一阵,阳毅决定冒个险,使用能力看清对方。对方那双非人类的眼睛给了阳毅勇气,或许——对方也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不非常的人。近段时间阳毅心里已经憋了太多的话想要述说,如果对方真的是和自己一样的非正常人类,他觉得两人之间或许有共同语言,自己也许可以找到倾述的对象。
心里这么想着,慢慢的提高眼睛观察的能力。到目前为止,阳毅仍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就是可以做到。
黑暗中,就看到阳毅的眼睛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雾状的光雾自眼中喷发出来,像弥漫的烟尘一样飘浮着向上升腾。淡淡和光雾浮在阳毅腮边,让那张混血的脸更显英俊,十足的好看,同时也十足的妖异。
因为,这是正常人类的眼睛不可能具有功用和表象。
随着阳毅眼睛进一步的能力提升,它们不仅在发出更多的光芒,在把洞里照亮的同时,也极大的增强了阳毅眼睛的观察能力。
然后,阳毅就看了那一对棕黄色眼睛主人。
一条非常巨大的犬只倒卧在地上,那对黄眼睛就是属于它。
阳毅松了口气,忍不住又在心里升起更多的失望。
原来只是只狗啊,真是虚惊一场。
有那一么瞬间,阳毅有些分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思到底是为对方没有威胁而放松,还是为对方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非正常人类而失望。
察觉到洞里发出了光明,更在睁眼时看到阳毅眼里大异于正常人类的光芒,聪慧的犬只骤然警惕的看着阳毅,喉头发出威胁的低沉喉音,但身体却不见作势扑过来。
阳毅没养过狗,但他很喜欢狗,若不是怕照顾不好,他早就养了一只来当做宠物。对于这种具有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的称号的四足动物,阳毅打心底的喜爱。以前在西潭的时候温小霞曾经养过一只杂毛的拉不拉多,阳毅没事也喜欢去逗它玩,给它带食物和玩具过去,所以狗性还是知道一些。
公狗,特别是大型的宠物犬,还是非常具有领地意识,自己冒冒失失侵入它先占据地方,多少都会引起它的敌意,对自己发出威胁很正常,但没有做出攻击姿态就有点奇怪。通常情况下,它们并不会马上就发起攻击,但做出攻击姿态则必然。
事情不太对头,阳毅忍不住仔细的看它。
对于眼前这只大型犬,阳毅不确定它归不归结于宠物犬一类的。因为它实在太大只了,就那么躺在那里,宠大的体形如山,看上去像头小牛,而不是犬只。
体型宠大的狗有藏獒、圣伯纳犬、纽芬兰犬、阿富汗猎犬、苏俄牧羊犬、大丹犬、大白熊等等,它们中最大的应该是圣伯犬。不过据说现今世界最大的犬是一只是大丹,它的体重达到了可怕的130公斤。
而眼前这只明显不属于它们中的任何一种,它的头非常巨大,头颅宽大隆起,看上去很有智慧的感觉。面部没有皱褶,皮毛油顺,眼睛大而圆满,睁开眼时黄色的瞳孔透露出一种浅褐色的光芒。它两只耳朵呈明显的三角形,直冲冲的顶在头顶,整个颈部粗壮强健,全身不见一丝赘肉,肌肉瑞发达得让人吃惊。它的毛也跟一般犬只大有差异,毛色竟是阳毅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灰黑色,深色的色泽从皮肤上的毛根直透出来,到毛尖时才变得灰白。
它张着比一般犬只要大得多的嘴,冲阳毅发出凶恶的低声咆哮,情绪透着极度的紧张不安和惶急。阳毅楞了楞,看到了它张嘴时露出嘴里远比正常犬只发达得多的犬齿和列齿。做为被驯化的狼的后代,狗的前臼齿和臼齿发达,犬齿和列齿比起狼则要退化得多。这狗却不太一样,牙齿的特征就跟完全野生的狼一样,似乎有异于自己见到的任何一种,这还得包括自己没亲眼见到过,但在网络上见到过的。
感觉到奇异是奇怪,不过这不代表阳毅就对它没有办法。由于喜欢狗,阳毅曾经一度研究过它们。当下阳毅减低自己眼睛里光芒的亮度,顺从的蹲了下来,把眼睛保持和它平视。狗对陌生人的行为准则是根据自己视线的高度来判断对手的强弱,高度越低,它们越是感觉到安全。随后,根据狗会准确的判断人类的声源信号这点,也就是指对于狗来说,人们说话的声音仅是声源,是音响信号,而不是语言,它并不是能听懂人话,而是会准确判断出人声音里的情绪,灵敏得伪善和真善那点差异都知道,阳毅便努力放柔了声音,温和的道:“嗨,大家伙。别对我凶,我是朋友。瞧,我只想进来避避雨。”
在以前,这两招通常都很管用,但这次不一样,那狗仍是警惕的瞪着他,眼里发出接近人类的智慧光芒。那眼神百分之百的表达着离我远点的信息。
阳毅没招数使了,见它虽然拒绝自己靠近,但没有扑过来的意思,便停止了这种试图接近关系的做法,无耐的耸耸肩,道:“就依你。不过来就不过来,不过你可别扑过来咬我。麻烦你就呆在那里,这几天我的杀戮已经够多,实在不想对着一只犬只出手。”
大约这番‘沟通’或多或少的起到了作用,那狗虽然仍是警惕的盯着阳毅,但眼里的神情已经微微有些放松,至少不是全副抗拒。
阳毅笑笑,打算把提升视力的能力关闭,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狗身体底下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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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男人与公狗 03
现在,阳毅终于知道它为什么对自己十足警戒,却始终没有发挥地盘领域的生物意识向自己扑过来的原因。它受伤了,伤在脆弱的腹部,腿上似乎也有伤,痛苦的蜷着。它身体底下那一片深褐色的印记正是已经干涸的血液,更还有一些浓稠的红色印记还在慢慢扩展。这样的伤势,使得它连动弹都困难,更不要出发出攻击。
阳毅有些心怜,轻声问道:“大家伙,谁伤了你?”轻手轻脚的向着大大狗走去,温声道:“嘘,嘘,嘘,别怕。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狗警惕的瞪着阳毅,见得阳毅越是向自己走近,眼里的神情越是惶急,嘴里发出色厉内荏的咆哮,却连身体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见到那些鲜红的印记在随着它的挣扎迅速扩展,阳毅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箭抢上前,按住它,喝道:“别动!让我看看!”
被按住身体的那一刹那,那狗本能的张嘴就欲咬,可是血液大量流失,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只是徒劳的张了张嘴,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呜咽。
再让它这么挣扎下去,只会让血流得更快,也死得更快。阳毅大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着急心情,只用手去抚摸它的背部和下巴,嘴里轻声的如同唱催眠曲一般的小声道:“嘘,安静,不要再动了。瞧,你可以信任我。”
是狗都喜欢这样被人抚摸,阳毅温和的声音散发出的是真挚的关心,犬只也能准确的捕捉到这点。外加这奇特的狗智慧更显得大异于其它犬只,在阳毅触摸到自己,而又没有任何伤害自己的动作,只是安抚性的抚摸以后,它顺从的安静下来。
“乖。”阳毅微笑道,轻轻挪开它的腿,把它翻转过来,查看它的腹部。
那狗静静的任由阳毅查看,不再做出任何反抗,眼里却流露出了悲哀的光芒。
这个眼神实在太人性化,可惜阳毅的注意力全在它的腹部,丝毫没有注意到。
翻开它的腹部,阳毅大吃了一惊。它腹部上残留着四只造形奇特的断箭矢,断面粗糙留着齿印,明显是被射中以后,这狗自己咬断了箭杆。此外腹冲上还有三个血洞,似乎有什么东西自那里钻了进去后留下的伤口。后左腿和后右腿上也有伤,应该是有什么锐利的东西穿过皮肉而过留下的血窟窿。
阳毅见它伤势沉重,不禁大怒。起初他还以为这家伙误伤了人才被人弄伤,此时看到残留的武器,才知道是被人刻意所为。那样造形奇怪的箭矢,普通人射不出来,只有那种无聊的喜欢玩捕猎游戏的视生命为无物的人士才会喜欢这么做,捕杀一切活着的东西来满足他们的杀戮之心。
“谁把你伤得这么重?”阳毅怒意掠过之后大是心疼,轻声道:“嘿!忍着点痛,我查看一下伤口。”
那狗没有动作,眼里悲哀的神色更浓。
阳毅翻看着伤口,手指触到创面,引来巨痛后的肌肉抽搐。那狗已经没了力气,动都动不了,只能肌肉本能的收缩,嘴里低声叫了一声。
对着一只狗说话没有意思,它又听不懂。但是阳毅知道,听着人类温和的声音,这种和人类亲近的生物会感到放松和安全,便一直温声对它说话:“对不起,弄疼了?没办法,我得看清楚伤成什么样。放心,我虽然不是医生,可也是个护理系的学生,该知道的基础知识我还是知道。这种情况下,你就把我当医生吧。我说,大家伙,忍着点儿。”
也不知道它是否听懂了,动静显得十足的忍耐,就算阳毅把手指伸到伤口里查看时,它也只是本能的肌肉收缩,而没有别的动作。
不敢冒然去拨箭矢,一不确定有没有带倒勾,二害怕扩大伤口或是让流血不止。阳毅只把手指伸进其它的伤口,去查看伤得有多深。
快要捅到底时,接触到一个硬物。
子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飞射物?
阳毅大是皱眉,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犬只?
“伤口里面有残留物。它阻止了你的伤口愈合,要是有手术用具就好了,我给你取出来。这里真麻烦,连个手术刀之类都没有。”阳毅道。突地心中一动,自己那爪子可不就是比手术刀更加锋利好用的东西?
它是迄今为止阳毅见到过的最锋利的东西,锋利得连阿尔达那个时空的坚硬骑士铠甲都能轻松撕扯开,割开一个肌肉组织的伤更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让它在手术的过程不会因为流血太多而死亡才是问题。
心中又是一动,这段时间在阿尔达那里学习,奇怪的药物和药剂自己做了不少,那些东西的神奇自己用在史诚身上和警局里那些警察身上时就已经见证过,给这只狗服用理应效果不会太差。
这么想着,心里大定,微笑着安慰道:“别怕,我试着给你动个手术,你配合着我。”
意念微动,阿尔达赠送的空间已经打开,阳毅在里面翻到自己能做出的最好的次级回复药剂来,捏在手上。阿尔达那套叫做炼金术的药物理论系统博大而精深,阳毅现在仍只是学到个皮毛。以阳毅的水平,目前只做制做出最初级的,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最好的。
这药剂和恢复药剂不同,它只能回复生命力和体力,没有其它的附属功能,但回复的效果却比恢复药剂要强。阳毅在那只可怜的野猪身上试过,效果好得出奇,在治疗效果上来说,除了不能镇痛,非常之好。
见到阳毅突然凭空摸出一只细颈瓶子,里面装着晶莹的粉红半透明液体,那狗眼里陡然放射出惊喜交加和难以置信的眼光。它用这种眼光急切的盯着阳毅手里的瓶子,鼻子在阳毅拨开塞子时急促的呼吸嗅闻着,很快确定了它的功用,喉咙深处发出了一连串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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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男人与公狗 04
阳毅显然理解错了,安抚它道:“嘘,没毒。这是治疗的药,可以保住你的命。”一手捏着瓶子,一手挠了挠后脑,道:“相信我,它真的不错,绝对比什么某某白药或是某某创口贴强。缺点就是味道不怎么好,虽然看上去好看,可是真实的味道像过期的石榴汁,而且还是又酸又苦的那种。至于它是怎么被我变出来的,又来自哪里……毛病,它只是一只狗,我跟它解释做什么?眼前的一切很怪异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别害怕,反正你也不懂,我想你不会在乎我是不是非人类……和这些奇怪的技能。来,张嘴,吞下去。”
阳毅的储多顾虑纯是多余,那狗热切的看着阳毅手里的瓶子,眼光再明显不过了,阳毅可以轻松看懂。温小霞那养的那只金毛就是这样,阳毅拿着任何它能吃的东西——有时候还得包括它不能吃的,这得看它的心情,从它面前就走过时,它就会发出这种眼巴巴的眼光。
“你倒是识货。”阳毅取了一整瓶喂给它,又拿一瓶让它叼着让液体慢慢的流进喉里,期望起点打点滴一样的效果。
这狗倒是懂事,智商高得可怕,第一瓶就着阳毅的手大口吞掉以后,第二瓶当真在阳毅的吩咐下慢慢的咽。
一瓶回复药剂下去,效果立竿见影,那狗连喘气的声音都变粗了,伤口流血的速度明显变缓,呈渗出状。阳毅心中大定,道:“接下来,你会看到更诡异的,不过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
知道对狗无用,但阳毅还是像医生安抚病人常干的那样,对着它发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让右手食指的利甲慢慢的指了出来。再在那只狗很人性化的显得吃惊的眼光中把它变形成一片竖着的刀锋状结构,史上最锋利的手术刀顺利成形。
知道自己的爪子带有腐蚀性,貌似李光被自己抓过以后身体的的反应很强烈,伤口迅速**,情况非常糟糕。但阿尔达曾说过,这种力量可以自行控制。阳毅便努力想着不让它发出那种追加伤害的力量,试着在狗的伤口轻轻上割了一下看效果。
果然,新出现的创口流出的血流鲜红,不带任何毒性。阳毅便大着胆子切开它的伤口,将里面的东西挖出来。
四支断箭,当真一如自己所想带着倒勾。勾尖是一种银光闪闪的金属,看上去像银,却远比银更加坚硬,应该是某种混和的合金。三个血窟窿里同样也如阳毅预料的那样挖出了子弹,三颗弹头被擦去了血迹后都是银光闪闪的,和箭头材质看上去一样,像也是混和着银材质制做的弹头。
阳毅越发不屑,有钱到有银来做子弹,却跟一只狗过不去,当真吃撑了,涨得蛋疼!
第一处,第二处伤口阳毅还很手生。越来到后越熟练,加之指尖的利刃本就是身体的一部份,使用起来就如成词形容的那样,如臂使指,灵活自如;那狗又聪慧得知道配合,再疼都不挣扎,整个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
“呼!完了!”阳毅呼出一口大气,挥了一把额头的汗。再去看那只狗时,它竟挣扎着冲阳毅点了点头,颇有点道谢的意思。
阳毅以为自己眼花,又看它时,对方一双眼里平静无波,露出的是真正狗只一般的欢喜。
“嗨,你在谢我?不用谢,我算是半个医生。”阳毅微笑道,把它嘴瓶子拨下来,重新换了一瓶满的。
“来,大家伙,现在是真正的治疗。”
平伸出一双手,虚空拢在狗的身体上空,阳毅笑道:“这可不是人人都会的本事。这是阿尔达教我的技能之一,名字就叫做初级治疗术。”
微微闭上眼,回忆阿尔达所传授的咒语,轻轻唱了出来。刹那间,阳毅的衣衫突地无风自动,一股虽然在天地间存在了已久,但没有人能调动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齐聚到阳毅手上。立刻的,那两只手掌之间投射出微亮的白光,如雾一样笼罩在狗身上,流动着,像是真正具有实质一般的流体一样流入狗的身体。
那狗已经完全惊得呆了,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阳毅的手掌,感觉到那股纯正的光明系力量流入自己的身体,努力修补着受伤的肌肉组织。
随即,它享受的闭上眼,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舒服。
这个过程持持续不了多久就把阳毅的力量抽空,身体这股光明力量可跟狂暴时那身黑暗力量没法比,大小强弱的程度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前者大得恐怖,毁天灭地一般,后者则弱小得太多。所以阳毅不得不拿起法杖,借助它继续进行。纵然这样,也只治好四处伤口而已。它身上还有三个窟窿眼和腿上的伤照顾不到。
满头大汗的结束这个过程,阳毅又去看它。它已经因为体力不支,缓缓的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死不了了。”阳毅有些满意,对着它其它的伤口皱起了眉。
瞅了瞅身上的旧袍子,纯棉的,可以用做绷带。这是阿尔达送他的东西之一,有着这个慈详的老人很珍贵的情谊。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阳毅还是割爱般的用利爪把它切成条,裹到狗的身体上。
此时,阳毅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那狗的伤口在取掉了里面的武器以后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没错,就是肉眼可辨,能看得它们在极其缓慢的发生变化。这种变化虽然慢得离谱,比起治疗术下的伤口愈合慢了几十倍,但有点医疗常识的都知道,肉眼可辨是什么样的可怕速度?
知道自己的回复药剂效果很好,但没有好得这么夸张。会这样只得说这狗的身体怪异,自愈能力好到可以被直接送进科学研究所。
换作以前,阳毅必定大吃一惊。可现在的阳毅不是以前的阳毅,难道他自己身上的怪事还少么?所谓见怪不怪,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倒不太吃惊,只是对这只非常怪异的狗更加喜欢起来。因为它有点像自己,脱离了正常的范畴,这让阳毅有点找到了同类的感觉。
都不是正常的家伙,聚到一起时当然觉得亲切,阳毅便抚了抚它,认真的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我现在很怀疑他们打伤你的真正目的。”耸了耸肩,又道:“不过,谁在乎?正好我也是妖怪,我们算是凑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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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沃尔夫
事实证明,这狗的体质和自愈能力当真好得出奇。在取掉了体内残留的武器以后,它第二天就能走能跑能跳,活动自如。
这番经历下来,一人一狗算是患难相交,成为了朋友。那狗不知道是出于感恩还是什么原因,伤好以后就不再离开阳毅半点,除了找吃食以外,总是蹲坐阳毅身边,那个头比阳毅还要高一点儿,颇有狗中帝王的味道。
不知道这狗到底是跑出来的遗弃犬只还是真正的野生狗,阳毅完全懒得计较。有这么一只忠实的非人类伙伴陪着自己,心底觉得很安慰,似乎还没有被世界所抛弃。
有时候,阳毅甚至悲哀的想,兴许自己老了以后,身边就只有这么一只狗陪着,每天孤单的坐在老旧的电视机面前,看着球赛喝啤酒;不看电视不喝啤酒的时候就想着过去的往事。男人与公狗,住在一所小公寓里,就是最写实的寂寞男人的一生写照。
“嗨,沃尔夫,又找到吃的了?”阳毅看到狗叼着吃的回来,亲昵的呼唤道。他不知道这狗有没有名字,看它长得像狼,就直接根据Wolf这个单词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沃尔夫,更亲昵的时候就直接叫它大家伙。
沃尔夫的生存能力比阳毅强得多了,在阳毅在垃圾山呆的三天里,全是这狗在找吃的。它总是能成功的找回许多新鲜的吃食,自己干掉四份之三,四分之一留给阳毅。
现在,一人一狗就都坐在临时的洞口,啃着沃尔夫不知道从哪里叼回来的一大串香肠,眼光看着满天的雨帘。
雨还在下,一直下了三天三夜,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整片天空阴沉得像是已经塌下来一般,厚重的直压在心底,隐隐约隐带着某种不详的感觉。
阳毅啃完了自己的香肠,无意识的伸手去抚摸沃尔夫。它起初对阳毅这种举动十足的排斥,被阳毅摸了几回以后大约是觉得十足舒服,现在顶多会在阳毅伸手过来时不满的哼两声,接下来就变成了满足的哼哼。
阳毅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它的背,眼光看着满天雨帘,低声道:“大家伙,我以后该怎么办?我应该不应该回家?朱女士应该已经担心要死了吧?可是我又不敢回去,我现在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根本不知道哪个时候就会被引暴。如果让我的家人发生危险,我宁愿就这么一辈子流浪。”伸手在沃尔夫下巴揉了几下,道:“你会陪着我的是不是?大家伙,我知道你会。你会是一个好朋友。”
那狗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瞧了阳毅一阵,重新垂下来。这一次,态度更显亲近,它把头放到了阳毅腿上,把它当枕头使。
阳毅轻轻笑了笑,有些悲哀,又有些无耐。男人与公狗啊,听着就觉得凄凉,或许自己以后的日子就这么了。
正出神的想着间,洞外传来垃圾被踩得冒水的噗噗怪声。阳毅微感诧异的往外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出现在洞口。
是那天朝自己扔垃圾赶自己走的那个男人。
男人手里又提着一个破塑料袋,一靠近洞口沃尔夫就冲他发出了威胁一般的咆哮。男人吓了一跳,把手里的袋子扔到了阳毅面前,往后退了几步,道:“吓!好凶的狗!怪了,这狗以前就在这里四处乱晃,凶恶得很,谁也不敢靠近它,现在它倒是肯跟你亲近。”
阳毅不解的看着他。
那人挠了挠头,道:“我叫张志贵。我妈让我给你送几颗蛇蛋过来,我在草里捡的,煮了能吃。趁热吃吧。小兄弟,别怪我脾气坏,生活不容易,在这里生活久了,谁都会变得自私。”说罢,大约是觉得自己上次态度实在恶劣,讪讪的笑笑,转身离开。
阳毅心里升起一丝感动,追到洞口来递给他一块纸板,道:“雨大,顶着这个。”
那人接过,又看了阳毅两眼,眼里浮起出一比带着感情的神色,突然道:“看你气质、打扮,就不是这个垃圾山的人。小兄弟,不是我说你。有家就该回去,等到哪天你也像我这样,连家都没有时,你才会知道失去的珍贵。没有人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你就打算在这里呆一生?你们这些少年仔就是脾气大,成天跟只小公鸡一样只会梗着脖子要强好胜,从来不知道生活的疾苦,更不知道生活并不是简单的两个字。有什么事情是和家里人说不得的?等到全世界都抛弃你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家人。那是再多钱也买不回的东西。”
说着,微微一笑,显得有些猥琐的脸上露出几分温和,又道:“我最舍不得我妈。谁都不要我了,她要。谁都当我是垃圾的时候,她还是把我当宝。所以就算我死,我也要养着她!她再老,再病,我也愿意。小兄弟,多用脑子想一想。树欲动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不是我……算了,算了,旧事不提。回家看看,说不定你会发现什么事情只不过都是你一时在钻牛角尖。进一步,有死无生,退一步,则海阔天空。”
嘴里说着,这才真的走了。
阳毅呆呆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动容不止。这几句话大有内涵,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拾荒匠能说得出来。看着他萧瑟的背影,阳毅在猜想这人想必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了阳毅才捡起还热乎乎的蛇蛋,对沃尔夫道:“那人还不坏,是不是?”
沃尔夫意义不明的哼了两声,对地上的蛇蛋不屑一顾。
蛇蛋的外壳十足坚韧,不借助工具想要弄开它有点费劲。阳毅便弹出爪子剥它,沃尔夫兴趣十足的看着的阳毅指尖的锋利甲片,很显然对它的功用极度满意。阳毅慢慢的剥着,自己吃了一只,喂了沃尔夫的一只,惊奇的发现味道居然相当的不错,便又回想起张志贵的话,一时间思绪翻动不止。
“大家伙,你说我该不该回去?嗯,至少应该通知家里人一声对不对?家里肯定已经翻天了,我应该打个电话才对。”突地自语道:““树欲动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老祖宗真有学问。我最重要的人也是我妈,我想就算我变成妖怪,我妈也跟张志贵的妈一样会把我当宝。或许我真应该打个电话,然后……也许哪天我能控制自己了,我就回家。当然,你得跟我一起回去。”
听到这句,沃尔夫从地上窜起来,跑到洞里刨了一阵,再奔过来时把嘴里找的东西吐到阳毅手里,阳毅赫然发现竟是两三枚一元的硬币和十来块钱纸币!
阳毅愕然,忍不住叹气:“你倒底是狗还是狗妖?”
沃尔夫张着嘴发出古怪的声响,竟像是在笑。
“哦,好吧。”阳毅捏着钱,终于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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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孙小浩——阳光小娃 01
岐江街头出现了很奇怪的一景,一少汁衫短裤的少年和一只体形硕大的狗相携走在大街上。天上下着大雨,一人一狗没有半点遮雨的东西,就这样让雨淋着在街头漫步。
连续的暴雨,气温一直在下降,不少人都穿上了秋衣,少年却只是汗衫短裤,头发被雨水打湿糊在前额上,连眼睛都盖了一大半。那只狗大得如同一只小牛,浑身被淋得湿透,脚步依然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走得昂首挺胸,尖耸的耳朵和彪悍的巨大嘴巴又站它带着一股子奇特的傲气,整体看上去比主人还更醒目。
这个诡异组合,当然就是阳毅和沃尔夫。
阳毅花了两元钱,搭上一辆从郊外开进城里的三轮拖拉机到了城里。下车以后,始终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给朱山花打电话,就带着沃尔夫一直在街上游荡。
雨水实在很大,阳毅路过一所学校时,看到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巷子,就想进去避避雨,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再说。
往巷子里走了不到几步,忽然听见一个小孩子用倔强的声音道:“把钱还我!那是我的车钱。”
有个年纪更大一点的声音讥笑道:“鼻涕虫,回家找你妈哭去。这钱我接管了,告诉你,明天多带点儿,老子要去打游戏机!”
那小孩带着哭腔道:“还给我!”
有一阵撕打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记拳头的闷响,一声脚踹,随后身体跌倒在地上。最先那个声音哭嚷道:“你们这群人渣,仗着高年级就欺负我们这些低年级的!”
“不服气?那就快点长,以后就可以像我们这样没钱就找人要。喂,我说,三年级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青蛇帮?我是老大,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大爷带你混社会。”
阳毅远远的听见,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位号称青蛇帮老大的,声音都还没有进入变声期,估计顶多读小学六年级,已经学着人当小混混,还取了个青蛇帮这么恶俗的名字。
正打算帮那个被抢钱的小家伙一把,那小家伙已经大声哭道:“流氓!你以为自己像英雄一样很不起?呸!我阳毅哥哥才是英雄,还是超级英雄,你们这帮家伙都是混蛋!哪天他来找我了,我叫他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听到自己名字,阳毅才觉得这个声音隐隐有些耳熟,突然就想起警局外头那个只见过一面的机灵小鬼。
“孙小浩?”阳毅试探着问道。
里面哭声一停,孙小浩惊喜的叫声响起:“阳毅哥哥?!”随即大声惨呼:“哥,有人抢我的车钱,还打我。你帮我揍他们!”
阳毅奔过去,看到地上躺的那个果然是孙小浩。他正狼狈的睡在地上,脸上留着一个清晰的泥巴鞋印,鼻子上还挂着一管鼻血。而旁边站着的也是两个小鬼,岁数比孙小浩大不了多少,一如阳毅猜想的那样,最多读小学六年级。
阳毅沉下脸,喝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出来抢人钱。你家里人就不管?他那么小,你们也下狠手打,鼻血都打出来了。我找你们爸妈去!”
孙小浩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抹了一下鼻血,躲到阳毅身后,叫道:“哥,揍他们!”
两个小鬼,看上去大点儿的那个简单就是一副小混混打扮,斜眉吊眼不说,裤腰穿得低到了脐下三寸,一头头发染得红红绿绿,十足欠抽。
两个小鬼一见阳毅比自己岁数大得多,身板又是长期运动的健康矫健型,心里有点惧,嘴上却不服,干叫道:“有事就找妈,你没种!”
阳毅又好气又好笑,挥了挥拳头:“信不信我揍你们?”
彩色毛的那个色厉内荏的嚷道:“你打,有种有打。欺负比你岁数小的,你是老大!”
这就是刚才叫嚣让人快点长大好找回场子的。阳毅气不打一处来,但还真没办法修理这两个小学生。再看看孙小浩鼻血抹得一脸花的脸,突地心中一动,邪笑了一下,道:“我是不敢打你们,不过……”
突地把脸伸到那两人面前,伸手拨开眼上的乱发,森然道:“我最喜欢小鬼的味道了。”
同时举起两只手,把十个手指头叉开作抓奶无敌手的模样。
两个小鬼一呆,就看到那一双作势欲抓的手的手指尖上,十片妖异的乌漆麻黑闪亮的指甲片在无声无声伸长,瞬间就长到了近两三寸长,整个片甲边缘锋利的锋芒全都隐闪着一种乌黑的光泽,像是染着剧毒一般。那人一双深蓝的眼里,正在被一种血色染花,迅速转成重染浓墨般通红的血色,在阴暗的小巷子里发出幽深的红光。
如此,再咧嘴一笑,让他们看到陡然长长的四颗尖利犬牙,恐吓效果就十足完美!
“鬼呀!”
两个小鬼怪叫了一声,骇得魂飞天外,拨足就跑。
“站住!”
两个小鬼哪里肯停,跑得飞快。还没到出口,沃尔夫缓缓走出来,就地一屁股蹲坐下来,上唇肌肉微微向上收提起,咧开嘴,露出里面锋利的大白牙,神气不善的发出攻击前的咆哮。
这头似狼非狼的凶悍生物堵住去路,两个小鬼当真吓坏了,转向阳毅,扑通一声就跪下:“大哥,老大,我错了!别吃我,放我一条生路。”
这是什么鬼话?烂电影电视当看多了,语言举止完全跟小流氓一样。
阳毅无耐的摇头,道:“钱留下。”
两个小鬼忙不迭将在孙小浩那里所得扔下,沃尔夫才不屑的让开。小鬼头们飞一般的跑了,估计一连好几天都会做恶梦。
阳毅过去拾钱,一看,吓!居然有两三百之多。这孙小浩当真还是一条小肥鱼。
孙小浩捏着鼻子跑过来,兴奋的道:“阳毅哥哥,你太酷了!快让我瞧瞧你的爪子!”
“你不怕?”
“我怕什么?”孙小浩一把捉住阳毅欲缩回去的手,好一阵猛看,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发出小声的惊呼:“酷!酷毙了!”
阳毅瞧着他咋咋呼呼的模样,心里没来由温暖起来,道:“小心,锋利得很,别割到手。”
“安啦,安啦!”孙小浩道:“还有没有其它的,都露出来瞧瞧!”
阳毅微笑:“我不是正常人,怎么你一点都不怕?”
孙小浩翻看着阳毅的手掌,又跳到他身上仔细去看阳毅的眼睛,兴奋的道:“不怕!阳毅哥哥是大英雄,就像漫画里的那样。我告诉你哦,再生侠是复活的死尸。绿巨人是随时都会暴走的巨怪,夜魔侠还是个残疾,至于你么……”偏头想了半天:“我想不出来。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英雄,超能英雄,阳毅哥哥你也是。你生来就是保护我这样的弱小的!”
你是弱小?刚才是谁被揍成滚地葫芦还直着脖子跟人叫阵的?阳毅突然有些想笑,什么负面心情和身为非正常人类的不良影响都被这小鬼驱散了个干净。
PS:
我小时候被高年级的抢过打电子游戏的游戏币……反抗,结果是被狠揍。回家还不敢说,因为那时候已经有了小男子汉意识,有事不找大人解决问题。
第二天揣了一根铁棒去找回场子。结果他们有五个……再次被狠揍。
这事我一直记得。
那天,回到以前生活的小镇,突发奇想想去看看当年揍我那个。结果还当真找着了,此君开了个桌球游戏厅,面容苍老颓废,睁着浮肿的眼袋型眼睛问我:“哥仔,玩一局哇?中桌4块,标桌6块。”
岁人催人,江湖仍在,但仇人已老,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当时心里的感觉五味陈杂,复杂得说不清,想述旧,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揍过我两回?于是我一个人玩了二十来分钟,兴趣缺缺,扔了五十块,走人。那人在后头愕然,惊喜,谄媚的道:“哥老倌(四川土话,就跟叫大哥差不多,尊称),下回又来!”
心里头复杂的感觉就变得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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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你抢爷,现在爷给你小费!这叫以怨报德!
突然就在想,当年若是有个阳毅冒出来就好了。
另外,当年两场,我可都没掉一滴泪……唯一的想法就是:老子明天干死他!
…………
57 孙小浩——阳光小娃 02
阳毅缩回左手的爪子,拎着孙小浩的衣领让他离自己远些,不然指不定他兴奋的口水都会涂到自己脸上来。
这小鬼头不乐意了,扁着嘴嚷:“小气!看一下又不会死!”
“我怕弄伤你。”
“哪里可能?你又没辐射或是会生化传染,我更确定你不带病毒。”上下打量着阳毅,笑嘻嘻的道:“你长得比大多数奇形怪状的超能英雄要好看。”
我比那糟糕得多!阳毅暗叹,又道:“擦擦你的鼻血。”
孙小浩满不在乎的用衣袖抹了一下,道:“没事,早停了。其实我是故意叫得那么惨。”蹬蹬蹬几步窜到墙角,从砖缝里抠出一个手机来,得意的冲阳毅扬了扬,道:“我全录下来了。回头交给老师,我让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小子真狠毒,心眼忒多……看着那张被鼻血涂花,却笑得阳光灿烂的脸,阳毅受不了的摇头,哭笑不得。
孙小浩又道:“不过嘛,现在把阳毅哥哥也录下来了,那就只好算了,我会把它抹掉。每个超级英雄都是过着双重生活,就像超人,明里是个记者,背地里才是英雄。我懂,所以我会保护你!”脸上的神情大是自豪,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里的录相删除。
得……他把每本漫画书背了个滚瓜烂熟……张嘴闭嘴的如数家珍。
阳毅看着孙小浩手里的手机,有些心动,又有些近乡情怯,始终没有提出用它给朱山花打一个电话的要求。
孙小浩又缠了阳毅许久,他以为阳毅当真是来看自己的,能被这么一个超能英雄所记住,这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简直就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谁在童年的时候没有幻想过漫画或是小人书里的三百万马力的阿童木或是单枪匹马千里救主的赵云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有多少热血少年梦想着圣斗士星矢和街头霸王里的白仔变成真人,一人教自己天马流星拳,一人教自己升龙拳,好让自己去惩凶除恶?对于孙小浩来说,阳毅就是那个幻想的人物,自己则是中了亿万分之一的头奖,竟然能见到活生生的拥有非人能力的超人类人!
阳毅被他左一声右一声的英雄叫得面红耳赤,更被他脸上完全**裸的崇拜所吓到,嘴里真正的话总是没法说出口来,比如,他其实只是恰好路过。
“阳毅哥哥,你会维护世界和平对不对?”
这个题目很大,很为难人,很空洞,更荒谬。阳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尽管他想说:我来干这个,警察都去吃屎?
孙小浩自己自编自演的继续下去:“那当然是肯定的!”又问:“你打击罪犯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啊?我保证不碍事!我很机灵,我会保护自己。真的!你会在暗中打击那些坏人是吧?就像捉弄那两个高年级的混蛋一样。再有人欺负我,你会帮我,是吧?”
阳毅低头看他,孙小浩纯真的脸上有一种诚挚的期待和愿望,巴掌大的小脸因为美好而不切实际的希望变得闪闪生光,出奇的可爱。
阳毅想拒绝,却说不出口。沃尔夫正襟危坐的蹲坐在地上,偏头打量徐铮,似乎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
说真话,太伤人;说假话,也伤人。
简单的二选一,又复杂得说不出口,是与非之间隔着的是天堑那么宽的鸿沟。
孙小浩眼里闪过失望,小脸黯了一下。随即又强做笑颜,乖巧的安慰阳毅:“没事,没事。我懂的,英雄的事情总是很多,没有这个空闲来理会我这个小孩。”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小胸脯可笑的挺得山高,道:“我孙小浩也很强!阳毅哥哥,不用担心,我来做你的后援!那些你不屑出手的鸡毛蒜皮杂事,都可以交给我办,我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
阳毅再次低头看他,小鬼一脸的幼稚,偏偏神色固执而真诚,那张巴掌大的脸散发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情,直击人心底深处。
不知怎么的,眼圈就有些微微湿了。感动与感激交织翻腾,感动这小鬼明明与自己素不相识,却要真心维护;感激他从头到尾都不嫌弃,没当自己是个怪物。
都说,孩童的眼最天真,永远都只看到最好的。又说,孩童的眼最真实,看到了都是去掉表相以后最真实的那一面。还说,孩童的眼最美丽,里面所映照出来的东西,再平凡、再怪诞,都可以美丽的不可思议,因为他们纯真得总是刻意剥去事物里不好的那一面,只看好的一面,拥有着一种让人羡慕的偏执。
于是所有人都说,孩子的眼睛是天使的眼睛。最哲学最会体会生活的人常被形容为透过孩子的眼睛去看世界。
透过孩子的眼睛看世界,世界会更美,更简单。
现在阳毅凝视着孙小浩的眼睛,它们一片清澈,映射着惊人的美丽的光彩,散发着简单而又浓烈的情感。天使的眼睛和它们比,只能是玻璃球!
阳毅便彻底动容,刹那间只觉得被孙小浩瞧着,自己最阴暗的那一面似乎也有机会变得美丽。
“谁把你生出来的?他们——真是太他妈伟大了!”阳毅喃喃道,突然之间很想一把捏住他,在他那张十足讨人喜欢的小脸上狠狠亲一下。
“我妈!还有我爸!”孙小浩得意的道:“我爸负责翻地播种施肥,我妈负责养我收获我,最后就有了我!”
这小子……阳毅那股子感动不已的情怀被完全摧毁,一时间只想到那个最恶毒的笑话:男人是牛,女人是地。从来就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被耕坏的地。放到孙小浩身上还算好,老牛没累死,还种豆得牛,耕出一条古灵精怪的小牛来。
看着孙小浩一脸阳光嘻嘻哈哈的笑得开怀,阳毅心中大定,蹲下身来,道:“小浩,我家住在民族路西门桥边的四十七幢五单元二十号,你去找我妈,就说我很好,让她别担心。”
孙小浩接到任务,大是兴奋,忍不住又问:“你不回家?”
阳毅笑笑:“再等等,我需要时间搞清楚一些很重要的事。”
孙小浩似懂非懂的点头,掏了掏腰包,把那三百多块全塞阳毅手里。阳毅大窘,慌忙还给他。孙小浩摇摇头,道:“阳毅哥哥,你该剪剪头发,也该洗洗澡了,这股子味儿……安啦,我家很有钱,回头伸手一要又是两三百,像刚才两个王八蛋,他们如果真的急需要钱,只要好好跟我说一说,我给他们都不用还。揍我欺负我,一分钱都别想从我手里拿到!另外,貌似每个超能英雄后头都有一个财大气粗的家伙。嗯,我不是财大气粗,我就这点钱,你先用着。看你这样,哪像英雄?就跟那句成语说的一样……咦?怎么来说来着?哦,对了,走投无路!”
孙小浩的话一句中的。阳毅讪讪的笑,觉得用小孩钱很没面子,但孙小浩根本就不收回去,自己满大街流浪,又带着沃尔夫这个吃货……得,就别造作了,逐大大方方的收下钱,笑道:“以后谁惹你,就来找我。”
“好啊!”孙小浩兴奋的挥着拳头嚷:“超能英雄,我的金牌打手!”
阳毅斜眼看他,一大一小都捧腹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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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那个出车祸的朋友不?一般来说,我码的字他只要有机会都会提前看。
今天看到孩童时代的幻想英雄这一段时,这厮突道:“我小时候也幻想过。”
当时我正埋头在剧情里,没太在意。后头突然想起,只觉得如同石破天惊一般。他居然也有过孩提时代的偶像?我一直以为他打小就这样,一张死人脸足可以用古井不波来形容。
我问:“你的超能英雄偶像是谁?”
这人陡然拉长了脸,抽烟,吐烟圈,吃花生,握着鼠标玩EVE(随便说一句,那个战斗号是我的。他的科研号根本就是个渣!),就是不理我。
这就惹毛了大爷我,一直不停的追问,就是不让他清静。
“毛*席?毛爷爷?枪杆子里政权。不服?打服为止!”
“……”
“阿凡提?智慧与嘲讽混合使用的内家高手,连山羊胡都猥琐得很有个性!”
“……”
“董承瑞还是黄继光?你这娃咋就这么想不开呢?”
“……”
“矮子战争犯希特勒?矮是矮点,不过煽动的本事世界一流。啊!据说还是个Homo受疟狂。”
“……”
“大力水手**?力气变态得馨竹难书。”
“……”
“武藤兰还是林志玲?哦也~那胸那腿那小腰,还有那一脸骚媚入骨的风情~~会不会是泰森还留着胸毛那会儿?听说他一拳就把他媳妇儿揍墙上贴着变成壁画。啧啧啧!暴力大猩猩!把他当偶像的人也是变态。”
然后这厮终于被惹毛了,怒道:“说就说!是奥特曼,你满意了?”
咸蛋超人?!
爱好很不一样啊……
老子当时就笑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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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秀一秀,小时候的心目中的超级英雄是谁~
58 惊现光系治疗术! 01
两个小时以后,名字叫做头发乱了的理发店来了一个又脏又乱的少年和一条巨大的狗。这对奇异的组合就一直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门往里一直看着。人狗都湿答答的站在门垫上,很快就把门垫浸出一团水渍。
又站了一阵,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推开门,拿出五十块,道:“我只出五十,我和我的狗都理发,能理个什么样的?”
人和狗都理发……一众头发造型稀奇古怪的理发师全都面面相觑。再说了,五十块能干什么?宠物美容一次都得几大百,更不要说捎上人。众人便面色都不好看,心里只盼着这穷鬼最好赶紧走得远些。
唯有一个清涩的少女举着电吹风和梳子怯怯的道:“只要你不好嫌我是正在学手艺的学徒工,就请让我试试手。”
少年便微微笑开,一双深蓝带黑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和打扮完全不相搭配的阳光,真诚的道:“谢谢!”
学徒女工被那笑容绚花了一下眼睛,兴冲冲举着剪子冲过来。
阳毅便上坐,沃尔夫当然是生人勿近,谁都动它都是找死。
又过去一小时,学徒女工举着剪子呆住,洗头抹脸之后,镜里印出来的赫然是一个阳光健康的混血少年。阳光里又混和着一些不合谐的忧郁,完全矛盾的两种气质被有机的揉合到一起,形成一种独具魅力的味道。
头发被剪短以后,阳毅那张混和着东西方优秀血统的脸露出来,配着那双多重经历后显得有些不合年纪的深邃深蓝眼瞳,就算是他的头发是狗啃出来的也会好看无比。
沃尔夫也呆住,悻悻的用找碴一样的眼光看阳毅。
阳毅伸手抚着清爽的短发,很是满意,再次道谢:“谢谢你了。”
少女叫道:“请等等!”冲回里间,扯了台数码相机出来,嚓嚓嚓地拍了几张,兴奋的道:“我拿来贴橱窗上,让人知道是我剪的!”
阳毅笑笑,见窗外夜色转浓,大雨再将夜色增浓几分,再找个地方等上一会儿,时机就差不多了。便唤了一声沃尔夫,一人一狗出门而去,留下一大堆后悔不已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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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五十分:
前台的护士拿起电话,公式化的道:“喂?您好。”
听筒里传来一个清爽好听的青年声音,礼貌的问:“晚上好,请问李光在几楼几号病房?”
护士脸上睡意立去,脸上警惕的神作大作,嘴里则用甜腻的声音问道:“先生,晚上好。请问贵姓?李光是特殊病人,必须经由特殊护理,不方便让人看望。就算是家人或是特殊的好朋友都不可以哦~~~不如这样,我想办法通知他,让他知道有朋友关心。先生请您留下电话、地址……”嘴里甜笑着,一双杏眼瞪得浑圆,左手拿着听筒,右手飞快的取下夹在耳上的铅笔在空中划着圈,让人迅速追查来电地址。只要再拖过四十八秒,同行们就可以追查到。但是,对方突然挂掉电话,听筒里只有一片盲音。
“谢谢。”阳毅浅笑着放下听筒,从公用电话亭里走出来,对着沃尔夫道:“果然是这家,因为他们从不对大众营业。特殊病人啊……我可是护理系的学生,只要是医院,哪里特殊,我还能不知道?。”轻轻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远远仰头眺望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高达三十五层的医疗大楼,又道:“大家伙,找个地方藏好。我一会儿回来。”
十一点五十五分:
一个黑影在地上先是蹲了一下,立即弹射而起,半空凌空用指尖突然伸出来甲片在高压电网上一压一弹,甲片就在这个过程中弯曲呈弓状,而后陡然暴发,在电网上激起一小团并不引人注目的电火花的同时也将身体向墙里斜弹而去。那人就借着势子在空中翻滚着,四肢都蜷在一起缩成一小团,沙漠上的风滚草一般打着旋在探照灯掠过之后落进墙内。
十一点五十八分:
阳毅顺利潜至楼角,再次仰头往上看看,无奈的叹口气,小心翼翼脱掉自己那双千疮百孔的板鞋,放它们放到草纵里的假山下压着。这才弹射回墙边,手上足上利爪齐出,像只壁虎一样跳到墙壁上贴着,四肢并用的迅速向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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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整。
李光躺在床上,听时钟敲出整点的鸣响。
铛,铛,铛,缓慢,凝重,很多次,如同自己以后颓废无力的人生。
上午特警队医生带着抱歉的眼光告诉他,由于不明病毒的感染,加上重伤及骨,这双腿当真是不行了,如果不及早处理,还会更加恶化继续扩展。因此锯腿的手术安排在明天,将会由特警处最好的医生,选用自己躺着的这家市里最好的,也是和特警队有长期合作关系的强生私立医院来进行。
严格的说,医生很好,医院很好,组织对自己的照顾也重情而厚道。只是李光觉得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
明天,腿就没了。
所以,医生再好,医院再优,组织再同情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腿没了!自己勤练了二十多年的腿没了!
余生里,幸运的话,自己会在档案室的厚重纸张和电脑前呆一辈子,上下班时膝上放着饭盒,两手推着轮椅,脸上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不能再参与战斗,李芸的死也只能去求他人来解答。
由于身担高危工作,李光想过很多次自己是怎么死的,就是没有想过自己是怎么活着的,更没想到过用这种窝囊的方式。
时钟敲响最后一下的时候,李光突然惊醒一件事,明天不再是明天,它已经是今天了。
今天过后,一切都会被淹没,堆进角落里,**,消亡,变得没有意义。
李光霍然坐起,愤怒的拨掉身上连着的所有管线,一把抓起铃铛送来的西瓜,狠狠将它砸在对面的墙上,压抑着嗓子嘶吼道:“去你妈的!”
由于动作过猛,身体从床上滑落下来,李光只来得及抓住床的扶手。
试了几次让自己爬回床上,自己虽然残了,但还是男人,再窝囊的样子也不能让守外面的护卫过来时瞧见。
努力拉扯扶手,想把自己拉回床上去。本该在这种时候最起作用的双腿反倒成了包袱,动一动就剧痛无比,每一根都像是足有十吨重,流失了全身的力气。
李光是倔强的,永不肯服输。但这种人力不可战胜的艰难最终击败了他。
李光颓然放松身体,双腿软软的拖着,身体靠在床沿,全身汗水湿透,泪水从眼角滑出来沿着脸边没打理的胡须一直滑进衣领里。
他不想认输,但事实上早已经败得一塌胡涂!
李光就这样吊着,一直木然许久,终于失声低声抽泣着,喃喃的道:“芸芸,我废了啊!”
窗外,风大雨大,劲风怪啸着从窗外刮过,雨点像散弹枪里射出来的子弹一样击打在窗上,将压抑的哭声和许多声音一起淹没,如同大海里滴进去的一滴水,最大的动静也只是转眼即逝的微弱水花,而后了无痕迹。
突然之间,李光就不在乎了。看到又怎么样?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自己废了的事实。便想放掉扶手倒回地上,就算了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什么都瞧不见,说不定还能和李芸重新相聚。
下意识松开手,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此时,屋里突然刮起从窗外吹进来的劲风,一双手臂从李光腋下穿了过来,支撑住李光的后背。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叹息道:“对不起,李光。”
李光霍然一震,停息的危机本能在那一瞬间全部高速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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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诈尸!谁说俺对李光不厚道?
吼吼~
59 惊现光系治疗术! 02
不说话,任由那人挽着自己,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残腿一事同时抛到脑后。
“你是谁?”李光沉声问道。自己一直对着门,门连动都没有动过,外面还站着四个特警队的实习队员,他们就算是实习队员,再不警惕也不至于来个人连响动都没有。这人的出现伴着突然而来的那一阵风,李光就已经准确判断出他来自窗外。心中不由得大寒——这可是三十三楼!
那人不说话,轻轻的将李光扶起来,往床上放。李光也不再作声,任由他搬动自己。
身体被放回床上,李光霍然伸手摸到枕下,掏出枪抬手就射。
这人能从三十三楼下爬窗而进,李光并不指望能射到他,他只希望枪声能被外面的人听见。
手指还没动,眼光乌光闪亮,嚓的一声,那人随手一挥,将枪筒切成三段。
李光更寒,连他手上的武器都没有看清是什么。本能的伸手往床头桌上一拍,右手挥手捏住弹跳起来的金属筷子,短枪一样剌出去。同时左手回缩,中指缓慢的亮了起来。
嚓!又是一声轻响。筷子得到了和枪筒一样的命运。那人快如鬼影一般的掠开又掠回,用古怪的声音急切的道:“李光,停手!”
最强的腿技被废,李光只剩下唯一保命的绝招。左手中指虚空点出,指尖黄光陡然一亮,一点光芒疾射!
指镖!
将全身异能聚集到一点,高度压缩后再弹射,初级威力都可以射穿两厘米厚的钢板!
李光只练成一指,也只发得出一发,以前经常自我调笑这一招的动作就像那句国际名骂:Fuckyou!逐戏称F指镖。
此时近距离发射,更是骤发难防。
李光还保持着那个Fuck手姿,却见那人千均一发间往后一仰,双手十指交叉盖在脸上,F指镖就击中他指尖的乌黑锐利甲片,往上斜斜弹飞,变了个角度无声无息的射进天花板里。
十根乌黑锐利的甲片实在太过眼熟,自己现在变成这样就是拜他所赐。李光又惊又怒,喝道:“你!”
声音还没出口,那人已经倒射回来,一手掩住李光的嘴,一手将他按死在床上,低声道:“嘘,安静!”
李光又是愤怒又是气急,偏偏被他按得动弹不得,只道这人上次杀自己不成,这次是来完成未了之事。
正奋力挣扎想要反击间,眼里的余光看到那人手肘弹出更长的骨刃,直接挑开了病服的下摆。
李光大恨,要是自己腿没有被废,他至少有十一个角度可以出腿,不会受这种侮辱。
那人挑开李光的下摆,反倒没有动弹了,两只眼睛慢慢亮起来,诡异的发着光,仔细察看李光的腿。
李光挣扎了一阵,见他再没有动作,心里也觉得茫然。反正挣扎无用,便不再用力,只是冷冷的看他。
那人瞅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放开你,你能不能不动,不叫?答应就眨下眼。”
李光眨了一下眼睛。
阳毅就放开他,问道:“医生怎么说?”
李光冷笑道:“废了。”
阳毅不理他语气里的嘲讽,反正是自己欠他的,只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李光一楞,更加不解的看他。
阳毅愧然低声道:“对不起。我上次真的不是有意。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更没想到会把你伤得这么厉害。”
李光绷着脸,不发一言。
阳毅又道:“再让我看看你的腿。”
不让看,难道还斗得过他?李光点点头,见那人轻轻捧起自己的腿,用那双散着毫光的眼睛仔细查看。
事情发展成这样,李光怒是怒,倒有点信了他没有恶意。
待那人检查完毕后放下自己的腿,李光不由得有点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那人道:“肌肉组织严重被我的爪子腐蚀,毒素已经侵入到骨髓,破坏了神经传导系统,糟得不能再糟……”
李光颓然放低了肩头,再也怒不起来,不带恶意的嘲笑道:“你的爪子和嘴可真毒!”
阳毅仔细想了想,把自己预想的和见到的串联到一起,谨慎的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还想试试。”
“怎么试?我注意到你用的是准确的医疗术语,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的情形除了截肢,再没有任何办法。”
“不一定。”阳毅道。双手伸平放到李光腿前悬空浮着,乌黑的利爪缩回指头,掌心开始放出蒙蒙的亮光。情形就如同两只掌心都嵌着一枚小灯泡,只不过散发出来的光明是活动的,肉眼都可以看得到它们像具有生命一般往上流淌,渗入皮肤里去。李光一怔,很快就感到除了痛觉以外再没有任何其它感觉的腿立即传来放松和疼痛缓解的感觉。
忍不住双眼暴突,失声惊呼道:“光系冶疗术?!见鬼了!你怎么可以同时兼备两种完全对立的力量?换了别人,早暴体暴成了渣!”
阳毅苦笑:“我也不知道。”
李光激动起来,强横的光系治疗术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
“来,不管你是谁。放手试一试。”李光盯着阳毅道:“试过以后,无论好与不好,我都不会有遗憾。”
阳毅点头,他一夜努力冒着大雨爬上爬下可不是为了试一试这么简单,他是在孙小浩那个阳光小娃的激励下憋足了劲,不顾一切的都要治好李光,不让自己后悔内疚。
捧起李光的腿继续看,许久后阳毅道:“我有个计划。既然它已经这样了,肌肉坏死、骨头变形。不如将腐肉完全去掉,将骨头敲碎重新定形,再利用光明系的恢复力量剌激这些骨骼和肌肉组织重新生长,完全以旧去新。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敲?”李光也是个狠人,说起敲自己的骨头面不改色。
阳毅举起手,光明转成黑暗,十指利刃全出,灵活的在空中随着手指舞动而舞动,道:“假如这个不行,外科手术室就像木工房,刀、锯、钻、锤、凿子、刮刀、锉子、钳子、剪子什么工具都不缺。”
李光呼吸一窒:“有你那双爪子,估计用不上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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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惊现光系治疗术! 03
阳毅有些懊恼的道:“如果有间手术室就好了。”
李光道:“出去往右转,走到尽应就是。”
阳毅伸对往门外看看,道:“外头有四个守卫。你能保证他们不阻拦?”
“不能。”李光看着阳毅脸上的蒙脸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块破布,就这样蒙在脸上很有点生化丧尸的效果。“为什么怕把真面目露出来?我想,我们应该不是敌人。”
阳毅沉默了一阵,道:“我只想保护我自己。”
“你可以来特警队,我们需要像你这样身怀不一样能力的人。特别是你那种光明系的治疗能力,相信我,只要你肯来,人人都会把你当香饽饽。”
阳毅苦笑:“我都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人。你看到我的爪子和骨剌了,你说人应该有这个吗?以后再说吧。”
李光便不再劝说,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武技?”
阳毅摇摇头。李光也觉得正该是这样,这人的动作虽然快如鬼魅,但动作毫无章法,全是一种超级发达的运动神经的本能反应。便向阳毅伸出脖子,指着颈侧的一个部位道:“看到这里了吗?用可以击倒一袋五十斤大米的力量往这里一敲,人就会失去知觉。这些实习队员经过训练,耐击打能力比普通人高出许多,嗯……你就用二百斤的力量试试。”
“二百斤的力量是多大?”阳毅傻傻的问。
李光道:“你试着用手掌边缘击打一下床栏。”
阳毅信手一挥,没有风响也没有撞击声,床尾的铁制护栏无声息的瘪下去一块。
“这个力度行不行?”
李光眼皮跳了几下,道:“挨你这么一下,四个人一个都活不了……”
阳毅干笑,他确实没有太使劲,只能说现在这具身体他自己都搞不懂,其间发生了太多的变化,让身体不好控制。
想了想,一路沿着床栏轻敲,逐渐减轻力道。
“可以了,就行这个力度大小。”李光道,有些欣喜的看着面前的人。短短的交流,李光这个经验丰富的特警队战士已经准确的把握住许多信息。第一,这人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年,言谈举止想法都还很稚嫩。但不这意味他就是个呆头三,相反的他很聪明,相当的聪明,适应能力也很强。第二,这人自己都不熟悉自己的能力,看样子才觉醒不久。两种完全对立的力量出现在共一个人身上。第三,这是最重要的,这人不是敌人,无意伤了自己后正在努力想要挽救错误。这证明无论他的能力再邪异,心是善良的,行为也是正确的。
心里敌意全去,李光本能的开始大动心思,想着要怎样才能把他哄进特警队。
正动着心思间,只见那人猫着腰,伸手去推门,身体在门只开出一条小缝的时间突然消失。门外随即传来四个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后那张蒙脸的脸又从门外伸了进来,发出有些窘迫的声音:“对不起,我不熟练。有个家伙头撞到了墙上,估计会起个大包……很大一个……”
李光莞尔一笑,心里头仅有的那点警戒也没有了。这少年大多数时候聪明且机灵过人,有时候还是有点憨,倒像是个心思纯良的少年。
“我去找推车。”少年说罢,又消失不见。
“有轮椅……”李光惊异他变态的速度,一个字才出口,那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片刻,他又回来了,一张手术推车被他平举在胸前,四个轮子都没着地,难怪没有半点声音。
聪明机智,有时候又有些憨,身具光明与黑暗两种了不得的力量,李光有些摸不着头脑,岐江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少年,而所有人都对他一无所察觉?
脑里糊涂的想着,身体已经被抱起放到推车上,那少年继续像举着一块棺材板一样举着推车,直冲冲的走了出去。
三分钟以后,李光被剥得像褪了皮的羔羊一样在无影灯底下放着。阳毅给自己穿上了正式的手术服,正仔细的清洁自己的手,再戴上手套。
李光静静的看他,他已经很确定,这少年绝对在某个医学系学习过,要不然也是个和它紧密联组系的学科。因为少年的动作非常娴熟专业,对手术室以及手术设备也相当的了解,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
见那少年正在侧身取下脸上的蒙布换上遮口罩,李光偷偷的想要看清他的长相。只可惜他身体超常,又心存戒备,换装的速度极快,李光只能捕捉很少一点信息。比如,他的皮肤光泽富有弹性,年纪确实不大,是个少年。
阳毅再回来时,俨然一副手术大夫的打扮。李光见他眼光流转,那双会变幻出不同色泽的眼瞳只有在他放松一些没有什么戒备的时候才会转成一种深蓝带黑的颜色。估计这应该是他真实的瞳色,蓝黑,李光暗暗记在心里。
阳毅哪里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就透露出这么多信息,他所有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细节信息全被李光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一一捕捉住,记在心底。阳毅若是知道李光之样厉害,只怕会找个布袋将自己从头到脚笼起来,只露两只手在外头。
能力高强的小异形和经验丰富的老特警相比,道行还是差了太多。阳毅毕竟还是少年人,尽管经历比别的少年丰富曲折,仍是改变不了生存的时间太短,涉世不深的本质,一些不留意流露出来的信息李光来说已经相当多了。
现在,他正用手指弹着注射器里的气泡,让它们浮到顶端,挤出去,道:“为了妥当,做个试验。”
“那是什么?”李光问。
“利多卡因,一种广泛应用的局部麻*醉药。我想试试你的腿被我弄伤以后麻*醉药有没有效果。”
李光点头,他明白,自己不见得能忍得住那种痛。一个没有知觉的手术病人总是要比一个无意识动来动去的病人要好得太多。
阳毅换着角度注射了一些,过了一阵,估计应该起了效果,就试探着按按李光的伤口,问道:“痛不痛?”
李光面色剧变,咬紧牙关挤出一点声音:“痛。没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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