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淮王
林雅听到声音,本能的转过了身去。。
不远处站着十几个人,其中大部分身披铁甲,作护卫打扮。
站在前边的两个人中有一个青年,另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太监。
先前就是老太监盯着林雅的背影指气颐使。
这时林雅转身间,蒙在脸上的薄纱轻轻飘起,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一闪而逝。
不过却也被老太监身旁一直看着林雅背影的青年瞧了个正着。
“好一个美佳人!”
青年身形高大,面相刚硬,眼底暗藏野xìng,有些蓬乱的黑sè长发随意披散着,身上透着一股疏狂逼人的气质,背着双手抬起腿,龙行虎步,径直朝着林雅走来。
嘴里连连赞叹,话语直白大胆,“没想到京城还有这般的绝sè美人!”
“你是哪个府上的?不如舍了你的婆家,来本……”
青年异常的肆意张狂,而随着他的话语吐出,已经赶到江龙身边的柴世荣已经是惊白了脸。
不过就在青年快要来到林雅身边时,一个人影突兀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嗯?
青年低下头,看向胆敢阻挡自己的少年。
身形干瘦,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眼眸黑亮深邃,从容不迫,到是颇有几分气度。
“这女子是你的妻子?”青年恍然。
江龙颔首,背负双手微微抬头与青年对视。
虽然青年身形高大,野xìng粗犷,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但连话都没有说一句的江龙,在气势上却是丝毫不弱于对方。
“让给我!”
青年的眸光一瞬间变的凶厉可怕了起来。
江龙双眼微眯,缓缓收回背负的双手,右手从袖中探出时,掌间已经是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王爷小心,那是刺客!”
满头白发的老太监看到江龙拿出匕首,顿时尖声叫嚷,并指挥跟来的护卫们上前救人。
不过景府护卫们也已经发现不妙,这时围将了上来。
“铿!”
见对面的护卫想要动手,景府护卫们纷纷拔刀,一身杀气的阻挡在前。
青年的护卫们看出来身形瘦弱的江龙应该不是什么刺客,没敢立即冲杀上前,不然把对方逼急了,自家王爷反而会有危险。
“你敢在我面前亮凶器?”
青年虽然意外,但却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sè,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江龙冷笑,“你不知道我是谁?”
“本王不管你是谁,大齐律法森严,有名文规定,在皇族中人面前擅自亮凶器,一律视作刺客,可就地斩杀!”青年摇头道。
在老太监叫出王爷二字的时候,林雅就是心中一惊。
这时移目过去在青年身上扫了一眼,就见青年腰间,系着一条明黄sè的绸带。
明黄sè的物品特殊,只能由皇家使用。
林雅就是给惊的倒吸一口凉气,袖中的小手,也是紧紧的攥紧了起来。
柴世荣这时脸sè异常的难看,心中暗骂真是倒霉!
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个煞星。
他想要上前劝解,但又是有些踌躇犹豫。
这位王爷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狂放跋扈,手段血腥,杀人不眨眼,非常有野心,而且从来不讲道理,异常冷血,喜怒无常,不但王府中时常有侍女太监稍惹其不高兴,被其亲手斩杀,而且还有好几位京城勋贵官员家的子弟死在了此人的护卫手中。
倚仗着皇族身份,即便杀了勋贵人家的子弟,这位王爷也不过是被皇上斥责几句,再禁足几个月而已。
如果是别的王爷,柴世荣还能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但是这位……根本就是个疯子,他还真不敢轻易得罪。
樊仁这时皱起眉头,小声询问,“此人是谁?”
柴世荣无奈的轻声介绍。
齐氏三兄弟,以及侯江闻言都是露出惊容。
此人便是传闻中,那个心黑手辣的三皇子赵昃?
在京城中,流传着许多这位皇子恶名昭彰的血腥事迹。
“现在怎么办?”齐威皱眉,“听说这个混蛋非常的好sè,看到美女就是直接抢回家!”
“左右这条命是江龙贤弟救出来的,不如……”齐家老二摩拳擦掌。
柴世荣闻言就是有些羞愧,先前他还胆怯不敢挺身而出。
不过樊仁却是在暗中摆手道:“不要轻举妄动,那位可是一位王爷,而且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你以为江龙与之翻脸动手,皇上能不追究?”
侯江点头,“江龙真要是敢和这位王爷正面发生冲突,即便景府有免死金牌怕也保不住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几人的背后响起,同时一股浓浓的酒气也是窜入侯江等人的鼻腔。
樊仁心中暗叫糟糕,这憨货怎么来了?
先前他给侯江与齐氏三兄弟打眼sè,让洪铁柱继续吃喝。
就是怕这个脾xìng鲁莽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跟过来坏事。
“没什么。”侯江反应快,立即扯着洪铁柱的衣袖就往回拉。
虽然洪铁柱酒量大,但饮酒闲聊过了好一会了,而且先前又是他喝的酒最多,三坛酒他一个喝了近两坛,酒已经上头,所以此时醉眼朦胧,已经是有些迷糊了。
闻听侯江说没事,也就任由其拉着又折了回去。
见侯江把洪铁柱拉走了,柴世荣与樊仁都是松了口气。
洪铁柱生xìng鲁莽,喝酒后更是胆大包天,要是被他给看出来点什么,管他对方是不是王爷,借着酒劲上来就算是见到天王老子也是敢满身杀气的冲将上去照砍不误!
现在事态还没有太过恶化,绝不能让洪铁柱现身搅和,不然真的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江龙早就看到青年腰间系着金黄sè的腰带,知道这位来头极大,应该是皇族中人。
不过却可以排除掉此人是太子的可能。
明皇sè衣料只有皇族可以使用,但真正长大chéng rén后,除却皇上,男人中便只有太子可以穿全部由明皇sè衣料缝制而成的衣衫,其他的皇族,即便是皇子也顶多只能在身上穿带些明皇sè的绸缎制品表明自己的身份。
比如明皇sè的腰带,衣领,又或者披风等等。
后宫中,则只有皇后,以及皇太后,太皇太后有此特权。
如果是太子,肯定是全身明皇sè的蟒袍了。
大齐皇上穿龙袍,龙袍上绣有九条金龙,金龙有五爪。
太子则是穿蟒袍,蟒生四爪,一共绣有五条蟒。
不过对方即便是皇族中人,江龙也是不怕。
要知道几天前在伽蓝寺中时,景老夫人话语间连当朝太子都不惧。
“朝廷也有明文规定,不准调戏良然妇女,否则要吃一通板子。”江龙紧盯着青年的眼睛。
“哈哈哈!好,你很有胆sè!”
赵昃突然仰天大笑,不过随即就是脸上浮起一抹狞笑,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上几分,“只是以往所有在本王面前有胆sè的人……”
“王爷!”
然而不等他把狠话说出口,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突然从景府护卫们的衣衫上认出了江龙的身份,一声惊呼,其实京城所有真正的一流勋贵人家,都不曾真正的忘却景家。
先前老太监也是一时气急,才没有仔细观看。
惊呼一声后,老太监弯着腰,一溜烟的就是跑向赵昃。
因为见老太监年龄大了,而且长的又干又瘦,所以拔刀对峙的景府护卫们没有阻拦,任由他跑到了赵昃身边。
不过景府护卫们虽然没有在乎老太监,但桑蛛,荼都,以及冈蒂巴克却是身体紧绷。
来到赵昃近前,老太监就是凑过去小声低语,“王爷,这位是宁远县景家的公子。”
又怕赵昃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宁远县景府,接着补充道:“就是人屠将军的儿子,杀头将军的孙子。”
赵昃就是立即皱起了眉头。
双眼微微眯起,仔细打量江龙。
因为离的比较近一些,所以即便老太监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江龙仍然是隐隐听到老太监提及人屠将军与杀头将军。
老太监是赵昃心腹,见自己点明了江龙的身份,赵昃仍然不想罢手,就是有些焦急的道:“景府中的这些护卫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意思很简单,即便是想要收拾江龙,抢江龙美貌的妻子,现在也不宜发生冲突。
不然刀剑无眼,景府的护卫们又是一个个的悍不畏死,到时一不小心赵昃会被伤及xìng命。
赵昃黑黝黝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意,随即再次放声大笑,并伸手重重拍了拍江龙的肩膀,“没想到你居然是人屠将军的后人!熟识本王的人都知道,本王最是敬佩景贤侯爷!
今天的事情作罢,有空来本王的府上,本王请你喝酒!”
“王爷,您今天来这里不是要寻蝶香夫人的么?”老太监立即接口给赵昃台阶下。
“对,咱们走!”赵昃一挥手,就是带着手下护卫一起离开。
一直等赵昃等人走远了,景府护卫们才收刀归鞘。
“呼,吓死我了!”
柴世荣这时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上前一把搂住江龙的脖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还是贤弟你厉害,居然连杀人如麻的淮王都不怕!”
江龙这时才知道那个青年是淮王。
淮王赵昃离开之际,那双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没有逃过江龙的眼睛,所以江龙便是立即向柴世荣打听赵昃是怎样的一个人。
柴世荣感叹江龙的无知者无畏。
不过如果赵昃调戏他的妻子且要抢人的话,他也不会做缩头乌龟。
经过柴世荣一番介绍,江龙才了解了赵昃的xìng格为人。
心狠手辣!
好sè,极有野心!
器张跋扈,即便是面对太子,也丝毫不惧。
这天下间他只怕当今皇上一人!
同时柴世荣的话语中,还涉及了一些朝堂中的事情。
有野心?
江龙伸手牵住林雅柔嫩白晰的小手,折身走向先前几人喝酒的方向。
看来不是害怕与我发生冲突,而是晓得……
赵昃走出几步后,脸sè就是逐渐的yīn沉了下来,这些年他在京城可谓是为所yù为,横行霸道,即便是勋贵家的女眷他也抢回府中不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钉子。
但今天在江龙面前,却是丢了脸面。
“王爷,景江龙那臭小子几天前在伽蓝寺遇袭没有死掉,算他命大!但今天却敢得罪您,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要不要老奴安排人手……”说到最后老太监手掌竖起狠狠向下斩去。
“你真以为本王是怕了那景家小子?”
淮王赵昃却是冷哼一声。
老太监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第七十七章 心思
“景家威名再盛,景府的护卫们再如何杀伐果断,胆大包天,也不过都是皇家的下人而已,胆敢冒犯本王,就要被抄家灭族,血洗长街,本王难道会害怕他们?”
赵昃不屑的撇撇嘴,一脸冷笑,“拿出把匕首又或者是拔拔腰刀就能唬住本王?那本王岂不成了纸老虎?”
老太监闻言嘴上称是,不过心下另有想法。
淮王在京城的确是一霸,横行无忌,就是见到太子也敢直面顶撞。
不过景府在京城同样是不好惹,当年连太子的师傅都是被景家派出蒙面人给灭了满门。
之后有很多官员与勋贵子弟上门挑衅,但却全都死在了景府护卫的刀下。
不管是人屠将军,杀头将军,以及现在景府的凶名,那都是一刀一颗人头给硬生生砍出来的。
当然,景府威名的竖起也全都是当今皇上的纵容,如果皇上不是睁只眼闭只眼,早下手整治景府,景府几年前就垮掉了。
但同样,正是因为受皇上恩宠,这才是真正的可怕。
就算淮王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但以景府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风格……
老太监还真不敢肯定景府就不敢对淮王动手。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傻傻的说出来,不然淮王定然会不高兴。
而淮王一旦不高兴,就会下手杀人泄恨,虽然他身份特殊,但淮王一旦翻脸那是六亲不认的!
“王爷放过景家小子,定然另有深意!”老太监道。
赵昃仰起头,甩了甩有些蓬乱的黑sè长发,提了个醒,“景家一直和本王那位太子弟弟不对付!”
老太监就是瞬间明了,比划着大拇指满脸谄媚的连连夸赞,“还是王爷聪明!留着景家小子,让他和太子去斗!”
“不错,虽然杀头将军与人屠将军都死了,但景家在南蛮与北疆的军队中仍然有着极高的威望。”赵昃说到这里,右手轻抚下巴,“依本王看这个景家小子虽然病弱,但却不像传言中那般活不了几rì,嗯,既然要给本王那位太子弟弟填堵找点麻烦,那么景江龙只是仰仗其祖父与父亲的威名,自己却没点身份地位是不行的。”
“王爷的意思是?”
赵昃不怀好意的一阵大笑,“景家祖上可是咱们大齐的开国将领,当年立下赫赫战功,现今爵位被夺,岂不是让京城许多勋贵寒心?本王应该提议,让父皇给景家小子安排一个职位!
让景家有一个再次翻身的机会,以示我大齐王朝皇恩浩荡!”
“高!王爷实在是高!”
“对了,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景江龙。”
“待今天回去,本王就立即去见父皇。”
“那王爷是打算让景家小子去军中还是担个文职呢?”
“这就要看父皇怎么安排了,对了,景江龙的妻子……”
“叫林雅。”
“雅?好名字,人如其名,雍容高雅,冰清玉洁,国sè天香,不过,在本王看来她的身上却是还少些女人的成熟韵味!”淮王赵昃突然步伐放缓,微微皱眉。
老太监弯着腰,手中一甩拂尘,嘻笑凑趣,“那正好让景家小子再帮王爷养上几年!”
“哈哈哈哈……”
林雅被江龙当众牵住手,心肝在胸膛里如小鹿般乱撞,因为羞赧,反而让先前的惊吓减退几分。
江龙本不想和林雅在外人面前有亲昵举动的,但今天林雅因为美貌招惹来淮王的窥伺,如果放在前世社会,大部分人都会骂淮王太过嚣张。
不过在这个女人地位比较低下,且对女子含有偏见的世俗年代,更多人会唾骂林雅。
骂林雅是狐狸jīng,招蜂引蝶,是红颜祸水。
没有选择之下,江龙只能当众牵住林雅的小手,不让她去胡思乱想,也表明自己没有生她的气,让她放心。
的确,如果江龙不这样做的话,林雅肯定会多想的。
玉钗与宝瓶这时则是满脸的担心神sè,不时的会瞄一眼江龙。
毕竟今天得罪的人,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
而且淮王在京城恶名昭彰!
得罪了此人,而且还被这个凶徒惦记上了自家少夫人。
景府护卫们则是jīng神松懈了下来,王爷又怎么样?
敢抢自家少夫人,敢对自家小少爷动粗,就得尝尝被刀砍的滋味!
回到先前摆放桌子的地方,江龙向柴世荣等人介绍林雅。
几人连连拱手见礼。
柴世荣更是偷偷对江龙挤眉弄眼,小声道:“贤弟真是好福气,娶了弟妹这般国sè天姿的妻子!”
江龙看了一眼身旁的林雅,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洪铁柱显然对女人非常的不感冒,即便林雅貌若天仙,气质出尘,他也仍然是粗鄙不堪,大着嗓门一个劲的嚷嚷着要酒喝。
江龙等人自然又是一阵打趣。
说笑之间,紧张的氛围便是逐渐的松缓了下来。
胡管事神sè恭敬的送走了江龙的车队,脸sè就是瞬间yīn沉了下来。
今天不但徒步走了一个时辰,腿脚发软,脚掌上磨出了一大片的水泡与血泡,而且先前一个小丫头居然敢出声,差点惹的自家少爷追查自己。
用冰冷的目光瞄了一眼杨菊花母女,胡管事的嘴角就是浮起一抹狞笑。
杨菊花不敢和胡管事对视,只是紧紧的抱着女儿,大滴的眼泪不停流淌。
先前一众听从胡管事的吩咐迎上前的十几个人见自家小少爷果然没有把胡管事怎么样,这时围上来,对着胡管事一阵夸赞。
胡管事的妻子,也就是先前抓住了胖男孩的那个妇人这时上前掺扶,“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从府上一路走到这里,累坏了。”
“啊?”
胡管事的妻子惊呼,连忙喊人过来把胡管事抬上了软轿。
农庄里两个老实汉子被拉来抬轿。
江龙先前吩咐下来了差使,所以即便胡管事这时脚上生疼,但也仍然要亲自安排。
不然万一出个差错,惹的江龙发火,那他的庄头位置定然不保。
胡管事让自己的妻子带着留下来的车队与婆子丫环去江龙的临时住所。
自己则是带着农庄上的佃农们来到村子中间一块空旷的小广场上。
这个小广场的边角处有两台石磨,也是秋收时晾晒新收上来的粮食和打场的地方。
“大家先前也听到了,小少爷让送一只肥羊和几只鸡过去。”
胡管事也不让把他放下软轿,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一众低着头的佃农,说到最后,yīn狠的目光就是盯向了杨菊花,寒声道:“那几只鸡就去杨寡妇家捉吧!”
杨菊花一张脸刷的一下就是白了,她不会种田,而且家里没男人,没有壮劳力,她一个柔弱的女人也根本种不了田,如今手里也不剩几个存钱了,现在就是靠着养几鸡,然后卖鸡蛋来赚点小钱养家。
现在胡管事说要抓她家养的鸡,等于是割她的肉!
紧紧咬着嘴唇,虽然明知道不可能要的钱,但她仍然是颤声问道:“那一只鸡胡管事打算给多少钱……”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胡管事就已经是大声厉喝,“大胆!府上的小少爷吃鸡,你还想要讨钱?”
“可家里就剩那几只鸡了,如果被捉走……”杨菊花哀求。
不过胡管事再次打断,冷笑着说道:“那好啊,你跟着送鸡的人过去,亲自向小少爷讨鸡钱。”
“求求您了,多少给一点吧!”杨菊花哪有胆子敢去向江龙要钱?
抱着女儿扑通一声就是跪了下来。
四周的佃农们大多神情麻木的看着杨菊花。
也有几个青年与少年低着头,用力攥紧了拳头!
这是要把杨菊花母女往绝路上逼啊!
“老三,有个府上的护卫好像和杨菊花关系不浅。”先前有开口的那个老者这时来到胡管事近前有些担忧的开了口。
这个老者正是胡管事的父亲,胡管事在家排行第三。
胡管事小声笑道:“有姜嬷嬷罩着,不用怕。”
“可府上的护卫大多脾气不好,动辄拔刀杀人!”老者仍然担心。
“父亲多虑了。”胡管事摸着下巴上的黑须摇了摇头,“府上的护卫们的确个个凶悍,但却不是遇到点事就敢拔刀的。
比如咱们庄子和安乐侯的庄子相邻,共用一条河流给田地浇水,有时遇到旱情,水位大降,河水稀缺,咱们这边要用水,却被安乐侯派来的家奴挡着不能挖河浇田。
那时我也有去府上求助过,但为什么府上的管家没有派护卫过来把安乐侯府上的家奴给砍了?”
“原因很简单,没水浇田在管家眼睛里只是小事,不想为此大动干戈!”
“景府的护卫们也是一样,只有在老夫人又或者是小少爷与少夫人被人欺凌小瞧时,他们才会上前拔刀杀人!”
老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既然你心里有成算,那我就放心了。”
笑呵呵的和父亲聊了几句后,胡管事也是不再理会仍然一直跪在地上的杨菊花。
突然望向一个身形高大的庄稼汉,狞笑道:“小少爷还要一只肥羊,咱们大家谁不知道,论养羊,田大壮最是拿手,而且也只有田大壮家出产的羊肉最是肥美了!”
田大壮瞬间捏紧了拳头。
他的妻子则是脸sè瞬间大变,张嘴就要叫喊。
不过却是被低着头的田大壮猛然伸手扯住了衣袖,“别闹!”
“可那几只羊是咱家的命根子啊!”
田妻是个泼辣的xìng子,平rì里任谁也不怕,不过她知道自家男人虽然外表憨厚老实,但心里却是有成算的,所以被自家男人这么一拦,就是没有立即出声大闹。
不过心里却是一抽一抽的生疼。
田大壮的家境要比杨菊花家强很多,不但养着羊,而且也佃了几十亩田种。
不过那几只羊能值不少钱,就这么白白被胡管事牵走一只,她怎么能够心甘!
“小少爷要吃羊,咱们不能不给,也不敢不给!”
“可,可,可胡管事这是公报私仇!”整个农庄里,田大壮家是少有的几个敢和胡管事顶牛的佃户。
“那又怎么样?”田大壮一脸的苦涩。
第七十八章 想哭就哭
一句那又怎么样,道尽了田大壮的心酸与无奈。
自家府上的小少爷要吃只羊,他敢不给么?
就算明知道胡管事是公报私仇,但人家理由却是充足正当。
真要是不给,胡管事借此事在自家小少爷面前,又或者是在姜嬷嬷那里告上一状……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佃户,但其实卖身契是捏在景家主人手中的,算是景府的下人,不是那种没有卖身身家清白的良民。
连他们自己都是景府的,更何况家中养的几只羊?
胡管事早就窥伺自家的财产,这个时候只能忍,不然被万一被胡管事抓到有力的把柄,必然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景府的确是对下人颇为优待,但因为是武将世家,治家严谨,所以家法也是异常的凶狠严厉。
敢对主人不敬?
一顿板子下去就能要了命!
而他们是景府下人,景府手中有他们的卖身契,所以就算被施行家法给打死官府也是不会过问的。
田大壮手指紧紧扯着妻子的衣袖,目光无奈,但又是非常坚定的轻轻摇了摇头,胡管事是庄头手中握着权力,又有姜嬷嬷做靠山,所以今天自家只能破财免灾!
田妻眼见一向颇有主意的自家男人也是没有了办法,羊儿保不住了,伤心的哇的一声就是坐在地上大声痛哭了起来。
田大壮脑子好使,会养羊养牛,也颇会伺候农田,在农庄上除了胡管事之外最有钱的人家,胡管事眼红田大壮家的钱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如果不是时常压榨农庄中佃农们家里的银钱,他也不可能这么富,rì子过的像是员外老爷。
甚至还想要给自己的儿孙们赎身,让他们读书去考取功名。
若真有一个能通过科举,官袍加身,那他家的祖坟上就算是冒青烟了!
没人愿意子子孙孙一代一代都给别人当奴仆!
然而此时见田大壮一家没有闹将起来,胡管事就是有些失望,就算有张姜氏罩着,他也不敢在没有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明着去抢,不过他知道田妻是个撒泼无赖且口无遮拦的xìng子,说不定激上一激把柄就抓到手中了,便是眼珠一转冷声道:“田大壮家的,你哭的这般伤心难过,是不想把家里养的羊给小少爷吃么?”
田大壮闻言就是心中一紧!
赶紧看向坐在地上的自家女人。
“你放什么臭屁呢?小少爷要吃我家的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田妻虽然一根筋的确是不算聪明,但跟着田大壮生活了十几年,自然也不会太笨,虽然此刻她的心肝一抽一抽的疼,但自家男人刚刚有发话表态,她还是很知道其中轻重的。
也知道以往自家能和胡管事一家顶牛而不落下风,除了她豁的出去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不好招惹之外。
还有重要一点,那就是田大壮聪明,总能想出应对胡管事刁难的主意。
农庄中有不少泼辣的女人,但还不全都被胡管事一家给整治的服服贴贴?
也只敢在其他人面前逞些个口舌之利罢了。
敢和胡管事做对且不落下风的,那都是有些心机与手段的。
整个农庄一百多户,这样的人家也不过只有两三户而已。
“既然高兴,你还哭个什么劲?”
胡管事见田妻不上当,没好气的喝道。
“老娘想哭就哭,这你管的着么?”田妻擦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水,风风火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屁股处沾上了许多灰尘,就是对着胡管事跳着脚大声叫嚷,“你是老娘什么人?来管老娘的闲事?”
闻听田妻大声叫着,一个一个老娘的从嘴里崩出来,胡管事直给气的脸sè发青。
而站在一旁,先前还帮着儿子说话的胡管事的亲生母亲则更是给气的浑身直哆嗦。
胡管事的父亲连忙上前掺扶老妻。
有心想要喝骂田妻,但无奈人老了,已经没有大声吼吼的力气了。
况且田妻的泼辣那是出了名的,他就是搭上老命,也比不得人家嗓门高。
田大壮并没有阻止妻子叫骂,他知道妻子此时心疼的要命,让她骂一骂撒些气也好。
“老娘也可以告诉你我哭什么,昨天夜里老娘做了个梦,梦中有个坏了良心的混蛋今天一大早被人用板子给打死了,老娘本来今天一大早起来心情很高兴,但是没想到老天不长眼啊……”
骂着骂着,田妻就是拍着大腿又哭嚎了起来。
“你,你说谁呢?”这时指桑骂槐呀,胡管事脸都黑了。
“谁坏了良心,老娘就说谁!”
“好,你好!”
胡管事用指着田妻,脸上浮起一抹狰狞,既然你咒我死,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田大壮眉头一皱,不过想了想,终是没有阻挡妻子。
两家平rì里闹的很不愉快,早就互相仇视了,也不怕胡管事扯破脸。
心系杨菊花母女的杨海波和另外一个护卫离开车队后,就是立即跑回了农庄这边,因为佃农们以及家中小孩都被胡管事全部集中了起来,让得他们悄无声息的走进农庄,找到了小广场这边。
偷偷的探出头,杨海波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就是瞬间发现了跪在那里哭泣的杨菊花母女,他心中猛然似是被人给大力揪了一把,捏紧拳头,就是要冲将出去。
跟他一起回来的护卫叫李亮,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扯住。
压低了声音喝道:“来之前小少爷有吩咐,你不可以鲁莽!”
“可是……”杨海波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怒火。
“没有可是!”李亮却是斥问道:“在你眼中是杨菊花母女重要,还是小少爷的命令重要?”
杨海波身形猛然一滞,随即无力的双手抱头,满脸痛苦的蹲了下去。
“瞧你这点出息!”
李亮在杨海波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小少爷这是要对胡管事对手了,不然不会派咱们两个回来调查,杨菊花母女也就是受这么一会的委屈,你都忍不住?
放下吧,等小少爷回到农庄,就是胡管事倒霉的时候!”
杨海波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头,站起身来。
再次偷偷探头出去,跪在地上的杨菊花母女仍是那般的可怜无助,但他看向更多的人却是躺在软轿上指气颐使的胡管事!
双眼中蕴藏着无穷的杀机。
当年杨菊花母女离开时,身上是有不少银两的,一定是这个混蛋想着法的给抢了去。
“对,忍一忍,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寻找更多胡管事的把柄。”李亮也是小心翼翼的探头朝着小广场的方向望去。
这时胡管事带着人,前呼后拥的直奔杨菊花家的方向。
杨菊花立即抱起小黄丫,抹着眼泪,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不一会,众人来到一处低矮的小院间,小院只有两间土坯房,因为建盖的时间不是很长倒是不显得太过破旧,门窗上粘着黑黄的窗护纸,整个小院用树枝扎成篱笆围了起来。
在土坯房的东边,有几只土黄sè的母鸡被圈在窝中。
胡管事坐在软轿上大手一挥,喝道:“去抓鸡!”
“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推开篱笆门就是冲向鸡窝的方向。
杨菊花放下女儿,哀声哭着扑上去阻拦。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见状立即上前抱住杨菊花,还嘻嘻的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着不让我们给小少爷抓鸡吃?”
“可我家就只剩下这么几只鸡了。”杨菊花努力的挣扎,但她这几年来rì子过的极为穷困,平rì里连肚子都吃不饱,又干又瘦的,哪里比的上胖妇人的力气大?
胖妇人一把手就能紧紧的制住她。
“要我说你也是死心眼,如果你答应嫁给马五,不但天天能吃饱肚子,小黄丫也能有个爹。”胖妇人凉薄的嘿嘿笑道。
身材矮小的马五正在弯着腰奋力的捉鸡,鸡儿受到惊吓左躲右闪扑扇着翅膀,鸡毛乱飞。
“不要捉我家的鸡,不要捉我家的鸡……”这时小黄丫一边哭着一边去阻拦马五。
马五也不管小黄丫才六岁大,一把就将小黄丫给重重的推倒在地。
偷偷尾随众人的杨海波远远的看到,又是忍不住要冲出来。
双眼中冒着怒火,右手更是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李亮连忙拉住,“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小黄丫!”
看到女儿摔倒,杨菊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挣脱了胖妇人的控制扑到了女儿身前。
“都去帮忙。”胡管事挥了挥手。
平rì里溜须胡管事的那十几个人立即冲进去,不一会的功夫,就把杨菊花家的几只鸡给捉的干干净净。
马五蹲下身在鸡窝里仔细的寻摸,不一会后就是脸现笑容,收回手时,掌间已经多了两枚白生生的鸡蛋。
“哈哈,让你说我爹坏话,捉光你家的鸡!”
一个胖男孩突然从远方跑了过来,对着小黄丫作起鬼脸。
胖男孩叫胡栓,脸上的灰尘遮盖不住皮肤的白嫩,是胡管事的小儿子,别看身上穿的是缝有补丁的麻布衣衫,其实这是临时借来的,先前被他母亲拉着一起去江龙的临时住所了,后来觉得那里无聊,就偷偷的跑了过来。
小黄丫一个劲的哭,一抽一抽的气都快上不来了。
见小黄丫不理会自己,胖男孩趁着杨菊花不注意冲上去就是狠狠的踢了一脚。
小黄丫吃疼,哭的声音更大了。
杨菊花没想到胖男孩会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动手打自己的女儿,见其还想要打女儿,连忙抱着小黄丫笨拙的左躲右闪。
一身铁血气势的李亮见到这一幕,也是心头涌出一股怒火。
他本以为杨海波又要忍不住冲出去了,但偏头一看,却发现杨海波居然一反常态,异常的冷静。
这样的杨海波他当年只是在战场上见过!
他却不知道杨海波紧紧咬着牙,嘴唇都出血了。
第七十九章 田妻
很多人看着被胡管事带众欺凌,孤独无依,可怜无助的杨菊花母女心中很是同情,但却没人敢上前站出来去制止胡栓。
只因为他是胡管事的儿子!
也有几个青年少年握紧了拳头,如果胡栓再不停手,他们拼着就算被胡管事给记恨也要狠狠的胖揍胡栓一顿。
田大壮的老婆双眼中差点冒出火苗,却是第一个看不下去了,咬着牙用力推了一把跟在自己身边的今年已经有十岁大的大儿子,田铁牛。
因为田胡两家关系不好,所以平rì里田铁牛也和胡管事的胖儿子互相看不顺眼,时常打架。
田铁牛在胡栓第一脚踢在小黄丫身上的时候就已经是气的火冒三丈,这时得到母亲的首肯,就是嘿嘿坏笑着摩拳擦掌,趁着大人们捉鸡小院中一片的混乱,偷偷摸到了杨菊花这边。
弟弟田铁娃也想要上前,不过却被母亲给拽住了。
田家比较富裕,不但能吃饱肚子,而且隔三岔五还能吃上一回肉食,再加上田铁牛又是从小在田地里劳作,所以脸蛋黝黑长的非常结实。
见胡栓又想要冲上去打小黄丫,他嗷的吼了一嗓子,然后像只牛犊子般就是冲上去用肩膀狠狠撞在了没有防备的胡栓的身上。
胡栓虽然很胖,但因为娇生惯养的,所以是虚胖,身上没什么力气。
而且他今年只有七岁大,直接就是被田铁牛给撞飞了出去。
身体还在半空,就是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然后像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
胡管事听到儿子的哭声,赶紧望过去,然后让人上前抱起来。
胡栓这时已经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被人抱在怀里,哆嗦着用手指着田铁牛告状,“爹,是他打我!”
胡管事好几个儿子,大的已经成年,但最心疼的却是这个最小的当即就要变脸发火。
不过田妻却是翻个白眼冷声道:“怎么,胡庄头你还要插手小孩子间的事情么?”
胡管事就是给气的不上不下。
虽然他脸皮厚,但还真不好意思在别人点破后,还去责打欺负自己儿子的小孩子。
见胡管事没话说,田妻又是哼声道:“你儿子打别人家的小孩时你睁着眼睛却是看不到,别人轻轻碰你儿子一下,你就受不了了?”
“咱们走着瞧!”听着小儿子的哭声胡管事恨恨的一甩衣袖,“留下两个人把鸡杀了,开膛拔毛收拾好,其余的人跟我去田大壮家捉羊!”
说到最后,胡管事撇着嘴得意的瞄了田妻一眼。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羊儿就要被白白捉走,田妻就是一阵肉疼,暗自咬着牙才没有再哭出声来。
不过眼眶发红,泪珠儿已经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
“咱们也跟过去瞧瞧。”田大壮怜悯的看了一眼杨菊花,嘴里轻叹,这家里没有个男人当顶梁柱就是不行。
“嗯。”田妻抬起手臂用力的抹了把眼泪,声音中带着哭腔道:“咱们是得跟过去在家里看着一点,别被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混蛋家伙顺走了别的东西。”
马五手中提着两只土鸡,脸上原本笑眯眯的,闻言便是狠狠的瞪了田妻一眼。
这些人前脚离开,杨海波与李亮就是后脚走进了杨菊花的家中。
“小黄丫!”
杨海波见小女孩破旧的衣衫上沾着好几个大脚印,心中难受之极,上前就把还在哭泣的小黄丫紧紧抱在了怀中。
等抱起小黄丫,他心中更是一阵发酸。
因为双掌摸在小黄丫身上**的,似乎没有肉一般。
小黄丫猛然被杨海波抱住,抹着眼泪可怜惜惜的小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当年杨海波抱她的时候她还小,刚刚分别的时候到是时常有问娘亲杨叔叔怎么不来看她了,但过去几年已经是忘记杨海波是谁了。
杨菊花没想到杨海波又折了回来,若是几年前她肯定要和杨海波避嫌。
但吃了几年的苦,经常被人欺凌斥骂,猛不丁见到以往总是关怀自己的熟人,就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流个不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声音中满含悲切。
李亮轻叹一声,也是眼眶发酸。
一群人跟在胡管事的身后浩浩荡荡来到了田大壮家门前。
田大壮家比杨菊花家要大上很多,一排五间房子朝南面北,也不像杨菊花家的房子那般低矮,显得气派很多,小院更是用土坯盖成围墙圈了起来,此刻脱了漆的木门上挂着铜锁,虽然铜锁没有锁着,但先前在杨菊花家门前很是嚣张的马五等人却是不敢上前自己把门打开。
田大壮一家可不像杨菊花那般好欺负!
“开门!”
胡管事也没有让那些簇拥着自己的人去开门,一直等跟在后边的田大壮一家走了过来,才冷冷的开口下令,“你们最好别担搁时间,不然小少爷若是等的久了心情不高兴,哼!”
田大壮闻言无奈的伸手推了妻子一把催促。
田妻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上前,却被田铁牛给扯住了衣袖。
田铁牛此刻低着头紧紧咬着牙关。
“乖!”田妻刚开口,眼泪就是又流淌了下来,赶紧别过头用衣袖擦拭。
然后硬生生拨开儿子的小手走上前,把铜锁拿了下来。
马五嘿嘿一笑,上前推开木门,当先冲了进去。
“姓马的,如果我院子里少了别的东西,老娘要你吃不了兜着走!”田妻一声厉喝!
原本想要跟着马五一起冲进去的另外几个人就是立即放缓了动作。
马五冷哼一声,此时有胡管事撑腰,他才不怕。
不过一双不大的贼眼,却也不敢在田家小院中乱瞄了。
“羊圈再那边。”
田妻没好气的指了下羊圈的方向。
田大壮家不但养着几只羊,而且还养着一只膘肥体壮的成年公牛,所以盖有两个土圈。
“好咧!”马五直奔羊圈的方向。
不一会,几个人上前给马五打下手,就是将一只肥羊捆绑着抬了出来。
这只羊是阉过的,这方面田大壮颇为懂行。
阉过的羊更容易上膘,而且肉质香嫩,不像公羊那般带着腥臊气。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手本领,田大壮才能把羊养好。
若是一般没有阉割的成年公羊,肉贩子收购时,给的价格会低很多。
阉割需在羊羔还小时就动手,也有其中的技巧与窍门,不然羊羔受伤后不能治愈,会直接死掉。
胡管事一直想学这一招,但田大壮哪里肯教给他。
“等等,再去捉一只肥羊来!”
然而这时胡管事却是在软轿上坐直身体,冷冷一笑,又是下令。
“姓胡的,你别太过份!”田妻闻言一下就是急了,“小少爷说只要一只羊的!”
“小少爷是那般说,但谁知道小少爷约了几个朋友?万一到时一只羊不够吃怎么办?”胡管事一脸yīn险的笑容,“当然,你也可以阻拦我,不让马五他们去捉。”
“你这天杀……”
田妻张嘴就是要痛骂,不过田大壮突然上前,一把用手掌将妻子的嘴紧紧捂住。
深吸了一口气,田大壮沉声道:“你们再去捉一只吧。”
马五的贼眼瞬间一亮,便又笑嘻嘻的带着人跳进了羊圈。
田妻不停挣扎,但田大壮死活不放手。
田家一共才养了四只羊,而且还有一只半大的羊羔,这一下就被捉走一半。
胡管事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田大壮夫妻,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胡栓被爷爷牵着手,也跟了过来,见状想要拍手大笑,但却被胡铁牛通红的眼睛给瞪了回去。
直到胡管事带着一群人离开,田大壮才放开了妻子。
田妻获得zì yóu后,立即就是抬手在田大壮的身上一阵胡乱拍打,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很显然,下手很重,嘴里还骂着,“你为什么要拦着我?那是两只羊啊,咱们家一共才有三只大的一只小的。
两只羊,一斤羊肉十五文,每只羊出四十斤肉,那就是一两银子又二百文银啊!”
田妻嘴里哭喊着,冲着田大壮又打又闹。
田大壮则是低着头一脸默然,片刻后,还被妻子在脸上挠出几道血痕。
只有十岁大的田铁牛抹了把眼泪,“不是爹的错,是胡庄头太坏了!”
“是爹的错,爹没用,没能力保护你们娘亲,不让别人欺负。”田大壮颓然说道。
田妻哇的一声就是紧紧抱住了自家男人。
小些的田铁娃也是仰着小脸,扯着洪亮的嗓子放声大哭。
一家人在小院中哭了一阵,田妻松开自家男人,一边小声骂着一边收拾院落。
但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跑进来一个小女孩。
“小黄丫?”田铁娃和小黄丫一般大,平时也在一起玩耍,抹干眼泪迎了上去。
田大壮看到小黄丫的身影浓眉一皱,不过仍是看向了妻子的方向。
田妻正在扫地的手臂一僵,回过头后,就是看到自家男人正在看着自己。
她沉默的低下头,半晌之后,扔下扫帚,转身走向了放粮食的小屋。
田大壮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一会,田妻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小布袋,里边装着几斤粮食。
平rì里田家就是经常帮助杨菊花母女,有时给些吃的,有时身体结实的田大壮过去帮着做一些苦劳力。
田妻径直朝着小黄丫走去,不过看了眼小黄丫那身上破旧有些短,都快要露出脚腕的衣衫,眉头皱了皱又提着麻袋折身走回了正房。
田大壮神sè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最终只是轻轻一叹。
今天自家也是破了财,妻子心头不好受,不想帮杨菊花母女一把也是正常。
不过家里的鸡被抓走了,若是自家不伸手帮衬,她们母女怕是就要饿肚子了。
田大壮想着待会趁妻子不注意,自己送些粮食过去。
看着又干又瘦的小黄丫,田大壮一脸的怜惜。
当年刚来农庄的小黄丫可是又白又嫩,人见人爱的啊,这才过去几年!
这时门帘掀起,田妻又走了出来。
第八十章 满足
田妻此时心情不好,脸sè也差,不过平rì里她虽然比较泼辣,但心肠很好。
以往农庄里有谁家遇到揭不开锅的时候,求到门上,只要家中有粮,她都会尽力的伸手帮上一把。
从正屋走出来的时候,田妻手中不但仍然提着鼓鼓的布袋,而且腋下还夹着一卷崭新的布匹。
布匹周边有新剪裁的痕迹。
对于杨菊花她是即同情又有怨言。
同情她一个寡妇带着女儿过活不易,而且虽然身体脆弱但颇为坚韧,rì子过的那般艰难却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叫过一声苦。
不过她知道杨菊花肯定背着人流过不少的眼泪。
怨言则是杨菊花说什么也是不肯改嫁,她也曾上门做过媒,男方是本本份份的庄稼汉,人很不错,但杨菊花就是不松口。
如果她愿意另找个男人,自然不会这般让人欺凌。
抬手抹干眼泪,田妻本想收拾下心情,不然拉着脸怕是要吓到孩子,毕竟小黄丫今年只有六岁大。
不过等她看向小黄丫的方向后,就是噗哧一声乐了。
因为这时小黄丫与田铁娃都是正抬着脏兮兮的小手给对方擦脸蛋。
两个小孩平rì里经常一起玩,也玩的来,小孩子的友情是非常不错的。
田大壮望去,也是嘴角咧出一抹笑容。
“哟,咱家铁娃都会关心人了?”田妻心情好了,乐着打趣道:“可就是从来没有来关心过娘亲我,老娘真是心寒啊。”
田铁娃扭捏的低下头,小脸蛋刷的一下红的像是煮熟的虾米。
小黄丫眼神无辜,有些个搞不清楚状况。
干瘦的小手仍然停放在田铁娃那有些发烫的脸庞上。
“唉哟,不行了,忍不住了。”
田妻放声大笑,“小黄丫可真是可爱。”她上前几步放下布袋,将小黄丫抱在了怀中,“不如小黄丫给咱家田娃当媳妇吧?”
虽然只有六岁大,但小黄丫对于媳妇一词仍然是有些懵懂的理解了,害羞的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小脸。
这个动作惹的田妻笑的更大声。
低下头,田妻看向小儿子,“怎么样,你要不要娶小黄丫当媳妇?”
“嗯。”
出乎意料,脸皮发烫的田铁娃居然真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道:“我以后会保护小黄丫,不让别人欺负她。”
田妻的笑声嘎然而止。
小院中,一时之间就是安静了下来。
良久,田妻才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脸,低语道:“好,那娘亲等会就去向你杨家婶子提亲。”
田大壮看看妻子,又看看儿子,再看看小黄丫,嘴上的弧度咧的更大了一些。
田妻是风风火火的xìng子,情感比较大条,一会后就又是大笑出声,把小黄丫放在地下,抖开夹在腋下的布匹,在小黄丫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比划,“前几天我去镇上买了几匹布,本来是想要给两个孩子各做身新衫的,这下小黄丫要成咱家的小媳妇了,铁牛就再等等,不如给小黄丫和铁娃一起做一身衣衫。
嗯,这两个小人到时候穿着颜sè一模一样的衣服站在一起,岂不是般配的像是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
小黄丫虽然长的五官不错,但是又黑又瘦。
田铁娃此时小脸上更是脏乎乎的,二人哪里能像金童玉女?
不过在母亲眼中,自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
在这个年代布匹是比较昂贵的,就算是粗麻布缝制的衣衫普通百姓也是一穿几年,十几年,烂了洞,就是用针线缝上块补丁,舍不得扔掉。
更别说此时田妻手中拿的是棉布了。
田家也是难得给两个孩子做件新衣服。
“你真想提亲?”
田大壮先前看到妻子腋下夹着的布匹就已经瞬间明了,妻子不是不想要帮杨菊花母女,而是看小黄丫那用粗麻缝制的衣衫实在太过破旧,一块补丁摞着一块补丁,所以想要送块棉布,让杨菊花给小黄丫缝一件新衣服。
心头就是一暖。
他虽然话语不多,但其实是热心肠。
妻子心地这般善良,就算身上有其它的缺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嗯。”田妻又抱起小黄丫,越看越喜欢,“咱们两家结了亲,以后帮菊花理由充足,而且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以往田大壮去杨菊花家里帮着做些重体力活,会传出风言风语。
虽然都是那些喜欢嚼舌头的人胡说八道,但的确是无亲无帮的总归不好。
等两家结了亲,就成了亲戚,自然就是不一样了。
“好。”
田大壮笑呵呵的点头。
田铁牛则是对着弟弟不停的做起了鬼脸。
于是田铁娃的脸更烫了。
“小黄丫,这袋子和布你先拿回去,别让你娘等急了。”田妻放下小黄丫笑眯眯的道:“要提亲的话,光这些东西还不够,我再去买点鸡蛋,扯上一条子肥肉。”
小黄丫来这里是代大人传话的,扯着田妻的衣袖不放手,“大娘,娘,娘让我来喊你们到家里去。”
嗯?
田大壮的脸sè猛然一变,上前几步沉声问道:“是不是你娘出什么事了?”
田妻也是心头一惊。
杨菊花刚刚被人欺凌抢走了家里的鸡,那几只鸡可是杨菊花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不会一时之间想不开吧?
这般想着,田妻就是一阵发慌。
“不,不是……”本来小黄丫就小,而且xìng格腼腆,表达不出自己想说的意思,现在田大壮误会了,她就更加说不清楚了,“娘亲没事,是家里……先前的那个护卫叔叔……”
小黄丫的脸蛋涨的通红。
田大壮听不懂小黄丫要说什么,抬手挠了挠头。
“我先去看一趟吧。”田妻就是伸手拉着小黄丫出门。
但小黄丫却是扯住田大壮的衣袖不走。
田妻就是一阵纳闷。
还是田大壮脑筋一转,问道:“你娘让我过去?”
“嗯。”小黄丫重重点头。
“那咱们都上门去瞧瞧吧。”田大壮说着话,进正屋换了件衣衫,就是一大家子人走向杨菊花家的方向。
等来到杨菊花家,田大壮就是看到了杨海波与李亮二人。
杨海波直xìng子,也不废话,就说明找田大壮的来意。
田大壮心里匝摸着还没有说什么,田妻已经是乐的拍手表态,嘴里说一定配合,会将胡管事以往做的坏事全部都说出来。
胡管事啊胡管事,你也有今天,让你抢老娘的羊,让你一直惦记着老娘家的钱粮!
虽然田大壮心里犹豫,因为他知道胡管事身后大靠山,要是一下弄不倒胡管事,那以后就麻烦了,但心中压着火的妻子此时已经是对着两个护卫滔滔不绝的开了口,他轻声一叹便也只能选择配合。
小少爷毕竟是主人,要动胡管事,想必胡管事的靠山也保不住他吧?
拿定了主意,他就是开口打断了妻子的话语。
因为田妻根本说不到重点,在田妻眼中胡管事欺负人,白白捉走自家两只羊是其最可恨的地方。
但想要扳倒胡管事,这些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田大壮开了口后,杨海波与李亮就是眼睛一亮,认真的听了起来。
胡管事让人收拾好鸡羊,便立即派人送到了杏林这边。
而此时江龙已经是派人去最近的村落又买了几坛酒。
没办法,洪铁柱是无酒不欢的xìng子,没有酒喝就嚷嚷个不停,引的不远处一些衣衫鲜亮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虽然听不清楚那些人说什么,但也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收拾好的鸡羊送过来,江龙让景家跟来的奴仆升起几个大火堆。
齐氏三兄弟在北疆长大,经常会吃烤肉。
侯江与樊仁长年在江湖中漂泊,自然烤肉的技术也不差。
只有粗xìng子的洪铁柱掌握不住火候,烤焦了几块羊肉。
不过他不在乎,烧焦的羊肉也仍然能吃的香喷喷。
江龙让人寻来泥巴,却是做起了叫花鸡。
可惜此时是初chūn季节,没有荷叶,也没有其它带着清香的叶片去腥味,只能完全靠调料来提味。
不过就算如此,等叫花鸡烤好了也仍然是让柴世荣食指大动,连连叫着真好吃。
和淮王冲突过后,玉钗与宝瓶又跟在了江龙身旁。
本来玉钗与宝瓶见自家少爷往鸡身上抹泥浆,很是皱眉的。
认为那么脏的东西,怎么可能好吃?
不对,是根本就不能吃。
但等到烤干的土块被揭开,顺带着带下土鸡最外边的那一层薄皮,香味传开的时候,她们就是抽动着小鼻子咽起了口水
江龙给了二女一只鸡,让她自己去吃。
然后又亲自动手撕下一只鸡腿,递到了林雅的面前,“来,尝一尝味道如何。”
“嗯。”林雅红着脸低头接过,心里甜丝丝的。
杜娟却是紧紧绞着手帕,一会怨毒的望向林雅的后背,一会又会幽怨的看一眼江龙的方向。
几只鸡吃的众人满嘴流油。
洪铁柱也是大声叫好。
时近中午,渐渐起了风。
就连山脚下的杏林中枝条也是一阵摆动。
“小少爷,怕是要变天了,咱们回农庄吧?”
玉钗看了眼远方的天际,一片片yīn云顺着风遮盖而来。
“好。”
江龙刚刚应了一声,突然不远处一阵sāo乱。
“是蝶夫人!”
一个衣衫华丽的青年激动的叫嚷。
“她今天真的来这里踏青!”另一个面相英俊的少年露出痴迷的目光。
“可惜是跟着襄王一起过来的。”
“嘘,淮王也在!”
蝶夫人,襄王?
江龙偏头看向那片sāo乱人群,冷不防被柴世荣在后背重重拍了一把。
“居然真的是蝶夫人,咱们也去瞧一瞧。”柴世荣眼冒红光,猴急的从毛毯上站起身来。
“她很美么?”
江龙被柴世荣拉着手臂站起来,轻咳一声问道。
柴世荣露出一脸被你打败了的表情,“你居然没听说过蝶夫人?”
“嗯。”江龙坦然的点了点头。
“你呀!亏你还是景贤侯爷的儿子!”柴世荣一脸无奈。
这和原身已经去逝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江龙搞不懂。
“算了,你连淮王都不认得,没听说过蝶夫人也不为奇,走,咱们边走边说。”
?
嗯,元旦快乐!
第八十一章 媚骨天成
随着柴世荣神情激动两眼放光的介绍,江龙才多少对蝶夫人有所了解。
蝶夫人是牧武侯的妻子。
“当年在京城牧武侯与你父亲齐名,同是文武双全的青年俊杰,二人在校场中比试多次,牧武侯手执银月画天戟威风凛凛,你父亲则使得是一杆紫金盘龙枪,枪影绰绰。
二人你来我往,杀的昏天暗地,rì月无光,交手三百余回合不分胜负。
把当时围观的众人都是给看呆了眼……”
江龙听着听着,嘴角就是微挑。
不过是两个武将,能杀的昏天暗地,rì月无光?
没看出来这个柴世荣还有那么点当说书先生的潜质。
柴世荣见江龙没有出声,以为他一直在认真听着,更加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只是可惜,天妒我大齐英杰,你父亲英年早逝战死杀场,而那位牧武侯则是在战场上失足坠马被摔了个半身不遂,至今都还像木头人一般天天躺在床榻上。”柴世荣摇头惋惜。
“折戟沉沙,马革裹尸,是武将的宿命。”
江龙嘴里淡淡开了口,似乎并不为景小侯爷战死杀场而觉得哀伤。
但他心里,却是觉得有些不劲。
既然牧武侯当年能和原身的父亲齐名,身手肯定是不差,不对,应该说是极为高强的。
而且和景小侯爷在校场上比试过不止一次,那说明牧武侯一身本领不是传闻吹嘘出来的,非是沽名钓誉之辈。
那怎么可能会在战场上失足坠马?
而且还摔了个半身不遂。
身手到了一定的境界,即便遇到突然情况,身体也会有本能躲避凶险的灵敏反应,而牧武侯乃是马上的将军,就算急切间马失前蹄,也不可能将他摔的这般严重才是。
听到江龙颇具豪气的话语,柴世荣竖起拇指大赞,然后伸出手掌大力拍了拍江龙那显得有些削瘦的肩膀鼓励道:“只要你肯努力进取,我相信有朝一rì你也可以像你的父亲一样,成为京城一代俊杰。”
柴世荣说的不是客气话,眼神很是真诚,当然,在他看来江龙适合走文路。
江龙给归尘大师提的挽联早就传遍了京城,之后景老夫人又暗中让府中奴仆把江龙解了异域番僧的难题一事,也是给传扬了出去,至使现在江龙在京城一时间风头无两。
赚取了一个大大的才名。
柴世荣希望江龙通过科举考试,重振景家荣光。
而不是像景小侯爷那般去军队中建功立业。
“嗯。”江龙微眯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目光。
话题又转到了蝶夫人的身上。
蝶夫人,又称蝶香夫人,据说当年蝶夫人是在赶路的半途出生,府中丫环把出生不久的蝶夫人洗干净裹进襁褓不久,因为她身体散发异香,居然引的许多蝴蝶转圈环绕。
谈及蝶香夫人,柴世荣非常兴奋。
再说到后来,江龙眉头一皱。
“牧武侯府本来家道中落,全靠他重振侯府威名,但却不想军功还没有立下寸许,就落得瘫痪的下场,而且是因为马失前蹄受的伤,所以一时之间就成为了人们的笑柄。
对于他为何会摔下马来一事,有许多种传言。
有的无稽可笑,有的似是真有那么回事,其中最让人无语的是还有人说牧武侯是当天晚上和蝶香夫人在床第间大战了几百个回合,才致使四肢发软,不小心从马上摔将下来。
总之牧武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本就家道中落的牧武侯这一倒下,就有人打侯府家产的主意。
当然,也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打蝶香夫人的主意。
当年蝶香夫人未出嫁时,是公认的京城,不是公认的大齐第一美人!
据说当年皇上有意召蝶香夫人进宫,可是蝶香夫人却传出话来,说是心中已经有属意之人,不久,蝶香夫人就和牧武侯订婚了。
为此,当年还传出一段才子美人的佳话,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江龙见柴世荣轻叹了一口气,疑惑的问道。
“牧武侯成了废人,家中长辈又尽皆去世,侯府便需要蝶夫人这个女主人来cāo持,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扛的起这个重担?最后不得已,她就是求到了襄王的头上。”
“希望襄王出面,震慑住那些窥伺侯府家财之人。”
“襄王乃是大皇子,身份高贵。”
江龙好奇,“那又怎么样?”
“据说蝶香夫人去求大皇子的当天,夜未归宿!”柴世荣压低声音道。
说罢,见江龙沉默,柴世荣又是接着小声道:“从那以后蝶香夫人的名声就是给毁掉了,不过大部分人仍是持怀疑态度,直到后来蝶香夫人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襄王亲昵相处,人们才相信蝶香夫人是傍上了大皇子。
除了和襄王,蝶香夫人之后还在宫中夜宿过,并与许多国公侯爷传出了不好听的绯闻。”
“你也有心一亲芳泽?”
江龙似笑非笑的突然说道。
“当然,你以前很少出门自是不知道,在京城,谁能有幸和蝶香夫人一夜风流,必然能够羡煞旁人!”自命风流倜傥的柴世荣说的直白坦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sè心。
柴世荣早就已经成婚多年,不过膝下仍然空虚,没有孩子。
“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江龙却是轻声一叹。
“嗯。”柴世荣附和,不过这并不能让他打消与蝶香夫人一夜风流的想法。
不多时,杏林深处缓缓走出一群人来。
当先有三人,中间是一位美妇,左边是淮王,另一边就是襄王了。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就是瞬间定在了美妇的身上。
江龙同样好奇柴世荣嘴中的蝶香夫人长的什么模样,有多漂亮,目光穿过花朵盛开的稠密枝岔,落在蝶香夫人的那张脸庞上后,就是微微一阵愣神。
媚!
这是蝶香夫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不是外在的媚,外在的sāo,而是媚骨天成!
如果说林雅是国sè天香,那么这个蝶香夫人就是祸国殃民!
蝶香夫人微微低着头,几缕曲卷的发丝垂在白嫩的耳朵旁边,即便身上所穿的淡紫sè绸裙有些宽大,却仍然难以掩盖那成熟丰腴娇躯的诱人曲线,行进间裙摆下边,不时会露出粉红sè的绣花鞋。
没有抛媚眼,没有刻意做作摆出xìng感撩人的姿态,甚至蝶香夫人的神sè间还有一些拘谨,美眸中带着丝怯意。
但即便这样,仍然是让近旁的所有男xìng口舌发干身上升起一阵火热。
“怎么样,这位蝶香夫人名不虚传吧?”
这时柴世荣盯着蝶香夫人,右手轻轻捅了一下江龙。
江龙点头,“果然是人间尤物!”
随即又是接着道:“不过看她烟眉间带着几缕轻愁,眸底更是隐含抑郁似乎有些不开心?”
柴世荣还没有开口回答,一个近旁的男子突然接了口,“你今天来这里比较迟吧?”
“嗯。”江龙客气的拱了拱手。
男子衣衫华贵,显然身份也不简单,回了一礼,压低声音解释道:“最近一阵子蝶香夫人一直不开心,任谁问为什么蝶香夫人也不告诉,所以襄王才相邀她出来游玩踏青。
希望蝶香夫人的心情能够好一点。”
“哦,原来如此。”江龙点头。
“几天前襄王还发了话,说谁要是能猜透蝶香夫人因何不开心,赏银千两!”
好大的手笔!
即便景府家财颇丰,江龙也是有些匝舌。
同时暗自想着,难道这位大皇子是个好sè风流胸无大志之人?
不然怎么敢如此行径,不怕传出去,毁了名声么?
任是哪个大臣,也不会效忠这般的皇子吧。
怀着考究的心思,江龙仔细打量从杏林中缓步而来的襄王。
这一眼望去,就是有些惊讶。
只见这位襄王身材修长,步履沉稳,虽然不及淮王霸气狂放,但气度却是异常的不凡,身上隐隐有一丝书卷气,面白如玉,瞳孔漆黑,五官线条yīn柔俊雅,头戴白玉冠,飘逸的长发整齐的披散在后背与肩膀上。
只是从外表看,就是人中龙凤!
“这位襄王……”江龙询问柴世荣。
柴世荣目光盯在蝶香夫人身上挪不开眼,嘴里小声介绍道:“襄王虽然是大皇子,不过因为母妃地位低贱,所以没有几个朝臣支持他。”
皇子想要荣登大宝,其母系势力非常重要。
如果母妃只是出自普通的小官之家,即便他再优秀,也很难登上宝座。
更何况当今皇上早就立了储君。
因为知道登基无望,所以才不在乎名声么?
江龙暗忖。
不过心中隐隐的,觉得这位大皇子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淮王见四周人越来越多,一声冷笑,突然扬声开口道:“蝶香夫人最近不开心,本王的大皇兄却小气的只是悬赏一千两银子让人猜测原由,现在本王发话,谁若是能猜出原因,本王赏他黄金一千两!”
十两纹银等于一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白银!
四周嗡的一下就是议论开了。
即便一些出身豪门的公子小姐也是动了心。
柴世荣叫了声乖乖,这淮王真是有钱啊!
江龙在淮王开口挑衅后,就是把目光飞快的移向了襄王。
却见襄王背负单手,神sè平淡的脸上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更加印证了江龙先前的猜测。
在京城,贵族圈中都知道襄王与淮王不合。
淮王脾xìng暴躁,当年在皇宫中曾当众出言折辱过襄王的母妃。
二人之间势同水火!
“谢过淮王好心,不过妇人凌卞氏承受不起。”蝶香夫人先是诧异,随即对着淮王赵昃盈盈曲膝一礼。
“承受的起,承受的起!”然而赵昃却是哈哈大笑,“在本王眼中,蝶香夫人是无价之宝,区区千两黄金算的了什么?”
然后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径直踏步上前,亲手将蝶香夫人扶了起来。
蝶香夫人妩媚的脸庞微微泛红,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襄王。
第八十二章 杏花血花
襄王看到淮王居然如此无视礼法,不顾及男女大防,显得秀气的眉毛就是微微一皱。
不过见蝶香夫人看了过来,却是别过了头。
这一幕映在了特意关注着襄王的江龙的眼中。
襄王也和柴世荣一般,只当蝶香夫人是一个玩物么?
江龙抬手摩挲下巴,思索着,也对,蝶香夫人在襄王府中夜宿之后,又在皇宫里住过,并和很多国公,侯爷以及京城勋贵传出了不雅的绯闻,即便襄王一开始对蝶香夫人有几分情意。
也在这些事情发生后,便转淡了吧。
“哈哈!”
将蝶香夫人扶起身之后,淮王更加大胆,居然伸手要搂在蝶香夫人的腰间。
蝶香夫人一声惊呼,连忙避开。
淮王双眼中浮起一抹火热,霸道的本xìng彰显,当即就要再次上前。
不过这时,一个身材魁梧腰间悬着钢刀的大汉却是突然挡在他的身前。
大汉低着头,指节粗大的右手按在腰刀的刀柄上。
淮王立即就是大怒,不过咬着牙,却又是强自忍了下来。
“这人是?”江龙讶异。
柴世荣开口解释,“那是牧武侯府的护卫,和你家那些忠心的护卫们能够有的一拼,都是十分彪悍不怕死,不过人数不及你府上的护卫多。”
“这些年即便有襄王罩着,但仍然有很多胆大包天之辈倚仗身份尊贵,或是想要强行霸占侯府的产业,又或者是想要对蝶夫人动手动脚,结果无一例外被这些护卫收拾了一顿。”
“哦。”江龙在那个大汉的身上仔细打量,眸光忽明忽暗。
当真只是胆子比较大,不怕死的普通府中护卫么?
“本王的皇弟悬赏黄金千两,再加上本王之前许诺的千两白银,怎么,居然都没有人猜着试一试么?”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襄王环顾四周突然淡淡的开了口,将此刻有些僵住的气氛打破开来。
许多豪门世家的子弟小姐们都是有些个心动。
一万一千两白银,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贤弟,你不试一试么?”
柴世荣摩拳擦掌,跃跃yù试,询问身旁的江龙。
江龙眼睛看向了蝶夫人,虽然见其烟眉间隐含愁绪,但没有半点提示,着实是不好猜,就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已经有大胆的青年开了口,“请问蝶夫人最近是不是身体不适?”
蝶香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青年轻轻摇头。
于是悬在两侧白嫩耳朵上的耳环跟着一阵摇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那定是蝶香夫人遇到了难事?”
蝶香夫人勉强一笑,仍然轻摇螓首。
接着,又有许多人开口猜测,但都没有猜对。
柴世荣同样猜错,一脸的懊恼。
“一群废物!”淮王突然一声冷哼。
人群瞬间就是安静了下来。
许多人更是对淮王怒目而视,但碍于淮王的凶名,没人敢反唇相讥。
我们猜不到是废物,你不一样也猜不出来么?
不然何必悬赏黄金千两?
江龙也是脸sè难看,不过淮王骂的这句话打击的范围有点广,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他,他到是不好挺身而出针锋相对。
毕竟淮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能不去招惹,尽量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襄王淡淡的瞄了一眼淮王,神sè间有些不悦,那句话是不是故意也把自己给骂了进去?
蝶香夫人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脸上浮起一抹慌乱,“淮王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而为难大家?”
“在本王眼中,你不开心非是小事,而是塌天般的大事!”淮王一脸桀骜。
“罢了,淮王也只是想要让我开心罢了。”
蝶香夫人轻叹,眉宇间,又是罩上一笼轻愁,强自笑着对众人道:“不如这样,此地杏林花朵盛开,美不胜收,诸位才子就当是开诗会如何?能听几首不错的新诗新词,想来我的心情会好一些,到时淮王也就不再为难大家了。”
谁知淮王再次插言,“蝶香夫人容颜倾世,想要听诗词,诗词自然要是最好的!”
本来几个自负才名的青年俊杰想要吟诗一首在蝶香夫人面前露露脸。
闻言就是又都沉默下来。
“贤弟,你才思敏捷,不如现场作上一首好诗,说不定就能入得蝶香夫人的眼睑。”柴世荣悄声江龙说道。
江龙正待摇头,却不想柴世荣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引来了淮王的注意。
目光在柴世荣身上扫了一圈,淮王就是把目光放在了江龙的身上,突然哈哈大笑,“这位年青的少年想必大家都不认得吧?”说着话,淮王抬手指向了江龙的方向。
四周众人的目光,就是全部望向江龙。
几乎所有人都是摇头,的确不认识。
蝶香夫人与襄王也是偏头看了江龙一眼,不过江龙身形削瘦,却是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淮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众人都是脸露好奇,“其实大家这几rì都应该听说过他的才名。”
“宁远县景府的景江龙?”
“给归尘大师提挽联的那个?”
立即就有头脑反应快的,开口出声。
“不错。”淮王点头,“他就是景江龙。”
“原来他就是景江龙啊。”
“那副挽联写的的确很是有新意。”
“异域僧人出的那道题的确难,我是答不出来的。”
四周众人纷纷都是在江龙的身上仔细打量。
江龙一脸淡然,负手而立,任由众人在自己身上围观,神sè之间丝毫不见慌乱,衬托出气度不凡。
襄王与蝶香夫人直到这个时候,才是多注意了江龙一眼。
“景公子最近风头一时无两,不如作出一首绝妙的好诗来搏蝶香夫人一笑如何?”淮王单独面对江龙时,到是显得客气许多。
他也怕江龙立时翻脸,到时动手不是,不动手又会大丢脸面。
江龙本待摇头拒绝,但突然杏林间刮起了一阵狂风,树枝摇摆,一朵又一朵白嫩的杏花被大风刮下簌簌坠落。
“对了,景公子的夫人不是也来了么?怎么不见人?”淮王被风吹的眼睛微微眯起,接着又道。
江龙缓缓转身就是转身望向先前所在的方向,目光穿过密集的树枝,就见脸上蒙着薄纱的林雅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杏林中,静静dú lì,狂风吹过,一阵花雨漫天飞舞,自林雅头上洒落而下。
有几朵花瓣调皮的落在了林雅肩头。
此情此景当真是好美的一幅画面!
许多人跟着江龙望了过去,都是全部呆住。
“拿笔来!”
江龙突然抄起衣袖。
随时跟在一侧服伺的玉钗与宝瓶立即命人取来桌椅。
然后玉钗亲自将一页白纸铺在桌面上。
因为有风,镇纸不太管用,所以玉钗研墨,宝瓶则是用手将雪白的宣纸紧紧按住。
江龙接过府中小丫环递过来的狼毫,朗声道:“本人愚钝,最美最好的诗是绝对作不出来的,不过可以写下自己心目中的认为的人间最美的景sè,和诸位才子一起来探讨探讨。”
笔尖蘸墨,江龙下笔如风,一挥而就。
柴世荣立即凑上前,嘴里念了出来,“落花人dú lì,微雨燕双飞!”
声音落入耳中,再看向林雅站在花雨中的模样,众人尽皆心神震颤!
“好!”
柴世荣拍手大声叫好!
“的确是人间第一美景!”
“意境同样深远。”
“这景江龙果然颇具才华。”
四周众人嗡嗡嗡,交头结耳,议论不断。
襄王有些意外的看了江龙一眼。
蝶香夫人则是美眸一亮,不过目光在江龙身上一扫而过,便是有些痴迷的望向花雨飘洒中的林雅。
难道蝶香夫人居然是百合,喜欢女人?
江龙先是一愣,不过随即就是恍然大悟。
据柴世荣介绍蝶香夫人已经是年近三十岁了,这个年龄段的女人开始感叹青chūn不在,韶光易逝。
难怪蝶香夫人会一直不开心。
是眼看着自己的美貌一天天调零,所以才心生愁绪么?
而且她的夫君牧武侯还一直瘫在病榻上……
江龙突然再次开口,“取纸来!”
众人好奇他又想要写什么。
宝瓶很是兴奋,自家公子出风头,她自然是颇为骄傲,手脚麻利的又是铺上一页宣纸。
柴世荣拿着江龙的手笔,凑过头去,也是好奇江龙还想要写什么,难道这一首落花人dú lì,微雨燕双飞还不够他显摆臭屁的么?
随着江龙下笔,他也是一字一字的读将出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蝶香夫人猛然折身回头,就是眼睛不眨定定的望向江龙。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从她的动作反应,以及那双美眸中泛出的异彩却能判断出江龙猜透了蝶香夫人这些时rì来不开心的真正原因。
许多人就是开始品匝这句话的深意。
其中不乏才思敏捷之辈,立时就是恍然明白,原来蝶香夫人是感叹韶华易逝,岁月无情。
有人仔细打量蝶香夫人的脸庞,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角处,已经有了淡淡的鱼尾纹。
一些人品着,回味着诗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孤独落暮的画面,蓦然间就是一阵心痛。
无数个漆黑的深夜里,点着蜡烛的卧房中,蝶香夫人总是一个人孤独无依静静的坐在铜镜前,一脸忧愁,轻声叹息。
然而就在众人沉寂在那幅让人感叹的画面中时,突然铿的一声,一抹锋利的寒光闪过。
“啊!”
钢刀划过一个王府丫环的喉咙。
丫环一声惨叫,便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众人吃了一惊都是望了过去。
江龙也是猛然转身,对上了脖劲间血流不止的少女的那双满含惊恐的眼睛。
在少女上方,是一把染血钢刀。
钢刀闪烁着寒芒的刀尖处,一滴一滴,有刺目的鲜血滑落。
江龙顺着刀身望去,看到了杀人者。
第八十三章 埋
杀人者一脸桀骜,冰冷的眸子里不带丝毫感情。
拿起钢刀,用手指轻轻抹了把刀尖处尚带有余温的鲜血,曲指轻弹。
血珠划过一道轨迹,融入了漫天的花雨之中。
现场一片沉默。
先前江龙点出了蝶香夫人不开心的原因,是感叹韶华飞逝,青chūn难驻,本就让众人都是心有所感。
而现在死在杀人者刀下的丫环,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值青chūn年少豆蔻年华。
人们心中不禁升起一抹同情,心中一片沉重。
江龙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虽然面无表情,但盯着杀值得的眸底中,却是杀意滔天!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几天前还有蒙面人死在他的手下,而且前世身上更是背有数十条人命,但他所杀之人全都是该死之人。
而这个少女丫环何其无辜?
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杀人者便挥刀划破了她的喉咙。
铿!
淮王将带血钢刀插入身旁护卫腰间的刀鞘之中。
一双森冷的皮睛,环顾四周。
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是下意识的避开,就算是襄王在此时,也没有胆量与淮王迫人的眼光径直对视。
最终,定在了一直注视着他的江龙身上。
先前江龙写出落花人dú lì,微雨燕双飞时,那个丫环就是露出一脸仰慕的神sè。
之后猜透蝶夫人的心思,写出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后,小丫环更是压抑不住的低呼出声。
她是淮王府里的奴婢丫环,不一心向着自己这个主人,却去崇拜外人,留她还有何用?
于是视奴仆如蝼蚁的淮王便是当即拔刀杀人!
江龙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怒火,与淮王对视,毫不示弱。
淮王脸sè越了越yīn沉,一缕杀气在身上逐渐的漫延开来,手指紧了紧,又有了拔刀杀人的冲动。
不过江龙并不是他想杀,就能杀死的。
沉寂了半晌,淮王收敛了杀机,景江龙现在还是有些用处的。
待回去后,进宫向父皇举荐让景江龙做官,如果他没有点本事,最终的下场也是一死。
死在太子的手中!
襄王俊雅的五官线条柔和,似是感应到淮王不会再有动作。
漆黑的瞳孔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失望。
“蝶香,咱们回吧。”
襄王气度不凡,缓步来到蝶香夫人近前,轻轻搂住蝶香夫人的肩膀,柔声说道。
蝶香夫人下意识的想避开襄王的手掌,但却又是蓦然止住。
妩媚的双眸缓缓垂下,轻咬微厚xìng感的红唇,低低应声,“嗯。”
二人走向杏林外。
一众护卫仆从跟着。
在经过江龙身旁时,蝶香夫人蓦然抬起头,含着几分羞怯的目光飞快的瞄了他一眼。
江龙纹丝不动,毫不示弱的仍在和淮王对视着。
只是鼻间突然嗅到一股直让人腹中火热的诱人体香。
“我们也回。”
淮王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望向襄王与蝶香夫人离开的背影,双眼中浮起一抹恨意与嫉妒。
直到淮王等人走远了,在场众人才都是松了口气。
先前一脸疏狂的淮王气场太强,压的他们都快要喘不上气来。
这些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在离开时,都不约而同的离江龙远一些。
他们不是瞎子,可以看出来江龙与淮王不对付。
若是和江龙走的近了,惹得淮王不高兴,有所误会……看看仍然躺在血泊中的那个丫环,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好可怜,不如我们把她埋了吧。”
玉钗比较心软,咬着嘴唇,看着那个被遗弃在林中的丫环尸体,神sè难过的轻声道:“她的父母闻听到消息后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江龙无声的点了点头,眉宇间露出沉思。
丫环的亲人?
柴世荣则是命令手下的护卫快马加鞭去最近的镇上买一副棺材,收敛丫环的尸身。
“淮王一向如此,贤弟,你以后小心点。”柴世荣拍了拍江龙的肩膀。
“嗯。”江龙长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
前世时他就算杀的是该死之人,也是不合法的,会被通缉,仍然要像老鼠一般东躲xī zàng,可现在淮王却是敢当众杀人,并且不会被法律追究。
江龙对于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有了更加直接的体会。
一口浊气吐出,江龙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不过他若是知道那个丫环是因为仰慕他的才华,有些冲动,才被淮王所杀的话,他就不会这般轻松了。
就在这时,他突觉手背微凉。
缓缓仰起头,就见上方已经yīn云密布,居然下起了小雨。
几个黑点在高空中穿梭,不时还会低声鸣叫。
“下雨了,小少爷您快回马车。”
宝瓶一声惊呼,连忙扯着江龙的衣袖就是向车队停靠的方向小跑。
江龙知道宝瓶是担心自己身体不好,如果淋了雨怕是会生病,所以任由她用小手拉着。
樊仁是侠义心肠,满腔热血,一身豪气,这时脸sè也是不好看。
如果不是淮王身边护卫够多,他怕是要行刺了。
对着柴世荣抱拳道:“我与齐家三位哥哥这就先走一步。”
“啊?不是说好明天你们才动身的么?”柴世荣愣住。
“不了,齐家三位哥哥有长辈与妻儿在家中苦等,我则要赶去北疆早些把陷害洪铁柱的那个混蛋给杀了,好替兄弟报仇,再快速折返回来。”樊仁摇了摇头,“侯大哥一向行事稳重,谨小慎微,且有心投靠景江龙,我对他很是放心。
但洪铁柱xìng子憨,脾xìng又很是暴躁,到是要拖柴公子照应一二。”
“你放心,有我罩着,没人敢把洪铁柱怎么样!”柴世荣拍着胸口保证。
“还有我那几个没有出狱的朋友,也请柴公子使些钱,给狱卒打声招呼别让他们在里边受太多的皮肉之苦,再多催促着些景江龙,希望他们能早rì被放出来。”
“我晓得。”
柴世荣脸上笑的很灿烂,但心中却是发苦。
都怪淮王那个王八蛋,动辄杀人,让得本来对自己颇为交心亲近的樊仁突然和自己疏远了。
在樊仁眼中,他与淮王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特权阶层。
虽然樊仁对自己有误会,但柴世荣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徒劳解释自己和淮王是不一样的,估计樊仁也是听不进去。
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
等相处的时间久了,樊仁总归会看的明白。
樊仁又和齐氏三兄弟与侯江洪铁柱告辞,侯江抱拳祝他们一路顺风。
被雨淋到,脑袋清醒了一些的洪铁柱却是大声嚷嚷,说本来今晚还想要和几人大醉一场的,真是扫兴晦气。
江龙来到马车上,掀起车窗帘,见林雅扶着杜娟的手臂快步走近。
他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温柔。
林雅似是读懂了江龙眼中的含意,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樊仁和齐氏三兄弟过来和江龙告辞之后,就是骑马离开了。
柴世荣上得马车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侯大哥人到中年,不想再在江湖中流浪漂泊,四海为家,有心投靠你,你答不答应?”
站在车窗前的侯江见江龙望向了自己,多少有些个紧张,抱拳低头。
江龙第一时间想起那个身死的丫环,沉吟片刻后,才是说道:“侯大哥是有一身过硬真本领的,来投靠小弟,小弟自然是满心欢喜想要立即就点头答应接纳,不过景府现在声名落寞,而且在朝野之中仇家遍地,如果侯大哥真的来到景府,怕是不能过上心中向往的平淡rì子。”
“江龙,我没看错你,果然是真xìng情!”柴世荣大力拍了拍江龙的肩膀。
侯江则是沉声道:“既然投靠贤弟,老哥哥我自然不能白白借景府的威名庇护,而且老哥哥我也不想一身本领就此再无用处,一句话,只要贤弟有需要的地方,老哥哥就是搭上一条命,也在所不辞!”
江龙自然不会再推诿。
且双眼中,闪过一抹亮芒。
洪铁柱见侯江成功投靠江龙,心中替朋友高兴,也说只要江龙rì后有用的到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xìng子憨,脾xìng直,同时也不喜拘束,更喜欢在江湖中四处漂荡。
不过柴世荣有些不放心他,毕竟这里是京城,满街都是骄横跋扈的官员子弟与勋贵纨绔,所以这段时间柴世荣给他安排一个偏僻些的住处,免得洪铁柱喝点酒到大街上惹事生非。
又提了提狱中还没有放出来的人,柴世荣就要下车骑马离开。
因为雨不大,所以江龙到是没有出言挽留。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景府护卫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
来到车前,单膝跪地汇报。
原来今天一大早有官员进府拜访,一是说明樊仁给的那张名单上的人都没有什么罪责,乃是冤枉的,今天就能放出来。
二是致歉,说没能查出在伽蓝寺偷袭江龙的那些蒙面人,是什么来路。
柴世荣闻听那些人今天就可以出狱,带着洪铁柱就和护卫们骑马飞奔离开。
还大笑说不用给狱卒塞钱了,可以省下些许银两。
江龙听到后一条,到是没有生气。
这在他和景老夫人的意料之中。
那些蒙面人都是被组织豢养的死士,哪里会留下什么线索?
就算是逮到几个,估计也会服毒自杀。
为了表达歉意,几个到访的官员还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
这是怕景府不高兴,要是闹将起来,到时传到皇上耳中,皇上怕是要让他们卸官归乡。
景老夫人拿捏好其中的分寸,既维护好自身的威严,也并没有太过为难几个官员。
闻听完护卫的汇报后,江龙下令车队前行。
不一会,一个娇小的身影钻进了车厢。
“小少爷,先前那个姑娘好可怜。”进来的人是桑蛛。
“那你的意思是?”
江龙心中就是一动。
“奴婢有办法在别人毫无所察之下,进入王府取了那个淮王的命!”桑蛛往rì里娇怯的俏脸,此时一片森寒!
没有立即回应,微闭双眼,江龙在心中一番合计。
第八十四章 绑了
半晌后,江龙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桑蛛轻轻摇了摇头。
淮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身份尊贵,他要是突然被暗杀,那皇上肯定会大为震怒,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凶手给找出来。
桑蛛说的自信,也有些手段,但江龙与她才刚刚相处几天而已,对她没有绝对的信心。
担心万一桑蛛行事间不小心留下点线索,那整个景府都要给淮王陪葬。
再则,今天他才和淮王闹出矛盾,接着淮王就被暗杀,到时皇上肯定也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皇上真要是铁了心的在自己身上追查,桑蛛要动手那么淮王遇害的那段时间她肯定是不在府中,到时单是行踪不定就会足够令人怀疑。
桑蛛闻言攥紧小拳头,无声的低垂下了脑袋,神sè间一片沮丧。
就在这时,江龙突然开口道:“侯江老哥。”
侯江一直跟在马车外边,立即就是立即应声道:“贤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因为冈蒂巴克,荼都,以及秦羽等人护在马车周围,所以江龙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小弟希望侯江老哥去淮王府附近打探一下先前那个被淮王杀死的丫环家中有无亲人。”
侯江不大的眼睛微微一亮,“贤弟的意思老哥已经明白了,给老哥几天时间,一定打探清楚。”
他虽然不及樊仁那般义搏云天豪气无双,但同样在江湖中闯荡出了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名,对于动辄杀人的淮王一样愤恨。
“据说淮王生xìng残暴,每天都要杀几个府中下人,想来恨他入骨的人应该有很多,侯江老哥也可以四下打听一下。而且即便他是王爷,天潢贵胄,但有些唯一亲人死在了他手中的仆人,想来只要有机会,也敢豁出xìng命将之刺杀。”
“嗯。”
“侯江老哥千万小心行踪慢慢的打问,咱们不着急,千万别露出异常被王府中人给盯上了。”
“这你放心,老哥纵横江湖几十年,就是依仗谨小慎微,才活到了现在。”
说罢,侯江就是抖了抖马缰,骑着柴世荣送给他的那匹高头大马,冒着淋沥的毛毛细雨,径直奔向京城的方向。
桑珠,冈蒂巴克,荼都,以及坐在马车中的玉钗与宝瓶都不是笨蛋。
半晌后,陆续都是想明白了江龙的打算。
桑蛛没有再开口请求自己动手,闪身退出马车。
车队缓缓行进,天空中小雨渐渐变大,打湿了地面,在车队的后方,显现出几道深深的车轮痕迹,半个时辰之后车队再次来到了农庄。
胡管事让人在农庄口蹲守着,得到消息,立即带着一众人来庄前列队迎接。
江龙却是连马车都没下,径直让车队前进。
车队停在小院门口,江龙才是跳下车露了面,胡管事想要上前伺服,但却被荼都等人拦在了三丈之外,等林雅扶着杜娟的手臂从后边走过来,江龙与其并肩穿过院落,走进了主院正厅。
婆子丫环们把马车上的物品往小院中搬,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瞄了一眼和江龙同行的林雅的背影。
农庄中的这处房子是专门给景府主人建盖的别院。
供主人来此后歇脚。
面积颇大,一共有一个主院再套着三个小庭院。
因为平rì里有人打扫仔细的照看着,所以即便是长时间没人住,仍然是庭院崭新,空气中没有丝毫的腐朽霉味。
景家主人出门要讲究摆场,如果太小,随来的仆从便没有地方休息了。
不过就算这样,因为此次跟来的护卫人数太多了,也仍是显得有些个拥挤。
胡管事一直凑不到江龙的身前,有些心急,也不知道送去的鸡与羊小少爷吃的可开心?
只能在院落中指挥农庄上的人帮着婆子丫环搬运物品。
却是不知后院的院门早就被打开,杨海波与李亮,带着杨菊花母女和田大壮全家走了进来。
江龙与林雅正坐在正厅品茶,就听宝瓶说杨海波与李亮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江龙放下手中茶杯。
林雅脸上露出一丝迟疑,“相公。”今天江龙待林雅很是贴心温柔,所以林雅亲昵的称呼江龙为相公。
“你坐在一旁听着吧。”
江龙摆了摆手。
“嗯。”林雅低下螓首,嘴角含笑。
站在林雅身后的杜娟恨恨的瞪了林雅一眼,双眼中,闪烁着嫉妒的火苗。
如果说今天以前杜娟对于江龙只是有些好感想要亲近的话,那么经过杏林一行她已经是对江龙格外的仰慕与崇拜了。
一颗芳心,似是想要系在江龙的身上。
落花人dú lì,微雨燕双飞!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多美的诗句啊,杜娟心折迷醉。
唯一恼人的是dú lì于花雨中的身影不是她。
自己若是能与江龙成就一对双飞燕那该有多好。
在杜娟走思之际,杨海波与李亮一前一后跨过门槛,单膝跪地,“见过小少爷。”
“起来吧。”江龙伸手虚扶,“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进展?”
“回小少爷,因为有田大壮帮忙,所以小的们已经调查清楚了胡庄头大部分欺压佃农,贪赃农庄收益,做假账虚报良田次田与沙田数目的证据。”杨海波有些激动的说道。
一想起先前杨菊花母女被欺凌的画面,他就恨胡管事恨的牙痒痒。
还有胡管事那个胖儿子,虽然还小,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田大壮?”江龙脸现疑惑。
李亮立即接口道:“田大壮是农庄里的佃农,不但会种田,而且很是会养羊养牛,胡家在这个农庄里是少有的敢和胡管事明面顶牛,并且还能把rì子过的较为富庶的人家。”
江龙眼睛微微一亮,对此人有了一丝兴趣。
景老夫人让他接手农庄,他自然不会仅仅是查查账在田间走走,再抓抓贪污府中钱粮的蛀虫,让农庄的收益和以往一样便心中满足,想要体现出自己的能力,从而得到景老夫人的认可,再一步步把景府的大权掌控在手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农庄的收益大增!
而想要在农庄中大展拳脚,没有熟识农田,擅长养殖,而且脑筋聪明的佃农协助,自然是不行的。
用手摸着下巴,江龙想了想,开口道:“让田大壮进来。”
宝瓶走到正厅门口传话。
不一会,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就是神sè紧张的走进正厅,后脚刚刚跨过门槛,就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门触地,磕头道:“小的田大壮,给小少爷请安。”
田大壮此次帮着杨海波与李亮调查胡管事,已经是没有了退路。
他不像妻子那般不晓得轻重,妻子外表泼辣其实心很软,说起来像个孩子般总是为小事争闹,而且妻子也不知道与胡管事争斗分出个胜负后,结果会很严重。
如果赢了,胡管事一家自然倒霉。
但要是输了……他不敢想像有什么后果。
所以他此刻没办法不紧张!
江龙眼睛移向田大壮,见田大壮脸庞黝黑,四肢粗壮,和农庄里大多数佃农不一样,身上居然穿的是棉布衣衫。
之前第一次到农庄庄口的时候他看到大多数佃农都是穿着粗麻衣衫的。
就连胡管事为了装穷,也是身穿打着补丁由粗麻布缝制的衣服。
一般情况下,有点本事的人大多会有点脾气,江龙想用此人,本来还想要先敲打敲打田大壮的,但见田大壮此时紧张的脸对地面,不敢抬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此人胆量不大,是个老实本份的。
江龙心中更加的满意,便是抬手虚扶了一把,“起来回话。”
“是,谢小少爷。”田大壮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田大壮站起来,厅内众人才发现他先前因为磕头太过用力,结果弄的额头处已经是多了一片青紫。
“听李亮说你不但庄稼种的极好,而且还会养牛养羊?”江龙饶有兴趣的询问。
“是的。”田大壮老实的回道:“小的本来是不会的,但有次家里没有吃食了进镇去买些米粮,结果看到街边有个饿的奄奄一息的白发老头,心中有些不忍,便给他买了几个黑面馒头。
老头吃饱后有了些jīng神便说要报答小的。
小的本来不求回报,但那老头却死活跟着小的回到家中。”
“小的刚开始还以为那个白发老头想要赖在小的家中混吃混喝,小人的妻子也是这般想的,却不料他真有本事,认真教会小的养牛与养羊的方法后,似乎心中有事,一直不开心,没过几个月就病死了。”
直xìng子,很坦诚。
还颇为善良。
江龙听完后给田大壮下了定义,“看你身上穿着棉布衣衫,想来家中条件应是不错吧?”
“多亏了那个长辈教小的养羊养牛。”田大壮声音中带着感激。
“那也是因为你有善举,救了那老者一命。”
又坐着和田大壮闲聊了几句,江龙才开始谈及正事。
因为知道事情的轻重,所以田大壮没有隐瞒,把所有知道的不利于胡管事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别想着留有余地。
江龙一边听着一边喝茶,心中有计较,但面不改sè。
但是厅中其他人却是已经个个气的脸庞涨红。
“小少爷!”
宝瓶最是沉不住气,恨恨的跺脚道:“您怎么还能坐的住?依奴婢说应该立即把胡管事叫过来。”
“叫过来以后呢?”江龙放下茶杯淡淡的开口反问。
“自然是狠狠的打他一顿了!”宝瓶叫嚷。
田大壮闻言就是心中一突,只是将胡管事打一顿这么简单么?
胡管事可是有靠山的,打蛇不死,最后反被咬的就是他了。
一滴滴细汗,就是在田大壮的脑门上渗了出来。
江龙见田大壮频频用衣袖擦汗,心中暗忖,这个田大壮到是个心思通透的。
晓得其中厉害!
以胡管事的狠辣心黑,若是真有翻身的机会,肯定要狠狠的报复,不把田大壮一家搞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怕是不会甘休的。
“雅儿,你怎么看?”
江龙突然看向了林雅问道。
林雅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江龙会问她,想了想才轻声道:“胡管事敢在农庄胡作非为,应该是府上有人庇护,以妾身看来应该先查问个清楚,然后再考虑如何处置胡管事。”
以前的景江龙不管事,府中有些权力且能罩着胡管事的人,自然是景老夫人的心腹。
江龙立即明白了林雅的意思。
不要在还没有查清楚前就动手,不然怕是要得罪景老夫人的得力助手。
这是一番好心。
林雅以前在林府生活时,没少被府中下人欺负,晓得有些得势的仆人比不被当家人重视的主人的地位还要高上几分。
田大壮的脑瓜很聪敏,可惜当年小的时候家中穷困没有进学,不然说不准还能混个官袍加身。
也是品出林雅这个少夫人话中的意思来,黝黑的脸庞就是有些发白。
但江龙却是在此刻豁然起身。
脸上神sè一片冰冷,厉声下令,“来人,把胡管事一家,李五,赵三手以及闵婆子全绑了!”
第八十五章 观刑
随着江龙一声令下,一脸兴奋之sè的杨海波与李亮便是立即跪倒应声。
等二人快步走出正厅,林雅jīng致的小脸上,就是浮起一抹隐忧。
豪门中勾心斗角,不是说你是主人,就一定能拿的下仆从。
有些豪门中的主人被聪明贪婪的奴仆玩的团团转,家中钱财古董被暗中盗取一空,还不自知,也有一些天xìng懦弱的主人甚至被自家府中强势乖张的奴仆压制欺凌!
似乎主仆身份颠倒了位置。
没有提前查清楚胡庄头身后的靠山是谁,冒冒失失的动手,万一景老夫人在那人的怂恿下插手干预,使得此次没有把胡庄头拿下,被奴仆折了面子,显得无能,没有手段,不够凌厉强硬,那么江龙rì后在景府的威望便是会大大的降低。
江龙看出林雅双眼中有一抹担心,不过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不一会,小院外传出一阵混乱与呼叫。
“回小少爷,胡管事一家十一口,李五,赵三手,以及闵婆子已经全部被拿下!”李亮前来复命。
“宝瓶,外边的雨停了么?”
宝瓶伸头出去张望,“现在是停歇了,不过又有乌云飘了过来。”
“走,把农庄里的所有人都叫到村间那个小广场上。”
江龙大步朝着正厅门口走去。
“是!”李亮领命,快速退下传话。
林雅犹豫了一下,仍是扶着杜娟的手臂跟了上去。
不算婆子丫环,单是此次跟来的景府护卫就有五十人,再加上农庄有一百多户佃农,足足有一千余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广场上。
先前胡管事等人相继被抓,已经惊动了农庄里所有的佃农。
此时这些佃农们围成一个大圈皆是惊奇的看着站在前方的江龙。
想要看看江龙会如何处置胡管事。
“从今天,本少爷会接手农庄上所有事宜。”
江龙并没有说太多废话,也没有空口许下以后一定会让佃农们过上好rì子的保证,简单一句后,便是直入正题,望着跪在广场中间的胡管事,冷哼一声问道:“胡庄头,你可知罪?”
“小的没罪,小的不知道小少爷在说什么。”
胡管事双手反绑,跪在小广场的中间,虽然心中惊恐,但却不甘束手就缚。
在他旁边一溜跪倒着十几个人,正是江龙第一次到农庄时,那些迎在最前边的一群人。
这时听到胡管事辩解,也都是纷纷出声大喊冤枉。
江龙面无表情,并没有和胡管事争辩,而是抬手指向杨菊花母女的方向。
不用他开口,杨菊花就是哇的一下放声大哭,似是要把这几年所受的委屈都给发泄出来。
同时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不用她开口诉说,人群中已经是有人被这悲切的哭声弄的红了眼眶。
小黄丫见母亲大哭,也是仰起小脸,抹着眼泪哽咽了起来。
胡管事,以及跟着此人出言狡辩的那些人,也都被这哀切的哭声压制住了气势。
“小黄丫,不哭。”
胡铁娃突然挣脱母亲的手,小跑上前,帮着小黄丫擦眼泪。
田妻偏头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紧跟着小儿子的步伐快走上前,轻声抚慰杨菊花,“大妹子,你别哭了,小少爷还等着你回话呢。”
“呜呜……”伤心至极的杨菊花一时之间哪里能停的下来?
杨海波则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前先踹胡管事几脚解解恨。
又过了一会,杨菊花则断断续续的开了口,“奴婢……奴婢的男人几年前因为出手斩杀了一个豪门公子,被官府抓走,砍了头,之后没过多久,奴婢就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以前住的地方,搬来了这边。
奴婢的男人死了,老夫人体恤奴婢变成了寡妇,赐下纹银五十两。
来到……来到这个农庄,奴婢原本想要带着女儿好,好好过rì子,但却是……却没有想到胡庄头见奴婢刚来这里……刚来这里便起土盖房,手中有些银钱,便生了歹意!”
说到这里,杨菊花便是恨恨的望向了胡管事,话语也是流畅了起来,“他先是让闵婆子上门说媒,劝奴婢改嫁,奴婢心中不愿意,他便让李五天天来奴婢的门前转悠。
奴婢是寡妇,门前本就事非多,自来这里后,小心翼翼的,即便是请人盖房都没敢和哪个汉子搭句话,但李五总是往奴婢家里跑,所以没过几天农庄里就是有了闲言碎语。
闵婆子再次上门作媒。
奴婢还是不同意,不说奴婢没有改嫁的心思,就是有,那李五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赖子,奴婢也是不能同意的。”
李五此时也被绑着跪在地上,闻言低下头脸庞涨的通红。
“谁知这样了,奴婢的名声都给毁了,胡庄头还是不甘心,竟然让闵婆子撒谎传播,让她说奴婢已经同意改嫁李五了。”想起几年前的往事,杨菊花仍然气的脸sè发白,“天地良心,奴婢若是真的点过头,愿意遭天打雷劈!
接着胡管事亲自跑上门,说什么话都已经传开了,不能不嫁,不然奴婢的坏名声传出去,就是给整个农庄抹黑。
奴婢死活不愿意,差点上吊,他们才不敢再强逼我了。”
听到这里,江龙胸中升起一阵怒火。
宝瓶与玉钗则是气的咬牙切齿连连跺脚。
“但胡管事仍然贪图奴婢家中的银子,见奴婢要佃田种,便欺负奴婢不会种地,生生把最次的沙田当作良田佃给了奴婢来种……第二年奴婢打问清楚不想种了,但却没想到,他居然在头年写下的契约上弄假,奴婢本来只是种一年的,结果上边硬生生加到了五年!
之后胡管事又用挖渠,修河堤……等名义向奴婢索钱,这一点庄子里的农户都能做证,因为胡管事向每个人都讨要了,有钱的就要多给,没钱的少给一些。
以前还说农庄买牛,大家一起用,但钱收了,却没有见买牛回来……没过几年,奴婢手里的钱就全被胡管事给蒙骗了去……今天小少爷说让送几只鸡过去,胡管事记恨奴婢一直不同意嫁给李五,还有先前奴婢的女儿说了句话,便让李五等人把奴婢家里的鸡全都给捉住杀了,一文钱也不给,可怜奴婢现在就是靠着养鸡生些鸡蛋,拿去卖了过rì子啊……”
随着杨菊花一件一件将事情说出来,胡管事的脸就是越来越白。
江龙没有说话,背负双手缓步来到了胡管事近前,盯向胡管事的眼睛。
胡管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避开江龙的目光,“她,她是不甘心小的今天杀她家里的鸡所以血口喷人!
小少爷,她这是不想把鸡拿给您吃啊!”
江龙移开目光,望向了田大壮。
田大壮立即就是跪下回话。
相比杨菊花的私人恩怨,田大壮说出来的话,则足以致胡管事于死地了。
做假账,加租子,私自做主把已经改好的良田出售给外人,再买进沙田相抵亩数,暗中隐瞒良田,次田,以及沙田的各自数目,而且除了贪钱之外,胡管事居然还逼死过一家四口佃农!
那户佃农太过老实,而且家中青壮早年病逝,只剩下了好欺负的老人与小孩子,最终全家四口全部上吊而亡。
江龙一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眸子里一片冷冰。
“还有……”说到最后,田大壮似是还想说一件事情,但却偏头看了一眼胡管事一家人的方向,又是给吞咽了回去。
“胡庄头,现在你还要狡辩么?”江龙紧紧盯着胡管事的眼睛,寒声问道。
胡管事知道大势已去,跪下的身体不停的打着摆子,最后时刻只能祭出最后的杀手锏,“小的,小的是姜嬷嬷的心腹手下。”
说完这句话后胡管事努力的仰起脑袋,想要在江龙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一点希望。
但江龙却是直接一挥手,“来人,执行景府家法!”
“不要……”胡管事嘶哑的大吼。
杨海波已经是如虎狼般飞扑了上去,一手揪着胡管事的衣领,便是径直拖到了一边。
李亮寻来两根执行家法的板子,出声问道:“小少爷,打多少板子?”
杨海波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那板子带上手柄长度有一丈,厚达三寸,只要稍动些手脚,不用十板子,他就能要了胡管事的小命!
“死!”
江龙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
嗡的一声,佃农这边就是sāo乱了起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江龙居然要直接将胡管事给打杀了!
就连之前一直对着胡管事咬牙切齿的玉钗与宝瓶,也是给吓了一跳。
认真打量江龙的脸庞,确定他不是说笑,不知怎的,二女对于江龙便是升起了一丝敬畏之心。
“不要,小少爷饶命啊!”
胡管事挣扎大叫。
杨海波愣了愣,随即便是猛然上前直接把胡管事踹倒在地。
如果江龙只是让打几十个板子,那便只能招呼胡管事的屁股。
这是规矩。
但现在命令直接将其打死,那就可以随便打了。
高高扬起板子,胸中窝着无尽怒火的杨海波便是直接一板子打在了胡管事的腿上。
胡管事想要爬起身来江龙这里求饶,直接就被撂倒。
咔嚓一声。
那条腿已经是断了。
“啊!”胡管事打着滚,撕心裂肺的惨叫。
“小的不敢了,求小少爷饶命啊!”
四周一下就是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很多人都是露出惊惧的神sè,大部分妇人则是连忙把身旁的孩子给搂进怀里。
生怕会吓到孩子。
林雅手里紧紧捏着手帕,手心出汗,飞快的别过了脑袋,娇躯不可抑制的一阵发抖。
同时脸上浮起了一抹浓浓的悲伤,当年一直心疼关照,对她极为忠心的nǎi娘就是被继母陷害找到发作的由头,这般让人用板子给活活打死的!
而且还让当时只有几岁大的她在旁边观刑!
nǎi娘没有像胡管事这般大声哭嚎,不断的求饶。
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任由那板子如雨点般落下。
在临死之际,才艰难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nǎi娘嘴角的那一抹刺目的血迹,至今仍然印在她的心头。
第八十六章 榜样
“雅儿,此人仗着是你nǎi娘的身份,在府中胡作非为,横行无忌!”
“还贪墨银两,并且偷了你生母留给你的好几件jīng贵首饰!”
“死不足惜,你不必为她难过!”
“来人,狠狠的打,本夫人就不信她的骨头真的就那么硬,一声都不吭!”
“打死她,用力打死她!”
林雅耳畔回荡着当年继母让手下婆子对nǎi娘行刑时,不停的栽赃与声嘶力竭且稍带着一丝恐惧的尖叫。
少有人不怕死,而挨了那么多板子,却能不痛哼一声的人更加少有。
当时庭院中只有继母的声音与板子落在nǎi娘身上的声音。
甚至打着打着,那些下手的婆子也都是心中发毛。
nǎi娘!
眼泪顺着林雅那张绝美的脸庞扑簌簌滚落。
前一天nǎi娘就知道大事不妙,但却是没有逃跑。
反而在她的院落中,一遍又一遍的教她以后如何为人处事。
不能乱发脾气,要在继母面前讨乖卖巧,阿谀谄媚,吃的用的穿的差点没有关系,月例被苛扣也不要声张……还有一定要护住弟弟的周全,只有等弟弟将来长大chéng rén,继承了家业,才能为她做主,讨回公道。
弟弟,姐姐一定会救你出火海!
nǎi娘,雅儿将来一定会给您报仇血恨!
林雅吸了吸鼻子,将快要溢出的泪水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胡管事在场中满地打滚,披头散发,声音凄惨,不知何时,雨水又是淋沥的下了起来,使得他借来的那身粗麻衣衫上沾满了泥沙。
看着胡管事的惨状,在场的佃农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胡管事的家人们则是全都是吓白了脸。
先前欺负小黄丫的胖男孩胡栓更是满脸惊恐哭泣着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哪里还有先前的狂妄嚣张?
随着杨海波手中板子越来越重,李亮又专往胡管事身上的要害招呼,胡管事满头满脸的鲜血,求饶的声音便是渐渐弱了下来。
“啪,啪,啪……”
板子击打在胡管事肥胖的身体上,发出一阵阵的闷响。
又过了片刻,胡管事朝着江龙方向艰难伸着的右手重重落下,便是一动不动了。
“哇!”
胡管事的父母依偎在一起,放声痛苦。
“孩子他爹!”胡管事的妻子挣扎着想要扑上前去。
胡管事有三个儿子,胡栓最小,另外两个则都已经是成年了。
平rì里这两个大儿子也是坏事做尽,此时见父亲被活活打死了,就是惊的脸sè惨白。
跪在那里哆嗦着瑟瑟发抖,生怕江龙下一句,就是也要将他们也给打死。
“田大壮,这里可是还有该死之人?”
江龙想要重用此人,所以现在故意让其当众发言,先竖立起威信。
“李五!”
田大壮沉声道:“这个人平rì里不做农活,偷鸡摸狗,调戏良家妇女,欺负老实人,而且几年前曾夜入他人家中,逼死了一个妇人。”说罢,田大壮看向人群一个角落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满脸憨厚的佃农,此刻紧紧握着双拳,脸上满是痛苦。
被逼死的那个妇人,就是他的女人!
可他胆小,老实,不敢反抗。
“行刑!”
江龙一声令下。
“不要,小少爷,饶命啊!”
李五吓的脸sè惨白,大声求饶。
见江龙冷冷看着自己,李五知道再求也是无用,猛然窜起来拔腿逃跑。
这位是梁上君子,翻墙开锁都是有一手,逃跑更是长项,一时之间几个护卫居然追不上。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
众人偏头望去,就见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骑着马,径直追向李五。
大汉长着圈脸胡,面相粗犷,待来到李五身后,扬起手中大爷就是猛然劈下。
“啊!”
李五直接被砍下了半边脑袋,一直前冲的身体一阵打滚。
红的白的就是一阵飞溅。
荼都跳下马,用李五的衣服把大斧上沾染的血迹擦拭干净,又骑马回来。
江龙遥遥对着荼都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田大壮:“还有么?”
李五的死状凄惨,让许多佃农都是弯腰呕吐。
田大壮同样腹中翻涌,不过江龙问话,他不敢不答,只能强自忍着。
“没了。”他摇了摇头,“其余的人虽然也做了很多坏事,但罪不至死。”
此语一出,除了仍然在大声嚎哭的胡管事父母以及胡妻之外,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们都是长长的松了口了。
“嗯。”江龙点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雅儿,剩下的人都由你来处置吧。”
以前的原身不熟悉景府家法,直接打杀自然简单,江龙直接可以下令,而且原身善良,也没有什么处置下人的经验,所以江龙此时就是有些个拿不定主意,索xìng交给林雅发落。
林雅倒是对这些很是熟稔,张口便来。
胡管事两个成年儿子各打二十大板,送往官府在脸上刺字,发配边疆。
小儿子胡栓以及胡妻一并发卖。
闵婆子打十五大板,赶出农庄不许再回来。
赵三手与李五一样都是偷鸡摸狗之辈,不过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所以也是送往官府刺字,发配边疆。
胡管事的大儿媳卖给人牙子。
但要发落胡管事的二儿媳时田大壮突然开了口。
“她是被胡银抢来的,也是命苦之人。”
林雅看向胡银的目光就是冷厉下来,“来人,先断其一腿!”
“是!”
杨海波对胡管事一家恨极了,抡起板子就是扫在胡银的大腿上。
咔嚓一声,腿骨就是断了。
胡银抱着断腿在地上一阵翻滚嘶嚎。
“许你回家。”接着,林雅对那个颇有几分姿sè的妇人道。
妇人却是抱着怀中才两岁大的女儿一脸苦涩,她哪里还能回的了家?
林雅这时看向了胡管事的老父老母,jīng致的柳眉微皱。
这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年龄都这般大了却又是不好发落。
轻了不足以惩戒。
但罚重了,又显得太过冷血。
田大壮适时开口道:“回少夫人,不如让他们去看守坟山吧。”
这个年代每个家族都是有自己的祖坟地的,农庄上这些佃农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人死了也总要下葬,所以他们的祖先们曾请来道士寻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做埋骨之地。
农庄上谁家老人去逝了,都会埋在那座小山上。
“好。”林雅同意。
这个处罚不轻不重刚刚好。
然而这时,胡管事的二儿媳却是突然抽了抽鼻子开口道:“奴婢愿意随公公婆婆一同去守坟山。”
嗯?
江龙皱眉。
胡大壮则是劝解,“你不想回娘家,可以继续住在庄子里的,不必随那两个老混蛋去坟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奴婢已经是胡家的人,而且生下了胡家血脉,所以求少夫人能够恩准!”胡管事的二媳妇却是坚决的说道。
林雅轻声一叹,她也是女人,又如何不知道身为女子的苦楚?
刚要同意,但这时江龙却是插言道:“不行!”
“求小少爷开恩!”
妇人抱着女儿对着江龙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不行!”江龙还是摇头。
“求求小少爷!”妇人又一个头磕下去,脑门上便是渗出了血迹,“奴婢的公公婆婆年龄大了,腿脚不好使,没个人伺候也不行。”
“他们是被惩罚去守坟山的,不是去享福。”江龙冷冷的看了眼仍然在低声啜泣的胡管事父母,虽然二人都是满头白发,但他却没有半点同情,接着又移回了目光,沉声开口道:“而本少爷不同意你跟去的主要原因是不能让你做了不好的标竿榜样。”
林雅闻言就是一脸沉思。
片刻后,明白了江龙的意思。
这个妇人是被胡家抢去做了媳妇的,虽然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现实与无奈,但如果真的同意她跟去伺候被惩罚的公公婆婆,岂不是黑白不分?
“呜呜……”明白了江龙的意思,妇人就是抱着女儿一阵大哭。
襁褓中的婴孩还小,也是放声大哭起来。
“从今天起,田大壮就是农庄的庄头,本少爷以后会让他传达命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是!”随着江龙的任命,农庄里的佃农们都是跪下应声。
只有田大壮一家露出了笑容。
“雨大了,大家都回吧。”
江龙摆了摆手,率先走向了别院方向。
身后宝瓶打着伞紧紧跟上。
佃家们目送江龙走远,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
蒋军留下几个护卫行刑的行刑,还把胡管事与李五的尸身给收敛了。
人死为大,生身做过再多的恶事也是该了解了。
总要埋进土里。
不过棺材是没有了,顶多用草席卷了。
江龙回到别院摊开宣纸,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大致写明,他没有提及姜嬷嬷是胡管事的靠山,然后让护卫送回景府。
接着思索下一步该做什么,如何才能让农庄致富。
书信送回景府,这边的事情就是飞快的在景府中传播开来。
姜嬷嬷的眼线多,立即就是得知了消息。
胡管事居然被小少爷给直接打死了,这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啊,直气的她脸sè发白!
姜嬷嬷怒气冲冲的就是来到了景老夫人的院落。
有守门的丫环看到她,想要禀报,“老夫人……”但刚刚开口,姜嬷嬷就是脚步不停一阵风般愣愣的径直冲进了房间。
“老夫人,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跨过门槛后,姜嬷嬷一把扯掉头上那根镶着玉石的簪子,披头散发,哭嚎着冲进了卧室。
景老夫人此刻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手中拿着江龙派护卫送回来的那封书信。
见姜嬷嬷这么快得到了消息,并赶过来哭闹,她不显得意外,但一双眉头却是紧紧的拧成了疙瘩。
第八十七章 咳血
景老夫人与张姜氏是相处了几十年的主仆,张姜氏摸透了景老夫人的大体脾xìng,同样,景老夫人也是十分了解张姜氏这个当年的陪嫁丫环。
强势刁钻,泼辣,有点虚荣,胡搅蛮缠,有时不占理,也能搅和出三分道理来。
见张姜氏不让人通禀就是披头散发的径直闯将进来,她赶紧当先沉下脸来厉声开了口,不然张姜氏一旦给闹开了,到时不管不顾的撒泼打滚,她又碍于情份不能端起主人的架子,肯定就要头疼了,“给你做主?好啊,你把这封信读一遍,然后再说说让我怎么给你做主!”
说罢,景老夫人就是将手中书信砸向了张姜氏。
张姜氏自然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自己不占理,突然闯进来就是想要胡搅蛮缠一通的,那时老夫人即便知道是自己犯了错,但却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发作她。
说不定为了安抚她,还会斥责上小少爷几句,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见老夫人当先冷下脸来,张姜氏自然是不敢再胡闹,不然就算她有信心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和老夫人之间的情份也是会出现裂痕。
乖乖的弯下腰拣起那页纸信,张姜氏一边默读,一边眼珠转动个不停。
看到张姜氏这般模样,景老夫人又无奈又是好笑。
半晌后,见张姜氏仍然是像木桩子那般站在那里不开口,景老夫人便是没好气的抬手点着她笑骂道:“你把农庄交给那般不中用黑了心的小人打理,甚至几年前农庄里还闹出了人命,我这边还没有责罚你,你到是还有脸来我这里胡闹?”
“那小姐您责罚我好了。”
张姜氏见景老夫人没有真的生气,便是径直扑上前直接跪倒在了景老夫人的脚下。
听到小姐这个早年称呼,念旧的景老夫人心头更加发软。
轻轻在张姜氏肩膀上拍了一把,瞪眼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像年轻时一般的不知轻重,快起来!”
张姜氏笑眯眯的站起身。
“你呀!”景老夫人拉住了张姜氏的手,关心的问道:“最近膝盖上的老毛病好些了没有?”
“嗯。”张姜氏违心的点头。
既然是老毛病,又哪里能好的了?
景老夫人点了点那页纸信,“说说吧,这件事情你占不占理?”
“理自然是不占的,但小少爷……”
张姜氏话说一半,就被景老夫人给打断了,“怪他没有给你留半点面子是不是?”
“嗯。”张姜氏猛点头,
“在农庄那边,他是有些个鲁莽。”景老夫人先是附和,但随即就是又转变了语气,“但你看这封信上,他可有提到你的名字?”
张姜氏先前没有仔细的去看,根本就是装装样子,这时才飞快的扫视了一遍信中所写的内容。
果然里边没有提到她。
而且都没有隐讳的点明她便是胡管事的靠山。
这说明,小少爷对她手下留情了。
“老,老夫人……”张姜氏结结巴巴。
“好了,任用胡庄头一事上你的确是犯了错,但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贪财无度的,不过就是想要抓抓权摆摆臭架子……”
“老夫人!”张姜氏不依。
“待江龙回来,我会说说他的,当年你为了保护他……”
“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老夫人何必再提?依奴婢说小少爷还真是才华横溢,那四句诗写的真好。”
“哈哈哈哈,以前老身也没有看出来呢。”
景府中一场波澜,就此烟消云散。
不过新旧交替,权力变更,rì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
皇宫,当今皇上的寝宫内。
“景家那小子以前真的是在刻意伪装低调?”龙榻上,发丝花白的皇上听完手下汇报,费力的坐起身来靠在明皇sè的背枕上,皱着已经有些稀疏的眉头轻声说道。
“应该是了。”站在床前又干又瘦的老太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汇报的玄衣人退下,弯着腰答道。
“前次在伽蓝寺作了挽联,还破了异域僧人的难题,这次又作出四句足以流传百世的诗句,联那位老友倒是有个好孙子。”
老皇上轻笑着说到这里,猛然变了脸sè,厉声道:“只是朕的那个三皇子太过无能了些!
哼!人人都道他嚣张跋扈,横行无忌,是京城一大害,但却在景家小子的面前大丢脸面,不敢与之争锋相对,亏得他体内还流淌的是皇家血脉!”
老太监原本就有些佝偻的腰身弯曲的更加大了一些,双眼盯着脚尖,没有说话。
“依朕看,他……咳……”
恨恨的说到这里,皇上猛然一阵剧烈的咳嗽。
老太监连忙上前帮其推拿拍背。
忙了好半晌,皇上的气息才渐渐平顺下来,涨红的脸也是恢复正常。
“淮王若是真的和景家小子发生冲突,却也是麻烦事一桩。”老太监见皇上胸口起伏,仍然气愤难平,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劝解。
“你不必帮他开解,那个没用的废物!”
皇上怒骂,“既然没用,不如在边疆给他块封地,让他滚蛋好了!”
“可是……”老太监犹豫了一下,但仍然是低下头咬牙说道:“淮王私底下应该豢养了不小的势力。”
“那又怎么样?连和景家小子争锋的胆量都没有,他难不成还能有夺取龙位的魄力?”皇上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如果皇上真的打算让淮王离开京城,总归是先剪其羽翼的好。”
老太监劝解道:“不然将来怕是要发生兄弟相残的祸事。”
皇上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轻轻摆手。
老太监恭敬的退出寝宫。
“兄弟相残?出身在天家皇族……在朕的手中,又何尝没有沾染兄弟的鲜血!”老皇上双眼直视老太监离开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轻叹一声,神情木然的低语自喃。
时近下午,淮王入宫。
听完淮王的进言,老皇上勃然大怒!
抓起茶杯就是狠狠的朝着淮王所在的方向砸去。
淮王没想到皇上会大怒,一时不察被砸中了脑袋。
一声惨呼,摔倒在地。
抬手抹了一把,掌间一片刺目的鲜血。
从小到大都是淮王让别人出血,他何曾受过这般严重的伤?
直吓的脸sè苍白,一时之间手脚发软爬不起身来。
看着下边淮王的一副窝囊模样,老皇上气的浑身发抖。
“滚,滚!”
老皇上猛然起身大力挥袖。
“是!”淮王慌慌张张的跑出大殿。
“没用的废物,废物!”老皇上怒极,猛然一阵咳嗽。
一个老太监急忙赶过去递上明黄sè的丝帕,老皇上接过用丝帕捂住嘴,片刻后咳嗽停下,将丝帕拿开。
随后就见丝帕中间的位置多了一片刺目惊心的血迹!
老太监不小心看到发出惊呼,接着赶紧低下头,浑身瑟瑟发抖。
皇上则是有些怔忡。
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脸sè就是冰冷了下来,一声厉喝,“来人!”
“属下在!”
两个身披亮甲的侍卫大步进来单膝跪地。
皇上冷冷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太监,“拉下去,乱棍打死!”
“属下遵命!”两个侍卫立即起身冲向老太监的方向。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呐!”
老太监吓的脸sè苍白,扑倒在地,抱着皇上的双腿大声求饶,“皇上,您看在老奴多年尽心伺候的份上,就饶了老奴一命吧!”
皇上却是如木桩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个侍卫力大,三两下就是把老太监拉离了皇上身边。
很快老太监被拖到了大殿门口,眼见活命无望,不由的大声尖叫,“叛贼赵广,你弑杀一母同胞的亲兄谋夺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是为逆贼,迟早有一天会得报应的!”
皇上身躯一颤,随即又恢复如常。
淮王顶着满头鲜血一路跌跌撞撞狼狈至极的跑出皇宫,引来众多太监与宫女的侧目。
但等到出了宫门笨拙的爬上马车之后,淮王脸上的慌张神sè就是倏然收敛。
王府车队缓缓启动,独自坐在车厢里的淮王取出丝帕,照着铜镜缓缓的擦拭额头间的鲜血,他的额头左侧被茶杯砸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口子,即便只是轻轻擦拭,也会非常的疼痛。
但淮王却是面不改sè,仿佛那条伤口不在他的身上一样。
“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狠心!这是想要直接砸死孩儿么?”淮王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一片yīn戾,“也对,自幼孩儿就是不讨您的喜欢,从小到大二十余年,您几乎没有给过孩儿笑脸。
砸死孩儿,您也是不会有半点心疼的。”
淮王握着铜镜的手,越来越紧。
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
“孩儿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让您这般讨厌?”
淮王神sè疯狂的自语,“孩儿只是您的棋子,您想要一个嚣张跋扈做事没有顾忌的皇子给您打压铲除朝中异已,孩儿这些年完成的应该不错吧?但是您为何还是这般讨厌我?”
“哈哈,您根本没把我当成儿子看待!”转眼之间淮王的脸上又是换上了悲切,“果然不错,天家无亲情,在您的眼中,只有那把龙椅!只有大齐的美好江山!”
“哼!那孩儿就把您最重视的东西夺到手中!”
不一会,一个人影窜上马车。
“回王爷,皇上吐血了!”
淮王先是一愣,随即满脸癫狂,“好!老东西就要不行了,再去速速打探那老家伙有没有召御医进殿,如果有召,便用尽一切办法,从御医嘴里挖出老东西还能活多久的期限!”
“是!”人影一闪消失不见。
空荡的马车中,又只剩下淮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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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缺钱
虽然唯一见到皇上吐血的老太监被打死了,但皇宫中耳目众多,有什么事情传播的速度也是异常快,更何况老皇上身体不佳,满朝文武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不一会的功夫除却最早得到消息的淮王之外,太子,另外几位皇子以及许多朝中大臣也都是先后得到了消息。
太子一脸紧张,“不行,我要立刻去看望父皇!”
但却被身边心腹苦苦劝下。
皇上刚刚吐血,又打死了太监,就是不想消息扩散出去,您现在就去探望皇上,岂不是表明您在皇上身边安有耳目?
这要是引起皇上的猜忌,那可是大事不妙!
以往历朝历代,被皇上罢免赐死的太子不知道有多少。
太子仁孝,是在几位年老的大臣下跪哀求下,才打消了念头。
襄王府,大皇子赵阳得到消息后,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不动声sè。
十几个心腹幕僚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话的小声议论,最终一致劝说让大皇子早做准备。
但大皇子儒雅的脸庞却是一片漠然,没有任何表态。
在京城,还有几位皇子王爷。
分别是二皇子信王赵晨,四皇子晋王赵晟,太子排第五。
六皇子越王赵昌。
得到消息后,这些皇子王爷又或者是他们背后的拥护支持者,都是在暗中有了动作。
除却他们,还有许多大臣各怀心思。
在这个年代,最大的功劳莫过于从龙之功,谁不想效忠最终能登上皇帝宝座的那一个?
只是太子虽然颇受皇上宠爱,但皇上却极少给太子插手朝政的机会。
以至于太子除了有母族势力与极少数古板的认为嫡长子才应该继承正统的几个大臣支持之外,其余的大臣虽然看好他,却是不敢摆明了态度要投诚。
生怕惹的皇上不高兴,下旨怪罪。
至于其他几个王爷,除却大皇子之外,其余的背后的母族势力都是绝对不可小视。
皇上寝宫。
十几名御医相继上前给额头上敷着热毛巾的皇上把脉。
退下后,便是一个个摇头叹气。
围成一圈商量皇上的病症。
半晌后,商议完毕。
老太监上前过问,“几位大人可有了结果?”
太医院的院正一脸为难的点头。
“皇上要亲自过问,你留下,其余人等全部退出去。”老太监下令。
于是其他的太医们便是如蒙大赦,不顾院正可怜巴巴的眼神,便是飞快的退出皇帝寝宫。
“江大人,你在太医院院正的位置上坐了有八年时间了吧?”
突然,躺在龙榻上的皇上睁开眼睛,缓缓的开了口。
江院正连忙弯下腰身回话,“承蒙皇上看重。”
“既然如此,当年为何你要谋害皇后的xìng命?”皇上的下一句话,直接就是让江院正浑身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臣,老臣冤枉。”
“没有足够的证据,即便朕是皇上,拥有整个天下,也不能信口天河。”
江院正的脸就是瞬间一片惨白,没有再喊冤,只是不停的一个劲的磕头。
“皇后虽然是被你谋害,但即便你不动手,她患有绝症,也多活不了几个年头。”老皇上静静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说出幕后真凶是谁,朕不会追究你的家人。”
然而江院正的身体却是蓦然一顿,接着双眼突出,嘴角溢出血迹。
老太监眼明手快,如一道影子般闪到近前。
探出枯瘦的手掌按在江院正的脉搏上。
几息后,轻轻摇了摇头,手掌松开,江院正的尸身摔倒在地。
“老奴无用,竟然让江院正服毒自尽了。”老太监来到龙榻近前跪倒在地。
然而皇上对于江院正宁愿自尽身亡也不供出主谋一事却是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似是早就知道会如此,“当年江院正是被朕的兄长太子大哥提拔,才一步步在太医院站稳脚跟的。
记得有一次江院正不小心得罪了父皇的一位妃子,那妃子当时极为受宠直接就要打杀了江院正,也是太子大哥出面力保,江院正才得已不死。”
老太监静静的跪在那里,一语不发。
“虽然他间接害死了朕的皇后,但却也用行动证明了他是真的对我那已经去逝多年的太子大哥忠心耿耿无有二心,你说,朕该怎么办?”
“满门抄斩!”冰冷的话语,从老太监的嘴中吐出。
皇上沉默。
好一会后才轻声一叹,“有些事情见不得光,有些事情过去了朕不想再听人提起。
如果朕真的想要揭明这桩旧案,又何必费力的布下这一环又环,用另外的理由将当年参与的人全部除掉?”
原来之前那个老太监的死另有原因。
“可他们谋害皇后娘娘是天大的罪责!”
老太监眼前,浮现出一张淡眉间总是带着一抹忧愁,却容颜绝世的俏脸。
老皇上怔怔出神,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但他们又何尝不是称了皇后的心愿?”
整个寝宫,就是瞬间寂静。
“皇上!”老太监低呼。
“朕不想病体之事外传,所以江院正死了……”
老皇上听到呼声,恍然回神,“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至于江院正的家人就不必牵连了,给下银子,让他们全部迁出京城便是。”
“还有,三代内不予录用!”老太监补充。
“嗯。”
皇上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到,该用解药了。”老太监看了眼香柱的方向,立即从袖中掏出一个药丸,轻轻捏碎,然后端来温水给皇上服用。
皇上喝下药后,原本有些灰败的脸sè就是逐渐红润了起来。
“皇上这药……”
“为了大齐江山,朕便是立即身死又有何妨?”
老太监扑通一声跪下,“皇上!”
江龙自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这些事情,从小广场上回到别院后,他用了些饭食,小睡片刻,然后便是在院落中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
在他的身旁,秦羽手提石锁,累的满头大汗。
前锋在玉钗的指挥下,满院子乱跑。
“让你这家伙一出门就到处撒欢,累死你!”玉钗一边指挥,还一边斥责。
原来玉钗是责怪前锋今天去了杏林后,就是老实不下来,结果还得让秦羽时刻跟在它的身旁,免得误伤到别人,又或者是被有钱人家持有利器的护卫们所伤。
秦羽身高力大,有他在,江龙的安全能多一层保障。
前锋总是这般害的秦羽不在江龙身边,万一再次有人偷袭,又或者是江龙与他人发生了冲突怎么办?
宝瓶是同样的心思,在一边呼喝,示意前锋再快点,不许偷懒。
前锋累的鲜红的舌头伸了老长。
江龙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前锋,轻笑着摇了摇头。
待江龙练了三遍,额头上渗出了热汗,有丫环通报说是田大壮求见。
接过宝瓶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汗水,江龙让丫环把田大壮带进来。
不一会,田大壮低着头,跟着丫环身后小心翼翼的走进院中。
“小的给小少爷请安。”
田大壮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江龙连忙上前伸手扶住,“没那么多讲究,以后不必每次见面都施如此大礼。”
“是。”田大壮恭敬的弯下腰身。
接下来,江龙开始询问农庄上的事宜。
田大壮神sè恭敬的回答,不过他的脸上也是带有一丝激动。
上升为庄头,田大壮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当然,不止他一人高兴,田家一家四口都很开心。
此处农庄有一百八十八户,老老少少加起来一共有一千三百余人。
田地有四万一千亩,这与胡管事报的总数一模一样。
不过良田有一万三千余亩,比胡管事报的八千亩足足多出了五千亩!
二等田两万亩,胡管事之前只报了一万一千亩。
沙田多是胡管事新近购买的,只有七千亩。
江龙闻言暗中摇了摇头,这个胡管事虽然贪婪无度,但论及能力也算是不错的。
当然,他也知道改造沙田变成二等田,二等田再改造成良田,多是农庄里的佃农们出苦出力。
胡管事只是动动嘴皮子。
闻问完农庄上的大体事宜,江龙突然开口道:“田庄头,本少爷如果想要让你说出养羊与养牛的一些技术方面的决窍,你愿意么?”
田大壮明显的一愣,不过随即就是点头道:“小的愿意。”
“好,本少爷没有看错你!”江龙见田大壮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是点头答应,便是爽朗的大声笑道:“你放心,交出技术决窍后,本少爷会让你赚的比以前更多!”
接着,江龙就是说出了第一个计划。
田大壮闻言后摸了摸头,他没想到以自家小少爷这般尊贵的身份,居然想要让农庄搞养殖。
直到江龙最后又说了一句,要让整个农庄里的佃农们全部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富裕起来,他才是心中一阵感动。
江龙嘴上说出了定调,接下来就是行动。
第一步收购母羊,小羊羔,母牛,以及小牛犊子。
搞收购不是手里有钱见到就买,要有眼力劲,会挑没得病长的壮实的。
不然收些着病秧子回来,没几天就得全都病死在牛羊圈中。
羊的价格便宜,附近养的人比较多。
但牛就是要稀少了,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到的。
所以江龙让府中的护卫骑着马也去四下打听附近的县镇谁家有牛。
小打小闹没意思,江龙想要搞大一些,但前期没钱投入不行。
就在他想要让姚妈妈从母亲遗留的嫁妆里拿着钱出来先用着的时候,襄王的一个护卫送来了一千两银票。
在杏林中时,江龙猜出了蝶香夫人不开心的原因。
襄王说话算话,将赏金送来。
江龙眼睛一亮,淮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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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养殖
襄王送来赏金,让江龙想起了淮王在杏林时还当众许诺了一千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白银。
本来他把这事给忘在脑后了,没想去上门讨要。
但现在襄王履行了诺言,而他此时又是手头缺钱,自然是想要让淮王也兑现许诺。
要在农庄搞大型养殖场是要花费不少银子的。
因为没有饲料,所以比起前世的世界,这里的羊与牛都要瘦上一些。
成年可以出肉的羊平均下来可以出四十斤羊肉,每斤羊肉市场价在十五文左右,这是指田大壮阉割过的公羊,如果是一般的羊肉,价值要低上一些只有十文左右。
母羊的羊肉没有臊腥气,但养羊的人家可不舍得杀母羊来卖肉,要让母羊生羊羔的,这样一来只有等到母羊老了才会卖,而老羊的肉不但肉丝很粗像干柴一样,嚼不动,而且味道也是不太好的。
所以一斤的价格也是十文钱左右。
一斤十五文,能出四十斤肉,再加上羊皮,一共有六百五十文钱左右,这是养好了,卖出去的价格。
而收购羊羔自然是要便宜一些,不过一只两三个月大的羊羔也在一百五十文上下,母羊则要更贵上许多,因为母羊能生小羊羔,有的品种的母羊甚至一年可以生两胎,一只在九百五十文左右。
一只羊羔加一只母羊算一肉银子,一千两白银不过能买一千只羊羔一千只母羊。
而农庄里的人口足足有一千三百多人,平均下来一人不足两只羊。
农庄里的小孩几乎是没人上私塾去读书识字的,个顶个的能干,半大小子即便是下农田,也能当作半个大人,而养羊养牛则是只需要放牧割草而已,不用下太大的体力,所以只有六七岁大也可以当作半个大人来看待。
所以是按人头来算,不是按每一家来算。
牛的价格就要贵的多。
成年公牛体力好,可以拉着犁铧耕地,也可以套上牛车载人拉货。
老了杀掉宰肉,肉价与羊肉的价格差不多,不过牛肉是剔骨的,羊肉一般不剔骨,所以真算起来,牛肉的价格要便宜一些,不过光是一头牛的牛皮也是价格不菲。
一只价格在十五两银子上下。
母牛更贵,体力虽然不比公牛,但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还能生小牛犊子,一只要二十两银子。
这般算起来一千两银子还真是不多。
当然,要搞养殖,自然不能少了猪与鸡。
不过猪肉的价格最是便宜,价格只在七文上下,而且一般有条件的普通百姓家里都会养上几头猪,到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宰猪换钱。
既然有这么多人养,养猪自然也是能挣到不少钱的。
其主要原因是猪长的快一些,chūn天抓来小猪当年冬天就可以宰杀,而且出肉多,猪也比较不容易得病。
养鸡也比较划算,一来卖肉,二来可以卖鸡蛋。
不过需要有一定的规模。
但养鸡的缺点明显,那就是疾病多,一场疫情下来,几乎全部死绝,这也是百姓们就算能养的起但也不敢多养的原因。
另外就是养鸭子还有鹅了。
鸭子与鹅要好养一些,很少得病,也能产蛋卖钱,唯一的条件,是必须要有一个较大的水场。
水场中有小鱼小虾以及水螺之类的,鸭子与鹅吃了长的又快又壮,也能增加蛋的产量。
江龙与田大壮商议过后,首先决定养牛,养羊,还有养猪。
养牛养羊田大壮比较有经验,只要购买的时候眼力好,不要错把带病的买回来就不会有事。
猪则是非常的皮实,只要喂好别饿着,就不会有事。
商定好之后,立即就是开始行动。
收购羊羔,母羊,以及牛犊与母牛这些事情必须要由田大壮亲自来办。
交给外行去做是绝对不行的。
这样一来田大壮就是忙碌的脚跟打后脑勺,整天不见踪影。
除了收购,农庄这边还要砌牛圈羊圈以及猪圈。
江龙既然要往大里搞,自然是把牛羊猪圈起来集中化饲养,这样方便管理效率也高,不是让佃农们各自分上一些回家养。
两头要同时进行,人手就是不够用,于是田大壮又推荐了两个农庄里头脑比较灵活的人给江龙。
一个叫郑治,一个叫杨强。
二人生活在农庄,以前也是不怕胡管事,不过他们与胡管事之间的关系没有田大壮与胡管事之间弄的那般僵。
江龙与二人见面后,发现这二人比较jiān滑,不足以重用。
甚至二人眼珠转动间,他还看出来这二人想要看自己的好戏。
显然是觉得自己有几个钱在瞎胡闹,到时牛猪羊养不好,要赔钱。
江龙虽然不喜二人,但农庄里的佃农们大多憨厚朴实,就像是木偶一样你让做什么,他们才去做什么,江龙即便是有八个脑袋八张嘴,也是指挥使唤不过来的。
所以只能先用着二人。
二人能力还是有的,选择砌盖羊牛猪圈的场地,联系购买青砖,再找来瓦匠泥匠,一系列的事情江龙只是大概说下要求,就不用再多管了。
但就算是这样,江龙也是一连忙了三天才轻闲下来。
没办法,有些事情涉及的银两较多,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三人又从来没有和江龙打过交道,不敢擅自做主,总要先来汇报再去施行。
不过接触了三天,发现江龙很大气,手放的开,也没有生过气,便是不再老是往他的小院这边跑了。
林雅也是有点忙,因为江龙把银子全都交给她来管理。
像是前世公司的会计。
那三人要来拿银子,她得问清楚,记账,等东西买回来后,还要亲自带着人去检查核实。
这一天中午,天气晴朗,江龙练过拳,带上玉钗宝瓶,以及几个贴身护卫走出院落,第一次来到了农田边上。
天气转暖,佃农们中除却帮着砌盖牛羊猪圈的那些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在田地里劳作。
快要播种了,先要耕地。
不过江龙看到佃农们在用人力拉着犁铧耕地,就是眉头一皱。
在前世,已经几乎全部是机械化了,用牛耕地的人家都已经是不多了。
而人力耕地除却非常辛苦外,人的力量小,也是不能深耕。
只是犁开很浅的一层土。
太深了,人就是拉不动了。
来自现代,又在孤儿院里种过农田,江龙自然知道深耕好处多,在深耕的过程中,可以翻土,松土,混土,碎土,改善土壤结构,增加土壤的底墒,疏松土壤的下层,使土壤的水部下移,从而增加土壤的含水量。
深耕一寸土,多耐十天旱便是说的这个道理。
再有,深耕能增加土壤的透气xìng,从而提高土壤中的有效成份。
三是有利于消除杂草和病虫害。
四是促进粮食作物的根系发育。
五,可以深层施肥,有利于逐步熟化下层土壤,增加根系吸收范围。
这么多好处集中起来,自然就是会增加粮食作物的产量。
江龙带着一众人来到田边,见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佃农坐在不远处吸着旱烟杆,便是走了过去。
远远见到江龙一行人,老佃农就是赶紧站起身来,神sè拘谨紧张。
“老丈不必紧张。”
江龙轻轻摆了摆手,笑道:“我只是打问些事情。”
老佃农一身麻布衣衫,上边打满了补丁,闻言神情稍稍舒缓了一些,恭敬的回道:“小少爷请问,老奴若是知道,定然是不敢隐瞒的。”
“咱们农庄一般都种些什么粮食作物……”
随着江龙的询问,得知这个年代和华夏的古代差不多。
粮食作物有一般有小麦,粟米,水稻,高梁,荞麦,以及各种豆类。
其中水稻一般只有南方播种,北方适合种水稻的农田较少。
江龙详细的打问之后,发现大齐似乎还有没有播种玉米,土豆以及地瓜。
地瓜就是红薯。
要知道玉米,土豆与地瓜这三样,是绝对的高产粮食作物啊。
若是能寻到种子,至少可以让农庄里的百姓不必再饿肚子。
看了眼老佃农破旧的麻布衣衫,江龙很难想象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是怎么熬过寒冷的冬天了。
麻布保暖差,而且还透风,冬天走在外边,只要稍稍刮点风,就像是没有穿衣服一样,风能直接吹到身体上。
今年一定要让佃农们全部富裕起来,不再饿肚子,也要能穿的起棉布衣衫。
江龙心中暗道。
接下来江龙问及产量,才是恍然明白为什么农庄有这么多农田,但佃农们为何还是这般的穷困。
小麦的平均亩产居然只有二百五十斤左右。
这还是良田。
次田堪堪能达到二百斤。
沙田就不用说了,除了外行又不听劝的,没人敢用沙田去种小麦。
高梁的平均亩产到是要高上一些,但也远远比不上现代,一般农庄里每家每户都会在次田里种些高梁,良田种的小麦秋收后卖出去换些钱,自家只是吃高梁米。
高梁米又苦又涩,江龙是绝对吃不下去的。
chūn耕过后,就要立即播种了。
江龙此时一番打问,才是想起来一件迫待的事情。
现在才打问寻找哪里有玉米与土豆,以及地瓜的种子是来不及了。
他想到的是制作土家肥。
前世为什么粮食的产量会那么高?
主要原因不就是肥料好么。
不过化肥制造起来有些个太过繁琐困难了。
所以江龙只能选择制作土家肥。
土家肥虽然不及化肥,但对于提高粮食产量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也可以改善土质,如果长年坚持的话,几十年后亩产也不会比现代的亩产差到哪里去。
这件事情比较紧迫,现在离播种只有几天时间,而且制作土家肥除了要寻找到足够的原料外,还得要堆放着发酵几天的,江龙和老佃农告辞,就是让人去寻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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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农家肥
江龙发了话,有景府护卫骑着马去寻找,不一会,郑治与杨强就是先一步赶了过来。田大壮出了农庄商谈收购牛羊的事情,晚一步也是被护卫用马载着回来了。
江龙大概寻问了一下交代给他们的事情之后,就是言归正传。
“制做肥料?”
田大壮闻言就是一愣。
以往他们种地自然也是要施肥的,除了在路边挑拣牛羊粪,还有每一户佃农家中都有茅房,这些便是长年用的肥料了。
“不错。”
江龙开始讲解制作土家肥,也就是农家肥的方法。
随着江龙一开口,谈及牛羊粪便,原本还含有好奇心的玉钗与宝瓶便是弯腰呕吐着跑掉了。
这两个丫环虽然是婢子,但在景府生活,又是伺候江龙的大丫环,那rì子过的比一般的地主婆子还要舒服优越的多。
“小少爷怎么可以开口闭口的说些牛羊粪便!”宝瓶跑远后,气哼哼的一阵跺脚。
玉钗也是蹙眉,“以小少爷的身份来做这些事情,太过有些有失体面了吧?”
“可咱们管不了小少爷。”宝瓶嘟嘴。
“要不咱们和少夫人说说?”玉钗提议。
宝瓶立即摇头道:“少夫人这些天什么都听小少爷的,累的不轻,哪里管的住小少爷?想要制止小少爷继续下去,只有派个人偷偷回去给老夫人汇报还差不多。”
“不行。”
玉钗立即否决,“万一老夫人斥责小少爷怎么办?”
宝瓶也就是嘴上说说,她也是心疼江龙的,哪里能让老夫人斥骂江龙?
与宝瓶玉钗二人的态度截然相反的是,田大壮,郑治,以及杨强三人的心情。
他们也是万万想不到以江龙尊贵的身份,居然会教他们制作农家肥。
在他们眼中,牛羊粪便这些腌臜的词汇就不应该从江龙的嘴里吐出来。
但江龙却是非常坦然的说了。
没有种过地,不知道肥料的重要xìng。
种过地,才会明白把肥胖施足后,绝对可以大大的提高产量。
听完江龙所说的制作方法,田大壮三人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即动手了。
他们是佃农,是庄稼汉,才不会在意这些粪便很脏呢,只要制作出来的肥料真有江龙说的那般好,让他们直接用手去搅拌他们也是非常高兴开心乐意去做的。
不过也有问题,那便是材料很少。
即便人人家里都有茅房,但农庄里可是有足足四万余亩地,哪里能施的过来?
江龙想了想,让三人把制作的肥料全部施在良田里边。
至于次等田与沙田,只是施一次农家肥的话,并不能提高太高的产量,效果不明显。
这种肥料更注重的长年积累,一步步的去改善土壤质量。
再有一点,次等田与沙田可以用其它的方法来改良。
既然说到了这里,江龙索xìng一次xìng吩咐完。
良田任由佃农们自行播种,种什么他不插手去管。
但次等田得全部种上蚕豆与黄豆,种这两类作物可以对土壤进行一定的改善增肥,尤其是蚕豆,它的植株就是最上佳的肥料,如果多种上几年,次等田完全可以变成良田。
江龙让种这两种豆类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想要合理的配出饲料。
豆类与玉米的营养价值都是极高,其实就算不去配,单是直接拿给牛羊吃也是可以的。
至于沙田,江龙决定先看一看再去想种些什么。
左右沙田本就产量低,慢慢想办法来改善土壤就好。
可惜这里没有土豆与地瓜,不然用沙田来种这两样作物反而更好。
听完江龙的吩咐,三人就要立即起身要去制作农家肥。
江龙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去。
但三人都是开口阻拦,理由很简单,江龙身份高贵,别说亲自动手做农家肥,就是站在旁边看上一眼也是有污江龙眼睛的。
不过江龙却是坚持。
最终三人只能任由江龙跟着。
江龙说出粪便,细土,以及辅料,包括植物秸杆,青草,松壳等,这些所占的比例,田大壮三人便是立即动手开始制作。
三人打先少做一些,表示方法已经是学回了,江龙便不用跟在一旁看着了。
因为要用运粪便,味道自然是不好闻的。
不过江龙却也是没有皱一下眉头。
看到江龙的表现,在场的佃农们对于他都是心生敬仰。
一般的豪门子弟勋贵纨绔哪里能放下身段,闻这种臭味?
就算是小地主家的公子哥也是不会做这样事情的。
按比例搅拦均匀之后,三人又听从江龙的吩咐,将之铲成一个小堆,堆放在背风的地方发酵。
江龙没有立即离开,等三人又教会其它几个人来做,才让三人和自己一起回到小院。
然后询问三人手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郑治与杨强先开口回答,说因为人手多,所以最多再过四五天时间,就能把牛羊猪圈盖好。
不过刚盖好的圈有些yīn寒,必须得再凉晒上一两天才能放养牲畜。
江龙说等不及,等盖好后在里边点上火堆,把圈给烘干。
郑治与杨强立即就是点头答应。
接下来田大壮汇报。
因为圈还没有砌盖好,所以田大壮付钱先定下看中的牛羊,等到去拉走的时候再把剩余的钱结清。
“小的已经定下了三百只羊羔,二百只母羊,六只公羊。”
一般情况下,五六十只的羊群里边有一只公羊就是足够了。
当然,公羊的体形,身高,以及力量都有一定要求,这对下一代小羊羔有很大的影响,说白了,就是强壮的公羊基因好,下一代自然也就会更健康少病一些。
“公牛有两头,母牛有二十头,小牛犊则有十八头。”
说到这里,田大壮摇头道:“附近方圆小的已经是跑遍了,恐怕再难买到牛了。”
有牛的人家本来就稀少,而养了牛的则多是用牛来耕地,拉车,又或者是拉货,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田大壮出的价格要远远高于市场价,不然人家是不会卖的。
江龙点了点头,“牛少些无妨,不过可以先把成年的牛钱给付了,带回来帮着农庄犁地耕田。”
“多谢小少爷的体恤!”田大壮眼睛就是一亮。
江龙又道:“用人耕地犁的太浅……”
田大壮是个脑筋颇为聪明的庄稼汉,自然也是知道将地犁深些更好,不过知道归知道,却是并不晓得其中的科学道理。
所以江龙讲解,他便是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
郑治与杨强也是一样。
江龙又讲了一会,有丫环通报,说是田大壮的妻子求见。
田大壮闻言后就是一愣,难道妻子是来找自己的么?
见江龙点头应允了,丫环便是折返出去,不一会将田妻带了进来。
进来的除了田妻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奴婢给小少爷请安了。”田妻xìng子爽利,胆子也大,上次见到江龙时江龙说不必跪下行礼,这次便是直接弯腰鞠了个躬,见自家男人也在这里,嘴上的笑容就是更深了一些。
江龙让田妻直起身来,笑着打趣,“怎么,来找你家男人?”
郑治,杨强,还有在旁的一众丫环们就是都笑了。
田大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田妻却是摆手道:“不是不是,是这么一回事,今天奴婢去杨寡妇家给奴婢家的二儿子提亲,杨寡妇点头同意了,所以过来给小少爷报个喜。”笑呵呵的说罢,田妻就是把挎在胳膊肘儿上的竹篮取下来递向了江龙,“奴婢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这是有几个鸡蛋,请小少爷收下。”
江龙还没有说话,田大壮的脸sè就是已经黑了下来。
他了解自己的婆娘,知道妻子要做什么。
上前一步,把妻子拉到一边,低吼道:“儿子结亲就结亲,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田妻虽然也刻意压着嗓门,但她天生嗓门洪亮,中气十足,所以小院中的人都是能听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她有这般大的嗓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妇人不敢和她骂阵,“胡管事以前不就是这样么?但凡家中有个事情就会跑一趟府上。
给姜嬷嬷送点礼,多走动走动,交情才能更深一些嘛。”
“你,你这婆娘……”田大壮虽然脑瓜好使,但嘴却是有点笨。
他知道妻子不单有这个意思,还揣着别的心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快回去!”最终,田大壮瞪眼,扯了妻子一把。
田妻却是不依,站在原地不动弹。
“好了,你们别吵了。”江龙看着这对夫妇吵架颇为有趣,但见田大壮脸都黑的像锅底一般了,似是到了要发火的边缘,便是笑道:“你们还没有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小朋友呢。”
田妻立即摆脱自家男人,一脸笑容的凑上来,拉着两个孩子道:“男孩是奴婢的小儿子,今年有六岁多了,叫田铁娃。
女孩是杨寡妇家的,名叫小黄丫,今年也是六岁多,不过比奴婢的儿子要小上两个月。”
笑着说到这里,田妻就是催促着对两个小孩道:“快点给小少爷见礼,先前来之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两个小孩对望了一眼,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江龙的面前。
“给小少爷请安。”
异口同声,说罢还要磕头。
江龙连忙弯腰扶住,但想要伸手拉两个孩子起来,但胡铁娃与小黄丫却是跪着不起身。
他就是有些讶异不解。
这时胡铁娃突然看向自己的娘亲,“你不是说小少爷会给赏钱么?”
此语一出,小院中的丫环们就是噗哧笑了。
郑治与杨强也是别过脑袋,飞快的捂住嘴巴。
只有田大壮黝黑的脸,现在直接给憋成了紫黑sè,他恨不得地上有条地缝直接钻进去。
就知道这个婆娘不让人省心!
看到妻子把两个孩子带来,他就猜出了妻子的用意。
明着报喜,实际是想要讨赏钱。
“回家!”田大壮难得对着自己的妻子大声喝斥。
田妻却是不怕,小声嘀咕,“以前胡管事不是经常说姜嬷嬷很大方么?”
江龙就是哑然失笑。
轻轻摆手道:“玉钗,赏!”
“是。”玉钗虽然也是被逗笑了,但却觉得田妻有些个势力。
对此人不喜。
从袖中掏出两个银裸子上前塞到了两个小孩的手中,嘴上则是讥笑道:“小少爷自然是要比姜嬷嬷大方的多,不过赏钱也是可以在小孩站起身之后再打赏的。”
田大壮闻言就是羞的无地自容。
但田妻却似是没有听出来其中的讥讽,笑道:“原来这样啊,俺以为小少爷让他们起来,是不打算给赏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