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进山
脸上蒙着面纱的男子也不下马,就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毕经纶。
毕经纶暗自恼怒,马背上的蒙面人故意不下马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群狐假虎威的小人!
却是不敢发作。
此时他正在接圣旨,稍有动作,就是对皇上不敬。
而随着圣旨往下念读,毕经纶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
圣旨的内容,居然是将他暂时调离,让他去省府,由他的副手暂时接管大营的兵权,眼看就要进山围剿马匪,却把他调开,不让他统领军马,很显然,皇上已经是对他不信任了。
暗自攥紧拳头,毕经纶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
忍,一定要忍住!
此时闹事,发脾气,后果非常严重。
长长的圣旨读完,毕经纶才缓缓的起身。
蒙面人仍然高坐在马背上,双眼中闪烁着倨傲的神色。
随意的抱了抱拳头,毕经纶就当与其打过招呼了,转身本要给自己的属下们安排一番,但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庞。
毕经纶呼吸一滞,随即愤怒无比。
原来自己的属下已经投靠他人,又或者是……原本就是由他人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毕将军,这两人与你一同去省府。”身后,蒙面人开口。
两个人影立即来到毕经纶的身边。
这是什么?
要将自己看管起来么?
毕经纶大怒,想他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却不想落的这般下场。
但身为武将的他,并不是那种莽撞没头脑的性格。
眼前这些人明显是从京城而来,说不得就是天子的近卫,这些人离开京城后行事风格一向是老子天下第一,谁敢不给面子,不孝敬银子巴结,被砍了脑袋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就算没有被砍脑袋,到时这些人回京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蒙面人看到了毕经伦双上中的愤怒,不屑冷笑,“没用的东西!守在此处近十年,却连几支马匪都平定不了。”
毕经纶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
连自己放在大帐内的物品都不收拾了。
他怕多待片刻,会忍不住胸中的滔天怒火。
只是在不停冷笑着,癞蛤蟆打喷嚏,口气不小。
本将是废物,你能耐!
哼!
本将到是看看你是如何把平罗山的马匪全部荡平的。
与山中几家马匪打过无数次交道,毕经纶非常明白对手的难缠,尤其是最神秘的那支,来去如风,行事诡异,平日里不下山,但只要出手,就会劫掠一些势力庞大背景深厚的世家豪门。
而只有这些世家豪门倒了霉,让在朝任职的家人往上递折子,朝廷才会下令围剿。
一般的平民百姓被抢,才没人理会。
地方官为了自己的名声,反而还会掩遮。
平罗山那支神秘的马匪已经是朝廷数十年的顽疾了,毕经纶才不会认为蒙面人能将之平定。
直到毕经纶离开,蒙面人才跳下马背,径直走向将军大帐。
“侯爷!”毕经纶的副手小跑上前,恭敬的行礼。
蒙面人轻轻摆了摆手,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其他一众武将,随后跟上。
朝廷对于平罗山中那支神秘的马匪,一直非常忌惮,并想要早日将之荡平消灭掉。
所以此处军营中的武将,大多是皇上的亲信。
至于毕经纶,皇上怕被某些人看出什么来,一直没有特意的奖赏拉拢。
而且皇上也知道毕经纶身后没有什么大的靠山。
没有与大齐顶级豪门有瓜葛,皇上才放心让毕经纶守在此处。
不过总归不是自己的亲信,此次皇上又一心想要扫平那支神秘的马匪窝。
所以最终还是将毕经纶暂时调离。
带兵打仗,有时候会用一些较为残忍的手段,只有绝对的亲信,才会毫无保留的服从。
毕经纶虽然也忠心朝廷,但若是遇到例外情况,说不好便会犹豫不决。
而在关键时刻,这丝犹豫会坏大事。
进入大帐,蒙面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
一双大手本能摸着椅子扶手,然后淡漠的目光环视左右。
早在数年前,他就可以这般坐在大帐中带兵打仗的,但……直到现在才终于实现理想。
军中将领与蒙面人不熟悉,不了解蒙面人的性格,所以进入大帐后,就是安静的坐下来没有主动说话。
片刻后,蒙面人才收回思绪,“三天后,进山剿匪!”
“是!”众武将应声。
当天夜里,几只信鸽飞出了军营。
蒙面人闻听手下的汇报,只是一声冷笑。
这个军营中,除了大部分人是皇上的亲信外,自然也有一些世家豪门暗中安插的眼线。
第二天,武将齐聚,蒙面人与之商讨围剿马匪的布署进兵计划。
但蒙面人却是有所保留。
当天下午,传令兵来到大帐门外有事禀报。
蒙面人传唤进来,闻听消息,霍然起立!
传令兵退下,不一会,几个军士将一个满身血迹的人抬入大帐之中,然后又退下。
“你是平罗山南寨马匪的三当家孙棚?”蒙面人冷声询问。
孙棚此刻异常狼狈,不但衣衫破破烂烂,而且通身布满了细小的划痕。
听到问话,连忙答道:“回将军,正是小的!”
“可有证据?”蒙面人再次发问。
孙棚连忙喊道:“平罗山东南西北四大山寨已经全被那支神秘的马匪给偷袭攻破,除了我之外,所有的当家全部被杀,将军如果不信,可以派人进山去打听打听。”
“什么?”
蒙面人大惊,猛的站了起来,“你说平罗山东南西北四大山寨,全都被人拔了?”
“是的。”孙棚头脑机灵,身手敏捷,山寨遭到偷袭时,他连外衣都顾不得穿便独自逃入山林,才保的一命。
跑入山林,自然不可能再直线下山,他兜兜转转,遇到好些个其它山寨的逃跑贼众,才是得知了消息。
之后还遇到狼群,如果不是跑的快他已经是葬身狼腹了。
蒙面人冰寒的目光在孙棚身上仔细打量,半晌,才是猛然一甩衣袖重又坐了下去。
此次剿匪,他最大的倚仗便是四大山寨的马匪配合。
却不想……蒙面人眼前,浮现出一张面孔!
“本侯派去的使节,不是提醒你们,一定要小心一些么?怎么还被偷袭丢了山寨?”蒙面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收拾好情绪。
孙棚闻言,也是心生怒火,提醒个屁!
那前来的使节满脸倨傲,目中无人,只是说朝廷有意招安,但他们必须配合朝廷消灭了那支神秘的马匪。
只此一个条件,当家的们自然非常高兴。
孙棚当时也很开心。
当马匪的当家虽然活的恣意快活,但到底是朝不保夕,时刻要提防朝廷的兵马杀到。
而且有许多手下,也在窥视着当家的位置。
上了年龄,武力下降,不能再服众,就会被新人淘汰。
哪有当官来的舒服风光?
使节只是鼻孔朝人许以好处,根本没有提醒他们提防那支神秘马匪。
若真的小心一些,凭借山寨之利,一时之间,哪里会被攻破?
不过这些孙棚只敢在心中抱怨。
如今他已经是丧家之犬,没有了手下,不再是什么当家的,根本没有底气再与朝廷讨价还价。
若是将真话说出来,就会得罪了那个使节。
以后他要在军中听从调遣,别再被那使节在暗中下手给除掉。
所以只能说,“没想到那支马匪如此厉害,侯爷,您是没有看到,那支马匪队伍中普通的贼众都穿着成套精良的盔甲,我们实在不是对手,小的那几个好兄弟,全被杀害了。”
蒙面人自然更加了解那支马匪的实力。
这时气恼,便是恨声道:“本侯现在要你何用?”
孙棚闻言就是打了个摆子,差点瘫倒在地,“小的熟识山中地形,可以给侯爷带路!”
“哼!”蒙面人烦燥的摆了摆手,“下去收拾一下。”
他对此次行动本来十拿九稳,却不想出了如此变故。
“是!”
两个军士进来,将孙棚抬了出去。
不一会,一个年轻护卫匆匆进入大帐。
蒙面人坐在上位,冷冷盯着年轻护卫的脸庞,却不开口说话,帐内的氛围变的极其压抑,年轻人心头忐忑,不一会额头上就是渗出一层冷汗。
一直过了好长时间,蒙面人才是寒声道:“本侯指定你为招安使节去山中匪寨招安,曾仔细叮嘱过你,让你要带话给四大山寨的当家,要他们小心提防那支神秘的马匪。
你可有提醒他们?”
“这,这个……”年轻护卫结结巴巴。
“混账!”
蒙面人大力猛拍面前桌案,看到年轻人的神色,他哪里还不知道事情就是办砸在了年轻人的手中?
年轻人眼见蒙面人大怒,吓的立即跪倒在地。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有提醒到位,平罗山东南西北四大匪窝全被拔掉了,没有他们的配合,本侯怎么带领兵马进山剿匪?”
啊?
年轻人大惊,慌忙解释,“侯爷,小的也是在与您谈话之际,看您根本瞧不起那些马匪,这才没有刻意的去提醒,本想着这四大山寨人数众多,多少有些个实力,那支神秘马匪能查探到四大山寨与我们联合,不出小的所料,只想着他们互相拼杀,到时神秘马匪实力大损,自然对咱们有利。
而那四大山寨肯定也会战死一些个当家的。
他们不过是山匪,往日里烧杀抢掠恶事做尽,怎么可以在朝中任职?”
听年轻人说罢,蒙面人一阵沉默。
蒙面人自己是非常在乎出身的,对于许诺好处,让四大山寨的当家能捞个一官半职,心下也是不满意的。
而且年轻人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沉思片刻,蒙面人也是觉得主要原因还是那四大山寨的马匪太过无能!
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罢了!”蒙面人摆了摆手,脸色缓和下来,算是饶过了青年护卫。
“是小的擅作主张,还请侯爷惩罚!”护卫仍然跪着,磕头道。
“不过是一群为非作歹的马匪,换作平时本侯也要灭了他们!只是要达成目的,才不得不拉拢一二。”蒙面人提及马匪时,一脸不屑,“左右南大寨还逃出一个当家的。
此人名叫孙棚,有他给我们带路,已经足够。”
“谢谢大人!”青年护卫这才站起身来。
“只是以后不得再擅自做主!”蒙面人厉声警告。
青年护卫连忙弯腰,恭敬的道:“是!”
当天夜里,蒙面人离开军营,平罗山周边地区再次有兵马调动。
第二天中午时分,蒙面人归来,下令即刻进山剿匪。
“昨天不是说好了是三天后进山剿匪么?”
“是啊。”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要不去问问?”
“要问你去问,我可不想挨骂。”
一些低级军官议论纷纷。
中军大帐,蒙面人将高级武将聚齐,说明了此次提前行动的原因。
这时,高级武将们才晓得,原来蒙面人已经在暗中与山中匪寨接头,打算联合对付那支神秘的马匪。
不过那支神秘的马匪也不是吃素的。
居然提前发觉,并且出手狠辣,一举灭了四大山寨。
“幸好南大寨的三当家孙棚逃了出来,有他给我们带路,那支神秘的马匪必然无处可躲!”蒙面人冷哼道。
对方能提前发觉异常,果断灭了四大山寨,说明对方肯定在朝廷这边安插有眼线,那么三天后发兵的消息也应该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提前发兵,是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军中将领明白了原因,自然没有一个敢提出异议。
不然很容易会被怀疑是不是那支神秘马匪安插的眼线。
平罗山下,一共有三支军队开拔进山。
只有这支军队大家比较熟悉,其它的两支军队盔甲鲜明,兵器精良,且配有许多弓箭手。
一看就不简单!
朝廷兵马分成三路进山,一路上马不停蹄,步兵长途小跑。
先是路过四大山寨,进去观看,已经是被人放火烧的不成样子。
很显然,是那支神秘马匪放的火。
“回将军,北大寨被搬空,没有发现金银与粮食。”
“回将军,南大寨已经被搬空,没有发现金银与粮食。”
让兵丁进入山寨查看一番,自然是想要看看里边是不是有南大寨山匪们以前抢掠积存的金银珠宝。
捞一把好处。
闻听山寨被洗劫一空,半个铜板都没有,带队的将领恨的牙痒痒。
蒙面人则是随着后军遥遥指挥。
对于这些将领的小动作,还没有发现。
进入山林,行军速度自然会缓慢下降一些,蒙面人到是没有多想猜疑。
三军一直到神秘马匪的窝点汇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侯爷,匪窝中有人!”
传令兵匆匆来到后军中汇报。
蒙面人闻言惊喜,虽然有孙棚带路,但进入山林追击变数极多,一个不好没猎到猎物,反而会被埋伏偷袭,蒙受很大的损失。
对方的人数应该在四千左右,这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即便他有七万人马,但若是不小心,也有可能吃大亏。
所以他自然是希望那支神秘的马匪固守在山寨了。
蒙面人骑着马,匆匆来到山寨大门处。
抬眼看了看山寨的门墙,蒙面人眉头一皱。
只见门墙上,虽然有贼匪守卫,但却人数稀少。
并且这些贼匪居然一点也不惧怕紧张。
怎么回事?
蒙面人心下猜疑,生怕上当,不敢轻举妄动。
“大人?”
一个满身杀气的将领这时大步走来,神色间对于蒙面人,居然没有多少恭敬之意,要知道蒙面人可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将领大大咧咧的问道:“为何还不下令攻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射孙
蒙面人瞄了眼大咧咧的浑身杀气的武将,对于其对自己的不恭敬,只是稍稍皱眉,没有斥责。
其实也是不敢计较。
他虽然很得皇上信任,被布署为暗中棋子。
但以往并没有执行过几次任务,大多都是小试身手,没有真正的展露出才华无法得到皇上真正的欣赏与倚重。
而面前这个将领,则是统率着皇上手头上几支秘密军队之一。
甚至与金衣卫相比较,这个将领都要更加得皇上的信任。
金衣卫毕竟是摆在明面上,很容易被朝中的勋贵官员安插进眼线。
而这几支秘密军队,则是皇上的私兵,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而隐隐听说的也是对于军队的所在方位不甚清楚。
更别说想要把人手安插进去了。
这几支秘密军队,一直在替皇上解决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棘手问题。
而因为身份比较特殊,皇上也是有意要锻炼,所以这些军士个个都是杀气极重。
蒙面人的目光越过将领的肩膀,看了眼将领身后,那一个个经历过战火与鲜血洗礼的军士,双眼微眯。
心中则是暗忖,等到自己可以站在人前,也定要亲手训练出一支这样的军队!
“此支神秘马匪中,有几个颇有智谋之人,比较难缠,所以本侯想要先查探一番再仔细商讨出一个攻寨的方案。”蒙面人收回目光,开口解释,已经没有了面对其他普通将领时的高傲。
将领闻言手抚下巴,稍作思考,退到了一边,“末将武成功。”
此次皇上下旨,让他听从蒙面人的调遣。
虽然他不太服气,但在明面上,也不好与蒙面人做对。
皇上很重视此次的行动,若是因为他的不配合而坏了大事,到时便要承担皇上的怒火。
这时又有一个将领走过来,也是询问为什么不立刻攻打山寨,得知原因后同样暂退到一旁。
“末将毕得胜!”
这也是皇上的私军之一。
两个将领显然是不认识的。
不过心有灵犀,只是对视了一眼,就是差不多猜出对方的身份,二人互相点了点头。
同为皇上的私军,他们之间自然是相互有好感的。
当然,也会互相争锋,比较。
有着极强好胜之心的他们,认为自己才是几支私军中最优秀的。
蒙面人正要派人四下里查探一番,再看如何攻下山寨,但就在此时,山寨的大门却是缓缓打开。
一个同样蒙着黑色面纱的男子,独自策马而出。
看到这个男子的身影,蒙面人先是一惊,随即心下一阵激动,战意高昂。
策马而出的蒙面人不是很雄壮,但体形却是极为匀称,披着整套寒光闪闪的银甲,单手提着一根紫色长枪。
出得山寨大门,面对数万朝廷军马,却是没有丝毫惧意。
平淡的目光缓缓扫过,最终定在了蒙面人的身上。
“多年不见,想来你手上的功夫应该大有长进才是!”声音暗哑,显然是故意为之。
蒙面人此刻身上气势大涨,双手情不自禁的紧紧握住缰绳,“当年几次比斗没能战胜你,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今天本侯便要得偿所愿!”
“口气不小!”
“你可敢应战?”
“不敢应战,我岂会独自在此地等你?”
“好!”蒙面人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杆长枪,抖抖缰绳,便要纵马上前。
但却被一个亲兵劝阻,“侯爷,扫平马匪重要……”
“别让我失望!”银甲男子适时又补了一句。
蒙面人瞬间便失去理智,双眼一瞪,吓的亲兵连忙退到一旁。
双腿大力一夹马腹,坐骑加速,蒙面人便是手舞长枪杀向了银甲男子。
银甲男子的双眼中浮起一抹戏谑。
就知道你受不得激!
然后策马迎向蒙面人。
几个眨眼间,二人便是战在了一处。
“此人应该是别有用心。”场中二人杀的天昏地暗,一时间难分胜负,武成功走到毕得胜旁边,悄悄说道。
毕得胜点头附和,“不然他独自留下来,岂不是找死?不过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武成功摇头,显然也是猜不出来。
这时毕得胜左右看了看,再次将声音压低几分,“管他呢,咱们只管小心提防,压住阵角便是,反正此次统兵剿匪的将领又不是咱们。”
“也对!”武成功眼珠微转。
二人脚下移动,不一会,各自回到自家军队的前方。
此时场中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是斗了五十余招,不分胜负。
蒙面人手中长枪如蛇,枪尖如蛇头,不停的摆动,枪杆如蛇身,上下左右来回游走,都是让人看不清楚轨迹。
他攻势迅猛,攻多守少,貌似占据着上风。
银甲男子手中的长枪则要浑厚沉重的多,力大势沉,虽然防多攻少,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将蒙面人的攻势化解。
如果蒙面人能再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对手在与他交战之际,目光时不时的就会瞄一眼朝廷军马一方。
可见银甲男子并没有施展全力。
“杀!”久战不下,蒙面人突然一声厉喝,使出杀招。
双手猛然一震,居然抖出了七朵枪花,七朵枪朵,都是指向银甲男子周身要害。
“来的好!”
银甲男子却是不惧,紫色长枪瞬间出击,砰的一声击打在蒙面人长枪接近枪头的地方,刹那间蒙面人如蛇在游走猎物的长枪,似是被击中七寸要害,攻势全无。
一击得手,银甲男子连出三枪,逼的蒙面人左躲右闪,落入下风。
又过了几招,蒙面人逐渐扳回劣势。
朝廷的军士们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厮杀,心中不断叫好,已经到了忘我之境,哪里还管其它?
武成功与毕得胜同样赞叹。
他们从来不会小看自己,有着一身傲骨,不过却也有自知之明。
若是他们上去与二人之一单打独斗,二十招之内不会落败,但三十招之后招架不住了。
顶多三十五招,拼着自己身死或许能将之创伤。
不过可能性不大。
从二人招式间可以看出来,这二人武功的底子练的非常扎实,临死反扑成功的机率很小。
总之,四十招之内,他们必死无疑。
不过沙场斗将固然重要,但真正决定胜利的,还是如何统率指挥兵马。
排兵布阵,运用兵法,才是真正主要的。
个人的功夫,不过匹夫之勇罢了。
武成功与毕得胜行军打仗的风格一向是惨绝人寰!
兵马横扫而过,鸡犬不留!
银甲男子与蒙面人骑着马转着圈的捉对厮杀,随着时间流失,他渐渐有些着急起来。
他不会小看蒙面人,这个老对手只是一时激愤,才受不得激将。
等再过片刻,蒙面人回过神来,他就很难走脱了。
蒙面人并不晓得银甲男子的所想,此刻一心只想要将之刺于马下。
当年他与银甲男了齐名,同样是文武双全,风头一时无两,但自己却被皇上选中,不但不能功名名就,反而背上了废物的骂名。
平日里,他一直告诫自己,此刻承受耻辱,只为来日更加荣光!
但见到银甲男子后,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们同出名门,二人实力相当,但自己隐于人后,当了好几年的废物。
银甲男子这个曾经的对手,却是战功赫赫,声名如日中天。
他嫉妒,不甘!
所以才会失去理智。
不过银甲男子的担心是对的,蒙面人隐忍了这么多年,将自身的傲气打磨掉不少,等这股子脑热过去,就会意识到不对劲。
银甲男子驾着马,左右移动,留神打量朝廷的军马。
心下正着急的时候,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坐于马上。
马上的人也被二人精彩的单挑吸引住了心神,端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好机会!
与蒙面人对拼一招,打马交错而过。
银甲男子突然拿出一把硬弓来。
这把硬弓被银甲男子藏匿在马的侧背上,就连一时冲动的蒙面人,都没有发现。
取出弓来,银甲男了利落的弯弓搭箭。
箭头的方向,直对蒙面人。
蒙面人与银甲男子错马而过,刚刚转过马来,就看到了银甲男子的动作一时之间大骇,头皮都有些个发麻,立即微凝双目握紧手中长枪,全神以对。
嗡!
银甲男子手指松开,弓弦一阵颤动。
蒙面人就见一根利矢如流星般,一瞬间就来到近前。
嘴里一声低喝!
蒙面人长枪一挑,枪尖处便来一股震荡,将箭矢挑飞了出去。
额头上的冷汗滚落,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然而他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一声惨呼。
那声音有些熟悉,蒙面人偏头望去,先是一呆,随即大怒!
发出惨呼,掉下马背的人,居然是逃得一命的南大寨三当家孙棚!
蓦然间,蒙面人想到了什么。
再转过头来,果然就见银甲男子一击得手后,已经是拨马冲向了山寨大门的方向。
蒙面人顿时气的牙呲目裂!
头脑中已经是明白了银甲男子为何独自留在此处。
哪里是为了和自己一较高下?
分明是知道孙棚活着,所以借着和自己单独独斗之机,将之射杀!
平罗山东南西北四个大寨虽然逃出来不少贼匪,此次进山,收罗了不下于一百人,但只有孙棚一人是个当家的,对于平罗山周边地形非常熟悉,可以带路。
而其余的则全是普通贼众。
马匪要防备朝廷派来眼线安插到内部,也要提防其它几个匪寨派人手进来探听消息。
所以当家的对于普通贼众管理的非常严格。
这样一来,就使得普通贼匪对于附近的地域不甚熟悉。
只有那些老马匪,才有资格跟着当家四处打猎,但也只是熟悉一部分山中区域而已。
仍然没有能力给朝廷兵马带路。
第二百五十八章 放火烧山
想明白了银甲男子独自留在此处的缘由,蒙面人直气的双目充血。
下意识的双腿猛夹马肚,就要紧跟着追上去。
银甲男子骑着马顺利的穿过山寨大门,进入寨内,左拐右折,等蒙面人跟上来,已经是不见了人影。
空荡荡的山寨内非常安静,没有半点声音。
又失去了追击的目标,让得蒙面人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赶紧一提马缰,坐骑前蹄扬起,驻立于原地。
蒙面人仔细打量四周,不一会就发现前边道路有些个异常,很有可能是挖了陷阱,不由长松了口气。
还好及时停下,没有被怒火冲昏头,不然性命难保。
这时前方无人的房屋建筑里,传来一声轻叹,好似非常可惜,接着又安静下来。
蒙面人认定是银甲男子并没有跑远,躲在前方时刻观察着自己,想要用陷阱将自己除掉,闻声不由的冷哼一声。
自己是那般好杀的么?
蒙面人嘴角微挑,有些个得意。
这时大队人马追进山寨,蒙面人赶紧挥手将军马停下。
然后派遣一些身手利落敏捷的军士四下查探,果然,发现了不少陷阱。
很多沉坑内埋着锋利的枪尖,这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断无生还的可能。
蒙面人更加庆幸。
不过武成功与毕得胜二人到来,告诉他孙棚已经断气,救不回来了,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其实他还怀疑果断下令除掉四大山寨的主意,也是银甲男子出的。
心下气恼,这个老对手似乎是上天刻意安排的克星!
专门来克他!
原本拉拢了四大山寨,再凭借着朝廷军马的优势,他对于拿下这支神秘马匪有八成的把握,但现在却是陷入困境。
“要不要追?”武成功等军士把附近的陷阱都破除掉,开口询问。
蒙面人想了想才道:“派一支小队人马慢慢跟上去,看那个银甲男子去了哪里。”
“是!”
武成功立即指挥一支二十人的小队,深入山寨之中。
“大人好像认得那个银甲男子?”毕得胜突然开口道。
蒙面人身形一滞,随即沉默着驾马离开,对于个问题没有回答。
武成功与毕得胜二人对望了一眼。
不一会,二十人小队回来,带着众人到前边。
此山寨依山而建,背后是断崖,只能从前门进来,众人来到后山,看到了几根随风飘荡的麻绳。
很明显,银甲男子与留下的几个山贼,是顺着麻绳慢慢下到崖底的。
虽然猜到此次不可能抓住银甲男子,但看见其果然跑掉,蒙面人也仍是忍不住挥了下拳头。
此时不用再有人来问,蒙面人下令把所有的马匪全部集中起来。
共有一百一十八人。
一个个的询问,看有没有熟悉山中地形的。
有几个人熟悉一小部分,其他的全都是摇头说不知道。
当家的管理手下非常的严,除了那些上山时间很长得到当家信任的老马匪之外,其余的人只能在山寨中活动,并且一个盯一个,防备是不是有朝廷或者其它山寨的细作混了进来。
所以大部分人来到平罗山当马匪,除了跟出去抢掠外,根本走不出山寨的大门。
闻听到军士汇报。
蒙面人气的赏了军士一鞭。
这一鞭含愤出手自然是极重的。
直打的军士衣衫破烂,皮开肉绽,但军士却是不敢痛哼一声。
不然惹的蒙面人不高兴,小命难保。
烦燥的挥了挥手,蒙面人让军士退下,“没想到四大山寨的贼匪,居然没一个中用的。
那银甲男子正与本侯交手,孙棚是死的么?
居然一箭就被射死!”
这明显是有气没处撒的抱怨话语。
武成功低下头,“末将也有失职的地方。”
“是啊,末将虽然猜到那银甲男子别有用心,却……”毕得胜摇头,“当时末将回到自家方阵前边,想着能随机应变,等发现那箭矢的方向不对劲时已经鞭长莫及。”
当时银甲男子双箭齐发,一箭被蒙面人挑飞,一箭射杀孙棚。
“不怪二位将军!”
蒙面人连忙摆了摆手。
虽然武成功与毕得胜有自责之意,但蒙面人却是不敢稍加责难。
毕竟这二人的身份来历太过特殊了。
蒙面人得罪不起。
不过眼见二人的态度,却也让蒙面人放心不少。
有这般态度,看来是会全力配合他的。
之前他还怕对方不听从命令安排。
只是蒙面人又开始头疼,没有人带路,接下来如何围剿那支神秘马匪?
没人带路,冒然进山非常危险,一个不好会遭遇埋伏,会造成大量的人员损失。
这个结果蒙面人不敢承受。
功劳没立上,反而大败一场,心性高傲,目中无人的他,受不了!
而若是就此罢手撤退,蒙面人又是心有不甘。
他此次离京前,有见过皇上一面,在皇上面前保证,一定把这支神秘的马匪围剿了,然后才回京。
若是不能完成当初的承诺,就会给皇上留下一个手底下没本事,却偏爱说大话的印象。
以后再有重要任务,皇上肯定会将他排除在外。
看到蒙面人一脸的为难,武成功想了想,踏前一步,开口道:“此次围剿马匪,皇上可有给大人限定时间?”
“没有。”蒙面人摇头。
武成功便是笑了,“上边也没有给末将限定时间,既然如此,咱们完全可以在山中安营扎寨,除除图之。”
“武将军说的不错。”毕得胜附和。
蒙面人本来担心情形不妙,两位将军会直接甩袖走人,那样的话他手底下只有两万余人,就这么空手而归他是不甘心的,但手下军士太少,到时与马匪在山林中打游击战,而且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一不小心就会栽跟头,为此很是为难头疼。
此时见二人表态,双眼中就是浮起一抹喜悦。
客气的抱拳道:“多谢二位将军相助!”
“大人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毕得胜笑眯眯对着京城的方向抱拳回道。
“是,毕将军说的极是。”
蒙面人陪笑着附和。
武成功与毕得胜之所以帮蒙面人,第一是赞服蒙面人的武艺,那一手枪法的确出众。
第二则是晓得此次行动的重要。
密旨中一再强调,此次要尽可能把这支马匪消灭掉。
若是就此罢手回转,皇上怕是要下旨痛责。
并会觉得他们不分轻重,以后对于他们的倚重自然大降。
作为皇上私军的将领,完全是因为有皇上的信任与倚重才能手握兵权,身份超然。
一旦惹得皇上不喜,立即就会丢了官职。
皇上要摘了明面上官员的乌纱帽,还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能服众。
但想要拿他们的官位,却只需要一道密旨。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
既然拿定主意,蒙面人立即挑选合适的地方,下令砍伐树木安营扎寨。
四个匪寨的地理位置本来不错,但却是在山林的最边缘地带。
而这支神秘马匪的老巢更加适合,背靠悬崖,前山还修有工事,但敌人对自己的老巢太熟悉了,而且还有可能留有后手。
所以蒙面人也是不敢用。
只能自己选址,重新起一座营寨。
好在军士数量够多,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立起营寨。
建营的地方是山林中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地势平坦,又把四周许多树木砍倒,开阔视野,并在营寨四周建起了数座瞭望塔。
营寨建好后,蒙面人就是让那些多少熟悉一些附近地域的贼匪带路,军队浩浩荡荡穿梭于山林之间。
人数太少,怕对方埋伏偷袭。
不过人数太多,效率又是太低了。
最终武成功与毕得胜二人主动请求带上一队兵马搜山。
蒙面人自是欣然答应。
三支军队分开搜山,效率大增。
不过平罗山实在太大了,花费数天时间,也不过才搜索了山林外围七分之一的区域。
山林不比平原,地势开阔,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有没有人影。
林中树枝密不透风,老树盘根虬结,每一步都要搜到,一路上要砍掉很多树枝绿叶,割倒一排排齐腰深的草丛,不然对方隐在其中你即便站在一丈外都看不到。
树林与草丛中有许多毒蛇,为此有数十名军士不小心被咬到,已经有十几个军士毒重不治。
不过相对于七万余人的军队来说,死上十几个人,不是什么大事。
几天下来没有任何收获,蒙面人渐渐心绪烦燥了起来。
大力拨开眼前的一根树枝,蒙面人望向附近山林,脸色阴沉。
他突然想起昨天毕得胜出的一个计谋。
放火烧山!
不得不说这个计谋很管用,同时也是够狠辣。
山林中有不少死树,而且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树败叶,真要是放上一把火,里边的马匪很难逃得出性命。
但蒙面人却是没敢采纳。
不是他的心地还不够冷血无情,而是担心一把火烧光平罗山,惹怒了山神怎么办?
这个年代信神信佛,他可不敢冒大不韪,得罪山神。
不然山神发怒,不是他能承担的起山神怒火的。
甚至到时有可能会影响到大齐王朝的气运。
真要如此,皇上岂能轻饶了他?
更别说还想要当什么大齐的第一个异姓王了。
其实山神发怒,无非是发生了地质灾害,比如泥土流,山石滑坡,地震雪崩与山洪等等,百姓们不晓得真实原因,畏惧这些大的自然灾害便认为山中是有神明的。
如果惹的神明不高兴了,就会发怒,惩罚他们。
第二百五十九章 白蛇
山中出现地质灾害,很多时候的确是与人有关系。
比如砍伐的树木多了,一旦下大雨,就容易出现泥石流,山体滑坡,以及山洪。
其原因是树木被砍掉,树根渐渐枯死,土质沙化,死掉的树根也是抓不住泥土了。
正是与人为有关系,所以百姓们更加坚信世上有神明。
蒙面人也信,怕惹怒山神,活着遭到山神报复,死后还要下地狱。
所以不敢一把火烧了平罗山。
即便心绪烦燥,蒙面人也是没有好的办法。
找不到神秘马匪的行踪,徒之奈何!
另外,他离京多日,也是担心京城有什么变故。
到时皇上会下旨让他撤兵回去。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京城两个王爷被生生炸死时,其中一个还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当时他也在京城中。
并且隐隐听到一丝风声,两位王爷的死,似乎都与景府有关联。
如果景府再放上一炮,皇上肯定不敢逼的太狠,实在是那秘密武器的威力太过骇人,到时怕是就会取消此次任务让他回去。
所以蒙面人这几日不辞辛苦,一遍遍的催促手下军士,加快搜山。
平罗山这边朝廷大队军马进山剿匪,江龙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几天前,蝶香夫人来信,告之牧武侯领了任务,已经是拿着圣旨独自离开了京城。
信中,叮嘱江龙小心。
虽然此次蝶香夫人没有主动要新故事,但江龙却是新写了一个,已经派人将信寄向了京城。
江龙已经有阵子没有写故事了,所以想了想,决定写个长点的,到时也可以在报纸上连载。
能提高一下鼎盛报纸的销售量景府也能多赚上一点钱。
故事第一回:千年白蛇化人身,大士指点来报恩!
不错,正是改编过,电视剧版的白蛇传。
写给蝶香夫人来看的,主题自然是以爱情为主。
不过这个故事,江龙不打算写成悲剧,而想要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天气炎热,把田地伺候好了,辣椒苗便长的很快。
这天傍晚时分,江龙亲自给辣椒苗浇水。
当气温太高的时候,中午是不可以给幼苗浇水的,不然水被烤的发烫再渗入地下,就会把幼苗的根系烫死。
夏天,最好的浇水时间便是黄昏这一段了,幼苗被晒了一天,处于干涸状态需要水源的补充,地面温度较高,浇水后可以降低地面温度,幼苗也能引收到微凉的清水。
这阵子城内改建与城外河道的挖掘工作都很顺利。
把大方向抓好了,大体的规划也已经完成,江龙如今已经比前阵子要清闲一些。
这才有时间跑来给辣椒苗浇水。
辣椒长的快,已经是有一尺来高,结出了一些花骨朵。
不出几天就能开花了。
想到过阵子就能吃到新鲜辣椒,江龙直流口水。
屁颠颠的浇水,看护着辣椒,也是只为能早点吃到。
这一片辣椒地的面积足有两亩大小,自然不会只是由江龙来浇水,此处不能引河水灌溉,是用水桶挑来井水,再用瓢,一瓢一瓢的来浇。
荼都,冈蒂巴克,秦羽,樊仁,还有一些衙役都在一旁帮忙。
“江龙,来喝口冰水!”
黛丽丝提着食盒,从远方走来。
老妪跟在身后。
这才刚到黄昏时刻,温度还没有降下来,仍然很热,江龙忙了一会已经是满头大汗。
闻言洗了洗手走了过去。
凉水中,加入冰块,冰爽润喉,半杯水喝下去,立即就是凉爽了许多。
江龙已经把制作冰块的方法教给了黛丽丝。
黛丽丝隔段时间,就要给身后组织送去些有用的情报,只有如此才能一直得到上边的信任。
制冰之法黛丽丝如今还没有上报,打算等到上边实在是逼的紧了,再告诉组织。
虽然黑衣卫势力庞大,但江龙也是知道,制冰的钱一家是赚不完的。
就算黛丽丝身后组织同样做这门生意,也不会影响到黑衣卫。
又在农田这边驻留片刻,江龙一行人折返县衙。
黛丽丝如今多次在公开场合露面,与江龙举止亲密,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给身后组织看到,她的确是把江龙给迷住了。
吃过饭,黛丽丝本想邀江龙宿欢,但江龙却看到了黑衣卫在隐秘地方留下的痕迹,表明有重要事情求见。
所以只能婉拒。
天色刚黑,时间还早,黑衣卫便是匆匆来到。
江龙见黑衣卫失去了以往的镇定自若,不由好奇的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头疼为难的大事?”
“小少爷英明!”黑衣卫单膝跪地,没有犹豫,便是说出原由。
江龙这才知道黑衣卫在平罗山一带居然有一处老巢。
而此时,那处老巢中的人手,则面临着朝廷七万余兵马的大力围剿。
“山中只有数千兄弟,不是朝廷军马的对手。”黑衣卫说道。
“那你着急见我,我也帮不到忙啊。”
江龙摊了摊手,如果有能力,他自然会伸手帮忙,黑衣卫总归是景府暗中的势力。
也正是有黑衣卫的存在,皇上才会对景府忌惮三分。
“不,小少爷可以帮的到……”黑衣卫低下头,“前段时间,京城内有两位王爷被生生炸死……”
江龙闻言,便是双眼微微眯起。
见江龙不答话,黑衣卫硬着头皮接着道:“京城那边,向老夫人讨要了好几次方子,但老夫人都没有松口……实在是此次情况太过危急,一个不好不但会丢了平罗山老巢,而且会有很大的人员伤亡。”
火药配方江龙是不可能轻易给人的。
如今黑衣卫对于他,对于景老夫人都是有所保留,江龙更不可能把火药配方告诉黑衣卫。
不过却也没有开口否认。
表明京城那两炮,都是景府放的。
江龙这般做,也是告诉黑衣卫,自己手中捏有重要配方,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价值,自然更高。
黑衣卫这时急忙开口,“希望小少爷能把配方告诉小的……”
话没说完,江龙就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火药杀伤力巨大,不难琢磨出一些笨拙的使用办法,有了火药相助,杀退平罗山的朝廷兵马自然不是难事。
但若是黑衣卫不知轻重,让得朝廷兵马损失严重,那就不行了。
江龙炸死淮王,一是为了自保,淮王要找碴,取他的性命,只能先下手为强才行。
二是知道淮王不讨皇上喜欢,皇上见识到厉害后不会拼个鱼死网破。
之后江龙离京赴任,景老夫人又炸了一位王爷。
同样的,没有触碰到皇上的底线。
但要是把火药配方告诉黑衣卫,黑衣卫解了平罗山之围,以后再胡乱的去放炮,真正惹恼了皇上,越过底线,那景府与江龙就危险了。
黑衣卫在暗中,到时藏匿起来就好。
但江龙与景府怎么办?
景府必然要被抄家问斩。
而没有黑衣卫帮忙,江龙怕是也难逃一死。
所以这个方子,江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给黑衣卫知晓的。
“小少爷!”见江龙拒绝,黑衣卫急了。
“明天晚上你过来,我会给你几个威力不小的炸弹,再告诉你炸弹的使用方法,有这几枚炸弹,足以震慑,解平罗山之围。”江龙语气坚定的道:“至于方子你暂时别想。”
黑衣卫见江龙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只能不甘的应下。
江龙来到北疆后,暗中制作了几个炸弹,为了防身之用,而且因为时间比较充足,所以炸弹的威力较大。
购买材料时,江龙也是分批购买,并填加了一些别的物品,不至于让人根据购买单,揣摩研制出火药。
第二天晚上,黑衣卫来取炸弹,江龙告之用法。
几天后,平罗山,茂密的树林中。
神秘马匪的大首领拿着手中的铁制炸弹,非常好奇,翻来覆去的把玩。
二首领则是有些心悸,“大哥,你快把它放回去,听说这个东西的威力相当之大,能把人炸的粉身碎身!”
“也许只是传闻夸大。”大首领掂了掂手中的炸弹。
二首领看到,本能的往旁边走了几步。
三首领也是说道:“大哥,你就把它放下来吧,这几天朝廷军马搜山的速度很快,咱们已经没有几个地方可以躲了,赶紧想想怎么利用炸弹,把朝廷的军马给吓退。”
其余几位首领附和点头。
大首领闻言,只能随了大家的意。
这阵子他们在山林中东躲西藏,的确是有些个狼狈。
在地上盘坐的几个首领都是灰头土脸,衣衫脏乱。
用这几枚炸弹吓唬一下对方出出气也好。
布署安排比较简单,这片地形他们熟,朝廷兵马却要一步步的查探。
很轻易的就能设下陷阱。
几个首领低语了几句,便派人把炸弹拿走了。
武成功这几天带着手下搜山,也是累坏了,他是马上的将军,步行并不很擅长。
这天傍晚,要到收兵回去的时间,武成功本以为今天又将一无所获。
却不想正要下令,前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惊喜声。
“武将军,这边有几处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堆!”
武成功顿时就是大喜!
这阵子马匪们固然躲的狼狈,但朝廷军马也是不好受。
如今终于发现了马匪留下的踪迹,武成功当然开心。
不过他却也没有失去理智。
没有立即跑过去查看,立即下令先让手下在周围仔细的查探一番,看有没有埋伏。
但手下军士刚要行动,前方的密林中,就是突然暴起一声轰然巨响!
地面震颤,枝叶乱抖。
武成功的耳朵则是嗡嗡直响。
第二百六十章 不足畏惧
轰然巨响来的太过突然,让人一时之间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虽然武成功也知道有两位王爷在京城被炸死,但到底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真正遇到过。
他比较谨慎,离的较远一些,只是被轰鸣声震的耳中嗡嗡直响。
而站在火堆近前的军士,就惨了。
这几天搜山一无所获,难得发现一个火堆,自然功劳不小,所以发现火堆的这支十人小队自然是紧紧守在火堆近前。
上边接连下达悬赏令,一次次的提高悬赏金额。
谁先发现有价值的线索,从赏银十两,已经涨到了赏银五十两!
给这么多的赏钱,自然是希望军士认真仔细,不要怕吃苦,能早日找寻到线索。
这支十人小队守在火堆旁,一些路过的军士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夹杂着羡慕与嫉妒。
赏银五十两,即便十人来平分,每人也可以得到五两银子!
旁人自然眼红。
这十个人则是昂首挺胸,分外得意,紧紧护着火堆,生怕有人挤上前来抢功劳。
在这样的情况下,火堆突然爆炸!
一声轰然巨响,石子乱飞,泥土被掀上天。
被炸飞的石子击打在附近的树身上,发出一阵阵密集如暴雨砸在地面上似的砰砰响声。
附近的军士被砸中,发出惨叫。
泥土从半空落下,模糊了此处的视线。
雀鸟惊飞,被搜山军士赶到山林深处的野兽则是双腿发颤,呜呜低鸣。
最惨的自然是那十个军士。
因为就站在火堆近前,相隔太近,这十人的身体直接被炸弹造成的透明冲击波给炸的四分五裂。
爆炸太过突然,这十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身亡。
带着血的残破躯体抛飞,满地都是。
武成功在原地愣怔了一会,才是回过神来。
抬手在脸庞上一抹,手指间一片血渍。
原来是一块边缘棱角的碎石子飞过,在他的脸庞上轻轻擦了一下,留下一道血口子。
武成功此刻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用力扶住身边的一棵大树,这才是没有一股屁坐下去。
但附近的军士,则是没有这般的能耐,一个个吓的瘫倒在地。
胆小的些的,更是双眼呆滞,嘴里一阵阵的轻喃。
这是天神发怒么?
天神在庇佑这支神秘马匪?
爆炸威力巨大,这些军士根本找不出其中缘由,自然而然的就是往神明身上想了。
“将,将军。”
好片响,才有军士找到武成功,不过牙齿仍然在打颤。
武成功摆了摆手,示意军士退到一旁。
又过一会,几个军医赶到,见武成功脸上有伤,赶紧上前涂药包扎。
足足过去一刻钟之久,武成功的情绪才是终于恢复正常。
一个胆大的军士上前道:“将军,要不要进去瞧一瞧?”
爆炸所在的地方,此刻隐隐传来一阵阵的惨叫与痛苦的呻吟声,显然有很多军士受伤。
武成功皱眉,想了想,轻轻摆手,转换话题,“侯爷与毕将军什么时候能赶到?”
“已经快了。”一个传令兵回答。
这边的巨响传出老远,在山林间回荡,甚至有回音。
蒙面人与毕得胜没理由听不到。
不过山林难行,脚下根本没有道路,枝林又非常茂密,所以待二人先后赶到的时候,已经过去近两刻钟。
蒙面人听到炸响声,就是意识到不妙。
两位王爷被炸死之时,他就身在京城之中。
对于这种轰鸣声,已经有些熟悉了。
立即带着手下军士往这边赶。
毕得胜道听途说过炸弹的声响,此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不可能是闪电打雷声,所以也是快速赶来。
二人前后脚赶到。
“武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蒙面人先到一步,立即发问。
武成功此刻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闻言摇头,“末将还没过去查看,不过应该是那支山匪引燃了一颗炸弹!”
果然是炸弹么?
蒙面人先是一惊,随即心头蒙面上了一层阴影。
炸弹的威力太过巨大,杀伤力惊人,皇上非常忌惮,他又不敢不写折子回京汇报情况,到时皇上怕是要下旨结束此次任务了。
毕得胜见武成功脸色很难看,上边关心的询问了一番。
“炸弹这个东西咱们以前都没有见到过,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大威力,所以末将没有派人上前查探。”武成功扶着毕得胜的手臂,缓缓站起来,“咱们这就进去瞧一瞧?”
毕得胜有些犹豫。
生怕马匪那边还有连续的后招。
他可不想被生生炸死。
“很多受伤军士还在那里呢……”武成功接着道。
蒙面人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先走过去,“好,咱们三人就去瞧一瞧,看那炸弹真的能把人炸的粉身碎骨么?”
毕得胜闻言只能扶着武成功跟上。
因为要查清楚炸弹威力,所以三人走在最前边,没上军士先一步进去探索以免对现场造成破坏。
三人越往里边走,越是心惊。
许多鲜绿的枝叶被石子给打断,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
还有一些石子,直接就是扎进了树干之中。
走出十几步,看到了一些被飞行中的石子打中的伤员,有的捂着脸,有的抱着脑袋,鲜血横流。
武成功挥了挥手,立即有军医上前诊治。
这些军士都是武成功一手带出来的,平日里也是非常珍惜的。
把新兵带成这般战力强悍的老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除了要经历战火与鲜血的考验,心性也要过关,有些人天性胆小,杀过一些人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不是变的疯狂,就是直接自杀。
还有一些则是先选择当逃兵。
所以武成功与毕得胜的手下全是精锐之兵!
能救必须要救,不能轻易的舍弃。
再前行十几步远,来到爆炸中心地段,当先看到的就是一地碎尸。
断臂,大腿,内腑五脏,脑袋,甚至一颗树干上还粘着一颗破碎的眼珠……触目惊心!
即便是见惯了生死,武成功与毕得胜也仍然是头皮发麻,一阵心悸。
太惨了!
数了一下,只是一声轰响,就损失了十余个军士。
武成功与毕得胜对望了一眼,都是格外心惊。
尤其是武成功,庆幸自己闻听有火堆,没有着急的立即上前查看。
不然这一地的碎肉白骨中,肯定也有自己的一份。
避开满地的残躯,三人来到最中间。
这是火堆原本所在的位置,此刻有一个三尺深,直径有五尺的大坑!
看着这个大坑,三人都是沉默无语。
怪不得能把人给炸的粉身碎骨,这威力也太大了!
又在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三人回到军营。
中军大帐中,蒙面人皱眉道:“总算亲眼见识到了炸弹的威力,不过经过一开始的震惊,本侯到是觉得炸弹不足畏惧,一次不过就是炸死十几个军士外边留一个深坑而已。”
毕得胜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武成功则是道:“若对方只有数量不多的炸弹,便的确如侯爷所说,不足畏惧,但万一……”话没说完,但蒙面人与毕得胜都明白了其中意思,如果数量够多,足以把营寨炸平。
“谁知道他们手中有多少?”蒙面人微眼。
让他就此罢手,他是十分不甘的。
好不容易接到一个重要任务,若是不能完成,皇上难免会小看他。
而且此次执行任务,他还被老对手给戏耍了一番,虎口拔牙,老对手在数万军士面前,一箭射死孙棚后从容逃脱。
让他大大的丢了脸面!
“二位将军,可否暂缓递折子?”蒙面人声音中带着一丝请求。
事关日后前程,蒙面人不得不放下高傲与架子。
武成功与毕得胜对望了一眼。
“事关重大,末将不敢擅自行事。”毕得胜抱了抱拳,一脸无奈的说道。
武成功也是一脸抱歉。
蒙面人神色复杂。
他也知道二人多半不会答应。
这二人是皇上手下私军,忠心自不必说,而且一旦有一次隐瞒,皇上知晓后就会怀疑,将来他们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只要被皇上知晓,对于他们就不会再绝对的信任了。
三人虽然相处了些时日,有了几分交情。
但武成功与毕得胜显然不会因为这点交情,而置皇上于不顾。
摆了摆手,让二人退下去。
蒙面人独自思索。
怎么办?
这般退走太过窝囊了!
将来被家中贱人知道也会嘲笑自己!
深夜,从远方飘来一片阴云,将月亮遮挡在外边。
几个身影在黑暗的山林中穿梭,靠近到朝廷军马的营地。
没有月光,视野狭窄,即便是集中精神,仔细认真的查看,站在瞭望塔上守夜的军士也没有发现这几个身影。
突然,寂静的黑夜中窜中两道火苗。
火苗划过抛物线似的轨迹,落入营寨之中。
此处正是军士们安歇的地方所在。
这几个身影立即撤退。
有巡逻的军士发现了异常,大声呼喝着跑过去。
轰!
轰!
两声如闷雷般的炸响声瞬间响起。
军士们全被惊醒,衣衫凌乱的跑出营帐。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不是敌袭?”
一个个火把相继亮起,不一会,蒙面人与武成功,还有毕得胜,以及大大小小的军中将领相继赶到。
看到眼前的场景,蒙面人脸色分外难看。
武成功与毕得胜也是神色凝重,不过却也心下庆幸。
幸好先前没有答应蒙面人暂缓往上递折子,不然这又有两颗炸弹爆炸该如何是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解围
先前武成功与毕得胜没有答应蒙面人暂缓往上边递折子。
这时庆幸。
不然军营又遭到两颗炸弹袭击,他们怎么办?
仍然瞒着不上报?
万一以后皇上知道了,他们官位难保!
而且手下私军虽然由他们带领,但手下其他一些将领未必就没有给皇上写折子的权力与渠道。
每支军队都有两万余人马,这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皇上不会真正放心的完全交给他们。
在军队中安插一些眼线,是必然的事情。
立即往上递折子?
那就要再把之前遇到的爆炸写上去,岂不为难?
偷袭着摸到了军营近前,而且炸弹直接扔到了两个营帐中,所以现场一片狼藉,凄惨。
地面上是横七竖八的残躯与被炸破烂的营帐。
眼前场面惨不忍睹,蒙面人握紧双拳,双眼中冒着熊熊怒火。
不过其实他更多的是担心。
又遇到两枚炸弹袭击,皇上那边……蒙面人的心高高悬起,一遍又一遍的祈祷,希望皇上能坚持住,不要下旨取消任务让他回去。
武成功与毕得胜指挥军士清点战场。
最终得出结论,因为军士们挤在营帐中睡觉,太过集中,所以一共炸死三十八人,这三十八人在睡梦中死去。
另外有十余人受伤。
之前有守夜巡逻的军士发现异常立即赶过来,跑在最前边的三个被炸弹冲击波伤到,重伤。
其余人是轻伤,多被飞溅物伤到。
清点完毕,蒙面人,武成功,还有毕得胜三人来到中军大帐。
气氛分外的沉凝压抑。
最终武成功轻咳一声当先打破了沉闷,“侯爷,说实话,这单个炸弹的威力的确是有限,但问题是谁知道贼匪手中有多少炸弹?”
“是啊。”毕得胜开口附和,“一个炸弹能炸死十余个军士,那一百个就能炸死一千余军士了,若是贼匪手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炸弹……”说到最后毕得胜忍不住头皮就是发麻。
这么多炸弹,对方真的拿来攻击,他自己怕是同样小命难保。
“再有,炸弹的震慑力太强,声音轰鸣,犹如闷雷,已经有不少军士暗中嘀咕,是不是山神在护佑马匪,认为咱们不应该进山来剿匪!”武成功摇头,一脸的无奈。
许多军士也敬畏神明。
而一旦事情与神明有所牵挂,即便他们的话,军士也是不会全信了。
谁也不想得罪神明,死后下地狱!
蒙面人脸色阴沉的厉害,似是能滴下雨来。
见蒙面人不开口,武成功与毕得胜对望了一眼,齐声抱拳告退。
“还请侯爷体谅一二,此处的事情,末将会据实上报。”走到大帐门口处时毕得胜身形一滞,留下一句话,才大步走出。
与朝廷军马这边近慌乱与压抑相比较,神秘马匪这里就是截然相反了。
黑衣卫从江龙手中讨来五颗炸弹,用去三颗,还有两个。
之前大首领不晓得炸弹厉害,把炸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一副见了稀罕物的模样,还敢掂掂份量。
但现在亲眼见识到了炸弹的威力,大首领就是不敢这般了。
只是坐在首位,把最后两颗炸弹放在面前的空地上。
大首领这其实还算是胆大的。
因为二首领现在是躲的远远的,都不敢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生怕炸弹下一刻突然爆炸,落理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个物事太可怕!
“哈哈,江龙这个臭小子又立下大功一件!”大首领非常开心。
银甲男子也是嘴角微挑。
三首领附和,“有了炸弹发威,想来朝廷军马不久就会撤退,等同于是江龙替咱们解了围,这个功劳的确是很大!”
又有几个首领点头。
但二首领却是一声冷哼,“话虽不错,但江龙那孩子太过心机深沉,居然不相信黑衣卫,没把制作炸弹的方子交出来!
如果咱们有方子,还用怕眼前区区几万朝廷兵马?
即便是以炸弹之利打下几座城池,再一步步打下整个江山,也是可以的。”
“江龙又没有完全统领指挥黑衣卫的权限,他留一手很正常!”七首领闻言立即反驳。
大首领有些不满!
三首领抚着胡须又道:“七弟说的极是,而且心机深沉一些,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二首领不服气的别过脑袋。
七首领就要发怒。
“好了好了,这笔功劳肯定要记在江龙的头上。”五首领见状不对立即岔开话题,“咱们应该赶紧商讨,接下来怎么办!是仍然躲着,等待朝廷兵马不久后自会退去。
还是抓住机会,偷袭敌营?”
此语一出,众首领都是议论纷纷。
有的支持设计袭击敌营,理由是打疼朝廷兵马,以后朝廷便不敢轻易的上山围剿他们了。
有的则是说任由朝廷军队退去就好。
争执一番,没有结果。
二首领不甘心江龙拿出的炸弹立功表现,独占鳌头,一心想要袭击朝廷军队也立些战功。
但是最后,大首领却是下令,就地等待朝廷撤军即可。
二首领自然不服。
“万事都有个底线,若是真的杀的朝廷军马大败,而这几支军队又都是皇上的私军,到时皇上公然下手对付景府与江龙,怎么办?炸弹这个东西现在只要震慑住朝廷即可,左右咱们也还没有准备好……”大首领缓缓的说出心中的考虑。
许多首领闻言,都是附和点头。
只有二首领不屑撇嘴。
心下暗道,就知道你私心!
武成功,毕得胜,还有蒙面人写的折子,由信鸽送到京城。
除却他们三个,其实还有几道折子也是从军队中送出,摆放到了皇上的御案之上。
老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脸恼怒。
他此次安排军队围剿平罗山神秘马匪,非常的小心。
却不想最终仍然是功亏一篑。
几个折子,由不同的人递上来,内容有些偏差,但大体的事情经过已经是很清楚了。
老皇上对蒙面人有些失望。
本以为此人文武双全,乃是可用之材。
起码在当前,可以倚为臂膀。
却不想,此次围剿神秘马匪居然没有立下半点功劳。
而且还让银甲男子虎口拔牙在数万军士面前,射杀了孙棚,被破坏计策大丢脸面。
有几个折子写的较细,皇上也明白了四大山寨被灭的原因与经过。
看似蒙面人不应承担太多责任,是属下办事不利。
但做为主将,蒙面人却是犯了识人不清,用人不明的大过。
三颗炸弹响彻平罗山林,让得皇上百分百可以肯定,京城两位王爷就是被景府暗杀炸死的!
这两位王爷中,淮王是他的亲生儿子!
虽然平日里不太喜欢性格异常霸道的淮王,但血浓于水,皇上哪里能真的不心疼?
活蹦乱跳的在眼皮子底下惹事,皇上自然讨厌。
但死了……皇上便想起淮王小时候乖巧可爱的模样。
淮王被炸死后,皇上甚至接连三天睡不着觉,一闭眼,淮王的模样就会在眼前浮现。
但是现在,坐为大齐的天子,皇上却是只能下旨让军队撤退。
而不敢将景府满门抄斩,给淮王报仇!
炸弹威力惊人,的确是让皇上忌惮。
在没有把握把景府以及其暗中势力连根拔除之前,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不然惹来景府的报复,他可不想再有儿子被报复暗杀……
虽然心有不甘,但皇上仍然下了密旨,命令朝廷军立即撤退。
信鸽一来一回也要四五天时间,这几天蒙面人独自带着兵马搜山。
武成功与毕得胜有心规劝,但也明白蒙面人实在心不甘,终是没有多嘴讨人嫌。
几天下来,一无所获,根本找不到神秘马匪的踪影。
同样也没有再被炸弹袭击。
蒙面人足足瘦了一圈。
他吃不好睡不好,当秘旨来到,他是瞪着通红的眼睛跪下接旨。
旨意中,老皇上并没有责怪蒙面人。
而且还给蒙面人留下脸面,说此次虽然没能剿灭神秘马匪,但平罗山四大山寨却是间接被平定了。
这笔功劳,可以算在蒙面人的头上。
看到皇上有维护自己的意思,蒙面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一阵羞愧。
出师不利,而且还被老对手设计耍着玩,大丢脸面,他真的是无颜回京。
只是秘旨已下,由不得他了。
武成功与毕得胜同样接了秘旨,他们都是独自接的。
这也是皇上玩的小花样。
分开颁旨,让他们互相之间有好奇,有疑惑,有猜忌。
是御下的一种手段。
秘旨是不可能拿给别人看的。
朝廷军马拔了营寨开始缓缓撤军,蒙面人走在最后。
武成功与毕得胜之前就已经是准备好了,而且秘旨中又派下了新任务。
分开之际,武成功与毕得胜又与蒙面人见了一面,叹息着告辞。
神秘马匪没有乘机偷袭,安安静静的任由朝廷撤军,直到又过去两三天确定朝廷没有玩什么阴谋诡计,便重又搬回原来的山寨。
山寨被朝廷军马破坏,还得重修。
这边危险解除,信息就是由黑衣卫传到了江龙耳朵里。
江龙已经知道平罗山的神秘马匪乃是黑衣卫暗中主要力量之一,所以见解了围,也是长松了口气。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间,过去两个月。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别有乐趣
过去两个月,进入秋季。
初秋,天气仍然非常炎热,今天的空气中,还难得带着一丝潮闷。
阴沉泛着微黑色的乌云罩在头顶上空。
下午时分,江龙带着草帽站在农田中,手里提着竹篮,弯腰采摘果实,竹篮中摆放着一排青红相间的辣椒,他心里美滋滋的。
因为江龙不想让别人帮忙,所以荼都等人都站在田埂上。
亲手栽种,洒下种子,再亲手采摘果实,这其中自有一番乐趣。
辣椒的种子还是少,所以江龙每天采摘的新鲜辣椒并不多,尽管荼都等人也喜欢吃辣,但江龙却是省吃俭用的,打算让更多的辣椒长至成熟从而结出一批更多的新种子。
待到了明年,多种上几亩辣椒,就能敞开肚皮吃了。
真等到了明年,就不光是种辣椒了,如今河道挖掘工程一切顺利,到时已经有大批的农田可以开垦种植,再加上寻到了土豆与红薯,明年秋天肯定有大批的粮食产出。
这个年代小麦,水稻的产量很低,所以价格很贵。
高梁,荞麦等粗粮的亩产量,相对较高,但与最少亩产也有数千斤的土豆红薯相比较,就要差的太远了。
即便明年只有一小部分荒地可以种植,也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收获。
又摘下几个水灵灵的辣椒,江龙停下手,走出农田。
秦羽立即上前,伸手接过了竹篮。
江龙轻轻拍了拍手,拂去衣衫上的灰尘,带着众人走向县衙。
农田在城外,穿过东城门,脚下是新修的宽敞大道。
这条大道是灵通县的主要街道之一,足有十丈宽,铺成了水泥路,每天都有衙役带着囚犯们认真打扫,实在是在百姓眼中水泥路太平整太漂亮了,在灵通县只有廖廖的几户有钱人家,在家中房间与院子里铺上了水泥。
道路在铺水泥之前,曾把下边的地基使劲夯实。
这个年代没有日日拉土总会弄的尘土飞扬的工程车,也没有重型汽车。
最重的车辆,不过是满载货物的牛车与马车,上边再坐几个人。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条路用上个四五十年应该没问题。
对于把这条街道修上十丈宽,很多人都曾提出异议,灵通县以前最宽的街道不过四条,从城门通达县城的最中央,而且都只有三丈宽还不到,并且就算是京城,也没有几条街道能有这般宽。
是江龙力压众议,才修的这般宽敞。
起初很多人都是摇头,不过随着灵通县人口渐渐增多,来往的商队也是大幅度增加,这些人才是明白了江龙有先见之明。
如果仍然只是修三丈宽,那真是太过拥挤了。
而且一旦有商队进城,肯定会造成拥堵,会很麻烦,非常的不便利。
到不是说灵通县甚至比京城还要人多,而是灵通县太小了。
随着邻县也张贴出榜文,灵通县人口飞速的增长,造成人口非常密集。
萧凡认真统计过,如今城内的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加起来,总数足有十三万之多。
再加上归灵通县管辖的附近乡镇,人口总数已经突破了十五万!
以前望沙城也不过有这么些人而已。
现在的望沙城,因为许多人跑来挖河,所以人口足足锐减了三万多。
相比较而言,虽然如今望沙城仍然比灵通县繁华的多,但灵通县正处于飞速发展的阶段,商业日渐繁荣,只要江龙仍然投入大笔银子,那么相信过不了多久,其经济与军事地位就能超越望沙城。
如今灵通县的东城与南城,民居已经改建完毕,此刻走在南城宽阔平坦的大街上,街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两边是一户户崭新的砖房民宅,让得人心情气爽,江龙心底,也是冒着一股股的自豪。
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自统筹,为灵通县老百姓做的!
每次走进东城与南城,他都非常有成就感。
如今西城与北城正式开始改建,其中西城的面积扩大,北城缩小,而且西城改建的房屋比较豪华,除了每户住宅的面积都要比普通民居大三倍之外,房屋还会建盖成二层楼。
每个地方都有富人,有普通人家,有穷困人家。
富人肯定要住大宅子,只是普通民宅,他们可看不上眼。
所以西城将来就是灵通县有钱有势人家定居的地方。
北城面积缩小,但改建后,却将是人数最多,人口最杂的地方。
因为这里江龙打算也建成楼房,全是三层,想建更高的话,技术有些个不过关,不过却是面积很小的公寓,这里是供穷人居住的地方,有钱的可以直接购买下来。
而没钱的则只需要缴纳很少的租金就可以入住。
和江龙前世的廉租房一个道理。
这其实就是为了照顾与吸引没钱的穷人,先是缴纳租金暂住,等渐渐发现灵通县的发展后劲十足,他们在挖河打工时又能存下些钱,到时就能在北城购买一套公寓落户。
现在建楼还有些技术问题没有解决,所以北城只是在拆迁,平地,以及打地基。
天上的乌云下降许多,天色更加阴暗。
江龙正走着,突然脸上一凉,却是掉下来几滴雨点。
街道两边的商贩立即收摊,行人也是脚步匆匆,赶向自家家门。
没有走出几步,耳边传来几声低语欢笑声。
“县令大人真是好,现在修的大街干净漂亮,不像以前下雨,肯定道路泥泞难行。”
“是啊,以往最是担心下雨。”
“俺家旧宅没钱修补,房顶还漏雨呢,现在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再也不用怕下雨了。”
“你家还好,只是漏雨,俺家的老宅都快要倒塌了,本以为县衙说什么也不会给俺分房宅的,实在是祖宅太破旧了,却不想只要手里有地契房契,占了俺的地,县衙便会统一给分新房。”
“不光是大街,咱们门前不也铺了红砖么?”
“是啊,一路走到家,不用踏一脚溅一身的泥。”
“大人还好,小孩遇到下雨天,很喜欢在外边玩,总会弄一身泥,洗起来非常麻烦,现在他们想要和泥玩都没有地方了。”
“如今打水也方便了,而且是甜水井,盐水井全被衙役用厚重的石板给盖上了。”
“俺从小到大,吃了几十年的咸水。”
“嗯,俺也是一样的,还是甜水井好。”
“老张家的,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个,等俺回去再和那口子合计合计。”声音支支唔唔。
等人走了,问话之人一声冷哼,“不就搬进新房了么?好像一下子就身份变高了一样,以前孩子大了,娶不到媳妇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现在倒还拿捏上了!”
“不知道这两边的商铺什么时候能盖起来。”
“听说全会盖成楼房。”
“嗯,楼房漂亮。”
县衙施行的政策与民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影响改变着个个方面。
江龙等人刚刚回到县衙,瓢泼大雨就是当头浇下来,大滴的雨水砸在地上溅起老高,发出啪啪的响声。
“这场雨下的好,秋天正是农作物灌浆的时候,有了这场雨,果实应该会长的很饱满。”江龙心情非常好,抬头看天,见天色又是黑沉了许多,推测着这场雨应该比较大。
荼都等人笑着开口附和。
北疆这个地界几乎完全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便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但若是老天不下雨,遇到干旱,那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即便天天挖野菜,喝野菜粥,也不过混个半饱。
走进县衙大堂,程泽,何不在,萧凡,周示,主薄汪贵,以及教谕潘文长等人正在议事。
见江龙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这两个月来朝廷一直按时发放俸禄,没有半分苛扣,而且也没有哪个马匪敢再来打劫灵通县的俸银与物资,所以周示等原来的官吏,现在的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他们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江龙在。
所以对于江龙非常恭敬。
起码表面上如此。
之前周示等人也曾求江龙帮忙,要求上边追发以前苛扣的银子,但江龙却是没有用心去办。
那些陈年老账繁琐,牵扯甚多。
谁知道是哪个官员贪下,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他若是出头,肯定就会得罪很多官员。
所以只是表面上虚应了。
至于什么时候能把银子讨要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周示等人也是因为江龙的身份,颇有来头,才出言垦求。
不过即便江龙没当回事,他们现在也不敢有丝毫的抱怨与不满,因为现在他们除了有朝廷俸禄拿,还有江龙发放的补贴银子,要做大事,手底下没有一定的人手不行。
而光有人手,但不给好处也不行。
如今分派给周示等人的事情非常多,每天都很忙碌。
若是不能拿到点辛苦费,他们肯定有怨言。
一天清清闲闲,只是履行公务,拿这些银子。
而忙的要死,累的要命,吃饭都没有个准时候,却也拿这些银子。
怎么能够一样呢?
江龙不是那等不通晓世故人情的小年青,处事老辣。
“你们在商谈何事?”江龙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笑呵呵的问道。
自江龙上任以来,非常低调的教谕潘文长今天有些个激动,居然急切的当先开了口。
江龙听罢,没有着急的发表意见,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第二百六十三章 孝道传承
听潘文长说罢,江龙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几人闻听到一则事情所以辩驳议论。
事情是绝对真实的。
北疆百姓穷困,平日里吃不饱肚子。
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即便省吃俭用也不行,一些人家就会把家中上了年纪的老人独自关在屋中。
活活饿死!
老人耐不住饥饿与寒冷,会不停的喊饿,喊冷。
每每发生这样的事情,邻居家里就会夜夜听到这样的呻吟声。
心中发慌,吓的睡不着觉。
所以事情是瞒不住的。
甚至这样处理,已经成了穷苦百姓家的习俗。
潘文长是一介书生文人,家乡在南方,虽然没有中进士,但也考取了举人功名,闻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愤怒指责那些百姓心中没有孝道,实乃是天理不容,并提议县衙颁布榜文,劝道百姓尊重家中长辈,杜绝此类的事情再次发生。
周示生在北方,虽然是县丞,也考取过举人功名,但因为朝廷是南北分科来考,而南方富庶学子众多,学识水平高,北方穷困书生少,学识水平低所以论及学问,他远远不及潘文长。
并且在北方出生长大,他更了解北方为什么会存在如此现状。
无非是太穷,家中实在没有粮食。
要先供家中主要劳力吃饱肚子,才能出工挣钱养家。
而孩子,则是代表传承。
只要有孩子,香火就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在这般的现实状况与思想下,一旦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便只能是放弃家中老人。
老人风烛残年,没有能力再给家中增添收入,也活不过几年了。
被放弃,不过是早几年入土罢了。
二人意见不和,截然相反,于是说着说着,就是呛了起来。
程泽,萧凡,还有何不在都是智者,他们学问深,但并不迂腐,并且见过大世面,早年是学子时游走天下历练,之后又投入景贤帐下,在北疆这个地方上过战场经历过刀光剑影。
在横尸满地的地方睡觉,手底下更是有无数条人命。
早已经是成熟,稳重,有了自己的思想与极深的城府。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是站在周示这边的。
不过却不能从嘴里说出来表态。
这本就是北疆民间大家都默认的事情,只能是这般做却不能理直气壮的拿到明面上说。
“景大人,您说老朽说的有没有道理?”
潘文长酸腐的病犯了,此刻异常神色激动异常的倔强,见江龙不答话,非要问出个答案来。
天,地,君,亲,师!
在书生文人眼中这是最正确的排行。
亲,就是父母双亲,家中长辈。
这里边可没有幼童孩子,而且依着潘文长的意思,即便壮年与妻子自己生生的饿死了,也不能亏待了家中的老人。
“咳!”江龙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不好直面来回答。
潘文长没有看出来江龙神色间的为难,接着道:“请景大人张贴榜文,教喻万民!”
这是要改变北疆百姓现在的观点。
周示立即出声反驳,“绝对不能张贴,北疆本就穷困,真要是按潘先生的意思去做,恐怕过不了几年,北疆就没人了!”
吃的穿的留给老人,家中主要劳力与孩子挨饿,实在不行就放弃。
这显然是一个恶性的循环。
周示所说不错,一旦进入这个恶性循环,北疆必然人口大减。
几代后,可不是就没人了么?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又残酷的问题。
老人不能放弃,孩子自然也有生存的权力。
换作江龙……他只能是拼尽全力想尽办法赚钱,不让自己落到如此为难窘困的田地。
不然不管是饿死了长辈,还是没了小孩,都会自责一辈子。
养不活亲人,与其自责一辈子,良心难熬的活着,那还不如自己先给饿死算了。
当然,这样的观点,江龙不能说出来。
如今他好歹也是一个县令,一言一行都会影响不少的人。
他说出观点,很多人都会学着模仿然后照做。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有自信,总会有弱势群体,若是也学江龙,那江龙的罪过就大了。
不得不说,在孝道与传承面前,貌似还是要优先选择传承。
传承更现实。
只要传承不断,就有希望,人类就不会灭绝。
而孝道,则更偏向精神与文明方面。
没有精神,没有文明,人类与山间野兽又有何异?
同样也是非常重要。
“大人……”潘文长又要开口。
江龙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轻咳一声打断,“这个问题本官不做回答,你们下去可以继续探讨,分辩,理不辩不清嘛!但是不能争吵,闹的脸红耳赤,这样不但有**份,而且会坏了同僚之间的情份。”
此时江龙不得不耍个滑头。
因为他不能给出答案,表明态度。
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手下在做,但却与嘴上说的截然相反。
其主要原因是要保证明面上的冠冕堂皇!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除了天地君亲师这个排行,还有民为上,社稷次之,君为轻的说法。
但现实是恰恰相反。
君才是最为高贵,江山在握,君临天下!
见江龙没有给出确切答案,程泽,何不在,还有萧凡对视一眼,皆是轻轻一笑。
显然对于江龙的反应,很是满意。
这本就是左右为难的问题,正应该如此。
江龙知道这般说,肯定不能让潘文长心中服气,接着道:“你们只是在乎答案,但本官更注重的则是问题本身,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北疆民间会出现此类事件?
有因才有果。
同时,找到原因,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程泽等人闻言,赞许的点头。
原本不服气情绪激动的潘文长,与一心要找潘文长别扭的周示,也是把话给听了进去。
“其实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北疆百姓太过穷困!”
江龙一脸真诚,“家中有粮,谁能狠心饿死家中长辈?又有谁舍得自己亲生的孩子?
所以让百姓富起来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景大人一来,就挖掘河道开垦荒地,想要让灵通县周边变成北疆一大粮仓,从而让百姓们都有饭吃?”周示脱口接道,说罢,连忙站起来对着江龙恭敬的深深一礼,言语诚垦,“景大人眼光开阔高远,胸怀大志,一心要造福北疆百姓,下官佩服之极!”
潘文长也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下官同样敬仰景大人!”接着一脸羞愧,“枉下官多活了数十年,之前还仗着年龄以老卖老,在景大人面前自称老朽,实在是惭愧羞煞人也!”
江龙笑呵呵的虚扶一把,请二人起身,“本官只是在做,身为朝廷官员本应该做的事情。
想要让北疆百姓真正的富起来,天天都能吃饱肚子,仅靠本官一个人的能力远远不够,还需要大家的鼎力支持才行!”
周示与潘文长连忙表态,表示绝对听从江龙的调遣指派。
“想要让百姓能够吃饱肚子,除了开垦荒地,还可以从粮食的种类与产量入手。”程泽这时微笑着开口,“县令大人刚到灵通县上任的时候,就叮嘱本人与另外两位先生,四下走访寻找,看有没有产量多,并且适合在北疆种植的粮食作物。
本人与两位先生不幸辱命,查找到了两种。”
萧凡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程泽的用意,说这些,无非是往江龙的脸上贴光而已。
接口道:“是啊,这两种粮食作物都是从西域那边传来,曾有商队想要拿来售卖,听说产量非常之高,亩产多达数千斤,只是产量高的话,价格就比较低贱。
而且咱们大齐百姓也是吃不太习惯,所以一直没能推广开来。”
什么?
亩产达数千斤?
周示与潘文长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县令大人称之为土豆与红薯,大体的种植方法,我们已经打听清楚,此两种粮食作物不挑地,抗旱,很适合在北疆种植,待明年荒地开垦出来,咱们就可以尝试着种植。”何不在也道:“只要不出意外,明年秋天,咱们灵通县便能有个好收成。”
“是啊。”程泽又道:“自县令大人准备种植这两种粮食作物,咱们已经又从一些商家手中购买了很多储存起来,总量已经有数千斤……”暗中再次收购这件事情是三人自行做主的。
江龙闻言自然不会去怪罪。
待荒地开垦出来,种子的需求量会非常大。
即便是数千斤,也远远不够。
还需要大量的收购才行。
众人交谈不停,都是颇有兴致,但谈着谈着,潘文长又把话题带歪。
绕了回去。
之后又谈及什么妇人要讲究三从四德,应重视贞洁超过生命。
有道是生死事小,失节事大。
说这些,是潘文长的长项,滔滔不绝。
周示又想要呛几句,但却被江龙把话给岔开。
北方民风彪悍些,而且因为穷困,家中的妇人也要下田种地养家糊口。
妇人同样是家中的主要劳力。
抛头露面的,甚至是光着脚下地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南方对于女子的约束则明显要严格的多。
远远不及北方开放,真正属于小家碧玉。
江龙自然是不想对妇女约束的,但也不能开口说什么男女平等,不然肯定要招来骂声一片。
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根据自己能力的大小,对身边的人潜移默化。
第二百六十四章 油水
只有地位高了,别人才会受你的影响。
想要表达改变什么,也得要寻找合适的时机才能提出主张。
不然除了招来骂声一片,没有半点作用。
再有,古代妇女地位低下,还有很现实的原因。
那就是男子从军,要上战场,边疆地带经常发生冲突,几乎是大大小小的战役不间断。
大齐的边疆何其辽阔?
边境线非常长。
西边北边与人马背上长大的异族部落接壤。
南边则有南蛮诸国。
东边靠海,也有许多海盗。
而只要发生了战争,就肯定会造成人员伤亡,死的全是男子。
小战役死数十,上百,近千人,伤亡较少但是不间断,时间长了战死的军士数量也是不少。
而若是爆发大规模战役,一仗下来,就有可能损失数十万!
当然,每次爆发过大战役之后,都会平静好几年。
军士全是男子,时常有伤亡,这样下来,女子的数量远超男子。
便有了男子可娶三妻四妾。
再有,男子保家卫国,在家里也是顶梁柱,是主要劳力,那么地位自然就会高于妇人了。
江龙前世世界讲究男女平等,但来到这里后,也要重视这个世界的真实现状。
不然胡乱发言出主意,男女比例又不均衡,到时让多出来的女子一辈子不嫁人么?
世家豪门,官员,簪缨勋贵,还有地主商户,只要家中有余钱,基本上男子都会纳几房小妾。
再有,虽然男子上战场伤亡数目不少,但这个年代重男轻女,男孩子的数量是高于女孩的,这样一来,也就不太会出现男子娶不到妻子,又或者女孩子嫁不出去的情况了。
真想要男女平等,也得先解决战争问题。
江龙自然不会支持潘文长,没有贴出那般的榜文。
如今万事已经上了轨道,所以江龙等人比刚开始的时候清闲了许多。
又谈了一会,江龙离开走向县衙后院,让秦羽把辣椒拿去厨房。
黛丽丝得知江龙回来,就是整理打扮了一番,然后迎出来,江龙今天回来的早,见黛丽丝眉眼含春,眼睛就是一亮,吃过晚饭后,便是搂着黛丽丝进入了卧房。
随着时间推移,灵通县这边挖河工程一直进展很顺利,望沙城郡守庞成安有些诧异了。
隐隐有些个不放心。
难道景家小子真能把荒地变成粮仓?
庞成安又摇头,这怎么可能?
但他虽然没有刻意打探,但仍然多少闻听到了一些个消息。
灵通县挖河垦田,是如今整个鲜州最热闹的事情,望沙城内的大街小巷也是议论纷纷,想不知道有关灵通县的消息都难。
这一天,上午时分,庞成安有些个坐不住了,招来自己的心腹,功曹主事彭喜,让他带上几名快班衙役去灵通县走一遭,看看灵通县有多大变化,挖河垦田工程,有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彭喜应是,退了出来。
然后挑了六个平日里用的颇为顺手的衙役,骑上马直奔灵通县。
马背上,彭喜笑眯眯的。
卫勇是其中一名衙役,人到中年,身形很是雄壮,他与彭喜相熟,所以有不解的地方,便是径直出声问了出来,“彭大人,这大热的天,待在城里多凉快舒服?
怎么大人接了这般要辛苦来回跑路的差使还很开心?”
太阳高悬,天气非常炎热,骑着马,顶着红通通的烈日往灵通县赶,的确是又累又热。
彭喜额头上,已经是布满了汗珠,但他却是心情很好,“你懂什么?”
先是撇了撇嘴,才接着道:“如今的灵通县,已经不是当年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换在景江龙就任之前,本官自然是懒的往灵通县城跑了。”
自江龙来到灵通县,可以说整个县城,一天一个变化。
“现在的灵通县,商业繁荣,据本官所知,许多望沙城的大户豪门都跑来购买商铺酒楼,打算长期在此处做生意,庞大人位置高,许多事情只能是隐隐听见个风声,本官则是要知道的详细多了。”
另一个衙役叫胡宝,身体干瘦,头脑很是机灵,闻言眼珠转动,“那此次去灵通县,岂不是有丰厚的油水可捞?”
闻听能捞到丰厚的油水,所有衙役都是眼睛发亮。
彭喜也笑了,“那是自然了,如今的灵通县虽然发展势头迅猛,但若是本官插手阻挠……”说到最后,彭喜发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声,只要他去庞成安那里说几句话,就能对灵通县造成很大影响。
单凭借此点,便足以要挟灵通县的众官员了。
“那咱们此趟过去,要多少好处呢?”衙役周军直白的问出声来。
很显然,这样的事情他们以前没有少干。
胡宝接道:“彭大人劳苦功高,自然是拿大头了,彭大人手指缝里流出点来就够咱们兄弟几个养家糊口了。”
“此趟去灵通县,咱们的确要大捞上一笔,但却不是要银子。”彭喜却是微眯双眼,瞳孔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
卫勇不解,“不要银子,要什么?”
彭喜笑的奸诈,“灵通县全城改建,不但民宅全部新盖,而且街道旁的商铺也会全部推倒重建,要银子,花光就没有了,但若是能要几间繁华地段的店铺店面,能够吃一辈子。”
六个衙役闻言都是欣喜若狂。
虽然彭喜收集了灵通县很多资料,但下午时分,快到傍晚时赶到,仍是被灵通县的变化给惊到了。
骑着马,来到灵通县城墙的近前处,彭喜跳下马背,用手轻抚城墙上抹的水泥表面,非常光滑,他轻声赞叹,上次来灵通县,自己没有仔细查看,只以为景江龙是在胡闹,现在才晓得,给城墙抹上一层水泥,能加固不少。
而且如此的平滑,根本无处借力,想要徒手爬上城墙,根本是不可能。
这就难怪能抵御住千余异族军队的攻打了。
上次战争结束,彭喜曾来过一趟,不过他知道庞成安不喜欢江龙,而且怕江龙开口讨功,所以匆匆来,又匆匆的离开了。
有守城的军士看到他们,见彭喜穿着官袍,没有上前,四下寻问一番。
总有认得彭喜或者是六个衙役的人,所以守城军士没有过来盘问。
彭喜带着六人,顺利穿过城门。
“咝!好宽的街道!”走出阴暗的城门洞,彭喜眼前豁然一亮。
映入眼中的,是足足有十丈宽的街道。
大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摆着很多小地摊,异常热闹,还有许多走街串巷的货郎在人群中游走,不停的哟喝叫卖。
“彭大人,这,这地面上居然也铺有水泥!”另一个衙役赵平惊呼道。
声音比较大,吸引来许多百姓的目光,不过新来灵通县的人都会这般的咋咋呼呼的,百姓们见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只是在心中,颇为自豪。
以自己是灵通县人而骄傲。
彭喜见许多人望过来,不由瞪了赵平一眼。
赵平吓的缩缩脖子。
先前失声惊呼,招来百姓目光,的确是有点丢人。
虽然瞪了赵平一眼,但其实彭喜也是非常吃惊,居然把整条大街全部铺上了水泥!
天呐,这灵通县有多少钱?
居然如此大手笔!
还有这般宽的街道,已经是远远超过望沙城。
一行人牵着缰绳,慢慢行走在大街上,不停的左右张望。
六个衙役双眼中满是羡慕,这些民宅盖的太漂亮了,全部砌的是砖墙。
虽然他们是公差,除了月例,还有一些灰暗收入,但因为地位低,还要上下打点,所以自家的住所算不得破旧,但也一般般。
在望沙城,能在城中有一所属于自己的宅子已经是很不错了。
彭喜则仍然只是惊叹,他的宅院自然要比这些砖房大的多精致的多,没必要眼红,他以前只知道灵通县城内有改建,却不想改建的如此漂亮。
居然让这么多百姓,都住进了新房。
几人一路来到了灵通县的驿站。
彭喜是官员,此次来灵通县考察不是一两天就回的,出行要住驿站,即便望沙城离此处没有多远。
几人在驿站洗漱一番,没有用饭,便又走了出来。
“彭大人,咱们这就去县衙?”胡宝凑上前,神色间有些激动。
灵通县变化太大了,而且肯定非常有钱,不然不能把县城改建的如此崭新漂亮。
卫勇,赵平,还有另外三个衙役也是迫不及待。
但彭喜却是轻轻摇头,江龙的身世来历如今是无人不知。
不是那般好拿捏的!
直愣愣的过去要挟别再吃了苦头。
“你们跟着本官!”彭喜四下看看,根据以前的记忆,想着要去人家的大致方向,慢慢走去。
一柱香的时间,众人停在一处宅院门前。
彭喜颔首,卫勇立即上前敲门。
这时不远处一个人影,突然折身小跑着离开。
不一会,县衙皂班差役的头头何道匆匆赶到县衙。
闻听何道有事求见,江龙传进来。
这阵子何道也担了差使,每天忙累异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在有事情可办的时候手中的权力也是大增,所以并不会抱怨,精神非常好。
“大人,望沙城功曹主事彭喜彭大人,带着六个衙役刚刚来到县城,不过在驿站落脚后没有径直来县衙,第一时间却是去了教谕潘大人的府上。”何道进来禀报。
第二百六十五章 重男轻女
彭喜身为功曹主事,肯定是庞成安的心腹手下。
功曹主事官居正六品。
而江龙这个县令,则是正七品。
对方的官阶比江龙高出两级。
功曹主事彭喜先是住进了驿站之中,表明他是执行公事,然后不来县衙却先去寻找潘文长。
他有何目的?
江龙放下手头上的事宜,身体后仰紧靠椅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卫勇敲开大门,一个衣衫破旧的小丫头映入眼睑。
“你,你们找谁?”
小丫头长的又干又瘦,巴掌大的小脸上,是畏畏缩缩的忐忑神色,见门外站了一群人,大部分穿着衙门皂衣,甚至还有一个穿着官袍,神色威严,于是吓的更加紧张了。
卫勇淡淡的扫了小丫头一眼,小丫头的五官不错,但皮肤太粗糙了,而且一双小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只当是潘文长家里的丫环,“这里可是教谕潘先生的府上?”
“是的。”小丫头被卫勇略带轻视的目光一扫,低下头,捏着衣袖轻轻的应了一声。
“这位是功曹主事彭大人!”卫勇先是让开身子,弯腰恭敬的介绍,然后才又道:“彭大人此次来灵通县办差,以前曾和潘先生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上门做客。”
“请,那你们请进!”
小丫头赶紧让开位置。
等彭喜等人进来,然后才一路小跑进后院。
不一会,一个衣衫同样破旧的老妇人,扶着小丫头的手臂迎了出来。
看到老妇人的打扮与相貌,几个衙役都是有些个诧异。
然后又看了小丫头一眼。
先是见过礼,问清楚了彭喜上门的目的,老妇人便赶紧派遣小丫头出门去寻人了。
然后又引众人进大厅喝茶。
此次灵通县改建,除了翻盖民宅与商铺之外,还特意给县衙的官员们各自建了宅院。
宅院的大小,规格,根据官员的品阶有所不同。
潘文长以前是住在破旧里的县学中,此次也有幸得了一间庭院。
庭院的规格大小比一般民宅要高一个档次,不过却也不至于奢华。
自上任县令杨县令过世,潘文长在灵通县的日子就是不好过,所以新得的宅院虽然崭新,但房屋内的家具却都是非常陈旧,如果不是最近涨了薪水而且能够按时领到手中,怕是连请客人坐的椅子都是断了腿的。
妇人是潘文长的老妻,但身上的衣服……几个衙役都是皱眉。
好歹潘文长也是县学教谕,家里的妻子怎么穿的这般穷酸?
还有那个小丫头,又瘦又小的,但是……
家里只有老妇人与小丫头两个人,小丫头去找人,所以只能是老妇人自己留下,在大厅里接待招呼客人。
卫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双眼才是一亮。
好茶!
先前见妇人衣衫破旧,他还以为潘文长家里穷困没钱呢!
藏的够深!
这般贵的茶叶,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喝的起的。
随便拿出一两来,就能买好几套丝绸衣衫。
他认定潘文长的老妻这般穿着,是故意的是在装穷,给其他几个同伴打了个眼色。
其余几个衙役收到眼色,也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后,就是瞬间明了。
同时放下心来,如果潘文长家里真的穷困,那么此次还真不一定就能捞到丰厚的油水。
彭喜一直半闭着眼睛,莫测高深。
他身上官威太重,老妇人轻易不敢主动与之说话。
小丫头一路跑到县衙这边,四下找人打问,好半天,才寻到潘文长。
潘文长正坐在桌前,记录账本,看到小丫头寻来,脸立即就是拉下来肃然问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家,家里来了客人……”小丫头似乎很是畏惧潘文长,所以低下头怯怯的小声答道。
“什么客人?不能等老夫回家再见么?”潘文长一声冷哼,说罢就要将小丫头赶走。
小丫头赶紧开口解释,“七个人,有六个差役,还有一个官员,说是功曹主事姓彭……”
“什么?”
潘文长吃了一惊,蓦然站起身,“你没有骗我?”
在灵通县就职这么多年,潘文长自然知道望沙郡功曹主事正是彭喜。
“女……哪敢。”小丫头重又垂下脑袋。
潘文长不敢再耽搁,生怕回去晚了怠慢了家中贵客,匆匆在县衙找来一个临时帮忙的记账先生,让其暂代自己的工作,然后也不唤一声小丫头,便是急急往家中赶去。
小丫头望着潘文长的背影,双眼中有孺慕,在原地呆愣了好半天,待回过神来,惊慌的追上去。
潘文长前脚离开县衙,后脚就有人通知给江龙知道。
江龙让何道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带上几个人盯着潘文长的家。
对于庞成安的心腹,江龙自然是要提防一二的。
潘文长到底是上了年纪,走到半路就被后边的小丫头赶上。
不过小丫头不敢追的太远,远远吊着。
等回到家,潘文长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衣衫后背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没有去先洗把脸,收拾一下,潘文长便是径直来到客厅,他一直以读书人自居,行事讲究礼仪,还喜欢卖弄文雅,不然家中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茶叶,他却不知道那些好茶,让得卫勇等人给误会了。
现在满脸的汗水,衣衫凌乱,直接见客会显得有失礼仪。
不过潘文长此时却是没有时间多想,要知道功曹主事乃是正六品的官职。
比县令还要高上两级!
而他这个教谕,则只是正八品的小吏。
“下官灵通县教谕潘文长,参见彭大人!”潘文长曾跟随着杨县令去过望沙城,遥遥见过几次彭喜,所以进入大厅,看到坐在上位的彭喜后,就是立即恭敬的弯腰见礼。
直到这时彭喜才睁开双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也不起身,遥遥的虚扶了一把,“请起。”
这个年代等级森严,如果是遇到三品以上的官员,那么下官参见时甚至要磕头行礼。
所以潘文长对于彭喜的态度不敢有丝毫不满。
反而因为彭喜脸上带笑,有些个受宠若惊。
卫勇等衙役自我介绍,互相认识,然后潘文长才落座。
虽然卫勇等人没有品阶,只是普通的衙役公差,但因为是在望沙城任职而且此次跟随彭喜一起来,所以潘文长对几人仍然是非常的客气。
寒暄了几句,潘文长让老妻退下,然后问及正事,“不知彭大人此次辛苦的来灵通县城,有何要事?若是下官能够帮的到忙,自然是绝无二话,必定全力以赴!”
彭喜闻言一笑,潘文长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
见彭喜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淡淡的在房间内四下扫视了一眼,卫勇立即明白过来,插言道:“彭大人刚刚来到县城,只是在驿站里换了身衣衫,还没有用饭呢。”
潘文长这把年纪不是白活的。
立即就是反应了过来,起身道:“县城内有一家山味楼,里边的酒菜颇有特色,还请彭大人赏光去品尝一二。”
“这个,本官初到,还没有谈及正事。”彭喜装腔作势。
几个衙役立即出声劝说。
“彭大人从望沙城来到此处,一路辛苦,吃桌酒席是应该的!”
在几个连番劝说之下,彭喜才是终于松了口。
潘文长取了钱,带着几人出门。
在院落中,遇到了那个瘦弱的小丫头。
小丫头不敢抬头,只是微抬眼皮瞄了潘文长一眼。
看到小丫头,潘文长不自觉的皱眉。
小丫头就是给吓到,连忙后退到一边去。
卫勇这时不解的问道:“这个小丫头是潘大人买的丫环?”
潘文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个尴尬的回道:“此女乃老夫的独女。”
“啊?”卫勇佯装讶异,之前他看到老妇人时,见小女孩与潘文长的老妻长的有几分相似,就是已经能猜到,这个小丫头是潘文长的女儿,刚刚是故意那般问的,“原来是潘大人府上的千金!”
“什么千金不千金的,不过一个丫头而已。”潘文长脸露不屑。
此人重男轻女的非常厉害。
看到潘文长的表情,几个衙役,包抱彭喜都是纳闷。
难道这个丫头不是亲生的么?
不然潘文长为何会对其如此的厌恶?
他们却是不知道,之前几年潘文长家中穷困,不能按时领到俸禄,差点有将小丫头卖掉的打算。
如果不是老妻苦苦哀求,而且潘文长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小丫头早就不知道在谁家里了。
“那也是潘大人的丫头。”赵平家里有好几个儿子了,所以一直想要有个女儿,希望儿女双全,非常的喜欢女孩,不由的出言插话道。
胡宝也是说,“是啊,既然是潘大人的女儿,自然也算是官家千金了。”
潘文长冷冷的扫了小丫头一眼。
他重男轻女,当年妻子怀了孩子,他一心想要个儿子。
家里有好吃好喝的,全都紧着给了妻子。
却不想生出个女儿来。
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之后妻子一直没有再次怀上,潘文长对于女儿的厌恶便是越来越重。
小丫头偷偷抬眼,碰到父亲轻贱的眼神,脑袋深深的垂下去。
黑瘦的小脸上难掩失落。
她自小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便努力的做事,听话乖巧,希望有一天父亲能喜爱她。
但不管她多么卖力的干活,父亲对她的态度也是异常的冷淡。
她却是不知道,她诞生的那天,潘文长一直期盼着上门的客人祝贺家中弄璋之喜。
第二百六十六章 恩惠
当接生婆嚎着嗓门,大声恭喜的说生了个千金之后,潘文长听到,就差点眼前一黑给晕了过去。
他三十几岁才终于有后。
但却不想,竟然是个不值钱的丫头。
偏偏当时接生婆,还一点不识眼色的抱着丫头凑到他近前,说着吉利话讨喜钱。
当时他差点没忍住,一个把掌甩过去。
虽然他中了举人,但家世贫寒,除了读书外,根本不懂得赚钱。
当年是妻子靠着缝补,供养家里。
即便是后来当了县学教谕,但日子仍然过的艰难。
养一个孩子就已经很是困难了,哪里再敢多要?
就这么一直拖拖拖,没敢再要孩子。
至使家中只有一个女儿。
而潘文长重男轻女,当年妻子怀着的时候,他还找道士算过卦,说是那一抬肯定是男孩。
家时能迎来弄璋之喜!
但最终,来客却只是祝贺弄瓦之喜。
璋,玉器,而且是上好的美玉。
瓦,则是指陶器。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大意就是生了男孩,放在床上弄璋。
生了女孩,就放在地上弄瓦。
这是古代重男轻女的表现。
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是生了男孩,给块美玉拿着,表示以后可以做官成为正人君子。
生了女孩,则是给块瓦,这里的瓦是指纺车上的零件,表示将来温顺无邪擅于料理内务。
有祝福男贵女贤的意思。
但潘文长,显然不会作第二种想法。
以上种种原因全部综合起来,让得潘文长对这个女儿分外不喜。
平日里虽然不打不骂,但瞧不顺眼就会用寒冰的目光瞪上一眼过去,关系疏离如陌生人,放在现代就叫作冷暴力,让得女儿非常怕他。
“别再取笑老夫了。”只要是旁人提及女儿,潘文长便是总会以为对方是在奚落嘲笑。
所以闻听胡宝如此说,潘文长有些不高兴的轻挥衣袖道。
能就任望沙郡的功曹主事,彭喜不光是因为有学问,有能力。
还有一点,就是眼光非常毒辣。
潘文长是从南方而来,妻子也是南方人。
当年潘文长虽然家境贫寒,但也是个读书人,考中秀才后娶的妻子。
能考中秀才,说明他是有才学的。
媒人说亲,自然不会差。
所以潘文长的妻子年轻时,也是极美的。
小家碧玉,体态轻柔,娇小玲珑。
而眼前的小丫头,其实相貌也是不差,只不过风吹日晒,长年老作,再加上经常吃不饱,发育不太好,才显然像个洒扫丫环。
但是只要好好养几年,必然能化成一个俏丽小佳人。
在北方,这般小家碧玉式的女子,那是非常受欢迎的。
彭喜就是暗暗打起了主意。
赵平儿子多,稀罕女儿,见不得潘文长这般样子,忍不住就是与潘文长呛呛了起来。
卫勇等人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同伴。
潘文长一张嘴,哪里说的过对面好几人?
而且他之乎者也的,引经据典,但对方却是不和你比学识的渊博。
任你怎么说,人家也是只说女儿同样是亲生的,对亲生孩子都不好,还能称作是人么?
直把潘文长憋的脸庞涨红。
他知道与几个衙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愤然闭口。
但女儿害他丢脸,所以他忍不住就是连连甩眼刀子过去。
吓的小丫头娇小干瘦的身躯轻轻的颤抖。
眼泪汪汪!
彭喜这时轻咳一声,突然插言,“卫勇他们说的有道理,女孩子是比不得儿子,但女孩子的身份是贵是贱也要看是出身在谁家,比如咱们大齐公主,那就是金枝玉叶!
谁敢轻视半分?
这丫头能有缘成为潘先生的女儿,是她的福份,自然也是官家小姐。”
“彭大人说的极是!”赵平首先附和。
潘文长想了想,此话不无道理。
虽然他轻视女子,但却也不敢小视皇家公主。
别说皇家公主,就是豪门千金他也是不敢得罪的。
“潘先生,这丫头本官看着顺眼,有心想要收作干女儿,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彭喜声音落地,潘文长就是瞬间瞪大眼睛。
眼前这位功曹主事,庞郡守身边的红人,居然有意想要收自己的女儿当干女儿?
潘文长对于自己的女儿,那是一百个看不上。
当年小时候,女儿白白嫩嫩的,他都懒的瞄一眼。
更别说现在又黑又瘦,畏畏缩缩的模样了。
有些个不敢置信。
赵平,卫勇,胡宝等人也是有些意外,想不通彭喜为什么突然起意要收个干女儿。
为了拉拢住潘文长,在灵通县安个眼线?
精明的胡宝脑筋转动,心下猜测。
越想,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
便是出声帮腔,“潘大人,你还不赶紧应下?”
“啊?”潘文长晕乎乎的回不过神来。
“怎么,潘先生不愿意?”彭喜轻摆衣袖。
“不,不是,下官当然愿意。”潘文长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丫头能入的了彭大人的眼,是她的福份,以后定然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孝敬您!”
说罢,潘文长瞪向女儿,示意女儿上前说话。
小丫头惧怕父亲,见状本能的后退了几步。
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潘文长又急又怒。
他当然希望能借着此次机会,与彭喜拉上关系!
有关系,有靠山才好当官,步步高升嘛。
即便他年龄已大,但并没有歇了生子的心思,妻子已老,他打算这段时间就纳一房小妾。
有个庶出的儿子也总比断了后的好。
之所以在最近又起这个心思,无非是能拿到全额俸禄,并且江龙那边还会发放一定的补助,日子好过,手头不再拮据了。
放在以前的话,他还要靠妻子缝补赚钱才能够吃饱肚子。
根本就没有能力纳小妾!
“你叫什么名字?”
这时彭喜踏前一步,挡住了潘文长充满怒火的目光,声音温和,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容,“本官也有一个女儿,平日里调皮淘气,甚至得她祖母的喜欢,只是她一个女孩家,有些个太过孤单了。
所以本官想要收你做干女儿,然后接你去望沙城住段时日,去陪陪本官那个不懂事的女儿。”
小丫头抬起头,见彭喜笑眯眯的,异常和善,立即对彭喜大生好感。
不过张了张嘴后,却是羞的小脸通红,捏着衣袖呐呐回道:“我,我没有名字,爹娘只唤我作丫头。”
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下不光是六个衙役,就连彭喜都是吃了一惊。
这真是亲生的么……
潘文长的老妻一直想要给女儿起个名字,但每每提起,潘文长都是一脸的愉快,于是拖着拖着,就一直拖到现在。
“咳。”见众人都望了过来,潘文长就是有些个尴尬。
心下则道,不就同有起名字么,有什么大不了?
不过心下这般想,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是下官一时疏忽。”
彭喜暗自摇头,一时疏忽?
眼前的小丫头已经过了十岁了吧?
这个一时,也太久了。
胡宝,赵平,还有卫勇等人也是这般想的。
“我愿意给叔叔大人做干女儿。”这时小丫头又道。
“好!”彭喜大笑,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本官的干女儿,却是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说话间,目光就是移到了潘文长的脸上。
孩子的名字,自然是由亲生父母来起最好不过了。
潘文长连连称是,然后手无胡须,稍作沉吟,便是道:“她能得彭大人的喜欢收作干女儿,这她的福缘,是大人您施予给她的恩惠,既然如此,不如就叫她恩惠吧。”
他这里随便想了想,就取了个名字。
却是没有看到,小丫头在一旁,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孺慕与崇拜。
自幼母亲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她的父亲有学问,有大本事。
所以小丫头,也就是潘恩惠视父亲为偶像。
恩惠?
小丫头歪着脑袋,觉得非常好听,脸上笑容绽放,心里则又惊又喜,从今天起,她也有名字了。
而且这个名字,是父亲亲自花费心思给她起的。
“潘恩惠?”
彭喜默念了几遍,然后笑道:“这名字不错,愉耳好听,好,以后本官的干女儿,就叫这个名字了。”
“恭喜彭大人喜得千金!”几个衙役都是笑呵呵的祝贺。
彭喜大手一挥,“的确是一件大喜事,待回到郡城,本官再请你们几个去酒楼大吃一顿。”
“谢谢彭大人!”几人又道。
接着,几人又给潘文长道喜。
潘文长笑的也很开心,因为借着女儿,他与彭喜拉上了关系,“待会去了山味楼,几位尽管点,到时再要上一坛好酒!大家喝个痛快!”
“一坛哪里能够?”
“是啊,最少三坛!”
“不醉不休!”六个衙役哈哈笑道。
潘文长闻言心下就是一阵肉疼,他喝酒从来都是用小酒杯,这样的话一坛酒光是倾倒,也得有一会子。
而几个衙役喝酒,则是用碗,并且都是海量。
如果是买茶,喜欢卖弄文雅的潘文长还不觉得。
但是喝酒,他就觉得不值当了。
“本官会在这里待上几日,然后再回郡城。”潘文长抬眼上下打量了潘恩惠几眼道:“到时恩惠可不能穿这身衣服跟本官回去,没得让人笑话,胡宝你去街上买几匹上好的绸缎回来,给恩惠做几身好看的漂亮衣裙。”
“是!”
胡宝恭敬的应声便走。
第二百六十七章 虚构人物
彭喜乃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而且还是郡守庞成安的心腹。
在整个望沙郡,彭喜都是很有脸面的官员。
他的干女儿,自然要穿绫罗绸缎了。
不然这般穷酸的出去,肯定会惹来旁人的耻笑。
官员很少有不好脸面的,彭喜也在其中。
眼见胡宝应声出门,潘文长立即开口阻止,恩惠是他的女儿,怎么好意思让彭喜破费,给女儿买绸缎制衣?
这笔钱,应该由他来出。
尽管,他不愿意。
“胡宝请留步,还是由本官去购买布匹吧。”
虽然心疼买布要花的银钱,但彭喜是潘文长要巴结的大贵人,潘文长不能不阻止。
潘文长老了,想要升职比较难,但有上官照应,总是更好一些。
更何况他还想要纳妾生子,继承香火。
现在就要提早打算,有了足够的人脉关系,将来才好给儿子铺路。
他有个心结,就是一直认为自己本身的学问很深,但之所以没有中进士没能当上大官,是因为家世贫寒,没有亲戚族人照拂,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儿子也因为这个原因不能一酬壮志。
他要给儿子铺好路,将来科举夺魁,再步步高升,光宗耀祖!
彭喜笑呵呵的出声打断,并上前几步,轻轻摸了摸潘恩惠的脑袋,“收恩惠为干女儿,不出点血怎么能行?
买些绸缎,就当是我这个父亲给干女儿的见面礼好了。
恩惠,你喜不喜欢?”
“喜欢。”潘恩惠对彭喜很有好感,所以任由彭喜摸自己的头,而并没有去躲闪,并且很享受,家中只有父亲一个男子,却从来没有亲近过她,其他的男人则是不能轻易触碰她。
所以潘恩惠自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被男子如此的亲近。
这种感觉很新鲜。
而只要是女孩子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裙的,她自然也是一样,连连点着脑袋回道。
“哈哈,喜欢就好!”彭喜爽朗大笑。
而胡宝听到潘文长的阻止声,根本没有停留,就径直走了。
以潘文长之前如此对待女儿来看,能买什么好料子给潘恩惠做衣裙?
而穿的不体面,则是会给彭喜丢脸。
重要的是彭喜的脸面,不是潘恩惠穿的好不好。
胡宝去买衣料,潘文长带路,领着彭喜等人一路来到山味楼。
潘恩惠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离开,几人却是没有带上,彭喜收她作干女儿别有用心,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没有出门见人的衣服,彭喜又讲究身份,是绝对不会带着她给自己丢脸的。
潘文长则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神色。
一路上,潘文长都是笑呵呵的。
与彭喜拉上关系,他也算是有路子,有靠山了。
山味楼,顾名思义,酒楼菜肴以野味为主。
而在北疆这个地方,夏天秋天野物并不难抓,所以野味的价格较低,不过山味楼的厨子手艺极佳,所以味道很是不错。
潘文长刚刚踏入酒楼大门,就招呼伙计上酒上菜。
菜肴足足点了一桌子,酒则是先上了一坛。
彭喜吃着味道不错,心下颇为满意。
不过此次来找潘文长,彭喜的目的可不是来认干女儿,再骗着白吃一顿酒席的。
吃了个半饱,彭喜又喝了几杯酒,终于步入正题,“潘先生,本官瞧着灵通县这绝对是大手笔啊,居然搞全城改建,让所有百姓都住进了新宅子,这得花多少钱啊!”
“彭大人说的极是。”灵通县的政绩摆在眼前,潘文长也有出力,所以提及此事颇有几分骄傲,但是到也实话实说,“其实当初景大人提议改建城池,下官也是不太看好的。
想着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却不想河道开工,许多百姓看到榜文纷纷赶来,县城一下就热闹了。
上工的百姓每天都有工钱拿,而且人数越来越多,于是许多富户商家都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机,纷纷跑来高价购买商铺店面。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就生生让临街商铺的价格翻了一倍还多!
现在更是翻了足足近五倍!
而且那些富户商家不惜大量的投入人力物力,就一下把县城内的商业给盘活了。”
潘文长酒量不济,几杯水酒下肚,脸庞通红,这话也就多了,滔滔不绝。
“那起先的大笔银子都是谁投入的?”彭喜不解的发问。
“具体是谁下官不知道,景大人只说一位好友资助。”潘文长立即就是一脸赞服的开口答道:“本以为那人是个傻子,但是如今看来,人家才是真正的眼光长远!”
“怎么说?”胡宝好奇的询问。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胡宝就已经买好衣料送到潘家宅院,然后脚步匆匆的赶来了。
“前期改建的确是要投入大笔银子,但改建之前民宅参差不齐,土地大面积浪费,改建之后,就能多建出许多民宅来,放在以前,这里的房子土地不值钱倒也不算什么。
但是现在嘛,民宅的价格也是翻了有近三倍了。
这些空宅子则全是景大人那位好友的了。”
听到潘文长如此说,彭喜大惊。
此次他来到灵通县就是要捞上一大笔油水的,如果真是这般,那么想要霸占些地产,难度就大了!
“那临街的商铺店面呢?”卫勇急声问道。
“景大人的那位好友也是大手笔,舍得花银子,够大气!要把临街商铺全都改建成两层或三层的,到时其中的一层还给以前的商铺主人,而多余出来的仍然拿出来售卖。”潘文长摇头晃脑,神色很是得意,好像他是那位投入银子的幕后人一般,“那些多余出来的商铺店面,自然也是景大人朋友的。”
潘文长之所以有这般说法,自然是江龙编造的。
江龙是灵通县令,有此身份,实在不好在此处投资商业。
不然投入银钱时别人会骂他傻,而等到心获的时候,又会招来人眼红。
于是便虚编了个好友。
如今侯江也时常在人前出现,是以江龙好友手下管事的身份出现人前的。
听潘文长如此说,彭喜等人都是沉下了脸色。
事情不好办啊!
改建后,整个灵通县城内所有多余出来的民宅与商铺,居然全都是江龙好友的。
想要霸占一些……能投入这般大手笔,其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由江龙的身份推测,对方很可能是京城的豪门公子。
并且极可能是出身大齐顶级豪门!
这般的人物,是那么好得罪的?
再有,江龙身份不简单,景贤曾在北疆闯出赫赫威名,并且留下庞大的人脉关系。
之前都尉姜奇,不就出手帮助江龙了么?
不然上次庞成安想要把江龙拖在望沙城内,江龙也不能轻易就脱身。
想要霸占商钱地产,江龙也不能答应。
彭喜等人脸色难看下来,潘文长却是没有发现,仍然在那里说着。
“彭大人!”眼见油水要捞不到了,卫勇急切的凑过去,压低声音急切的说道。
胡宝,赵平,还有另外三个衙役,也是着急的把目光定在彭喜的脸上。
出现了意外情况,还得由彭喜出头。
彭喜紧紧皱眉,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吃饭,自己则是在心下暗中仔细推敲思索其中的厉害关系。
可是卫勇等人哪里还能吃的下饭?
手下动着筷子,但却没有一口喂到嘴里。
只是把菜肴戳来戳去。
不时的还会抬眼瞄一眼彭喜的脸色。
潘文长今天高兴,兴致也高,便多喝了几杯,直到过了好久,才发现包厢内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但又不知道是何原因。
有心想问,但对于彭喜他怀有敬畏之心。
卫勇等衙役,他又不熟悉。
实在是问不出口,最终只是闭了嘴,沉默下来。
片晌之后,彭喜拿定了主意。
目光移到潘文长的脸上,“潘先生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如果不能纳房小妾生个儿子,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这对潘家祖上,可是大大的不孝!”
“谁说不是!”彭喜一句话,就说到了潘文长的心坎里,心有所感,便是让得潘文长忘记了先前的沉闷,“也不瞒彭大人,之前下官家境穷困,还真是纳不起小妾。
不过现在……”说到这里潘文长脸上露出了笑容,“自景大人上任之后朝廷发放的俸禄便能全额按时的拿到手中,之后河道开工了,每月更是能拿到一份数目不少的补贴。
只要再存上几个月,老夫就能纳房小妾了。”
小妾分为良妾与贱妾两种。
贱妾基本上全是花钱购买的,夫家手中掌有小妾的卖身契,小妾的生死直接掌控在夫家手中。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豪门府上的家生子,如果被主人瞧中纳为小妾那么也是贱妾。
良妾则有自由自主权,不过妾就是妾,夫家可以随意休弃。
这个年代虽然妇女的地位低下,但正妻却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可以休掉的。
想要休弃,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
比如犯了七出中的一条。
除此外正妻被休,仍然可以拿回当年的嫁妆。
但是良妾就完全是不一样了,夫家如果想要休弃,应该算不上休,因为小妾一点地位都没有,即便是良妾。
夫家直接把人赶出大门就行了。
根本无需理由!
潘文长上了年龄,虽然大小有个官,但想要纳良妾并不容易。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花钱买上一个。
北疆穷困的家庭很多,有钱不愁买不到。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上人
潘文长好歹是县学的教谕,正八品的官吏。
放在以前,灵通县县衙穷困,俸禄都发放不齐全,更别提有什么油水!
别人到也不会太看的起他。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朝廷的俸禄可以全额按时的拿到手,并且还有补贴。
当然,这不是重点。
更重要的是灵通县飞速发展,人口猛增,商业逐渐兴起,这样一来手中的权力就大了!
权力永远排在财富前边。
为什么?
因为有了权,就能捞到钱!
不然为什么人人都挤破头想要当官?
自然不是口头上说的,为百姓服务造福一方。
有了权力,就能高人一等。
随着权力渐大,地位也是升高,潘文长自然不愁买不到小妾。
等银子攒够,放出风声,多的是人家愿意把女儿卖给他。
有权有钱,年龄就不是事了。
眼见潘文长一副自信得意的模样,卫勇,赵平,还有胡宝等人都是心下一阵不屑。
堂堂正八品的县学教谕,居然连一房小妾都买不起!
他们虽然没有纳妾,但并不是手中没有银钱。
彭喜见状后也是一阵无语,要存好几个月的薪俸,才能买房小妾,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家中足足有五房美妾!
有三房是别人巴结,想要拉关系,主动把女儿送过去。
还有两房则是青楼的红牌,花大笔银子买的。
潘文长好歹也是……彭喜最终只能是认为,潘文长穷日子过久了,官场失意的时间也是太长,根本就不像个官员。
“潘先生,不知你一个月的收入有几何?”胡宝见彭喜悄悄给自己打了个眼色便是开口发问。
潘文长抚须笑答,“朝廷每月发放的俸禄有一两二钱,另外还有一两银子的补贴。”
听语气,非常满足。
胡宝则是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就这么点银子,还不够他一个月的酒钱呢。
在衙门当差,胡宝一个月赚不了二十几两银子拿回到家中,家里的婆娘都是不依。
望沙城是郡府,人口集中,是一郡的权力中心,府衙自然不是以前的灵通县这般的穷困小县能比拟的。
衙役事情多,手中权力也大,灰色收入自然就多。
“一个月只有区区二两二钱银子,潘先生居然就满足了?”彭喜眼珠微微一转,心下有了主意,佯装惊讶道。
潘文长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
与正六品的功曹主事彭喜相比,二两二钱银子的确是有点少。
然而,这时彭喜却是看向了卫勇,问道:“你一个月的收入有几何?”
“回大人,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二十两纹银吧。”
卫勇声音落地,潘文长就是瞬间瞪大眼睛。
只是一个衙役而已,一个月能赚二十两纹银么?
彭喜又看向赵平。
赵平立即答道:“小的也能赚二十几两银子。”
接着,不用彭喜发问,胡宝等人也是说出了月收入。
如果只是一个人,潘文长还会有所怀疑,但六个衙役都这般说,他就是惊诧了。
这六个衙役的月收入,居然是他月例的十倍!
上任杨县令与潘文长关系交好,潘文长知道杨县令的月收入,也不会超过五两银子。
“潘大人为灵通县的发展出苦出力,思谋划策,劳苦功高,一个月居然只能赚到二两二钱银子。”胡宝摇头。
赵平声音带着不平,“的确是太少了。”
“潘先生大才,委实太过委屈了。”卫勇打抱不平。
自六个衙役报出收入后,潘文长之前的满足现状就是不翼而飞了。
潘文长自认熟读诗书,乃是饱学之士,除了读书人,其他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虽然之前一直面上不显,但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卫勇等一干衙役的。
六人在他眼里,不过是靠着一把力气替朝廷捕盗捉贼,从而赚点小钱糊口的莽汉罢了。
但对方赚的那点小钱,如今在他眼中,却是天文数字!
一个月赚二十几两银子!
天呐!
换成是彭喜的收入,潘文长能接受。
但是这几人不过是几个衙役罢了……
潘文长脸色有些个扭曲,突然下巴上生疼,才回过神来。
低头一瞧,却是不小心拔下几根胡须来。
潘文长对于自己的胡须一向爱惜,见状不由心疼。
看到潘文长的神色变幻,彭喜哪里还不知道潘文长此刻已经是心理不平衡了?
正八品的教谕,却还不如几个衙役,换作是谁也会不平衡。
“如今灵通县发展势头迅猛,商业兴起,地皮商铺接连涨价,潘先生在其中出力良多,难道景县令就没有再给潘先生多发一些补助的意思么?”彭喜明知故问。
潘文长闻言讪笑摇头。
说实话,灵通县的发展他虽然也有出力,但真算不得良多。
只是帮着记录而已。
“啊?”彭喜显得有些意外。
胡宝也道:“这也太不把潘大人当回事情了。”
“是啊,一个月二两银子,这是在打发要饭的!”
“想来潘大人根本无法插手县衙内的大事吧?”
几个衙役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
“以潘大人的能力,别说管理县学,即便是掌管整个灵通县,也是绰绰有余的。”
“潘先生才是真正的饱学之士。”
“我敬潘先生一杯。”
被几个衙役灌了几杯酒,潘文长脸色涨红,头有些晕晕乎乎的。
原本不觉得,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但现在听几个衙役吹捧,潘文长真的是有些个不服气了。
景江龙才多大?
他能做到的事情,难道自己做不好?
只是景江龙出身好,还交了一个好朋友罢了!
不然换作他来执掌灵通县诸事,只会比景江龙做的更好!
自己家世贫寒,一向是潘文长的心结,认为正是因为自己出身不好,没有亲戚族人相帮,才害的他没能平步青云。
潘文长有这般的思想,便是会嫉妒眼红那些个出身好的世家贵族子弟。
酒壮怂人胆!
潘文长冷哼道:“景大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却是忘了,在江龙来上任之前,他连俸禄都不能按时领到手,要拖欠上两三个月,而且还会被上边苛扣截留一部分。
如果不是老妻仍然帮着缝补,找些事情做,连家都养不活!
只能勉强吃饱肚子!
也忘了,能按时拿到俸禄,之后又闻听,县衙会给众官吏每月发放一定银子的补贴时心中的激动与兴奋了。
同时也忘了,当时对江龙是真心的感激!
其实不光是潘文长,以前在灵通县任职的官吏,衙役,其实对于江龙都是非常感激的。
其实是以前的日子太过艰难。
再加上他们是朝廷官吏,日子过的穷困,薪俸拿不到手,其中还有一层郁闷与窝囊。
直到江龙到来,因为他来历不凡,上边不敢再拖欠苛扣官吏饷银。
再有就是与边军合作,果断的把断子凉的匪窝剿平,起到震慑作用,让得附近的马匪不敢再打灵通县的主意。
是江龙的到来改变了灵通县的一切!
让得在此任职的官吏们,终于有了自己是官员的感觉。
至于以前,实在不像是威风八面,吃公粮的。
“朝廷曾拖欠苛扣了我们许多的俸禄,我们不久前央求景大人帮着讨要回来,但是!”说到最后,潘文长鼻孔冷哼一声,“他真有本事,早帮我们讨要回来了。”
却是忘了,江龙根本没有义务帮这个忙。
彭喜听后反而又皱了皱眉头。
他帮着庞成安打理郡内诸多各项事宜,其实苛扣下县官员小使公差的俸禄已经是成了惯例,扣下的银子,自然是由郡内众多参与的官员瓜分了,彭喜也能拿到一份。
听潘文长如此说,彭喜并不是不满潘文长提及的银子,他也伸手贪了。
而是对于江龙的反应,有些个意外。
他本以为江龙年轻气盛,即便有能力,有实力,但总归少了些老辣。
没有什么人生经验。
但他在郡府任职,却是没有听到江龙有替灵通县官员讨要拖欠下的俸禄的风声。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江龙心中明白,这些银子不好讨要!
甚至是根本就无法讨要到手,所以才没有花费心思与力气。
彭喜是参与之人,他知道这笔银子牵扯太多官员,谁敢讨要,就要得罪大批的官员,即便你身世了得,来历不凡,家族在京城都是顶级豪门勋贵,又如何?
敢翻旧账,到时怕也只能落得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被犬欺,灰头土脸离开的下场。
彭喜不敢太小瞧江龙,轻视江龙年轻。
潘文长还想要找江龙其它缺点错误,但把记忆翻了一个遍,也是没能再找出几条来。
“既然景大人不给,那么潘先生为何不自己主动去拿呢?”彭喜眼见火候到了便是坦白开来,不再掩掩遮遮。
自己拿?
潘文长闻言一愣。
卫勇附和,“是啊,潘大人太过老实了。”
“潘先生当年寒窗苦读数十年,难道不是为了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么?”
“是啊,现在算什么?”
几个衙役又开始帮腔了。
“潘先生忠厚,若是换作我,早就拿大笔银子到家中了。”
“也不会让妻子在家过的贫苦。”
“妻女连件像样一点的衣裙都没有。”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潘先生学问深厚,日子过的岂能还比不上咱们几个大老粗?”
酒精上脑的潘文长闻言,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只是自己拿?
怎么拿呢?
拿什么?
银子?
钱粮的管理他可插不上手。
想要拿也是没机会。
彭喜看出了潘文长的苦恼与为难,轻轻一笑,“潘先生,你认为灵通县城内此时什么最值钱?”
“自然是临街的商铺店面了。”潘文长不假思索就是答了出来。
“那潘先生何不出手,拿下几间店面?”
彭喜声音落地,潘文长就是瞬间勃然变色。
第二百六十九章 找点事做
临街的商铺与店面,是那么好拿的?
要知道所有新盖无主的店铺,全是江龙的朋友的。
潘文长即便此刻心中对江龙不满,但也没有胆子敢得罪江龙。
江龙把河道工程与城内改建工作搞的风声水起,竖立起了威望,全县的官吏哪个不是紧紧凑上去,想要巴结?
只要得了江龙的信任,就能领些事情干,从而掌有权力。
这样一来,县衙便会发一笔补助银子。
而若是不得江龙看重被排斥,那么就只能窝在自己的职位上,眼红别人有更多的银子拿。
还有,不被江龙喜欢,那么在县衙之内,就会处处受排挤。
一个不小心,饭碗也有可能丢掉。
之前主簿汪贵为什么削尖的了脑袋不辞辛苦,一个劲的往江龙身边凑?
不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么?
潘文长很是自傲,但其实没有多大的胆子。
本事也没有多大有些个太过高看自己。
但其实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真把大事交给他来主持,包准能给你办砸了。
“那些无主商铺,全是景大人好友的……”还没有做呢,潘文长的声音就是都吓的有些个发颤。
“本官知道。”彭喜抬手阻止潘文长后边的话语,“此次灵通县城内改建包准能大赚一笔,景县令的朋友吃肉,总得也要让你们喝点汤吧?再有,景县令的朋友,能亏待得了景县令?
你们可别被景县令给蒙骗了,到时人家政绩银钱两把抓,而你们则只是拿了点皮毛之利,却还沾沾自喜!”
刚开始潘文长笑江龙的朋友傻,居然想要改建灵通县,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现在灵通县发展迅速,江龙的朋友大赚,经彭喜等人的刺激挑拨,潘文长眼红了。
觉得彭喜说的非常有道理。
大家都有出力,凭什么好处都让江龙得了?
即便江龙是县令也不行!
潘文长心中发狠,但是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好办法。
“潘大人可以在账面上动动手脚嘛。”胡宝眼珠一转出主意。
潘文长识字,经常帮忙记账,到也有插手的机会,但是想了想,却是连连的摇头,“程先生管着总账,平日里给挖河道的民壮妇人发放工钱这等小事也就罢了。
涉及到临街商铺,稍有不对,程先生就会发现。”
说罢,潘文长又给众人介绍了一下程泽的身份来历。
想了想,又介绍了一番萧凡与何不在。
闻听到潘文长对此三人评价颇高,彭喜到是没有觉得意外。
江龙出身高贵,若是身边没有带几个像样的谋士做帮手,那才是怪了。
“既然无主的店铺难下手,那就去拿有主的商铺!”彭喜双眼微起。
潘文长一愣,想要发问,但彭喜却是轻轻摆手,暂停了这个话题,只是吩咐潘文长尽快把所有临街商铺在县衙的案底资料抄录一份出来,并且许诺答应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了潘文长。
因为要巴结彭喜,所以即便潘文长心里有些不踏实,也仍然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之后众人吃吃喝喝,不再谈及正事。
吃饱喝足,彭喜出声道:“让酒楼伙计再上几个拿手好菜,此顿酒饭由本官结账,那些给干女儿拿回家吃。”
“说好了由下官请客的。”潘文长自然不答应。
彭喜虚伪的客套了几句便不再作声了。
不一会,伙计提来一个食盒,潘文长结账。
几人离开包间,走下二楼,这时隔壁包间的门被打开,走出一个壮汉。
壮汉正是齐家老大齐威!
当初齐氏三兄弟被抓进牢狱,押送至京城,柴世荣求到门上,江龙最终出手相助,救了三人的性命。
后来樊仁来到北疆带着三兄弟寻到江龙。
三兄弟投身到江龙手下做事。
这阵子江龙忙碌,三兄弟自然也有领差事帮忙,现在三兄弟都是没有进入到县衙。
而是在私底下帮江龙,暗中做事。
三兄弟与侯江打交道相互联系的次数较多。
江龙得知潘文长与彭喜等人到山味楼,便派齐威过来盯着些。
齐威先前悄悄把众人的谈话全部听到了耳朵里。
潘文长等人来到楼下,彭喜带着六个衙役告辞离开。
提着食盒,潘文长回到家中。
见老妻与女儿还没有吃饭,便把食盒放到了桌上。
潘恩惠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酒楼。
先前是非常想跟去的,但大人没有开口,她不敢主动请求。
食盒内几乎全都是由野味烧制的菜肴,丝丝内香溢出,引得潘恩惠不住的流口水。
她平日里别说吃肉了,就连混个饱饭都难。
自然嘴馋。
看到女儿没出息连嘴都管不住的模样,潘文长本能的就要甩一记寒冷的眼刀子过去,但却及时反应了过来。
此时的潘恩惠,已经不止是他的女儿了。
还是彭喜的干女儿!
身份不比以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要靠着女儿与彭喜拉上关系。
于是潘文长亲自伸手揭开食盒,端出菜肴,脸上也是难得对着女儿露出几分亲切的笑容,声音温和,“肚子饿了吧?来,趁热吃。”
潘恩惠在父亲面前这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待遇。
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猛的后退一步,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父亲,不敢有其它动作。
潘文长的老妻是南方人,自小受的约束多,性格温婉,不过这些年与潘文长到也相濡以沫,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关系是极好的。
这时拉起女儿的手,让女儿坐在桌前。
“恩惠,今天爹爹给你起了名字,你喜不喜欢?”潘妻轻声发问。
潘恩惠连连点头,“喜欢。”
“嗯,以后咱家的丫头就叫潘恩惠了。”
又和女儿拉了几句家常,潘妻才劝着女儿吃饭。
潘文长一身酒气,等女儿吃了几口,不忘开口说道:“你之所以有名字并且能吃到这些好的,都是因为有彭大人的喜欢与看重,这食盒的饭菜还是彭大人吩咐酒楼伙计给你带的……以后你就是彭大人的干女儿,一定要好好孝顺彭大人。
彭大人乃是正六品的功曹主事,身份高贵,在整个望沙郡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别忘了在彭大人面前帮父亲说几句好话……”
因为彭大人,自己才能有名字。
饭菜是彭大人让人带回来的。
要帮父亲说好话。
潘恩惠一边点着头,默默的将之记下,一边大口吃着美味的菜肴,弄的小脸上全是菜汤与荤油。
潘妻知道潘文长酒喝多滔滔不绝的毛病又犯了。
自己细嚼慢咽,不时的帮女儿擦擦小脸。
彭喜带着众衙役径直回到驿站。
齐威一直跟着来到此处,见彭喜等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了,这才转向县衙的方向。
驿站内,彭喜等人围坐在一处房间。
胡宝要来一壶茶,给众人倒上,喝茶醒醒酒。
“大人,您让潘文长抄写底案资料有什么用处?”卫勇刚坐下,就是不解的发问,并且直呼潘文长的姓名,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恭敬吹捧?
赵平等人也是不解。
彭喜得意轻笑,故作神秘道:“待过几天,你们就明白了。”
齐威来到县衙参见江龙,把听到的全部讲述了一遍。
江龙对于潘文长的表现有些个失望,本来灵通县飞速发展,他已经打算在县学这一块投入些人力物力了,在这个年代,终归是读书人的地位高,经济发展起来了,学识,文化水平也要跟上才行。
他打算重建县学,少收些束修,让更多的孩子可以读书识字。
潘文长是县学教谕,县学那一块,自然是要交给潘文长来负责。
看来得要重找人选了!
不过虽然有些失望,江龙到也不是太在意。
对于潘文长此人,江龙从来就没有真心看重过。
想要把县学给兴办起来,也得要招聘训导十数名,到时同样是要找合适人选的。
听到最后彭喜让潘文长借着职务之便,抄录临街商铺的底案。
江龙摸着下巴思索,彭喜有何目的。
半晌后,终于是恍然大悟。
当天晚上,江龙见了黑衣卫。
黑衣卫汇报了一件大事,“少夫人的娘家,林府已经被黑衣卫下套,套了大笔银子。”
“好!”江龙欣喜的抚掌大笑。
立即摊开宣纸,当着黑衣卫的面,飞快的写了一纸家书。
“把这封信尽快送往京城!”江龙写完,吹开墨迹,开口吩咐。
黑衣卫应声,“是!”
“此次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相商。”
“请小少爷吩咐。”
“郡守庞成安是知州文尚一手提拔起来的,而文尚则是太子的心腹,与我一向是不对路,此次庞成安派彭喜下来,有心要找我的麻烦,彭喜此人更是心生贪念,想要霸占一些商铺店面。”
江龙开口说道:“彭喜是六品官,我在他面前也不好直言碰撞,所以便是想要给庞成安找点事情做,庞成安发觉身边人手不够用,自然就会召彭喜回望沙城。”
庞成安有很多的心腹官员,想要让他忙的嫌人手不够用,肯定是要有大事发生才行。
黑衣卫听明白了,稍作思索道:“上次朝廷派遣大批军马围剿平罗山,虽然伤亡不大,但平罗山的首领现在憋着一团火,一直想要报复,正好可以帮到小少爷。”
“好!动静越大越好!”江龙大笑。
“包小少爷满意。”
黑衣卫眯着的双眼中精芒闪烁。
第二百七十章 不吃亏
上次蒙面人统领七万余军马进入平罗山剿匪,誓要荡平那支神秘马匪。
并且暗中联系,许以高官厚禄,招安了平罗山另外四大马匪山寨。
如果不是银甲男子提议,果断偷袭灭掉了四大山寨,之后又在和蒙面人单挑时当着数万朝廷军马的面一箭射杀了逃得一命的南大寨三当家孙棚,神秘马匪的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毕竟朝廷军马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而且都是百练之兵,战斗力强悍。
真有熟悉地形的人带路,神秘马匪不说全军覆没,但也会损失惨重。
即便这样,最后还是放了几炮,才震慑住了老皇上,下旨撤军。
神秘马匪此次总归是吃了亏,帮着朝廷剿灭了四大山寨,几位首领自然想要报复回来。
此时江龙有事相求,平罗山马匪正好也要出一口恶气。
所以黑衣卫才会如此回答。
第二天,彭喜带着卫勇等人来到县衙。
虽然江龙知道彭喜是来找麻烦的,但仍然热情迎接。
彭喜也表现的很客气,没有摆什么上官的架子,大家都是官员,起码要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再有,他知道以自己区区正六品的官阶,在江龙面前也根本就是摆不起架子来。
江龙来自京城,景府又是顶级豪门,以往不知道见过多少勋贵大员。
尊贵的身世,开阔的眼界,雄厚的底蕴。
别说正六品的彭喜,就是郡守,知州也是拿捏不住江龙的。
众人落座,彭喜坐在上首位。
他的官阶高,这又是个地位森严的年代,江龙自然要坐在下首位。
先是表面化的客套了几句,江龙开口询问,“不知彭大人此次来灵通县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大事。”彭喜八面玲珑,不管什么话,张口就来,“就是庞大人心系此处河道工程的挖掘,每每想起,都说若是灵通县真能被开发成为北疆一大粮仓,那么不知道到时能养活多少百姓!
往后整个北疆怕是都不会再有百姓饿死,遇到旱年,也不会有百姓家庭四处逃荒流离失所。
乃是造福北疆,流芳百世的大好事!”
“下官定然尽力而为!”江龙声音坚定。
“本官自然相信景大人的能力。”彭喜哈哈大笑,“说实话,来之前本官是有所怀疑的,但此次来到灵通县,进入城门后,本官差点以为走错地方,如今的灵通县,别说望沙城,就是州府都是比不上的。
街道宽敞,干净整洁,民宅崭新,外围城墙表面,还沫了一层水泥,果真是很漂亮!很坚固!很耐用!
先不说河道工程,单是这些,景大人便已经是劳苦功高了。”
江龙自然不会因为彭喜虚情假意的几句吹捧,就会洋洋得意,“城内改建只是给百姓的福利,让百姓全都住进新宅,同时也是防止下大雨下暴雪,一些老宅会倒塌,从而发生伤亡事故。
下官曾统计过,城内的房屋多是传承了数十年的老宅子。
甚至还有一些存在百年,已经是破旧不堪。
另外城内改建,拓宽街道,也可以让百姓的生活更便利一些,如今灵通县人口数目大增,若仍然不修整一番,人群拥挤,摩肩接踵,街道两边再摆些摊位,恐怕连路都走过去,百姓的生活会很不方便。
这些只是附带,表面上的,真正想要让灵通县发展起来,还得要河道工程顺利完工才行。
河道挖好,便可以开始垦田,咱们大齐以农为本,有了农田,百姓才能耕田播种,安居乐业。”
彭喜听罢连连说好,笑的貌似真诚,但说出来的话……
“有景大人在此处坐镇,还怕河道不能顺利完工?待荒地垦殖,播种下粮食作物,庞大人劳苦功高,肯定会得到皇上嘉赏,到时庞大人不会忘了景大人的那份功劳。”
这其中,有庞成安何事?
但庞成安是郡守,灵通县在其治理与管辖之下。
灵通县这边出了政绩,到时大头肯定要算到庞成安头上。
就连知州文尚也能沾些光的。
反倒是江龙这个亲自做成事情的人,得到的好处最少。
不公平,但却是现状,无力改变的现状!
江龙听罢,心中一声冷哼,这个彭喜是故意给自己添堵呢。
眼珠微微一转,便是陪笑着道:“下官这里也有难处,上次去望沙城,庞大人只是拨下少许的米粮物资,早就用完了……”
“哈哈!”彭喜不等江龙说完,就是打了个哈哈,心中暗道,眼前这个少年还真是不吃亏,自己这才刚刚给他添堵,立即就要找回来,庞成安此次派他过来只是考察,却没有调派物资扶持的意思。
不但不扶持,若是发现很有可能成功的话,说不得还要干扰给搅黄了!
“望沙城众官员,包括郡守庞大人,都尉姜大人在内,都对景大人很有信心的!还望景大人再接再厉,可千万不要辜负众多大人的期望。”
“下官自然会全力以赴,不过真的是钱粮紧张……”
“尤其是庞大人,每次提及景大人,都是赞不绝口啊。”彭喜不敢让江龙把话说完,不然就得表态,他怎么表态?
说有困难,上边一定帮忙解决?
还是说庞大人瞧你小子很不顺眼,只等看你出丑,还想要让上边帮你?
所以只能含糊着扯皮。
“下官如有机会再去望沙城,必定会亲自当面向庞大人道谢!”江龙却是不依不饶,“但这钱粮的事情,还希望……”
彭喜脸色很不自然,再次打断,“本官昨天下午来到此处,还没有时间去城外走走看看,还请景大人派个人给本官带路。”
心下暗自郁闷,看来以后和江龙交谈,不能再徒逞口舌之利了。
“自然是由下官亲自给彭大人带路,那钱粮……”
“不用不用,景大人还要主持县衙诸事,不能耽误了正事,只需派个衙役给本官带路即可。”不等江龙再次开口,彭喜就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那身影怎么看都是有点狼狈。
江龙也只是嘴上说说,他才不想陪低伏小,去陪着彭喜。
挥手找来主薄汪贵,让汪贵带上几个衙役给彭喜带路介绍。
虽然彭喜说是只要有个衙役带路即可,但彭喜到底是六品官,比江龙还要大两级,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总得派个主事人员陪同才行。
只是衙役陪同,到时彭喜询问一些正事,底层衙役也很难回答清楚。
当天,彭喜由汪贵带着,出城考察河道工程进展情况。
看到河道居然已经挖了如此之长,彭喜大吃一惊。
即便他对于河道工程早就是比较看好,但也是出乎了意料之外。
而潘文长则是借着职务之便,把临街商铺的资料抄录到手。
江龙并没有阻止潘文长。
第二天,一切平静。
到了第三天,彭喜在暗中有了动作。
江龙看在眼中,只是静默,还没有到出手的时候。
当一纸书信寄回景府,林雅惊喜难当。
这阵子她日夜盼着江龙得手,能够成功救出自己的弟弟,但却又不敢写信催促。
她知道江龙也很忙碌。
却不想惊喜一下就到来了。
信纸上说的明白,黑衣卫借着与林家合作,下套拿了林家大笔银子,却是没有给货,算是掐住了林家的资金命脉。
林家最近十数年一直是在走下坡路,黑衣卫与之合作,私贩食盐,给的价格还很低,林家的家主自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之前林家还写信来问过林雅,林雅自然说完全可以合作。
林家上当在情理之中。
一口气把信看了足足三遍,林雅才是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不过却也要立即行动起来才行。
江龙在信纸上分析的很明白,黑衣卫拿了银子,拖着不给发货,林家那边即焦急又恼怒,说不得就会拿林志来出气。
林志如今在林家的日子,肯定更加艰难不好过。
所以江龙让林雅立即准备准备,亲自回一趟林家。
“夫君不但救出弟弟,还打算让弟弟继承林家的家主之位……”林雅心头猛跳,放在以前,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她的父亲只是林家的一支,虽然是嫡系,但她的父亲实在无能,以前林雅顶多是想着弟弟若能继承林父的家业就好。
林志毕竟是嫡长子,继承林父的家业顺理成章。
但整个林家……
即便没落,也是当地的一流豪门世家啊!
林雅知道事情紧急,所以收拾一下,带着几个丫环来到佛堂门前,求见景老夫人。
得到准许,方晴上前挑起帘子。
林雅矮身走进。
姚妈妈正陪林老夫人,见林雅进来,立即起身,笑道:“有少夫人来陪着老夫人聊天解闷,一起上香拜佛,奴婢就不多事了。”
但凡有时间,姚妈妈都会过来陪景老夫人。
免得景老夫人孤单。
“你这张嘴呀!”景老夫人笑指姚妈妈。
姚妈妈凑趣,“难道奴婢说错了?”
“对对对!你自然是比不得雅儿在老身心中重要。”景老夫人扬着下巴像个小孩子。
“唉哟,奴婢伤心了!”
姚妈妈给林雅行了一礼,笑眯眯的走了。
林雅本来俏脸带笑,但姚妈妈退出佛堂后,她便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景老夫人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皱眉。
也没有让林雅起身,淡淡的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