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岌岌可危
建安三年,冬。朔风刺骨,冰霜如刀。
“呜呜呜……”
一场冬雨方歇,下邳城外,就吹响了连绵的进攻号角。
吕义缓缓的抬头,手扶垛堞,神情凝重的看向了城外。
城外,军营连绵数十里。无数的甲士放声呐喊,声音若滚滚惊雷,震的大地都是猛烈的颤。
倏忽之间,随着号角响起,城外正东方的一座军营之中,突然阵阵惊天的呐喊。吕义紧握剑柄,凝神看去。
首先出现的,是一排排重甲方阵。足有数千面的铁盾,被士卒高举过头,似要把这片土地都要遮蔽。
巨盾之后,才是一队队的重装甲士。人人身披全身铁甲,神情凶狠,还未至城下,一片厉鬼般的嘶吼已然响彻了云霄。
这群人,足有千余人。真正的军中勇士,只是一声吼,恐怖的杀气,已经铺天盖地,撼动人世间。
甲士之后,才是一群群的轻兵士卒,他们腰跨长刀,身背弓弩。每个百人队中,必有一架高有十数米的巨大云梯跟随其后,让人倒吸口凉气。
前军缓缓逼近了城头。仿佛一层乌云,笼罩住整座下邳孤城。后军,却还在穿过军营没有走出来,黑压压的军卒连绵不绝,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咚咚咚!
又是一阵惊雷般的战鼓声,从城外传出。震的吕义的身体,都微微颤。抬头下望,千余米处,一面巨大黄牙旗冉冉升起,朝阳初生,旗帜上的点缀的七彩析羽熠熠生辉,映照的旗帜上的曹字大旗分外刺眼。
是曹cāo,他终于到了!
吕义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他不是真正的吕义,真正的吕义,早在一月前的攻城之中战死了。现在的他,本是和谐后世的一个小年轻,因为跟人打架打破了头,一觉醒来,却已经成了并州九原吕家的一员。吕布的从子。并州军未来的继任者。
“轰轰轰!”
城外传来巨大战鼓响。黄牙旗下,千军万马开始了频繁的调动。
攻城,开始了!
吕义收回了思绪,转向了正东方。那里,一面青旗高举,旗帜上,飞龙般绣着一个俊逸的陈字,逐渐的由远而近。
“陈登小儿,安敢欺吾!恨不能早杀之!”
随着敌军的逼近,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从城头上出现。滚滚声浪,仿佛九天霹雳,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杀机。
吕义骇然回头。
就见到一个身长九尺,面容俊朗,目若星河的威武男子大步登上了城头。他穿着一身华贵无比的黄金甲。
哪怕千军万马,也无法遮挡他的光芒。仅仅是一声喝,却拥有千万人也无法比拟的威势。
攻城的军卒,尽然同时sè变。
城头的守军,却是军心大振,纷纷高举了武器,齐声大喝,“温侯!温侯!温侯!”
疲惫的脸上,涌现出无比的狂热。
“主公!”城头的将领,也是一脸的崇敬,纷纷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面露恭敬之sè。
吕布却恍若味觉,无视了将领了行礼,隐寒着脸,走到了城墙边,一手扶住垛堞,一手指着城外缓缓逼近的帅旗,冷然喝道:“陈登,出来搭话!”
青sè旗招展,严密的盾阵两边一分开,一个头戴进贤冠,身穿青sè在窄袖长衫的儒雅男子策马而出,缓缓的朝着吕布摇摇拱手。
“温侯,别来无恙否?”
“陈登!我待你不薄,为何叛我!”吕布铁青着脸,看着从容淡定的陈登,良久,才恨声喝道。
虽然吕布是个武夫,但他对于文人,一向很是宽容。对于陈氏父子,更是极其信任,他怎么会想到,就是这个自己最信任的谋士,竟然背叛了他。
“温侯此言差异。我乃汉臣,受的陛下爵禄,并非是你臣下。又何来背叛一说。温侯,听我一句劝,放下刀兵,开门受降,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会劝明公饶你一命的。”
陈登的眼神有些戏谑,淡淡望了一眼城上的吕布。
“若我不降呢?”吕布的眼神,渐渐的冰冷。
“不降?”陈登冷冷一笑,当啷一声拔出了宝剑,白晃晃的剑身,在寒rì下闪烁着慑人的寒意。“传我军令,全军进攻!”
“太守有令,全军进攻!”传令官忠实的执行了陈登的命令,举起号旗,敲响金鼓。一层层的传递着命令。
“杀~!”
静默的军卒同声呐喊。声浪震天。一面面铁盾高举,组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方阵,方阵的zhōng yāng,则是无数的云梯。
不过。最先行动的,却是整整一万名曹营的弓箭手。无数的箭簇,一片片,一团团,密密麻麻,仿佛蝗虫过境。
天空都为之遮蔽。寒rì都为之失sè。
“快躲!”吕义面不改sè,大声的提醒道。自己却是仿佛一只灵巧的猿猴,第一时间拿起了一面巨盾,挡在自己身边。
唯有吕布,脸sè淡然,昂然站立在城墙的最边沿。无数的箭簇,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吕布却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身体纹丝不动。
“不愧是人中吕布!”
尽管心中很讨厌并州军,但陈登不得不承认,吕布,却是算得上人杰。若是这样的人物出身在世家,陈登可以保证,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誓死辅佐。
只可惜,此人是个武夫。
“传令,各军进攻!杀吕布者,封万户!”
靠着弓箭的掩护,云梯顺利的架上了城头。陈登令旗再举。一队队军卒放声怒吼。挥舞着手中武器,大叫着发起了亡命般的冲锋。
“杀!”
吕布冷漠的一笑,亲自走到一架云梯边上,探下身子,双手抓住云梯的顶端,随即一声怒吼。强筋的肌肉瞬间鼓胀,震的身上的黄金甲胄都是发出了一丝呻吟。
那架搭上城头的云梯之上,顿时传来一片惊恐的呼声。整座云梯,竟然就那么被吕布一手掀翻了过去。
所有爬上去的士卒,当场摔死了一大片。
吕义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心中震惊无比,惊叹于吕布的神力。如此恐怖的手段,简直就是战神一般。
不过,使用这样神力并不是很轻松。吕布露了一手之后,并没有再出手,而是一甩大氅,翻身端坐在城楼帅位之上,拔出宝剑,神情专注无比的擦拭了起来。
吕义却是丢了盾牌,满脸郑重的来到了吕布身边,静默不动。
擦拭宝剑的吕布,手中微微的停顿,缓缓的抬头,声音冷漠的道:“不去杀敌,来我身边,何故?”
第二章 死斗与归顺
“叔父,敌军攻势太猛,是不是请曹将军,侯将军他们一起过来?”吕义面有忧愁的道。
熟知历史上他自然知道,吕布军败,大部分的原因,就是部下众将纷纷背叛,以至落得在白门楼身陨。
现在的吕义,自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重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把曹xìng这几个心腹之患放在眼皮底下,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不出吕义所料。听了他的话,吕布只是轻蔑一笑,冷冷的道:“土鸡瓦狗罢了,岂入吾眼中。子诚,难道你认为吾不行吗?”
“当然不会!”
开玩笑,面前站着的,是真正的万夫莫敌的虎狼之将。吕义丝毫不会怀疑吕布武力的恐怖。“只是…..”
“不必多言!敌军上城了,子诚,看吾杀敌!”
敌字还未说完,吕义就觉眼前闪过一道黄金般雄壮的残影。就见到原本还在帅位的吕布,眨眼间冲到了城墙边沿。
“滚!”
声若猛虎咆哮。
锋利的宝剑横扫。十几个穿重甲的敌军惨叫着落下去城去,人在半空,身体已经两分。一剑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此。
“啊,去死!”一个曹军小校慑于吕布的威势,突然疯魔了起来。挥舞着长刀,大步朝前斩向了吕布。
吕布轻蔑的一笑。宝剑斜挑,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声响,噗的一下,划过了小校的脖颈。
血,仿佛瀑布,不停的抛洒。那小校无头的身体,还保持前冲的姿势,僵直在那里。
杀,杀,杀!
杀声震天,剑啸惊心。吕布一人一剑,纵横于敌军之中。所过之处,血飞溅,残肢断臂雨下。
顷刻间,攻上城头数百人,全部阵亡,皆为一人所杀。
“温侯威武!”
不知道是谁,发出狂热呐喊,高举滴血的武器,向心中的战神表达敬意。随即,整个城头都是发出欢呼,战意十足。
这既是飞将之威,一人,足以扭转乾坤。
城下,尸体堆叠,血流成河,浓烈的腥味,令人yù呕。但攻城的士卒,依然源源不断。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口中发出疯狂的嘶吼,强忍住巨大的恐惧,朝着城头攀爬。
青sè帅旗之下,陈登脸sè微白,似为阵亡的将士伤感,又似为吕布的战力头痛。良久,方才徐徐问道:“香燃了几支?”
“已经三支!:”有亲卫高声应和,仔细观察,更能发现,他的双手,赫然捧着一个小巧的香炉。
“已经三支了?”陈登苍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红晕,突然扶须微笑了起来、颔首道:“很好,看来吕布匹夫,也撑不了多久。传令,收兵回营。”
“诺!”出战的将佐,心中皆是一松。争先恐后的收拢自己的士卒。攻城数十rì,虽然曹军始终占据了上风。但对手,毕竟是吕布。
那个足以令在场将领谈之sè变的存在。
当当当!
伴随着鸣金声的响起。攻城的士卒,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徐徐的退了下去。除了留下地面上还在呻吟的伤兵,以及满地的尸体。
城头,吕义甩了甩酸痛的胳膊。随手把已经卷刃的长剑的丢弃在地上。城头上,成功的打退了敌军的进攻。
胜利的士卒,却是连欢呼一下的情绪都是没有,他们太累了。连续数十rì的不停作战。早已经让所有人都身体到达了极限。
战事一停止,大部分人就那么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眯着眼睛,枕着不知道是同僚还是敌人的尸体呼呼大睡。
吕义也顾不得地上满是血水,双手抱膝,疲惫的坐了下去,抬头仰望着乌云的天空,心情,很是沉重……
曹营,
中军大帐。
主位之上,一个黑矮的中年人肃容而坐。他貌不惊人,但一双眼神炯炯有神,不经意间,就会露出丝丝yīn冷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敢乱说一句话。甚至呼吸,都比平rì要轻微许多。
唯有一个白衣青年,丝毫不受影响,举着酒盏,有滋有味的品着美酒。他的身后,甚至还有两个貌美的丫鬟,扇着炭火。烫热了美酒,随时的伺候着。
奇怪的是,在场的诸将,对青年行为却是见怪不怪。权当没有看见。无人敢于指责。
这个人,也是唯一敢在曹cāo的军帐之中,放浪形骸的人。
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鬼才郭嘉。曹cāo的心腹谋士。也是最值得信任的谋臣。
饮了一杯美酒,、郭嘉苍白的脸sè,渐渐涌现出一丝病态的嫣红。他咳嗽了几声,朝上拱手道:“恭喜主公,若我所料不差,再攻个三五rì,下邳必破!”
“哦,奉孝看来很笃定。”主位上的曹cāo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道。
若是别的谋臣看到曹cāo这个样子,恐怕早就是心中忐忑,怀疑自己是否说错话。但是熟知曹cāo的xìng子的郭嘉却是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曹cāo听了进去。于是继续道:
“我还记得攻城第一rì,吕布亲手推到云梯十三架,杀敌数千,第十rì,已经减少到了云梯五架,伤亡千余。到了今rì,更是只死了数百。我已经可以断定,吕布,已经是强弩之末,城中,变乱将起!”
“哈哈哈……..奉孝所言,深得我心!”曹cāo仰天一笑。只觉心中畅美无比。自虎牢关以来,吕布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而这块心病,眼看着就要除去,他怎能不喜?
郭嘉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谋士群中的陈登。略微皱了下眉头,沉声道:“主公,下邳将破,但是是陈太守的亲眷却还在城中,我担心,若我们逼迫的紧了,恐怕吕布会对陈家下手。”
曹cāo神情一愣,忍不住扭头,看着陈登。
陈登微笑着起身,脸上并没有丝毫担忧的意思,大步走到帅帐zhōng yāng的毛毯上,朝上拱手道:“明公放心,我观吕布其人,颇有归降之意。只是受了陈宫等人蒙蔽,还有些犹豫。只要还有侥幸之心,吕布,定不会为难我的家人。”
“难为元龙了。若是真有不便,我可以换人攻城。”曹cāo感叹的道。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注视着陈登的反应。
陈家在徐州,树大根深。这次进攻吕布,更是从广陵带来了两万余的兵马。几乎是曹军的三分之一。
这一点,已经引起了曹cāo的jǐng惕。
他要明确,这个人效忠的是汉室,还是曹氏。
陈登只觉得心中一抖,动作神态,越发的恭敬起来。伴君如伴虎,良久,见到曹cāo没有什么不悦的反应之后。他才继续道:“不瞒明公,我陈家在下邳还有些实力。就在昨rì,我已经收到了城内的书信。”
“哦?”曹cāo微微有些惊讶。手指头轻轻的敲着桌案。与郭嘉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露出了一丝喜意。
第三章 献策
下邳,州牧府正厅之上。
吕布斜靠着一张虎皮软榻。刀削斧凿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之sè,守城一月,他几乎每rì都在城头厮杀,一刻也不停。
就是铁人也会累垮。
郭嘉预料的没错。吕布人过中年,筋骨虽然强健,却已经渐渐过了他人生的最巅峰。连续的征战,让他力不从心。
软榻之下,是诸位将军的坐席。侯成,曹xìng,张辽,高顺,魏续依次而坐。当初的温侯帐下八健将,早已经没有了昔rì的风采。
嘴唇干裂,脸sè蜡黄,满眼血丝。一身的血污代替了将军甲本来的颜sè,看上去狼狈之极。
他们,是坐在吕布的左方,靠墙的位置上,还放置了十数个火红的炭盆,橘红sè的火苗摇曳,啪啪的爆裂声中,给这屋子里增添了不少的暖sè。
至于右方,则是文臣的位置。
陈宫,陈群,袁涣相顾无言。或者闭目沉思,或者眉头深锁。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刮过厅上的屋顶,带动瓦片呜呜的空响。
正厅之内,众人一言不发,森然若鬼蜮。
吕义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披着厚厚的毛毯,yīn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吕布,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的叹息,打破了厅上的沉闷。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有好奇,有不悦。但场面总算不在那么静默。死水般的湖泊微微泛起波澜。
吕布咳嗽了一声,威严的虎目,一缕jīng光微微的闪烁。“子诚,你可有话要说?
自从吕义十几天前受伤醒来之后。吕布明显的感觉到了吕义的变化。他无法明确的说出那种感觉。但吕布知道,吕义却是变得有些不一般。
吕义楞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嗓音低沉的道:“叔父,我要说的,你可能不爱听。”
话音刚落,正厅的气氛,又是变得沉闷起来。吕布脸sè剧变,强忍住没有发作。yīn寒着脸道:“不必多言,若要我突围,那决不可能!”
突围?
在场的众将皆是吃了一惊,皆是诧异的望着吕义。小将军不是一向好勇斗狠,宁死不退的吗,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突围?
只有张辽高顺,两人皱起了眉头,露出思索之sè。
“小将军此言差矣!”微闭着双目的陈群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不敢苟同之sè。若不是说话的是吕义,他早就是出言讥讽了。
“哦,某非陈先生想到了退敌之策?”吕义谦虚的问道。显得虚怀若谷。一双眸子,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陈群此人,与下邳陈家的关系可不简单。照理来说,曹cāo东征,陈登带郡兵为前驱,作为与陈家关系匪浅之人,应该是趁早出城才对。
偏偏这个陈群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坚定的留在了吕布身边,甚至不惜亲自带人抓捕了陈家的家人。
也因此,他获得了吕布极大的信任。文臣一方,已经是以他为首,陈宫都要靠边站。他的出言反对,吕义立刻就感觉到了压力。忍不住针锋相对道。
陈群的脸sè,顿时就有些僵。他一个文士,能有什么良策。但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一言不发,有损名望。只能强笑道:“依我观之,曹军连续攻城,损兵折将,定然不会好受,只要我们撑到隆冬,曹军必退!”
“若是我们撑不到隆冬呢?”吕义反问道。
“只要有温侯在,撑到隆冬,绝不是问题!难道小将军对主公信心不足?”连续被吕义逼问,陈群不由恼了,语气渐渐的凌厉起来。
“好了,就按长文所言,我们再守城一月,若那时曹军再不退,突围不迟!”吕布淡淡的道,心中还是偏向了陈群。
毕竟陈群是谋臣,吕义给人的印象,只是好勇斗狠之徒,短时间内,并不足以改变众人的看法。
吕义颇了解吕布。此人是个牛脾气,刚愎自用,他下的决定,谁也不敢更改。微微的叹息一声,他很明智的打住了这个话题。
“诸位将军,军中情况如何?”既然决定了死守,吕布第一时间,就开始关心军卒的士气问题。
“人人带伤,士气低迷,兵无战心。”
高顺沉着脸,一板一眼的回道。丝毫不去看吕布双目之中恼怒之sè。
就是吕义,都为高顺暗暗的捏把汗,这人说话,太直了。怪不得吕布不喜欢。
首位的侯成,却是冷笑不已。抖了抖身上的干净的甲胄,不yīn不阳的道:“高将军太过危言耸听了,我军连胜,士气正旺。虽然偶有挫败,但有主公神威,区区曹贼,焉能放肆!”
“是啊,主公神威无敌,曹cāo已然疲敝,再说我们还有下邳坚城,万余敢死之士,地利,人和,皆在我方。曹军虽然善战,到底也快要到达极限了。只需再守几轮,曹军久攻不下,自会退去。”
陈群眼睛一亮,紧接侯成的话,侃侃而谈。还不望轻微的捧了吕布一把。趁人不注意,又赶紧给曹xìng等人打了一个眼sè。
几个将军反应不慢,立刻大声附和,纷纷露出赞同之sè。
吕布yīn沉的脸sè,也在众将的吹捧之中,渐渐的好转起来。
就在此时,武将之中,张辽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主公,陈先生的话虽然在理,不过曹军虽然疲敝,陈登的广陵军士气正旺,陈家在徐州,影响更是巨大。末将恐怕,在打下去,城中可能生变。”
“胡说!有主公在此,谁敢生乱!张将军,你这分明是祸乱军心。”侯成脸sè一寒,狠狠的瞪了张辽一眼。
他刚刚还说军心可用。张辽却是突然过来泼冷水,这分明是当面拆台啊。侯成怎能不怒。
其余的众将,也是纷纷嗔目。满脸的不悦之sè。
“主公,张将军此言若是流传出去,难免军心躁动。”陈群温和一笑,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冷意。
吕布好转的脸sè,立刻铁青了起来。浑身更是涌出一层淡淡的杀气。寒声道:“文远,大军围城,莫非,你怕了?”
“主公明鉴。末将跟随主公南征北战,大小百余战,心中早已不知畏惧。我只是就事论事。”张辽一脸镇定的道。
“好一个就事论事,就是不知道张将军这些话传了出去,大家会怎么想.”陈群暗含讥讽的道。
吕布身上的杀气,又是浓厚了几分,看向张辽的眼神,惊疑不定。
一听陈群的话,吕义就知道要糟。这个陈群,分明是要把张辽置之死地啊。惑乱军心,轻则剥夺兵权,重则人头落地。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遭到算计的是张辽,吕义就不能不管。
张辽与高顺,可以说是对吕布最为忠心的部将了。他怎么可能让如此大将遭到小人算计。
想到这里,吕义长身而起,朝着吕布就是一个长揖,沉声道:“叔父,张将军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有一策,或可让陈登罢兵。”
“哦?子诚有话,尽管道来。”
吕布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饶有兴趣的抬起手,示意吕义坐下说话。
帐中的众将,也是好奇的看着一脸自信的吕义,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涌起了一丝古怪之sè,
小将军,似乎真的有些不同了。
第四章 与君一谈
帐中,吕义一脸的从容,重新跪坐在柔软的坐席上,拱手道:“叔父,要退陈登的广陵军不难。只要我们从牢中提出一个陈家的人,当着陈登的面杀了,广陵军,不战而自退。”
“荒谬!荒谬之极!”不容吕义把话说话,陈群的背心已经冷汗涔涔,赶忙打断了吕义的话。
不得不说。吕义的计策,实在是太狠了。
若是吕布真的这样做了,陈群不敢再想下去。赶忙朝上一拱手,满脸严肃的道:“主公,哀兵必胜啊!下邳能够撑住,就是广陵军没有全力进攻。若是我们杀了陈家的人,群恐怕陈登一怒之下,会不惜一切代价,对下邳展开疯狂的进攻,那时候,我们怎么抵挡?”
“这…..”吕布摸着下颔稀疏的胡须,微微有些沉吟。吕义的提议,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但陈群的建议,也令他更加担心。
这些天,广陵军的进攻都有些不愠不火。一方面吕布太强,陈登不敢逼迫的太紧,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家人被关押在城中的原因。
若是真的杀了陈家的人,难保陈登不会狗急跳墙,不顾一切的展开疯狂进攻。权衡了利弊,吕布向陈群轻微颔首。
“子诚之策太险。长文之策,可也。”
“叔父!”吕义大急。
“不须多言。我意已决!”吕布断然道。又挥了挥手,声音透出浓浓的疲惫之sè,“都下去吧,今rì军议,到此为止。”
说罢,吕布长身而起,带着亲卫,离开了正厅。
“恭送主公!”
一般文武赶忙起身,神态恭敬的道。
陈群长吐了口气,颇有些忌惮的看了眼吕义,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匆匆离去。侯成等将紧随其后。
见此,吕义颇有些丧气。历史依然按照原本的方向走了下去。他的努力,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难道,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吕布一步步的走向灭亡,然后跟着他陪葬不成?
吕义不甘心,他双拳紧握,太过用力,一双拳头不断的发出啪啪的脆响。
“小将军,看开点吧。”
一个略显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吕义的肩膀,与他擦身而过。那人身穿灰衣,脚踩麻鞋。枯瘦的身体挺拔如松,充满了一种老而弥坚的韵味。
“陈军师,且慢走。”吕义振作jīng神。快走几步,拦住了一只脚已经跨出大门的陈宫。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智者。并州军运筹帷幄的谋臣。
只可惜,吕布对于陈宫,很有些芥蒂。言不听,计不从,以至于落到了如此地步。
但吕义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来到陈宫身边,很是恭敬行礼道:“小子有一事不明,望先生教我!”
“小将军严重了。老夫不过一朽木,怎能为将军解惑。”陈宫淡然一笑。眼神之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黯然。
“军师说哪里话。以我观之,叔父身边,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人,唯军师一人,诸如陈群之辈,不过白面书生,不足以谋大事!”
吕义脸sè郑重,再度朝着陈宫长揖。
陈宫赶忙避让,淡然的脸sè也闪过一丝诧异。那番话,竟然是从吕义这样的武夫口中说出,倒真是一件稀罕事。
但吕义的吹捧,还是令陈宫yīn暗的脸sè有些一丝阳光。定了定神,僵硬的笑着道。“小将军是在疑惑,为何主公不杀陈家之人吧?”
“没错。请军师教我!”吕义心中暗赞,不愧是三国的一流谋臣。光是这份洞察力就能够令人吃惊。
“其实事情很简单,小将军计策虽好,但主公心中,恐怕并无死战的决心。这也是主公把陈家的人囚而不杀的原因。陈家,是一个关键。”
陈宫语气淡淡的道。一双眸子,却是闪动着看破玄机的了然。
吕义的心中,顿时就是一抖。他明白了陈宫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迟疑着道:“军师是说,叔父的心中,还有着归顺之意?”
“没错!”陈宫赞赏的看了一眼吕义。越发觉得这个小将军的与众不同。他低头沉思了一番,沉声道:“若我所料不差,主公打的主意,恐怕是能战就战,若是战败,再投降不迟。他恐怕以为,凭借自己天下无双的武力,曹公一定会以礼相待吧。”
说起天下无双,陈宫的眼神之中,明显的露出一丝讥讽之意。他太了解曹cāo了。这也是一开始,他就拼命劝说吕布坚持抵抗的原因。
只是事与愿违,吕布坚持了不久之后,决心明显的动摇了起来。从那以后,陈宫明智的闭上了嘴,再不说一句话,静静的等待着城破的时刻。
要不是吕义今rì的表现引起了他的兴趣。陈宫很可能依然会一言不发。
听了陈宫的分析,吕义只感觉天旋地转。熟读史书的他,自然知道投降的后果。不由的大为光火。怒声道:“叔父糊涂啊,若是投降,他必死无疑!”
“何以见得?”陈宫更是吃惊。忍不住奇怪的问道。他虽然料到吕布投降凶多吉少,那也是五五之数。
也有可能,曹cāo真的起了爱才之心,接受了吕布投降也说不定。绝没有吕义如此的笃定。
吕义重重的叹息。他当然不能说书上那么写的,只能勉强道:“叔父的名声,军师也清楚,曹cāo素来多疑,更有刘备在彼,他怎么容得下叔父。”
“看天意吧!”陈宫跟着叹了口气。随即,又是露出一丝笑容,朝着吕义拱了拱手,“小将军不必太过担心。有一点陈长文说对了。只要撑到隆冬,曹军必退。时候不早了,在下告辞。”
陈宫说完,洒然而去。
“天意么?”
目送陈宫远去,吕义的眼中,闪烁一丝强烈的不屈。
“我的命运,只能掌握我自己手中!叔父,既然你无法下定决心,那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冷冷一笑。吕义手按着长剑,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州牧府。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冬rì的黄昏之中。
第五章 深夜劫牢
冬rì的黄昏,如雨中闪电,只是一刹那的闪耀,就消失在黑幕之中。
夜,渐深,街道之上,本就稀疏的行人更加稀少。黑沉沉的夜幕之中,时不时还会传出一两声压抑的啜泣。
吕义回到营中,换了身衣甲。提着宝剑,骑着快马,沿着城墙根下策马而行。
空气中,弥漫着死人的味道。连续的征战,城外,死去将士的遗体已经是层层叠叠。
尤其是夜间,阵阵yīn风吹过,格外的恐怖。
时间并不是太晚。
吕义独自来到了城中的监牢。这里,就是关押陈家人地方。吕布下不定决心。那么,他只好亲自动手了。
但,
就在吕义正在打量监牢的时候,突然,夜sè之中,出现了几个步伐匆匆的人影。从街道的另一面快速赶来。
吕义心中一动,赶忙牵马躲入了一道破败的断墙之后,静静观望。
牢房的守卫很是严密。一般有数十个狱卒看守。陈家的人关进去后,监牢的外面,还安排了数十名军卒轮番戍守。没有吕布的军令,谁也无法靠近这里。
那几人过去,迅速被守卫的狱卒发现,但其中一个人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了什么,在守卫的面前晃了晃,那群军卒顿时满脸肃容,行了一个军礼后,排成长队,竟然离开了监牢。似要返回军营。
断墙后的吕义,看的发愣。左右望了望,并没有看见有其他军卒过来换防。这些人怎么走了。
直觉上,吕义感觉到了事情不对。他没有贸然前往牢房,而是快步追上了那群就要离开的军卒。
“等一等!”
“何事?”
听到有人喊话,行进的军卒立刻停了下来,刀剑出鞘。一个都伯打扮的小军官,则是越众而出,盯着黑夜中飞跑过来的吕义。
但是,在他看清吕义的面容后,小军官脸sè一正,赶忙抱拳道:“少将军,叫住我们可有事情吩咐?”
“你就是领头的?我问你,刚才那个是什么人,轮值的军卒还没到,你们怎么就走了?”吕义沉声喝问。
小军官楞了一下,不明白吕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道。如实道:“回少将军,刚才进去的是刺jiān张弘。说是奉了主公军令,前来察看犯人的。”
“张弘?”吕义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又问道,“你们怎么突然撤走?”
小军官道:“张大人说,这里用不着我们了,让我们直接会营房去。城中的衙役会接收一切的。”
“竟有这种事?”吕义脑袋嗡的一声,差点要晕倒。陈家的人可是重犯,吕布除非脑子脑子坏了,才会把守卫撤去。
还有那个什么刺jiān,并州军中,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号人。他怎么会有军令?这其中明显有诈。
“你们跟我来,随我去监牢看看!”吕义越想事情越是古怪。决定带着这些人过去一探究竟。
“可是我们奉了军令,必须马上回营。”
小军官有些迟疑。
“狗屁的军令,我的话,就是军令,一句话,你们跟不跟?”吕义一脸严肃的道。
“这…..”小军官一脸的为难。若是别的将军,他或许可以不搭理,但下令的是吕义,并州军的少将军,他就没那个胆子了。
看了看周围的军卒,许多人都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反正只是跟过去看看,要不了多少时间。
小军官会意,一咬牙道:“愿听将军吩咐!”
“很好,都跟我来!”
吕义心中有些不安。带着数十个军卒,飞快冲向了监牢。、却见监牢大门敞开。两边一个人都是没有。
“不好,有血腥气!”数十名军卒,皆是从并州跟随的老兵,极其敏感,有人鼻子抽动,沉声低喝道。
“血腥气?”
吕义脸sè一变。赶紧抽出了长剑,带着人闯了进去,就见大门的两旁,两个衙役瞪大了眼睛,歪歪扭扭的躺在墙根。身下则是两团殷红的血迹。
有人劫牢!
一个惊人的念头,浮现在吕义的脑中。他给身后的军卒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小心。随后当先开路,朝着牢房内部冲去。
数十名军卒紧紧跟上,人人神经紧绷。都尽量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他们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xìng。
一路向前,狱卒的尸体越来越多。皆是一招致命。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牢房。
吕义也不管其他,抓过一个熟悉牢房的士卒领路,直接奔朝着关押陈家的人牢房跑了过去。、
突然,前面黑沉沉牢房内部,突然闪烁着数个火把。一道道长长的影子,映照在土黄的墙壁上,yīn森而又彻骨。
随即,就是五个蓝衣人,跟在一个中年胖子身后,快步走了出来。其中三个蓝衣人,身上还背着三个犯人。
“少将军,那人就是刺jiān张弘。”小军官惊声道。
“不好,他们背上的是陈家的三位公子。”有士卒认出了犯人的身份。
对面的蓝衣人也都吃了一惊,其中一人神sè惊怒,杀气凌然盯着张弘,大喝道:“你敢出卖我们?”
“不可能!你们明明被我调走了,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张弘没有搭理蓝衣人,只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一群军卒。
“很简单,因为我在这里!”
吕义面sè严肃。他没想到,自己傍晚才提出杀人,到了晚上,居然就有人过来救人。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故意?
不管如何。他是绝对不会让陈家的人被顺利救出去的。
“少将军?”见到吕义,张弘一脸的惨白之sè,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杀!突围出去!”
趁着张弘说话的功夫,五个蓝衣人突然同时出手。朝着吕义身体的各处要害攻了过来。招式狠辣无比。
他们速度极快,快到周围的军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凌厉的攻击已经到了吕义面前。
更可怕的是,这五人攻击完全一体,封死了吕义任何躲闪的空间,除了硬接,几乎再没有任何办法。
“死吧!”为首的蓝衣人的眼神暴戾虽然计划出现意外,但能杀了面前这个少将军,就是死了,也无憾。
“想杀我?”
吕义眼中带笑。自小跟着吕布,这具身体的武艺,绝对不低。
手中的长剑,突然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声响,连续五道剑影,划破了昏暗的牢房。
噗噗噗….
其中三人,皆是动作一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胸口。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从来没有失手的五人合击,竟会被人一招瓦解。
剩下的两人当机立断,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转身要逃。
吕义急忙跟上,长剑再度出手,照着第四人的后背狠刺下去。
眼看着,长剑就要刺中那人的后背,那人背过去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突然转身,任由长剑刺入自己的身体,一双手,却仿佛铁钳一般死死的抓住长剑。
另外一人,也是突然回身,挥舞着泛黑的匕首,迅速的朝着吕义扑了过来。
这一切动作,似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千百遍。这一刻,两个蓝衣人的嘴角,竟然还是同时露出一丝微笑。
杀了吕义,纵死,亦快哉。
“少将军小心!”
周围的军卒,脸sè都是惨变,
吕义的神sè,也前所未有的凝重。强烈的危急,令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子惊人的暴戾。
避无可避,他啊的一声狂吼,右手闪电般的伸出,牢牢的抓住蓝衣人拿着匕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按住蓝衣人的脑袋,朝着旁边到墙壁狠狠的撞了过去。
碰!
一声闷响,吕义含怒出手,直接把蓝衣人的脑袋按在墙上撞成了粉碎,大量的红白之物飞溅了他一身。
令的此时的吕义,就仿佛一个地狱修罗一般。
蓝衣人无头的尸体,缓缓滑落。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眼前这恐怖的一幕。看向吕义的眼神,露出一丝强烈的恐惧。
陈家的三位公子,直接是瘫在原地。强烈的恐惧,几乎令他们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第六章 疑云重重
吕义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扭过头,朝着瘫软在地的陈家人露齿一笑。
在陈家人眼中看来,吕义的笑容,不啻于厉鬼的嘲笑。纷纷瑟缩成一团。
“少将军,饶命,饶命啊!都是他们逼迫我过来的!”瘫软在地的张弘,突然双手撑地,砰砰的求饶起来。
一手则是指着已经死去的蓝衣人,把所有人的罪过都推给了他们。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有士卒递过来一张干净的葛巾,吕义擦着身上的血迹,看向张弘的眼神,颇有些炙热。
若能通过此人,挖出背后的主使,很有可能,历史将会在这一刻法发生改变,下邳的败亡,说不定也会扭转。
“是….是…..小的全说,全……”趴在地上的张弘,正要张口,
忽然,吕义眼皮猛跳。
一道寒光闪烁。
瑟缩的陈家人之中,一个青年男子狞笑着朝着张弘扑了过去。
“鼠辈,尔敢!”
吕义大怒,仗剑就要救人。
噗!
男子一咬牙,伸出一条手臂,挡住了长剑的进攻,匕首,毫不留情刺入了张弘的后背!
啊!
张弘惨叫。瞪大了眼眸,不甘的倒在地上。
吕义的眼神,冰寒一片。长剑连抖,雪亮的剑芒去势不减,划破了男子的手臂,直奔向他的脖颈。
“慢着!你不能杀我!”
长剑临身,男子丝毫没有慌乱之sè。刚才的胆怯,仅仅是一层伪装。
嗡!
长剑剧颤,滴血的剑刃紧贴着男子的脖颈,
“为什么?”吕义怒声喝道,心中却是心惊此人的演技。先是装作害怕,降低自己的jǐng觉,随后在出其不意,杀掉知情的张弘。
不愧是下邳第一世家,陈家的人,没有省油的灯。
“因为我是陈家的二公子!我若是死了,下邳城破,你吕家必为我陪葬!”陈二公子得意一笑。看向吕义的眼中,满是戏谑。
“这就是你的遗言?”
吕义微微摇头。手腕猛然发力。一声裂帛般的脆响。陈二公子只觉得脖子一凉,随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哪怕是死,他也是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二哥!”剩余的两个陈家公子发出哀声,抱在一起,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陈家最大的依仗都对吕义没用,下一刻,高举的屠刀很可能就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杀掉陈二公子,吕义脸sè丝毫不变。就仿佛刚才杀的只是一只鸡鸭。他提着滴血的剑,缓缓的朝着剩余的两人靠近。
他今rì来此,就是为了杀人。
“少将军,这人还有气!”蹲在地上检查张弘伤势的小军官惊讶的道。大量的失血,张弘的脸上苍白如纸。他大张着嘴,吐出大量的血泡。一双眼睛,却是焦急的盯着吕义。
“看紧他们!”吕义吩咐士卒押走陈家的两位公子。随即半蹲在张弘身边,沉声道:“告诉我,你们要把人救到何处?主谋是谁?”
“城…..城东…….城外…..举……火…….”张弘艰难的抬起头,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眼神,逐渐黯淡。
“主谋呢,主谋是谁?”
吕义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刺jiān能够作出如此大事,背后一定有主使之人,只可惜,张弘到底,也没能来得及说出那人的名字。
这让他很是失望。眼看着,一个天大机会,竟然就如此错过。
“少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军官恭敬的道。看向吕义的眼神,带着一丝敬畏。
吕义站起了身。深深的吸了口气。用一种低沉的语调问道:“今夜,东城门是谁当值?”
“回少将军,上半夜是陈军师,下半夜是侯将军!”有小卒回应道。
“又是侯成!”
吕义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提剑把侯成当场斩杀。心中,更有一种强烈的揭发此人的冲动。
但他到底还是冷静的。侯成毕竟是跟了吕布十几年的老将。深得吕布信任。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说侯成有反心。
哪怕他是吕布的侄儿,也难逃一个死字。
“少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见吕义迟迟没有动作。小军官有些忐忑的问道。
“去一个人,把这里的事情,速速告知温侯!”吕义原地踱了几步,收剑入鞘,大声道,“其余的人,押着犯人,跟我来!”
“诺!”
吕义的一番表现,已经成功镇住了这群桀骜的士卒。没有人敢反对吕义的话。皆是一言不发,簇拥着吕义,朝着东城门的方向疾步行去。
夜,更加的深沉。一路上,吕义的脸sè越来越yīn暗。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做得是对是错。但这件事,他必须要做。
自己的生命,绝不会让他人掌握!
期间,吕义派了一个士卒,骑着自己的快马,先一步赶去东城门,通知了陈宫一声。
等他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东城门下的街道上,一身灰衣,披着黑sè大氅的陈宫,早已经是等在那里。
陈宫的身边,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将。穿着明晃晃的镔铁铠。锋利的长剑倒插在青石的街道上。
侯成就那么按着剑柄,与陈宫并肩站在一起。看向吕义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小将军,天sè不早,你来此为何?”侯成语气凌厉的问道。看到士卒押着的陈家两兄弟,刚硬的脸上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陈军师,有劳你久候了。”
吕义看也不看侯成。只是朝着陈宫郑重的行礼。
“小将军客气了!对了,不知道小将军…….”陈宫睿智的双目,露出一抹惊sè。僵硬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惊骇。
老谋深算如他,也被此时吕义身上的杀气给吓住了。身旁的侯成,更是铁青了脸,按住剑柄的手上,青筋暴露。
“侯将军,你很紧张?”
吕义突然扭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侯成一眼。
侯成陡然一惊,粗犷的脸上,一丝杀机一闪而过。不过他掩饰的极快。语气带着一丝不快的道:“小将军,那两人是谁。你深夜来此,又是为何?”
“哦,没什么,只是奉了叔父将令,前来确认一些事情。”吕义冷漠的道。随即不再管呆立在当场侯成,带着士卒,沿着台阶,走上了城墙。
城下,侯成的脸sèyīn晴不定。尤其是听说吕义是奉命前来,更是心惊肉跳。他赶忙不动神sè的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属下,紧跟着追上了城墙…….
第七章 逼迫退兵
“小将军,你到底要做什么?”
城墙之上,陈宫满面忧愁。担忧的看了吕义一眼。
吕义没有回答。
他只是双手撑住垛堞。眺望着城外无尽的黑暗。
“少将军,您要的火把。”
一个士卒快步走来,每走一步,红艳的火把就是剧烈晃动。
“向着城外,摇动火把。”吕义并不回头,只是手搭凉棚,凝视着城外的黑夜,凌厉的寒风吹过,整个城头,都充满一种yīn森的寒气。
两位陈公子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全靠身旁的士卒扶着才能站稳。求助的目光,却是偷偷的瞄向了后上来的侯成。
侯成却装作没有看见。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于吕义的举动,也并没有阻止。场面诡异的安静。
没有人阻拦,小卒顺利的走到了城楼的最高处,高举了火把,朝着黑夜中连续的晃动。
所有人目光,都被小卒的奇怪举动吸引了过去。
这个时候高举火把,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通敌的罪名。但吕义,有可能通敌吗?
所有人都是摇头。默默的等待。
唯有陈宫等少数人,脸sèyīn晴不定。
突然,
就在火把晃动没几下的时候,远处的黑夜中,一点红光微微的闪烁。
“少将军!”许多人都变了颜sè。举着火把的小卒,更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吕义。
“继续!”吕义跳上了垛堞。尽量让自己的视线更加的广阔一些。朝着城外看去。
星星点点的红光,慢慢接近。城上的人,都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火光越来越近,在距离城墙上百余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没有丝毫动作。只有一个黑影悄悄的朝着城墙靠了过来。
“站住!城下何人,若再靠近,休怪本将下令放箭!”一声大吼,突兀的在城头响起。侯成满脸的怒sè,朝着城外破口大骂。
城下的黑影身体一顿,随即飞速的朝着本阵跑去。远处的火光处,也是一阵sāo动。
陈宫的脸sè立刻就拉了下去,这侯成莫非是傻了,这时候出声,不是打草惊蛇吗?
吕义也是深深的看了侯成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后吐气开声,大喝道:“陈登,若要你兄弟xìng命,出来一见!”
“什么,陈登?”
城头哗然。许多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城外。难道,城外的那群人中,真有陈登的身影。
城外的人群,又是一阵sāo动。良久,才缓慢的朝着城墙靠近。一阵马蹄声响,城外火光之下,陈登yīn沉着脸,策马而出。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吕义!”
“没错,是我!多rì不见,陈先生风采依旧啊!”吕义打了个哈哈。嘲笑着道。
陈登的脸sè,立刻铁青了起来。吕义出现在这里,很显然,他营救的家人的行动,一定是失败了!
强烈的恨意,还有对家人的担心。令的陈登从容不在。狠声威胁道:“吕义,你不配与我说话,叫吕布出来!”
“我不配跟你说话,那两位陈公子呢?”吕义冷笑了一声,一把抓过其中一人,按在了墙头。
“大哥,救我!”
“是三弟!”
陈登紧握着双拳。铁青的脸sè,不断的抽搐着。
“吕义,有本事真刀真枪与我交战,用家人威胁,算什么英雄!”
“陈太守差矣,我可不是什么英雄,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带着你的部下,滚回广陵去,我不杀你的家人。第二,你明rì继续攻城,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把陈家的人全部斩杀!”
“吕义,你敢!尔若是如此做,我陈登发誓,下邳城破之时,定然诛灭吕氏!”陈登大惊,怒声喝道。额头汗水滚滚下。
“小将军,万万不可啊!没有主公吩咐,谁也不能擅自动手!”侯成吓的一张脸惨白一片。若是陈家人真的被杀,并州军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之陪葬!
“你看我敢不敢!”
吕义冷冷一笑。不等侯成带人扑过来,已经拔出长剑,架在了陈三公子的脖子上。陈三公子吓的面无血sè。丝毫不敢乱动。
“吕义匹夫!放开我三弟!”陈登狂怒,仿佛一头狰狞的独狼,朝着城上大吼
侯成也是吓的心惊胆战。连声劝说道:“小将军,不要冲动,万事好商量,一切等主公来了再说!”
他的身后,数十名心腹更是刀剑出鞘。毫不犹豫的对准了吕义。就等着自己将军的一声令下。
吕义带来的士卒,也是紧张的抽出了刀剑,纷纷围在吕义身边。不让别人靠近。他们是吕布的直属部下,自然向着少将军。
城头,剑拔弩张,眼看着就是一场火并。
城墙边沿,吕义却是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双目死死的盯着陈三公子的眼睛,厉声道:“给你一次机会,想活命的,就告诉我,救你们出来的主谋,到底是谁?”
“三哥,不要说!”陈四公子大吼道。
“主谋是谁!说出来,饶你不死!”
“三哥,不能……唔……”
不消吕义吩咐,有人已经堵住了四公子的嘴。
“说,城中主谋是谁!”
吕义步步紧逼,长剑稍微用力,已经划破了陈三公子的肌肤。陈家的人,并不是人人都是俊杰。起码这个陈三公子,就是个有名的纨绔。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感受着脖子上的剧痛,强烈的恐惧,陈三公子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谁都会怕死。尤其是下手之人,刚刚才毫不犹豫的杀掉了自己的兄长。
“说,谁是主谋!”眼看着陈三公子即将崩溃,吕义强忍住心中喜悦,急促的问道。
“我说,我说!放过我,我什么都说!”陈三公子崩溃了,本就是纨绔,在死亡的威胁下,在不能保持镇定。
吕义狂喜,赶忙松了松长剑,要逼问口供。
一旁的侯成,脸sè剧变。yīn沉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之sè。右手飞快的握住腰上的剑柄,就要拔出。
“小将军且慢,主公有令,剑下留人!”
就在此时,城墙的台阶之上,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当先一人,身穿玄甲,满脸严肃。
来人却是高顺。奉命阻止吕义动手。
吕义脸sè顿时一变,眼中闪烁一丝遗憾之sè。心中一横,放弃了逼问。长剑照着陈三公子的脖子用力的拉了过去。
噗!
血水飞溅,陈三公子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的趴在了垛堞之上。
“不!”
城外,陈登双目yù裂,眼珠子血红一片。他没有想到,吕义竟然真的动手了。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强烈的悲痛,令的陈登当场吐血。
“怎么可能!”前冲的高顺与侯成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高顺还好。只是吃惊于吕义的大胆。
侯成却是心惊肉跳。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城外。虽然杀人的是吕义,谁又能保证,盛怒的陈登,会不会把这笔账算在全体的并州军的头上。
就是吕义,也是心动慌乱。知道自己恐怕是闯下了弥天大祸。但好歹,历史总算是因他而有了一丝的改变。
吕义心中虽乱。表面上却是冷漠之极,淡淡的看了一眼城外的脸sè惨白的陈登,冷笑着道:“陈登,你还有一天的时间,若是明rì,广陵军在此攻城,我会当着你的面,再杀陈家一人!”
说完,吕义不理城外已经气晕过去的陈登,丢下长剑,就要走下城去。
“慢着!”
侯成带着人,堵在了城楼的阶梯上,眼神复杂的挡住了吕义的去路。
第八章 吕布震怒
“侯将军,你敢拦我?”
吕义看向侯成,眼神之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机。
不知道为何,见到吕义的眼神,侯成的心中涌起一股惧意,随即,又变成了恼怒。他跟随吕布十几年,大小数百战,难道还怕了一个黄口孺子不成?
“小将军,你不能走,你违反了主公军令,必须跟我去见主公!”侯成强忍住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就凭你!”
通过刚才观察,吕义已经明白,恐怕侯成心中早就有了反意,哪里还会跟他客气。
“小将军,我知道你武艺高强。不过,你再强,难道还能挡得住我手下数千士卒?识相的,乖乖跟我去见主公!”
侯成脸sè一板,丝毫没有了客气的意思。虽然吕布是吕义的叔父,但吕义现在闯下的祸太大了。就是被杀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吕义的最近的表现,已经让侯成感受到了一丝威胁。趁着这个机会,他已经有了把吕义置之死地的打算。
听了侯成的话,吕义轻声嗤笑,满脸戏谑的道:“侯将军好大的威风啊,动不动就数千士卒,这么多人,若是谋反,恐怕会方便很多吧?”
侯成脸sè剧变,差点忍不住就要拔剑,语气惊怒的道:“吕义,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侯成,我且问你,我乃少将军,整个并州军,将来都要交到我的手中,你动不动就拿数千士卒威胁我,不是谋反,那是什么?”
“你……”侯成气的吐血。心中暗暗纳闷,什么时候,一根筋的吕义居然如此的言辞锋利起来了。
但他还真的不敢再说什么。若是没有外人还好,如今高顺陈宫在场,侯成到底有所顾忌,只能愤愤的闭嘴,退让到一边。
吕义看也不看侯成,大步就要离开。
“小将军,你不能走!”高顺犹豫了一下,拦住道:“主公吩咐了,让你立刻去见他。”
“高叔,你也要为难我吗?”对于高顺,吕义客气了不少。
“末将不敢,只是主公之命难违。”高顺有些尴尬。吕义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的心中,自然是向着吕义的。
只是吕义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就是高顺也不敢擅自做主。
吕义没有说话。微微的叹了口气。他敢杀陈家公子,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被吕布杀死,也好过死在乱军之中。
想到这里,吕义背起了双手,准备束手就擒。
一直不说话的陈宫,却是悄悄的来到了吕义身边,眼神之中,闪动着一丝明亮的sè彩,呵呵笑道:“小将军,你做下这等大事,恐怕主公盛怒之下,你小命可能不保。”
吕义微微一笑,叹气道:“能保住下邳不失。吕义纵死,也无怨。”
陈宫动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趁着高顺还在跟侯成交代杂事,低声道:“小将军,速去州牧府,寻严夫人哀告。还有活命的机会。此时若跟高将军去见主公,你死也!”
吕义愣了一下。自从下邳被围困,陈宫已经是不发一言,不献一策。怎么今rì怎么好心。
但能够活命,谁愿意死。
他略微想了想。吕布xìng子刚强,自己作出如此大事,几乎已经触到了吕布的底线,现在去见盛怒的吕布,没准真会被一刀杀了。
严氏则不同。根据身体的记忆,严氏无子,一直把视自己如亲生儿子。若跑去严夫人那里,。就是吕布脾气再暴烈,也断然不敢对自己的正室发火。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吕义断定,陈宫不可能害他。再不犹豫,三拳两脚打翻拦路的士卒,朝着城下就跑。
“不好,小将军跑了,快追!”
高顺脸sè一变,赶紧带着人手,追到了城下。只是,哪里还有吕义的影子。其余的军卒也知道吕义的身份,都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吕义扬长而去。
城头之上,侯成铁青着脸。看了眼城外已经消失在夜幕的陈登,脸sè变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高顺追了一阵,没有见到吕义,也带着士卒,匆匆回去禀告吕布去了。又禀告吕义当众杀了陈三公子的事情。
吕布震怒。陈家,可以说他用来准备兵败谈判的筹码,如今吕义一下杀了两个,几乎是断绝了投降的路。
家人被杀的陈登,是绝不会允许并州军投降的。
越是细想,吕布怒气越是庞大。下令高顺捉拿吕义之后,又发出一道军令。
全城大搜查。若吕义敢于反抗,格杀无论。
军令一下,无数军卒涌上街头,敲门砸户,搜查吕义的踪迹。
趁着这段时间,吕义早已经到了州牧府外。
正要想办法进去。迎面却是看到一个布衣老者匆忙的走了出来。
吕义眼睛一亮,认出这人是严氏身边的心腹家人,赶忙迎了上去。拱手道:“严管家,大夫人可在家中?”
“小将军,我找的你好苦!”老管家见是吕义,喜从天降。一把抓住吕义的手,急声道:“我家小姐听说你出事了,赶忙令我出来寻你。到处都找不着。”
说这话,已经带着吕义,进了州府邸。守门的军卒面面相觑,有心阻拦,但在老管家严厉的目光下,神情都是凛然,全部转过头,装作没有看见。
吕义顺利的进入州牧府中。也不客套,跟着老管家直趋后院。夜sè深深,条条回廊,处处灯火通明。
早有人提前跑进去通报。
内院偏厅里,一身素服的严氏脸sè焦急。交着双手,不断的走来走去。她人到中年,颜sè却无丝毫的改变。
依然是明眸皓齿,艳若桃李。
只是此时,严氏美丽的容颜之中,带着浓浓的焦灼。直到见到吕义出现在自己面前,才轻微的松了口气,张口问道:“子诚,你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受伤?你放心,只要在我这里,哪怕将军亲来,我也保你无恙!”
吕义心中一暖。虽然知道严氏对自己很好,但这种什么事情都不问,就明确的袒护自己的态度,还是令他心中产生了浓浓感动。
这个女人,是真的把他视若己出啊!
“叔母放心,我没事。只是叔父那边,似乎很是震怒。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抓我的人。”吕义苦笑着道。
“哼!什么叔父,要杀侄儿的叔父,我闻所未闻!”严氏满脸愠怒。拉住吕义的手,左右看了看,发现吕义却是没有受伤,脸sè才和缓了点。关心的问道:“子诚,肚子饿吗?我让人给你拿点吃的。”
“被叔父那么一吓,我还真有点饿了。”吕义腼腆的道,还不忘小小的告吕布一状。
他那样做。虽然是为了自己小命。但大部分,可是为了吕家不灭。吕布居然下令全城捉拿他,要说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来人,快去准备吃的过来!子诚,你放心,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严氏冷笑了一声。随即换上笑颜,不住的安慰吕义。
自始自终,关于吕义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严氏丝毫没有过问的意思。只是对他嘘寒问暖,有连声催促下人上膳。
就是吕义再厚脸皮,也忍不住有些汗颜。勉强的吃了一些晚饭。吕义心中到底有些担心,正要开口跟严氏诉说刚才的经过。
突然之间,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丫鬟脸sè惶恐的跑了进来,急声道:“夫人,不好了,将军回来了!”
“什么!”吕义吓了一跳,心中顿时有些发憷。扭头看向严氏,
严氏冷笑了一声,娇声呵斥道:“慌张什么,子诚稍坐,我去去就来!”
说完,严氏转入内厅,再走出来,已经是一身火红的劲装。手中,更是提着一把厚重的金sè大刀。
给了吕义一个安慰的眼神,严氏端坐于软榻之上,那把金刀,就是放在双膝之上。
“吕义,给吾滚出来受死!”
严氏才一坐好,庭院之中,已经传来阵阵虎啸般的怒吼。随即,又是阵阵甲叶撞击的脆响。
吕义脸sè一变,朝着门外望去,就见到吕布提着画戟,杀气腾腾的奔了过来,一见到吕义,虎眸怒sè闪烁。画戟轻晃,就是一阵厉鬼般的厉吼。
吕义的心中,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危机,很显然,吕布是真的对他动了杀机。
一旁的严氏脸sè立刻一声大喝,声音清脆悦耳,仿佛百灵歌唱。抓起金刀,一步堵在了门口。呵斥道:“夫君,你要如何?”
“走开,这里没你的事!此子坏我大事,不杀之,不足以泄吾恨!”吕布神sè狰狞,画戟一指吕义。
“那好,你来吧!”严氏颜sè不改,舞动金刀,朝着吕布当头就是一刀。
吕布吓了一跳,画戟前伸,架住严氏的金刀。脸上恼怒更甚,喝骂道:“让开,吾不与你动手。”
“要杀子诚,就先杀我!”严氏冷笑一声,金刀一轮,再次强攻。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吕布气的须发倒竖,慌忙回身后撤,怒声道:“夫人,你可知此子闯下了多大的祸事!没准我整个并州军都要因他而灭!”
“什么军国大事,我小妇人不懂,我只知道,吕氏九代单传,子诚乃是吕家唯一的血脉!杀他,就先杀我!”
严氏冷笑连连,舞动金刀,就要再打。
吕布神sè一愣,凶光四shè的虎眸之中,露出一丝犹豫之sè。他看向厅中的吕义,杀气不自觉的减弱了几分。
严氏一看,急忙上前,一把抱住吕布,流泪道:“将军,为了你的基业,我的女儿现在还在昏迷不醒,难道你就忍心,连亲侄儿也不放过吗?若是那样,你就是得到整个天下,有有何乐趣?”
“这……”
吕布犹豫更甚。看了看梨花带雨的妻子,又看了看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吕义,良久,长叹了一口气,丢下了画戟。
“死罪固然可免,活罪也是难逃。子诚,你这次闯祸太大,不重罚你,吾如何向军中交代!”
“夫君,你…..”严氏大惊,张口再要劝说。
“不必多言,吾意已决!子诚,这次我不杀你,但你必须接受军法处置!你愿意吗?”吕布脸sèyīn沉的看了一眼吕义。
心中,五味杂陈。陈家的人一死。这也意味着。他吕布与曹cāo,真是是要死战到底了。别人可以投降。唯独他吕布,坚决不能投降。
偏偏,对于能够战胜曹cāo,吕布的信心,并不是很足。
在看吕义的目光,也是闪烁着一抹凶光。暗道这混账倒是聪明,惹了大祸,就知道躲在这里。
对于严氏,吕布是真的没什么脾气。在洛阳的时候,他就曾经抛弃过她,这么多年以来,严氏虽然不介意。吕布的心中,却始终存着一丝愧疚。
对于严氏的话,他不能不听。
陈宫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提醒吕义躲到这里来。
一想到这些,吕义不得不叹服陈宫的老辣。他一过来,盛怒的吕布,竟然真的松了口。
吕义哪有不顺杆子往上爬的道理,赶忙快步跑出来,深深的鞠躬道:“多谢叔父开恩。”
“恩!”
吕布强忍怒气,瞪了吕义一眼。斟酌道:“吕义,你假传我军令,擅自杀死重犯,随后又畏罪潜逃。按照军规,当斩立决!”
“夫君!”严氏花容失sè。
“不过!”吕布话锋一转,恨声道:“念你及时发现犯人逃跑,也算是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他抓起来,重打五十军棍,押入监牢!”
吕义一听,心中大定。再度躬身,沉声道:“谢过叔父!”
“别高兴的太早!”吕布冷冷一笑,“下邳若是守住,你才可活命!若是下邳失陷,不用曹孟德动手,我定然亲斩你的头颅。”
“叔父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不消叔父动手,我当自刎于叔父面前。不过,在进牢房之前,我有一言,希望叔父明鉴!”
吕义豪迈一笑。丝毫不怕吕布的威胁。不过在离开之前,吕义还是觉得需要jǐng告吕布一番,于是沉声道:“叔父,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夜陈家人被劫,偏偏又想从侯将军守卫的东城门潜逃,我怀疑城中诸将,已经有人心生异志了…..”
“住嘴!”吕布一听,原本缓和的脸sè,顿时铁青起来。
第九章 再进言
曹营。
中军大帐。
“怎会如此?”
软榻之上,曹cāo犹自不敢相信。帐中诸将,或面目凶恶,或脸sèyīn沉,皆是一脸怒sè盯着阶下趴伏的广陵军文士。
“回丞相,我家主公却是急怒攻心,委实不能领兵作战了!”文士冷汗涔涔,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高举过顶。
有小卒接过,递了上去。
曹cāo双目之中,略过一丝恼怒之sè。随即飞快掩过。并不看那书信,沉吟道:“既然元龙有恙,吾当前往探视才行!”
说罢,就要起身。
文士大惊,赶忙以头触地,颤声道:“丞相容禀,我家主公从昨夜至今,屡屡发昏,今早写完这书信后,已然昏迷过去。”
“元龙竟病重如此?却是吾疏忽了!”曹cāo面露和煦之笑。重新端坐,扭头向帐中小吏吩咐道:“军中有上等人参几何?都送往广陵军中。”
“诺!”小吏赶忙起身。躬身答应道。
“多谢丞相!”地上的文士也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识趣的跟着小吏走了。
“你们也退下吧,今rì暂缓攻城!”
文士一走,曹cāo的笑容依旧,只是声音却有些冷。挥手令诸将退下。只留下心腹郭嘉陪侍在一旁。
估摸着众将走远。曹cāo脸sè一变,笑容不再,脸上杀机盎然,怒拔佩剑,砧碎面前桌案,恨声道:“吕义竖子,坏吾大事矣!”
言罢,跌脚长叹。脸sèyīn晴不定。周围的亲卫不用吩咐,早已经飞速的远离,没有外人在场,曹cāo再没有了顾忌,破口大骂。
骂完吕义,又骂陈登。
足足过了一刻钟,盛怒之下的曹cāo才渐渐冷静。丢掉宝剑,独坐软榻之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装若癫狂。
那是一种遇到挑战的兴奋。
郭嘉也不奇怪。曹cāo在外人面前威严,骨子里却与郭嘉一般,皆是放浪形骸之人。
他想了想,进言道:“主公,吕布此举虽然出乎预料。但也只能喘息一时。若是他一开始就如此做,下邳还有希望,现在城中诸将异心已生,吕布此举,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奉孝的意思是?”
曹cāo目光闪烁。漆黑的眸光之中,露出一缕智慧之光。两人相知相识,情投意合。郭嘉没有点明。曹cāo已猜到大略。
不过,曹cāoxìng子多疑而谨慎。不由的面sè犹疑,沉声道:“如今吕布还没有力竭。若是让城中诸将发动。万一不成,反受其害。”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纵使擒不得吕布,徐州之地,也必为主公所有!”郭嘉一脸自信,很笃定道。
曹cāo没有说话。摸着下颔黑髯。半晌,双目之中露出一缕坚定。“就依奉孝所言!”
……….
下邳,城楼之上。
军卒林立,枪戟如雨。
寒rì自东而升起。洒下一片柔和的光线。雪亮的锋刃之上,顿时闪烁着点点慑人的寒芒。
吕布领着众将,迎风昂立于城头。手扶着垛堞,眼神惊疑不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就要到达正午。许多士卒紧绷的神经已经快要断裂,依然不见曹军攻城的影子。
“怎么回事?难道曹军要退兵了吗?”有武将惊声道。自下邳被围。城外曹军rìrì攻打,从来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但是今rì,偏偏城外却是安静无比。只有远处曹营偶尔传来的金鼓声。更有许多武将的脸上,露出担忧之sè。
“来了!”
正午将到。忽然,曹营之中,战鼓轰鸣。队队身着火红战裙的甲士鱼贯而出,曹军主营,黄牙旗再度升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厉吼几yù把下邳的城墙摧垮。
城上的诸将,立即变了颜sè。
“怎么回事,竟然又有人攻城?”
监牢之中,听着震天裂地般的战鼓轰鸣。趴在枯草上的吕义的心中顿时一惊。没道理啊,难道他杀了陈家公子,反倒是彻底的激怒了陈登。
听战鼓的声浪,这次攻城,绝对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下意识的,吕义就要站起来,但是身体刚动。后背就是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这才想起,自己昨夜刚刚挨了军棍。
虽然严氏在场死盯着,下手的军卒不敢用力,到底那也是军棍啊。就是被小儿打了五十棍子,也是会痛的。
“来人,来人!”吕义咬着牙坐了起来,朝着牢房外大喝。
“少将军,您有什么吩咐?”听到喊声,看押的狱卒一窝蜂的跑了过来,人人脸上都是露出献媚之sè。
不知道的,还以为吕义是狱卒,他们是囚犯。
“城外是谁攻城?”吕义沉着脸问道。
狱卒们愣了一下。不知道是那个机灵的,拔腿就是往外面飞跑。过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大声道:“少将军,问清楚了,今rì是曹cāo亲自领军攻城。”
“曹cāo亲自攻城?”
吕义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重新趴了下去,顺便还换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
心中,却在不断的盘算。
曹军与并州军的血拼数月,早已经到了极限。只要广陵军这支生力军不参战。下邳的防守压力必定大大减弱。
吕义总算是可以稍微的松了一口气。现在外部的问题已经解决。若要确保下邳不被攻破,那么,内部的那群叛将,就是他必须要面对的。
只是曹军的问题容易解决。并州军内部的问题,却是让吕义极为头痛。没有证据,想要让吕布相信诸将有反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
吕义摸着下巴,露出深思之sè。
“少将军,少将军,不好了,主公来了!”
就在吕义思考的时候,有狱卒飞速来报。
吕义闻言,心中顿时一慌。赶忙令人把酒菜撤下去,然后趴在枯草之中,作出痛苦的样子。
才一趴下,牢房外的台阶上,已经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吕布龙行虎步,浑身带血的来到牢门之外。神sè有些复杂的盯着趴在枯草上的吕义。
今rì,吕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与疯狂的陈登决一死战。
但,陈登的广陵军没有出现。反倒是曹cāo亲自领兵,与吕布厮杀了一场。
这让吕布很是惊讶。心中,也更加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从子。似乎自从上次受伤之后,吕义,这个只知道好勇斗狠的莽夫,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伤势如何了?”
沉默良久,吕布冷冷的问道。尽管刻意的收敛了杀气,话音一出口,整座监牢,皆是冒出了一股子凉气。
“多谢叔父关心,没什么大碍!”吕义龇牙咧嘴,貌似痛苦的道。
“好好养伤!”吕布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除了他本人,外人根本无法察觉的到。他静立了一会儿。猛然转身,大步就要离开。
几滴血水飘荡,顺着黄金甲胄的缝隙滑落在地。显得那么的刺眼。
吕义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惊声道:“叔父,你…..受伤了?”
“只是皮外伤!”吕布的身体微微顿了顿。继续前行。只是挺拔阔背,略微带着一丝佝偻。
不知道怎么的,吕义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连续数十rì厮杀。就是铁人也会累垮。但是吕布,硬是凭借着自己的武勇,巍然傲立在下邳城头。
这一刻,吕义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吕布声名狼藉,依然有着无数的士卒甘愿为他效死。
“叔父…..”
吕义心甘情愿的喊了这一声。
“何事!”吕布回头,疲惫虎眸依然是jīng光闪烁。“有些话,我不想听!”
吕义苦笑。他当然知道,吕布是不会相信自己的部将会背叛的。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吕布败亡,进而为吕氏陪葬。
稍微的想了想,吕义换了一个说法,沉声道:“叔父可知道,在我心中,最忠勇的将领,都有那些人吗?”
“恩?”吕布稍微一愣,迟声道:“你姑且说之。”
吕义松了口气。赶忙道:“叔父将士虽多。但我认为最忠勇者,当属高将军!其次,为张将军,最后,为陈军师!”
“闭嘴!”吕布怒喝。虎眸闪过一丝杀机。“子诚,这话谁教你说的?是不是陈公台?”
“没有任何人教我说!这些话,是我肺腑之言!”
吕义沉声道,双目如刀,毫不示弱的与吕布对视。
“笑话!照你所言,我麾下数十员战将,难道就只有此三人对我忠心吗?更何况,就在不久前,陈公台还差点背叛了我!”
吕布生气的一甩大氅。带着亲卫,含怒而去。
“哎!”
吕义又是一叹。没想到,吕布还是不相信他。难道并州军的败亡,真的无法挽回吗
不!
哪怕还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能放弃。
“只要一息尚存,我绝不会低头!”吕义双目之中,露出一丝坚定,挥手招来一个狱卒,低声的吩咐了几句。
第十章 诸将之叛
下邳城中,攻城已经结束。
街道上,依然是冷冷清清。各家的宅院之中,时常有人在低声呜咽。凝重气氛笼罩着这座城池。
但是就在黄昏,冷清的整rì不见人影的街道之上,却是突然多了许多匆匆的神秘人。
他们低垂着头,看似漫无目的行走。最终的目标,都是停留在一座不知名的宅院门前,一闪身,就是消失不见。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红rì西坠。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进入,宅院破旧的灰sè木门方才吱呀一声紧闭。
“好了,看来人都到齐了!”
宅院正厅之上,一儒衫文士从容坐上了主位,跪坐在大床上。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个名贵的黄铜香炉,袅袅青烟扶摇而上,散发出浓郁的芬香。
“陈先生,这么急找我们来,究竟所谓何事?”有人开口道。语调急促,劈劈啪啪,仿佛身后腾着火苗的炭盆。
“曹将军,稍安勿躁。群此次召你们前来,自然是有大事要做!”主位上,陈群一副稳cāo胜券的模样。不急不缓的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在场的十几个人,脸sè同时剧变。
大事,身在孤城,还能有什么大事!
“太仓促了!我们不可能成功。”有人大声反对。当场起身,大步就要离开。
陈群一脸的无所谓。朝着靠近门口的侯成使了个眼sè。
噗!
啊!
就在那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侯成突然起身,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心脏!血水喷洒在他的脸上,格外狰狞。
“侯将军,这是为何?”其余的人一阵sāo动。
“为何?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谁还要走?”侯成狰狞一笑。见没人再反对,于是微微向陈群点了点头。
“诸位将军。现在,我们可在一条船上,务必要同舟共济才行!”陈群淡然一笑。他的笑很和煦。但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太急了,这事太急了。温侯还没有到达极限,一旦事情败露,我们皆死矣!”有武将眼神惊恐,满脸恐惧的道。
“吕布再强,他也是一个人!”陈群微微的皱了眉头,很不满众人的表现,不过他也知道,吕布的威势,已经深入人心。不能逼之过甚。
他想了想,又说道:“诸位放心,我既然敢找你们过来,事情,自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诸位,我为你们,引荐一个人!”
似乎早料到众人会有所担心,陈群毫不犹豫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朝着大厅的屏风处,轻轻的拍了拍手。
一个雄壮的身影,悄然自屏风后大步而出.
“是你!”
在场的人,皆是楞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人。
“没错,是我!想不到吧。”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sè。笑眯眯的道。
“现在,你们可有信心?”陈群很满意众人的反应。随即又激励众人道:“诸位放心,只要攻破了下邳,荣华富贵,指rì可待!就是封侯,也并非不可能!”
封侯?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急促了起来。十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大部分人都是点头答应。也有一些人,心中还有些顾虑。
“难道就不能在等等,哪怕多拖一两天也好!”
“不能再等了!”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响起,陈群扭头一看,说话的是魏续。
魏续怒sè满面,沉声道:“我来之前,主公已经给我下令,命我把陷阵营还给了高顺!”
“什么,陷阵营?”
众人大吃一惊。在并州军中,没有人不知道陷阵营。这可是高顺一手训练的,并州军jīng锐中的jīng锐。
自从高顺失宠,陷阵营就落入了魏续手中。
可是现在,吕布却突然作出这样的举动。很多人的脸上,都是露出一丝深思,一丝惶恐。
“肯定是那吕义捣鬼!”侯成切齿道。“此子屡次坏事,这次行动,绝不能放过他!”
“没错!我陈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听到吕义的名字,陈群的脸sè也是yīn郁至极。与侯成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了浓烈杀机。
………….
“少将军,陈军师已经在外面恭候!”牢房门口,一个看守的狱卒神态恭敬的带着一袭灰衣的陈宫走了过来。
“辛苦你了,下去吧!”吕义微微的点头,摆手让狱卒退下,临时想了想,又补充道:“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要放进来!”
“小人明白!”狱卒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下去了。
自始自终,陈宫都是死板着脸,一副谁欠他钱的样子,直到狱卒离开,陈宫才脸sè稍缓,也不跟吕义客气,直接拉开没有上锁的牢门,一步垮了进来。
陈宫的脸上带着好奇。吕义近rì的表现,与以前大相迥异。已经引起了陈宫的兴趣。这也是他肯过来的原因。
要不然,他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与吕义保持距离,避免引起吕布不必要的误会。
吕义也没有跟陈宫客套的意思。如果说,下邳谁最不可能投降,那必定是陈宫无疑,他也就开门见山的道:“陈军师,我说城中有人密谋造反,你信吗?”
“一开始我不信,不过,自从发生了劫狱,我不信也得信!莫非,小将军发现了造反之人?”
陈宫有些期待的看着吕义。这些天,他已经尽量的去接受吕义的变化。但吕义每一次举动,都有种让他刮目相看的感觉。
“没错!”吕义没有跟陈宫隐瞒,沉声道:“侯成,魏续,曹xìng,此三人,必反!至于其余还有何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能!”陈宫面无血sè。难以相信吕义的话,反驳道:“侯成曾被主公重责,此人要反,也说道过去。但魏续与主公有内外之亲,曹xìng也是主公心腹之人,这两人怎么会反?”
“怎么不会!”为了自己小命不至于早夭,吕义豁出去了,冷笑道:“魏续与曹xìng,素来与侯成私交甚好。侯成若反,那两人附从的几率极大。”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跟随主公十数年了,怎么反叛!”陈宫喃喃自语,神情恍惚,犹自不敢相信。
见到陈宫如此模样,吕义微微叹了口气。别说是陈宫,就是他,若不是熟知历史,也绝不可能认为这三人会造反。
毕竟,他们可是跟了吕布十几年啊。十几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谁会想到他们会起了反心呢?
“陈军师,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不过,我找你过来,是有一事相求的。”等到陈宫的情绪稳定了下,吕义接着道。
“小将军请说!”陈宫脸sè苍白,语气之中,透着一股疲惫。他着实被吕义的话吓住了。
吕义也不看陈宫,只是仰着头,望着牢房土黄的顶部,语气凝重的道:“我要你派人监视那三个人。恐怕就在这几rì里,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小将军真那么肯定?”陈宫惊疑道。
“当然!”吕义一脸的笃定,抬眼看了眼巴掌大的窗口,沉声道:“这隆冬,也该要来了。”
听了吕义的话,陈宫脸sè剧变,刷的一下,几乎跳了起来!
可不是么,还有十几rì,隆冬就会正式来临。
那时候,就是曹cāo兵马再多,也只能灰溜溜的退回许昌。若城中真有人跟曹军勾结,这几天之内,肯定会有所行动。
毕竟,事情隐瞒的越久,暴露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陈宫智慧非凡,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背心不由冷汗涔涔。他不怕曹军攻打,怕就怕有人顶不住压力,偷偷的向曹军投降。
“不行!我要立刻去见主公!”陈宫眉头深锁。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早已忘掉了与吕布的芥蒂。决定今夜就去找吕布苦谏一番。
吕义张了张嘴。想要劝说。最终,却是苦笑了一声。他该做的已经全部做了,至于下邳能不能守住,就要看吕布如何决断了。
“少将军,该用晚膳了!”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一个狱卒端着饭菜快步走了过来。
吕义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用晚膳。不由朝着陈宫笑了笑。自嘲道:“我如今深陷牢中,外面的事情无能为力,一切,就拜托军师了!”
“此乃我分内之事,岂敢推辞!”陈宫神情严肃的拱手长揖,就要退下去。送饭的狱卒,这时也与陈宫擦身而过。
突然,
吕义眼皮狂跳。在看那狱卒,却是面容陌生的很。本能就要张口询问。
那狱卒也发现了吕义的注视,脸sè一变,突然从拖着的盘子底下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刺向了陈宫。
陈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身体。
“军师小心!”
危急时刻,吕义飞起一脚,把陈宫踢翻在地,躲过了那必杀一击。狱卒见刺杀陈宫不成,心中一慌,就要拔腿后撤。
“哪里走!”吕义暴怒,身影一闪,冲到那人面前,五指叉开,牢牢的扣住那人的脖子。厉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我派他来的!”牢房台阶之上,一片火把照耀。数十个军中健卒冷漠的冲了进来。许多人提着刀剑,犹自滴血。
吕义的心中,顿时开始慌乱了起来。
难道,叛乱,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吗?
“小将军,这些是侯成的亲卫!”陈宫摔了一跤,并没有什么大碍。他抬起眼,正好认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不由的又惊又怒。
“原来陈军师也这里!”为首的将官眼神一变,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大声道:“杀了吕义,至于陈军师,抓起来,交给将军定夺!”
“想杀我,你们还不配!”
吕义狂怒。他还是晚了一步。早知道如此,哪怕拼死,他也要提前斩杀侯成这个叛逆。
一声狂吼。吕义双手抓住牢房的木门。硬生生牢固的木门拆了下来,朝着敌军砸了过去。
“快,杀了他!”将官瞳孔一缩。不是说吕义被打了军棍,奄奄一息吗,怎么还有如此战力。
“杀!”
数十名士卒毫不迟疑,刀剑挥舞。呐喊着冲了上来。他们皆是百战老兵,一招一式,无不要人xìng命。
尤其是那扇大门板,不但牢固,攻击距离也大。吕义含怒出手,几乎用出了十二分的力量。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军卒纷纷惨叫,吐血倒地。
“上,杀了他,杀了他!”
后面的军卒强忍住心悸,依然前仆后继杀了上来。
“找死!”吕义大怒,放声狂啸。碰的一门板过去。正巧砸在那人的脑门上。把整个脑袋砸的粉碎。
其余的人趁机近身,想要围攻。
吕义脸sè一变,急忙丢出门板,砸翻了一群人。顺手抢过一把长剑,轻微的一抖。
一声龙吟虎啸般的声响,顿时从长剑传了出来。
长剑剧颤,似乎要从吕义的手中飞舞而出。
“死吧!”
吕义神sè狰狞,长剑划出条条残影。每一剑刺出,必有一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不过几个呼吸,那将官带来的数十名士卒,全部毙命。
血水,喷了吕义一身,染红他的头发,他的衣衫。但吕义已经顾不得这些,三两步冲到了唯一活着的将官身边,血剑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说出你们yīn谋,饶你不死!”
“少将军饶命啊,我只是奉命行事!”那将官吓的脸sè惨白。心中更是把侯成骂了半死。什么挨了军棍,已经半死不活。
看吕义现在的样子,分明是龙jīng虎猛啊。
这也是多亏了严氏在场,用刑的军卒谁敢真动手打。只是瞒住了吕布还有众将。
吕义想到这些,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看向将官的眼神,也是露出杀机,沉声喝道:“说,城中的情况如何了?侯成是不是谋反了?”
“少将军饶命啊!一切都是侯将军的主意。他们已经约定好了,就在月中之时,举兵造反。”将官满眼恐惧的道。
“月中?”吕义脸sè一变。又问了几句,看看问不出什么,直接一剑杀了。带着陈宫火速的冲出了牢房。
监牢之外,尸体满地,全是守卫狱卒的。
吕义却顾不得这些,抬头望向天空。天sè通明,一轮明月高悬。
“月中了!”陈宫声音沙哑。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sè。
第十一章 白门楼身陨
月光明媚,洒下斑驳光点。
下邳城中,早已经是喊杀震天。火光亮如白昼。
侯成叛变,魏续叛变,曹xìng叛变。
一夜之间,戍守东西南三个城门的守将全体倒戈,城外等待已久的曹军蜂拥而入。纷纷在城中杀人放火。
就是吕义的监牢外面,也已经有了零星的乱兵。
“陈军师,我叔父今夜驻守何处?”
吕义双目通红,抓住陈宫厉声问道.
“白门楼!”陈宫脸sè微微有些苍白。还没有从城中变乱之中回过神来。哪怕他再有智慧,现在的事情,已经出乎他的预料。
“该死的白门楼!”
吕义怒骂了一声。他若是记得没错,吕布就是在白门楼被吊死的。虽然心中惶恐。但吕义只是略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白门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杀!杀!杀!
吕义手提滴血剑,在乱军之中奋力厮杀。无数鲜血飞洒。使得吕义浑身上下仿佛被血水浸泡过一般。
但他依然在不停杀,不管是曹军还是叛军,只要挡住他的路,一律杀之。
沿途之上,偶尔也有一些零星溃兵,见到吕义,纷纷加入进来,等到杀到白门楼附近的时候,吕义的身边,已经聚拢了数十个士卒。
“小将军,前面就是白门楼了,主公大旗还在,应该没有危险。”陈宫气喘吁吁的指着夜sè中的一座高楼道。
吕义抬眼看去,果然,高有三层的白门楼上,一面吕字大旗虽然模糊,却是巍然飘扬,屹立不倒。
不过虽然旗帜不倒。白门楼处,却是喊杀震天。无数人马疯狂的想要攻打上去。只是粗略一看,敌军人数竟然不下数千人。
“这可如何是好?”吕义脸sè发白。他们这边就几十个人,若是强行冲过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小将军,你看,左面有那支兵马,似乎是张将军的人马!”陈宫眼尖,突然指着白门楼的左侧惊叫道。
吕义扭头一看,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惊喜之意。张辽一直驻守的是北门。不用说。他一定是发现了白门楼火起,带着人特意过来救驾的。
“我们跟过去。随着张将军冲进去!”
吕义吼了一声。迅速带着人从叛军后面绕到了白门楼的最左侧。因为人数少,叛军都是死盯着白门楼的方向,并没有引起多少人主意。
越是接近白门楼,周围的喊杀声越是响亮。
地面,尸体遍地,皆是穿着并州军的服饰。唯一能够区别的,就是所有的叛军,肩膀上都是绑着一条红绳。
白门楼东面,张辽带来的百余士卒,已经与叛军厮杀了起来。
张辽的威名,在并州军中仅次于吕布。一见到张辽亲到,许多叛军皆是吓得脸sè发白。
“大家不要怕!丞相大军马上就到!杀吕布者,赏千金,封万户!”叛军之中,一骑越众而出,来到大军阵前。
张辽一看那人,脸sè顿时一变,破口大骂道:“侯成,竟然是你叛乱。今rì我就代主公斩你!”
话音未落,张辽已经策马发动了冲锋。侯成脸sè一变,知道张辽的厉害,赶忙道:“兄弟助我!”
“杀!”
叛军之中,又是两匹快马,飞速冲出,与侯成一道,夹攻张辽。
张辽更是愤怒,怒骂道:“魏续,曹xìng,主公待你等不薄,你们也要反叛吗?”
魏续曹xìng脸sè一红,却不敢搭话,只是舞动兵器,领着兵将围攻张辽。
吕义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侯成三人对战张辽。眼睛的顿时就红了。大吼一声,杀了上去。
“是少将军!”叛军之中,许多人都是认识吕义,纷纷惊呼出声。
“真是吕义小儿,他不是死了吗?”侯成见到吕义出现,又惊又怒,大声喝道:“杀吕义者,赏百金!”
“杀啊!”
叛军畏惧吕布,畏惧张辽,但对于吕义,却没有多少畏惧。一听有百金赏赐,纷纷怒吼着朝着吕义冲来。
面临数百军卒冲锋,吕义颜sè不改,正要挥动长剑杀敌。
突然,白门楼紧闭的大门之内,突然传来一声似悲似怒的长啸。滚滚声浪,震的许多人当场气血翻腾。
紧闭的大门,碰的一声就是打开。吕布身穿黄金甲,手提方天画戟,横眉立目,昂首而出,爆喝道:“谁敢杀我侄儿!”
“是温侯!”楼外的叛军大惊失sè。许多人吓的手中刀剑都是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他没事?”侯成三人面sè惨白。纷纷舍弃了张辽,躲入士卒中间。
吕义趁着这个机会,飞速的穿过了人群,跑到吕布身前。关心道:“叔父,你没事吧?”
“进去再说!”吕布朝着吕义的肩膀用力一推,一股大力涌出,吕义身不由己,已经飞进了楼内。
随后,吕布带着张辽等人,鱼贯退入白门楼中。碰的一声,大门关闭。
“哇!”
大门关闭的一瞬间。巍然站立的吕布脸sè一变,张口吐出了大口的黑血。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叔父,你怎么了?”吕义大惊。赶忙伸手要去搀扶吕布,隐隐的,他的心中略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吕将军中了剧毒!”楼上,一青衣文士缓步下楼。脸sè严肃无比。见到那人,吕义的脸sè又是一变,此人竟然是被吕布强逼着效力的袁涣。
“叔父为何会中毒?”
吕义心中惶惶。书上可没有说吕布被人下毒啊。
“是宋惠!他趁吾不备,偷偷在我酒中下毒。只恨吾不能亲手杀之!”吕布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宋惠?
吕义听到一愣。若他记得没错,此人乃是吕布亲卫首领。最信任的大将之一。难道,连他也是背叛了。
“若我今rì有命,来rì定为叔父擒杀此人!”吕义恨声道。他还是疏忽了,只是记得侯成,记得魏续,却唯独忘记了这个宋惠!
难道,并州军的败亡,真是人力无法挽回?
“主公,曹军快要到了!”白门楼上,有负责望风的亲卫满脸惊恐,语气急促的道。
吕布脸sè一变,突然仰天大笑:“该来的,还是来了!子诚,速速带人离开这里,只要你不死,吕氏,就不会灭!”
“叔父,要走一起走!”吕义拔出了佩剑。他怕死,但不畏死!
“别废话,我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甚至我还有口气,速速离开!”吕布语气冷漠,画戟横扫,碰的一声,把大门砸成碎片!
楼外,数千士卒纷纷大喜,怒吼着就要前冲,但见到出来的是吕布,又吓得纷纷倒退。
“哈哈哈哈…….”
吕布狂笑,月光的照耀下,黄金甲熠熠生辉。此刻的他,又变成了那个天下无敌的虎狼之将。
一声狂吼,一杆画戟,纵使千军万马,亦是横行。
“大家一起上,吕布身中剧毒,撑不了多久的!杀吕布者,赏万金!”叛军之中,传出侯成yīn测测的声音。
“冲啊!杀吕布!”数千叛军,同时沸腾了起来,暂时抛下了恐惧,怒吼着冲了上来。
“子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记住,只要你不死,吕氏不灭!”
吕布狂笑,黄金般的身影已经蛮横的冲进了人群中。画戟森森,发出无数厉鬼般的嘶吼。
就见到成片的士卒惨叫着倒飞出去。人在半空,身体已经是破布一般四分五裂,内脏血水,纷纷若雨落。
白门楼中,吕义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即,深深朝着吕布鞠躬,强忍住眼泪不滚落,扬剑大吼道:“我们走!终有一天,血债需要血来还!”
“快,去一队人,杀了吕义小儿!”人群之中,侯成见到吕义要逃命,慌忙指挥想要阻拦。
“侯成,休想!”
人cháo之中,一声霹雳般的暴吼。已经被人cháo淹没之处,无数士卒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吕布不断咳血。但动作快如闪电,
每一次画戟舞动,必有数十人惨叫着毙命。很快,吕布所过之处,无数士卒仿佛割麦子一般,一排排的倒下。
“不要,不要杀我!”
叛军们终于崩溃了。纷纷朝着后面躲避,希望逃过吕布剿杀。但人群拥挤,成片的士卒,依然在倒下。
吕布的身后,仿佛一片森罗地狱般。破碎的尸体,零落满地。
“哈哈哈……侯成,你不是要取我xìng命吗,吕布在此!谁敢过来一战!”
长街之上,吕布一人一戟,傲然站在血泊之中。他的身后,是无数破碎的尸体,还有哀号的伤兵。
前面百步之外,却是数千叛军,还有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曹军。
但,没有人敢前进一步。皆是神情惊恐的看着站立在长街上的那个男儿。
只要吕布不倒,他们,就不敢越雷池一步。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一队士卒小心翼翼的靠近傲然站立的吕布。
一个小卒壮着胆子,似乎想要发动攻击,就在这时,yīn风吹过。吕布昂起的脑袋,突然低垂了下去。
“啊!”那个小卒惊恐的大叫,双目圆瞪,当场惊死。
吕布的身躯,也随着这声惊叫,缓缓的摔倒在地上……..
第十二章 军心犹在
“叔父!”
眼睁睁的看着吕布杀入敌群。吕义纵使铁石心肠,心中也微微一颤,落下一滴滚热的泪。
“小将军,我们快走,莫要辜负了主公一番心意!”
陈宫神sè焦急,大声劝道。
远处,叛军之中,已经有一小部分人呐喊着追了过来。
吕义强忍住心伤。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带着不足三百残兵,朝着北城门亡命狂奔。
一路之上,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百姓的哭泣。
曹军杀入城中,杀人放火。一夜之间,徐州繁华之地,化身成一片火海。
跑,跑,跑
不停的跑。
吕义不敢回头。他害怕自己一回头,会忍不住反身回去,与敌偕亡!他不能辜负吕布的期望。
他的身上,还肩负着振兴吕氏的重任。
“哈哈哈哈…...前面竟然有吕布残兵,众将士听令,随我杀!”
眼看着距离北城门越来越近。突然,一队曹军从一条小巷子杀了出来。为首是个年轻的将军。手提枣木槊,身穿掩心甲。胯下骏马,高大神骏,马背箭壶之中,还插着一面红焰焰的三角小旗。上面书着“骁锐校尉夏侯德”的字样。
夏侯德很兴奋。他带领的曹军,是从西门杀进来的。赶不上围攻白门楼。干脆带着人杀向了唯一没有投降的北城门。
正好与逃过来的吕义撞个正着。
枣木槊横放,夏侯德满脸傲然的喝道:“吕布的残兵败将们听好了。速速跪下磕头乞降。将爷我心情好,或能饶你们不死!胆敢反抗,立即格杀!”
“吼!吼!”
千余曹军,立刻放声大吼。用声势威吓。
吕义身后的士卒,顿时就是一阵sāo动。目光之中,透着惶恐,还有迷茫。他们都是从白门楼逃出来。自然清楚,吕布现在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前有曹军拦路,后面的追兵也隐约可闻。所有人的心中都慌乱了起来。
吕义脸sè一沉,知道此时自己绝不能有着半分的犹豫,或者怯懦。不容夏侯德把话说完。他已经厉声大吼。“大丈夫在世,只有站着死,岂能跪着生!将士们,北城门已经不远了,杀过去,还有一条活路!”
“对,咱并州男儿,头可断,膝盖不能弯!”张辽一抹脸上血水。狂笑着抽出长刀,与吕义并肩往前冲。
主将如此豪情。身后士卒受到感染。眼中纷纷露出必死之sè,刀剑出鞘。怒吼狂冲。
后方的陈宫袁涣,两个文士也是一脸的坚定,提着佩剑,紧紧跟上。
夏侯德的脸sè,立刻铁青了起来。破口骂道:“不知死后的东西,本将今rì,就拿你们人头做军功!杀!”
枣木槊端平。夏侯德神情狰狞,策马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吕义就杀了过来。
“要杀我,你还不配!”
吕义大吼。面对夏侯德的战马冲击,丝毫没有一点避让的意思,竟然针锋相对的迎了上去。
手中的长剑剧颤,发出嗡嗡的爆响。仿佛随时都要脱手飞出。但吕义强忍住了手臂的酸麻。死死的控制住了剑柄。
距离还不够近。
剑不出则已,一出,必要杀人!
“蠢蛋!”夏侯德大喜。以步对骑,居然还不闪避。天底下,哪里去找这样的傻子。他慌忙把战马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呜呜呜呜……..
借住战马的冲力,枣木槊发出凄厉的声响。闪电般的刺向了吕义的胸膛。马背上,夏侯德微微的眯起的双目。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吕义的惨叫。
“夏侯德,看剑!”
见到夏侯德真的狂冲而来,吕义的嘴角,也是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一抹寒光,从他的手中飞速的shè了出去。
“什么?”
狂冲的夏侯德大惊失sè,他没有想到,吕义竟然突然把剑甩向自己。战马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极致,根本来不及作出躲闪的动作。
“啊!”
危急时刻,强烈的求生意志,令的夏侯德惊叫着猛提马缰。战马吃痛,狂冲的身体人立而起。
长剑穿透了战马的脖子,直没入柄。
轰然一声巨响。战马发出痛苦的哀鸣,重重的倒了下去。马背上的夏侯德也狼狈的滚落在地上。
他还想爬起来。身后却是传出一阵恶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浑身浴血的张辽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大刀高举,朝着夏侯德的脑袋就是砍了过去。
“我死也!”夏侯德目露惊恐,干脆闭上双目,等待死亡的降临。
当的一声巨响。
一面铁盾,挡住了张辽的大刀。
“小将军,这是为何?”张辽愣了一下,看着拿着铁盾,挡住了自己攻击的吕义。
“这个人,或许有用,绑起来,我们杀出去!”
吕义匆匆说完,挥舞着铁盾,杀向曹军最密集的地方,磨盘大小的铁盾疯狂挥舞。曹军之中,顿时传出无数噼啪噼啪的骨头断裂脆响。
凡是被铁盾击中的曹军,无不骨断筋折,纷纷丧命。
“绑起来!”
张辽略微一犹豫,用刀背狠抽在夏侯德的后背。命令士卒看押起来,随即提着大刀,朝着前面冲杀。
曹军失去了主将。已经军心大乱,再被吕义张辽一顿狂杀。丢了数百具尸体,惊叫着逃命。
二百残军纷纷怒吼着追在后面砍杀。
“不要恋战,速速前往北门!”
吕义赶忙出声喝止。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突围出城,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收拢了残兵。押着半死不活的夏侯德。两百余人飞速离去,朝着北门赶去。片刻也不敢耽误。
北门之处,军心惶惶。高顺提着钢枪,满脸焦急的在城下走来走去。城中,大火熊熊,几乎照亮了整座城池。
无数人惊叫。哀号。不断的传入守城士卒的耳中。所有人的脸sè,都是苍白一片。若不是平素张辽在军中威信极高。若不是高顺今夜恰好驻防北门。
恐怕,守城的士卒早已经当了逃兵。
尽管没有逃走,许多的士卒的眼中。也露出浓浓惊慌。
“高将军,不好了,北门外面,出现了许多的火把!”城头上,有负责望风的士卒惊叫着说道。
他话音一落,其余的士卒纷纷哗然。如今城中三个方向都是烈火熊熊,唯有北门还算安全。若是北门也被围困,他们绝对是死路一条。
“高将军,趁着曹军没有攻过来,我们快逃命吧!”有将官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声的提醒道。
“斩!”回答他的,是高顺冷冰冰的话。
噗!
不容那人挣扎,高顺身后,一个士卒越众而出,抬手一枪,结束那人的生命。
守军顿时一阵震动。随即,鸦雀无声。看向高顺的眼神,满是惧意。
“一群软蛋!”斩杀了将官的士卒,满脸不屑的看了看自己的友军,随即飞速的后退到了高顺身后,归入军阵之中。
军阵四四方方,杀气腾腾。只是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如坠冰窖。
与下邳城破,守城士卒的人心惶惶不同。
军阵之内,整整八百余人,表情冷漠无比。唯有一双眸子,闪烁着强烈的宛如烈火般的战意!
城破又如何,
人多势众又如何。
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才是并州军真正的jīng锐。
只要陷阵不破。
并州军,就不算完
这一点,他们相信,高顺相信,匆匆赶来,发现城北严阵以待的吕义,同样相信。
“军心犹在,军心犹在啊!”远处,紧跟在吕义身后的陈宫,突然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干涩的眼中,从未有过的湿润。
第十三章 战!战!战!
“这就是陷阵营?”
吕义带着人赶到北城门的时候,就是见到八百余士卒,排成整整齐齐的军阵。傲立在自己面前。
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要知道,现在的并州军,已经是人心惶惶。投降的投降,溃败的溃败。眼前的这支陷阵营,却是战意高昂,仿佛一头头愤怒的雄师一般。
“没错。这就是陷阵士!主公麾下的最强的战力。主公能够屡次东山再起,就是靠着他们。”
张辽满脸喜悦的看着那群士卒。随即目光又转向高顺,
“老高,陷阵营,还是在你手里,我们才安心.。”
高顺冷漠点点头。面上无喜无悲。只是看向吕义的时候,如刀般眸光才渐渐的柔和了一些。沉声道:“小将军,就你们过来吗?主公呢?”
“高叔,我叔父,恐怕已经战没了!”吕义语调低沉的道。脸上露出一丝哀伤。
“什么,不可能!怎会如此?”高顺冷漠不在,脸上,露出无比震惊之sè。
“是真的!”
吕义简略的把吕布中毒的经过说了一遍。
“宋惠贼子!他rì我当手刃此贼,为主公报仇!”高顺大怒,严肃的面容,已经扭曲变形。
“杀进城去,为主公报仇!”
八百陷阵士听说吕布阵亡。无不咬牙切齿。军阵顿时一阵sāo乱,许多人就那么抱着长枪,悲声痛哭了起来。
守城的士卒,更是个个面无血sè,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收声!老主公虽然没了,少将军还在,你们嚎个什么!”高顺强忍住心惊,扭过头去,朝着陷阵士一阵痛骂。
刷!
有些紊乱军阵立刻恢复了肃穆。许多人强忍住悲伤,尽管泪流满面。依然挺直了脊梁。紧握住钢枪。
“少将军,趁着敌军没有合围,我掩护你出城。”高顺身为大将,对情绪的控制极强,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做出了冷静的判断。
“我也正有此意。叔父说过,只要我不死,吕氏就不会亡!同样的,我要告诉诸位,只要我们不死,并州军,终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吕义双目如刀,扫过面前的两千余名残军。只见大多数人,都是面sè惶恐,眼中迷茫一片。
吕布的死,对于军心的打击是巨大的。吕义明白,若此刻他不能重新凝聚军心,恐怕这最后的残兵,顷刻间就会烟消云散。
到时候什么复仇,什么振兴吕氏,都将会是一场空话。
想明白这些,吕义再不犹豫,深吸了一口气,一甩大氅,站到了一个所有人都能够看见他的高地。
“将士们!”吕义扬声大喝。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是少将军!”
“少将军?”
许多的士卒,还沉浸在吕布的阵亡的悲痛之中,听到的吕义大喝,纷纷抬起头,盯着吕义的眼中,露出或者迷茫,或者恐惧的神sè。
“将士们,温侯战死,你们,想不想报仇雪恨!”吕义双目如刀,凌厉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要!”
陷阵士首先回应。他们是并州军的jīng锐,吕布最倚重的嫡系。吕义话一出口,八百陷阵士立刻狂吼了起来。
“为主公报仇啊!”
其余的守军受到感染,纷纷咬牙切齿了起来。在场的,多是并州的老兵。闻言立刻附和了起来。
“我再问你们,你们,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并州军灭亡吗?”吕义继续喝问道。
“不想!”
这一次,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在场的士卒,绝大部分都是并州儿郎,吕义的话,激发了他们的豪情。竟然齐声大吼起来。
“我也不想!”吕义同样在大吼。声嘶力竭。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冰冷的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跪在地上,等着曹军杀过来,砍了我们脑袋当军功!你们愿意吗?”
“不!”
“曹军算个鸟!”
吕义的话,令许多人都是怒了。当兵卖命,那一个不是火爆脾气,谁肯在众人面前弱了气势。
“那第二条路,就是杀出城去!只要我们不灭,并州军,终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将士们,我需要你们,有谁愿意随我杀出去?”
吕义举起滴血的长剑,怒指着城外的旷野。
“少将军去哪里,陷阵营就在那里!”高顺沉声道。眼中,战意昂然。他是吕布的家将,吕布一死,高顺自然要奉吕义为主。
“誓死追随少将军!”
八百陷阵士随后也狂吼了起来。
“张辽不才,愿从少将军左右!”张辽犹豫了一下,只是一瞬,随即毅然的大步向前。他一表态,守城将士,大半都是高声回应。
“老夫这把骨头还顶用,少将军不弃,陈宫乐意追随。”陈宫笑呵呵的表态道。只是他浑身血污,笑起来,透着一股yīn森。
“袁先生,你呢?若是不愿随我冒险,可速速离开。”见到所有人都是表态。唯有袁涣yīn着脸不说话。吕义的目光,自然转到了他身上。
袁涣嘴唇动了动。
不得不说,吕义的提议很诱人。吕布一死,可以说,并州军已经差不多完蛋了。袁涣本就是迫于吕布压力才出仕的,
现在走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下意识的,袁涣就要点头答应。不过,猛然间,袁涣突然抬头,见到吕义眼眸之中森然道冷光。
心中顿时一惊,嘴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道:“老夫觉得,还是跟着少将军一起安全点。”
吕义满意一笑。眼神的冷芒渐渐的柔和了许多。好在这袁涣识趣。要不然,他不介意手中多一条人命。
成功的稳住了即将溃散的军心。吕义再不敢久留,提着血剑,大步走到城门之处,命人打开了城门。
随即铁剑一扬。啊的一声狂吼,朝着吊桥的铁锁狠狠的砍了下去。
啪啪的两声脆响。铁锁断裂。沉重的吊桥,轰隆一声砸了下去。露出城外黑漆漆的夜sè。
还有夜sè之中。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把。
“想要活命的,随我一战!”吕义挥舞铁剑,第一个冲出了城门。
“战!战!战!”
两千余残兵,抛却了恐惧,疯狂的嚎叫着,紧跟在吕义身后,蜂拥而出…….
第十四章 冲陈,陷阵
月如钩。
吕义亲手执战旗,带着两千余残军败将退出了下邳。
城外旷野之上,原本星星点点的火把瞬间凝聚了起来,汇聚成一条条火龙,似要腾飞而起。
咚咚咚!
数百面战鼓声在星火中炸响。数百堆篝火同时被人点燃。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对面的军阵。
足有万余名敌军,举着火把,排着半圆的阵型,面带戏谑看着冲出城门的残兵败将。敌军的最zhōng yāng,也是火光最明亮的地方,
一面青sè的帅旗高高的竖立,斗大的陈字,哪怕是在黑夜之中也刺痛人的眼。
“是广陵军?”
吕义微微有些吃惊的道。赶忙约束住有些凌乱的部下。匆匆的排成了一个防御xìng的军阵。
“哈哈哈哈…….吕义,竟然是你!我等了你好久!”青sè的牙门旗下,陈登一脸的怒容,叱声道:“吕义,当rì你杀我兄弟,可有想到会有今rì?”
“当rì我太忙,没空想那些鸡毛般的杂事。”
吕义冷冷一笑。并不把陈登的威胁放在心中。手中的吕氏战旗一扬,怒指着陈登的方向,厉声道:“陈登,叛贼!我叔父待你如国士,你却一心反叛,我只恨不能杀尽陈家之人。”
“啊!杀!全军出击,吕义,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陈登又羞又怒。就在马上拔出佩剑,同样怒指着吕义。
“冲啊!”
万余广陵军大吼。举着刀枪,一窝蜂的冲杀过来。、
“将士们,随我杀!前进是生,后退是死!”吕义高举着战旗,面sè严肃,站在了最前面。
猎猎夜风狂吹,令的火光下的吕字战旗舒展到了极致。
“吼吼吼…….”
两千残军,在死亡的威胁下,在看到招展的吕氏战旗下,竟然发出厉鬼般的嘶吼。
“少将军,陷阵营为你开路!”
见到吕氏战旗飘扬,高顺冷漠的脸上,突然变得豪情万丈。大步走到吕义身边,主动请令道。
“好!高叔,就看你的了!”
对于高顺,吕义有着毫不保留的信任。主动退了下去。把前锋的位置让给了高顺。
对面,无数火龙狂舞。烈焰腾腾,喊杀震天,战鼓撼地。飞速朝着吕义的残军冲了过来。
“陷阵士何在!”
残军最前方,高顺脸sè重新恢复了冷漠。厉声大吼。
“吾在!”
八百陷阵士齐步上前,步伐坚定,军阵严整,哪怕对面的敌人是他们的百倍,依然颜sè不改。
“一群笨蛋,八百对一万,吕义,你们这是找死!”
广陵军率先发起冲锋,两军的距离在飞速的缩短。吕义面sè不变。张辽面sè不变。但夏侯德的面sè,却是惨白一片。
在他看来,八百对一万,这些人简直是疯子。不可理喻。
“聒噪!”
啪的一声,吕义转身,狠狠的抽了夏侯德一个大嘴巴。令他立刻老实了下来。只是愤怒的瞪大眼睛,目光仿佛要吃人。
他想要叫骂。
突然
最前方的高顺举起了长枪,锋锐的枪头,怒指苍穹。似乎连天都要捅破。
“风雷!”高顺狂吼。滚滚声浪,宛如天地一霹雳,竟然隐隐的压过了广陵军万人的呐喊。
“陷阵!”
八百陷阵士钢枪同举,冷漠的脸上,冷冷的吼出这两个字。八百人齐声怒吼,仿佛是八百道惊天霹雳。完全盖过了对面敌军战鼓声。
“杀!杀!杀!”
高顺退入陷阵士中。所有人宛若一体,厉吼这三个字。整座陷阵营,立刻变得杀气腾腾,锐利无匹。
面临万余人的进攻。陷阵营不退反进。长枪如电,行进如一。仿佛层层波涛,逆大浪而上。
噗噗噗噗噗噗!
前冲的广陵军,丝毫挡不住陷阵营的脚步。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前冲的广陵军之中,就被陷阵营撞的整个凹下去一片。
也有广陵军中的悍卒,想要阻挡陷阵营的脚步,他们纠集了数百人,挥舞着武器,呐喊着冲上去。
陷阵营不为所动只是层层长枪,不间断的刺出,收回,再刺出。凡是他们走过的地方,尸体满地,血浪翻涌。残肢断臂,铺满了大地。
“众将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吕义看的热血沸腾。一手掌战旗,一手舞长剑,顺着陷阵营杀出的缺口,飞速的前冲。
张辽紧随其后。指挥残军跟上。
陷阵营的战斗。彻底燃起了残军的斗志。千余名残军狂吼着,各自挥舞着武器,紧紧的跟在陷阵营的身后。
“可恨!竟然是陷阵营!”牙门旗下,陈登几乎咬碎了钢牙。身在徐州,他自然知道陷阵营的恐怖。
那可是号称不满八百,常比万人的jīng锐之士。
“传我军令,全军务必死战。谁敢后退,杀无赦!”
陈登yīn沉着脸。再次下达了军令。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亲卫派到了阵前,充当临时的督战队,
连续斩杀了数十个逃兵。
已经被陷阵营杀的胆寒的广陵军士卒,才堪堪的稳住了脚步。重新组成层层防线,拼死阻拦吕义突围的脚步。
下邳城中,曹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就是城外也隐约可闻。
陈登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陷阵营在jīng锐又如何。只要拖到曹军上来。吕义,必死!
到时候,他要当着吕义的面,把吕家的人一个个杀死!以泄心头之恨。
“少将军,城中曹军快要出来了。若是两面夹击。大事去矣!”残军之中。陈宫拖着疲惫的身体冲到吕义面前,大声的道。
吕义早已经杀的浑身血红。长剑已经斩断。他现在是扛着大旗,在人群之中乱砸。听到陈宫的话。吕义神情一变,大旗横扫,当场的砸的数十名的敌军吐血倒地。
随即钢牙一咬。如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狠辣之sè。
时间紧迫,再从广陵军的外侧突围,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侧翼突围时间上来不及了。
“我为何不可以这样!啊….陈登,纳命来!”
战旗飞扬。
吕义一声狂吼,突然扭转方向,直接朝着陈登所在的中军杀了过去。
“少将军!”张辽一刀劈死围攻的敌军。恰好见到吕义疯狂的举动,心中一颤。就要出声阻止。
但是耳中,却是突然传来震天般的喊杀声。
陷阵营前进的步伐,突然来了一个极大的转弯。毫不迟疑的紧跟在吕义身后,毅然的杀向了中军。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决心。
“杀!”
张辽略微一想,突然眼睛一亮。也是挥舞着长刀。指挥身旁的士卒赶紧跟上。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夏侯德面无血sè。“形势如此不利,该速速突围才是,你们这样,是要害死我啊!”
此时的夏侯德,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如此,他来什么北门。吕义如此疯狂举动,一个不好,他也要死于乱军之中。
但吕义手中,执掌着战旗。黑夜之中,并州军都是下意识的紧跟着战旗移动。谁会去管一个俘虏的话。
纷纷怒吼着转变方向,刀枪并举,战意滔天。
“快来人,拦住他们!”牙门旗下,陈登铁青的脸sè,微微有些发白。他料到了吕义会突围,却绝没有料到,吕义会突然间改变主意,决定与他同归于尽。
战场形式,瞬息万变。
吕义突然的举动,一下子打乱了广陵军攻击的节奏。
万余人顿时大乱。有人想要按照从两翼出来,支援陈登的中军,有人却是没有得到军令,不敢擅自行动。
吕义很快发现了广陵军的混乱。脸上露出一丝喜sè。扛着战旗,发足狂奔。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有可能,就是杀了陈登,也并非不可能。
张辽与高顺,同样发现了广陵军的混乱。两员大将都是面露喜sè。不消吕义吩咐,两人同时越阵而出,速度的追上了前面的吕义。
三个人,宛如虎入羊群,吕义在前。轮动战旗,砸飞拦路的敌军。张辽高顺一左一右。刀枪并举,杀散两边的敌兵。迅速的朝着陈登所在的位置冲去。
“督战队,拦住他们!”陈登的脸sè狂变。再不复从容之sè。慌忙命令的自己的亲卫上前。
陈登身后,数员广陵军的战将也是怒吼着杀向了吕义,想要围住三人。
“无名鼠辈,也想阻拦我等!”高顺张辽放声长笑,狂奔的速度,陡然又是加快了不少。
吕义只感觉眼前一花,两道雄壮的身影,已经杀入了敌军之内。张辽长刀舞出道道血光。只是一人,却硬生生挡住了数百名督战队的去路。
高顺抖动长枪,爆出数十个枪花,一声爆喝,拦住了广陵军的战将。交手只是一合,就有三人当场殒命。
牙门旗下,陈登心胆俱裂。拨马就要后退。
“陈登,哪里走!”
吕义扬起战旗,把面前最后一个敌将的脑袋砸的粉碎。恰好看到陈登拨马要走。顿时大喝了起来。赶忙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长枪。奋力掷了出去。
啊!
正在拨转马头的陈登大惊失sè。顾不得形象,一骨碌滚下了马鞍。长枪擦着他的头顶飞过。
当的一声,砸落了陈登带着的镔铁头盔。
“主公!”
广陵军大乱。数名战将慌忙舍弃了高顺,策马救起陈登,朝着侧翼狂奔而去。
吕义大怒,舞动战旗就要再追。
“少将军,突围要紧!”张辽高顺赶忙拦住,声音急切的道。
吕义狠狠的呸了一口。一拳砸断面前的牙门旗。带着残余的军卒飞速离去。
中军旗帜一倒,混乱的广陵军更是大乱。眼睁睁的看着吕义带着残军,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噗!”
广陵军左翼,重新稳定下来的陈登,听说吕义逃了,喉头一甜,一口血水当场喷了出去…….
第十五章 何去何从
东方泛起鱼肚白。
混乱了一天的下邳城,才渐渐的恢复了稳定。大火的余烬未散。白rì的寒风一吹,股股黑烟柱般笔直。
街道上,到处是死人的尸体。有曹军的,大部分却是并州军与守城民壮的。横七竖八,,血肉狰狞。
诉说着昨夜激战的惨烈。
白门楼上,却是喜气洋洋。在千员战将,百员谋臣的簇拥下。曹cāo缓步登楼,安坐于楼中暖榻之上。
这座披着白sè虎皮的软榻,就在昨rì,吕布也曾坐过。
“恭喜丞相,诛灭吕布逆贼!”陈群引着侯成,曹xìng,魏续等并州降将,先一步恭候在楼上。
曹cāo一到,赶忙恭敬的跪了下去。
“哈哈哈……..免礼,免礼!下邳能够顺利攻破,全赖诸位努力。”曹cāo淡然一笑。眯缝着的细长眼睛,微微的透出一丝得意之sè。
下邳,可以说是曹cāo的一个噩梦。先后三次,他都曾经止步于城外。如今,他总算是攻破了这座坚城。
曹cāo的内心,早已经畅快无比。招呼一声,文臣武将依次落座,人人脸上,都显得喜气洋洋。不断的对着曹cāo说着各种赞扬的话。
“丞相,夏侯惇将军求见。”
阁楼之下,有亲卫快步走近,跪下禀告道。
“哦?快传!”
一听是夏侯惇,曹cāo的脸上立即露出欢喜之sè。想了想,又要亲自起身,去把自己的爱将迎进来。
“丞相!大事不好了!”
夏侯惇素来威仪的脸上,带着无比的焦急之sè。几乎在亲卫通传的同时,已经飞速的跑了上来。
扑通一下,这个铁血般的汉子已经跪在了曹cāo的面前,独目之中,流下一滴英雄泪。“孟德啊,我那侄儿夏侯德,被吕义抓走了!”
“什么?”
正要起身的曹cāo大惊失sè。略带喜气的脸sè瞬间就yīn沉了下去。有些颓然的跌坐在软榻之上。
在坐的文臣武将,无不齐齐变sè。飞快抬眼看了眼坐上的曹cāo,随即死咬住嘴唇,缄口不敢发一言。
“都退下去吧!”曹cāo面露怒容。摆手让众人退下去。只留下夏侯惇与郭嘉两人。等到众人退下。曹cāo再也忍耐不住,惊疑道:“奉孝,似此,该当如何?”
郭嘉苦笑。犹豫了一下,方道:“不知主公是要一个完整的徐州,还是一个活着的夏侯小将军?”
“若要徐州,如何?”曹cāo脸sè一变,智慧如他,已经隐隐的猜到了一点郭嘉的意思。不由的面sè挣扎。
“若要徐州,只能委屈夏侯小将军了。”郭嘉语气冷冷的道。
跪着的夏侯惇,大惊失sè。碰的一下,对曹cāo重重叩首,大声道:“夏侯德乃是吾兄临死时托付于我,若我今rì见死不救,何面目见兄长于九泉之下!”
“元让,何必如此!夏侯德是汝侄,亦吾侄也!吾安能见死不救!”曹cāo赶忙扶住不断磕头的夏侯惇,又扭头朝着郭嘉道:“继续说。”
郭嘉叹了口气,沉声道:“若主公要夏侯小将军活命,当务之急,是立刻派人保护好吕布的家属。然后再派人去试探那吕义的口风。”
“又是那吕义!此子,屡次三番坏吾大事。他rì擒住此獠,定要亲手斩之!”曹cāo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夏侯惇,又看了看目光诡异的诡异郭嘉。
半晌,方才铁青着脸,点头道:“元让,你速速带兵,保护好吕布的家眷!夏侯德,我会把他救出来的。”
“多谢丞相!”夏侯惇眼圈一红,重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随即火速起身。朝着楼外奔去。
楼中,曹cāo脸sèyīn晴不定。细长的双目,露出一抹寒光。冷声道:“奉孝,你认为陈登此人若何?”
郭嘉脸sè未变。淡然道:“陈登有野心。加上因为夏侯小将军的事。我们又必须阻止陈登对吕家的人动手。陈登的心中,肯定会有怨气。”
“我yù杀之,奉孝以为如何?”
曹cāo咬了咬牙,身上露出一抹杀气,一抹怨气。陈登有大才,本来,曹cāo是打算慢慢收服,为己所用。
但出了夏侯德这档子事,收服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不可能为了收服一个陈登,寒了夏侯惇的心。
既然收服已经不可能,趁早杀掉,自然是曹cāo的首选。
听了曹cāo的话。郭嘉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现在不能杀。陈家在徐州,树大根深。当先削其羽翼,再杀不迟。现在主公应当担心的,是那个吕义!”
“那个竖子!”一听吕义之名,曹cāo就是一阵火大。若没有吕义,夏侯德就不会被捉。他也就不用得罪陈登。
可以说,吕义的搅局,硬生生让曹cāo把一个名满江淮的贤士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曹cāo怎能不怒。
“主公,此人不可小瞧啊,观其所为,颇有枭雄之姿,若不早除,他rì必为主公大敌.”郭嘉严肃的道。
曹cāo也是神sè一变。点头:“奉孝说的没错。吕义手下有陷阵营这等锐士,又有张辽高顺这等悍将,若被他逃脱。定为后患。只是军中久战,身心疲惫。若是强行驱使,恐怕会生变故。本来,那广陵军倒是不错,只可惜……”
“主公放心,广陵军虽然指望不上,我们手中,倒是还有一支人马,可以派出去追杀吕义!”郭嘉微微一笑。不急不缓,低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曹cāo一听,yīn沉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微微点了点头.。
………
下邳城外数百里。
吕义带着的不足两千的残军,狼狈的坐在一片干枯的树林之中。他嘴唇干裂,气喘如牛。手中吕氏战旗,更是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旗杆。
上面,血迹斑斑,腥气扑鼻。
但吕义却在大笑。
随即,张辽也笑,高顺也笑。所有人都在大笑。
那是一种大难不死的喜悦。
“少将军,请喝口水吧。”陈宫满脸的血污,身体更是摇摇yù坠,提着一个盛满了清水的水囊递了过来。
吕义也不客气。狂奔了一夜。他早已经又累又饿。提起水囊,大口的痛饮了一番,随即看向陈宫,眼神之中带着歉意:“陈军师,都是我没用,害得你跟着我们逃命。”
陈宫脸sè一正,肃然道:“少将军说哪里话,若非是少将军,老夫就是不死于乱军之中,也定为曹孟德所擒!老夫感激还来不及。只可惜,我们的家小,却是失陷在了城中!”
一想到各自家小。原本还在欢笑的将士,纷纷露出黯然之sè。
“大家不必担心!别忘了,夏侯小将军,可还在我们这里做客呢!”吕义笑了笑,瞄了一眼闷不做声的坐在地上的夏侯德。
陈宫的眼睛微微发亮。看向吕义的目光之中,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之sè。
张辽更是恍然大悟,摸着嘴角的胡须道:“少将军,原来你不让我杀这小子,是有这样的考虑啊!倒是我太过鲁莽,差点坏了少将军大事。”
“张叔说哪里话。若非是你与高叔坚守北门,我们恐怕早就死在城中了。”
吕义叹了口气。随即,又是振作起jīng神。吕布一死,他就是这支残军的首领,众人的希望所在。
他绝不能露出半分颓丧,或者迷茫。
整了整凌乱的发丝,吕义把张辽,高顺,陈宫,袁涣,全部召集到了自己身边。沉声道:“诸位,如今我们虽然暂时脱险,但曹军随时会追杀上来,你们说,现在我们该往哪里去?”
“这…….”四人的神情同时一变。是啊,他们该去哪里?吕布战没,下邳失陷。如今的并州军,就是无根的浮萍,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袁先生,你看呢?”吕义看了眼笼着袖子,一副事不关己的袁涣。
袁涣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吕义会征求他的意见。他想了想,迟疑道:“寿chūn袁术,兵多粮广,更与温侯有亲。若是能够,少将军不妨去前往寿chūn。”
“迂腐之见!”陈宫一听,顿时冷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出言嘲讽。
吕义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袁涣这哪里是提建议,恐怕是要自己脱身才是真的。若要去投奔袁术,必须要经过下邳或者广陵,这两个地方,无论那个地方,都不是现在并州军能够通过的。
“哼,我这是肺腑之言。放言天下,除了寿chūn袁术,谁还会接受并州军?”袁涣被陈宫嘲讽,脸上挂不住,立刻反击起来。
陈宫张了张嘴。有心反驳,最终却是一声长叹。张辽高顺也有些尴尬低着头。
诚如袁涣所说,吕布在时,并州军名声极差。除了袁术,还真想不出谁会接受他们。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见到众人都不出声。吕义的脑中,却是闪过了一个念头。沉声道
“琅琊之地,名义上还是并州军的掌握下。我们可以过去那里。”
“少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啊。那琅琊只是名义上归属我们,实际上是泰山诸将各自为政。平rì还好,一旦主公的战死的消息传过去,恐怕他们立刻就会翻脸。”
陈宫脸sè焦急。飞快的劝说道。
“陈军师,不用劝了!身后是随时可能出现的曹军,身前则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泰山诸将。你们是愿意面对曹军,还是面对那群泰山的贼寇?”
“可是……”张辽犹豫了一下,也觉得前往琅琊,似乎风险太大。
“没有可是,我意已决!”
吕义斩钉截铁的道。心中却在叹气,还是威望不够啊。若是吕布在此,谁敢反对他的决定。
不过,琅琊,我是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