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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贼全文阅读

作者:付麒麟     大国贼txt下载     大国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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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佛前

    初chūn,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景府后院,一间安静素雅的佛堂内。

    “老夫人,您这般着急,是不是把小少爷逼的太狠了?”一个身穿深绿sè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抬头,脸上表情则有些复杂,强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全身鎏金的佛像旁边,摆放着一个外表jīng致,由紫金打造的三足香炉,点燃的香烛上方,淡蓝sè烟雾袅袅升空,能提神醒脑的檀香充斥整个房间,在佛像的正前方,则跪着一个发丝高盘,耳鬓旁有着点点白霜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着一条洗的有些泛白的浅蓝sè素衣,身上没有一样首饰,表情安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看破尘世,宁静致远的独特气质,嘴里喃喃念经,态度虔诚,从那留有余韵的相貌上可以依稀推断出,老妇人年轻时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阿尼佗拂……”

    老妇人没有回话,单手竖掌在胸前,另一只手缓缓转动佛珠,整串佛珠常被人捻动的一面,紫漆已经全都脱落,露出浅褐sè的木头,可见已经用了很久了。

    在老妇人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只因常年敲打,表面留有裂纹的木鱼。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中年妇人却不敢稍有不敬,垂着头,静静跪在那里。

    足足过去有半柱香的时间,老妇人才缓缓睁开眼睑,平静无波的眸子微微转动了几下,有了几分生气。

    中年妇人似有所觉,赶紧上前掺扶。

    “年轻时,老身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轮回报应,但随着年龄一年年变老,心里有了独特感应,才晓得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妇人扶着她的手臂,从蒲团上慢慢起身,眼睛望着微微带有笑容的庄严佛像,开口后,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并没有回答中年妇人之前的问话。

    “是,您老人家必然是善有善报。”中年妇人弯下腰身,笑着帮老妇人揉捏因为跪的久了,有些酸麻的膝盖,动作熟练,可见经常这般伺候人。

    “善报?”

    老妇人轻轻摇头,觉得膝盖有知觉了,便扶着中年妇人的手,缓缓一步步走出佛堂,“我少女时脾气暴躁,动辄便打骂府中下人,这样很不好,幸亏家人替我遮掩隐瞒。

    不然哪家肯要我这样的儿媳妇?

    成婚后虽然稍有收敛,但却和老爷的那些狐狸jīng们争风吃醋,使劲手段!

    不但丢了正牌夫人的体面,而且一有机会便设下陷阱……最终,连心都变黑了。”

    景府的老太爷已经故去,也正是在其故去的那一年,老夫人终于看透,红尘诸事,只是过往云烟,爱恨情仇,凭白自寻烦恼。现如今景老太爷留下的那些娇妾都生活的极好,吃,穿,用度,掌有府中大权的她从不为难,并允许她们可以随时走出景府去购物游玩,探亲访友。

    甚至有人想要出府,再嫁,她也乐见其成,赠送一笔银两。

    这在古代家规森严的豪门世家之中,极为罕见。

    中年妇人忍不住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连忙又把头低下。

    她从小在景府长大,母亲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自然清楚知道老夫人的过往。

    其实老夫人年轻时顶多算是有些娇纵刁蛮。

    心地不坏。

    至于嫁到景府之后……试想又能有几个动了真情的女人,可以真正从心底接受自家的相公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罪孽虽然有,但情有可原!

    中年妇人心中叹了口气,嘴上则道:“您这些年吃斋礼佛,时常给一些寺庙布施香油钱,遇到光景不好的时候,还开设粥棚,给流民施粥……”

    “罪孽已经犯下,再如何描补已是无用,不然那些恶人做完坏事,再随便施舍些钱财米粮给寺庙道观,岂不是立即就能变成好人?”老妇人宁静安详的脸庞上面sè坦然,轻摆手打断,

    “我只不过在心中求个安慰罢了,并不是真认为做些好事,就能抵消我过往做下的罪孽。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甘心,便是希望老天要了我的命去,别把我犯下的错报应在江龙身上。”

    说到这里,老妇人表情变化,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重重一叹。

    与自己犯下的罪孽相比,自己的相公与儿子所做的事情……“唉!”

    中年妇人不晓得怎么规劝,另找话题,“老夫人,冬天已经过去了,现在天气渐渐转暖,要不要让府上的管家安排一下,出去踏踏青?”

    “怎么?见不得我天天待在佛堂?”老妇人轻笑。

    中年妇人连忙就要下跪,“奴婢不敢。”

    老妇人手掌稍稍用力一托,中年妇人就不敢继续往下跪了,她轻轻拍了拍中年妇人的手背,笑道:“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而且有时候真的静下来想一想,人生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说到这里,一声长长的感叹,老妇人显得有些昏黄的眸子里,浮起一抹淡淡的惆怅,“现在府上能和我开玩笑的人,不多了。”

    中年妇人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神sè拘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都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还踏什么青。”老妇人轻轻摇头,接着话锋陡然一转,“至于江龙,你以为我愿意逼他么?”

    “可是小少爷自幼身娇体弱,这阵子更是有时虚弱的都下不来床,脾xìng又拧,万一……”中年妇人没想到老夫人突然转变话题,稍稍呆愣了一下,才开口接道。

    “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能不知道他的脾气?但景氏一族中,我们府上这一支,只剩下了他一个男丁!而偏偏他又时不时的发病,不知道哪天……”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哀痛,让见者心酸,但深吸了口气之后,她的表情又归于平静,接着说道:“我也不想逼迫他,但我们这一支,总得有香火传承!”

    “可是……”

    “没有可是!”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变的严厉起来,腰身挺直,气势大变,没有了先前那般看破尘世,超凡脱俗的味道,锋芒毕露,“雅儿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小时候还让他们见过面,那时两人虽然还小,但可以看出来他非常喜欢。

    但为什么给他娶了回来,他却臭着一张脸,连与之圆房都不肯?

    他从小乖巧,也有几分聪敏,虽成不了大事,但守住家业却也能做到。最可贵的,是他懂得将心比心,体谅他人的难处,虽然府中富庶,却也没有养成一般豪门子弟的盛气凌人,蛮横乖张,但为什么这次却是做的这般绝决?

    问他,他又不答。

    当真是要气死老身!

    试想,如果你的女儿将来嫁了人,但她的相公却不愿意圆房,你与你女儿会是如何的羞愤?

    幸好雅儿懂事,不然早就闹出了大乱子。

    好!退一步来讲,也许是相隔多年不见面,没什么交集,比较生疏。

    那么从小在身旁伺候他,和他一起长大的玉钗与宝瓶两个丫头,他为什么也不肯碰一根手指头?”

    许是因为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又或许是因为憋的久了,终于发泄出来,景老夫人胸膛起伏,有些喘息。

    中年妇人没有接话,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不过心中却也认同老夫人的话,与相公圆房对女子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如果换个想不开脾xìng执拗刚烈的,估计连上吊跳井求死这样的事情,都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只是她有些不解,刚开始老夫人拿定主意,打算提前把少夫人娶进府中的时候,身体病弱的少爷还是非常高兴的。

    但为什么就在少夫人将要进门的前几天,少爷突然变的排斥,烦躁了起来?

    至于玉钗与宝瓶……

    这两个丫头只是丫环身份,不必太过理会,而且她们虽然忠于小少爷,但在景府这种富贵世家,充满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长大,使得她们年龄不大,心却不小。

    中年妇人不说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这两个丫环。

    “总之!”景老夫人面sè凝重,话语落地有声,“景府的香火不能断!你去找徐大夫进府,这两天多开些名贵的药材好好给江龙调养调养身体,不必吝啬钱财。

    然后再去告诉江龙,五天,我最多给他五天时间,必须和雅儿,玉钗,又或者是和宝瓶圆房。

    如果他还是不答应,耍脾气,你就代传我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梳着丫环髻的小女孩突然急匆匆的穿过门洞跑了过来,表情慌乱,因为跑的太急切,小脸红扑扑的,声音更是控制不住高了几分,“老夫人,不好了,九爷他们又来府上了,顾管家说他安抚不住,黛夫人又不好出面应对,所以有请您去大堂一趟。”

    黛夫人?

    中年妇人听到这个称呼,脸现古怪。

    “嗯。”景老夫人则是笑着点头,上前一步,抬起洗的有些泛白的衣袖帮小女孩擦了擦额间的热汗,慈祥温淳的说道:“你这丫头,跑这么急做什么?天塌不下来。”

    “是。”小丫环腼腆一笑,微微低下头。

    中年妇人则是先惊,后来长长松了口气,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礼佛之前最是重规矩,脾xìng又不太好,如果有人敢在面前这般的鲁莽冲撞,少不了得挨顿板子。

    给中年妇人叮嘱了几句,景老夫人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扶着小丫环的手臂,步履缓慢,不急不徐的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要换身打扮,在佛堂,她是出家的居士。

    但在人前,她则是景府当家作主的老夫人!

    再穿着这一身,就不合适了。

第二章 圆房

    五天后,傍晚时分,夕阳落山,景府小少爷的卧房内。

    “小少爷,奴婢求求您了,别再耍xìng子顶撞老夫人了。”穿着深绿sè棉布襦裙的中年妇人跪在床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原本白晰的额头之上,顿时一片青紫!

    床榻上,今年十五岁的景江龙形消骨瘦,原本苍白无血sè的脸庞这时因为激动,涨的通红,见中年妇人因为磕头,额头带伤,心下一疼,这位中年妇人是他的nǎi娘,情份不同寻常,平rì里他是以礼相待的。

    不过嘴上仍是强硬道:“姚妈妈,你且起身。但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和她们圆房的,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在我身体彻底康复之前,我谁都不碰!”

    “可是老夫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中年妇人仍然跪着,看着小少爷激动生气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为难。

    “nǎi娘,我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件事情我绝不让步!”景江龙梗着脖子掷地有声。

    中年妇人哪里能不了解吃自己的nǎi长大的景府小少爷?

    但这次,却真的是由不得小少爷耍xìng子了。

    这半年来,景氏一族的其他几支轮流来府中打探景江龙的病情,甚至一些心急的还带着好几个小男孩过来,让景老夫人过过眼,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一目了然,就是想要等着景江龙不行了,然后让景老夫人挑一个喜欢的顺眼的过继到景府这一支。

    宁远县景府如今只有景江龙这一个男丁,如果景江龙不圆房,没有留下子嗣,那么这一支好几辈人努力了一百多年才积累下来的家业,就全部都要便宜了别人。

    别看平rì里老夫人一派风清云淡,似乎诸般事情皆在掌握,其实身上背负着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

    “有请少夫人。”

    中年妇人咬了咬牙,突然站起身来,一脸坚决的开口说道。

    身后几个小丫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都知道自家少爷很不待见少夫人,所以没有自家少爷的亲口吩咐,她们不敢擅自去请人。

    “快去!我现在代表的是老夫人!”中年妇人猛然转过身,表情严厉,大声喝道。

    几个小丫环不敢担搁,飞快的应了声,连忙跑出屋门去请人。

    “nǎi娘!”

    景江龙气的大叫。

    “还有,把玉钗与宝瓶也请过来。”以往姚妈妈虽然身份特殊,但却从来不敢仗着nǎi娘的身份对景江龙稍有一丝不敬,但今天老夫人下了死命令,她也只能硬起头皮。

    稍作犹豫,再次下令。

    片刻后,卧房外间传来开门声,景江龙移目望去,目光穿过内间与外间打开的门洞上悬挂的珠帘看到一个即模糊又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那身影苗条纤细,玲珑有致,弱不禁风,莲步轻移间,如轻风扶柳。

    哗啦……

    轻响间,一只又白又嫩的小手穿过空气,拨开垂下的珠帘,露出一张白晰如玉,相貌jīng致,眉目如画的绝美脸庞。

    即便姚妈妈身为妇人,看到来人的相貌后,也是一阵惊艳。

    但躺在床上的景江龙在稍稍失神后,却是猛然坐了起来,伸出颤抖的右手直指来人,脸sè憋的紫红,张嘴想要厉喝,可话没有说出口,一口血就是喷了出来!

    “小少爷!”

    姚妈妈一声惊呼。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来两个身穿浅红衣衫的少女,见景江龙嘴角挂着血迹,床前鲜血斑斑,仰面倒下,直惊的大声尖叫。

    “小少爷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去请徐大夫!”

    上前撞开拦路的女子,两个少女就是扑向了床榻。

    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一时之间被震惊的有些呆滞的绝美女子被大力撞的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斜插在发间,金光闪闪的步摇一阵剧烈晃动,松动滑下一截,发出一阵急促的清脆响声。

    喷出一口鲜血,景江龙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双眼紧闭,脸如金纸,没有一丝生气。

    直到两个身穿浅红sè长裙的少女扑到床前,姚妈妈才终于反应过来。

    眼前发黑,双腿发软,身体一阵摇晃。

    自己竟然逼的小少爷吐血!

    踉跄的向前几步,扶住墙壁,姚妈妈才终于站稳身形,双眼第一时间望向了景江龙,随即脸sè一阵苍白。

    姚妈妈今年有三十几岁,府上以前也不太平,没少见濒死之人。

    心中恍然明了。

    自家少爷这时的脸sè,是将死的症兆啊!

    “来人,快去请老夫人!”姚妈妈用尽全身力气一声大喝后,就是身体瞬间瘫软,顺着墙壁滑下,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不大功夫,徐大夫背着药箱急步赶来,第一眼看到景江龙的脸sè,就是暗叫不好。

    立即让丫环解开景江龙的衣衫,裸露出胸膛,然后飞快的施针。

    半晌后,就在景江龙脚底,胸前,额头,以及头顶处扎下了七七四十九针。

    呼!

    徐大夫停手,长长出了口气,一边抬手擦试额角处渗出来的滴滴热汗,一边开口问道:“老夫人呢?”

    “小少爷可有救?”姚妈妈没有回答,反而强撑着坐直身体,急声询问。

    一双发红的眸子里,也是浮起了一抹最后的希望。

    轻轻摇了摇头,徐大夫叹气道:“小少爷本来就身体虚弱,应该静养,不可生气,不可cāo劳烦心,但先前却气怒攻心,喷出一口jīng血,这jīng血可是身体里的jīng华,唉……”

    眼见徐大夫露出一副没救了的模样,姚妈妈又是无力的瘫软了下去,心中更是升起浓浓的绝望。

    徐大夫的医术极其高明,远近闻名,是景府常客,并且平rì里就是他给景江龙看病,调养身体。

    最是了解景江龙的病体不过。

    他说没救了,便真是没得救了!

    想想是自己将小少爷逼死,姚妈妈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墙上。

    她是真的疼爱景江龙,也忠于景府。

    但她死了不要紧,就怕景老夫人一怒之下,牵连她的丈夫和孩子。

    所以她必须要见到景老夫人的面,给家人求情。

    至于自己……

    虽然她是奉景老夫人的命令,强行逼迫小少爷圆房,但却没有想去辩解。

    景老夫人现在的rì子,过的苦啊!

    她不想景老夫人再背上逼死亲孙子的罪孽。

    不然的话,生不如死。

    徐大夫施针完毕,很是疲累,自顾自端起茶杯,还没有喝两口,就见景老夫人发髻散乱,扶着两个小丫环的手臂,步履匆匆闯进卧房,身上全没有了往常宁静安详的味道,惊慌失措,沙哑着声音问道:“徐大夫,老身的乖孙子怎么样了?”

    “这……”徐大夫为难的摇了摇头。

    景老夫人双腿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斜着后仰,如果不是两个小丫环见机的快,力气也大,强行架着,怕是就要摔倒在地上。

    “小少爷这时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如果老夫人有什么话,待我将小少爷唤醒,您要快点说。”

    徐大夫说罢,取出一根银针缓缓扎进景江龙的人中,用右手的食指与大拇指捏着,轻轻搓动。

    两三个呼吸之后,面如金纸的景江龙费力的撑开了眼睑。

    双眼无神,稍稍转动,才逐渐有了焦距。

    “nǎinǎi……”景江龙似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但刚刚开口,泄了胸中的一股气,就是脑袋一歪。

    抬起的手臂,也是重重落下。

    “江龙!”

    景老夫人放声悲呼。

    卧房内,姚妈妈与众多丫环们,也都是大声哭泣。

    死了?

    自己的相公就这样死了?

    一直站在角落,静静无声的林雅心里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茫然。

    小时候二人相处的时光,她仍然有印象。

    并记得当时,不苟言笑的父亲难得露出一副温柔的表情,指着景江龙,对她说,这是你的小相公。

    这句话,深深印在了她的心底。

    母亲,则是把她的小手,放在了景江龙的手掌心。

    虽然说当时还小,不会有什么爱恋,但她却像是打心底里,有了依靠。

    但现在,景江龙去了,而且是在看到她的面容时,怒极攻心的去了!

    林雅不自觉得抬手轻抚此刻自己没有一丝血sè的美艳脸庞。

    自己长的这般可怕丑陋么?

    还有,她以后怎么办?

    景老夫人追究下来,得知真相,会不会严厉发落她?

    不行!

    自己还要替弟弟打算,绝对不能被安上惊死自家相公的罪名,林雅紧张的手心出汗,苍白着一张俏脸脑筋飞快转动。

    “老天爷啊,罪孽都是老身犯下的,应该报应在我的身上才对啊!”

    “可怜老身的乖孙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景家将来可如何是好!”

    景老夫人哭声震天,一脸悲恸,边哭,边用力拍打着刚刚闭眼的景江龙。

    直到声嘶力竭,才被几个赶来的管事娘子劝慰拉开。

    其中一位正是姚妈妈的母亲,这个老妇人是景老夫人当年嫁进景府时,带过来的两个陪嫁丫环之一。

    本来作为陪嫁丫环,是应该当景老太爷通房丫头的,如果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就能升为侍妾。

    不过景老夫人当年真正爱上了景老太爷,所以容不得景老太爷左拥右抱。

    虽然管不住景老太爷从外边抬人进府,却也没有让陪嫁丫环爬上景老太爷的床,最后将两个陪嫁丫环许给了府中的管事,倚为左膀右臂,协助她打理府中诸事。

    待安抚好了景老夫人,景老夫人当年的另一个陪嫁立即站出来,就要开始挨个问话。

    问话前,眼中不无得意的瞄了眼姚妈妈的母亲。

    二人虽然都是景老夫人的陪嫁,年轻时关系也是极为要好,但几十年过去了,各自有了家庭,而且为了能更好的得到景老夫人的信任与重用,利益名声纠葛,私下里早就斗的不可开交,势同水火。

    此次是姚妈妈逼的小少爷吐血,即将身亡,算是犯了大过,她少不了得借此机会,把老对头彻底踩在脚下,永无翻身之rì。

    林雅见有人问话,心肝噗通噗通乱跳,小手紧紧攥起。

    景老夫人双眼无神的被两个丫环左右掺扶,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前,突然想起了什么,突兀的转身,又快步走了回去。

    来到床前,景老夫人哀戚的眸子里含着眼泪,拿出那串经常念动的老旧佛珠,细心的缠在了景江龙的手腕上。

    “阿弥陀佛,江龙,nǎinǎi祝你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长命百岁。”

    接着,又被两个丫环掺扶走开。

    徐大夫望着景老夫人消瘦颓丧的身影,长长叹了口气。

    弯下腰,开始拔出银针。

    不过随即,就是惊咦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景江龙的左手食指,竟然轻微的动了一下。

    当他再次拿起景江龙的手腕把脉,一双眼睛,就是瞬间瞠的老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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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老虎

    四周yīn森森黑乎乎的一片,江龙以为自己正在走黄泉路,下一刻有可能就会到地府,他生前大的恶事没有做过,但也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心中颇为忐忑。

    生前,听闻过的那些关于地府的鬼神传说,不时的在脑中浮现。

    十八层地狱,油烹,拔舌,刀山,火海……不知道自己会被打入哪一层。

    他记不清和多少美女滚过床单,阎王爷不会让行刑鬼差割掉他的小弟弟吧?

    不过时间如水流逝,一天又一天,好似度过了一个世纪,他还是一直没有飘到尽头,恐惧与忐忑不安,逐渐被不耐烦所取代。

    到底要怎么样,总要给个结果吧?

    这般把人吊着也太难受了!

    人是群居动物,有些喜静内向的人天天待在家中,不愿意出门,但却不代表能忍受的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同伴,没有亲人,没有欢声,没有笑语,甚至是没有任何信息来源。

    更何况江龙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当太过孤独时,对于地府和未知的恐惧,反而会一减再减。

    牛头马面呢?

    江龙身体轻飘飘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孤寂yīn冷,好似还一直在空中晃悠,不知道都过了多久,这种不着力,吊在半空中的滋味实在是糟糕透了。

    他有些怀念生前,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不是说人死了,会由牛头与马面押解去地府么?

    为什么那两个家伙直到现在还不来?

    江龙确定,如果牛头马面还是这般拖拖拉拉的不来接引,那么总有一天,他会被折磨的疯掉!

    心情异常烦躁下,他忘了生前犯的那些错,达不达到让阎王爷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接受残酷惩罚的条件,心中开始大胆的腹诽鬼差。

    该不是地府去了新的艳鬼,把所有鬼差都给迷住,忘了办工了吧。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江龙一个,就在又过了好久时间,他已经胆大到在心底,敢拿阎王开涮时,突然感觉到自己又有了身体,并且胸前,手臂,还有脑袋上,都是传来了阵阵隐痛。

    在这一刻,飘摇,晃悠,悬空的滋味,终于到了尽头。

    身体平躺着,下边是床榻。

    这种踏实的感觉,真好!

    没想到被数十个手持步枪的歹徒紧密包围,自己居然还能不死?

    江龙庆幸!

    还以为要去地府见阎王爷了呢。

    他不是一个好人,也算不得多恶的坏人,那阵子不小心得罪了一个黑帮的好大,躲到了南云省边界,打算避避风头再杀回去,结果偶遇一群不知国籍的土匪抢钱抢女人,心中一时激愤,路见不平,伸张正义,暗中偷袭,手刃八条xìng命。

    却没想不知怎的,被对方的同伙给查到行踪包围了起来。

    也是他大意,那一片毕竟是对方的地盘。

    看来好事也是可以做的,不然被几十条枪围着,早就死翘翘了,哪里还能保住小命!

    只是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

    别中枪太多,给打残了那就糟了。

    昏迷前,江龙只记得那些歹徒的枪口冒出一阵阵火光,然后身前蓦然亮起一片银sè的白芒,然后就眼前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思绪浮动,江龙有些紧张,如果被打成废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就在这时,一阵陌生的记忆像是开闸的洪水般倾泄了出来,一波又一波,冲击霸占他的脑海。

    景江龙?

    江龙一阵呆愣。

    好半晌,没少看网络小说与穿越神剧的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穿越,这种狗血……不对,这原身貌似是豪门少爷,不但有两个貌美的通房丫环,而且还已经娶了位国sè天香的娇妻。

    这种美事比天上掉馅饼砸头上还要爽歪歪,自然不能再用狗血来形容。

    江龙,不对,以后他就叫景江龙了。

    他前生无父无母,是个孤儿,稍大后全国游荡,四海为家,顺便做点无本买卖糊口,除了对曾教授过他拳脚功夫,并时常劝他长大后要一心向善的孤儿院院长有些感念外,就是有些思念帮他破了处男身的那个xìng感诱人的御姐白领。

    再就了无牵挂,江龙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所以对于改姓景毫无压力。

    这个原身也是父母早亡,看来自己还真是和父母无缘啊!

    江龙自嘲的笑笑。

    不过好在有个疼爱原身的nǎinǎi。

    就在他身陷在原主的记忆世界里时,一阵阵刻意压低的对话声,唤回了他的心神。

    “老夫人,江龙少爷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病症大为好转,不过因为底子弱,所以仍然需要卧床静养。”说这话时,徐大夫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行医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明明已经死了,是死透了,但又活了过来。

    死而复活,真是怪哉!

    “好的,以后我不会再让人拿烦心事来打扰他。”景老夫人拍着胸口,心中后怕。

    徐大夫点头,右手抚着花白的胡须,“我去给江龙少爷写个药方。”

    “来人,给徐大夫备上五十两纹银做诊金。”景老夫人出手极其阔绰。

    听到五十两纹银,景江龙差点倒吸一口凉气。

    继承了原主记忆的他,自然知道五十两纹银是一笔巨款!

    景府富庶,是宁远县首屈一指的豪门。

    景老夫人也很疼爱原身,但原身的月例却不过只有五两纹银罢了。

    现如今正值盛世,物价较低,五两银子的购买力等同于他所在世界的一万块还多。

    五十两,就是十万块!

    江龙前世偷过窃过,黑吃黑过,骗过,敲诈过,最多的时候,卡里能有几百万。

    不过十万块,却是舍不得说给人就给人。

    景府果然财大气粗!

    以后自己有好rì子过了,哈哈!

    不过江龙刚刚对景府提起兴趣,想要了解一下景府都做哪些营生积累了多少财富,就是一阵发愣。

    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居然对景府的家业一点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身体乏力,他肯定要抬手抚额。

    有没有搞错,原主身为景府现存唯一的男丁,是要继承并将景府家业发扬光大的,居然不知道景府做什么营生!

    不过无言过后,他从记忆中得到了答案。

    原身体弱,多病,请来的大夫都说要让原身服用温补药物,且需静养,并告诫在二十岁以前,不可以让原身劳心劳力,不然有碍寿命。

    景府只有这么一根独苗,景老夫人自然是捧在手心里,一直宠着,不让原身插手府中事宜,于是原主都已经满十五周岁了,还头脑简单的像个孩童。

    看来想要了解景府,还得等康复以后自己去一步步探寻。

    江龙暗忖。

    “谢老夫人赏。”徐大夫脸上浮起一抹欣喜,拱手道谢,果然进景府这样的豪门诊病,才能发大财。

    当然,也有风险,一些名声不太好的世家豪门如果有人得了重病,没有被医好,到时豪门中的老爷太太一旦发怒,那上门医诊的大夫的下场可就惨了。

    轻了挨顿毒打,在床上修养半年。

    重了,小命难保!

    这是在古代,没有人权可讲的。

    私下打杀了大夫,富人给官府塞点银钱疏通一下,让府中下人顶上罪名便是。

    景老夫人另一个陪嫁张姜氏这时脸sè复杂,本以为小少爷去了,她可以趁机将老对手一家踩到脚底,永无翻身之rì,却不想小少爷竟然又活了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姚妈妈也是难逃罪责。

    女儿犯错,老对手姚陈氏肯定也要受到牵连。

    踩是踩不死了,但能打压一下老对手,她也是不会放过的。

    当即不待徐大夫走出卧室门,就急匆匆跳出来,大声嚷嚷道:“老夫人,上天怜惜,再加上小少爷真是福大命大,才能重又活转过来!不过此次李姚氏不分尊卑贵贱,以下犯上,居然敢仗着是小少爷nǎi娘的身份强行逼迫小少爷,差点害的小少爷……当真是罪不可恕!

    请您严惩。”

    景老夫人出身名门,接受过最好的教育,年轻时虽然刁蛮,却不失聪慧。

    后来丈夫与独子先后亡故,让她看破尘世,敛去鲁莽与好动,开始喜欢安静。

    人一旦安静下来,就喜欢思考。

    随着年龄增长,经常感悟与静思,让得她变的睿智起来。

    先前以为唯一的孙儿也去了,所以景老夫人哀伤过度,才一时失态。

    现在已然逐渐的冷静下来。

    闻听到张姜氏,这个昔rì陪嫁丫环的话,一双眉毛不由皱起。

    如果是在年轻时,她xìng格冲动,拿不定主意,且没有担当的勇气,说不得真要严惩李姚氏,借此来推脱自己的责任。

    但现在……

    轻轻摆了摆手,景老夫人微叹道:“此事不怪翠儿,是我吩咐下来,让江龙早点圆房的。

    要怪,也只怪我太过心急,想要早点抱上重孙儿。”

    这个年代,对于妇人的称呼大多是在妇人的姓前加上其丈夫的姓氏,比如姚妈妈姓姚,她丈夫姓李,所以张姜氏称其为李姚氏,当然,也要分情况,比如姚妈妈名叫姚翠儿,又是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对其颇有情份,所以亲切的叫一声姚妈妈小名。

    至于姚妈妈这个称呼,则是景府其他人,对于她的敬称。

    能有敬称的,在景府中自然颇有几分地位。

    “这……”张姜氏没想到老夫人居然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身上,一时语结。

    在这个世间,大多数人是没有勇气承认错误的。

    只要有一丁点的干系,就要把事情推到别人的身上。

    所以景老夫人此举,出乎了张姜氏的意料。

    但姚妈妈却是猛然扑倒,跪在了景老夫人面前,用力的磕着头,满脸涕泪横流道:“是奴婢没有领悟清楚老夫人的意思,办砸了差使,害的小少爷吐血晕倒,老夫人不必替奴婢遮掩,请降下责罚!”

    “我说你没有错……”

    景老夫人刚刚开口,却被下跪着的姚妈妈出声打断,姚妈妈很少有这般不尊敬老夫人的时候,“景府规矩森严,行事有度,不严惩奴婢,老夫人rì后怎么服众?”

    “胡闹!”

    景老夫人冷哼一声,轻甩衣袖,“是你的错,我必定要惩罚于你,即便你是我陪嫁丫环的女儿,也不能例外。但没有你什么事,我却是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

    快起来,府中已经够乱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

    “是。”姚妈妈犹豫了一下,终是低着头,缓缓起身。

    她之所以主动认错,一是不想让老夫人背上逼迫亲孙子吐血晕厥,差点亡故的名声,不然老夫人会自责,传出去后,也会有很多人拿此事来取笑景老夫人。

    二则是先前张姜氏发难,口口声声说她是仗着是小少爷nǎi娘的身份,强行逼迫小少爷。

    能给自家府上的小少爷当nǎi娘,自然是件很光彩的事情,而且小少爷目前是府上唯一的男丁,对自己的nǎi娘肯定会多加照顾。

    府上其他的管事,也要高看她一等。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

    她是小少爷的nǎi娘不假,在景府地位超然,但这个身份让府上很多人羡慕的同时,也是有很多人暗中嫉妒,即便是小少爷的nǎi娘,也仍是府中的下人,如果她有什么逾越的地方,那些人就会拿她的身份来说事。

    说她仰仗有哺育过小少爷,不把小少爷当主人看,以下犯上,不分尊卑!

    传出府去,就是主弱仆强。

    而听到老夫人耳中,又怎能容的下府中仆人欺凌自己的亲孙儿?

    这两种情况,都是大忌!

    所以在平rì里,姚妈妈为人低调,做事也是慎之又慎,生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做豪门内的仆从奴婢,一身风光与优厚的生活条件,全都来自府上的主人,主人看重你,你就能在府中呼风唤雨,吃香喝辣,但要是被主人猜忌厌弃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更何况她知道府中的老夫人看破尘世,不是意味着真正的转了xìng,变的心地善良,不再杀生!

    只不过是少了冲动与杀戾之气,变的有容人之量。

    景老夫人信的佛,虽然也有普渡众生的意味,但更有金刚一怒,横尸千里。

    谁真敢把老夫人看成是已经退化了爪牙的老虎,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虎口之下。

    ~

    景老夫人挥动虎爪,打劫收藏与红票!!!

第四章 异香

    “既然老夫人替某些人揽责,奴婢也不好说什么。”

    张姜氏仍是心有不甘,并嫉妒姚妈妈被老夫人如此看重,她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此刻正站在她的身旁,衣衫光亮,二人的眉目间有着几分相似,张妈妈同样是府中的管事,不过却不得老夫人的重用。

    如今张妈妈在府上虽然也很有体面,不过张姜氏是老夫人的陪嫁,已经上了年龄,要是哪天去了,张妈妈也就风光不再了。

    说到底,张妈妈只是倚仗着母亲,才能在府中被看高一等。

    张姜氏继续开口道:“只不过老夫人您最重规矩,小少爷吐血晕倒的事情更是不可怠慢,前前后后的经过,总要问个清楚才好。”

    眼光扫了张姜氏一眼,景老夫人沉吟片刻,最终点头道:“好。”

    “那就由奴婢来查问好了。”张姜氏立刻接道。

    没有再说话,景老夫人颔首,垂下眼皮,扶着两个贴身丫环的手臂走到一旁坐下,意思是要静坐一边倾听张姜氏查问的经过。

    张姜氏见状心有不满,因为有老夫人在,她就没办法借题发挥,给老对手上眼药了。

    不过这一翻仔细的盘查,还真发现一个大问题,别的没什么,姚妈妈也是实话实说,即便老夫人听着紧皱其眉,但姚妈妈本人也的确是奉老夫人的命令行事。

    只是最终却让众人知晓,小少爷是看到新入府的少夫人,才神情大变,吐血晕倒。

    有三个重要人物的口供证明这点。

    姚妈妈,以及景江龙的两个贴身丫环,玉钗与宝瓶。

    玉钗与宝瓶便是先前将林雅撞的脚下踉跄,差点跌倒的那两个花季少女。

    林雅此时脸sè发白,倚墙而立。

    恍惚紧张间,觉得屋内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带着敌意!

    那张国sè天香般的俏脸上,满是慌恐,苗条娇弱的身躯,轻轻发抖。

    林雅是名门千金,耳濡目染,自然知道豪门深似海,光鲜的外表之下,掩盖了无尽的残忍yīn暗与勾心斗角。

    她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嫁入景府的少夫人,身旁只有两个别有用心的贴身丫环,景老夫人要是迁怒于她,想要取她的xìng命也不过是在弹指之间。

    甚至简单到,给她灌下一包毒药就行。

    至于自家府上听闻到她身亡的消息,会不会主持公道……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老夫人?”

    张姜氏眼珠转动,不知打了个什么主意。

    不过话没说完,就被景老夫人给抬手打断,“最近府中多事,江龙吐血昏迷一事到此为止,大家也都将之咽在肚子里,不要外传,如果谁敢多嘴,别怪老身下手无情!”

    说到这里,景老夫人的目光转到了林雅身上,右臂轻轻抬起,满脸慈祥的招了招手,“雅儿,你来扶我去佛堂诵经,给江龙祈福。”

    “是,nǎinǎi。”

    林雅此刻浑身发软,却仍是强打起jīng神,上前几步,扶着景老夫人缓缓踱出房门。

    由各sè珍珠串成的珠帘前后左右轻摆,叮当作响。

    留下的诸人透过缝隙,看着那模糊的背影,皆是若有所思。

    张姜氏眸子半眯,片刻后,眼睛猛然放光大亮。

    诵经!

    难道老夫人要把新过门的少夫人拘进佛堂,带发修行?

    “娘,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张妈妈这时凑上前,小声问道。

    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张姜氏一阵恼火,自己这么聪明,怎么偏就生出这么个不靠谱的女儿。

    张妈妈一子一女,儿子和景江龙同岁,但小了两个月。

    而姚妈妈的儿子同样与景江龙同岁,但却是比景江龙大三个月,所以姚妈妈成了景江龙的nǎi娘,张妈妈却什么也不是。

    张妈妈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一,比景江龙小四岁。

    但恰恰在当年要给景江龙寻贴身丫环时,景老夫人发话,说丫环的年龄不能大出景江龙三岁,也不能小过三岁。

    于是张妈妈的女儿,落选了。

    张姜氏把这所有的一切,全怪在了女儿的身上。

    不然随便占上一样,女儿一家将来的生活,便不用她rìrì发愁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随便揣度的?”张姜氏没给女儿好脸sè看,然后又挑衅的看了老对手姚陈氏一眼,才抬腿离开。

    张妈妈不满的哼哼了一声,作怪的对着姚妈妈挤了挤眼睛,才追了上去。

    虽然张姜氏与姚陈氏斗来斗去,但二人当时同年被景老夫人许给了府中的管事,又同年生下孩子,起初二人关系很好,所以作为孩子的姚妈妈与张妈妈小时候几乎天天玩在一起。

    等大人们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二人早就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了。

    所以现在即便张姜氏与姚陈氏斗的不可开交,姚妈妈与张妈妈私下里的关系也是极好。

    当然,二人能友谊长存,也是因为姚妈妈xìng子和善温吞,看的开,从来不与张妈妈红脸。

    即便张妈妈不占理,胡搅蛮缠,她也是处处忍让。

    不然针尖对麦芒,任你关系有多好,也迟早有翻脸成仇的一天。

    姚陈氏看到张妈妈的小动作,冷哼了一声,然后责怪的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

    她觉得女儿什么都好,就是xìng子太软了。

    凭什么要让老对头的女儿欺负?

    姚妈妈却只是笑笑。

    随后屋内的人一个个离开。

    只剩下姚妈妈,玉钗,还有宝瓶,以及在景江龙院内当值的两个小丫环。

    姚妈妈是景江龙的nǎi娘,所以景江龙的生活起居,以及院中事务,都是由她来统筹打理的。

    “玉钗,宝瓶,你们两个回屋换上平rì里穿的衣服,来房中细心照顾小少爷。”

    姚妈妈开口吩咐。

    “是。”玉钗与宝瓶施礼,矮了矮身子。

    因为要让景江龙与林雅以及二人中的一个圆房,所以二女此时打扮的花枝招展,衣裙鲜亮。

    等玉钗与宝瓶离开,姚妈妈又与另外两个小丫环打理房间。

    傍晚时景江龙被逼圆房,然后吐血晕倒,闹到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一个丫环走到桌前,挑了挑灯芯,卧室内明亮了几分。

    姚妈妈来到床前,拿起景江龙裸露在外的手臂,放进锦被之中,手掌无意间触碰到了先前景老夫人给景江龙戴在手腕上的那串陈旧佛珠,不由的心中一动。

    景江龙早就清醒了过来,只是装睡。

    虽然他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但原身小孩心xìng,又被景老夫人管束着,不让其cāo心府中事宜,简单的像白纸一张,所以原身的那些记忆根本不能让景江龙真正了解景府。

    甚至原身对某一些人的记忆与印象,还是他人刻意在其面前装出来的。

    所以江龙只能先装几天傻,好好把身边人摸查一番。

    先前屋内众人的话语,他都记在了脑海中,对一些人有了大概的直观印象。

    其中最突出与印象深刻的,便是张姜氏。

    此人泼辣,强势,江龙疑惑景府的老夫人为什么会再三忍让。

    本来看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打算查问原身吐血昏迷的前后经过的。

    但张姜氏要查,景老夫人便随她的意了。

    片刻之后,耳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珠帘哗啦一响,他才小心翼翼的将眼睑撑开一条细缝。

    卧室内,其他人都出去了。

    他偏过头,正要细细打量一下这间rì后属于自己的古sè生香的卧室,却是鼻翼抽动,眉毛陡然高挑。

    目光在卧室内飞快游走,也是瞬间变的凌厉了起来。

    最终,眸子定格在了窗台上。

    窗台上摆放着两个花盆,一个jīng致的香炉。

    一个花盆内,生长着异花,花儿竟然生长在石头上,气味芬芳。

    另一个花盆内种着几束绿草,长长的草叶上挂满了银霜似的晶珠,晶珠此刻闪闪发光,将窗台那一片范围照的很清晰。

    香炉内点着浓郁的熏香,一阵阵异香与花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扑鼻而来。

    “生石花,星灯草,内含角岩藤成份的香料。”

    江龙双眼微眯,眸子里,闪烁冷芒。

    ~

    是谁在暗中动手脚,看书不但不收藏,还不给红票?

第五章 终极目标

    穿越前江龙一共拜了两个师傅,第一个师傅是孤儿院的老院长,jīng通内家功夫与数十种拳术,当时老院长七十多岁收他为徒,打起招式仍然呼呼生风劲力十足,并且身体康健,jīng神瞿烁,满面红光。

    老院长不轻易收弟子,之所以教他功夫,是因为他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没见过面的母亲没有怀满九个月,就把他生了下来,造成先天体弱,多病,整rì里恹恹的,眼睛半闭半合,一副早夭模样。

    老院长希望他从小练习内家拳,强身健体,不至于小小年纪夭折。

    不过后来老院长见他随着年龄渐长,头脑灵活,好动,没耐xìng,还时常与人打架,不是那种踏实,安份,沉稳的人,所以虽然很喜欢他,大部分长辈都喜欢淘气些的孩子。

    不过如果长大些还不收敛,那么淘气就变成讨厌了。

    因为如上的原因,老院长只是传授了他形意站桩三体式,石锁功,以及一套形意**枪。

    形意站桩三体式对于祛病强身的效果极佳,属内家养气的入门功夫。

    石锁功则是硬功外壮,在练jīng化气,易骨,易筋之道方面有奇效。

    最后只有形意**枪颇具杀伤力,不过在现代,你见过谁天天扛着长枪去和人打架?

    那么一杆长枪,太醒目了,真要用这个当武器与人争斗,事后肯定逃不过jǐng察叔叔的追捕,这也算是老院长看透了江龙的心xìng,怕他与人逞凶斗狠,最终犯下大错。

    才没有传他厉害的拳脚功夫。

    老院长在江龙十二岁时,离开了孤老院,被几个有所成就的徒弟接去大城市享福了。

    随即半年后,他背上行装,独自离开了孤儿院,四处流浪。

    因为年纪还小,没有赚钱养活自己的能力,在这段四海为家的rì子里,他吃尽苦头,晓得了世态炎凉。

    直到一年后,因为练过功夫,他被第二个师傅看中,强行收为弟子。

    第二个师傅姓马,在道上颇有几分名声,不是因为下手狠,拳脚厉害,而是jīng通偷窃之术,骗术,易容术,会玩枪,懂得暗杀,并对很多种毒物十分了解,江龙跟着这位师傅时间较长,算是继承了这位师傅的衣钵。

    当然,也不是说这位师傅不会功夫,这位师傅极为通晓杀人之法,指间一叶薄如蝉翼的刀片,能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一瞬间割破敌人的喉咙管!

    手上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即便第二位师傅很牛叉,但最终还是因为一次失手,被一大群人给砍死在了街头。

    几年后虽然江龙替其报了仇,但人都死了,把仇家干掉了又有什么用?

    也不能再复活!

    江龙也是从这位师傅的身上得到经验教训,不像其那般胆大,不论谁都敢骗,谁都敢去招惹。

    穿越前,他也是无意中得罪了那个黑帮老大,才不得不去边界避避风头。

    第二位师傅在黑道白道仇家无数,被人砍死虽非必然,但也绝非偶然。

    但凡是走上邪路的,最多只是一时风光,几乎没人可以安享晚年。

    从第二位师傅那里,他学习过下毒,制毒之术,所以知道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这三种花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会生成一种慢xìng剧毒。

    何为慢xìng,但又剧毒?

    慢xìng是指毒xìng发作的较慢,并且无隐无形,即便最终受害者死了,也查不出根源。

    剧毒,则是指毒非常霸道可怕,中到一定深度,便无解了。

    这个时候即便得遇高人,查出原因,也只能等死。

    不过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习xìng不同,各自生长在天南地北,知道这三者掺杂在一起气味能形成慢xìng剧毒的人,应该不多,也有可能是府中仆役碰巧将它们摆放在了一起。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想要学习并jīng通用毒与制毒之术,多少要会点医术才行,江龙半闭起眼睑探出手掌,自己给自己把脉,半刻后,长出了一口气。

    心中暗叫侥幸!

    却原来原身中毒已深,毒素已经蔓延到了jīng血之中,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如果毒不能解,他即便占据了这个身体,也至多有几个月的寿命。

    但巧就巧在原身被逼圆房,在见到新娶进门不久的妻子后,一时激愤,居然吐出一大口jīng血,连带着将毒素也是带出大半,这样一来,江龙反而能将身体里所存不多的毒给解了。

    不过jīng血是身体之本源,吐出那么一大口,这具身体必然有所亏欠。

    “幸好跟老院长学习过形意三式站桩法,这是形意拳入门的练体法门,形意拳是内家拳,养气壮神,强筋健体,定然能使身体恢复。不然拖着这具残病之体即便是不死,也只能病恹恹的在床榻上熬着,活着有什么意思?”江龙长松一口气。

    就在这时,卧室外间的屋门被人推开,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龙眉头微蹙,在来人挑开珠帘之前把双眼合上。

    进来的是两个相貌上佳的妙龄少女,身穿景府定制的丫环服饰。

    走在前边的少女个头稍高,身姿玲珑有致,皮肤白晰细腻,瓜子脸,长长的睫毛,一双大眼睛眨动间,不经意就散发出一阵阵的妩媚,瞧着床榻上的小少爷没有清醒过来,压低声音恨恨道:“老夫人提前把少夫人迎娶进府,原是指望能冲冲喜,让小少爷病体有所好转的,却不想却娶回一个催命鬼!”

    “玉钗你小点声。”跟在后边的丫环提醒了一句,但也接着开口道:“自少夫人进府之后,小少爷就喜怒不定,脾xìng异常,以前从来都是温淳和善的,但前天却只是因为小事,就发怒责斥了我一顿。”

    这个丫环说着说着,委屈的眼眶发红。

    听到二人的声音之后,江龙知晓了她们的身份,正是原身的两个贴身丫环。

    玉钗与宝瓶。

    二女又低声怨愤了几句,玉钗突然蹙起一双细眉,有些担心的问道:“今天张嬷嬷询问小少爷吐血昏迷的经过时,咱们两个都在话语里,暗中刻意为难少夫人,你说rì后少夫人会不会对付我们?”

    “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机会对付我们?”宝瓶撇嘴道:“现在府上很多人都说老夫人让少夫人亲自扶她去佛堂,是想要让少夫人在佛堂里替小少爷祈福。

    也就是拘禁起来了,她以后怕是只能在佛堂度过余生了。”

    “老夫人这些年修佛,xìng子和善了许多,应该不会这么狠吧?”玉钗迟疑道。

    宝瓶冷哼,一屁股坐在了床榻边上,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年早就醒转了,正在偷听,“老夫人是xìng子和善,但要不要下狠手,却是要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少爷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也是咱们景府最后的男丁,老夫人还指望小少爷给景府延续香火呢,怎能有失?”

    “那要是万一……”

    “就算有万一,少夫人想要在景府站稳脚跟,也得先得了小少爷的宠爱才行,可小少爷明显不喜欢她。”宝瓶有些得意的说道:“咱们两个可是小少爷的贴身丫环,是小少爷的心腹之人,即便她是府上的少夫人,也没有胆子轻易动我们。

    再说了,本来就是她惹的小少爷生气吐血,咱们又没有冤枉她!

    再则,你不想为小少爷出口气?”

    “当然想!你说的也对,小少爷一直与我们很亲近,想来就算少夫人为难我们,小少爷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玉钗总算是放下心来,随即又愁眉苦脸道:“但你说小少爷为什么不愿意和咱们两个圆房呢?”

    “啐,不害臊。”宝瓶有些脸红。

    “咱们两个从小和小少爷一起长大,贴身伺候小少爷吃饭,穿衣,沐浴,冬天还要给小少爷暖床。

    小少爷的身体咱们哪里没有看过?

    不过就是圆房而已,为什么要害臊?”玉钗扬起雪白的下巴,不过未经人事的她虽然说的理直气壮,但耳根却也是稍稍有些发热,“你可别说你不想和小少爷圆房。”

    宝瓶当然也想。

    她与玉钗二人现在虽然和景江龙也很亲近,但却只是贴身丫环。

    只有和景江龙圆房,才能变成通房丫头。

    有了肌肤之亲,那感情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如果成为通房丫头,以后再生下个一儿半女,就能升成妾室。

    贴身丫环,通房丫头,都还是奴婢,而如果能升为妾室,便是景府的半个主人了。

    作为景府的奴婢丫环,有朝一rì能成为景江龙的妾室,是她们的终极目标。

    江龙静躺床上,偷听二人的谈话,起先二女的几句话还让他皱眉,有些不喜她们有心计,借机故意为难林雅。

    但听着听着,就是嘴角微挑,露出一抹微笑。

    心中给二女下了定义,不过是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罢了。

    与其说是有心机,不如说淘气,有些个任xìng。

    为难林雅,只不过是想要替原身出气。

    因为继承了原身记忆,所以江龙听闻两个丫环作为女孩子,却如此急切的想要和景江龙圆房,并没有产生鄙夷的心态,很是理解。

    景府是当地豪门,在景府中稍有些体面的丫环与管事,物质生活比外边那些颇有几分资产的中等家庭还要优渥。

    不旦月例银子高,而且经常可以吃到山珍海味。

    丫环管事都这般好,就更别说侍妾了。

    ~

    江龙轻笑,他也有终极目标,就是收藏与红票能翻个N数倍。

第六章 孩子气

    如果有朝一rì能成为景江龙的侍妾,那么玉钗与宝瓶就算是麻雀变凤凰了。

    不要鄙视二女的价值观。

    因为这不是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男婚女嫁,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爱情是什么?

    二女根本就不知道!

    在这个年代,对女人的jīng神束缚是非常严厉的,女子出嫁从夫,谁敢在未婚之前,说什么爱情?

    真要是有人敢,那也是想要被人唾骂,千夫所指,被浸猪笼了。

    当然,万事也都有特例,一些豪门千金,皇族公主,又或者是文采风流的大才女,也有自己挑选相公的,不过仍然要受到世人的非议。

    再则,二女从小被府中挑中,给景江龙当贴身丫环,本就是打算让景江龙收了二女的。

    至于景江龙为什么不收了二女……

    继承原身记忆的江龙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开始查探原身记忆。

    虽然拥有原主的记忆,但一个人大脑中的事情何其之多?

    如果不是刻意去想,那些记忆并不会主动浮现。

    随着他主动去探查原因,一张让见惯了化妆美人的来自现代的他,都觉得惊艳的绝美脸庞,突然自脑海中浮现。

    林雅,原身五岁那年下聘定婚,现在已经娶回府中的娇妻。

    在林雅身影在大脑中浮现的同时,江龙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心酸酸的感觉。

    这是原身留下的,感染了江龙,让得他有一丝憋闷,难受!

    片刻后,看过记忆,江龙才晓得原来景江龙心中是喜欢林雅的。

    自五岁那年牵住林雅的小手,父母对景江龙说,这个女孩会是你未来的妻子,林雅的身影,就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

    原主现在之所以如此讨厌,憎恨林雅,无非是爱之深,恨之切!

    这件事情说起来,颇为复杂。

    却原来林雅也是出身豪门,林家或许比不上景府,但也是世家豪门,景江龙的母亲与林雅的母亲少女时相识,脾xìng相投,后来成为手帕交,二人即便嫁人后多年不见面,但仍然是时常通信,关系极好。

    后来二人同年怀孕,一人生男,一人生女。

    彼此便开玩笑说不如结成亲家。

    本来是玩笑话,但景府与林家都是豪门世家,算是门当户对,当她们二人以玩笑的口吻说给自家男人听时,两个男人却是当了真。

    之后两个男人约见了几次,彼此的印象都算不错,又有两个女人在其中撮合,便在景江龙与林雅同是五岁那年,景府下聘礼,订下了婚事。

    本来这是一桩美谈,但可惜的是林雅的母亲在景家下聘的第二年,生孩子时难产身亡。

    林家与景家本来之前就没有什么交情,之所以能成为亲家,主要是因为景江龙的母亲与林雅的母亲在其中牵线,现在林雅的母亲身亡,两家便是很少走动,关系变的越来越淡。

    林雅母亲死后,林雅的父亲林越很快续娶了填房。

    有句老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本来林越非常喜欢林雅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但随着继室得宠,时不时的吹枕头风,林越便开始和女儿疏远,直到几年后不管不问。

    于是林雅与弟弟在府中的rì子就是变的难熬了起来。

    景江龙虽然年幼,但却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小娇妻,几次想要去探望,都被母亲回绝。

    景母也是没有办法,两家虽然是亲家,但少有来往,相隔又甚远,没有合适的理由,还真不好上门看望未过门的媳妇。

    不然跑上门去,让林家认为景府是不放心未过门的儿媳妇失去了亲娘,在林家受苦,那么林雅在林府的rì子就更难过了。

    直到景江龙十岁那年,景父与景母相继去世,感情上受到很大打击的景江龙才又是突然迫切的想起了林雅。

    父亲与母亲曾对他说过,妻子是伴随他过一生的亲人,要他好好待林雅。

    这回景江龙孩子气了一把,没有向景老夫人提出要求去探望林雅,而是偷偷派人去林家打听消息,也正是因为孩子气了一回,才晓得未婚妻林雅的rì子很不好过。

    他很着急,居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

    派人潜进林家,在暗中照应林雅姐弟。

    虽然他只有十岁,但也知道以他的身份,现在无法理直气壮的登门去责问林家长辈。

    景府的名声有些不太好,景江龙只交到一个朋友,对方叫贾宝贵,大了他几岁,二人私下商议,在利用钱财开道,收买林家下人的方法下,竟然真的成功了!

    之后景江龙又接连塞了好几个人到林府中办差,林雅姐弟的消息便源源不断的从那些人口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林雅的rì子很不好过,他很想提前将之娶回家中,那是他的妻子,但年幼纯情的景江龙又不好意思向景老夫人开口。

    直到不久前,景老夫人见他身体不好,提出提前迎娶林雅进府时,景江龙还是非常高兴的。

    转折点在林雅出嫁前几天,有一天晚上突然被林家长辈召见。

    景江龙暗中塞进林家的几个人中,还真有一个男子颇有几分本事,竟然混到了林雅父亲的身边当长随,也是从这个长随嘴里得知,林家在见到景家只有一个病歪歪男丁的情况下,居然生起不该有的贪念,想要利用林雅霸占景府全部家财。

    林雅答应了家中长辈,待嫁进景府后,利用自身地位与手中权势,暗中将景府的家产慢慢送给林家。

    景江龙闻听后,大怒,同时也是格外伤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被逼着与林雅圆房,气的吐血身亡。

    到底还是太稚嫩啊!

    江龙弄清楚前后经过,不由的暗自摇头。

    如果原身能够成熟一些,看清楚事情的本质,就不会这般的冲动偏执了。

    林雅在家中过的艰难,被父亲漠视,被继母刁难,还要照顾今年只有九岁的弟弟,长辈找她谈话,实则是逼迫,她敢不答应么?

    或许作为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可以稍作抵抗,可她嫁进景府后便脱离了苦海,但她的弟弟怎么办?

    要知道她的弟弟本就是家中长子,理所应当应该继承自家府中的家业。

    只凭这一点,林雅弟弟就是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刺,yù除之而后快。

    不然继室所生的孩子rì后岂不是要被净身出户?

    林雅的弟弟林志今年只有九岁,根本没有自保之力,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要挟,林家长辈才敢直接和林雅明说,要贪图景家的家产。

    在这个年代,女子嫁人后,就是夫家的人了,与娘家的关系反而会淡化。

    所以如果没有和林雅关系极好的林志作为把柄,林家还真是拿捏不住林雅。

    作为一个活到了二十八岁的穿越人士,江龙把这一切都看的很透彻。

    林雅之所以答应林家长辈,是因为顾忌家中的弟弟。

    没有办法,才委曲求全的答应。

    或许有人说不一定,也有可能林雅是真的要帮林家贪图景府家产。

    毕竟林雅姓林,体内流的是林家的血脉。

    但这些人却忘了一点,那就是林雅在林府的rì子过的并不好,亲生母亲早就去逝了,父亲直接无视她的存在,除了弟弟,再无亲情可讲,rì子过的如此之难,她又怎么可能把林家当作归宿?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那么做。

    想通关窍,江龙对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孩,生起一抹怜惜。

    虽然出身于豪门,但却并没有享到富家千金的待遇,景江龙派去塞进林家的仆役经常传递消息过来,说林雅又怎么怎么被人给欺负了,甚至连林家的奴仆都敢给林雅脸sè看。

    听到这些消息,原身当初是被气的不轻!

    或许也正是因为景江龙太过关心林雅,在心底认为自己对林雅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才不能原谅林雅的背叛吧。

    原身毕竟只是个没有经历过风雨,只有十五岁,感情世界苍白的像一张纸页的单纯少年。

    那么自己该如何对待林雅呢?

    江龙心下打起了算盘。

    又听玉钗与宝瓶聊了几句,江龙觉得自己应该苏醒了。

    他先是动了动手指,随后一双眼睛佯装迷茫,缓缓的睁了开来。

    “小少爷醒过来了!”

    “快来人,通知老夫人!”

    顿时,时刻关注着自家少爷的玉钗与宝瓶就是一阵欢喜的大呼小叫。

    如果不是顾及景江龙重病,二女怕是要扑到江龙的身上。

    江龙看着眼前的二女,只是笑着点头当作打声招呼,原身中毒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他要隐在暗中慢慢调查,看是巧合,还是有人要暗杀原身,如果真有凶手,那么凶手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景府后院佛堂内,除却不断念经的景老夫人与跪在一旁的林雅外,姚妈妈也随后赶来在一旁伺候。

    景老夫人闭着眼睛表情安详,突然停止念经,开口道:“雅儿,nǎinǎi心绪有些繁乱,你帮我敲一敲木鱼。”

    “是。”林雅此刻心中异常的紧张,她对于这位景老夫人并不了解,心中忐忑,不晓得景老夫人最终会怎样发落她。

    伸出葱白如玉的小手,拿起木槌,因为捏的力大,淡粉sè的指甲一片苍白。

    木槌敲下,空心的木鱼振颤,发出一阵阵咚咚的独特响声。

    于是寂静的佛堂内,只剩下敲打木鱼的声音。

    木鱼是佛教的法器之一,其制作尺寸与用料都有讲究,在有节奏的缓慢敲打下,带有梵音,可以平复心情,如果是对佛教有所研究的人,更是能使得心灵升华。

    景老夫人虔诚的念经声,与木鱼敲打的振颤声相互交杂,传入耳畔,让得林雅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片刻后,居然也闭上双眼,嘴里喃喃默念。

    不知过了多久,景老夫人停下,转过头,望着一脸宁静的林雅,微微点头。

    “雅儿。”

    “嗯?”

    听到唤声,林雅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

    “nǎinǎi信佛,想要帮佛祖传播香众,你来做第一个怎么样?”

    景老夫人这句话语一出口,林雅就是瞬间给惊醒了过来!

    果然,是要把自己拘禁在佛堂么?

    林雅失态,手指本能松开,木槌落下砸在了木鱼上,又发出一声咚的声响。

    “奴婢也一直觉得老夫人您总是待在佛堂,太过孤独安静了,rì后有少夫人陪在一边,您也算有个伴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姚妈妈,这时突然插言。

    听到姚妈妈的声音,林雅才回过神来,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低下纤首,颤着声音道:“孙媳愿意和nǎinǎi一起参悟佛教经文。”

    虽然答应,但林雅红润的嘴唇却是都快给雪白的贝齿咬破了。

    景老夫人掌控景府大权,她想要拘禁林雅,林雅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只是林雅心受煎熬,家中长辈在她出嫁前定下了时rì,如果她不能按时做到长辈们的要求,弟弟在家中少不了得受到刁难与欺凌!

    甚至……弟弟有可能丢掉小命!

    怎么办?

    林雅眼眶蓦然红了,茫然无助,心急如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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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逼迫

    “老夫人是长辈,心慈!少夫人新进府,却极是孝顺,传出去,怕是要羡煞旁人。”姚妈妈笑眯眯的又道。

    “哈哈。”

    景老夫人像是没有看到林雅强颜欢笑的模样,爽朗大笑。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脸上带着欢欣的笑容,“老夫人,老夫人,小少爷醒了!”

    “真的?”景老夫人大喜。

    姚妈妈赶紧上前去掺扶。

    林雅则是稍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不然背上一个气死了相公的名声她这辈子就算完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知怎的,心下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意。

    小丫头见老夫人扶着姚妈妈的手臂,风风火火的就要出佛堂,去看望小少爷,连忙又道:“奴婢来之前,小少爷特意吩咐,说今天害的老夫人受累了,老夫人早些休息明天再去看望不迟。”

    景老夫人闻言脚下迈起的步伐顿住,想了想,才点道:“时间是晚了,江龙先前遭了大罪,也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那老身就明天早晨再去看他吧。”

    “老夫人,奴婢先告退。”姚妈妈脸上浮现着喜悦,她是景江龙的nǎi娘,景江龙小院中的事宜都是由她来打理的,先前景江龙昏迷着,她就让玉钗与宝瓶在那边伺候,此时小少爷苏醒,她要立即赶过去。

    “好,不过你也早点休息别太cāo劳了。”景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

    姚妈妈风风火火的离开,她先前逼迫小少爷与三女圆房,心中也是担心自家小少爷从此会和她疏远。

    想要赶过去解释。

    “雅儿。”景老夫人牵起了林雅的一只小手。

    林雅心头一跳,颤声道:“nǎinǎi。”

    “我不知道江龙为什么会那般排斥你,甚至会气到吐血,不过想必其中另有隐情。”景老夫人见林雅非常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白嫩的手背,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待消除了你们之间的隔阂,江龙必然会很喜欢你的。”

    “是,nǎinǎi。”林雅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景江龙,让得他这么不待见自己。

    难道是?

    不会,据家中长辈说,景江龙只是个身体孱弱的幼稚单纯少年,他怎么可能知道林家想要吞并景府家财的事情?

    就算有朝一rì被人发现,第一个也不会是景江龙。

    想到这里,林雅稍稍安心。

    不过景老夫人随后的一句话,又让她的心肝提了起来,“不过在这之前,你们暂时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是。”林雅除了答应之外,根本无力反抗,“雅儿会一直待在佛堂里给相公祈福。”

    “不必。”

    景老夫人轻轻摆手,先前被景江龙吐血一事给惊到了,她此时得知孙子醒来,jīng神松懈,一下觉得非常疲劳,便扶着小丫头的手臂缓步离开,去卧房休息了。

    林雅一怔,难道景老夫人没打算把她拘在佛堂里边?

    这时两个丫环低着头,恭敬的走进了佛堂。

    不过后边那个丫环刚刚反手把佛堂的屋门关上,让得外边的人看不到她们的表情了,立即就是变脸了。

    “七小姐,你刚刚到底做什么了,怎么就把景江龙给气到吐血了?”

    明明是丫环打扮,但开口的这位却是对林雅没有半点尊敬,直接恨恨的发声质问。

    另一个也是脸sèyīn狠,随后接口威胁,“就是,你可不要忘了坐上花轿前,几位老爷的嘱托,不然我们只要传句话回去,哼哼,林志怕是少不得就要吃些苦头!”

    林雅紧咬牙关,气的娇躯轻颤,这两个丫环是嫁人前,林家特意给她安排的陪嫁丫环。

    一个叫杜娟,一个叫水蓝。

    别家女孩的陪嫁丫环是女孩的心腹,得力助手,必要时,女孩会让陪嫁当通房丫环,尤其是怀上孩子时,怕相公纳妾或去青楼寻欢,借此利用陪嫁丫环拉拢住自家相公的心。

    但她的陪嫁,却是林家派来监视她的。

    如果她敢有不听话,两个丫环随时都能把消息传回去,到时她的亲弟弟就会受一次皮肉之苦。

    而若是她真有表露出不配合,反悔的态度,那么林家几位心黑手辣的长辈要了林志的小命都是有可能的。

    “我什么也没做。”林雅即便再生气,这时也只能强行忍下,开口解释。

    杜娟却是不信,半眯着眼睛,冷声问道:“那景江龙为什么会被你气到吐血?”

    “说!”水蓝寒着一张脸,步步紧逼。

    “我真没有做什么。”林雅气的脸sè发白,小手紧握,平rì里留的较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肉之中。

    杜娟与水蓝二人都是狐疑,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林雅一会,才面面相觑。

    难道林雅说的是实话,没有在暗中耍小动作?

    其实二人先前相逼,不过是在试探罢了。

    要知道被派来跟在林雅身边,对她们二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林志虽然被林家捏在手心,但林雅毕竟是个女子,在这个年代女孩子都是婆家的人,万一林雅不再理会林志的死活,打算正正经经的当景家少夫人,那么杜娟与水蓝二人的下场,怕是会非常凄惨。

    豪门中的那些私刑二女也是见识过的,所以平rì里虽然对林雅不敬,但杜娟与水蓝只不过是故意装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时刻提醒林雅别忘记有把柄落在林家,其实若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她们并不敢随意向林家传递不利于林雅的消息。

    不然若是林家做的过了,到时林雅一气之下翻脸,林家先不说,她们二人到是先要承受林雅的怒火!

    “你最好什么也没有做。”

    杜娟冷哼。

    二女见林雅表情不像是伪装,而且先前也是有思考过,认为林雅在没有和景江龙圆房之前,将之活活的气死,对于林雅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才相信了林雅没有做什么。

    这个年代,与相公圆房对于已婚女人来说是极重要的事,只有有了实实在在的肌肤之亲,女子才算是婆家的人了。

    所以在让林雅配合林家,暗中吞并景府财产之前,林雅必须要先和景江龙圆房,才能获得景老夫人的信任,从而拥有权力。

    若是还没有圆房,景江龙就去了,那么景老夫人甚至可以直接将林雅再送回林家。

    对于林家来说,林雅自然不及景府的财产重要,真被景老夫人送回去,林雅的rì子会更不好过。

    见二女相信了自己的话,林雅稍稍松了口气。

    她也担心二女会传递不好的消息回林家,害得弟弟受苦。

    “既然景江龙没事,你就要加快点动作了。”这时水蓝又开了口,“不然万一他哪天突然死掉了,你又还没有得到景老夫人的信任,到时完不成几位老爷的嘱托,林志会有什么下场,你是可以预料的!”

    对于水蓝直呼弟弟的姓名,连声少爷都不叫,林雅是非常气愤的。

    只是无奈被控制,林雅并不敢斥责。

    “虽然我没有做什么,但景江龙终是被我气的吐血,现在老夫人有可能把我拘在佛堂,不让出门,我怎么加快动作?”

    “谁说景老夫人要把你关在佛堂了?”

    杜娟却是说道:“先前景老夫人离开时还特意嘱咐我们,让我们两个送你回卧房休息,明天也不用一大早赶过来陪着颂经。”

    林雅愣住。

    难道是自己误会了景老夫人的意思?

    江龙醒来后,玉钗与宝瓶就是凑到近前一个劲的嘘寒问暖。

    直到江龙说有些饿了,宝瓶才小跑着离开,急匆匆的去厨房端饭菜去了。

    “玉钗,给我端杯茶水。”

    江龙眼睛朝着窗台的方向瞄了一眼,开口吩咐。

    初chūn虽然回暖,但到了晚间还是很冷的,更何况原身还是个病号,不能受了寒,所以卧房的内外间都摆有炭盆,使得房间里暖哄哄的,不过只有外间的炭盆上方,才温有热水。

    玉钗转身去提铜壶沏茶,刚刚撩起珠帘,江龙就是飞快起身,趿着鞋下床跑到窗前,伸手将香炉内的熏香掐灭。

    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三者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才会形成慢xìng剧毒。

    只要把熏香灭掉,就等于去掉了剧毒来源。

    当然,江龙之后还要配药化解体内存留的毒素。

    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让空气流通,把弥漫在空气中的毒气给排放出去,他才又快速折返,躺在了床上。

    刚刚躺下,就见玉钗端着一杯茶水走了回来。

    茶可解百毒,如果中毒不深,又或者是吃了某些药品身体有些不适,那么喝点茶会有所缓解,对于江龙来说,这时多喝些茶水自然是好的。

    接过茶杯,江龙刚刚喝了没有几口,小院中,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争执吵闹声。

    “奴婢去瞧瞧。”玉钗一双柳眉蓦然蹙起,面现不快。

    不知道小少爷先前吐血昏迷,这才刚刚醒转过来,需要好好休息么?

    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大声喧哗!

    玉钗大步走了出去。

    打算抓住不开眼的家伙,好好教训一顿。

    不过片刻之后,小院内的争执声并没有停下,反而又加入了玉钗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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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过继

    因为之前江龙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想要将屋内残留的毒气排出去,所以此时小院内争执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入耳畔。

    听到玉钗对来人的称呼,江龙瞬间明了,原来是景氏一族嫡系一脉的人前来小院探望。

    宁远县景府是景氏一族的旁支。

    不过那虽然是景氏嫡系,但和景府比起来,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景氏嫡系的老家,景氏一族甚至连个中等家族都算不上,只有极少数人富庶,大多数人只是普通的穷苦百姓,连一个出人头地,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都没有。

    知晓了来人身份,江龙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听闻原身吐血,所以想要来看看原身是不是已经死了?

    如果得到肯定答案,下一步,就是逼迫景老夫人过继族中的孩子了吧,接着便可以堂而皇之的霸占景府财产。

    古代重孝,重传承。

    这个传承包含的意义众多,其中族人继承族中子弟的家业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景江龙真的早逝,景府这一支就算是后继无人,那么到时不管景老夫人愿不愿意,都必须要从景氏一族中挑选一个过继到府上,借此延续景府的香火。

    在这里不得不说,古代女子的地位远不及男丁,只生下女儿没有儿子的家庭,会被称作绝户,而且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

    比如有一家人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那么父母亡故后,这个女儿是没有权力继承父母遗产的,反而是由父亲的兄弟来继承家业。

    过继的孩子总归隔着一层肚皮,当然不能和亲生的相提并论,除非只有两三岁大还不记事,不然都会只认亲爹亲娘,等长大chéng rén后,景老夫人便再也无法掌控了。

    景氏嫡系一脉主意打的不错,只是可惜,原身的确是去了,不过江龙却穿越过来,霸占了原主的身体。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景府和景氏嫡系一脉关系疏远,平rì里并不怎么来往,直到几年前景江龙的身体越来越差,消息被人传回老家,嫡系一脉才时常派人来景府走动。

    说是走动亲近亲近,不过是想要确定景江龙什么时候会早亡而已!

    然后过继孩子,得享景府诺大家业。

    江龙现在穿越了过来,那么景府的家产自然就是他的,现在有人要打属于他的家产的主意,他自然不能同意,再则,原身曾听闻,嫡系一脉当年和景府的祖上有很大的过节,所以关系才会一直很僵。

    既然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亲情,江龙自然也就不会对嫡系一支的来人客气。

    该想个什么办法,将那些人给打发了呢?

    不大功夫,小院内又传来了宝瓶清脆的声音,很显然,是宝瓶已经将饭菜取回来了,正好遇到,便也和来人争执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很晚了,江龙肚中传来一阵饥饿的感觉,实在没有jīng力再去想办法,便打算等过上几天再和那些人计较。

    于是他右手握拳放在唇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小院内,正和来人激烈争吵的玉钗与宝瓶耳尖一动,连忙转身跑回了屋内。

    生怕小少爷听到吵闹声发火,气坏了身体!

    进入卧房,见躺在床上的小少爷没事,二女这才松了口气。

    “江龙我的乖侄孙,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只是二女还没有来的及开口询问江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做作的声音。

    江龙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矮小干瘦的老者,领着五六个年岁还小的男孩大步走了进来。

    老者虽然一脸关切的神情,但穿过珠帘进入卧房后,却是立即迫不及待的来到床前,紧紧盯向了江龙的脸庞。

    不过随即,便是愣住。

    先前不是听府中下人说景江龙被少夫人气到吐血,快要不行了么?

    怎么……

    老者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景府了,而且已经在府中住了几天,以前也见过景江龙好几面,之前的景江龙看上去jīng神恹恹的,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在他看来,至多还能有几个月的寿命罢了。

    还活不过他这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

    但现在的少年,虽然神情显得有些个疲惫,但眸底有神,似乎重新焕发了生机。

    有一些老人的眼力是很毒辣的,他们或许并不会医术,但却能看出一些病重之人是不是还有得救。

    这位老者便是这样的人!

    怎么会?

    老者用力的眨了眨略显昏黄的眼睛,再次向江龙瞧去。

    好了?

    少年的病居然给医好了?

    老者大惊!

    在老者打量江龙的时候,江龙也在默默的打量眼前这位老者。

    脸形消瘦,身材矮小,下巴上留着一撮花白相间的山羊胡,一双眼睛犀利,显得颇为jīng明,一看就是颇有心机。

    因为吃惊,此时老者脸上的关切表情,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之后,他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圈老者身后的那几个男童。

    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的衣衫鲜亮,有人身上打着补丁,其中大部分也都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他,神情各异。

    “九爷爷。”

    终于,江龙主动淡淡开口,打了声招呼。

    “哦……”听到声音,景长发才回过神来,他在家中排行第九,所以小辈们都叫他一声九爷爷,“听说刚才你吐了血?”

    景长发眸光yīn晴不定,开口询问,想要弄明白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明明一个将死之人,突然之间又给转好了?

    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也就罢了,但景江龙一旦好转,那他就别想再霸占景府的家产了。

    没有亲眼瞧过景府的富庶也还罢了,但家中只能算是小有资产的景长发在亲眼见识到了景府的风光与财富后,已经是起了本不该有的贪念!

    “嗯,不过已经不碍事了。”

    江龙的声音仍然淡淡的,透着冷漠与疏离。

    这时宝瓶与玉钗对了下眼sè,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搬来矮桌,上前把景长发给挤到了边。

    “小少爷,这是您最爱吃的香菇切丝,还有葱花拌豆腐。”玉钗一边从食盒里把饭菜端上来,一边笑着说道。

    原身体弱多病,不适宜吃太油腻的东西,大夫也说原身不能吃肉,所以宝瓶取来的饭菜全是素的,没有荤腥。

    宝瓶也接口说道:“还有一盘炒鸡蛋,粥是午间就放在火上熬的八宝粥。”

    随着食盒打开,一阵扑鼻的饭菜香就是迎面而来,原身不但吐了血,而且这五天来被姚妈妈逼着与三女圆房,气恼下也没有好好吃东西,所以把个江龙给饿坏了。

    也不和景长发谦让一下,江龙就是端起饭菜猛往嘴里塞。

    景长发脸sè陡然一沉,不是计较江龙没礼貌。

    而是越发肯定眼前少年的病大为好转了!

    只要胃口好,能吃,那么此人的病就重不到哪里去。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就要到手的财富,却突然长上翅膀,要飞走了,景长发怎么能甘心!

    江龙吃到一半的时候姚妈妈回来了。

    见景长发带着一群孩童待在房中,脸sè就是变的非常难看。

    只是没等她开口,景长发就带着孩子主动告退。

    姚妈妈只能忍着气,没有责难,把景长发送出了小院。

    走在黑暗的走廊之中,景长发心事重重,这时一个胖呼呼的男孩子突然开了口,“爷爷,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当上这家的大少爷?”

    胖男孩明显有些着急。

    在家里时,虽然他也不缺吃不缺穿,隔几rì还能吃到肉,但和这里却是根本没法比!

    虽然他还小,但却已经被景府鲜亮的衣衫与好吃的饭菜给晃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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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灵堂画像

    听到胖男孩的问话,紧皱着眉头,背着手,闷头走路的景长发的脸sè更加难看了。

    这个胖男孩是他长子家中最小的儿子,平rì里极得他的宠爱。

    在第一次来到景府,见识到了这里的奢华后,他就开始动歪脑筋,想要霸占这一份诺大的产业。

    他家中有好几个儿子,孙子也有不少,不过年龄合适的只有这一个。

    胖男孩叫景铜钱,今年刚满六岁。

    因为平rì里吃的比较好,所以在同龄男孩中,比较肥胖壮实。

    “再等等。”景长发闷声说道。

    他之前曾给孙子保证过,说一定能让景铜钱在不久之后成为这里的主人。

    只是当初是因为看到景江龙病重难医,他才有信心做到,可是现在景江龙的病体却是有了好转!

    “还要等!”胖男孩被家中长辈给宠坏了,跳着跺脚吼叫。

    景长发闻言连忙上前,捂住了胖孙子的嘴巴,难得板起脸来,“不要叫,万一被别人听到就糟了!”

    可是景铜钱早就被景长发惯的不成样子,哪里会怕他?

    身体只是不依不饶的在景长发的怀中扭来扭去。

    “好了我的小祖宗,你再等等,爷爷一定让你成为这里的主人!”景长发咬牙说道。

    景铜钱这才停止了扭动挣扎。

    在二人旁边,还有五个年龄不大的孩童,其中两个衣衫鲜亮,个头较高。

    不过有些奇怪,两个孩子的衣衫看上去都比较华丽,但左边那个脸皮又白又嫩,很像是出身比较富贵的人家,而右边那个却是不时的会摸一摸身上鲜亮的长衫,缩着手,神情拘束,显得小心翼翼。

    并时常会不习惯的扭来扭去。

    另外三个则都只有四岁大,一脸懵懂,根本就听不明白景长发与胖男孩在说些什么。

    不过出门前,家里长辈有交待,让他们一定要听景长发的话,而且景长发只是对自己的孙子和善慈祥,对他们很少露出笑容,所以三个幼小的孩童不敢调皮淘气,很乖巧的站在那里。

    安抚好胖孙子,景长发正要再次前进,回景府给他们安排的客舍。

    但却突听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清脆声音,“景九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景长发汗毛瞬间乍起!

    糟糕!

    有人偷听?

    猛然偏过头,看向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一顶内里燃着烛火的红灯笼轻轻晃了晃,又隐在了黑暗中。

    “你是?”景长发惊疑询问。

    “景九爷现在不必询问那么多,总归跟着奴婢来,对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景长发还在犹豫。

    那个声音则是又道:“现在打景府家财的人很多,并不是只有您一个。”

    “好!”景长发吃了一惊,还有人在暗中窥视景府家产?

    稍作思考,他就是答应了下来。

    景长发现在已经视景府为自己的财富,谁也别想要和他抢!

    他要过去瞧一瞧,那些想要在自己嘴里抢肉的家伙,都是什么来头。

    招手将两个较大的男孩叫到近前,低声吩咐,让他们把另外几个孩子带回住所,景长发便快步朝着红灯笼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来到近前,才发现这里有几颗粗大的树木,而手提灯笼的人,正是隐藏在树干的背后,所以景长发之前才看不到人影。

    “林九爷。”手提红灯笼的人是个十仈jiǔ岁的少女,身上穿着景府定制的丫环服饰,因为天sè较暗,天上也没有几颗星星,所以看不清楚相貌,少女对着景长发矮了矮身子,施了一个万福。

    “你是?”景长发上下打量少女。

    少女只是轻笑,“奴婢不过是景府中的一个小丫环,想要找九爷的是奴婢背后的主人。”

    “那你头前带路。”

    “请九爷跟奴婢来。”

    少女提着灯笼走在前边,带着景长发向前走去。

    行走间,少女不时的会提醒景长发,要小心脚下,有时走到一些院落的附近,还会让景长发压低脚步声。

    可见少女对景府非常的熟悉。

    左兜右转,好半天,才来到了一处小院门前。

    景长发上了年龄,走了这么长的路,而且是偷偷摸摸的,脑门上渗出一层细汗。

    少女已经走到门前,抬起小手,轻轻在门上叩了三下。

    “谁?”里边传来一个婆子的低声问话。

    “是我。”

    里边的婆子听出了声音,吱呀,将院门打开一条仅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的门缝。

    “快进来。”

    婆子伸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异常,又打量了一眼景长发,才催促道。

    少女连忙一闪身,快步走进了小院。

    景长发还有些犹豫,伸头想要朝着小院内看一看,却冷不丁被婆子一把给拽了进去。

    “你……”

    景长发受到惊吓,用力挣扎。

    “嘘!”婆子却是反手立即关上院门,“旁边还有人住,你小声一些,左右已经走到了这里,你不妨进屋,和我家主人聊一聊。”

    少女也开口道:“是啊,如果你能和我家主人合作,这景府家财迟早是你的。”

    听到少女的话语,景长发才安静下来。

    此刻在他眼中,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到景府的家产更重要。

    跟着少女来到小院的正厅门前,少女还没有开口,里边就是先传来一个淡泊苍老的声音,“贵客到了?”

    “是。”少女低头,恭敬回应。

    “有请景九爷。”

    少女伸手,轻轻推开木门,示意景长发进去。

    景长发好奇昏暗房间里边的人到底是谁,撩起衣衫下摆,跨过门槛,刚刚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关门声,少女并没有跟进来。

    听到声音,景长发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又转回身,眼前就是突的亮起一豆烛火。

    咦?

    随着烛火将厅内照亮,景长发看到正前方的墙壁上,居然挂着一张高有四尺宽有两尺的少女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一双柳叶弯眉,樱桃口,身姿窈窕,含羞带怯,很是美丽。

    “那是我的女儿。”

    突然,先前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景长发移目过去,才发现右边角落跪坐着一个身穿黑sè布裙的老妇人,老妇人满头白发,在她的正前方,摆放着桌案与佛像。

    “你的女儿?”

    景长发疑惑的看了看白丝满头可能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老妇人,又看了看画像中的少女,这年龄相差也太大了吧?

    孙女还差不多!

    “她已经死去多年了。”老妇人似乎猜到了景长发有疑问。

    景长发恍然,再仔细一瞧,才发现少女画像的左右两边,挂着一对横幅挽联。

    这个老妇人居然把小院正厅布置成了灵堂!

    而且看这意思,这个灵堂已经布置有很多年了。

    景长发吃惊,“你到底是谁?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有共同的敌人。”老妇人跪坐在蒲团上,态度虔诚的对着面前的佛像磕了三个头,缓缓起身,拿过香烛点燃,插进了桌案上的香炉之中。

    “敌人?我有什么敌人?”景发长不解。

    老妇人插好了香烛,后退三步,又双手合什,恭敬的对着面前佛像鞠了一躬,这才又开口道:“你想要霸占景府的家产,景老夫人,景江龙,还有新进门的景府少夫人林雅便都是你的敌人!”

    景长发眸光闪烁,没有开口接话。

    老妇人也不急,走到旁边摆放的炭盆前,提起架在上边的铜壶,又拿来瓷杯与茶叶,沏了两杯茶。

    “请用茶。”老妇人抬手示意。

    轻轻啜了一口温淳的茶水,老妇人才接着开口道:“我的身份不是秘密,你随便找个景府的仆役,就能打听出来。”

    景发长心中一动,是啊,这个老妇人就住在这里,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弄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于是心神便是放松了下来。

    想了想,不解的开口问道:“你住在景府,而且瞧着时间已经是不短了,怎么反而和景府的主人结了仇?”

    “我的女儿,死在景老太婆的手上!”

    老妇人的神情再难保持平静,苍老的脸庞上,浮起浓浓的怨毒与仇恨!

    ~

    甚至老妇人的额头上青筋突起,形成几个大字,月票,打赏,红票,收藏!

第十章 一尸两命

    啊?

    闻听老妇人的女儿居然是死在景老夫人的手上,景长发吃了一惊。

    同时也明白了眼前的老妇人,为何会敌视景府的主人们。

    不用景长发询问,老妇人已经开口讲述经过,“我女儿生前是景老侯爷的一房小妾,从画像上你可以看出来,我女儿当年有多么的美丽,因为貌美,xìng格又乖巧听话,端庄大方,贤淑体贴,所以得了景老侯爷的宠爱。

    进入景府的第三个年头,我女儿终于怀上了景老侯爷的骨肉。”

    景长发看了眼画像中的少女,心中暗忖,这女子美则美矣,但绝对称不上是端庄大方,到是有点狐媚子,红颜祸水的味道。

    “本以为怀上景老侯爷的骨肉,终于熬出头了,但谁想,竟是因为这个孩子,给我女儿招惹来了杀身大祸!”老妇人又控制不住情绪,脸sè悲痛,眸子深处则是愤恨狰狞。

    “景老夫人暗中动了手脚?”景长发试探的询问。

    “不错,就是那个恶毒的老东西!”老妇人恨恨的说道:“她担心我女儿原本就受老侯爷的宠爱,要是肚子争气再一举得男,老侯爷会休了她,将我女儿扶正,所以暗中下手害的我女儿失足滑入景府后院的小湖之中,最终一尸两命。”

    景长发闻言有些毛骨悚然。

    景族嫡系一支是近些年才和景府这边常有往来的,在景老侯爷还在的时候景长发根本就没有来过景府,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景老夫人当年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在近几年的接触中,景老夫人给他的印象是雍容华贵,知书达礼,优雅端庄,慈祥和善的面孔下稍带着丝丝威严。

    没有在豪门中生活过,景长发并不懂得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

    也不晓得自古豪门多倾轧,奢华光艳的背后,是无尽的勾心斗角,陷阱破害。

    在这一瞬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景长发被吓倒,有点打退堂鼓。

    他先前一直以为景老夫人是一只绵羊,却不想今天才晓得,景老夫人根本就是一只老虎!

    “怕了?”

    老妇人突然转身,看向了景长发。

    景长发低下头不语。

    “即便你现在怕了想要离开,也是迟了。”老妇人摇头。

    景长发一怔,“为什么?”

    “你以为连我都能看穿你想要霸占景府家财的心思,那个景老太婆会看不透?”老妇人讥笑,“你现在只能和我合作,成功了,还能有一条活路,不然怕是在离开景府,在回家的路上,便会遇到某些人买通的土匪,被砍掉脑袋,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她真有这么狠?”景长发吓坏了。

    “景府的主人,就没有一个不狠的。”老妇人恨声道:“景老侯爷当年在南蛮边界替朝廷驻守边疆,动辄砍杀异族人丁,因为杀孽太过严重,恶名昭彰,被当地人称作是杀头将军。

    等景老太婆的孽子长大chéng rén,更是在北疆亲手砍下我大齐王朝万余百姓的首级,后来被起了个人屠将军的绰号,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你说,如果景老太婆的心不够狠,又怎么能生出这般凶恶的崽子?”

    对于景府的过往,景长发是知道一些的,当初第一次来景府时,也是被景府远播在外的恶名给吓的胆战心惊,直到接触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他才越来越控制不住对景府全部家产的贪念。

    这时闻言吓的景长发连双腿都开始发抖了,说到底,他只是个从小县城走出来的一个山野老头而已。

    平rì里有仗着辈份高欺压族人,夺人钱财农田,但杀人……他却是不敢的。

    “所以你现在只有和我合作,才有一条活路。”

    老妇人见景长发吓的不轻,嘴角微挑,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却也断章取义,模糊了实情,是在故意吓唬景长发的,不然眼前的老头畏惧景老夫人选择收手退却,她再去哪里找人合作,一起对付景府的几个主人呢?

    景长发这个人老妇人是看不上的,她看上的是景长发姓景!

    这个身份对于只有一个男丁的景府来说,是死穴。

    只要把长年病弱的景江龙害死,那么景长发便可以利用自身的身份,正大光明的逼迫景老夫人过继族中的孩子。

    老妇人不敢小看景老夫人,也晓得暗害景江龙容易,但想要暗中弄死景老夫人给死去的女儿与没来的及出生的可怜外孙报仇却是极难。

    所以才想要和景长发合作,待景江龙死后,景老夫人过继了族中子弟到景府,再等那孩子长大些,她立即借势夺权,到时就可以明着站出来,让景老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虽然危险,但好处却是极大的,如果能霸占了景府全部家产,便能有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刻意吓唬过之后,老妇人又开始用金钱诱惑,“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富贵险中求!”

    “好,我答应与你合作。”

    景长发已经被老妇人吓住,而且以为没有了退路,再加上金钱的诱惑,咬牙答应下来,随后又怕将来会吃亏,开口发问,“事成后,怎么分?”

    “我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而且上了年龄,半只脚都已经埋进了土里,要那么多的财钱做什么?”老妇人却是摇头道:“我的目的是为女儿报仇!

    将来帮助你得到景府的全部家产之后,你只需要替我做主,把景老太婆逼的永无宁rì,活的越凄惨越好。

    钱财我手头还有一些,不过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庄子落脚就更好了。”

    “没问题!”景发长原本以为对方要和他平分景府家产,甚至会强势的多讨要上一些,却没想对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钱财,而是报仇,他心中大喜,立即痛快的答应下来。

    之后二人开始商量合作的事宜。

    景长发只需要做出步步紧逼让景老夫人早rì挑选哪个孩子过继的模样。

    老妇人在景府收买了不少人手,则是负责对付景江龙。

    只要景江龙一死,景府没有了男丁,那么景长发便可以利用景氏一族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威逼,便算是阳谋,即便景老夫人再聪明,再有手段,最终也只能选择妥协。

    二人在屋内聊着,没有注意到房屋后边,有人听墙根。

    听到这里,隐藏着的那个模糊人影蹑手蹑脚的离开,走到小院墙边,从袖中掏出一块铜牌隔墙扔出。

    墙外有人守着,不等铜牌落地,立即窜将出来接住铜牌,然后又飞快的隐入了夜sè之中。

    片刻后,屋门打开,景长发一脸兴奋的走出。

    老妇人送到门口,便折身回去。

    看门的婆子放景长发离开,便重新关上了小院大门。

    先前提灯笼的少女这时走出来,和看门婆子对了下眼sè。

    “小小啊小小,娘亲这次一定帮你报仇,让那个老太婆失去所有,并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正厅内,老妇人仰着头,呆呆的看着画像中女儿的模样,好一阵子,才收回目光,移步来到佛像前。

    伸出干瘪的右手,在佛像后边拿出一个浑身扎满了绣花针,染有斑斑血丝的布娃娃。

    看到布娃娃,老妇人的神sè立即变的激动起来,伸手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针锥,就是对着布娃娃的脑袋狠狠的刺了下去!

    长长的针锥,一瞬间便将布娃娃的脑袋扎穿。

    “李香沁,我要你的命!”

    老妇人的声音中,夹杂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而李香沁,则是景老夫人的闺名。

    一个身影在黑暗中飞快前进,不一会,来到了一处院落前,伸出手,轻轻将虚掩的院门推开,闪身进入。

    这座小院面积很大,房舍众多,院落空闲处,还种有几株大树,身影轻手轻脚来到最大的那个卧室的窗台近前,抬手轻轻叩响。

    “他答应了?”里边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是的。”

    “富贵本是天生,不是你的,你不该强求!这个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贪图不应属于他的钱财而丢掉了xìng命。”老妇人一声长叹,沉默了一会才又道:“继续监视。”

    “是。”身影转身离开。

    “阿弥陀佛,我当年做错了事,你可以来找我报仇,但你为什么要对付我的乖孙子?”

    老妇人坐在没有点灯的卧室内,低着头喃喃自语。

    半晌后,突然又起身。

    景江龙的小院内,姚妈妈板着脸送走景长发后,就是立即进屋,她担心这几天一直逼迫小少爷和几女圆房,还害的自家少爷吐了血,会惹的景江龙在心里记恨上了她。

    想要开口道歉。

    进入卧室,姚妈妈急步来到床前,就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小少爷,是奴婢不好……”

    “你这是做什么?”只是不等姚妈妈把话说完,江龙就是立即坐起身子用手掺扶。

    梳理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后,江龙目前只能可以肯定景府中有两个人绝对值得信任。

    一个是景老夫人,那是原身的亲nǎinǎi,自然不会对原身下毒。

    而另一个,就是原身的nǎi娘,姚妈妈了。

    这位姚妈妈一手把原身拉扯大,是发自真心的喜爱,而且对景府绝对的忠心。

    江龙想要隐在暗中查找线索,但这具身体虚弱多病不能亲自去查,所以必须要找个帮手。

    景老夫人太过在乎原身,也就是现在的自己,在得知有人想要下毒暗害自己后,怕是会勃然大怒,大动干戈的调动全府人手仔细调查,那样不但有违自己的初衷。

    并且很有可能将暗中之人惊走逃掉,毕竟如果真有凶手的话,对方隐藏的真的是非常深。

    不是那么好揪出来的!

    排除了景老夫人,江龙能绝对相信的,就只有姚妈妈了。

    当然,他伸手掺扶姚妈妈,显得很是恭敬并不是因为有用的到姚妈妈的地方才这般做,而是原身的确一直很敬重这位nǎi娘,尤其是景母去逝后,二人之间更是有不似亲情但胜似亲情的浓厚感情。

    “是奴婢逼的您吐了血……”

    “你也是奉老夫人的命令行事。”江龙出言开解。

    “老夫人肩膀上的压力大,也是被逼无奈。”

    “我知道,我既不生你的气,也不会生老夫人的气。”

第十一章 古方

    好一阵安抚,江龙才让姚妈妈相信,他真的是没有生气。

    一边说话,他一边还给姚妈妈偷偷的打眼sè。

    姚妈妈起初没有注意,但过了一会,就明白过来,自家少爷这是有隐秘的话要单独对自己说,而此时房中,还有玉钗与宝瓶两个丫环。

    在豪门中生活的仆从,可以没良心,没骨头,没信用,偷jiān耍滑,好吃懒做,但却绝对不能没有眼sè,没心机,不然莫名其妙的被人陷害,连被谁害死的都不知道。

    眼珠微微一转,姚妈妈就是有了赶玉钗与宝瓶出屋的办法。

    “你们两个真是没用!”

    姚妈妈突然向两个丫环发难,“连个人都拦不住,硬生生让景长发半夜闯进来打扰小少爷休息,难道你们不知道小少爷才刚刚吐血不久,身体正虚弱着呢吗?

    出去,都给我在门口跪着!”

    因为身份的特殊,再加上总管着江龙小院内的一切事宜,所以玉钗与宝瓶即便是原身的贴身丫环,平rì里做错事,姚妈妈对她们也是说罚就罚。

    玉钗与宝瓶也知道刚才没把景长发赶出去,是她们的失职,不敢反驳,只是在慢慢的往门口挪的时候,可怜巴巴的偷望躺在床上的江龙。

    希望自家小少爷帮着求求情,免了这顿惩罚。

    江龙自然也是不忍心让两个女孩子罚跪,再说了,她们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的女人,连忙开口说道:“这事不怪她们两个,实在是景老头欺人太甚,硬要冲进来看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姚妈妈闻言双眸蓦然大亮,连连附和点头,“小少爷您总算是开窍了,那个景老头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奴婢有给您说,您还不信,说景老头是老家的来人,是族中长辈,不可以怠慢轻视。

    小少爷啊,您就是太老实,太善良了。”

    原身的确是个乖巧单纯的少年,但江龙……

    “nǎi娘说的极是。”江龙笑着点头,然后给玉钗与宝瓶使了个眼sè,“去给姚妈妈倒杯茶来。”

    “是。”

    二女闻言顿时加快脚步,溜出了卧室内房。

    茶,自然是不会有哪个端进来了。

    “小少爷,您太纵容太惯着她们了。”姚妈妈自然看破了江龙的心思,无奈说道。

    江龙哈哈一笑,随即变的一本正经了起来。

    “nǎi娘,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还请你保密,我的保密是说,连老夫人都不可以告诉。”

    “你说。”姚妈妈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当回事。

    实在是以前的原身太过单纯幼稚,姚妈妈不认为从自家小少爷嘴里能说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江龙一开口,她的脸sè就是顿时变了。

    “我怀疑有人在暗中给我下毒,想害我xìng命。”江龙说着用手一指窗台的方向,“那是生石花,星灯草,香炉中点燃的熏香里边,则有角岩藤的粉末,这三者的气味掺杂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ìng剧毒。

    就是因为中了这种毒,我这几年才体弱多病,药吃了很多,却总是不见好。”

    “真的?”

    姚妈妈先是给吓了一跳,随即又心中怀疑,“你怎么知道那三种东西的气味掺在一起,会形成剧毒?”

    作为一个从小在豪门中长大,且亲生母亲很得景老夫人重用的人,姚妈妈自小被母亲教导,对于毒物也是有一些了解的,当年景老夫人没少让姚妈妈的母亲给人下毒,目前姚妈妈能配出二十余种毒药。

    有的可瞬间取人xìng命,有的能让头晕眼花,有人可使人皮肤上起麻疹,当然更多的,是可以使怀孕的妇人流产。

    说到底,是豪门内宅中女人们的手段。

    江龙既然开口,自然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

    不能老实说自己穿越而来,不然会被当作怪物烧死,又或者是被看作疯子胡言乱语。

    他也没有说是从哪本杂书中无意看到的,不然姚妈妈要他把书找出来,他总不能自己现写一本吧。

    于是编谎道:“是一位本事极大的高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房间,当面告诉我的。”

    “啊?”姚妈妈脸sè一白,“他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江龙摇头,同时心中好奇,姚妈妈的第一反应是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害,而不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说谎,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前世自己两个师傅那样的功夫高手?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院长师傅已经是七十多岁了,仍然能在短距离的助跑后,在墙上连蹬几下,轻易的爬上三层楼。

    至于以骗为主要营生的马师傅,也经常偷窃做梁上君子,爬墙攀檐,开锁撬门的手段,比院长师傅还要厉害几分。

    景府的院墙虽高,却肯定是难不住他们,可以轻易翻进来。

    “那你有没有询问他的身份?”姚妈妈又道。

    江龙继续按之前想好的谎话来编,“他只说和我家颇有几分渊源,所以不忍看我被小人暗害。”

    难道是老侯爷,又或者是小侯爷的故友?

    姚妈妈皱眉暗忖。

    “nǎi娘,你要答应我,不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夫人。”

    “这?”姚妈妈一阵为难。

    在景府中,姚妈妈最敬重的人便是景老夫人。

    “我是怕告诉老夫人后,老夫人会大怒,派全府人手大肆调查,到时很有可能被暗中之人逃走。”

    “可也有可能将那混蛋给抓住!”姚妈妈分辩。

    “很难。”江龙直接摇头,“那位高人说,凶手藏的很隐蔽,连他一时之间都查找不到,如果不小心谨慎在暗中查寻线索,很难将凶手揪出来。”

    “你是说那位高人没有离开,会留下来帮我们查出真凶?”

    姚妈妈的眼睛顿时一亮。

    “嗯。”江龙重重点头,像是真有其人,“不过那位高人不想在府中露面。”

    “好,我便帮你隐瞒一些时rì。”姚妈妈自小在景府长大,清楚知道当年的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都不是一般的普通人,行事乖僻,让人不解,不但自身有本事,而且各自的朋友圈也很驳杂。

    她记得小时候,景老侯爷竟然有一天恭恭敬敬的把个疯子请进家中,好吃好喝的款待。

    着实是让人无语。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当年景老夫人一旦被景老侯爷惹的生气,便称呼其为疯侯爷。

    至于景小侯爷,也同样做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两位侯爷的一些朋友,有时也会在府中露上两手,让人惊叹。

    正因为亲眼见识过,所以她才会猜测那位高人有可能是景老侯爷或者是景小侯爷的生前好友。

    而且想着,既然有高手在暗中相助,那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下毒的凶手给找出来了。

    到时她再去向景老夫人请罪。

    不管景老夫人怎么罚她……为了小少爷,她都认了!

    眼见姚妈妈答应了,江龙的脸上露出笑容,有了姚妈妈这个帮手,他rì后行事便容易多了。

    “那位高人还教给我解毒良方,nǎi娘,你明天便去药店帮我买回来。”

    姚妈妈立即催促,毒这个东西自然是早点解掉的好,“你快说,奴婢记下来。”

    “甜珠草5钱,笔仔草3钱,川七6钱,枸杞10钱,银线草9钱,生姜四片……”江龙开始背前生熟记的药方,当然他不会只是配解药,现在这具身体很是虚弱,就算从明天开始按照形意站桩三式练功强身健体,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也是恢复不到普通人身体标准的。

    他总得有自保的手段。

    再有一点,他还晓得一些补身体的良方,是院长师傅教给他的,前世他小时候一副早夭的模样,院长还自己花钱给他配制了一些,不过等他身体逐渐恢复健康之后,院长就没有再制作了。

    实在是方子里的几种中药材价格太贵!

    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购买的起的。

    不过现在嘛,以景府的家财,自然不怕买不起了。

    而且据院长师傅说,那是很古老的方子,如果长年使用,好处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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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看乌龟散步,送出第一个礼物!

第十二章 鬼神

    姚妈妈找来笔墨,小心翼翼的把药方认真记下。

    之后又念给江龙听,进行比对,生怕漏掉一两种药材。

    中药方本来就很冗长,有时一个方子就能涉及到数十种药材,而且对于药材和份量极有讲究,不可以出错,而江龙则是除了配解药,另外还加入了另外两个方子的材料,所以光是写这张方子里的药材,姚妈妈就是整整用了一张纸页。

    之后,江龙又给姚妈妈说了熬药的方法与注意事项。

    又用去半页纸张。

    虽然要熬三种药汤,但姚妈妈却没有多问,还以为这三种药先后喝下才是解药。

    “nǎi娘,这其中有很多名贵的药材……”

    江龙说罢,有些迟疑,景府的确是财大气粗,但想要动用大笔的银子,必须得先得到景老夫人的首肯才能从管理库房的账房先生那里取出,但现在还要隐瞒景老夫人呢。

    姚妈妈却是笑着将纸页叠起,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你忘了?夫人曾有大笔的嫁妆,老夫人当年和夫人有些个不合,夫人去逝后老夫人也不想接手这笔财富,便交给奴婢来打理。

    这其中虽然有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但也不必支会老夫人,只需要从夫人留下的那笔嫁妆中取些银子便是。”

    江龙在原身的记忆中寻找,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情。

    时间太晚了,已经是深夜时分,又聊了几句,景江龙又告诉姚妈妈一件重要的事情。

    姚妈妈就劝江龙早点歇下休息,刚才吃了点东西,江龙才打起几分jīng神,现在又有疲惫的感觉袭来,便听话的闭上眼睛,任由姚妈妈帮着盖好棉被,掖好被角,沉沉的睡去。

    姚妈妈吹灭了烛火,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

    找到玉钗与宝瓶,吩咐二人认真守夜,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景江龙闭上眼睛后不大功夫,就是进入了梦乡,等再次睁开眼睛,太阳都已经晒屁股了。

    这一觉睡的极香。

    不像没有穿越过来之前陷入的那片黑暗,那是无边的孤寂yīn冷,而且有种脚不沾地悬吊在空中的难受感觉,这一觉则是睡的很踏实。

    刚刚醒来,就被玉钗给发现了。

    “小少爷您醒了?”玉钗欢喜的上前笑道。

    昨天江龙吐血昏迷着实把人吓了一大跳,连徐大夫都说可能没得求了,即便之后又醒了过来,但今天早上众人也仍然是很不放心,景老夫人这一早上都已经派了五六个丫环前来打问,询问江龙醒了没有。

    “嗯。”

    江龙回了个笑容,不过随即就是眉头皱起。

    因为那熟悉的慢xìng毒药的气味,又是传入了鼻腔。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就是望向了窗台的方向,那里仍然摆放着生石花,星灯草,昨天被他掐灭的熏香,这时已经被再次点燃,香炉上方淡蓝sè的烟雾袅袅升空。

    他下意识的动作正好被玉钗看到,少女就是吐了吐粉嫩的舌头笑着说:“昨天奴婢大意,没有发现何时熏香灭了,今天早晨起床收拾房间,才看到了重新点燃。”

    江龙的目光就是移到了玉钗的身上。

    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他只相信景老夫人和姚妈妈。

    不过他见玉钗神态自然,笑容真切,便没有怀疑是玉钗暗中动的手脚。

    听到屋内响起了江龙的声音,躺在卧室外间闭目休息的宝瓶,就是立即睁开双眼,飞快的起身穿鞋,撩起珠帘走了进去。

    “小少爷。”见江龙jīng神头不错,宝瓶欢喜的叫道。

    “昨天晚上是你值夜?”

    江龙看了过去,发现宝瓶的神sè有些疲惫,便是说道:“别累坏了,你再去休息一会吧。”

    豪门世家中,主人的贴身丫环都会被安排值夜,如果主人夜间醒来口渴想要喝茶,贴身丫环便要上前伺候,值夜的时候还得打起jīng神,一般情况下贴身丫环都是在外屋值夜,里边主人醒来只需要小声咳嗽,丫环就要赶紧进去。

    如果打盹没有听到,第二天,就要挨罚。

    如果是慈善些的主人还没有什么,但如果遇到尖刻心狠的,贴身丫环少不了得受些皮肉之苦。

    “那可不成,奴婢还要赶紧去给老夫人报信呢。”

    宝瓶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笑起来红扑扑的,像是红苹果一般,“老夫人很担心您,都派了好几拨人前来打问您醒了没有。”

    “是我不好,害老夫人cāo心了。”

    “小少爷不必自责,您只要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就行。”

    忽然,门外传来了声音,江龙望去,目光穿过珠帘,就见姚妈妈端着一个红木托盘慢慢的走了进来,人还没有走到近前,一阵浓浓的中药味就是已经在房间内弥漫了开来。

    玉钗与宝瓶皱了皱小鼻头,露出厌恶的神情,显然很不喜欢闻中药的味道。

    “奴婢去给老夫人送信。”

    宝瓶先一步溜掉。

    玉钗紧随其后,“奴婢去给小少爷端膳食。”

    姚妈妈小心翼翼的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不满的瞪了一眼二女的背影,显然看穿了两个女孩的小心思,“这两个丫头真是不像话,要好好管教才行。”

    “不必了,小事一桩而已。”江龙笑道:“我长年累月的喝药,她们现在已经是闻怕了中药的苦涩味,其实我也一样,如果不是必须得吃,我早就跑到一边去呕吐了。”

    “小少爷就是太过纵容她们两个了。”

    姚妈妈一脸无奈,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截熏香,走向了窗台的方向,待见到之前的熏香已经被点燃,脸sè一变,赶紧伸手将之掐灭,急慌慌的问道:“这熏香是谁点着的?”

    “玉钗。”江龙答道。

    见姚妈妈闻言后脸sè一变,连忙又道:“她应该是无意间发现熏香灭掉了,才重新点燃的。”

    原身生前颇为喜欢生石花与星灯草的奇特,一个长在石头上,一个夜晚能发光,将四周照亮,所以养在屋子里。

    至于熏香,原身却是没有特殊的要求。

    不过很多世家豪门里的公子小姐都喜欢点熏香,一是好闻,二是可以掩盖异味,再则,就是大部分熏香都有驱赶杀灭蚊虫的功效,与现代的花露水的功用差不多。

    “还是小心些为好。”姚妈妈却是打算暗中留意一下玉钗有无异常。

    把香炉中的熏香取出,姚妈妈换上新带来的,将之点燃,然后重又走到桌前,用手背试了药碗的温度,开口道:“已经可以喝了,小少爷,这三碗先喝哪一种?”

    江龙用手一指,先喝解毒的那碗,嘴里则道:“这药按我说的方法与步骤熬好便成,千万不要尝试。”

    要知道这其中一种是他配制的毒药,用来防身的。

    见血封喉!

    “昨天您就交代过了,这药都是我亲自熬的,不会让人随意尝试。”姚妈妈端着药碗坐到床边,用勺子搅了搅散发着热气的深褐sè药汤,要亲自喂给江龙喝。

    江龙连忙伸手接过,说道:“这中药啊,不能用勺子喝,那样太苦了。”

    言罢,先是小喝一口试了试温度,觉得可以,接着便是一仰头,把整碗药汤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在喝药的时候,他尽量让汤水避开味觉最灵敏的舌头。

    姚妈妈笑了,以往总要劝一劝小少爷,景江龙才会乖乖的听话喝药,而现在江龙,却给她一种逐渐长大了的感觉。

    稍待片刻,江龙又把那碗由大量名贵中药按照古方熬制的药水喝进了肚中。

    这碗药汤刚下肚,肠胃里就是传来一阵热呼呼的感觉。

    这是药xìng快速散发的体现。

    “那碗药你帮我放到床底下,不要让别人看到。”

    江龙吩咐,打算待这碗药放凉之后,再将之利用。

    姚妈妈刚刚弯腰把药碗放在床下,又放下床单遮掩,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小院中传来。

    “一定是老夫人来了。”姚妈妈说道。

    江龙连忙起身,想要迎一迎,不过还没等他下床,景老夫人就已经扶着宝瓶的手臂快步走了进来。

    “nǎinǎi。”江龙叫道。

    不知怎的,在看到景老夫人那熟悉又亲切的面孔后,江龙觉得体内有一种暖流在涌动,这难道就是亲情,血脉相连的感觉?

    前世江龙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虽然老院长对他极好,但他却是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奇异,能暖到人心窝子里的感觉。

    这应该是原主身体本能的感应,江龙瞬间明悟!

    同时也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孝顺这位景老夫人。

    “江龙。”景老夫人的眼眶瞬间就是红了。

    仔仔细细的把江龙从头打量到脚,一遍又一遍,确认眼前的孙子比以往jīng神多了,景老夫人双手合什,闭着眼睛念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老天爷总算没有断我景家的香火。”

    没穿越之前,江龙是不信鬼神的。

    但现在么,虽然仍是不笃信,但心中,却也升起了一丝敬畏。

    姚妈妈这时看了看景老夫人与江龙,突然开口道:“老夫人,要奴婢说,还真是佛祖保佑了小少爷呢。”

    “此话怎讲?”

    景老夫人疑惑的开口问道。

    江龙,宝瓶,以及跟着景老夫人过来的几个丫环,也都是好奇的望向了姚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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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吐血真因

    见景老夫人发问,姚妈妈立即答道:“老夫人,您还记得昨天夜里徐大夫说过的话么?

    他说小少爷怕是没得救了。”

    “当然记得。”景老夫人此时仍然后怕。

    “那时您已经走出了几步,却又折返了回来,把您长年随身携带捻动的那串佛珠戴在了小少爷的手腕之上,之后徐大夫拔针,才发现小少爷重新焕发了生机。”姚妈妈有些激动的一口气将话说完。

    景老夫人闻言就是双眼大亮,一连声的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江龙当时面如金纸,真的是……我都在求佛祖保佑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健健康康的了!

    的确是戴上佛珠之后,他才活转了过来。”说到这里,景老夫人的目光也是移向了江龙的手腕,“这串佛珠陪伴我多年,每每在佛像前颂经,我都会一遍又一遍的捻动它,平静心情。”

    “那定然是老夫人一心向佛,这串佛珠时常在佛前,通了灵xìng,成了法器,可以和佛祖沟通,佛祖被老夫人的诚心打动,这才保佑小少爷,保佑整个景府不至于断了香火传承!”突然,珠帘拨动,走进来一个老年妇人,老年妇人笑着接口,此人正是昨天一心找事,想要向老对手发难的张姜氏。

    景老夫人偏头看了张姜氏一眼,满面红光,显然认可了张姜氏的说法。

    随后便开口问道:“府中杂事众多,你怎么也跑来了?”

    张姜氏与姚陈氏都是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在府中任管事之职,各自管着一些事宜。

    张姜氏还没有来的及回答,又有人快步走进了卧室,笑道:“小少爷可是咱们景府的宝贝疙瘩,听闻他醒过来了,咱们当然都要来看望了。”

    景老夫人看了眼来人,正是她另一个陪嫁姚陈氏。

    “陈嬷嬷说的不错,江龙,嫂嫂也来看你了,昨天府中诸事繁多,没有及时来探望,你不会生嫂嫂的气吧?”

    珠帘第三次被掀起,走进来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

    虽然妇人大多会被叫做什么氏什么氏的,但对于一些有地位的人,旁人都会用敬称,比如原身的nǎi娘被称作姚妈妈,而再大一辈,就会被叫作嬷嬷,姚陈氏丈夫姓姚,本姓陈,所以被称为陈嬷嬷。

    张姜氏则一般被府中仆从丫环称为姜嬷嬷。

    江龙一眼望去,先是呆滞,随后便是面现古怪。

    因为此时进来的居然是一个满头金发,皮肤白如雪,长着一双深蓝sè眼眸的女子,女子个头高挑,身姿xìng感,尤其是胸前异常饱满,将紧致的衣衫顶起两座硕大的峰峦。

    江龙之所以神sè古怪,是因为在看到这位异域美人的瞬间,女子的资料也是本能的在原身的记忆中浮现。

    贾宝贵之妻!

    因为景老侯爷与景小侯爷的凶名在外,所以景府的名声并不好,百姓听闻有景府的人上街,都是避如蛇蝎,就算是官员与世家豪门,也是能躲则躲,不敢轻易与景府打交道。

    这样一来,就使得原身活了十五年,只交到一个好朋友!

    贾宝贵善良老实,比原身大几岁,与原身这样单纯无忧无虑的少年颇为投脾气,合的来。

    贾家原本也是宁远县豪门之一,以经营玉器和去异国倒卖布匹,瓷器等物品为主,不过贾家只能算是商家,其地位和景府是远远不能比的。

    在古代社会,一般都是轻视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位。

    而当年宁远县景家则是侯府,就算是县令与县丞经过景府的门前,也是要下马下轿,以示尊重的。

    贾家与景府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这一代中,都只有一个男丁。

    不过不幸的是贾家在一年前,已经不复存在了。

    贾宝贵更是生死不知!

    原身曾派人寻找,但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从记忆中得知这位异域嫂嫂名叫黛丽丝,是贾宝贵在贾家即将要破败之前,亲自送到府中,拜托景江龙代为照顾的,景江龙本来就只是一个心xìng似孩童般无忧无虑的少年。

    当时根本就不管事,哪里知道贾家的危机?

    直到后来贾家被讨债上门的债主瓜分,又过了数月,景江龙才得知消息。

    现在江龙觉得这位异域嫂嫂的身份特殊也就罢了,更让他不解的是,景老夫人现在居然把暂代府中事宜的大权,交给了这位黛丽丝。

    景老夫人不是没有得力的助手,比如张姜氏与姚陈氏,相比较而言,景老夫人应该更了解更熟悉张姚二人,就算一心向佛,不想再理事,也应该把代理府中事宜的大权,交给这二人吧?

    怎么会选择了一年前才进府的黛丽丝呢?

    这个女人应该颇有几分手段,江龙心中想着,对黛丽丝有好奇,也有提防。

    “江龙!”虽然长着蓝眼睛,金sè长发,但黛丽丝一口流利的大齐王朝语言却是说的不赖。

    见江龙只是盯着自己一个劲的瞧看,并不应答,黛丽丝风情十足的嗔怪道。

    屋内其她女子们都是别过头,当作没有看到。

    黛丽丝这位异域美人,显然和从小学习三从四德的大齐王朝的女子们格格不入。

    “哦。”听到唤声,江龙才回过神来,叫了声,“嫂嫂。”

    “刚才我们在说佛祖保佑了江龙的事情,依我看,不如等江龙身体好些个了,亲自去伽蓝寺上柱香,感谢佛祖的再造之恩,嗯,到时黛丽丝你也陪着一起去。”景老夫人这时眸子突然发shè亮光。

    并不时的在江龙与黛丽丝的身上来回转悠。

    这还是景老夫人第一次见到自家孙子对一个女子愣神。

    虽然黛丽丝的身份……但当年贾宝贵意识到自家大祸临头,亲自把黛丽丝送进府中,拜托景江龙照顾,谁又能说贾宝贵就没有把黛丽丝送给景江龙的意思呢?

    景老夫人心思转动。

    在景老夫人眼中,贾家是远远比不上景府的,别说贾家已经家破人亡,就算是贾家最富贵最风光的时候,黛丽丝作为贾宝贵的正妻,地位也是比不上景江龙身边一个侍妾的。

    所以她认为让黛丽丝做自家孙子的女人,是黛丽丝高攀。

    而现在景老夫人非常急迫的想要抱到重孙子。

    即便看上去江龙身体似乎大为好转,但她仍是有些不放心的。

    昨天景江龙吐血,差点断气,徐大夫起初更是说没得救了,吓坏了她。

    而只要有了重孙子,她就不用再担心景府会断了香火传承。

    江龙并没有意识到景老夫人有所误会。

    只是在原身记忆中,寻找一切有关黛丽丝的信息,想要弄清楚这是个怎样的女人。

    黛丽丝则是查觉到了景老夫人有些异样的目光,不动神sè的点头答应同去上香,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微微转动间,心中若有所思。

    “不如让少夫人也跟着一起去吧。”

    姚妈妈突然口出惊语。

    声音刚落地,母亲姚陈氏就是瞪了她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知道现在林雅是全府上下公认的禁忌话题么?

    居然敢在老夫人面前提起!

    姚陈氏的老对头张姜氏,则是心中大喜,立即开口斥道:“昨天少夫人才刚刚把小少爷气到吐血,你竟然还敢提议让少夫人与小少爷见面,一同去伽蓝寺上香,你安的是什么心?”

    说罢,张姜氏得意的用眼角瞥了姚陈氏一眼。

    姚陈氏气闷,又让张姜氏抓住机会发难,压了自己一头。

    景老夫人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谨慎稳重的姚妈妈居然会说这句话。

    沉思着,一时之间不置可否。

    而姚妈妈之所以这般提议,则是因为昨天晚上,江龙还告诉她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江龙编了个谎言,说他之所以会吐血,并不是被林雅气的,而是那位高人先前给他服了一颗药丸,说可以帮他排出一部分体内剧毒。

    只是要等一会药xìng才会发作,结果碰巧在林雅进门后,他吐出了带有剧毒的污血。

    被大家给误会了。

    并且江龙还说了,他一点都不讨厌妻子林雅,心中还颇为喜欢。

    因为要暗中查找凶手,所以暂时还不能把真相公开,所以江龙说希望姚妈妈在暗中护着些,别让林雅在府中受了委屈。

    姚妈妈是真心疼爱自家少爷,闻听江龙心里喜欢林雅,当然要护着林雅。

    只要这次林雅能一同跟着去伽蓝寺上香,而江龙见到林雅后,又不会再吐血,那么林雅在景府的rì子肯定就会好过许多。

    即便她知道景老夫人并不打算为难林雅,但府中多的是捧高踩低之辈,尤其还有在府中颇有地位的张姜氏,对林雅颇为敌视,如果不能缓和一下林雅目前的困境,那么林雅在接下来的一段rì子里,吃穿用度,都会被克扣。

    见景老夫人没有开口,张姜氏便要再次说话,然而这时,黛丽丝瞄了一眼江龙后,却是笑着插言,“姚妈妈是江龙的nǎi娘,感情非同一般,姚妈妈难道还能怀有坏心思不成?

    老夫人,正好我也想和少夫人多亲近亲近,不如您就答应了吧。”

    “江龙你的意思呢?”景老夫人对林雅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颇为喜欢这个孙媳妇,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坐在床边的江龙。

    屋内的其他人,则全都是竖起了耳朵。

    因为江龙的态度,将决定林雅这个少夫人在府中地位的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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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好大的府邸

    听到景老夫人的询问,江龙稍稍皱眉。

    其实他编着骗姚妈妈的谎话,是有漏洞的,不是姚妈妈很好骗,轻易就相信了他,而是姚妈妈与景江龙感情非同一般,很信任原身,所以现在的江龙说什么,姚妈妈都不会心生怀疑。

    而谎话最大的漏洞就是在林雅嫁进府中的前几天,原身就突然变的暴躁起来,对林雅很排斥,等林雅进府,原身更是非常的不待见,能不见面,就尽量不和林雅见面。

    这是有目共睹的。

    正是因为有这个前提,所以原身见到林雅后吐血,话都没有说一句,但大家却都笃定是林雅将原身给气的。

    林雅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现在如果江龙点头同意让林雅同行,便会和之前有很大的反差。

    让人诧异。

    再联系到他死而复生,说不定就会有人疑神疑鬼。

    再则,江龙知道林雅身上还背负着林家长辈派下的任务,现在也不想在明面上与林雅缓和关系。

    不然林家派来协助林雅的人,见林雅与他拉近了关系,变的亲近起来,必须会逼迫林雅早点夺权,然后让林雅在暗中把景府的家财转移到林家的名义之下。

    林雅的弟弟林志还捏在林家长辈手中,林雅现在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所以江龙决定在没有把林志救出林家之前,顶多只能在暗中和林雅敞开心扉真诚沟通,这样林雅身上承受的压力才会更小一些。

    “孙儿听nǎinǎi的。”

    如果直接说不让林雅同行,也是不行的,因为那样一来,林雅以后会被景府的仆从丫环们各种刁难,于是江龙索xìng不表态,让众人去猜他的心思好了。

    心中不敢肯定,这些人对待林雅时,便会顾虑三分。

    “那明天就让雅儿跟着一起去吧。”

    经过姚妈妈的提醒,景老夫人真心认为是佛祖保佑景江龙,才让自家孙子重新活转过来,于是心中对佛祖的存在更加笃信了,佛家教义要人行善,普渡众生,景老夫人便想要制造一些让林雅与江龙见面的机会,好尽快化解二人之间的芥蒂。

    林雅六岁丧母,已经很可怜了,景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妇也是蛮怜惜同情的。

    当然,景老夫人也有别的用意。

    她见江龙看着黛丽丝发呆,以为江龙动心了,有心搓合二人,但黛丽丝即便做了江龙的女人,也只能当侍妾,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庶出。

    只有林雅这个正室少夫人的孩子才是景老夫人的嫡亲孙子孙女。

    在这个年代,对于嫡庶之分是非常重视的。

    从皇家王族到世家豪门,庶出的子女,地位远不及嫡系。

    比如庶出的皇子即便为长兄,也不及嫡系皇弟的优先继位权,而世家豪门中的庶出子女,也是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

    对景老夫人来说,实在没办法,有个庶出重孙子传承景家香火也行。

    但如果有机会抱到嫡亲的重孙子,那自然是更好了。

    除了正室夫人外,平妻生下的孩子也是嫡系,不过大多数的豪门世家都没有娶平妻的习惯。

    豪门中本来就勾心斗角,再弄上一个和正室夫人地位不相上下的平妻,到时二女斗起来,那乐子可就大了,府中恐怕是会永无宁rì。

    也有人说不一定就会斗啊,也有可能会和平相处。

    是有这个可能,但机率不大,原因很简单,正室夫人与平妻生下的孩子都是嫡系,享有平等继承家产的资格,而哪个母亲会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解释一下,古代继承家业的都是长子,而且和兄弟分家时,除却长子外其他的人只能分得很少的一部分家产,庶出子弟,甚至会被净身出户。

    不会说几个兄弟平分的,这种可能xìng没有。

    而且家中长辈也不会允许这么分,因为平分家产,便意味着一个大的家族,被分成了若干个中等甚至是小型的家族,而中等家族与小型家族的地位,是远远不能和大家族比拟的。

    就好比现代,一百个小工厂,它们的年产值或许能超过一家大型的企业,但它们在同行中的影响力却远不及一家大的企业。

    见景老夫人同意让林雅也跟随,张姜氏心下不满。

    她感觉最近几年,景老夫人越来越不重视她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处处争先,想要保住自己在府中的地位。

    而姚陈氏见景老夫人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女儿,则是松了口气。

    其实真要论能力与脑袋的聪敏以及手段,姚陈氏不及张姜氏。

    府中杂事众多,需要这些人打理拿主意,所以没有待多长时间,张姜氏与姚陈氏,以及黛丽丝就是先后退下。

    景老夫人想着怎么尽快搓合黛丽丝与江龙的好事,过了一会,也离开了。

    玉钗端来了饭菜,江龙开始享用。

    不过今天吃着,却是不及昨天美味了。

    不是说饭菜不jīng致,也不是说厨房的技艺差,而是徐大夫有叮嘱,江龙不能吃肉,不能多吃盐,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越是素淡越好。

    这样的饭菜没滋没味的,也就是原身吐了血,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肚中非常饥饿,江龙才能大口的吃下去。

    等过几天江龙的身体恢复一些了,这样恬淡的饭菜,怕是就吃不下去了。

    吃过饭菜,江龙感觉身体有了一些力气,便想要借着此时正值中午时分阳光正好,温度适宜,在府中走走透透气。

    玉钗与宝瓶赶紧给江龙换上件厚实的衣服,这还不放心,又取来披风。

    江龙走出卧室,暖洋洋的阳光就是洒在了身上,他抬手遮在眼前,眯缝着眼睛看向悬挂在头顶的太阳,没有占据原主的身体前他一直深陷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太阳,被这暖暖的阳光照shè了。

    此时觉得沐浴在阳光下,真好!

    “小少爷,咱们去后花园走走吧。”玉钗提议。

    宝瓶也开口附和,“后花园湖面上的冰早就融化了,可以看到水中的鱼儿游来游去,还有,湖边树木的枝条也抽出了绿芽。”

    “好。”江龙笑着答应。

    一行三人,朝着景府后花园的方向行去。

    要说这景府的占地面积真是大,似乎最早是按照王府的规制来建造的,而且位于京城郊外的宁远县,这是整个大齐王朝独此一家,要知道朝中的勋贵都是军队中的将领,颇有威望,而自古以来武将造反的事迹数不胜数,所以皇家肯定要把这些人牢牢掌控才会放心,所以这些人的老宅全在京城。

    这样即便勋贵领命带兵去打仗,家中亲人被皇帝捏在手心,也是不敢轻易造反的。

    而住在京城的王公贵族们,他们的府邸都是按照自身的品级来建造的,这些朝廷都有明文规定,什么官职,什么爵位,可以住多大的宅子。

    就算一些人的府宅大小会超出规制,但也不会太多。

    毕竟朝中有御史,这些人个个都是又臭又硬的脾气,整天在朝中官员的身上找纰漏,谁也不想因为家中府邸过大被御史参上一本。

    而且贵族们的爵位大多是逐代递减的,如果后代没有出类拔萃的重铸辉煌,甚至到后来只能把府邸卖出去,自己搬走,都没有资格住。

    哪像景府,这规模都大的没边了。

    估计就算是那些被分封到外地的真正皇族王爷的王府,也不及景府气派。

    走了一会,身体仍然虚弱的江龙对于景府的大小,有了大概的认知,这光是从自己的小院走到后花园,就足足有二百多米,换成古代计量单位,就是七十余丈。

    等来到后花园,看着眼前足有三十余亩大小的湖泊,江龙更是张大嘴巴。

    恐怕整个京城只有皇宫里的御花园里,才能再有一个这么大的湖泊吧。

    湖泊中建有几个凉亭,凉亭之间的水面上,则串连着几条约有四尺宽的浮桥,江龙与二女走在浮桥上,脚下有些个不稳当,必须要小心一些,不然一个不好有可能坠入湖中。

    湖中养着供人观赏的鱼儿,江龙与二女一边看鱼,一边有说有笑。

    在不远处的一个院墙拐角这时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看了江龙所在的方向几眼,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不一会,一个低着头,身材瘦小的小丫环从这里走出,径直朝着江龙所在的方向行去。

    踏上浮桥,小丫环快步来到凉亭,施个万福,叫了声小少爷。

    江龙含笑点了点头。

    小丫环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远远看到江龙在这里,便上前来打声招呼。

    玉钗与宝瓶闻言便挥了挥手,示意小丫环可以离开了。

    小丫环便福了一福,转身离开。

    不过还没有走出几步远,小丫环似是脚下打滑,突然摔倒在了浮桥上。

    玉钗与宝瓶见状,立即就要上前掺扶。

    不过那个小丫环却是慌里慌张的自己胡乱爬了起来,然后低着头红着脸匆匆的跑远了。

    “这个小丫头真是冒失。”玉钗轻笑。

    宝瓶也拍着手道:“是啊,不知道是哪个院落的,毛手毛脚的。”

    只有江龙双眼微眯,眸光闪烁,紧紧盯着小丫环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十五章 断一臂

    半晌后,江龙突然开口问道:“你们不知道她在哪里当差?”

    宝瓶嘴快,立即接道:“咱们景府有那么多丫环仆役,奴婢哪里能全都认的过来。”

    玉钗也是点头。

    这两个丫环是不认字的,当然也不会数数,对于景府中的仆从丫环数目并不能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只知道有很多。

    “小少爷关心她做什么?”

    玉钗终于发现江龙一直在盯着丫环离开的背影,有些吃味,撒娇的说道。

    “就是,那个丫环又干又瘦,脸皮也很黑。”宝瓶同样小声嘀咕。

    江龙收回目光,脸上又浮现出了微笑,“是是是,她哪里有玉钗与宝瓶漂亮可人?”

    听到夸赞,两个脸皮嫩的丫环不依的跺脚,心中暗喜,却是没有发现江龙的笑容深处夹杂着另外的东西。

    江龙没有穿越前跟过两个师傅,练了二十几年功夫,尤其是第二位马师傅更是教他行窃,在街上找那些一眼看上去就是肥羊的偷其钱包,那眼力是何等敏锐?

    在先前那个丫环摔倒胡乱爬着起身的时候,他清晰的看到其手掌间亮起几抹突兀的光芒。

    他可以肯定,那刺眼的亮芒应该是匕首反shè的阳光。

    湖中的亭子之间用浮桥串连,而浮桥则是由用绳索捆绑起来的木板组成。

    只有木板的话浮力还不够,绳索很紧致,拴在两个亭子边角处打下的木桩之上,对于承载浮桥上的行人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至于让人踏上去木板下沉,浸湿了鞋袜裤腿。

    把绳索割伤,害我落水?

    江龙一瞬间就猜出了对方的yīn谋。

    浮桥的承重能力是有限的,先前那个小丫环身体弱小,比较轻,还没有什么。

    但等一会他要离开的话,肯定会和玉钗与宝瓶走在一起,到时就是三个人的份量,到时绳索断开,串连在一起的木板也会散架,那么江龙与两个丫环便都会掉入水中。

    原身是景府的独苗苗,身体又很娇弱,景老夫人恨不得将之天天捧在手心里,你认为会让原身下水学游泳?

    这个湖面积很大,水也深,再加上现在只是初chūn时节,还没有真正的暖和起来,湖水冰冷,一个不会水而会穿着厚实衣服的人掉下去,很难再爬上来。

    先是下毒,现在又明着想要害我落水,果然真的有人要暗害原身!

    星灯草,生石花,还有含有角岩藤的香料果然不是巧合。

    只是,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玉钗与宝瓶,而且就算是可以信任也不能说明,因为知道他有提防且在暗中查找线索的人越多,那么就越是容易走露消息。

    玉钗与宝瓶毕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藏不住心事,远不及姚妈妈成熟稳重。

    江龙一边想着,一边仍和玉钗宝瓶说说笑笑。

    二女的声音清脆如银铃,没有发现自家小少爷心中有事。

    此时在远处的一个走廊拐角处,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皮肤干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老妇人一身黑sè襦裙,站在一处树枝较密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江龙很难发现她。

    老妇人此刻正死死的盯着江龙所在方向样,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染有血迹的布娃娃。

    嘴里念念有词,“李香泌,当年你害我女儿落水一尸两命,今天我就设计淹死你那活该短命的病秧孙子。”

    只是片刻后,老妇人却是瞪圆了一双昏黄的眼睛。

    江龙想了片刻后,终于想出一个应对办法。

    小丫环只是把绳索割伤,利用自己体重很轻,安全的离开。

    那么自己三人如果一个一个的通过浮桥,想来也应该是不会有危险的。

    玉钗与宝瓶都是身姿苗条,并不重。

    而原身更是因为中毒以至于积年病卧床榻,显得恹恹的,那手臂细的像麻竿一般。

    并不会比先前那个丫环重多少。

    “宝瓶,我突然有点饿,想吃酥饼了。”江龙轻易就想到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宝瓶嘴里应了一声,笑着跑跑跳跳的就要踩上浮桥。

    江龙见状连忙道:“慢点,小心浮桥不稳,掉进了湖里。”

    浮桥的确是不稳当,再有就是绳索的伤口处现在只连着不多,如果是蹦蹦跳跳的,单是一个宝瓶就有可能将之踩断,而作为原身的贴身丫环,宝瓶衣食无忧,平rì里更是要时时守在原身的身旁伺候,自然也是不会游泳的。

    江龙先让宝瓶通过,也是另有考虑。

    因为与玉钗的娇弱如轻风扶柳不同的是,宝瓶活泼可爱,手脚要灵活的多。

    所以即便是坠入湖中,江龙也有把握将之打捞上来。

    宝瓶的身体在同龄人中也是比较健康的,虽然湖水比较冰凉,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原身就不行,底子太差,再加上这个年代医术落后,真要是坠入湖中,即便淹不死,也会发高烧。

    发高烧不光是会死人,因为中药退烧速度慢的原因也会烧坏耳朵,变成聋子,更有可能会烧坏大脑变成白痴。

    “你这丫头就不能老实点?”玉钗柳眉竖起,也是开口斥责。

    玉钗要温柔一些,平rì里没少说宝瓶好动太过冒失。

    “哦。”宝瓶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听话的不再蹦跳,老老实实的踏上了浮桥。

    江龙紧盯着宝瓶的背影,生怕自己推断错误,害其落水。

    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和他猜测的一样,绳索可以承载的住宝瓶,宝瓶安全的走过浮桥踏上岸。

    宝瓶身体较为圆润,比玉钗重一些。

    等到宝瓶刚刚转过前方一个转角,他就是放心的让玉钗过浮桥,理由很是简单,“玉钗,我又不想吃了,你追上去把宝瓶叫回来。”

    玉钗嘟起了嘴巴,小声嘀咕,“小少爷真讨厌,耍我们玩呢。”

    因为xìng格文静一些,温柔的玉钗不会直接顶嘴,换成宝瓶就说不定了,而且这样的xìng格也导致她放不开扯着嗓子大叫,不然直接就能把走出不算太远的宝瓶给唤回来了,心中虽然闷气,但玉钗仍是踏上浮桥去追宝瓶。

    说是追,娇弱的玉钗根本就跑不起来,其速度也就是快走罢了。

    “那死丫头走那么快,我哪里追的上……”玉钗没走出几步,就是抬手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

    见玉钗平安通过了浮桥,江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踏上浮桥。

    行走间,浮桥轻微的左右摇晃,江龙小心起见,走的极慢,步履轻缓,装作一边看水中的鱼儿,一边悠闲的行走。

    他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暗中偷看着,所以很是谨慎。

    走到先前丫环摔倒的地方,果然见那里的绳索已经被割开了大半。

    也正是因为江龙谨慎,所以树木背后的老妇人才没有看出蹊跷端倪。

    “掉下去,掉下去……”

    瞪着大眼睛,看着行走在浮桥上的江龙,老妇人有些干裂的嘴皮翻动,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诅咒着,因为紧张,把手里布娃娃的脑袋都给捏扁了。

    直到见江龙平安无事的踏上岸,老妇人双眼瞬间涨的通红。

    突然抓起布娃娃,一通猛力的撕扯!

    哧啦!

    嘴角含笑的布娃娃断了一条胳膊。

    “有人来了,咱们快走。”一旁院墙后边窜出来一个人,拉着老妇人急匆匆的离开。

    老妇人嘴里仍然念念有词,“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走下浮桥,江龙长长松了口气,转过身,看了眼被割伤的那段绳索,站在岸边等待玉钗与宝瓶。

    宝瓶走的快,玉钗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上,等二女折回来后,就见自家少爷站在岸边看着湖水。

    “小少爷,您怎么一会想吃,一会又不想吃的,害的奴婢差点跑断了腿。”

    宝瓶毫不客气的直接开口抱怨。

    江龙一句话就将之搞定,“晚上你可以叫一道自己喜欢吃的菜肴,算本少爷的赔罪。”

    “好!”

    宝瓶拍着手,蹦跳了起来。

    “吃货。”玉钗则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嘟着嘴,用幽怨的目光盯向了江龙的眼睛。

    “你可以去绣房多做一件漂亮的裙子。”江龙无奈笑道。

    这两个丫环一个馋嘴,一个臭美。

    果然,玉钗的眸子就亮了。

    安抚好两个丫环,江龙又开始思索,那暗中之人好灵通的消息。

    自己刚刚走出小院来到后花园,对方就已经知道了,看来那暗中之人不是有派人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小院,就是在自己小院中安排了人手。

    而且颇有手段,见自己走进湖中凉亭,就立即能想到害自己落水的计策。

    再有一点,先前那个小丫环虽然看上去瘦弱,但却应该有些功夫底子。

    不然不可能在很短只是摔倒起身的时间内,就把手臂粗细的僵绳割断大半。

    自己要再小心些才行!

    江龙打算立即回到自己的小院,外边太危险了。

    在他身体没有康复,身手没有恢复之前,还是少出院子为妙。

    不过对方晓得了自己的行踪,会不会在回去的路上安排什么陷阱呢?

    江龙想了想,小心为妙,决定绕个圈子回小院。

    因为有原身的记忆,江龙对景府的大部分地方都很熟悉,原身作为主人一般是不去府中下人聚众而居的房舍的。

    府中下人可不会像主人那般,每个人都有自己dú lì的院落。

    下人们的房舍都是一排一排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张姜氏以及姚陈氏等在府中颇有地位的管事,会把府中一些偏僻的小院霸为已有。

    玉钗与宝瓶自然不知道江龙的心思,见他要去别处看看,就在一旁跟着。

    走着走着,江龙突然从原身记忆中了解到一些事情。

    比如府中最东边那里的几个小院,居然被老夫人告诫不可以进去。

    什么地方,连原身这个主人都不能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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