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康复
这个年代记账,就是买了什么,支出了多少银子,工工整整的写下来,聪明些的,会把同一种类货品的账记在一起,方便以后核查,而且此时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年代标点符号还没有诞生。
换作李管事等看习惯的,也许只是眼睛有点发花而已,耐下心来,仍然可以正常工作,但江龙一眼望去后,就是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了。
这样记录的账本,到了最后核算的时候……江龙简直不敢想象。
表格对于统计的作用,太直接了,一目了然。
所以林雅与李管事才会如此的惊讶。
二人中,又以李管事更加的吃惊,因为在他眼中,江龙之前即便展现了一些才华,但也根本还是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
但就是他眼中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亲手画出了如此神奇的东西。
林雅早就见识到了江龙的才华横溢与知识渊博,美眸中带着一丝异彩,开口问道:“这个东西,也是夫君从话本杂书中学习到的么?”
“嗯。”江龙很坦然的点头。
“妾身以前真是无知,一直以为那些杂书传记,还有话本,只是个逗趣打发时间的东西。”林雅一声轻叹,“却不想其中居然有这般多的知识,早知道妾身在娘家时也多翻着杂书传记来看一看了。”
江龙心中发笑,你即便看这个世界再多的话本也是学不到自己所展露的这些知识的。
“小少爷,不知道这是?”
李管事这时眨动着一双发亮的小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舅爷爷,书上说这个东西叫作统计表格。”江龙笑答。
“这个统计表格真是好东西啊,有了它,以后记账,核算,起码能节省数倍的时间。”
见李管事拿着那张表格看不释手,江龙便道:“舅爷爷直管拿去观摩,其实这个表格还是很简单的。”
“谢谢,谢谢小少爷!”李管事真诚的感谢,小心翼翼的将表格捧在手掌心退下。
等李管事退出房门,林雅笑嘻嘻的道:“夫君还真是大方呢。”
这个年代但凡有点本事,大家都是敝帚自珍。
谁会大大方方的拿来给别人学?
“小技巧而已,不值当什么。”江龙又摊开一张白纸,然后用炭笔开始了书写。
林雅走近好奇的张望,但见江龙UU小说的字体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懂。
不一会,江龙就写好了。
“夫君,这些是?”林雅歪着脑袋询问。
江龙开口解释,“这是另外一种数字的书写方式,这是零,一……”
原来江龙把前世的阿拉伯数字给写了出来,不得不说,阿拉伯数字的确是最为直观,最为简单的。
不过林雅以前没有学过,初次接触,自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接下来,江龙只是教林雅学会,也没有刻意再去讲解,只是让林雅以后尽量用阿拉伯数字来记账,阿拉伯数字的优点,时间久了,林雅自己就能真切的体会到。
再简单,也是新奇的事物,林雅得先熟悉,再说到运用,并发现其好处。
林雅点头应下。
只有十个数字而已,林雅片刻就熟记在心中。
接着江龙又讲解数字的位值法,高位在左,低位在右,林雅坐在那里自己动手写了几遍,又稍作思考之后,就已经隐隐觉得用这种数字来记账,似乎更简便一些。
记账与核算的话,要进行加减运算,只有数字足够简单,直观,才能大大降低整个运算过程中的难度。
今天整个下午,江龙都没有再出去做事。
他一会和林雅聊天,一会走到院中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
看着江龙打拳,林雅猜到他的身体之所以能康复的这么快,应该和这套拳法有关。
到了傍晚的时候,江龙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
这已经是他下午打的第五遍了,正要收拳,然而就在这时,一股热流突然自小腹与尾椎处升起。
然后顺着肌肉与经脉飞快的蔓延到全身各处,全身上下一阵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江龙就是心头一喜。
暖流经过,全身上下再次充满了好像使不完的力量!
他知道这些天不间断的喝由那古药方所熬制的药汤,药力在习练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的引导下,厚积薄发,终于爆发了。
捏着充满力量的拳头,江龙再次挥舞,就听半空中传来一阵阵劲风与破空的爆鸣。
身体内,从尾椎起,全身骨骼也像是获得新生,如炒豆子般发出一阵阵的脆响。
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把形意拳三体式站桩法又足足打了五遍,天sè大黑下来,江龙才是渐渐停下了动作。
抬起衣袖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热汗,江龙哈哈大笑,原身的病体总算是让自己给补养了过来。
虽然先前那阵使不完的力气只是短时间的现象,单论力气,他此时只是比普通人稍强,但他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用不了几个月,身手就能恢复到前世巅峰时的水平了。
林雅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江龙站在原地,满面红光,身上仅有的那么点病气全都不翼而飞,心下也是高兴异常。
正要上前,两个娇柔的身影已经是当先扑过去。
原来宝瓶与玉钗已经回来,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了。
“小少爷。”
玉钗取出手帕,帮江龙擦拭额头上仍在不断渗出的汗水。
宝瓶歪着脑袋仔细打量江龙,她与玉钗的一颗心全是系在江龙身上,自然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江龙的不同,“小少爷,您现在的气sè好多了。”
“嗯,以后你们不用再担心小少爷我晚上闭上眼睛,第二天会睁不开了。”
“小少爷!”玉钗觉得这话不吉利,不依的跺脚。
江龙连忙伸手轻轻搂住玉钗削瘦的肩膀,“是我错了,我认罚,等过会吃过晚饭,我再给你们讲一节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
“好啊!”宝瓶高兴的蹦跳起来。
玉钗却是幽幽的道:“最少两节才可以。”
“哈哈!”江龙此刻舒畅,放声大笑,洪亮的声音在夜sè中传出很远,他伸手亲昵的捏了捏玉钗挺翘的小鼻子,应声后不免打趣,“好,不过何时咱们家温柔可人的玉钗也变的这般贪心了?”
“哪有。”
鼻尖处传来一阵温热,脸皮比较薄的玉钗羞赧的低下头。
林雅看到,脸上的微笑不变。
但和二女一同回来的杜娟却是差点撕碎了手中的丝帕!
看向玉钗的目光,也是闪烁着一抹毒辣。
如果能让那个婆子出手,把玉钗也给除掉就好了。
杜娟这般想着,却又突然皱眉,因为这几天那个婆子的身体很不好。
不过等婆子养好身体,宝瓶……哼!杜娟恨恨的瞪了眯着大眼睛笑的正开心的宝瓶一眼。
方晴站在一个较远的地方,淡淡笑着,身影孤单,似乎有些不合群。
但只有站的远了,视野才足够开阔,也才能把小院中所有人的神sè一个不落的全部看在眼中。
她这时隐讳的瞄了杜娟一眼,蹙眉间,脸上若有所思。
但片刻后,脸上就是又恢复了恬淡笑容的模样。
晚饭已经做好,就等着江龙了。
厨房和往常一样做了两份,一份送到江龙的小院,一份送到了林雅这边。
江龙笑着道:“今天大家一起吃吧,省得我还要把同一个故事讲两遍。”
玉钗与宝瓶就是立即把目光移到了林雅身上。
林雅微点纤首,“好啊,晴儿,你带宝枝她们几个去小少爷的院落,把饭菜端过来。”
“是。”方晴垂眸应声。
然后带着几个丫环走出小院。
来到房间,累了一天的玉钗与宝瓶仍然亲自去端水拿毛巾,帮着江龙洗脸净手。
杜娟也凑上前,但却插不上手。
还被玉钗给踩了一脚。
不由气的脸sè发白。
“杜娟,你忙碌一天了,也下去吃饭吧。”林雅皱眉。
杜娟闻言胸中就是更加气闷,宝瓶与玉钗都能和江龙一起吃饭,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她们是大丫环,自己就不是么?
而且就算玉钗与宝瓶身份不一般,不是普通的丫环,以后注定要做江龙的女人,但自己是陪嫁丫环,不也一样和一般的丫环是不同的么,按理说也一样应该许给江龙啊。
自己又不比宝瓶玉钗差什么!
这般想着,杜娟就是暗中恨恨的瞪了要把自己使唤出去的林雅一眼。
林雅似是没有察觉。
直到杜娟带着不甘的神sè,走出房门,林雅的俏脸上才闪过一抹寒冷。
不一会,方晴带着丫环们把饭菜端来摆放在桌子上。
但还没有摆完,就听林雅道:“晴儿,这几天忙着布偶与刺绣生意,给累坏了吧?
这几道菜赏你了。”说着,纤长白嫩的手,指向提盒中剩余的几道菜。
方晴就是一怔,不过想到先前杜娟对于江龙,此时又没有在房中……她多少有些明白了。
然后心中一阵苦笑,少夫人这是要让杜娟和自己火拼啊。
赏自己饭菜,却不留杜娟。
“左右这些饭菜太多我们吃不完,索xìng你多端一些菜肴下去吧。”这时江龙淡淡的开了口。
“谢谢小少爷与少夫人的赏。”
方晴深吸一口气,矮膝施了个标准的万福。
江龙与林雅这时心领神会的对望了一眼。
让宝枝提上装有菜肴的深紫sè食盒,方晴带着其她丫环退下了。
踏出门槛时间不长,宝枝就是笑嘻嘻的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晴儿姐姐,咱们少夫人最看重的人是你。”
言下之意,杜娟在丫环们中的地位只能排在第二位。
方晴蓦然回头,就看到了宝枝喜笑的脸庞。
那纯洁真挚的笑脸映在眼中,让的她心神突然一阵摇晃。
心头间,也是传来一阵又酸又疼的感觉。
曾几何时,也有像宝枝这般大的丫环对着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但现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改变
但现在,那些人有大半都死了。
方晴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真正善良的人进入豪门中做事,肯定活不久。
就好像以前那些总是簇拥着自己,对自己笑起来,会很阳光灿烂的女孩们一样。
甚至因为自身曲折不幸的经历,让得方晴外表看上去恬静温婉,但其实骨子里的血却是冷的。
直到……直到有一个总是甜甜的叫她姐姐的圆脸女孩,一边咳着血一边踉踉跄跄的跑来给她通风报信,让得她避过大难,但女孩却死在她的怀中,身体由温热软柔渐渐变的冰冷僵硬,她冷硬的心,才是猛然一阵剧烈颤抖。
现实的经历,让得她心机重,冷血无情,从来不会真正的信任哪一个人,也不会真正把谁当做姐妹,身边所有的人,在她眼中看来,不过是为了生存,又或者往上攀爬,随时可以利用到的棋子而已。
但那个圆脸,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梨涡的女孩,一边嘴角流血,一边催促她赶紧跑的场景却是深深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正是圆脸女孩的死,再加上当时又实在是无法为其报仇,她才最终选择了那座豪门府邸。
在豪门世家的主人眼中,仆从丫环的命不值钱,主人们互相内斗,死上个把下人根本不算什么。
向自己效忠的主人,建议杀了另外一个同样是府中主人身份的人给一个下人报仇?
可能么?
所以最终,方晴选择离开。
“晴儿姐姐?”
见方晴突然走神,宝枝疑惑的轻唤。
方晴闻言回过神来,看着宝枝嘴角那还没有完全消逝的笑容,突然换了一脸的厉sè,环顾四周,惊的这些丫环本能的后退,“记得,以后不准再说什么我最得少夫人看重!
也不许再说杜娟的坏话,知道么?”
“哦。”宝枝低头,但仍然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本来就是事实嘛。”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方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杜娟是少夫人的陪嫁丫环,她们之间的情份非比寻常,而且……”
“而且什么?”宝环眨着大眼睛开口询问。
“而且少夫人与杜娟之间,应该有矛盾。”方晴犹豫了一下,终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宝枝一脸的不解,“杜娟不过是一个丫环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和少夫人闹矛盾?”
“是啊,少夫人如果不高兴,再心狠些,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宝环开口附和。
“我猜测,应该是少夫有什么把柄落在杜娟手中,又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少夫人和娘家不和,而杜娟则是少夫人娘家指给她的陪嫁丫环。”
听方晴如此说,其她几个丫环便都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如果换另外一个丫环这么猜测,她们肯定不会相信,但方晴虽然和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会做人,显现出了聪明才智,与机敏的动脑,再加上一开始林雅就帮着方晴竖立起了威信,所以宝枝等人都是以方晴马首是瞻的。
所以方晴的话,她们不管信不信,但都会很重视。
见宝枝等人明显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方晴再次沉下脸来,声sè俱厉,“再有一点我要jǐng告你们,少夫人虽然与杜娟不和,但却不敢轻易发落杜娟,所以平rì里就算杜娟再如何不讲理,再如何挑衅,你们都得忍着,不然若是被杜娟给抓到什么把柄,少夫人肯定不会站在你们这边,知道么?”
“听到没有?”见其她人不答话,方晴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几分。
“哦。”
“听到了。”
“我们听晴儿姐姐的便是。”
宝枝等人低头应是。
“你们以前在别的人家做过事,但却还不晓得真正豪门世家中,下人的xìng命是不值钱的,我不想看到你们哪个将来白白丢掉xìng命,所以你们以后务必要把我的话谨记在心。”
宝枝突然间抬头,“我们知道晴儿姐姐是真的关心我们,我们会听话的。”
其她几个丫环连连点着小脑袋。
“那就好。”
方晴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终于下定决心更改,不再冷血无情,也不再只是把身边的人看作可利用的棋子,突然之间,她觉得很踏实,身心也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微笑着道:“走,少夫人赏了饭菜下来,咱们不能只是自己用,要先拿给杜娟姐姐。”
“嗯。”
见方晴说罢,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宝枝等人应声后,就都是笑了。
“等会见到杜娟,由我们应对,你们不要说话。”
方晴知道杜娟肯定会刁难,不放心的又道。
果然等走进杜娟的房间,说明来意,杜娟就是一阵嘲讽奚落,但方晴只是一个劲的陪着笑脸,让杜娟有火也是发不出来。
明明是她在找茬骂人,但方晴软绵绵的不着力,却让她胸中憋闷的不行。
最终只能让方晴把饭菜留下,然后将众人赶了出去。
离开杜娟的房间,又走出几步远,宝环便是忿忿的抱怨道:“我们好心把小少爷与少夫人赏下来的饭菜拿来,却白白便宜了她。”
却原来杜娟让把所有赏下来的饭菜都留下。
宝枝宝环她们这些丫环很少能吃到主人赏下来的饭菜,每次有赏,便高兴的能解解馋。
此时杜娟把所有好吃的饭菜都留下,她们当然有气。
然而方晴却是正了正脸sè,认真的开口教导道:“想要在豪门中活的更久一些,有一点一定要谨记!
那就是万万不能贪嘴!”
宝环有些不好意思,“晴儿姐姐,我不是真的有多馋嘴啦。”
“我已经在好几个府上做过事当过丫环,曾亲眼看到有丫环贪嘴,结果被生生毒死!下毒的人知道,她贪嘴,喜欢占个小便宜。”方晴轻声叹口气,“我以前还见到过,有个府上找nǎi娘,但nǎi娘因为没有谨记主人的话,家里又很是贫穷,便吃了一些丫环送上过来不能吃的东西。
最终不但自己中毒,而且还差点把吃她nǎi的孩子给毒死!”
原本几个丫环都是有些贪嘴的,毕竟她们都不大,年龄才是在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而已,听方晴讲出这些真人真事后,便是觉得骨髓里冒出了一阵阵的凉气。
方晴见几个女孩被吓到了,知道自己目的达到。
便又怕把女孩们吓的疑神疑鬼,反而不好,又是道:“不过咱们府上只有小少爷一个男丁,没有兄弟和他争夺景府的继承权,到是要比其他的府邸安稳一些。
不过若是哪个人到时得了主人的赏识,就一定要注意,万不可一时得意而高兴过了头,最终被暗中人设计陷害。”
“知道了。”
“谢谢晴儿姐姐的指点。”
说着话,她们去厨房领自己的份例。
杜娟坐在桌前,望着食盒中,一道道jīng致的菜肴,但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气林雅,把自己给赶了出来,错失了能够接近江龙的机会。
也根玉钗,这个狐狸jīng居然敢暗中踩自己的脚,和宝瓶左遮右挡的,不让自己靠上去伺候江龙。
手中丝帕,直让她紧紧的绞成了麻花。
最后,她又恨上了方晴。
外面装的像,好似对自己多么恭敬,但暗底下心黑着呢,不然宝枝等丫环怎么全围在方晴的身边打转?
知道自己受了气,故意巴巴的把赏的饭菜拿过来,这是在讽刺自己呢!
杜娟越想越气,越气还偏忍不住越要去想,最终一抬手,直接拿食盒掀翻在地。
哗啦啦……
碟子盘子砸成粉碎,饭菜也是撒了满地。
杜娟豁然起身,疾步走出房间。
来到门外后,左右看看没人,才匆匆走出小院。
不一会,她找到那个婆子。
“你怎么病成这样了?”见到婆子后,杜娟本想立即说出目的,想要让婆子把方晴也给除掉,却不想婆子此时躺在床榻上,一脸的苍白,连嘴唇都是青灰一片。
婆子无力的摇头,“突然大病一场。”
“那你有没有找大夫来看一看?”杜娟急切的询问。
“嗯,找来好几个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只让我好好休养,多吃些补血的食物。”
杜娟还有用得着婆子的地方,便道:“那明天我去帮你买一些回来。”
“也好,红枣,红糖,黑芝麻,桂圆什么的都买一些。”婆子点了点头。
眼见婆子病成这般模样,连床怕是都下不来了,杜娟自然不会再说出自己的来意,又聊了几句,便是走出了房间。
刚刚反手关上屋门,杜娟的脸sè就是一变。
这婆子不会是被林雅动手……她又想到了水蓝的死。
如果林雅察觉到了婆子的存在,是有可能暗中除掉婆子的。
不过这个婆子看上去很厉害,不像是轻易能着了道的人。
而且婆子说过,她自己懂得医术,如果是被人下了毒,应该有所察觉吧。
不过杜娟虽然这般想着,但心头仍是隐隐有些不安,一边往回走,一边心虚的四下张望。
杜娟走后不久,几个婆子匆匆而来。
“邹婆子,看我给你端什么好吃的来了?”一个比较瘦的婆子笑呵呵的凑到了近前。
躺在床上的邹婆子瞄了一眼,只见那碗中有热气蒸腾,“是红糖水?”
“还有两颗大红枣呢。”另一个婆子接了口,嘴上埋怨着说道:“早让你请大夫,你偏偏要硬抗着,等大夫走了,时间已经是不早了,咱们又都是有各自的差事,哪里能擅离去帮你买红糖?”
“是啊,这是我们去厨房那边借的,幸好厨房里的人好说话,不然你现在可喝不到热乎乎的红糖大枣粥。”端着碗的婆子坐到床边,另一个婆子则是伸手扶着邹婆子起身,靠在墙上。
舀起一匙红糖粥,婆子先是吹了吹,才喂到邹婆子嘴边。
然而邹婆子却是没有喝,而是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邹婆子是林家大夫人的nǎi娘,在林家颇有身份地位,以前在她的眼中,这几位不过是身份低贱,粗鄙不堪,最是无用的粗使婆子而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投放鱼苗
邹婆子冷不丁的一句质问,让得另外两个婆子都是一愣。
瘦些的婆子疑惑道:“大家在一起做事,谁有个小病小灾的,或者遇到点困难事,不都应该互相帮衬一把么?”
“是啊。”皮肤粗糙的婆子也是一脸的不解,自己二人去厨房找到管事说尽了好话,才借来红糖与大红枣,给邹婆子熬成了粥,这邹婆子怎么好像在怀疑自己二人有不安好心似的,这是什么道理。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在邹婆子的额头上摸了一把,试试温度,这邹婆子不会是病糊涂了吧。
邹婆子眼光锐利,在两个婆子的脸上打量,但却没有丝毫的发现。
没事啊。
皮肤粗糙的婆子收回手,看了同伴一眼。
“喝吧。”瘦些的婆子再次给邹婆子喂红糖大枣粥。
邹婆子低垂下眸子,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不知怎的,觉得这碗普普通通,自己在林府中时都不屑喝的红糖大枣粥,此时却是非常的好喝,带着一丝别样的暖流。
直接流进了肺腑之中。
谁有个小病小灾的,或者遇到点困难事,不都应该互相帮衬一把么?
这句话,也是在邹婆子的心中回荡。
为什么当年,没人帮自己?
邹婆子的眼睛渐渐湿润,视线也是模糊了起来。
“灰太狼大王,笑傲青青草愿……”林雅的小院中,江龙给几女讲着灰太狼与喜羊羊的故事,几女听的很欢乐,笑声阵阵。
江龙终于身体康复,心情也很是愉快,所以一口气给几女讲了三节故事。
这才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小少爷。”宝瓶还没有听够,上前拉着江龙的衣袖轻轻摇晃。
玉钗也是眼巴巴的望着。
江龙却是有心逗弄,当作没看到没听到。
最终林雅噗哧一声轻笑,“夫君,你就再讲一段吧,或者,讲一讲那个孙悟空也行,不然宝瓶与玉钗今天晚上怕是睡不着觉了。”
“是啊是啊。”
宝瓶猛摇江龙的胳膊。
玉钗也是伸手,轻轻扯住了江龙的另一只衣袖。
“好好好,就给你们再讲上一段。”江龙抬手揉了揉宝瓶的脑袋。
接着又讲了一节灰太狼,然后把上次晚上赶工的那段西游记的故事也给讲了出来。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不早了,江龙带着玉钗宝瓶离开,折回自己的小院。
第二天江龙起了个大早,觉得身轻气爽,身体康复之后,不会再有那种总是疲惫的感觉了,一直等他打完了一趟拳,玉钗与宝瓶才起来,然后伺候江龙用了早饭。
二又去忙布偶与刺绣的事情去了。
江龙也有事情做,还着荼都,冈蒂巴克,还有几个护卫来到了果林这边。
昨天傍晚的时候牛羊猪圈已经全部盖好了。
今天江龙要教佃农们剪枝,以及给果树嫁接的技术。
等他来到果林的时候,郑治与杨强已经早早的就把佃家们喊来,让他们带上剪刀,镰刀等工具,在此处等候。
江龙来了之后没有废话,直接开工。
果林足有五百八十亩,现在赶工都是时间异常紧迫的。
好在买来牛,代替人耕地后,可以节省出许多人力。
嫁接的方法很多,依着接穗利用情况,分芽接和枝接;根据嫁接部位的不同,又分根接、根茎接、二重接、腹接、高接;从接口形式分,则有劈接、切接、插皮接、嵌芽接、舌接、靠接等。
但基本的嫁接方法就是芽接和枝接。
芽接:以芽片为接穗的养殖方法,包括“丁”字形芽接、嵌芽接方块形芽接。
枝接:以枝段为接穗的养殖方法。枝接季节多在惊蛰到谷雨前后,砧木芽开始萌动但尚未发芽前。有些树种要到发芽后至展叶期或更晚,如板栗的插皮接、核桃的劈接或葡萄的绿枝接。
枝接的优点是成活率高,接苗生长快,但比较费接穗,要求砧木要粗。
这边的果林都是成年的老树了,所以江龙用的是枝接方法。
其实嫁接的手法并不太难,只要仔细看,动手的时候再认真小心一些就可以了。
而且刚开始嫁接的慢一点不要紧,熟能生巧,半天后,佃农们嫁接的速度就能加快许多了。
接着江龙把佃农们分成两批,人数多的嫁接,他则是带着人数少的一方拿着镰刀,在前边给果树剪枝整形。
修剪整形对于果树的提高产量,提高出产水果的质量,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因为果树都已经抽枝发芽了,所以今年不适宜有大的动作,不然很容易伤到果树,至果树枝干枯萎,也容易引发病虫害。
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才不需要江龙再亲自动手做示范了。
果林中的果树以前从来没有剪过枝,枝条稠密,灰尘也大,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江龙走出果林,身上已经是沾满了灰尘。
不过他一点也没有在意,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上的浮灰。
而佃农们见自家小少爷亲自动手干活,而且没有嫌脏,嫌累,都是对江龙再次升起了敬佩之心。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所以郑治与杨强指使着帮忙做饭的妇人们把饭菜直接抬起了果林旁,江龙本来想要和大家一起用饭的,但今天前锋也跟了来,这只大家伙是无肉不欢的。
它要是肯喝糙米粥才怪。
而若是让厨房派人把前锋的食物送来,给佃农们看到,那这些佃农们会做何感想,就难以预料了。
江龙不想和佃农们拉开太大的距离。
一来他的灵魂来自现代;二来真的连开距离后,就无法从普通的佃农嘴中听到真话了。
以前的胡管事为什么能在农庄里作威作福?
不光是有姜嬷嬷罩着,真正原因是景府的主人与主要管事们都不清楚农庄里的现状。
甚至就连姜嬷嬷,也是被胡管事蒙骗了。
田大壮还好,但郑治与杨强都是比较有心眼的人,江龙不想以后自己也被蒙骗。
回到别院,江龙吃过饭,田大壮与李管事一起求见。
却原来是找到了能买到鱼苗的卖家。
“他们的鱼苗是哪里来的?”江龙就是好奇,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人会培育鱼苗吧。
田大壮恭敬的答道:“是他们自己从河里捉来的,听人说,他们还让一些大人孩子去河里大量的捕捞,然后出钱购买。”
“小少爷,要不咱们也自己去捞吧?”李管事见到表格之后,对于江龙养鸡养鱼的想法不再反对,不过还是想要尽可能的省钱,“听这里的百姓们说,一到chūn天,河面上的冰解冻,河中就会有大批的鱼苗,很好抓的。”
田大壮赞同的点了点头。
“还是买吧,咱们这里一共有八个水塘,最小的两个少投放些鱼苗,多养些鹅与鸭子,其余的六个水塘一共需要多少鱼苗呢?数量太大,靠自己是根本抓不够的,而且最近农庄里事情多,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河中捕捞鱼苗。”
李管事想要反驳,但犹豫了一下后,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那小少爷,咱们一共买多少尾鱼苗呢?”田大壮开口询问。
“六个大点的水塘,能有多少亩?”江龙反问。
田大壮估摸了一下才答道:“一共能有三十亩大吧。”
“按照一亩水塘放养两千尾鱼苗来算,三十亩水塘应该能投放六万尾鱼苗。”江龙知道前世,一亩水塘能投放的鱼苗在一千五百尾至三千尾之间,其中活水水塘放养的鱼苗可以多一些。
因为第一次养,江龙取的数量要低一些。
六万尾?
李管事嘴角抽了抽,心疼又要花上一笔钱。
田大壮则是挠了挠头,“那小的现在找到的这个卖家,家中的鱼苗怕是远远不够。”
靠自己去河中抓,也收购别人抓的,不是自己进行培育,而且那卖家应该也知道很多人想要靠养鱼致富,结果都赔了,那么卖家的家中存储的鱼苗数量自然是不会太多的。
能有个五六千尾已经是不错了。
“那就继续,多找几家。”江龙吩咐,“嗯,先把这家的鱼苗全部买下,投放到鱼塘里去。”
一般投放鱼苗前,最好对水塘进行一次消毒,不过因为农庄里的这几个水塘是活水,以前也仅仅是存储水而已,没有什么污染,江龙也就省了。
等以后鱼长大可以捕捞了,全部卖光,下次投放鱼苗时,再消毒。
“是。”
田大壮对于江龙交代的事情不敢有丝毫大意,没说几句话,就是和李管事匆匆离开了。
在别院中找了一趟拳,又躺下休息了一会,江龙再次带着护卫们来到了果林这边。
佃农们先前吃过饭,没有缓一缓,就立即又开始干活了。
江龙指点了没有多长时间,就见几辆装着木桶的牛车缓缓从远方行来。
木桶足有一人高,道路不平,牛车颠覆上下起伏,木桶上方不时的会溅出水花。
田大壮与李管事都各自骑着马,跟在牛车旁边。
因为经常要外出办事,田大壮学会了骑马,马匹是新买的,比较矮小。
远远比不上景府护卫们骑的马高大强壮。
等牛车赶到近前,人们帮着把木桶抬下来之后,江龙上前观看。
只见木桶中一条条小鱼在四下游动着,大多比较活泼欢实,从体形与颜sè上看,鱼苗的种类是比较多的。
正好江龙也想要混养。
江龙带着人,在水塘与河水相通的地方扎下结实密集的线网。
然后便是一声令下,“把鱼苗全部投放到水塘中去吧。”
佃农们便是抬起了一个个木桶,来到一处水塘边后,把木桶中的鱼苗与水全部都倾倒而下。
见小鱼在水塘中欢快的游着,佃农们指指点点。
这时一个护卫从别院赶来,走到江龙身边,俯身到近前低语了几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旁观
农庄别院,一间下人房间中。
邹婆子脸sè灰白,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一名年老的大夫双眼微闭,一手抚着胡须,一手给邹婆子把脉。
良久后,眉头已然皱起的老大夫收回手,双眼也是缓缓睁了开来,已经有些昏黄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
“老大夫,邹婆子的病情怎么样?”
今天邹婆子一大早就闹腾起来,瘦些的婆子扶着她,足足跑了七回茅房。
看着茅房内的地面都被染红,干瘦的婆了心中一直发凉。
赶紧向管事请假,然后匆匆请来附近镇上医术最高的老大夫。
这时见老大夫把完脉,干瘦的婆子就是连忙上前询问。
老大夫帮着邹婆子把棉被盖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出去说话。
二人轻手轻脚的推开屋门,一前一后跨过门槛来到小院。
“老大夫……”
年老的大夫摆手打断干瘦婆子的询问,一脸惋惜的道:“没治了,赶紧把她的亲人都找来,见最后一面吧。”
“啊?”干瘦婆子虽然有预感,但仍然是惊呼出声,然后又苦笑道:“她一生未嫁,孤苦伶仃的只身一人,没有男人与孩子。”
老大夫闻言微微一愣,先前他把脉时,有查出病人曾生育过孩子,而且生产的时候还落下了伤。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妇人的伤病,暗疾,痼疾,所以他把完脉后认为婆子年纪大了,又应该是受了凉,才引得伤病暗疾复发,病情汹涌,没得治了。
病人怎么可能一生未嫁?
不过,病人若只是普通百姓,他自然会出声相询。
但景府却是宁远县内首屈一指的世家豪门,其中秘辛很多,见多识广,也曾因为医术颇好,进入一些豪门中诊病的老大夫知道不可多说,多问,不然怕是会引火烧身,甚至丢掉小命。
干瘦婆子唉声叹气,没有发现老大夫神sè的异常。
“既然没有亲人,那你就把和她相处不错的人都找来,帮着办理一些身后事吧。”老大夫改口。
“嗯。”干瘦婆子轻轻点头。
其实邹婆子来景府当差时间并不长,而且平rì里木纳,呆板,也不和人多说话。
根本没有结交几个朋友。
不过遇到这种事,多找几个人来帮把手,想来很多人是会热情帮忙的。
干瘦婆子从怀中取出一只荷包,数了几十枚铜板,递向了老大夫,“这是给您的诊金。”
“算了,老朽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老大夫推拒不收。
但干瘦婆子却是硬生生把钱塞到了老大夫手中,“您大老远路一趟,不收诊金怎么行?”
“真不用!”
“您要是这样,以后我可再不敢登您的门找您治病了。”
老大夫这才把钱收下。
干瘦婆子送老大夫出门,然后找来同屋的另一个婆子就是张罗起来。
办丧事要买白布,买纸钱等东西,还得布置灵堂。
很多人见二人神sè不对,询问后也是伸手帮忙,因为动静颇大,最终传到了林雅的耳中。
宝枝就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这里是府上别院,小少爷和您都住着,那婆子的灵堂摆在这里不好吧?”
言下之意,邹婆子毕竟只是下人,死后不能在别院中设灵堂。
就算是在府中当差的仆从丫环,不等人断气,在病危的时候也是要立即拉出府的。
一般都是拉到农庄上,然后办丧事。
景府,别院,这都是景府主人的地盘。
林雅想了一会,以前在林家时,也没有哪个下人能在府中办身后事,便是开口道:“把邹婆子移送到农庄中另外的人家吧,她也没个亲人,真是可怜,到时给那家些银钱便是。”
“少夫人和小少爷一样,也是菩萨心肠。”
宝枝屈膝一礼,然后便出去传话了。
林家在定洲安州城内,也是一家豪门,族人众多,林雅的父亲虽然也是嫡系一脉,但却在家中排行第四,是自家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以前又被父母过度宠爱,使得他大手大脚惯了,而且没什么本事。
林雅的亲生母亲是富商家的嫡女,嫁入豪门林家算是高攀,毕竟林家有许多子弟在地方上任职,而若是没有族人当官,也算不得什么豪门世家了。
不过虽然是高攀,但林雅亲生母亲嫁进林家时,却是带了一大笔嫁妆。
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而且林雅的亲生母亲颇会理财,也正是因为带来了大笔嫁妆,还会赚钱,以供林雅的父亲花销挥霍,所以当年林雅的亲生母亲才能够和林雅父亲感情和睦。
而等林雅的亲生母亲难产病逝之后,家产就都落到了林雅父亲手中。
林雅父亲自然也就慢慢的忘了原配妻子的好。
因为林雅父亲在府中地位不高,之后亲生母亲去逝后,林雅更是被后来的继母打压,所以林雅对于林府中一些权力颇大的管事也是认不全的,就算以前邹婆子曾在林雅面前出现过,如果不仔细观看的话,林雅也是认不出邹婆子真正身份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邹婆子才敢暗中进入景府当眼线。
而且邹婆子在林家时手握权柄,衣衫鲜亮,现在却打扮成了粗使婆子,更加自信林雅认不出她来了。
此时以林雅的身份自然不会亲自去探望病重将逝的邹婆子。
也就错过了发现邹婆子这个林家眼线的机会。
邹婆子已经是神智模糊,恍若在梦境之中,一会想到早就病亡数十年的自家男人。
一会想到被人下毒害死的独子。
给林家大夫人当nǎi娘,自然是一门难得的好差使,竞争的人极多。
甚至还牵连到一些主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她对林家大夫人的母亲极度忠心,也舍身保护幼小时的林家大夫人。
正是因为如此,一些想要迫害林家大夫人的人,便把怨气撒在了她的家人身上。
虽然最后林家大夫人的母亲帮她报了大仇,但她最终却也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以后很多年,她也曾想要再找个男人改嫁,但林家大夫人的母亲却是找她谈过一次话。
说她最好不要嫁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主人足够的信任。
话中的意思是有了亲人,就有了被别人要胁的把柄。
经历了男人死,独子被毒害的惨事,之后又是与人勾心斗角,报仇,yīn谋陷害,杀人,渐渐的邹婆子便是变成了一个冷血,心狠手辣的人。
但在临死前,迷迷糊糊的回忆中,她却渐渐发现了一些蹊翘之处。
似乎自家男人与独子的死,和那位已经去逝多年的林家大夫人的母亲颇有关联。
就算不是其下的毒手,但也是冷眼旁观了。
而目的,只是要她了无牵挂,一生只忠心于林家大夫人。
当自家男人那张年轻的脸庞与独子胖乎乎的睡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又慢慢消失的时候,邹婆子猛然惊醒,“不,不要!”
“你没事吧。”干瘦婆子忙了一阵,就是守在了床前,见邹婆子醒转,连忙问道。
邹婆子已经是在弥留之际,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同时也是察觉出自己不是猛然间大病一场这么简单。
“能帮我借只笔么?”邹婆子吃力的说道。
“行。”
人之将死,能满足的自然要满足,干瘦婆子匆匆出门。
不一会,就和另外几个婆子一起来到小屋之中。
邹婆子看到有几个婆子看到自己的模样后,红着眼睛别过脑袋,泪水却已经是从半空滑落。
心头莫名的一暖。
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几个婆子叫什么名字,但她们却会为自己而伤心流泪。
那如果是换作那个自己忠心了一辈子的林家大夫人呢?
林家大夫人是吃她的nǎi,被她抱大的,她太了解了。
不可能为自己流泪,在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后,估计只会急切的询问一些她所关心的事情吧。
干瘦婆子把蘸好了墨的笔与白纸递过来。
邹婆子费力的抬手接过,虽然屋内其她婆子都不识字,但仍然是全部退出了小屋。
深深吸了一口气,邹婆子鼓起最后的力气,写下一段文字。
然后将之卷成纸筒,塞在了内衣的夹层之中。
不一会,其她的婆子进来,就见邹婆子的嘴角带着一丝墨迹,手中的纸张已经不见了。
“本想留点遗言的,但想想根本就没有亲人,留也,也是白留,就吃下肚子里了。”邹婆子喘着粗气说道。
干瘦婆子抹了把眼泪,上前道:“那你还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帮你做。”
然而邹婆子的眼皮已经是在慢慢的合上。
过往的一幕幕,从眼前浮现。
自己这辈子害了那么多人,有年龄还小的丫环,有府中的男仆,有颇有权力的管家,也有其她女主人手下得力的管事嬷嬷,现在被人害死,也算是善恶有报。
当眼前浮现出林大夫人母亲的脸庞时,她手指紧握,但最终却笑了,自己被此人算计给林大夫人当了一辈子的棋子,不过您当年袖手旁观,任由我的男人与孩子被人暗害,那婆子我今次也袖手旁观一次。
邹婆子想通了很多事情,在眼睛将要闭上的刹那,隐隐听到一声声伤心的痛哭声。
像自己这般恶毒,坏事做尽的人,居然有人为自己痛哭?
最终,邹婆子死的很安详。
江龙闻听到护卫汇报,说邹婆子死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听说她没有亲人,身后事就由府上出钱来办吧。”
“是。”
护卫后退几步,然后骑马朝着别院的方向而去。
因为最终由府上出钱,所以邹婆子的丧事办的颇为张扬。
不过就在许多婆子帮着张罗,摆灵堂,悬挂白绫之际,却是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在邹婆子的遗物中翻找。
最终在邹婆子内衣夹层中,发现一筒纸卷。
飞快的展开瞄了一眼,此人就是将之塞进怀中,匆匆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进圈
新年快乐!
人影自以为小心,但却没有注意到有人远远缀在身后。
邹婆子死了,江龙对于宝瓶的安全,多少是有些放心了。
不过以后他不会再大意。
林家在景府也许不止只是安插了一个邹婆子。
而且就目前看来,林家想要打景家的财产主意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自己已经安排让桑蛛盯着邹婆子与那个已经背叛的护卫,只要有可疑的人,就要盯紧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林家在宁远县与景府中的眼线给查个清清楚楚。
等到了那个时候……江龙不会立即拔掉,但却可以利用起来。
毕竟他还要想办法救出林雅的亲弟弟。
再者,林家可以打景府财产的主意,那么自己也可以有样学样。
就算是想要把林家的财产全部夺到手中难度比较大,但也可以扶林雅的弟弟上位。
估计再过几天,杜娟暗自偷偷抄录的稿子,应该就能被送到林家了吧。
江龙站在水塘边,智珠在握,微风吹拂下衣衫飘飞,负手轻笑。
不一会,他让佃农去把糠与麸皮用开水烫一下,然后直接撒进水塘之中。
马上就见那些小鱼们游到水面上,开始争抢着吃了起来。
溅起阵阵浪花,甚至有的小鱼还直接从水面跃起。
光是喂糠与麸皮鱼儿虽然也能吃饱,但生长的速度并不够快,江龙便对佃农们吩咐,让他们把家中六至十岁大的小孩召来,让孩子们去河边捉些小虾与水螺,全部扔进鱼塘之中。
当然,江龙也有认真叮嘱,让小孩们一定要小心,不可以掉进河里了。
小孩们的动作很快,效率极高,边玩边干活,现在河面上的冰刚刚解封没多久,在河岸边有回收的地方,搬开水中或者一半在水中的石块,能发现很多个头很小的虾米。
这些都可以做为鱼食,能让鱼儿成长的更快。
除此之外,江龙又让郑治与杨强去找镇上的屠夫收购没人要的骨头与动物内脏,骨头与收拾干净的内脏用开水多煮一段时间,再将骨头碾成颗粒,内脏用刀切碎,然后和烫好的糠与麸皮掺在一起洒进鱼塘之中。
鱼儿争抢的更欢实了。
以后就用这几种东西做鱼食了。
果林与水塘这边的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他不必再总是待在这里盯着,去砌盖好的牛羊猪圈那边看了看。
每个圈里点燃着好几个大火堆,经过一夜与今天白天的烘烤,圈墙与地面已经是干透了。
江龙很满意。
一眨眼到了晚上,江龙心情很好,免不了又给几女讲故事。
原本林雅因为府中死了一个人,情绪多少有些低落。
不过当听到灰太狼又被喜羊羊给整了一顿后,也是微笑了开来。
在灰太狼那句我还会回来的结束语中,江龙也是起身,带着玉钗与宝瓶回小院了。
杜娟是在下午时分得知邹婆子病亡的消息的,之后脸sè就是有些不对劲。
傍晚回来,看向林雅时,眼神就是有些个瑟缩。
她很是怀疑邹婆子就是死在林雅手中的。
没想到以前很是软弱,总是缩手缩脚,没个名门闺秀模样的林雅,在离开林府后,居然会有这般的手段。
难道她以前是佯装的?
也是,如果她不装的话,哪里能活到现在?
而且若是不装的像个野丫头,身上没有半点豪门千金的气质,单凭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估计林家也会想办法退婚,然后将其嫁给其他仍在得势的皇亲国戚府中,给林府谋取更大的利益吧。
想到林雅以前藏的这么深,杜娟心中就是一阵阵的发寒。
哪里还敢在林雅面前摆架子,耍脾气?
回到小院后就是老老实实的退下回自己的小屋了。
杜娟的异常别人没有在意,但却没有逃过方晴的眼睛。
方晴认真回想今天别院与整个农庄中都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最终想到了病亡的邹婆子。
心头就是蓦然一惊!
虽然仍是猜不透其中内情,但明显杜娟与那个邹婆子之间应该是有什么隐秘的。
果然,世家豪门内部就没有一个干净的。
方晴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林雅,也没有汇报给江龙知道。
在她眼中,此刻情形复杂,根本只是看到一棱半角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林雅与江龙为人怎么样,值不值得自己忠心效劳。
所以冷眼旁观,选择继续隐忍,并不会贸然行动。
第二天,江龙早早起来打了几趟拳,喝下补药,身上渗出一层热汗,由宝瓶与玉钗二人伺候着吃过早饭,便是带着众多护卫来到了牛羊猪这边。
今天是牲畜进圈的rì子。
田大壮与李管事起的要更早一些,天还没有亮,就是带着大批佃农骑着马去赶羊与猪了。
等江龙来到了时候,已经有一百多只羊进圈。
猪全是小猪崽子,堪堪到成年人的膝盖,是用牛车拉筐,把猪崽子装进竹筐中,给驮了回来的,牛羊可以赶着走,但猪就没有那么听话了,此时也有二百多头猪崽子赶进圈里边了。
江龙走进圈中,耳边不时传来牛叫与猪崽子的哼哼声。
郑治与杨强已经雇佣好了人,在准备吃食,可不敢把猪羊给饿着了。
食物是糠与麸皮,外加一些干草料,用开水烫过之后搅拌一下,就能直接放进食槽里喂了。
食槽是将木头挖空,制作而成,专门请木匠打的。
江龙本想请铁匠用铁皮来制做的,不过被田大壮制止,说用铁皮打一来价格昂贵;
二来不及木制的食槽耐用。
说木制的食槽,小心些,可以用一辈子。
不一会,几个佃农准备好了食物,一一投放到食槽之中。
小猪撒着欢的往前挤着抢食。
绵羊也是一样,一个个的都很jīng神,甚至有的脾气不好,为争抢食物还单挑顶架,可以看出来都很健康。
让田大壮负责选购,是很明智的。
一直到上午时分,田大壮与李管事才总算把牛,羊,猪的余账结算清全给赶了回来。
江龙问了一下,算上之前赶回来正在给农庄耕田的那些牛,大牛一共有三十二头,小牛四十五头。
成年的公羊买了五只,成年母羊五百五十只,小羊羔公的有一百只,母的有一百八十只。
猪全是不大刚刚断nǎi没多久的小猪崽,公母全加起来,一共有一千头。
看着很多圈被牲畜占满,江龙心中很是高兴。
一年之后,就能见到收益了。
牛是不打算出售的,江龙打算全部养着,chūn天帮着耕地播种,秋天套上车负责把粮食载到场上。
平时闲暇,可以拉上车载客,去个镇上或者县里的,赚个路费。
总之牛虽然吃的较多,但只要物尽其用,并不会亏钱,反而能小赚几个。
当然,这里不算耕种与自家使用,不然光是chūn天拉出去帮别人耕地就能赚不少银钱。
养母羊是要其生小羊羔,小羊羔公的由田大壮负责阉掉,这样容易上膘而且肉质鲜嫩,母亲继续养大再生小羊羔。
猪就简单了,养上一年就可以直接宰杀卖肉了。
不过因为数量多,所以在宰杀之前要联络好买家。
这到也不是什么难事,数量多,自然可以适当的降一降价,又或者是直接自己拉出去售卖。
卖的比市场上便宜一点,逢年过节的百姓们需求量大,很轻松就是能够卖出去。
牲畜全部拉了回来,江龙便开始亲自动手配制饲料,当然,他配的并不很准确,不过对于牲畜增膘还是比较管用的,只是和前世那些饲料的比例有些不一样而已。
饲料的配方中有,麸皮,高梁,豆粕,油坊里边用菜籽榨油后,而剩下的油渣,骨粉,以及少量的盐。
等饲料制作出来,又教会给负责喂食牲畜的佃农,等他们学会配比,至此这边就不用江龙再cāo心了。
这几天田大壮与李管事东奔西跑,非常劳累,尤其是李管事,他毕竟是上了年龄,好像整个人瘦了一圈。
不过二人去别院向林雅报了一下账目之后,就又出去四下寻找卖鱼苗的人家了。
农庄这边的事情忙碌,但在江龙的安排下井井有条。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两三天时间,柴世荣就是找上门来。
本来江龙以为即便有人找碴,故意刁难,想要夺取印刷厂的管理权,柴世荣至少也能顶住个六七天呢,到那个时候,农庄这边连播种也是应该差不多忙碌完毕了。
江龙正好可以把心思全部放在印刷厂这边。
但计划显然没有变化快。
柴世荣神sè焦急,找到江龙后就是大吐苦水。
江龙听着听着,就是升起一阵无奈。
柴世荣还是没有自信与底气啊,不然不会被人给欺负成这般模样。
不过也好,有人刁难找碴,足够的嚣张,才好打对方的脸帮柴世荣竖立起威信嘛。
天sè已经是傍晚时分,江龙请柴世荣暂住一晚。
但柴世荣十分着急,硬要拉着江龙现在就赶往京城。
“贤弟到是舒服,躲在农庄里好享受。”柴世荣还不满的抱怨。
江龙听完柴世荣先前的诉说后,已经对印刷厂目前的大体形势有了了解与判断,不认为是什么难事。
所以不想现在骑马疾驰赶往京城,受那个罪。
他的骑术又不好,若是骑太慢,可以赶到时京城已经关门了。
大晚上的,京城的守兵不可能为他们两个开城门。
而若是骑的太快的话,天sè又是蒙蒙黑了,江龙不保证以自己的骑术就一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柴兄不必如此的着急,你且放宽心,明天小弟随你一起进京,保证将那些个上门挑事的人,全部都摆平!”
江龙很是自信的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执念
新年快乐!马年吉祥!万事如意!财源广进!身体健康!巴拉巴拉……
柴世荣虽然心中急切,但见江龙说的这般自信,而且他也才想起江龙的骑术实在不怎么样,最终犹豫了一下后,终是点头应了下来,但仍是说道:“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动身。”
“没问题。”
江龙痛快的答应下来。
然后挤了挤眼睛,开口道:“走,小弟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柴世荣被江龙神秘的模样勾起了好奇心。
江龙却是不回答问话,直接扯着他的衣袖往前走。
柴世荣心中好似被猫轻轻挠了一下,急于想知道江龙要带自己看什么,一时之间先前的担心,便是给忘到了脑后。
江龙径直带着柴世荣来到了玉钗与宝瓶工作的地方。
柴世荣踏进屋门,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许多大大小小的布偶。
双眼瞬间大亮!
快走几步,超过前边的江龙,把各种形象的布偶拿在手中翻来履去的看。
“太神奇了,太可爱了,太漂亮了!”
柴世荣连声赞叹。
玉钗与宝瓶闻言都是骄傲的抬起了雪白的下巴,好似布偶是她们发明出来的一样。
“猜猜看,这些布偶都是谁?”江龙上前揪住一只美羊羊布偶的耳朵,将它提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曲指弹了弹它的小鼻子,嘴上微笑着说道。
然而他这番粗暴的举动,却是惹得玉钗不高兴。
第一只美羊羊,是送给玉钗的。
玉钗也最是喜欢故事中的美羊羊。
所以她立即伸手,从江龙掌中救下那只耳朵已经被拽歪的可怜的美羊羊。
江龙无奈耸肩。
柴世荣并不是傻瓜,脑海中灵光一闪,就是猜到了,“这些是灰太狼与喜羊羊故事中的小动物么?”
“不错。”江龙嘻笑着点头,“那你说等话本卖出去大红了之后,我把这些布偶与刺绣再投放到市场上,能不能再赚上一笔?”
“能,太能了!”
柴世荣对着江龙连连竖大拇指,“不但能赚,而且能大赚!”
“那柴兄可有意插上一手?”
江龙问出后,柴世荣明显的就是一愣,“贤弟愿意给为兄分上一杯羹?”
“咱们是兄弟嘛!”江龙双手环在胸前说道。
但柴世荣却是仍是不太相信,“你说真的?”
“你今天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爷们。”江龙没好气的推了柴世荣一把。
柴世荣后退,踉跄了一下,“我当然是爷们,但我家可是没有卖布偶与刺绣的店铺,与你合作,根本帮不到你什么的。”
即便是兄弟,关系好,互相照应,但也要能出份力才行。
哪里能白白拿兄弟的银钱?
柴世荣也是有原则的。
“这还不简单?”江龙却是开口道:“只要把管理着你家印刷厂所有销售渠道的管理人员全部集中起来,让他们在各自所在的地方暗中开个绣楼,不就得了?”
“这,这能行么?”柴世荣不确定的道。
“你也看好这些布偶与刺绣了,为什么不行?”
江龙有着绝对的自信,“不过在集中那些人之前,要先将之收服,不能走漏了消息。”
柴世荣闻言又是一阵担心,他这才是第一次与那些人打交道,说不定那些人以前就有效忠的人,“这个很难做到吧。”
“只要你肯听我的话,就没什么困难。”
怎么收服下人?
太简单了。
无非大棒加胡萝卜政策。
“好,我听你的。”
“布偶与刺绣会在书卖红了之后再上市,时间还算充足,咱们不急,慢慢收服那些管事。”江龙说道:“不过到时我出钱开店铺,你所占的份额就要低很多了。”
柴世荣到是也想要出钱在店铺中入点股份,但他此时口袋里根本没钱。
只能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说吧,给为兄多少份例?为兄也不贪,二十份能占其中一份为兄就知足了。”
做布偶与刺绣生意,柴世荣的确是出了不了多大力。
不过江龙也有自己的短板啊,就是手中没人。
而真正忠心,又有能力的手下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江龙只能等渐渐接手了景府大权,然后在景府的仆从,又或者是仆从后代中寻找,培养。
外边买来的,就算手中捏着卖生契,也信不过!
毕竟男人与女人是不一样的。
女人娇弱,胆小,主人家买来后,就能有个住所,吃穿不愁,她们很少有人会生起逃路的念头。
但男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有本事的,一般都比较胆大,甚至有的直接卷了主人的银钱跑路。
所有只有府中仆从的家生子才更值得信任一些。
江龙没有讨价还价,“那就听柴兄的。”
“好!”柴世荣就是笑了,没想到来一趟农庄,居然又多出一条财路。
即便只占二十分之一,但布偶与刺绣明显是会卖火的,这也会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见二人谈完了正事,宝瓶便是嘴快的给柴世荣介绍。
“这是灰太狼。”
柴世荣望去,不由笑了,“它的脸上怎么有道疤?不过看上去到是并不会吓人。”
宝瓶嘻笑着抱起一只布偶,“这是红太狼。”
“它手里拿的就是平底锅么?”柴世荣好奇。
“嗯。”宝瓶点头,接着又给柴世荣介绍了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等。
直把柴世荣看的大为惊奇赞叹。
并对设计出这些布偶形象的江龙大为佩服。
在普通人眼中,狼与狼都长一个样,羊也是,顶多身高不同,有高有低有胖有瘦罢了。
但现在这一群大羊却是各有各的特点,根本不一样,也似是人一般有了自己独有的相貌。
灰太狼与红太狼也是,而且明明是凶恶的狼,但却非常可爱喜人。
拿着一只只布偶认真仔细的把玩,观看,柴世荣发生真心感叹,“贤弟真是大才啊!”
“只不过有点新意而已。”江龙谦虚。
“但就是凭借这点新意才能赚到大钱!”
柴世荣突然想到什么,好奇的询问,“西游释厄传里的人物,你能不能也给设计出来?”
“应该能吧。”
“真的?”
不过是柴世荣,宝瓶与玉钗也是双眼大亮。
江龙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立即就是在一张纸上画来画去。
不一会,头戴紫金冠,手拿金箍棒的孙悟空,就是映入众人眼睑。
“好威风!”
宝瓶出言夸赞。
这完全是和灰太狼喜羊羊不同的风格。
柴世荣也是连连点头,嘴上问道:“贤弟不打算把西游释厄传里的人物也做出来,一起售卖?”
“好啊,这是个好主意。”宝瓶赞同,上前抱住了江龙的胳膊。
江龙却摇头道:“如果我做出西游释厄传里的人物,拿出去一起出售,那么百姓们就会有挑选空间了,买了这个也许就不会再买那个。”
柴世荣,玉钗,以及宝瓶闻言都是一愣。
“说直白点,我把两种风格不同的布偶刺绣摆出来一起卖,等于是自己跟自己打摆台,有的人喜欢灰太狼,就不买孙悟空了,而有的人喜欢孙悟空,就不再买灰太狼了,在无形之中就会丢失很多客户。”
江龙认真的解释道:“所以我要将它们分批来卖,先卖灰太狼与喜羊羊这类布偶与刺绣,等生意下滑之后,再把孙悟空等布偶与刺绣拿出来出售。
这样的话,以前买过灰太狼与喜羊羊的客户见孙悟空的布偶与刺绣也很是好玩,便仍会花钱购买。”
宝瓶,玉钗,以及柴世荣认真想了一会后,先后恍然明白了。
“看来贤弟不但擅编故事,而且jīng通商贾之道。”柴世荣觉得和江龙接触的时间越长,就越发的看不懂江龙。
“没办法,没钱,寸步难行啊!”江龙摊了摊手道。
柴世荣深有同感的点头。
他在自家地位并不高,爷爷成国公一个劲的偏心大伯一家,他早就有了危机意识,担心等爷爷去了以后,大伯继承国公爵位,自己一没权二没钱,以后的rì子可怎么过。
现在爷爷还在,大伯就不怎么关心他,到那个时候,很可能随便给他一份差事,就把他给打发了。
当然,饿死是不可能,但这辈子也就只能过的像个小地主而已了。
而有时候财富,银钱可以直接带给一个人地位。
府中有很多好的位置差事,只要肯花钱,就算是族老的位置,也一样能将之买到手。
到了吃饭时间后,回到别院,江龙与柴世荣同桌,还少喝了点酒。
江龙的身体已经康复,现在少饮点酒已经是无碍了。
宝瓶与玉钗去给林雅通知一声,说江龙今天晚饭不在那里吃了,结果二女被林雅挽留一起用饭。
杜娟则是悄悄的退了下去,全没了往rì的威风。
方晴也退下,悄悄盯着杜娟的一举一动。
别看林雅没有对她明说什么,但她知道总有一天,林雅会向她摊牌。
但是在摊牌前,肯定要进行考问,看她够不够格被提拔重用。
对于宁远县景家,方晴是早有耳闻的,不然她不是那个人牙子手中的姑娘为什么能去酒楼呢?
如果林雅真的想要让她效忠,追随,就必须得答应她一个条件。
她要为那个咳血,死在自己怀中的圆脸女孩报仇!
这么多年来,圆脸女孩临死前的场景,总是会时不时的在她脑海中浮现。
慢慢的,居然形成了一种执念。
如果不能替圆脸女孩报仇,她良心不安,怕是将来会被纠缠一辈子。
宝枝宝环等几个丫环很听方晴的话,今天面对杜娟时,一直是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楼
吃过饭,江龙让一个丫环给柴世荣安排好住房,又让玉钗与宝瓶各自回房歇了。
自己走回房间坐下没多久,桑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做的好。”江龙夸赞。
桑蛛低下了头,嘴角则挑起一抹弧度,然后道:“奴婢也能让淮王像那婆子一般……”
“不行。”江龙不等桑蛛说完,就是出言打断,“淮王乃是皇室中人,身份非比寻常,他若是出了事,皇上不会轻易擅罢干休的。
到时但凡和淮王有些不对付的官员勋贵,包括我们景府,也都会被严厉排察的。”
见桑蛛仍然不死心,想要试上一试。
江龙又道:“而且王府护卫森严,我也不想你冒险。”
桑蛛飞快的抬头看了江龙一眼后,终于是歇了这个心思。
说及淮王,江龙想起了侯江,几天前侯江投靠,他点头收下了,之后便派侯江去淮王府的附近查探,看能不能找到杀死淮王的机会。
淮王在杏林时,居然想要抢林雅回家,此人嗜杀,疏狂,好sè如命,既然已经结了仇怨,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林雅被其惦记上,淮王应该也是不会擅罢干休。
江龙与他是不死不休了!
侯江没有传回信,江龙到是不急,反而觉得侯江办事比较谨慎,牢靠。
换个毛躁点的,一不小心,就是有可能露了行迹。
那毕竟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爷,而且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儿子。
京城夜幕中,侯江静悄悄的走在一条yīn暗的小巷子里。
虽然一到晚间京城会关闭四门,但因为和平的时间久了,所以只要不是出现意外情况,京城并不会宵禁。
虽然已经傍晚,但大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
许多乘着软轿的豪门公子,勋贵纨绔,以及换掉了官袍的大人,都是径直奔向与好友邀约好见面的青楼酒肆。
天sè泛黑,正是青楼生意渐渐红火起来的时候,尤其是那些规模庞大最是有名的青楼,无数自命风流的才子踏进门槛,想要和青楼中正当红的头牌姑娘畅谈诗词,把酒言欢。
如果能俘虏了红牌姑娘的芳心,没准就能点头留宿,一夜风流。
青楼做大了,就要设定一些新颖的规矩,而且开青楼的人,最是懂得男人们的心。
什么样的女人最是让男人惦记?
不光是漂亮,聪明,风sāo,xìng感,又或者是有气质。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必须是处子之身。
再美,再靓丽,已经被别的男人拔了头筹,客人们便不会再愿意掏银子出天价了。
说白了,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还有一些姑娘虽然不是完壁之身,但因为长的足够漂亮,而且是才女,则是另定规矩。
毕竟得入了这些姑娘的眼,才能花钱留宿。
留宿的价格虽然不再是天价,但也价位不低。
总之,青楼就是在想着法的多捞钱的过程中还要去打出名声,吸引比如官员,纨绔子弟,青年才俊,地主老财,等所有年龄段,所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来这里消费。
各种各样的人都来了,才能让青楼的生意永远红红火火。
能在京城开青楼,其背后定然是有大人物撑腰。
所以不管是什么样身份的人来了,也是没人敢在这里闹事的。
这时侯江跟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后。
男子长的人高马大,身材异常的魁梧,虽然是初chūn时节,但却光着膀子敞着胸脯。
一双手臂粗大,肌肉结实,圈脸胡,胸口间,还长着蓬乱的黑毛。
这个男子叫方盘,是一位行刑手。
只是今天一天的时间,他就足足砍掉了五个脑袋。
都是犯罪的官员。
说起来除却特权贵族之外,大齐的律法对于普通官员与大齐百姓还是比较严厉的。
方盘没有注意到后边有人跟着他,而且他不过是一个行刑手而已,平常也不普和人结怨,谁没事会跟着他?
一路来到留香阁,方盘直接从后院走进。
除却是行刑手之外,他还给留香阁看场子,多做一件差事,多赚一笔钱。
留香阁虽然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背后也有名头极大的靠山,但哪家青楼每天不得遇到几个灌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的醉鬼?
这个时候就要靠留香阁豢养的打手出面,把人打跑,又或者直接将醉鬼抬起来扔出大门了。
只要这些醉鬼清醒之后不再找留香阁的麻烦,青楼背后的靠山,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而且这种混乱的地方,你想要一点纠纷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皇上亲自来开青楼,照样的醉鬼撒泼,耍无赖。
不是他胆子大,而是有人本来就是酒来疯,喝点酒就是立即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
走进留香阁,方盘朝着另外几个壮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正要走向前边的一间屋子,一个壮汉突然皱了皱眉,然后咧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道:“今天客人多,缨红正在接客呢。”
“嗯?”方盘的脸sè就是拉了下来,“我不是说过她身子不好,不能再接客了么?”
“方哥,缨红接不接客,我们几个兄弟可做不了主。”开口的大汉立即就是回道。
另外一个壮汉也是道:“你看上了缨红,想要买就早点下手,别总是这样拖着,先前嬷嬷领着客人来了,我们也有帮你说好话,但嬷嬷的眼睛里只有白花花的银锭子,哪里肯听我们几个的?”
“是啊。”
这一群汉子明显有些惧怕方盘。
一是因为当年方盘刚来时,这些人曾合起来故意挑衅,然后动手,想要将方盘打服,以后好从方盘的例银里扣油水,但结果却是被方盘一个人放倒了他们全部。
二是后来知道方盘还做着行刑手的差事,这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啊!
方盘平rì里话语不多,面无表情,虽然和他们相处有些年头了,但一直不曾和他们交谈交朋友。
他们也担心方盘一直记恨着当年的事。
所以一见方盘皱眉,就是心生惧意。
他们也不是什么良善好人,但打人揍人,把对方打成残废他们有干过,但真正的杀人,他们还真不敢。
“我钱还没有凑够。”
方盘一脸yīn沉。
其他几个壮汉犹豫了一下,一个不情不愿的开口道:“差多少,要不我们哥几个给你凑凑?”
“不用了!”方盘挥挥手,再次抬腿,朝着缨红的房间行走。
等方盘的背影消失在门洞口,一个壮汉满脸不屑的吐了口吐沫,“真是个榆木疙瘩!”
“是啊,那缨红都多大年纪了!”
“残花败柳了,也只有这个傻子才愿意出三十两银子买。”
“他说缨红身子不好,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
“有可能。”
“要不咱们去告诉嬷嬷?”
“在这里做事,是不允许怀孩子的。”
“算了吧,告秘也没有什么好处,还凭白得罪方盘。”
“再说缨红平常也接不到几个客人,嬷嬷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会强行给打掉吧,不然孩子一但没了,方盘改主意,不买人了怎么办?”
“只是每次想起当年被方盘打,我就恨的牙根直痒痒。”
一群大汉凑在一起骂骂咧咧嘀嘀咕咕。
方盘穿过门洞走出十几步后,突然听到前边的房间内传出一阵虐骂与惨呼求饶的声音。
“臭婊子,当年你不是很高傲么,看都不看大爷我一眼!”
“不要……疼。”
“大爷当年心也疼,不但真的看上了你,而且双手捧上了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你个臭婊子却骂我大字不识一个,不配上你的床,让我拿上银子滚!”
“求求您了,不要拧了……”
“今天落到大爷的手里,大爷不好好玩玩,怎么解当年的气?”
“我错了,求您了。”
“现在知道错了,迟了!”
缨红生了一幅好相貌,当年也曾是留香阁的头牌姑娘,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芳华不再,年龄渐大,便慢慢的从头牌姑娘,一步步的落到了最下等,只要有客人就得接的地步。
很多客人都曾被红牌姑娘看不上,甚至是奚落过,记恨在心。
红牌姑娘当红着,他们不敢怎么样。
但等到这些红牌姑娘从青楼当年的摇钱树变成了没人要的低贱货,他们便会过来报复。
方盘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曾发过火,打跑过客人。
但事后,青楼的嬷嬷都会责罚缨红,并扣他的月例。
所以即便心头难受无比,他也只是瞪着一双通红的大眼睛,强自忍着。
但过了没多久,房间里却是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不要,我的肚子!”
“嗯?肚子?”
“别,别压我的肚子。”
“哈哈,你个臭婊子不会是怀上了谁的种吧?看我不告诉青楼的嬷嬷。”
“求求你不要。”
“那你得什么都听我的……”
客人的话没说完,就听咣当一声,屋门被人给踹了开来。
插销已经是断成两截,掉落在地面上。
“你是谁?”
客人先是一愣,才不满的吼道。
但等到身形高大一脸凶恶的方盘走近,却是给吓的不由吞了口口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天
方盘赤着一双如同普通人大腿粗细的双臂,裸着长满黑毛的胸膛,再加上一脸的圈脸胡,并瞪着通红的大眼睛,直把先前将缨红掐的遍体鳞伤的客人给吓的一个劲的吞口水。
“你,你是谁……”
客人话没说完,就见方盘右手一探,如同捉小鸡般,将之给提到了空中。
瓮声瓮气的低吼道:“你个老杂毛,居然敢欺负缨红?”
却原来这个客人已经是双鬓斑白,怪不得当年缨红没有相中此人,二人之间应该相差了近二十岁。
青楼中的女子地位下降的极快,就算是头牌姑娘也不过能红个三四年时间而已。
之后便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再加上青楼中的姑娘出道都比较早,十五六岁就开始接客,等到像缨红现在这般已经有三十岁,已经算的上是人老珠黄了。
“别,不要然嬷嬷又要责怪你,扣你的月例钱。”
那五十岁左右的客人被方盘的气势给吓到,还没有说什么,衣衫绫乱的缨红已经是扑上前,抱住了方盘的手臂,不让他动手。
老客人闻言后,立即就是壮起了胆sè,“这里是留香阁,你是谁,居然敢打扰本大爷的好事?
还不放手?
不然本大爷把红嬷嬷找来,有你的好看!”
方盘一根筋,脾气暴躁,立即就要动手打人。
但缨红将他的胳膊肘儿给抱的死死的,方盘又不敢太用力,一时之间房间内就是僵持着,吵吵嚷嚷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不一会,一个尖利的声音蓦然从外边传来。
接着,就见一个年龄在四十岁上下,浓妆艳抹,眼角满是鱼尾纹的中年女子快步走进房中。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粗使婆子与雇佣的打手。
“方盘,又是你!”中年女子一进屋,四下打量一眼,就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相中了缨红,要是有钱,就赶紧的买回家自己养着,手中没钱,就别挡着不让缨红接客!
嬷嬷我手下大大小小养着几百口人,大的要穿衣,还得是高档货,吃食同样不能差了。
小的要请专门的师傅调教,才能学到东西,将来好打出名头。
这哪一样不要钱?
若是每个姑娘都不接客,你让老娘我喝西北风去啊!”
“缨红她身子不舒服。”方盘低下头,双拳捏的死死的。
“又是身子不舒服,你说,这个月来她已经有几天身体不舒服了?”中年女子尖叫。
“红嬷嬷,是我不好,您别怪盘哥了。”缨红连忙起身曲膝一礼。
中年女子皱眉,仍然抱怨,但声音却是明显放缓了许多,“你这身体一天天的是越发的不中用了。”
缨红低下头,眼角有泪水滑下。
“你呀。”红嬷嬷上前一步,就是在缨红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当年你正当红的时候有多少年轻的风流才子,勋员子弟,又或者是腰缠万贯的大老爷愿意出高价,替你赎身?
嬷嬷我磨破了嘴皮子,你就是不点头!
说什么不合眼缘,硬生生让那些只知道讨好,说几句漂亮话的男人们给生生捧上了天,都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以咱们这样的出身,这辈子能被个有钱的男人买回家中,当个妾室,就算是非常不错了。
瞧瞧你现在,看上了个什么东西?”说到这里,红嬷嬷狠狠的怒瞪了方盘一眼。
缨红低泣着辩驳道:“盘哥他心肠好,是真心待我。”
“真心有个屁用,连几十两银都拿不出来!”红嬷嬷抬手,在缨红的脑门上重重点了一下。
缨红脑袋后仰,白晰的脖颈间,露出几片青紫sè的淤痕。
红嬷嬷看到,就是一愣。
正巧方盘这时也是看了过来,瞪着通红的大眼睛,就是死死的盯向了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给吓的本能的向后瑟缩了一下,但等回过神来之后,便是猛然挺直腰板,嚷嚷道:“红嬷嬷,我正在和缨红行好事,这个家伙就是踢开门突然闯了进来……”
“闭嘴!”红嬷嬷看到缨红脖子上的伤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男人一怔,大声道:“我上门就是客,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宣传出去么?”
红嬷嬷却是没有开口答话,上前几步,扯开缨红的衣襟,就见缨红雪白的胸前布满了掐痕。
方盘看到后,双眼中浮起浓浓的痛楚神sè。
喘着粗气,已经是快要压抑不住怒火,要提拳打人了。
“你们留香阁还要不要名声了?”老男人下意识的离方盘远一些,又开口喊道。
“滚!”
红嬷嬷蓦然转身,对着老男人厉喝。
老男人先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就要跳脚吼回去。
不过红嬷嬷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脸sè发白,蔫了下去,“姓庞的,你真以为你还是十几年前的你呢?
那个时候你有钱有势,人脉也广,留香阁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不好得罪你。
但现在的你把家财全部败光了,不过是一个破落户而已,老娘借你十个胆子你出去敢说一句留香阁的坏话试一试?”
见方姓男子一下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红嬷嬷一声冷笑,“今天来这里的piáo资,是你把亲生儿子给卖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方姓嚅了下嘴的说道,他老来得子,本来宠儿子宠的跟心肝宝贝似的。
但随着他一天天的挥霍,把家财败光,现今只有六七岁大的儿子,在他的眼中,也就只是成为可变卖的货物了。
“滚!”
红嬷嬷一声大吼,“整个京城,还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老娘的耳朵,你要记得,如果让老娘听到你有说留香阁什么不好的话,到时方盘……哦,忘了告诉你,方盘是在刑部有备案的行刑手,专门就是砍人脑袋的。”
方姓男子闻言吓的双腿颤抖,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弯腰抱起,就是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谢谢红嬷嬷。”缨红上前小声道。
“别谢我!”红嬷嬷看着缨红,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榆木脑袋一根筋,这辈子是开不了窍了。”
“听说盈绿也去了。”缨红突然抬头说道。
红嬷嬷就是一滞。
当年盈绿与缨红是留香阁同一批的头牌姑娘,不过二人选择不同。
缨红一直待在青楼中。
而盈绿则是点头,被一个有钱的大老爷买回了家。
除了盈绿,其实还有几个姑娘,但其她几人,死的更早。
红嬷嬷突然一声长叹,脸sè复杂,真要是对比起来,缨红反而是下场最好的一个。
其实她也知道,男人来青楼买女人回去,图的就是一个新鲜,等这阵子新鲜劲过了,不是随手丢掉一旁,便是直接送人了。
根本不会把她们当人看。
不过古往今来,从青楼出去的女子,又有几个中能有好下场的?
“罢了,我说不过你。”
红嬷嬷脸又是冰冷了下来,“不过阁里的规矩不能乱,你只要还是阁里的姑娘就不能不接客!
不然传出去,阁里的姑娘以后谁还会服我?”
“红嬷嬷,缨红真的是身子不舒服。”方盘连忙开口求情。
“那好,别说嬷嬷我冷血,一点情面都不讲,当年缨红是头牌姑娘的时候也给阁里赚了不少钱子,我就再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内,我不会安排缨红再去接客。”
说到这里,红嬷嬷话锋一转,“但要是十天后,你还是拿不出给缨红赎身的银子,到时就别怪嬷嬷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红嬷嬷冷冷的瞄了缨红的肚子一眼,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缨红被那一眼吓到,本能的双手护在小腹处。
方盘也是心头猛然一紧。
“缨红。”
“盘哥,怎么办,那可是三十两银子。”
“你放心。”方盘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安抚缨红,“我以前攒了不少,这几天再多接几活,也差不多能凑够了……”
外边一片漆黑,一个干瘦的人影倒挂在不远处的一根房梁上。
将先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人影轻声低语着,十天?
砍一个人头,不过才能拿到一百个大钱,十天时间,你得砍多少人头才能攒够?
说罢,人影手搭屋檐,纵身上了屋顶。
接着几个起落,就是离开了留香阁。
人影出了留香阁后,目的很明确,不一会,来到一个前边挂着白绫的小院门前。
小院中,点着几根蜡烛,隐隐传来悲切的哭声。
人影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来到小院后门,双腿弯曲,接着猛然用力拔地而起,跃过墙头,径直落入了院中。
然后悄悄向前院移去,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到前院低泣与哭骂声。
“老天不长眼,让咱家的玉儿这般早就走了。”
原来小院中,摆设着一个灵堂,一男一女正坐在那里守灵。
妇人四十岁左右,穿着棉布襦裙,神sè哀惋,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嘴里念念有词。
男子低着头,同样是神sè悲恸,却默不作声。
只是双肩不时的会颤抖一下。
“都怪你,非要让咱家女儿去淮王府做事。”
“不然怎么会被淮王杀死?”
“我的闺女啊。”
中年妇人不断的骂着,但男子却不应声。
“那淮王真是个天杀的,早晚不得好死啊!”
直到中年妇人开始咒骂淮王,男子才慌里慌张的喝道:“你想死啊,淮王是你能骂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难
“为什么不能骂?胆小鬼!”
中年妇人一脸的怨毒,“咱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原本还指望着她能招个上门女婿呢,现在她死在了淮王的手中,以后等我们两个老了,连路都走不动了,谁来养活我们?”
男子低头,又沉默了下来。
在京城,地皮是很贵的,像这对夫妻这般,能在京城拥有一个占地面积能有一亩大小的小院,不说富贵,但rì子也算是过的不差了。
想要招个上门女婿,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越是繁华的地方,位于底层的百姓的人数就越多。
“说话啊!”
“要不,要不咱们再买一个孩子回来?”男子缩手缩脚的说道。
侯江一直偷听着,微微一愣。
原来那女孩子不是这对夫妻的亲生女儿?
中年妇人yīn沉着脸,瞄了眼摆放棺材的地方。
沉默良久,才轻轻点头。
“只能这样了,不然等到我们去了,连个摔盆办后事的人都没有。”
男子这时突然有些激动的嚷嚷道:“还不是你心太大?有什么事情就全怪在我身上,玉儿小的时候,如果你不给她教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心眼子,她如果只是老老实实的在淮王府中做事,哪里会死的这般冤枉?”
“你居然敢责怪我……”
侯江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悄悄离开。
这夫妻二人应该不可能为了给一个养女报仇,而去冒险刺杀淮王。
侯江自得了江龙的吩咐之后,就来到淮王府附近四处搜集线索,寻找和淮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亲手杀了淮王的人选。
恨不得淮王立即死的人有很多,但真正敢奋不顾身自己去动手的,却是实在不多。
原因很简单,除了每个人都怕死之外,就是很多人都有难以割舍的牵挂。
比如长辈,族人,子女,好友等等。
要知道淮王是皇族,而且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一旦被行刺成功,那么行刺的杀手肯定是要被诛连九族的。
甚至皇上一怒之下,会把刺客身边的好友,以及邻居全部杀掉泄恨!
有些人的女儿死在了淮王手中,但他们或者是胆小,又或者还有长辈,族人的牵挂,所以不可能为了给女儿报仇,就去行刺淮王殿下。
侯江寻找合适的人选,首先排除的,就是那些拥有大批亲人好友与族人的人家。
而方盘与这户人家,则都是离乡背井,没人知道来历的。
算是比较合适。
当然,侯江还找到了另外一些比较合适的人家,时时盯着。
离开这里后,侯江直奔下一个人家,就这样,一个晚上整整跑了七户人家。
因为事情重大,所以侯江一点也不急躁,听着那些人的哭声,他仍然神sè平静,没有半点的波动。
虽然他在淮王府附近一番查探下来,对于淮王的杀人如麻,嗜血,同样的怒气填胸,但却知道不能被这些负面的情绪左右。
这也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积累的经验。
如果不是足够小心,谨慎,冷静,他也活不到现在。
而这次任务,还会涉及到景府的安危,所以他更加不敢大意。
只有头脑足够的冷静,才能选出最佳的人选,不然一旦被情绪左右,影响了判断,到时稍有破绽,便有可能给景府与他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侯江行事稳健,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不愧是在江湖中足足混迹了有几十年的老手。
第二天一大早江龙就被柴世荣给吵醒,虽然柴世荣对江龙颇有信心,但京城那边有一大摊子事等他拿主意,他离开的久了,万一奉命去印刷厂辅佐他的两个族中兄弟去成国公面前告上他一状,说他不尽力尽力,那就惨了。
“江龙,你没和弟妹住在一起?”
坐在早饭桌前,柴世荣一脸诧异的问道。
“唔……”江龙含糊的应声。
柴世荣心中疑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
只是小声道:“夫妻间难免因为一些小事情吵嘴,虽然咱们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女人的天,但该忍让的地方,还是要忍让一些的,弟妹那么漂亮,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福气呢,你可要懂得怜香惜玉哦。”
江龙抬头看了柴世荣一眼,“嗯。”
总算没有白帮柴世荣。
从这番话中可以听出来柴世荣是真的关心自己。
换个假情假意的,一定会说什么男人是一家之主,绝对不能向女人低头。
不然颜面何在?
或者说上几句煽风点火的话,让他与林雅别扭闹矛盾。
“咦,不会是?”
柴世荣刚吃了一口菜,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江龙先是一愣,随即就是明白了柴世荣的意思,“小弟成婚时间不长,没那么快。”
“哦。”柴世荣还以为林雅有身孕了呢,那么江龙的确是不好和林雅继续住在一间房中,“就算现在没有,但相信也是不远了,等弟妹有了,你一定要给我打声招呼,我好早点给侄子准备洗三与满月的礼物。”
因为江龙帮柴世荣太多了,所以柴世荣少不得用心淘点好东西送给江龙未来的孩子。
只是送点金锁银锁的,就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你怎么知道雅儿要是怀上,就一定是个男孩?”江龙轻笑道。
“废话,你这么才华横溢,弟妹又那么漂亮,头胎肯定一举得男……”
这都什么逻辑?
江龙看着柴世荣那一脸笃定的模样,顿时便是哭笑不得。
吃过早饭,江龙没有立即启程。
待歇了一会,在院中打了三趟拳,又喝下补药,这才和满脸焦急的柴世荣一同骑马,带着众多护卫直奔京城。
因为柴世荣催促,赶的急,所以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一众人就是来到了京城门外。
江龙觉得自己都快被颠散架子了。
还是前世坐车好啊,尤其是高档点的小车,减震都很给力。
穿过城门,众人速度放缓下来。
柴世荣骑在马背之上,见江龙似是在想什么,便是好奇的询问。
江龙轻笑答道:“我在想是先和你一起去印刷厂那边,还是先是去你家拜会成国公。”
柴世荣先是怔了一怔,才低声道:“我家老爷子很难缠。”
“嗯。”
江龙点头附和。
柴氏一族人才辈出,能在当年继承成国公的爵位,之后又一直带领着国公府长盛不衰,柴世荣的爷爷自然不是易与之辈。
“咱们先去印刷厂吧。”江龙想了想,开口道。
去见成国公的话,免不了得和成国公磨上一阵嘴皮子,不知道得过多久才能出来。
而现在,柴世荣已经是被人给逼的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不然柴世荣也不会急慌慌的跑去农庄,找江龙帮忙。
别等到自己从成国公府出来,柴世荣已经给气的吐血了。
“好。”
众人专找偏僻人少的小巷,这样可以提升一些速度让马跑起来。
过了一会,终于来到印刷厂的门口。
江龙还没有下马,就见一个干瘦的身影飞奔进厂内,显然是给里边的人通风报信去了。
“成国公让谁来辅助你经营印刷厂这边的生意?”江龙询问。
“是我两个堂兄,他们在族中地位不高,但却坚定的站在我大伯家的世豪哥身后。”
柴世豪便是柴世荣大伯家的嫡长子,是下下代成国公的顺位继承人。
“哦。”江龙点头,然后道:“走,咱们进去吧。”
“嗯。”
二人走进厂内,一些正在做事的伙计看到柴世荣,都是恭敬的点头问候。
江龙看到,知道事情还不算太糟。
“世荣!”
快要走到厂房近前时,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蓦然传来。
柴世荣就是本能的眉头皱起。
江龙则是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随后就见一个身形高大,一身锦衫的青年大步而来。
“更琛哥,有事?”柴世荣不耐烦的问道。
在柴氏一族中,嫡系子孙都是同一个字来打头的,比如柴世荣这一代,就是以世字打头,而庶出子孙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当然!”
柴更琛虽然是庶出子弟,但因为紧跟柴世豪的步伐,算是柴世豪在族中颇有得力的助手,所以并不把柴世荣放在眼里,抬着下巴,傲慢的问责,“你昨天去哪里了?”
“是啊,印刷厂这边有那么多的事情等你拿主意,你怎么可以连夜跑出去玩乐,找快活?”不远处,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
柴世荣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这个青年比较瘦,但身形高大,像个麻竿一样,正是另外一个奉命来辅佐柴世荣的人,名叫柴之际。
江龙摸着下巴,嘴角泛起冷笑,柴世荣这才刚刚进门,就被二人发难。
而这时,柴更琛不等柴世荣回话,就是突然抬手指向江龙,声sè俱厉的开口喷道:“世荣,你是怎么搞的?
难道你不知道此次刊印的话本能给族中带来巨大的利益,绝对不可以外传么?
怎么还把不相干的人给带进厂里来?
若是话本中故事被泄露出去,你承担的起这个责任么?”
“他就是写出西游释厄传和灰太狼与喜羊羊这两个故事的景家小少爷,景江龙,他会泄露故事?”柴世荣气的脸sè铁青,大声吼道。
“那可说不准。”
柴更琛冷笑。
很显然,这位柴更琛已经认出了江龙的身份。
第一百三十章 滚蛋
柴更琛明知道江龙的身份,还故意为难。
其目的,仍然是打压柴世荣的威信,让柴世荣孤立无援。
江龙是因为和柴世荣相交莫逆,才和印刷厂合作的,算是柴世荣的帮手。
柴世荣闻言怒极,立即就要发作,但却被江龙抬手拦了下来。
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有必要因他而生气?
那也太抬举他了。
江龙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柴更琛一眼,神sè冷淡的说道:“柴兄,既然有人不信任小弟,那小弟这便回府,西游释厄传与灰太狼的话本故事,咱们就先暂且合作到这里,等卖出去赚到了钱,柴兄记得别少了小弟的银子。
至于后边几册……小弟再找别家合作好了。”
“这怎么可以?”
柴世荣急了,不过望向江龙的时候,却是偷偷眨了眨眼睛,眸子的深处满含笑意,“有事咱们好商量嘛!”
“咱们亲如兄弟,要商量也成。”
“什么条件,江龙你尽管说。”
江龙抬手一指柴更琛,傲慢的喝道:“让他滚蛋!”
在江龙说出要停止合作的时候,柴更琛就知道要糟。
他是柴世豪的得力助手,以前帮柴世荣打理过很多产业,正是因为能力足够的突出,非常的jīng明,这才被柴世豪派来这边为难排挤柴世荣,再趁势夺取印刷厂的管理权。
只要是看到西游释厄传与灰太狼故事的人,都知道印刷厂必然会大火。
这绝对会成为国公府最赚银子的几个产业之一。
拿下印刷厂的管理权,再将国公府几大赚钱的产业全部控制在手中,就等于是捏住了柴底一族的经济命脉,以后谁还敢挑衅继承爵位的成国公?
这也是现任成国公有什么好事,都会当先考虑送给长子一家的真正原因。
柴更琛足够的聪明,明白江龙对于印刷厂的重要xìng。
现在的江龙,就等于是柴氏一族的财神!
不得不说,江龙太了解自己的优势所在了,而且做事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沓,既然你挑衅我,那我就直接让你滚蛋。
柴世荣脸sè黑了下来,不过心底却是要笑翻。
还是江龙贤弟有手段啊。
前两天这个柴更琛处处为难他,搞的他头疼不已。
现在江龙就一句话,便直接能让柴更琛滚出印刷厂。
“更琛,你回吧。”柴世荣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直接开口。
柴更琛是柴世豪的得力助手不假,但却不认为柴世豪会了为他,而与江龙翻脸。
不然江龙真要是终止合作,去找别家的印刷厂联手,那损失就大了。
虽然拳头捏的紧紧的,脸sè非常难看,但柴更琛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小看景家的小子了!
柴更琛多少有些个后悔先前的莽撞。
本想给景江龙一个下马威,却不想直接被江龙与柴世荣联手,给赶出了印刷厂。
到是柴之际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柴更琛打眼sè止住。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交锋,但柴更琛已经能肯定江龙不是易与的角sè。
而且江龙摆明了就是来给柴世荣撑腰的,怎么可能松口,让自己留下?
别柴之际一张口,被江龙给抓到什么把柄,也给一块赶出印刷厂。
望着柴更琛的身影逐渐远去,柴世荣心下一阵舒爽。
身边两颗钉,现在拔掉一颗了。
不过他的嘴边刚刚挑起一抹笑意,柴之际就上前来填堵了。
“世荣,昨天晚上你不在,印刷厂中可是积攒下不少的事情,我现在就向你汇报一下,你来拿主意。”
柴世荣本能的就是一阵头疼。
但又不能不听,他看了眼江龙,见江龙没有反应,只能让柴之际继续。
柴之际对于柴世荣到是非常的恭敬,一副助手见到管事的模样,不过汇报的事情就是让人无语了。
大到印刷厂的经营路线,方针,小到负责洒扫的伙计不小心踩坏了一页纸都要详详细细的说给柴世荣知道,并让柴世荣拿主意,做决定,如何做,怎么处理。
柴世荣正听的一阵头大,就见江龙突然走近。
大手伸出,把柴之际记录着那些事情的小本子给拿了过去。
柴之际正在读呢,冷不丁记事本被抢走,心中就是有些个不高兴。
不过先前见识到了江龙凌厉的手段,他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他忍下来了,江龙却是不会放过他,瞄了眼记事本中记录的内容,笑嘻嘻的说道:“你到是认真,负责,很会辅佐人啊,把印刷厂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给记了下来。”
“世豪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不敢大意。”柴之际有些得意的说道。
不过随即,他就是对江龙怒目而视。
因为只听撕拉一声,江龙就把他的记事本,给撕成几半。
“你,你这是做什么?”柴之际直气的胸膛起伏,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指着江龙怒声喝问道。
“我做什么?”
江龙一声冷笑,“我还想要问问你,你来印刷厂这边是做什么来的?”
“当然是辅助世荣,把印刷厂经营好。”
“那你有辅助世荣兄么?”
“怎么没有?那本子上记录着大大小小几百件需要处理的事情,而且我晓得我只是副手,所以全部让世荣来拿主意。”柴之际说的理直气壮。
“听你的意思,副手就只是记录下印刷厂中发了什么事情,然后汇报给世荣兄知道就行了?”
柴之际呼吸便是一滞,“这,这当然不是。”
“那你还拿印刷厂中一个伙计,踩脏了一页纸这等小事情来烦世荣兄?”
“我,我这不是才刚来印刷厂么,对这里不熟悉……”
柴之际试图辩解,不过江龙却是直接大手一挥,“你能力不足,这代表你难以胜任印刷厂这边的副管事一职,你也回吧,让柴世豪另外再派两个人过来辅助世荣兄打理印刷厂。”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回!”柴之际顿时大怒。
然而这时,柴世荣的声音却是响起,“那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柴之际脸sè一阵难看。
他是副管事,而柴世荣则是奉了成国公的命令来管理印刷厂的。
见柴之际仍然站着没有动,柴世荣不由喝道:“就是因为你能力差,才事事都要找我请示,累的我晕头转向的,还不走?
要不要我派人把世豪哥找来?”
“哼!”柴之际一挥袖,就是转身走向印刷厂的大门。
此时有江龙帮助柴世荣,即便是柴世豪亲自来,也是占不到半分便宜。
到时凭白丢些脸面。
望着柴之际的身影走出大门,柴世荣终于不再装了,直接高兴的就是蹦跳了起来,哈哈大笑,“江龙贤弟,真有你的!”
江龙轻笑,“主要是你不自信,不然哪里轮的到他们嚣张?”
柴世荣不好意思的挠头。
然后轻声一叹,“我到是也想要自信一些的,但世豪他将来会继承国公爵位,我不敢太过得罪他。”
“错。”
但江龙却是摇头,“敢不敢得罪一个人,能不能得罪一个人,不但要看你的胆量,还要看你的实力!
有了实力,比如你入了皇上的眼,即便是成国公,又能把你怎么样?”
柴世荣就是怔在原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江龙接着道。
良久,柴世荣双眼中闪过一抹亮芒,“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问你,在柴氏一族中,有没有人敢和你爷爷成国公做对?”
柴世荣立即就是点头道:“当然有。”
“那他们不就是你要学习的榜样么?”江龙指点,“你仔细的想一想,他们凭什么敢和成国公做对?
以前那些自不量力的得罪了你爷爷之后,是不是被打压了?
那这些人为什么还能平安无事?
那么等你拥有了他们所拥有的倚仗,不就不用再怕柴世豪了么?”
说到这里,江龙上前拍了拍柴世荣的肩膀,“我可以帮你很多,但如果你自己不能坚强自信起来,那我是扶不起你来的。”
柴世荣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握,“我明白了!”
惧怕,忌讳,总是避着柴世豪,只会让他在柴世豪的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接下来,江龙陪着柴世荣走进厂房。
看到那一摞摞的书本,江龙非常的满意。
印刷厂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而且在听从了江龙之前的建议下,每本书的封面刊印的都很jīng致。
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几页,江龙道:“印刷厂中应该有许多柴更琛与柴之际安插的眼线,你想办法将他们给全部拔了。”
“嗯。”
柴世荣应下,“这个简单。”
他已经决定以后要和柴世豪别苗头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犹豫,顾忌。
现在他是印刷厂的管事,想让哪个滚蛋,根本不需要理由。
“印刷厂以前的管事在哪?”江龙突然问道。
柴世荣答道:“柴更琛与柴之际来到这里后,对他很是排挤,现在已经基本上不管事了。”
“这不正好么?他们排挤打压,你就顺势接手。”
江龙的声音刚刚落地,柴世荣眼睛就是一亮,是啊,在柴更琛与柴际之的打压与排挤下,那个管事rì子过的肯定不好,自己将之接纳,然后扶持,他岂能不向自己效忠?
想到这里,柴世荣不由的一击双掌!
因为柴更琛晓得印刷厂的重要xìng,所以走出大门后,就是加快脚步走向国公府,想要去给柴世豪汇报。
但不一会,却是听到柴之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过身,就见柴之际一边跑着,一边擦着额头上渗出的热汗。
“你怎么也出来了?”柴更琛意识到不妙。
柴之际快跑几步,来到近前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自己被赶出来的经过讲了出来。
柴更琛的脸就是又yīn沉下来,“这个江龙不简单啊。”
“咱们快去找世豪,商量如何应对。”柴之际道。
“嗯。”
二人并肩朝着国公府的方向疾步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斯文
成国公府中,一间较大的院落内。
一个身穿绿sè锦衫的青年端坐在椅子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柴更琛与柴之际二人恭敬的立在下方。
良久,仍不见青年发话,柴之际就是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一旦开始发卖那些新印的话本,印刷厂那边就会红的发紫,到时必然会成为咱们族中又一大赚钱的产业。
世豪,咱们可要抓紧时间,尽快把印刷厂抢到手中才行。”
“坐,你们两个坐。”
青年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一脸客气的笑容,招手道:“说多少遍了,咱们是堂兄弟,在我面前你们两个不必如此客气。”
“我们站着就好。”柴之际却是摆手,“你是未来的国公爷,你把我们两个当做是给你跑腿办事的手下就行了。”
柴更琛也道:“世豪,你就别在意这些小事了,咱们还是赶紧商量,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把印刷厂抢到手中。
只有多抢占几个赚钱的产业,以后你继承了国公爵位,才能坐的安稳。”
“急什么?”柴世豪脸皮白净,双眼狭长,声音也是很细,显得颇有几分娘娘腔,不过你若是以为他软弱,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时他摆手笑道:“我爷爷如今身体健朗,而且之后也是由我父亲来继承国公爵位。
等到轮我上位,已经是十几,甚至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咱们要早做打算啊。”柴之际连忙道。
柴更琛附和,“是啊,就算先是由伯父来继承了爵位,也少不了您在旁边出力协助啊。”
“好好好,你们的意思我懂。”
柴世豪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不过现在有景家的小子给世荣撑腰,而且此子很难对付,咱们却是不能鲁莽行事啊。”
柴更琛听到后,神sè间就是一阵不自在,他就是因为莽撞的朝江龙发难才被赶出了印刷厂。
“嗯,是得谨慎一些。”柴之际深以为然的附和。
他也是领教了江龙的手段的,非常凌厉果断,倚仗着印刷厂离不开他,简直是肆无忌惮。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他与柴更琛给赶走了。
“可是时间……”柴更琛皱眉。
他是想着要在话本开卖之前,把印刷厂给夺到手中的,不然就无法把经营好了印刷厂这件大功给抢到手中。
再则,现在族中大部人都不知道印刷厂要大火。
等到话本上市,弄的族人皆知,到时不知会有多少人打印刷厂的主意。
那时再抢印刷厂的管理权,会比现在因难十几倍!
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门外通禀的人打断。
屋门推开,走进来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厮。
上前几步对着柴世豪耳语了一番,又退了下去。
“世荣这次很果断啊,直接把你们安插在印刷厂中,所有的手下全部给拔掉了。”柴世豪突然道。
“什么?”柴之际大吃一惊,“他难道不怕这么罪,会得罪你么?”
“以前的他自然怕,不然哪里会任由你们两个指指点点?”
柴世豪略显yīn柔的脸庞浮起冷笑,“想来,应该是被那个景家小子挑拨离间了吧。”
“那可怎么办?”柴之际觉得非常棘手,柴世荣一旦对柴世豪没有了惧怕之心,那么想要抢印刷厂,就难了。
毕竟柴世荣是奉了成国公的命令接管印刷厂管理权的。
名正言顺!
而且柴世豪做为成国公的亲孙子,他可以暗中玩手段夺权,但却不能明着去抢。
不然就是挑衅成国公的威严。
这种事情他即不敢做,也不能去做!
不然连他都挑衅成国公的威严,那么其他的族人还会有什么顾虑?
怎么办?
柴世豪皱着眉头,放下茶杯,再次用食指轻轻敲打桌面。
他的指甲非常干净,而且留的很长。
敲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响。
好半晌,柴世豪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想到办法了么?
柴更琛与柴之际忙向前走了几步。
不过柴世豪的话语,却是让他们愣在了原地。
“现在不是夺取印刷厂管理大权的时候,暂且就先让世荣继续坐着那个位置吧。”
“这……”等柴之际回过神来,想要开口,却被柴世豪打断。
“江龙不好对付,他如果一心想要帮着世荣,咱们谁也没有办法,而且万一把江龙给惹毛了,他不再与咱们族中的印刷厂合作,这责任即便是我,也承担不起。”
“道理是这样,但我总是不甘心。”柴更琛道。
柴世豪笑笑,突然话锋又一转,“当然,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
柴更琛与柴之际顿时疑惑的望向他。
“等话本卖出去,族中会眼红印刷厂的人定然有不少,你们两个只当现在把管理权抢到手中会简单一些,却没有想一想,到时那些眼红的人,会不会再想办法,玩手段跟我们争?”
柴世豪淡淡的开口说道:“说实话,以我的实力,再加上爷爷的袒护都很难将印刷厂保住,更何况是世荣?
当然,有江龙帮助,任谁也不敢来硬的。
不过不管最终的形势会如何转变,咱们不都还是可以抓住机会插手么?
有人玩不过世荣,惹毛了景家小子,咱们就打击那些人,世荣到底还是跟我们关系近一些,有着同一个爷爷,印刷厂在他手中,他肯定还是支持我父亲与我的。
而若是世荣他顶不住了,咱们也可以抢先一步,把管理权弄到手,他明知保不住了,总不会给别人,不给我。”
听柴世荣一番分析下来,柴更琛与柴之际都是没有话说了。
赶走了柴更琛柴之际,以及二人安插在印刷厂中所有的眼线后,柴世荣就等着柴世豪找上门来。
但却没想到,从上午等到下午,柴世豪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没有再派两个人过来辅助自己。
他就是一阵不解。
江龙却道:“柴世豪是个聪明人。”
柴世荣询问,但江龙却只是笑而不语。
待在厂中,二人也没有闲着。
在江龙的指点下,柴世荣学到很多先进的管理知识。
比如之前柴更琛与柴之际的找碴,为难,其实应对起来很简单。
既然是副手,自然是要听从主事人的安排了。
副手可以把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全部堆积起来,全部让主事的人处理。
算是疲劳轰炸,这样在主事人忙的晕头转向心烦气躁,不能细心注意到细节的时候,就可以设下一些陷阱让主事人上套。
但是同样,主事人也可以把这些事情全部交给副手来做。
上级为难下级,不是更简单么?
而且下级犯了错,上级直接可以把错推到下级的身上。
这样一来,即便印刷厂真的出了什么纰漏,柴世荣也不过只需要承担一个很小的罪责,主要错误,可以全部让两个副手去承担。
还有可以直接把人支使出去,让其去外地跑腿送信,理由是信很重要不能外传。
听江龙细致讲解着一条条的管理方法与经验,柴世荣眼界大开,原来还可以这般做事。
心中也是有了底气,这下别说只派两个人,就算是柴世豪派上五六个人过来他也是不惧了。
另外,柴世荣还听江龙的吩咐,派人去把印刷厂分布在各地的管事统统给叫回来。
这些管事必须成为他心腹。
若是有人不服,那就直接让其滚蛋。
只有把这些管事全部捏在心中,聚拢在身旁,柴世荣才算是在族中有了一份不弱的实力。
而且只有收服了这些人,他才能真正放心的经营印刷厂,不怕被别人设计陷害。
农庄里的事情江龙大体都安排好了,并且还有林雅在那里坐镇,所以接下来几天江龙便安心的住在京城看顾着印刷厂。
柴世豪那边一直没有派人过来,到是让柴世荣非常失望。
他还想要实际运作一下江龙传授的方法与经验呢。
印刷厂的效率很高,几天时间,就是刊印出了几万本书册。
而且柴世荣下令之后,印刷厂分配到各地的那些管事也都是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京城。
这天中午,在外边酒楼吃过饭,柴世荣与江龙回到印刷厂后,便是把那些管事们全部召集了起来。
“听闻最近印刷厂寻到了几个好听的故事,印成了话本?”
众人刚刚落座,柴世荣还没有发话,就见下边一个头发花白的管事当先开了口。
“正是。”柴世荣得意的说道。
“简直是胡闹!”然而这位老管事却是突然变脸,大声喝道:“咱们刊印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在赚取到了银钱的同时,也可以供我大齐的学子们买回家瞻仰学习,这才是正道!
怎么可以利用书本与文字赚钱?
当真是有辱欺文!”
柴世荣一直认为刊印话本,能赚到大钱,是件天大的好事情,这冷不丁被人一顿痛批,就是有些傻眼了。
原本在他的预料中,下边的管事们都应该夸赞他,溜须拍马才对。
老管事见柴世荣愣在了当地,接着道:“世荣,我建议要立即停下话本的刊印,不然等到卖出去,会被百姓指着脊梁骂咱们一身铜臭的,到时咱们成国公府中的人,岂不是会和商人一般低贱?”
士农工商,在古代,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不过这也就是个说法罢了。
有钱,什么事情做不到?
掏钱找人上科场替考,行贿官员购买考试的题目及试卷,甚至是直接买官来做等等……只要有钱,就可以有权!这话是极有道理的。
再反过来,有了权,也可以再大肆收敛贪污,把钱赚回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选择
柴世荣本想把印刷厂的管事们全部召集起来,先训话,发难,打压,然后再许以好处进行拉拢,从而建立起自己的第一批势力。
却不想一开局,就出乎了意料之外。
一个老管事到是先指责起他来了。
刊印话本赚钱是不对的,会被骂一身铜臭?
柴世荣,包括所有的管事心中都是不以为然,但这个东西,却也是不好去辩驳。
因为老管事说及了成国公府的名声,还说利用书本文字大肆敛财,会降低柴氏一族的身份地位,和商人齐平了。
如果没有足够充足的理由将老管事给辩赢,柴世荣就要背上毁了国公府名声与降低了整个柴氏一族身份地位的骂名。
这个骂名他不想背,也背不起。
江龙与柴世荣同桌而坐,见柴世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是暗叹柴世荣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欠些火候。
放下手中茶杯,江龙淡淡的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位老管事负责经营哪个州府的书斋?”
老管事并不认识江龙,虽然他也姓柴,但却是旁系,在柴氏一族中没什么地位,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出京城在书斋做个一个小小的管事,疑惑的在江龙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以为江龙也是同族的族人,被派来管理印刷厂,不然凭什么可以坐在这里?
要知道这可是柴氏一族的印刷厂。
挺直腰板,只是微微拱手说道:“老朽在源洲汶城做事。”
江龙一针见血,“那不知道往年汶城书斋的收益如何?”
此语一出,就有管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老管事的身形,则是僵在了原地。
同是印刷厂的管事,自然有很多人认得这位,知道此人木纳古板,不晓得变通,固执己见,根本不适合经营书斋。
不对,应该根本不适合做生意。
柴世荣不傻,眼见老管事神sè不对,立即催捉道:“说啊,快说。”
老管事却是给涨红了脸,支支唔唔的,哪里还有先前质问指责柴世荣时的一身气势?
这时江龙再次开口,抬手指向站在老管事身后的一个中年人,此人应该是老管事的副手,“你来汇报一下汶城书斋这几年的经营情况吧。”
中年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老管事的后背,这才麻利的从袖中取出一个蓝皮账本。
开口念了起来。
不念还好,一念就是让柴世荣与许多管事都是神sè古怪起来。
江龙则是静静的坐着,显然在意料之中。
只听此人先前所说的话,就知道其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而随着中年人往下念,老管事就是窘的老脸通红。
原因很简单,书斋的生意很不好,每年不但赚不到钱,反而要族中往书斋贴补,不然他与书斋的伙计连月例都发不下来。
眼见老管事一脸羞愧,脸庞憋的紫红,江龙连忙阻止中年人继续往下读。
他怕老管事一个不好再弄出个脑溢血来。
以这个年代的医术,脑溢血是无治的。
“别读了。”江龙接着看向了老管事,“你不适合再继续经营书斋,还是把位置让给其他人吧。”
老管事低垂下头神sè晦暗,也不答话,佝偻着身子转身慢慢的走出小屋。
一瞬间,似乎是老了十几岁。
他还以为江龙是族中派来管理印刷厂的,那么江龙自然就有权力拿掉他的管事之位。
房间内,不乏一些消息灵通的管事,他们都是知道江龙身份的。
不过现在江龙一开口,就拿下了一个管事,而且对方根本没有反抗,不由的让他们心生敬畏,不敢在江龙面前放肆摆谱。
柴世荣则是又对江龙敬佩不已,觉得不管什么难题到江龙手中,都可以轻易的解决。
先是赶走柴更琛与柴之际,现在又拿下这位同族的老管事。
都是很简单的就摆平了。
如果这个老管事不是族中人,他到是可以用强的,但是同族人,而且还是长辈,他就有许多顾忌了。
而江龙没有和老管事去扯皮应不应该刊印话本,而是直接用书斋的经营状况来说话,经营的不好而且亏损,然后将之拿下,理直气壮,任谁也是挑不出个错来。
拿下一人,来个下马威,接下来谈话,就是轻松多了。
当然,是指柴世荣与江龙说话轻松多了。
不是那些管事。
这些管事更紧张小心了才对。
聊了一会话本与书斋的事,柴世荣正式摊牌,要让这些管事效忠自己。
当然,话不能说的太直,让管事们听懂了就好,不然传出去,就会被人抓到把柄了。
你培养自己的势力自然是可以的,但只能是在暗中,不可以正大光明的说你们来效忠我吧,不然就滚蛋。
一个管事闻言后,双眼微眯,眼中jīng光闪烁,“世荣少爷现在是印刷厂的总管事,小的们以后自然是要听您的了。”
这明显是打马虎眼。
而且此人不是柴氏族人,只是仆从,不然就直接叫柴世荣名字了,就像先前那个老管事一样。
不会称呼柴世荣少爷,也不会以小的自称。
但柴世荣自然不给他机会,要让这些管事们全部明确的表明立场,“你以后愿意听我的,自然好。”
接着话锋一转,开口道:“印刷厂最近裁掉了不少的人,有许多空位,你们各自把家中的长子派过来添补空缺,给我打下下手吧。”
这个年代都是长子继承家业,所以长子自然是最受重视。
房间内的气氛自柴世荣的话音落地后,就是瞬间紧张了起来。
许多管事脸sè大变。
也有些管事脸露思考,又或者隐隐浮起一抹兴奋。
柴世荣让他们把长子送来,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就是要捏住他们的把柄在手中。
以后谁惹是胆敢背叛,说不好长子的小命就没了。
不是柴氏族人的,柴世荣一句话,就能取了仆从的xìng命。
而是柴氏族人的,同样柴世荣也可以制造一些意外,巧合。
总之柴世荣这就是在强行逼他们表态站队。
柴世荣说罢,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与对面的江龙相视一笑。
二人没有再说话,给管事们思考的时间。
管事们因为各自的出身不同,也是有不同的心情。
有些人是被族中其他少爷提拔上来的,不敢背叛以前效忠的主人。
有些人虽然一样,但却为了能保住现在的位置,思量着要不要转而投靠柴世荣。
经营书斋以前虽然不是什么好职位,一年下来赚不了几个钱,但之后也许就会是变成红的不能再红的好差事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钱财利益面前,总是会有人变节的。
当然,也有一些管事是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来的。
毕竟书斋管事这个位置,并不怎么抢手。
足足沉默了一刻钟,柴世荣才再次开了口,“怎么样,诸位管事可有做出决定了?”
“小的家中长子身体多病,怕是不能来给世荣少爷打下手了。”先前第一个说话的那个管事,又是第一个开了口。
江龙淡淡的插言,“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何等重要?你不能因为忙着做事而忽略了儿子的病体,你去账房支取五十两银子,先四处去打听拜访名医给你儿子治病吧。
管事一职就先教给别人来坐。
等什么时候你儿子的病医治好了,再什么时候回印刷厂这边说一声。”
江龙仍然保持以往的风格,凌历果决!
既然你不投靠,那就把位置让出来!
管事闻言后脸sè难看,其实他是柴世豪的手下,没想到江龙一点也不顾忌他的主人,直接让他滚蛋。
有心想要争一争,说江龙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坐在上面发号施令?
便想及柴更琛与柴之际这两个柴世豪真正的得力心腹都被江龙赶跑了,他一个府中仆从反抗又能有什么用?
先前的那个柴姓老管事,不也一样没有吭声么?
别再凭白自取其辱!
所以这位管事犹豫了一下,虽然心中愤怒,但也只能是恭敬的退下。
他不是柴氏族人,面对柴世荣时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尊敬。
这个管事退出之后,陆续又有人不愿意送长子过来,并找出诸多借口。
柴世荣和江龙学,你找什么借口,我就在你的借口上做文章,然后让你腾出位置。
随着柴世荣强势的发威,许多心中原本拿不定主意的管事,都是渐渐决定效忠柴世荣。
能有这样的底气,将来应该能做出一番事业吧?
这是那些管事们此刻心中所想。
江龙之后没有再开口,见柴世荣发挥的极好,暗自点头。
只要柴世荣不是笨的可以,有他在一旁点拨不怕将来不能把印刷厂与书斋全部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而柴世荣搞定了印刷厂与各地的书斋,将对于江龙写故事赚钱与做刺绣布偶生意,都有极大的帮助。
“小的回去后,立即就送小的家中长子过来给世荣少爷打下手。”
“我也是。”这是柴氏族人。
“小的家比较远,到时小的家中长子可能会来的晚一些。”
房间内,足足有二十几个人向柴世荣表忠心。
柴世荣脸上就是笑开了花。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会员
014-02-07
一下就招揽到了二十几个手下,柴世荣开心不已,嘴巴咧开,都快到了耳朵根了。
太兴奋了!
以前的他也有幻想过有这么一天,做出成绩,竖立起威望,然后大肆招揽手下,最终一步步坚定的踏上成国公的宝座,但最终梦醒,只有几个贴身护卫对他死心踏地而已。
而现在,他则是真切的迈出了第一步。
这真实的感觉,甚至让他觉得有些个虚幻。
景江龙!
一切都是因为有景江龙帮助,他才能够有这么一天。
柴世荣此刻对于江龙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看出柴世荣眼中流露着真诚的感激之情,江龙只是淡淡一笑,上前轻轻拍了拍柴世荣的肩膀。
待柴世荣心情平复下来,便开始给下边的管事们分配任务。
江龙还给他们教授了一些销售技巧。
比如可以抽奖,打折,赠送,只要谁能把销售业绩提上前几名,就会给其发个大红包。
“销售业绩排名第一的,我和世荣会给奖赏他三百两纹银!”
直到这句话出口,坐在下边的管事们便是一个个兴奋的要疯狂了。
以前打理书斋并不是什么好差事,月例很低,油水少的可怜,管事的月例不过一两银子罢了。
一年才十二两。
三百两银子是他们整整二十五年的收入啊!
这些人都是大为振奋,留下来,绝对是留对了!
不过有人也是提出了不服,因为这些管事所在的地方不同,有的地方城池大经济繁荣,人口多,而有的地方则是比较小,按总的销售业绩来排名,在小城池做事的管事明显会吃亏。
江龙闻言,觉得这些管事说的有道理。
最终改了一下,按城中百姓的比例来计算销售出去的话本书册。
每个城中有多少百姓,都是有据可查的。
当然,这样算小城池中的管事仍然是比较吃亏,因为大城池富人多,百姓们的购买能力强,话本书册又算是娱乐消费,不是生活必需品,而小城池中的百姓收入少对于娱乐消费自然是更加手紧一些的。
不过江龙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绝对公平的事情?
等管事们在下边的议论声降低了一下,江龙又道:“销售业绩排名前三的管事,每年轮流换地方经营,其他的管事我也会根据当年的销售业绩,予以调动。”
管事们闻言,都是瞬间安静下来。
照江龙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总是待在一个地方。
柴世荣闻言有些不解。
让管事们互相调换地方做什么?
江龙轻笑。
目的一,是预防管事们在地方上坐大,暗中贪敛钱财,一手遮天。
以后印刷厂与书斋的生意必然红火,但江龙与柴世荣又不会总是把jīng力放在这一块,到时事情多,难免就会粗心大意,被手下的人给钻了空子。
经过短暂的安静,下边再次嗡的一声议论开了。
照江龙的意思,他们这些管事不会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经营。
而这对于管事们来说,则多少是有些不太好的。
大部分管事摇头。
要做生意,就得和当地的官府打好关系,必要时还要和富豪乡绅结交,在地方上建立雄厚的人脉关系是绝对有必要的。
但若是调换地方,他们以前所建立的人脉关系,岂不是就没用了么?
当然,也有人眼睛一亮。他们被分在小城池中做事,但却自认是颇懂经营之道的。
以前只能待着不动,但若是现在把销售业绩给搞上去,到时岂不是会被调派到大些的城池中去?
这就是目的二了,刺激管事们努力做事,提升业绩。
业绩好,就会被提拔。
大城池中的管事与小地方的管事,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样的。
从小地方调到大城池中去,虽然仍然还是管事,但这本就是一种实质上的提拔。
现在就在大城池中做事的管事则是心中一紧。
想着回去以后,一定要把全部jīng力放在经营书斋上。
不然的话别说那三百两银子拿不到,就是现在的位置都难保住。
除了印刷厂,书斋中的事情,江龙又让众多管事回去后,去打问一下比较好的店铺。
这是他将来要买的,开绣楼经营布偶与刺绣生意。
生意上的事情是比较繁杂的,房间中,江龙安排事情,那些管事有时也会提问,尤其问的最多的是江龙教给他们的销售技巧。
在这个年代,还真没有出现过江龙所说的那些个新颖的推销手段。
江龙不耐其烦,认真的讲解。
到了最后,江龙还说出了会员等级制度,让一众管事们大为叹服。
要做长久的生意,会员等级制度必不可少,因为它可以吸收大批稳定的客户!
注意,这里的重点是稳定二字!
有了稳定的客户团体,便代表着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绝对不会出现亏本的情况。
直到天sè蒙蒙发黑,会议才终于解散了。
要拉拢这些人,不能光是一味的逼迫打压,耍了大棒,也得再喂根胡萝卜才行,所以江龙与柴世荣请客,带着众多管事们到街上,去大酒楼中美美的大吃了一顿。
第二天中午,这些管事们相继离开京城,返回所在的城池。
柴世荣在印刷厂中,志
得意满,心情很是舒爽。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的意气飞扬。
江龙本以为赶走了柴世豪的手下,柴世豪必然要闹腾,到时他免不了得去拜会一下成国公,却不想柴世豪那边很安静,而且与管事们接触后,也是事情极多,没能抽出时间来。
柴世荣在印刷厂闹腾的动静不算小,但成国公与柴世豪父子却都是没有动作,这让得江龙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既然他们没有做出反应,任由柴世荣大肆发展势力,江龙索xìng也就不去见成国公了。
一动不如一静,索xìng等成国公与柴氏一族那边有了什么动作之后,再见招拆招。
做生意,而且是做大生意,事情是比较繁杂的。
一些小事情看着不大,但你不去处理却也是不行。
而且有时还非得江龙或者柴世荣亲自去做。
就这样江龙在京城一连忙碌了三天。
等到第四天,稍稍清闲了一些后,江龙正打算休息一下,景府那边却是派来一个护卫。
房间中,江龙把闲杂人等支使了出去。
景府护卫单膝跪地,“老家那边派人来接九爷与其他的少爷们回去,但景铜钱少爷死活不依,就是不要回家,说要当咱们府上的少爷。”
说到这里,护卫声音渐小,还抬头看了江龙一眼。
江龙端坐在上方,神sè古井无波,只是一脸淡然的喝着茶。
“老家派来的六爷就要用强的,但景铜钱却是径直跑到了老夫人那里,然后拿出了许多纸条,想要立功……”
“哦?上边写了些什么?”江龙好奇。
“有人隐在府中,想要加害小少爷,并且和九爷达成了合作关系,那些纸条是隐在府中之人写给九爷的。”
江龙神sè一动,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在暗中下的毒?
“虽然九爷没有照做,但老夫人仍然大发雷霆,让六爷立即把已经疯掉的九爷与一众孩子全部带走,并发了话,以后没有咱们府上的召见,不许老家再派人过来。”
景氏宗族派景长发带着一大群孩子过来,想要强逼景老夫人过继一个男孩,这是要打景府家产的主意,而且当时景老夫人最心疼的孙子景江龙又是在重病之中,这雪上加霜,景老夫人对于景氏宗族自然是恨意填胸,现在手中捏着纸条,有了这一大铁实的证据,算是借题发挥。
让景氏一宗族以后远离景府的视线。
“之后老夫人在府中仔细排查,抓到了一个老妇人,此人是当年老侯爷的一房小妾的亲生母亲,那个小妾死去多年,老妇人一心认定是老夫人当年害死了她的女儿,这才想要报复……”
听着护卫讲述,江龙听到了景府当年的一些秘辛。
心中暗忖,不知道那房已经怀孕的小妾,当年是不是真的是景老夫人下手害死的。
护卫讲述完之后,单膝跪在地板上。
江龙则是摸着下巴,一阵沉思。
良久之后,勾了勾手指,示意护卫上前。
然后在护卫耳边轻语了几句。
护卫就是脸sè大变,“小少爷,这是真的?”
“我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么?”江龙沉声道。
“小的不应该怀疑,小的错了!”护卫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江龙打量了护卫一番,突然说道:“老夫人此次让你来传话,应该很信任你。”
“当年小的犯了错,老侯爷要赶小的走,是老夫人不顾和老侯爷翻脸硬生生把小的留下的。”
“嗯。”
这话是说,这个护卫对于景老夫人的忠心,还要高于当年的老侯爷。
江龙刚才耳语的话,太过惊骇,所以护卫离开印刷厂后,就是骑上马以最快的速度疾奔向宁远县的方向。
等护卫回到府中,告诉了景老夫人。
景老夫人更是又惊又怒!
佛堂中,景老夫人站在佛像面前,背对着门口。
而下方则是跪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感觉到景老夫人此时心情不好,身上散发的气场很强大,蒙面黑衣人深深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群废物,景府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果然,不出蒙面黑衣人所料,景老夫人转过身来后就是破口大骂,怒火滔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审十问
014-02-08
这些年来,景老夫人静心信佛,很少发这般大的火了。
而能让景老夫人如此愤怒,不用问,肯定是有关于景江龙。
蒙面黑衣人没有猜错,景老夫人今天之所以如此的暴怒,是因为江龙让那个护卫传话,说是早在几年前,府中就有人对他暗下杀手。
凶手利用自己喜好新奇的xìng子,接连让自己看到生石花与星灯草,将之摆放在屋子里边。
然后又在香料中掺杂了角岩藤的成份。
这三者的气味混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ìng毒药。
景府只有景江龙一个男丁,而且景江龙还是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她万万想不到有人能避开她的视线,偷偷给景江龙下毒。
这些年景江龙之所以病恹恹的,在病床前缠绵悱恻,居然是因为中了毒!
景老夫人震惊,自责,愤怒!
震惊府中居然还潜藏着一股自己不知道的势力。
自责没有保护好孙子。
愤怒的则是,府中的黑衣卫竟然也没有察觉。
让那暗中之人得手,害的孙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此时面对黑衣卫的头领,景老夫人如何能不满腔的愤怒?
“府上养着你们,每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废物!一群废物!”
景老夫人大吼,“居然让人偷偷摸进府中,并成功的设计给江龙下毒!以前你口口声声说,在府中,黑衣卫绝对能保江龙的安全……”
蒙面黑衣人原本静静的跪在那里,任凭景老夫人怒骂,不敢出声。
但等听到景老夫人边骂边吼出今天发火的理由,蒙面黑衣人便是不由一阵慌恐!
居然有人能在景府避开黑衣卫的视线,给小少爷下了毒?
星灯草,生石花,还有角岩藤,这三者的气味混和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ìng毒药?
“回老夫人,这种下毒的手法绝非普通人懂得。”
蒙面黑衣人待景老夫人骂到一个段落,赶紧插言。
“我自然知道!”景老夫人吼了半天,觉的嗓子有些发干,端起放在案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眉头皱起,沉吟半晌之后,慢悠悠的说道:“这种手法像是从宫中流传出来的。”
“小的也是这般想的,生石花,星灯草,还有角岩藤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百姓与官家子弟可以接触的到的,更别说知晓将它们混在一起,会形成一种慢xìng毒药了。”蒙面黑衣人附和。
“难道是太子?”
景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猜测道:“整个皇族,咱们也就是和太子之间的仇怨最深。”
当年景小侯爷战死杀场,查明有人在暗中捣鬼,才致使援军无法及时赶到边疆后,景府便是暗中派出几队黑衣卫,把太子最大的倚仗,被皇上下旨撤掉了官职的太子太傅一家,生生给灭掉了满门。
可以说景府与太子之间因为此事,算是不死不休了。
太子太傅暗中插手,拖延援军的步伐,才害得景小侯爷身死。
虽然这事不一定是太子主使的,但当年的太子太傅的确是太子在朝中的最大心腹助手。
太子太傅做的,就等同于是太子做的。
这就让得景府与太子结下了死仇。
而太子太傅因为这件事情,被皇上卸了职,让得太子失去左膀右臂,不过太子太傅即便是没了官职,在朝中仍然是有着庞大人脉与极高地位的,仍然能帮到太子。
之后景府更是灭了太子太太傅满门,这让太子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景府?
所以景老夫人怀疑是不是太子暗中派人潜进景府,要害死自己的孙子。
京城,皇宫与太子的东宫是连成一片的。
也可以说东宫是皇宫中的一部分。
“不排除这个可能。”蒙面黑衣人开口说道。
景老夫人这时冷哼了一声,瞬间变脸,“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凶手揪出来!”
“这,这……”
蒙面黑衣人一阵为难。
虽然还没有查,但对方能瞒过黑衣卫的视线,就足以证明对方不简单,不是那么好查的。
只给自己三天时间,他实在是没有把握揪出凶手。
“如果真的涉及到宫中,你只需要查明凶手的身份就行。”景老夫人道。
蒙面黑衣人咬了咬牙,“小的尽力!”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到,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景老夫人冷着脸挥了挥手,蒙面黑衣人犹豫了一下才退出佛堂。
他知道此时景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求情再宽限几天是没用的。
等到蒙面黑衣人退下后,景老夫人便是收敛了怒容。
但神sè间,仍然是yīn晴不定。
那个老侯爷的小妾的母亲早就在她的监视之中,只是这些年来小妾的母亲行事谨慎,而且那暗中之人非常神秘,每次都和小妾的母亲单独见面,一点破绽都没有留下,才害的她没能将之揪出来。
本来她还打算将小妾的母亲留着,总要查明是谁在背后捣鬼。
但景铜钱冷不丁的将纸条给拿了出来,她不得不将小妾的母亲拿下。
有人要害景江龙,仇恨景府,并且还在景府中隐藏着,这可不是小事。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之捉到,会弄的整个景府人心慌慌。
人心不稳,府中就会露出更大的破绽,被暗中之人发现并利用。
景老夫人思绪飞快的转动,半晌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出佛堂的屋门。
早有守在门口前的丫环上前,扶住了景老夫人的胳膊。
回到自己卧房,景
老夫人脱下淡青sè的布衣,更换上了一身剪裁合适的华丽的紫sè长裙,头上插满金光闪闪的饰品,然后扶着丫环的手,径直来到了关押那个小妾母亲的院落。
姚妈妈待在这里负责看管。
见到景老夫人,连忙上前见礼,“老夫人。”
“起来。”景老夫人虚扶了一把。
这时关押小妾母亲的房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叫骂声。
景老夫人便是不由蹙眉。
姚妈妈低下头,轻声说道:“先前姜嬷嬷与奴婢的母亲来了,正在屋内审讯。”
景老夫人派人把那个小妾的母亲与相关的人关押到这里之后,曾发话不准放人进去,不过想到姚妈妈根本就拦不住自己昔rì的两个陪嫁丫环,便是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生气。
姚妈妈见状松了口气,然后上前把丫环替下来,扶着景老夫人一步步走向了屋门的方向。
吱呀!
随着屋门被推开,里边正在审讯的姜嬷嬷停下了尖利的叫骂。
本能的回身,话也是脱口而出,“谁呀,我不是说过不准放人……”话说到一半,姜嬷嬷看清楚了来人,连忙住口,然后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上前给景老夫人见礼。
姚妈妈的母亲陈嬷嬷原本坐着,也是赶紧过来。
景老夫人让二人起身,然后移目看向了那个小妾的母亲。
一瞬间,就是对上了一双满是怨毒与仇恨的眼睛。
小妾的母亲被捆绑着,嘴里还堵着白布,这是为了防止她咬舌自缢。
“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姜嬷嬷看到,上前几步,就是甩了老妇人几个耳光。
耳光响亮,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老妇人的脸上,也是多了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景老夫人没有阻止姜嬷嬷,任由姚妈妈扶着走向上首位,坐了下来。
待姜嬷嬷打完,这才是淡淡的开口道:“放开她。”
“老夫人,她已经自缢好几回了。”陈嬷嬷连忙便是指着老妇人的额头开口提醒。
老妇人撞了几回墙,但都是没有成功死去。
不过额头上,好几次被撞裂了开来,虽然上了药,但仍然有鲜血流出。
景老夫人轻轻摆手道:“无妨,我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只是想和她随便聊聊。”
姜嬷嬷犹豫了一下,才上前几步帮着老妇人解开绳索。
老妇人刚刚得了zì yóu,就是怒吼一声,张牙舞爪的想要扑向景老夫人。
不过她上了年龄,又干又瘦的,力气弱,直接被姜嬷嬷单手揪住衣领,反手给了几个嘴巴子。
“老实点,不然打烂你的嘴!”姜嬷嬷怒骂。
老妇人挣扎了几下,实在挣不脱,知道伤不到景老夫人,这才死心,不过仍然狠狠的盯着景老夫人,露出一幅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咬下景老夫人几块肉的样子。
“你女儿不是我杀的。”景老夫人却是冷不丁的开口道。
老妇人先是一怔,随即便神经质的大笑起来,“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不知道。”景老夫人神sè淡然,轻轻摇了摇头。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装?”
老妇人放声尖叫,“分明是我女儿得了老侯爷的宠爱,还怀上了老侯爷的子嗣,你心中嫉妒,怕老侯爷宠妾灭妻,这才下了狠手,制造意外害了我女儿的xìng命!
可怜那个时候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
五个月大,应该都已经成形了!”
“的确不是我杀的。”景老夫人神sè间,仍然没有半分波澜。
“哼,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老妇人冷笑,“当年老侯爷本就不中意你,你是皇上下旨赐的婚,而且你是什么身份?
当年不过是一个商人家的女儿罢了,也不比我的女儿高贵多少。”
“你女儿的死是意外,又或者是别人设计害死的,那个时候府中很乱,你是知道的,老侯爷根本是个老sè鬼,从外边领回来那么多的小妾!总之,的确不是我下的手。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骗你还有什么意思么?”景老夫人再次否认。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毒十杀
014-02-09
听景老夫人说罢,身形矮小干瘦的老妇人一愣。
当年景府中的情形的确是非常的复杂,老侯爷花心,时不时的就会领一房小妾回来,如果不是当年景老夫人脾气暴醋劲大,赶跑了好多,都不知道诺大的景府能不能安置的下那么多小妾呢。
被赶跑的小妾有老侯爷新领进府中的,也有老侯爷失了新鲜感,被彻底冷落了的。
不过即便老妇人恨极了景老夫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景老夫人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因为每每赶出一个小妾,景老夫人都会给予一些钱财。
让那些小妾出府后,不至于活不下去。
而这些小妾中,不乏有些在得老侯爷宠爱时,很是对景老夫人这个正室大不敬的。
对于景老夫人这般的做法,老妇人反而颇为不屑。
若是由她来掌管景府,她保证能将老侯爷的那些个狐狸jīng小妾们制的服服贴贴。
“几十年过去了,你还不能放下昔rì恩怨么?”景老夫人轻叹一声道。
老妇人闻言一声冷笑,“你是老侯爷的正室夫人,掌管着景府的一切,是最终的胜利者,当然什么事情都能看的开了!
别人不过是挑衅了你这个正室夫人的威严而已。
但我呢?
我是死了女儿,外孙刚刚正形,却是连睁开眼睛的机会都没有。
换作你是我,你能放得下恩怨么?”
“你的女儿的确不是我设计害死的,你找我报仇,敌视现在的景府,根本就是找错了仇家。”
“我不管!”老妇人神sè疯狂,“即便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但你是景府的正室夫人,是真正的女主人,景府的后院由你管理,我女儿落水而亡,你也一样是责无旁贷!”
“你个老妪婆,当年你女儿一身sāo媚样,不知羞耻的勾引我家老侯爷,她被人害死活该,还想要让我家小姐护着她?真的想的美!”站在一旁的姜嬷嬷听到这里后忍不住,开口喝骂。
“女人不使点手段,怎么能留住男人的心?”
老妇人不甘示弱的辩驳,然后瞄了景老夫人一眼,满含嘲讽的说道:“而且一幅sāo媚样,也总比被老侯爷瞧不上,厌恶的好!”
“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姜嬷嬷闻言大怒,就要动手,“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但却被景老夫人摆手制止,正sè道:“你背后有一股不小的势力,主使者是谁?”
“哼,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老妇人冷笑。
景老夫人沉默,半晌后,摇头道:“你应该也不知道,说到底,你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想要激怒我?我才不会上当。”
“你到底说不说?”姜嬷嬷扯住老妇人的衣领。
景老夫人这时站了起来,淡淡的扫了一眼老妇人,老妇人心中一突。
“该怎么处理她,你们两个知道。”看了一眼姜嬷嬷与陈嬷嬷后,景老夫人扶着姚妈妈的手,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老妇人的双眼中浮起一抹恐惧,她知道活不过今rì了。
猛然就要扑向景老夫人,但却被姜嬷嬷拦下。
陈嬷嬷上前帮忙,将老妇人按倒在桌子上,姜嬷嬷已经从袖中取出一个白sè的瓷瓶。
“李香沁,你个恶毒的老太婆,你害死我的女儿,害死我那还未出生的小外孙,你不得好死!”老妇人看到姜嬷嬷与陈嬷嬷的动作,哪里还会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一边用力的挣扎,一边疯狂的大骂,诅咒。
只是上了年龄的她力气太小了,远不是陈嬷嬷与姜嬷嬷的对手。
姜嬷嬷与陈嬷嬷虽然也有五十多岁了,但在景府中过着优渥的生活,身体都是比较健康,体壮,力气大,只是三两下的功夫,就是将老妇人死死的按在桌面上,然后翘开嘴巴,强行给其喂下一颗深红sè的药丸。
老妇人舌头往外顶,想吐出来。
但却被陈嬷嬷伸手给捂住了嘴巴。
深红sè的药丸慢慢的在老妇人的嘴中化开,一阵腥臭味就是自舌尖蔓延了开来,舌头,嘴巴,逐渐麻痹,老妇人知道自己这次是死定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把按着自己双手的姜嬷嬷给推开。
大声叫嚷,声音尖利嘶哑,直刺的人耳朵发痛,传出了老远,“李香沁你不得好死!景府的女主人,原本应该是我女儿,景府的家产,也原本应该是我与我女儿的……”
老妇人死死盯着景老夫人的背影,阳光从门口照shè进来,有些刺眼,让的她看不真切。
只有那代表着富贵的满头金玉首饰异常清晰!
姜嬷嬷趁着老妇人喊叫,端起茶壶往她嘴里灌水。
“我恨啊,早知道当年应该下毒杀了你!”
“你根本就配不上老侯爷。”
“老侯爷那个混账sè鬼,他没能保护好我的女儿,他也该死啊!”
“……就算我死了,也要在天上看着,景府将来怎么被人满门抄斩……”
深红sè的药丸沾到水之后,快速化开毒xìng也是立即发作,不一会老妇人就是意识模糊,身上反抗的力道越来越小,等景老夫人走出小院大门的时候,老妇人双腿一蹬,断了气。
姜嬷嬷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在老妇人身上擦了擦水渍。
陈嬷嬷也是松了口气,然后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亲手杀了人,但她们两个,神sè间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怕与紧张。
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隔壁那几个怎么处理?”收拾好衣衫,陈嬷嬷问道。
老妇人能够在景府中轻松zì yóu的暗中行事,是因为她买通了好几个仆从婆子。
有看门的,有夜里执勤的,也有几个贪嘴贪钱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不是让这些人帮着一起暗害景府主人,而是让她们开个门,探听个消息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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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姜嬷嬷一声冷哼,“老夫人现在信佛,心慈手软,就把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全部给打发到庄子里去。”
“嗯。”陈嬷嬷点头。
“其实要我说,就应该……”说到这里,姜嬷嬷双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陈嬷嬷没有反对,只是道:“这老妪婆先前的喊叫声,想来把她们都给吓坏了。”
片刻后,由几个景府护卫骑马,押着三十余人走出景府后门。
这三十几个人中,小孩与少女妇人们大多在哭泣着,眼睛红肿,一众人身上还背着大包小包。
在府中做事月例高,活计轻。
住房也好。
平时若是得个病,有个灾什么的府上还会出钱贴补。
但等到了庄子里边……而且还是因为犯了错,被赶出来的,将来的rì子就是不好过了。
景老夫人对于二人的处理结果,没有什么异议。
虽然孙子被人下毒,她此时的心情极不好,但到底是修佛多年,不像年轻时那般脾气暴躁了。
不会因为生气而去迁怒于人。
到了傍晚时分,一名景府护卫骑着快马来到景府门前。
脚步匆匆跑进府中求见景老夫人。
佛堂内,景老夫人早就换上了一身淡青sè的布衫。
听完护卫的禀报,景老夫人不由皱眉,“安乐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到我们景府的头上?”
“小的在农庄中仔细的查问过,几年前安乐侯是没有这个胆量的,即便是小侯爷……”说到这里,护卫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景老夫人一眼,见景老夫人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这才继续道:“即便是小侯爷不在了,安乐侯也是没有这般大的胆量的。
直到有一次他派出几个下人小心试探,之后吃了苦头的胡管事急匆匆来到府中求助,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没有传到老夫人您的耳中,胡管事没胆子和安乐侯派出去的手下硬拼,所以之后,农庄那边就一直被安乐侯欺压着。”
“少夫人仍然待在农庄那边,可有想办法应对?”景老夫人问道。
护卫答道:“小的就是少夫人派回来汇报情况的,之前少夫人只是下令让府中护卫保护好农庄里佃农们的安全,也不让佃农们去河边挖渠,至于接下来怎么做,说是由您与小少爷决定。”
“到是谨慎,稳妥的xìng子。”
景老夫人轻喃,“不过做为景府的少夫人,却是少了几份气势,担当还有狠辣!”
安乐侯?
你好大的胆子啊!
居然敢欺负到景府头上,景老夫人一声冷笑后,脸sè就是转寒,正好她这几天心情不好,索xìng拿安乐侯来撒气好了。
不过正要下令,却又是突然顿住。
微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后,景老夫人心情归于了平静,淡淡的开口吩咐道:“你明天一大早骑上马,火速赶往京城,把这件事情汇报给江龙知道,他现在管着那个农庄,那么索xìng这件事情,就交由他来处理。”
“是。”护卫应声后,退出了佛堂。
景老夫人对于江龙离府,去到了农庄之后的表现,直到现在为止,是比较满意的。
先是处理胡管事,没有在自己面前告姜嬷嬷的状,以及在农庄里搞的有声有sè。
即便在杏林中与淮王闹了不愉快,也仍然没有半点示弱。
再到和柴世荣在京城,合作卖书经营印刷厂。
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已经出乎了景老夫人的预料。
不过虽然江龙一直表现的很好,但在景老夫人的眼中看来,江龙总归还是年轻。
还需要经历很多不同的事情进行磨练。
只有这样,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安乐侯府,是因为有女子美貌,被选入宫中才得了一份爵位。
当今的安乐侯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
无非是仗着自己乃是皇亲国戚,才敢在京城横行霸道。
不知道乖孙儿,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
景老夫人轻轻一笑,然后伸手拿起了搁放在一旁的木槌。
不一会,一阵低沉有节奏的木鱼声,从佛堂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