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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墟全文阅读

作者:判语     鬼墟txt下载     鬼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鬼墟全文阅读

在路上——致所有的朋友们

    在我选择构思一部悬疑探险小说的时候,有人说:这种类型太过小众,基本不受欢迎。

    我沉默,埋头闷写。

    在我用了很久写完全部总纲,并且亲手画完了所有古城的设定图之后,有人说:写作不用这么认真,你做的这些根本不重要。

    我沉默,埋头闷写。

    在我不断反复查验每章的文字、用词、标点、句式的时候,在我时常纠结于剧情之外的逻辑的时候,依旧不断的“有人说”。而我,依旧沉默,依旧埋头闷写。

    好吧,我承认我有强迫症。按běi jīng话来说就是“轴”!

    这种情况的根源在于我的xìng格,当然,也少不了我酷爱文学这一重大原因。

    我喜欢看书,从小就喜欢。

    自打三岁起我被母亲用“笤帚疙瘩+红烧肉”这一典型的互补政策逼得开始背诵《唐诗三百首》开始,我就与“读书”结下了不解之缘。直至今rì,读书已然成了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或者说,成为了我的一种本能。

    不过,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拿起笔来去写一部百万字以上的小说。也从未想过会一头撞入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网络文学圈子。当然,更未想过自己的作品会得到编辑的认可,拿到了A签的合同。

    看到这里,众位看官应该知道这是一篇A签感言了。没错,这就是一篇A签感言!

    也许有人不觉得一个签约有什么,但是在我看来,这个事情十分重要,因为它代表着我写的是一本真正的书,而不是一堆文字堆砌起来的东西。

    书,应该是知识的载体。不论任何体裁、形式,它都应该在阅读者的记忆中留下些什么。

    我的记忆里至今还记得躲在暗处却向往光明的卡西莫多,时刻奋斗不愿碌碌无为的保尔·柯察金,酸腐可笑却承载着一个时代之悲哀的孔乙己,勤恳度rì、内心善良的骆驼祥子……

    因为这些记忆中的鲜活人物,因为那些我曾读过的感人故事。所以,我执着于认真的写作,执着于本文开头的那些也许并不被人看好的事情。

    古语云:开卷有益。

    看书,就应该要得到一些什么。知识也好,人生经验也罢,种种一切都是所得。

    一个作者,首先就是一个读者。我们既然愿意去读一本有内容的书,那么,当我们拿起笔,就应该去写一本有内容的书让别人去读。因此,我坚持“轴”着,并且打算继续“轴”下去。

    路漫漫兮,其修远。

    这本小说时至今rì仅是一个开头,其后还有太多的谜题需要解开,还有太多的秘境需要探索。当然,对于我来说,就是有太多的脑细胞需要经历“死去活来”的折磨……好在,我乐此不疲。于是,我也希望我的读者们对这部小说津津乐道。

    既然是一篇感言,那么最后自然少不了一番感谢。

   &www.uu234.com什么V那些与咱关系不大,不提也罢。

    但是众书友、众编辑、众作者们自本书创作以来的予以小作的支持,着实让在下铭感五内,时刻不敢相忘。

    然在下实是无以为报,内心颇感怯怯。在下唯一能做的,除了在此聊表谢意之外,仅能将此份情感作为鞭策,力求写出好文,以报众位抬爱。

    既然身在网络文学圈子,那么自然也少不了固定的“求索”。

    众位看官如果觉得小作可以入眼的话,还请手下经常豁达些许。各种推荐、点评、打赏之类,请如暴风雨一般的直接砸下来吧,在下愿意挺身力抗,绝不退缩!

三江感言—— 《临江仙》

    《临江仙——夜耕读》

    夜撰字卷思千回,抬首已近天明。窗外街市风雷动。嘈杂过耳逝,投笔观rì升。

    长叹妙手非常有,几时丘壑成峰?莫道书生百无用,寸毫吐锋芒,勾画历人生。

    2012.10.14作于京华

    词牌《临江仙》,又名《谢新恩》。

    在此三江上榜之际,在下谨以小词一阙献于诸位,用以聊表谢意。

    感谢我的责编和三江编辑,谢谢你们对我的肯定和支持,在下感恩于心。

    感谢一直在支持我的众位书友,谢谢你们对我的抬爱和力挺,在下铭感五内。

    没有你们的支持,《鬼墟》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判语在此真诚致谢!

    另提一句,本作自发书之始便有一位书友始终在力挺在下。他是本作的第一位书友,亦是最坚决的一位。前些时rì听说他因给本书写长评做推荐而被人恶意诋毁,甚至与人定下“本书不上三江,他便将自己的论坛ID倒过来写”的赌约。

    自在下听闻此事,一直未发一言。时至今rì,在下终于可以对这位“铁杆”说句话了:

    临江仙,你的论坛ID不用改了!

    在下谨以此词作为对你始终力挺的答谢!;

序章 埋藏在身边的真相

    是谁,在暗处觊觎着我们的灵魂?

    是谁,在幕后搅动着文明的进程?

    在追寻过去记忆的道路上,我无意间碰触了历史的封印,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古蜀王都、迷窟秘境,到底出自谁人之手?

    深海谜城、昆仑古国,究竟又是何人文明?

    也许,是命运使然,

    我与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活化石”,孽缘般的产生了碰撞!

    从此,我不得不在重重血浪的冲击之下,在那些鲜为人知的鬼墟秘境之中,舍命狂奔……

    世界末日到底是什么?洪水?核战?未知病毒?

    不!这些都不是!

    真正的世界末日,是文明之光熄灭,再也无法传承!

    末日的降临又将发生在何时?

    是上个世纪末的1999年?还是被很多人“深信不疑”的2012?

    不!这些都不是!

    真正的“末日”,其实是个巨大的阴谋!毁灭早已开始!

    有些读者可能会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或者认为这是一篇胡编乱造的“末日流”小说,甚至可能还想给我扣上一顶“阴谋论”的帽子……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由意志,大家的质疑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我心中始终有个疑问,十分希望能够得到这些质疑者的回答。

    人类总是向往美好的,并且十分在意语言的讲述,所以我们将美好的言论称之为“祝福”,而将丑恶的言论称之为“诅咒”。

    这种对于言论的指向性,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之中更是极其重视。全国各地几乎都有一种类似的风俗,那就是如果说了“不好”的话,要吐口水或是用别的方式除去“晦气”。甚至在我小的时候,如果乱说“晦气”话,还会被长辈责备。

    我想,这样的经历大家都不陌生。那么,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之下,有一件事情就显得十分奇怪了……

    从上个世纪末开始,人们就在“兴致勃勃”不断地讨论着“末日”这个话题,近些年更是愈演愈烈!到处都是相关的传闻、举证,许多年轻人更是“兴奋地”谈论着“大家怎么死”?!甚至于还出现了大量的文学、影视作品来渲染这一切。

    为什么一个毫无证据,且本身并不是什么好事的言论会有如此地位?甚至都变成了一种流行?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用力地推动一般……

    是的!确实存在着这样的幕后黑手!

    他们,不!应该说是它们,其实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普通的人群之中!

    我能知晓“它们”的存在,是因为一本没有名字的古书。这本书里记载了这个世界的真正起源,“它们”和我们的由来以及相互关系。当然,还有上述那些原本属于“它们”的神秘文明,以及它们的灵魂科技(或者称之为巫术)等等。

    虽然这本书表达内容的方式显得十分严谨,很像是一本现代科学文献而非一本古书。但是由于其内容的神秘玄奥,难免让初看的人觉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更何况,我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还是在一种极其诡异而恐怖的情况之下……

第一章 异度空间

    睁开依旧有些沉重的眼皮,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躯体毫无知觉,不能移动分毫。不管我如何努力地从大脑发出指令,唯一还受控制的,依旧只有脖子。

    我费力的转头四顾,一张脸便随着这一动作映入了我逐渐清晰的视线。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样貌绝美。这种美实在无法用言语描述出来,因为任何形容词对于这张脸来说都显得苍白无力。如果一定要给她一个描述,那么我只能说:这相貌完美的集中了所有人类女性的美丽基因!

    看到我的苏醒,这个女人微微的笑了笑,用她那十分悦耳的声音说着什么。我没听清她话里的内容,因为我在她带来的安逸气氛中,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此后的许多天,我一直在昏睡和清醒之间挣扎。可喜的是,我清醒的时间正在逐渐加长,身体的知觉也在逐渐恢复。

    又过了一些日子之后,我的上半身已经能自由活动了,不过腰部以下还是毫无反应,所以生活起居还是得靠这个相貌绝美的女人照顾,虽然这种照顾由于性别存在的差异,时常让我觉得十分尴尬。

    这个女人姓伊,是个医生。由于我不知道她的具体姓名,所以便称她为“伊姐”,虽然她的年纪看来和我差不多,不过对于救命恩人多些尊敬总是应该的。

    据伊姐所说,我是在海上被人救起,而后送到这个小医院的。虽然她也很好奇,我是怎么飘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小镇近海的,但是这个问题我实在没法给出答案,因为自从我清醒过来,大脑之中就是一片空白,最近的记忆就是第一次醒来时伊姐那张绝美的脸。

    伊姐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告诉我,这种情况并不严重,可能是我受伤的时候冲击到了大脑,造成了短暂的失忆现象,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的。

    在等待记忆和身体恢复的那段时间,除了偶尔和伊姐聊聊天以外,我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

    书是放在床头柜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伊姐拿来给我解闷的。这书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古朴,皮质的封面和分不清材质的内页带着一种沉淀的沧桑味道,仿佛经历了整个历史长河一般。书的首页写着一句极具壮烈感的格言:荆棘必定铸就王冠!

    不过让人颇感无奈的是,这书的内容既不壮烈也和古意毫无关系,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荒诞戏谑,难以置信。虽然书中除了文字描述之外,还带有大量我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谱,看起来十分的严谨。但是记叙的却都是一些未证实上古的文明,或是人类起源之类的传说。

    这些离奇的故事,实在让我提不起深思研究的兴趣,所以只好当成小说来读,用以打发时间。

    终于,我可以下床走路了,然而本来的兴奋却很快就被一系列接连不断的恐怖事件冲淡了……

    说起这些事件,还要从我第一次走出这个房间讲起。

    那是我可以下床的第三天,早已在房间内憋得难受的我,便向伊姐询问是否可以出去走走。伊姐并未阻止,只是告诫我注意身体的虚弱程度,不要走得太远,还有就是尽量不要打搅其他人,我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想到终于可以换换眼前乏味的景色,我就觉得十分开心。于是伊姐刚刚离开没多久,我便兴冲冲下了床,打算出去转转。无奈,我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行动力很差,所以只好耐着性子扶着墙,慢悠悠挪到门口,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视线中走廊的样子,着实有些出乎意料。所有的墙壁、地面,都不是通常医院的那种白色,而是一种带着木纹的浅棕色。很多的地方长着黑斑,有些地方还有着大小不一的坑洼,整体看来就像老式学校或者旧船舱那样古老破旧。

    这走廊很长,光线很暗,每隔几米远才有一个昏黄的光源吊在天花板上。高高的天花板被忽明忽暗的光源弄得漆黑一片,我努力抬头辨认了半天,也没分清这很不稳定的光源到底是什么,只好看作是灯泡过于老旧或是电压不稳。

    走廊两侧分布着一些房门,不过却没有什么光亮透出,也没有什么声息,安静的好像整个走廊就只有我这一个活着的生物。我隐约的看到,走廊的尽头处有着一团很亮的白光,那是这昏暗的走廊里唯一明亮的地方。

    我扶着有些斑驳的木制墙面,慢慢的向着那团光亮走去,心里想着那里也许是窗口,那样的话我就终于可以看看外面的景色了。也许是许久没有看过外面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尽头处的那团光源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好似有什么在不断地召唤我一般。

    走廊里依旧寂静异常,老旧的木地板,一踩上去就会发出有些恼人的“吱嘎”声。忽然,这声响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节奏,另一种频率的声音,从我的背后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吱嘎……吱嘎……”

    我以为是有人走了过来,于是便停下脚步,转身便想打个招呼。然而,转过身体的我,却发现身后的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我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立了起来。空无一人的走廊自然不会让我这个大老爷们害怕,但是那依旧匀速向我靠近的“吱嘎”声却让我不得不惊恐!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努力地在空旷的走廊里找寻着其他人的身影,但却仍旧一无所获。然而那诡异的走路声却没有因为我的惊恐而停止,仍然一步步的向我靠近着,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突然,一种被什么东西穿过身体的感觉席卷了我的全身,浑身上下瞬间便感到了一阵透骨的冰冷!我只觉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我大口的喘息着,浑身汗如雨下,然而那声响却依旧未停,不过却是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就在此时,那声响终于在远处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出现了一种类似开门的声音,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我在听到那模糊的开门声时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我的床上。伊姐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批评着我的不小心,指责我不顾身体虚弱偏要乱跑,结果晕倒在了走廊里。

    昏倒前的恐怖经历在记忆里依旧清晰,但是我却不敢把这事情讲给伊姐听,我怕吓到她。为了躲避她机关枪似的指责,我只好用“走廊尽头是什么地方”这样的问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伊姐回答说那里是治疗室,不过不管是什么我也别想去了,短时间之内我只能老实的在屋里休养!

    既然医生下了命令,作为病人的我也只好遵守。其后的一段时间,我便继续在屋里翻看床头的那本书,那次恐怖的经历也被我归为了昏迷前的幻觉,渐渐淡忘。…,

    人类有个奇怪的习性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由于身体逐渐康复,我又按捺不住“出去走走”的想法了。于是在某一天,等伊姐查完房离开了一会之后,我便下了床,打算偷偷地出门溜达几步。

    刚走到门口,那扇有些老旧的木门便伴着让人牙酸的“吱呀”声,自己打开了。可诡异的是,正对着门口的我,却没有看见是谁开了门,门口、走廊都是空无一物!

    刹那间,上次那恐怖的感觉又一次席卷了全身,那被什么东西穿过的感觉让我不由得僵在了原地。紧接着,更恐怖事情发生了!我的耳中清晰地听到一声不属于我自己的分贝极高的尖叫,随后,房门便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力量极大地自己关上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浑身虚脱的我瘫坐在地上,喘息着爬向床边。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惊恐的回头望去,只见伊姐急匆匆的推门闯了进来……

    见到摊在地上的我,她赶忙将我扶到了床上。此时的我已经压抑不住两次诡异经历而造成的恐惧,喘息着将这些事情一股脑的告诉了伊姐。然而她的反应却很是平淡,不论我怎么说,她就只拿“身体虚弱而产生幻觉”来回答我。说的口干舌燥但却依旧无法让她相信的我,实在觉得无话可说了,于是便有些赌气的闭上眼睛沉默了下来,伊姐见状便安慰了我几句,再次告诫我养好身体之前不许再出房间,而后便离开了。

    我始终不相信这两次经历只是幻觉,那被什么东西穿过的感觉极其真实。走路的地板声、耳边的尖叫声也是十分的清晰,岂是“幻觉”这么简单?!

    其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小心翼翼的躲在门边,仔细的捕捉走廊里的声响。在听到走廊里有走路的“吱嘎”声后,我就会突然拉开门寻找制造声音的人,然而,除了有一次我看到了正在走来的伊姐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只有声音,没有人!有些时候,那走路的声响还会被我开门的动作暂停,仿佛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静静地观察着这扇突然打开的门,以及门后的我……

    这些越来越诡异的经历,让我得出了一个荒谬而恐怖的答案:这座老旧的小医院里,有鬼!

    我再一次郑重的将这些经历告诉了伊姐,并且提出让她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然而她的反应依旧平淡,温和的笑着说我太过紧张,并且说我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转院,别太在意那些幻觉。

    再次劝说失败的我只好每天都躲在屋子里,一边胡乱的找着理由安慰着自己,一边神经质的扫视着室内的一些阴暗的角落,惧怕着那些不知名的东西。

    这种莫明的恐惧让我开始惯性失眠,或者是睡着没多久便会惊醒,然后神经质的搜索着房间,看看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心中越是恐惧,神经便会随之紧绷,而紧绷的神经会让身体的感官更加敏感。于是,每日躲在床上的我,便时常能够清晰地听到走廊里那仿佛魔咒一般的“吱嘎”声,甚至,有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一些轻微到不辨内容的说话声!

    这种时常发生的诡异状况让我愈加肯定“有鬼”的想法,莫明的恐惧几乎压的我透不过气来。我开始像受惊的孩子一样,不敢上厕所,不敢下床,极度需求别人的陪伴。于是,每次伊姐过来的时候,我都会想尽办法拖延她停留的时间,在她离开之后,又恨不得掰着手指计算着她下次到来的时间。孤单、恐惧每时每刻在折磨着我日益脆弱的神经,而伊姐便成了我在这种日子里,唯一的精神支柱。…,

    在又一次的漫长难熬的失眠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我,提心吊胆的下床上了趟厕所,正打算赶紧回到“安全”的床上,耳边便又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走路声。我刚想快点躲回床上,却忽然想起这个时间过来的极可能是伊姐。急需有人陪伴的我壮着胆子,轻轻地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眯着眼睛向楼道里看去……

    是伊姐!我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继续向我的房间走过来,而是忽然停在了走廊里,好像正在和谁说着什么?!

    我急忙瞪大了眼睛,仔细的寻找着她的说话对象,然而,那里除了她自己之外,别无它物!

    我惊恐的看着她对着空气不断地翕动嘴唇,眉头时而轻蹙,时而放松。手臂轻轻地挥舞着,仿佛正在分配什么任务,又像正在表演一出诡异的独角戏……

    我使劲咬着有些打颤的牙齿,迅速而轻微的掩上了房门,躲回床上抱着被子微微的颤抖着。不久,耳边传来了走廊里的走路声。我努力地辨认着,没错!是两种不同的节奏!一个正在远离,而另一个,正在靠近……

    门,开了。

    伊姐仿若平常一般,淡然地走了进来。

    然而此时的我却没有像往常见到她时那样欣喜若狂,更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兴奋的迎接她。而是下意识的,向床里缩了缩,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被子。

    可能是刚才所见让我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似乎感觉出了我的不自然,快步走到床边,伸出了一只肌肤雪白、指甲鲜红似血的手,探了探我的额头。

    手,有些冰凉。

    不知为何,她那往日里让我觉得十分悦目的绝美容颜,此刻看来,却带上了一种不似人类的虚幻感!

    我努力地强制自己镇定,手指的力量几乎可以撕裂被单!同时尽力的装出十分疲惫的样子,随意而空洞的应付着和她的对话。伊姐仿佛看出了我的牵强,随意的笑了笑,嘱咐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急忙下了床,把耳朵死死地贴在门上确认情况。随后便焦急的在屋里绕起了圈子,心中不断地思考着那个让我惊恐万分的疑问:她,是谁?!!

    她知道!!没错,她知道这一切!

    为什么我怎么劝说她都不信、不离开?为什么这么久我都没见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这就是原因!她知道这里有鬼!

    她是谁?这里的那些鬼和她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不说?为什么不让我离开?难道她要囚禁我?而这又是为了什么?这栋鬼屋一般的地方到底又是哪里??

    一个个疑问夹杂着恐惧在我的心里激烈地撞击着,心中最后的支柱突然间倒塌,让我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断地在房间里踱步,心中焦急而恐惧的琢磨着办法。

    突然,走廊尽头的那团明亮蹿到了我的大脑里!治疗室!对了,那间治疗室!那里也许有别人,就算没有也可能有窗子,那样我就可以逃出去!实在不行我也要找寻别的出路,不能再继续傻等着那未知的恐怖,未知的未来!

    我要,逃出去!!!

    心中打定了主意,消失的勇气便不知从哪跑了出来。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瞬间就充满了力量,拉开老旧的木门便向着走廊尽头的光明跑了过去。

    走廊里依旧昏暗幽静,奔跑的“吱嘎”声急促的好似催命的咒语。

    突然,身后传来了另一个频率的声响。我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它仿佛看到了我,正在加速向着我跑来,伸着一只的惨白而虚幻的手,仿佛想要把我抓住,或是撕裂?!

    我连忙回过头,强压着心中的恐惧,眼中死盯着那尽头处的光明,不管不顾的猛冲了过去!

    终于,我在那团白影拉近与我的距离之前,猛然撞开了那扇透着白光的大门,冲入了屋内。

    那一瞬间,我觉得好似冲破了什么枷锁一般,耳边甚至听到了一种轻微的铁链断裂声。

    还没等我寻找继续逃跑的方法,屋内的场景便让我犹如被冰封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甚至忘却了逃跑!

    我从未想过,有些事情竟然会恐怖如斯!

    相比起来,之前那些让人战栗的见鬼经历,简直就像孩童的玩笑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章 迷失都市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紧盯着屋内的画面。

    这间屋子很大,天花板上不知名的光源正在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室内各处都摆着我不认识的大型器械,看起来很符合一间治疗室,或者是实验室。

    屋子的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治疗台,几个犹如楼道中追捕我的那个白影一般的虚影,正在治疗台周边忙碌。而伊姐,就在他们中间,站在床尾仿佛正在指挥着什么。

    这些人的动作被我突然闯入的声响固定在了原地,视线无一例外的集中在了我的身上。然而,此刻仍在门口僵立的我,却通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那治疗台上极度恐怖的一幕!

    宽大的金属治疗台上,仰面平躺着一个男人,或者,应该说是一具男尸。

    那尸体散发着刺目的青白色,身上的许多位置都连着一些不知作用的管子。尸体的胸腔被打开了,暗红色的肌肉被铜色的金属支架撑开在两侧,青灰色的胸骨像篱笆门一样被翻在一侧,断口上还能看到有些发黑的骨髓。

    胸腔里是空的。

    治疗台周围的一些透明罐子里,不知名的液体浸泡着一些也许本该在这胸腔里的器官。一个楞在原地的白衣人手里,正拿着一副形似肝脏的器官,也不知道是刚从尸体里拿出,还是正要放回去。

    尸体的头被一个铜色的金属架子支撑着,一顶镂空的金属帽子正扣在那些黑色的短发上,由几根管子连接着旁边的机械。他的五官看来颇为俊逸,不过由于脸上那浓重而刺目的青白,这份俊逸非但并不悦目,反而显得颇为诡异。

    我仿佛中了莫明的咒语一般,直愣愣的向那治疗台走去,甚至忘记了原本心中那巨大的恐惧。

    站在治疗台的旁边,我认真的看着这具正在被解剖或是修复的尸体。仔细的辨认着那张青白的脸,一种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让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我失控的向后倒退着,却不小心被地上的线缆绊住了脚,挣扎着摔倒在地。

    抬起头,面前是一面不知作用的巨大镜子,一面自从我醒来之后就从未见过的普通镜子。

    那宽阔的镜面里映射着这屋子里所有的景象,所有的人。只是,没有我自己!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比在一段时间里连续见鬼更加可怕?!我想,那只能是……

    在某一天你发现自己是鬼!

    是的,那治疗台上躺着的尸体就是我自己。

    原来一切的鬼影,鬼声都是真实存在的,不过那些是人发出的。而我,才是那只真正的鬼!

    这种颠覆常识的状况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中追捕我的白影跑了进来,嘴里大声的喊着什么。

    突然,一阵莫名的巨大吸力传来,我被这犹如漩涡般的力量从地上一拽而起,向着尸体迅速的靠了过去!

    越来越近!

    那张青白的脸正在视线中不断地放大,我甚至看到了那空旷的胸腔里面,那颗诡异的,镶着木制十字的心脏!

    随后,整个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泥潭般的黑暗之中……

    “阿生,醒醒!”

    伴随着这有些焦急的呼喊,我费力的睁开了眼。

    邢叔那张黝黑中透着憨厚的脸,便随即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又做那梦了?你还好吧?”

    我摇了摇头,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随口答道:“我没事!别担心。”

    “没事就好,起来练功吧,活动下就好了。一会吃完饭,我们去镇上,把昨天打的鱼卖掉。”邢叔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伸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心中快速的稳定着由这噩梦而带来的不安情绪。虽然每次做过这个噩梦之后,我都会有段短暂的头疼,但是我依旧不想忘了它。因为,这是我那空白的大脑中,仅剩的东西。

    我叫牧七生,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两年前,邢大叔在悬崖下的海边扛回了昏迷不醒的我。被他救醒之后,我却想不起任何有关自己的信息,甚至连最基本的名字都没有一点印象。

    我的随身物品也少的可怜,只有一身碎成布条的普通休闲装,一条项链,一把短刀,一个随处可见的金属名片盒。

    最初的那段时间,我曾经疯狂的研究着这些物品,期望能找到些关于自己身世的线索。

    碎成布条的衣服很普通,没有商标,样式也随处可见,我翻来覆去的仔细查看了很多遍,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项链是个被深红色绳子拴住一角的青铜牌子,牌子是个圆角正方形,正面刻着相互咬尾的两条鱼,乍看上去有点像道家的太极,仔细看看又觉得毫无关系。背面是一个交叉突起的十字,上面有着许多不规则的圆形凹陷,好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除了这些图案,这个青铜牌上一个文字都没有,当然更没有关于我自己的任何信息了。

    短刀也很普通,乌木的鞘身和刀柄上没有雕刻任何花纹和文字,只是带着一种被长久把握而形成的光亮镀层。辨不清材质的刀刃雪亮锋利,造型有些微微的弧度,刀尖不像寻常的短刀那样向上翘起,反而是向下微弯,乍看上去很像动物的爪子,不过弧度没有那么大。这有些不平常的造型本来给了我很大的希望,不过当过十几年兵的邢大叔却告诉我,这样的刀刃造型很多少数民族都有,甚至于一些帮会成员为了追求攻击的杀伤力,也会将普通的刀具磨成这个样子,虽不常见,但也实在算不上什么线索。

    再次失望的我只好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在了那个普通的名片盒上。这个盒子很薄,材料是随处可见的银白色铝片,没有文字,没有商标,里面的纸片早已被海水泡成了浆糊,什么信息都没留下。不过在我着魔般的疯狂研究之下,这个小盒子还是给了我巨大的惊喜!在盒盖的内侧,我发现了几个颜色十分淡薄的黑色印记。我想尽办法去辨认这些印记到底什么,终于弄清了“北京”、“牧”这三个字,其他再无收获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小盒子里原来装的是不是我的名片,也不知道“北京”是不是我生活的地方,甚至于我都无法确定“牧”这个字到底是姓氏还是名字。但是有了这些线索,总是让茫然无措的我多了些希望,于是我便兴冲冲的暗下决定,一旦身体康复了,便马上去北京找寻身世。

    然而,一件事情的发生却让我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决定。

    那个夜晚,我第一次做起了那个诡异的梦!

    从梦中惊醒的我,神经质的跑到浴室,对着镜子仔细的观察着身上的伤疤,打算验证下梦里的情形是否真实。我的身上确实有不少伤疤,而且几乎都是邢大叔缝合包扎的。除了这些被礁石擦划的伤痕之外,我并没有找到梦中那种被开膛破肚的痕迹。但是,我在胸口却找到了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并没有像梦中一般,镶嵌在我的心脏上。它只是一片纹身的组成部分。我的上半身有着一大片的纹身,左右胸口、双肩各自分布着一个圆环,后背成倒“品”字形分布着三个圆环。除了左胸的圆环里是十字架图案之外,每一个圆环里都刻画着不同的图形。所有的圆环被一些剑叶般的空心花纹连接着,花纹中空的部分里,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我不认识的符文。整个纹身就像一件短款的敞胸马甲一般,覆盖了我的前胸、后背、以及左右上臂。

    我原本并没有注意这些纹身,然而那一晚由找伤疤而引起的审视,却让我猛然清醒了过来,思考起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我是谁?

    身无一物可以证明身份,随身带着短刀,篇幅巨大的神秘纹身,会武术,重伤昏倒在人迹罕至的南海小渔村后山悬崖下……

    这些线索的指向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吧?难道我是帮会成员?逃犯?或者是……杀手?

    这一系列的疑问让我压下了尽快去北京的想法,我不知道什么记忆都没有的我,一脚踏进那个未知的城市,将会面对什么。

    于是,我便把找到的“牧”字当成了姓氏,取了一个叫“七生”的名字,在这僻静的南海小渔村,陪着我的救命恩人邢大叔,平静的当起了渔民。

    这座小村有个简单到怪异的名字-七,就这一个字。

    我本以为这种数字类的名字在附近应该会有雷同,然而在过去的两年中,我时常会跟着邢大叔去小镇里卖鱼,周边的环境也逐渐熟识,但却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以数字为名的村子,仿佛这个小村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小村很小,加上我和邢大叔这一家,一共也就只有三十来户人家,职业基本都是渔民。这里的生活平淡而封闭,除了打渔卖鱼,几乎没什么别的活动,村里的人也几乎不会出远门,最多也就是去几十里外的小镇。据说整个村子,只有两个人曾经去过很远的地方,而邢大叔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本名叫做邢忠,早年间在新疆当兵,后来赶上了越战换防,便又跑上了南疆战场。几年的战争结束了之后,实在厌倦了硝烟中生生死死的他,放弃了部队的职务回了小村,从此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另外一个出过远门的人,大家都称他为独眼伯,是个风水先生。早年间曾在小镇上摆过算命摊,后来说是被一些外地人重金请去看什么风水,于是便离开了村子去了外面。不久之后,瞎了一只眼睛的独眼伯回到了小村,只字不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后,他便安静的在小村里生活,就连小镇都已很少去了。

    独眼伯虽然因为少了一只眼睛,样貌显得有点狰狞,但是包括邢大叔在内的所有村民却都很尊敬他。据邢大叔说,这位独眼伯其实不是什么“风水先生”,而是一个“男巫”。早年间他在新疆遇到怪事,就是靠着去部队前独眼伯给他的护身符逃过一劫的。后来在南疆的战场上,那些中了越鬼子蛊毒的战友,也是他凭着从独眼伯这里听到的方法尽力救助,这才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了不少条性命。

    独眼伯在村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就连这小村唯一的全体活动—祭祀女娲娘娘,都不是由村长主持的,而是请他来进行带领。…,

    由于我自从第一次做过那个诡异梦之后,每隔几天就要再做一回,醒来之后还常常头痛欲裂,邢大叔便带我去见独眼伯,请他帮忙医治。独眼伯看过我之后,只说我是魂魄受了伤,有些混淆阴阳,调了副安神的草药给我,便草草了事。不过在我们临走之前,他却要过我的短刀仔细端详了半天,交还给我的时候嘱咐我说,这刀要尽可能的随身带着,可以破邪,对我头疼的毛病也有不少好处。

    对于这些神秘兮兮的东西我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在邢大叔的监督下,我还是捏着鼻子喝光了草药,并且从那时开始就随身带着短刀,甚至连睡觉都得将它放在枕边。

    后来的一些日子,这个噩梦虽然依旧会出现,不过间隔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而且每次惊醒之后,头也不再像裂开似的疼上很久,只是稍微刺痛一会便会消失。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是心里对这位独眼伯不免多了些尊敬。即希望他能帮我消除这个噩梦,但又有些矛盾的不敢再去求助,毕竟,这个诡异的梦境是我醒来之后,脑子里剩下的唯一东西。

    邢大叔被我的困惑弄得哭笑不得,只是说我各种生活常识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一身功夫都丝毫未忘,这身世记忆早晚必会恢复的。这个梦境诡异离奇,一听就不会真正发生,就算消除了,对我的记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的话仔细想来也是颇有道理,于是我便放弃了心中的犹豫,再次登门拜访独眼伯,请他帮我消除噩梦。

    没想到独眼伯却说这噩梦与我的魂魄有关,是自己生成的,并非“外邪入侵”,所以无法消除,只能靠我自己慢慢消化。

    事情既然如此,我便只好无奈的接受了。好在这个噩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了,每次的头痛也十分轻微,于是我便不再关注它,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噩梦了事。

    世事无常。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这种天真的想法,在后来险些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第三章 寻人委托

    岁月如梭。

    转眼间,我生活在这个小村已是将近三年了。

    这里的日子虽然平静安逸,但我的心中却是一天胜似一天地焦躁了起来。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之中,我过去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恢复。每次我努力地深想,眼前就会一阵阵的发黑。最严重的一次,我竟然还莫名其妙的昏了过去,把邢大叔急的直接就请来了独眼伯,要不是我没多久就醒了过来,他们都打算套上车把我送去医院了。

    如果用一种比较容易理解的例子来说明,我的情况就像是配置极低电脑偏要运转要求极高的大型3d游戏一样,一运行就会卡死。如果死命的打算继续下去,那么能够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死机。

    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的过去。

    这种迷茫所带来的心理折磨是没有经历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的。

    我不知道家中是否有父母需要照顾,不知道家中是否妻儿等待我的回归,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有没有家,而它又在哪里?

    我很少悲伤,也很少欢笑,更加没有思念这种情绪。

    因为这些情绪除了邢大叔之外便没人分享,空白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一个让我思念的身影。

    我觉得我就像个木头做的傀儡一般,每天只是按部就班的,机械的做着所有的事情。

    活着,却形似死亡。

    这种折磨已经让我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心中那种想要找寻自己过去的**,好像炼钢炉中的烈火一样,时刻焚烧着我的意志。然而最初那种对于自己身份的恐惧,却依旧存在,好似那坚硬的合金炉体一般,死死地禁锢着炉内滚烫的钢水,哪怕底下的烈火如何汹涌,它都不曾松动分毫。

    我,不能这样无谓的消耗自己的生命!

    这种想法驱动着我必须要去做些什么,于是我便借着每次去小镇上卖鱼的机会,在镇上那间狭小、破旧,只有4台老旧电脑的网吧里,着魔般的查询着一切有关罪犯的通缉令。

    可喜的是,在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我没有在任何一张通缉令上找到自己的照片。这种结果让那被我压在心底的“北上京城”计划,再度浮了上来。

    此后,一件事情的发生,直接把这个计划变成了现实。

    那是盛夏的一个下午,一个看上去已是年过知命的大叔来到我和邢叔的家。

    这位大叔名叫池向东,北京刑侦总队的总队长,邢大叔的老战友。

    当年在新疆的时候,他们俩就在同一个连队,邢大叔是一班长,池向东是他的班副。后来在南疆的战场上,邢大叔是连长,池向东是政委。

    十几年的铁血生涯,这老哥俩一直都是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据池大叔说,他这条老命就是邢大叔从死人堆里愣生生地拖回来的,这老哥俩的枪杆子交情由此可见一斑。

    后来邢大叔放弃了部队的职务回了偏远的小村,池向东又在部队呆了几年之后便转业成了警察,天各一方,见面的日子便也少了。屈指算算,两位老战友的上次相聚已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于是,十分想念救命恩人的池大叔便寻了假期跑来小村探望,并且打算小住一阵子与老兄弟好好叙叙旧。

    也许是被邢大叔当年在部队的英勇所影响,这位池大叔十分喜欢国术,甚至有些嗜武成癖。自打知道了我也有身不俗的功夫之后,便每天缠着我切磋。…,

    池大叔为人豪爽豁达,十分易于交往。况且我还打算借着他的身份探听下自己的担心,于是便每日里用心的陪着他游览周边自然风景、切磋国术,顺便打探些消息。

    老刑警的职业嗅觉实在是敏锐异常,没几日他便觉出了我话语中的试探有些不对,于是便叫着邢大叔给我来了个“三堂会审”。

    事已至此,躲躲藏藏的也不是办法,再加上近段日子的网络查询,让我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于是,我便一狠心,当着两个长辈的面,将我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担心吐了个痛快淋漓。

    没想到这俩半百的老头听了我的话,十分没有形象的笑了个前仰后合,拍的桌子“呯呯”直响,就连房梁上的尘土都震下来不少。

    直到这二位见我眼里冒火,着实出现了翻脸的迹象,这才努力地收起大笑,给我讲起了缘由。

    池大叔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你这孩子忒有意思了!你以为一身纹身就是黑社会啊?带个刀子就是逃犯?还杀手?!呵呵,你看电影哪?我跟你说,全国上下现在根本就没有真正的‘黑社会’。就算是那些街头的小混混,或是某些不法份子,他们弄纹身也都是‘龙’、‘虎’、‘蝎子’等等这些,一看就张牙舞爪十分唬人的东西,哪儿有弄成你这样谁都看不懂的!”

    “嗯嗯,一个纹身代表不了什么,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一种民俗。许多少数民族,甚至我们那个年代不少的战士都有,这东西往往代表着一种精神信仰。”邢大叔一边插着话,一边脱了上衣展露出了背后的墨色怒狮纹身。

    “呵呵,就是。这个纹身我也有,这是当年我们连队的光荣标记。”池大叔说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现在很多小年轻追求流行也会弄上一个的,你太多心了!虽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就代表什么可能都有,但你也不用只往坏处想。”

    听了这两位长辈的开解,我的心中更是坚定了不少,于是便有些犹豫的提出了“北上京城”的计划。

    邢大叔听到之后微微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下又剩下我一个老头子喽。不过你这是正事,应该去!只是记得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

    “嘿!说什么哪,你过50了吗?还老头子!照你这说法我更老啦?”池大叔见他的情绪有点低落,便有些戏谑的说道。

    邢大叔毕竟也是生性豁达之人,被老兄弟这插科打诨般的一闹,本来心里的些许难过也就压了下去。转而碎叨叨的向池大叔托付了起来,没完没了的交代起种种让他帮助我的事情。直至最后,实在被叨叨的有些发憷的池大叔拍着胸脯说:“反正我无儿无女,阿生我当儿子养行了吧!”

    邢大叔听到这话,这才高兴的收了念叨,至此,我便又多了一位干爹。

    当晚,我们爷三儿好好地喝了一场,即算是拜了干亲的仪式,也算是为我践行。不久之后,我便随着池大叔一起北上,踏上了寻找过去的路途……

    京城每日都是车水马龙,繁华喧闹,与那南海边僻静的小村实在像是位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坐在桌边的我刚刚写好寄给邢大叔的信,不由得点了一支烟回忆起了这里生活的点滴。

    时光如白驹过隙,来到京城已然四年了。从最开始陌生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熟悉的如鱼得水,其中经历实在难以细表。可惜的是,我的记忆始终没有恢复,查找线索的举动也没有带来什么收获,好似找寻身世这件事变成了一个虚幻而空无的梦想。…,

    不过,空无的梦想,往往是我们真实存在的最终理由!于是,我仍在努力地追寻着。况且,以我现在的职业而言,寻人找物这些事还是极为便利的。

    我是牧七生,一个私家侦探。

    这个职业乍一听起来好像十分神秘,其实不然。干这个行业并没有相应的正式执照,对外的招牌只能是“某某商务咨询公司”。平时的业务也不像电影中演的那么惊险刺激,大多是一些跟拍、寻人、寻物之类的小事。

    这个行业没有什么门槛,细心和耐心其实就是最基本的需求。当然,如果想要做得好,“善于与人打交道”这个技能是必不可少的……

    “啊~”的一声尖叫打破了这个下午的宁静。自然,我也没办法再继续回忆下去。

    这个尖叫的女人叫夏芊芊,是这里仅有的“两个半”工作人员其中之一,我的秘书。另外那个自然就是身兼老板、调查员、会计等等数种职务的我。剩下的那“半个”故事比较长,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夏芊芊今年24岁,是北大考古系的在校研究生,不过她学的是文博专业,对于资料分类整理十分在行。这姑娘人如其名,身形略微纤瘦,容貌清秀,乍看上去还真有点古代仕女的那种芊芊弱质之感。不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是十分有道理的。这姑娘实际上一点都不柔弱,活动能力极强,性格还有点迷糊。于是,自打她成了我的秘书以后,这一年多来我几乎每天都是在她制造的尖叫和“叮铛”声中度过的。

    我急忙绕过屏风,打算看看这姑娘到底又干了什么需要尖叫的事,眼前的所见却让我不由得一愣。

    只见洞开的大门口,正站着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完全见不到面貌的人。

    “姑娘,对不起啊!吓着你了吧。”这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揭起了脸上的黑纱。

    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有些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深深地岁月痕迹,下巴上留着一些短促而唏嘘的花白胡子。身上穿着一身有些陈旧的黑色老式中山装,头上戴着一个裹着黑布的草帽,帽檐垂着黑纱。和脸色一样苍白的手中拎着一个十分破旧的老式皮包,包的底角还印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旅游”字样。穿着黑色布鞋的脚紧紧地靠在一起,似乎有些局促。

    “老大爷,您好!有什么事请进来说。”我一边招呼着,一边向门口走去。

    “请问这是南街7号2013吧?俺找人。”老人向室内望了望,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这个问题让我不免有些纳闷,一般来我这间公司的总是会开口询问“指南针”这个公司名字,按着门牌号码找来的这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没错,这里是南街7号2013,请问您找谁?”走到他面前,我随口问道。

    “俺不知道这人叫啥名,俺就找这里的人。”老人往后错了错,似乎不愿与人接触,嘴里说出了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回答。

    “哎~,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您说说有什么事吧?”我指了指我和夏芊芊,回答道。

    “喔,俺想托你帮俺找个人,能行不?”

    “可以,我们就是专门做这些业务的,您进来说吧。”我招呼着老人进屋,同时示意小芊去倒水。

    我租的这间屋子不算很大,是一栋居民楼里的顶层复式。楼上是我的居所,楼下全部打通,只拿屏风分隔了一下,从门口进来不远就是一套会客用的沙发。…,

    我本想回头招呼老人在沙发坐下,却没想到他已经坐到了对面的沙发里,这走路的速度快的有点不可思议,而且,我似乎没有听到脚步声……

    摸了摸鼻子,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冲着对面的老人说道:“您要找什么人?有什么资料么?”

    “俺闺女,叫周晓梅。”老人有些费力的拉开了旧皮包已经发紧的拉链,拿出一张照片,从茶几上向我推了过来。

    黑白的照片微微有些泛黄,看来拍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照片里是一个女孩子的半身像,年纪大概在17岁左右,扎着一条简单而青春的马尾辫,穿着校服。这女孩子五官秀丽,脸庞圆润,大大的眼睛里颇具灵气。

    “高中没毕业她就离开家了,俺们很久没联系了……”老人顿了顿,似乎有些事情不愿说起。“一直从她大姨那听她消息,最近这一年,她大姨也找不到她了。”

    “除了照片和名字,您还有别的线索么?”

    “俺只知道她原来在一间名叫‘醉东方’的地方做服务员,还有,她有个对象叫张强,原来也是俺们村地,也在那里工作。”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皮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了茶几上。

    那是一捆捆的钞票,大多为旧钞,还有少数零钞,每一捆都用皮筋捆的结实整齐,看来整理的时候很是用心。

    “俺就这10万块钱,本来是给晓梅当嫁妆的……”老人微微低下了头,接着便刹然抬起,有些焦急的说道:“这钱都给你!俺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也求你帮帮俺,俺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帮帮找找俺闺女,她可能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您怎么知道的?”老人的话让我产生了警觉。‘出事’这两个字可大可小,万一有刑事案件的迹象,我会建议他报警。按照行规来说,沾到刑事、政事的案件我们是绝对不碰的。

    “先生说的……哎,总之你帮俺找找,别人帮不了!”老人似乎急于解释,但是很多话又说不出口,苍老的脸上透着让人心酸的焦急。

    我沉吟了下,拿起茶几上的两捆钱,对着老人说道:“老大爷,这样吧,我尽力帮您找找,这钱就算订金。如果找到了,我们再算。如果没找到我就不收别的了。”

    “这哪行!都给你!都给你!先生说了,就这儿的人能帮我……”老人的态度很坚决,苍白的手又把钱往我这边推了推。

    “这样,你先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笑了笑,将茶几上的便签和笔推了过去。趁他写字的功夫,我顺手拿过了放在旁边的皮包,将茶几上剩余的钱装了回去,拉上了拉链,放回了老人的身旁。

    老人刚想说些什么,我便伸手打断了他,说道:“我去给您拿合同,别的咱们一会再说。”

    说罢,我便起身走回了屏风后。等我拿了两份合同走过屏风,那沙发上的老人却不见了?!

    “小芊,那老伯呢?”我一边跑向门口向外观望,一边喊道。

    “不是在那坐着呢么?唉?”夏芊芊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了头,显然她对于老人的突然消失也有些茫然。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不太好使的声控灯被我们的说话声点亮,吊在天花板上犯病似的忽明忽暗。

    我摇了摇头,走回了沙发边,只见一个老旧的黑色皮包正端端正正的摆在茶几上。我拉开拉链一看。果然!那些被仔细捆绑好的钞票,正老老实实的躺在里面。

    我拿起旁边的便签本,掏出手机对着纸上书写工整的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很多声,直到自动挂断,对面也没人接听。

    我看了看便签,除了这组看来像是河北某地固话的号码之外,便只有一个同样书写工整的名字:周家栋,此外再无他物。

    看来短时间之内是找不到这位老伯了,我只好拿起了旧皮包走回了我的办公桌,将皮包放在书柜里面之后,我便上网查起了‘醉东方’这个地方。想想那老伯脸上十分焦急的表情,我便觉得有些感同身受,不知道我的家人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焦急的找过我?

    摸了摸鼻子,我连忙把这些消极的情绪赶出了脑海,认真的查起了资料,打算尽快把这案子办好,争取给那老伯一个开心的答案。

    然而,仍旧懵懂无知的我,怎么都不会知道。命运的大门就在此刻悄然打开了,门后那一层层诡异而汹涌的血浪,正在向我迎面扑来……

第四章 背后有人

    七月的京城正值流火盛夏。虽然今天是个阴天,然而这雨前的沉闷非但没有消去酷暑,反而让人心中多了些莫明的烦躁。

    我躲在一个小胡同的岔口里,小心的打量着刚刚走过去的一个胖子,我的跟踪目标!

    这个胖子名叫毕健,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今年33岁,主要职业是医药用品小商人,副职是混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明察暗访、重重波折,那位怪异老伯的委托终于有了些眉目。那间名叫‘醉东方’的娱乐城里,早就没了周晓梅、张强这两个人,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恰巧一个有些流里流气的青年男子听到了我和服务员的对话,便晃晃荡荡地走过来搭话。

    从这个满身酒气,眼看就能倒地不起的家伙嘴里,我探出了一些消息:据说那位被他们称作‘强子’的张强,曾经跟一位‘毕老板’混的很熟,经常玩在一起。后来好像是因为女朋友被这位‘毕老板’弄走了,这两人便翻了脸。而后,张强就从这间娱乐城辞了职,从此消失在了他们这个圈子里,再无消息。最近,那位‘毕老板’好像在弄什么挺来钱的大生意,每天都挺忙,这间娱乐城也就不怎么常来了。

    我顺着这条线索摸了下去,几番查证之后,终于锁定住了这个胖子。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并没有在这胖子的身边发现周晓梅的身影。本着谨慎的原则,我没有直接找他询问她的下落,而是选择了在暗处继续观察。因为,我本能的觉得这个胖子有些不对劲。

    他的生活习惯有些奇怪。除了必要的出门送货以外几乎不出门,也很少购物,吃饭基本都是送到家里的外卖。这家伙几乎没有任何户外的娱乐活动,每日里就躲在自己的家里不知在鼓捣什么。这种比宅男还宅男,比很多教授都古板老实的生活方式,实在和我所查到的,那个经常出入各种娱乐场所的混子相去甚远,让人大跌眼镜。

    这胖子如此避世的生活到底是在小心什么?周晓梅又去了哪里?

    这些疑问驱动着我继续观察着他,渐渐的,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个鲜少出门的胖子,隔几天就会固定的去一个地方送货,而且一呆就是很久。根据我作的跟踪记录表来看,他别的顾客并没有这种待遇。为了探明这个地方是不是他‘金屋藏娇’的地点,被藏得又是不是周晓梅,于是,今天这场深入的跟踪便发生了。

    这胖子经常来的这个地方叫驹子店,是一片地处偏僻的老旧住宅区。数不过来的破旧平房,杂乱无章的连成了一大片,通道狭小脏乱,错综复杂。这胖子要去的地方在这片平房区的深处,为了避免被他发现,前期我只是在胡同外观察,并没有随他深入过。直到今天跟着他进来,我才发现这样的一个地方实在不适合跟踪。

    胡同四通八达,岔口众多,完全无法预料目标的下一步动作,距离拉得太远又很容易跟丢,这地形着实有些恼人。为了探寻最终的地点,我只好时不时的就缩进岔路口,拿着小镜子观察目标的行动,直到他转入岔口我再追踪过去。

    好在这里的居民基本都是穷苦的外来打工者,在这样的上午都已是早早的上班去了。就算有留在家里的估计也都在休息补眠,胡同里鲜少有人走动。因此,我这看来颇为‘鬼祟’的窥视跟踪动作才不虞被人发现。…,

    小胡同里很安静,除了轻微的蝉鸣和细细的微风声之外,就只剩下那胖子在前面踏出的脚步声了。从镜子里窥见那胖子拐进了一个岔口,我连忙跟了过去,心里不由盘算着目的地还有多远。

    行至岔口边,我刚要用镜子继续观察,忽然一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吹了出来,兜头盖脸的覆盖了我的全身。

    这阵风很怪,不像平常夏日里的风那样,总是带着一丝热气。反而极其冰冷,有些透骨。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鼻子里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仿佛一脚踏进了屠宰场里的大型冷库一般。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墨色虽然比刚才浓重了些,但是暂时并无下雨的迹象。摸了摸鼻子,我抛掉了心中隐隐的不适感,拿出小镜子继续观察。奇怪的是,镜子里那肥胖的背影好似被罩上一层迷雾一般,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楚。

    我收回了手,看了看镜面,自己的容貌清晰地出现在了镜子里。带着些疑惑的再次探出手,镜中的景象依旧模糊。

    心中十分诧异的我慢慢的从墙边探出了头,打算看看那胖子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一个女人?!

    一个上身穿着秀有细密花纹的中式罩衫,下身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正静悄悄的跟在胖子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些飘逸的移动着。

    她是谁?何时出现的?

    心中的疑问让我不由自主的紧盯着那纤瘦高挑的背影,这视线的热度似乎让她若有所觉,肩膀微微一动便要转过身来。

    我急忙收回身子,静静地靠在墙边。微微等了一会之后,我便再次拿出小镜子打算确认情况……镜子里除了那胖子清晰地背影之外,却再无他物?!

    我心中一惊,仔细的看了看胖子身边的地形。他现在的位置周边并没有什么岔口!刚才那个女人去哪了?难道……进了哪个院门?

    还没等我细想,只听那胖子用力的啐了一口,脚步声瞬间便急促了起来。我连忙凝神盯着镜面,只见那肥胖的背影急匆匆的往前蹿了几步,猛然回头看了过来。我强压住心头的惊讶,稳定着自己探出的手,以防镜子的晃动出现反光被他发现。

    镜面中的胖子走得更快了,已然近乎小跑。突然,他再次停步,毫无征兆的回头看了看,一无所获之后便玩命似的向前跑去,没几步就拐入了尽头的岔口,没了踪影。他这些连续的动作奇怪而突兀,仿佛是在逃避背后的追踪一般!

    我急忙跟了上去,心中十分惊讶的琢磨着:这家伙难道发现我了?竟然如此警觉?不对啊,自从进了小胡同,我已经跟了他很长一段路了,他要是这么警觉应该早有反映了。况且,那家伙回头的表情十分惊恐,好像很害怕的样子。他没和我照过面,就算看到我了也不会害怕啊!他到底在怕什么?

    心中虽然不断地往外蹦着疑问,我的脚下可没迟疑,仍在控制着脚步声的情况之下,保持着最高速度向着他消失的地方赶去。

    突然,一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出现在了身后。

    我急忙刹住了脚步,装作忘了什么东西的样子回过了身,然而,身后的小胡同里,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疑惑的转头四顾,但却没有任何发现,可是那种盯视感却没有消失,依旧如影随形的纠缠在身边。…,

    胡同里寂静异常,竟然连蝉鸣声都听不到了。微风卷动着对面墙头探出的柳枝,不断地抽打在墙面上,然而却诡异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整个胡同已经成了一块没有任何生命的禁区!

    破旧的墙面上有着许多岁月留下的斑驳。此刻,那些大大小小的凹陷,仿佛变成了一张张泛着青灰色的扭曲而怪异的脸。那些褪掉了水泥露出红砖的坑洼,就像被挖出眼球的血洞,沉默而怨毒的盯视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使劲地稳了稳有些加快的心跳。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了衣内的刀柄,一面小心地戒备着那可能突然出现的莫名危险,一面转身继续向岔口走去。

    突然,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从尽头处的岔口传了出来。

    我急忙加快脚步转过了岔口,循着声音跑了过去,心中猛然就泛起了极为不好的预感:那胖子出事了!

    这条胡同很长,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尽头。分布于两侧那些院门,有些已经打开了,有人在探头张望,有人走了出来。不一会,尽头处的小院门口便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一些人,向着那院内不断地张望着。

    我刚刚走近人群,就见毕健从小院里跌跌撞撞,状若疯魔般的冲了出来,挥舞着满是鲜红的双手,口中不似人声的大叫着:“救命啊!!杀人啦!!有鬼啊!!”

    这胖子冲过门口,脚下被台阶一垫,便像肉球一般的滚了下来,仰面朝天的瘫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我急忙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颈侧动脉,翻开眼皮看了看。还好,只是昏迷。

    他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恐怖的经历才能将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壮的成年男子吓昏过去?

    我疑惑的抬头扫了眼院内。

    突然,一阵冰冷透骨的感觉瞬间便穿透了我的身体。

    又是她!

    只见正对院门的主屋门口,一个身穿棕色上衣红色长裙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乌黑的头发散散的披在双肩,看不清五官的脸庞十分苍白,以至于那艳红的嘴唇看起来便分外地刺目。

    我站起身便要走进院子向她问话,却一不小心踢到了胖子摊在地上的腿。就在我低头再抬头的这一刹那间,主屋门口那女人的身影便消失了,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耳边隐约的警笛声打消了我走进院子意图,我默默地退回人群之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不久,大批的警察便用黄白相间的警戒带围起了小院。昏倒在地上的毕健也被随后而来的急救人员抬上担架送走了。我安静地站在人群中,努力从耳边嗡嗡的议论声中捕捉着信息。

    看来我猜错了,这个小院是一个被称为‘老张’的人所开的小药房,不大可能用来‘金屋藏娇’。不过从居民隐约透露的口风来看,这个小药房并不只是卖药那么简单,私底下似乎还做着些别的生意。

    一个小时之后。院内走出了几个抬着黑色殓尸袋的警察。殓尸袋一大一小,不知到底装着谁。

    由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见那个女人被带出来,这种十分不合理的情况以及刚才那种种怪异的经历,让我的心中隐约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我离开了人群,一边向胡同外的车子走去,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干爹池向东的电话。在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他陈述了一遍之后,我便提出请他帮忙,能否想办法让我进现场看看。干爹犹豫了下,便回答我说等他收到报告先看看情况再说,过后再给我回话。

    挂了电话,我坐在车上安静的抽起了烟,心中不断涌起的那种怪异的熟悉感让我有些浑身不舒服。还有,那个奇怪的女人!她那张我没看清容貌的惨白脸庞,为什么也会十分诡异的让我出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两种不同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我什么时候有过类似的经历?又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一个个带着些许冰冷气息的疑问,不断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看来,这个看似简单的寻人任务,极有可能给我带来一段难忘的经历……我的鼻子里似乎隐约闻到了一些淡淡的腥气……

第五章 招魂返形

    午后两点。

    被心中一团团疑云弄得有些心力交瘁的我,回到了办公室。

    刚进门,电脑后面的夏芊芊便站了起来,一边和我打着招呼,一边打算沏壶热茶,解解我脸上明显的疲惫。

    不过,我说这丫头迷糊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她一站起身便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水杯,为了抢救文件,连忙伸手抄起文件夹的时候又不小心撞翻了笔筒,弯腰顶动了椅子。然后,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便出现了,在一阵犹若交响曲一般的响声之后,这丫头只好傻愣愣的僵在了那里,不敢再动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的夏芊芊,心中凝重的冰冷仿佛瞬间便被这些“叮铛”声消解了不少。

    “小叮铛!你这迷迷糊糊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啊?照这情况发展下去,你怎么能嫁的出去?”我无奈的走到她身边,一点点的帮她收拾残局。

    夏芊芊皱了皱鼻子,嘴里不服气的念叨着:“哼!这是意外好不?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你老咒我嫁不出去,要是真嫁不出去了我就赖着你,你养我!”

    “嘿嘿!小丫头,话别乱说啊!你要真赖着我,那可是我赚了,能白捡个小美女的事情,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回……”我放下整理好的文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在这个档口,一把极为戏谑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过来:“呦呵~牧七爷!您这儿又调戏小蜜哪?我每回回来,都少不了这一出,敢情你俩是成心给我这光棍上眼药呢吧?”

    “嘿嘿~燕三爷,少见哪!我以为您老不到发工资那天,是绝不会出现呢!今儿怎么有空啦?”我回过身,冲着走来的魁梧身影笑骂道。

    “嘿!说什么呐?我这儿见天儿牲口似的跑事儿,合着不是为你啊?那~这是那工程师丢的包,弄回来了,收钱结案吧!”来人说着便递过了一个袋子,抓着衣领扇了扇风,接着说道:“这天儿忒闷,燥得慌!弟妹啊,给三哥弄口水喝,冒烟了都!”

    “讨厌!瞎说什么呐!”夏芊芊的脸微微红了红,瞪了他一眼,起身沏茶去了。

    这个一进门就嘴里不停的家伙姓燕,名道杰,街面上有个诨号——燕三爷。也就是我这小公司里那“两个半”人中的“半个”。

    说他只算我“半个”员工,是因为这小子在我这挂职的调查员职位属于兼职,他的本职工作是个体出租车司机,也就是北京话里所谓的“的哥”。不过他自己并不承认,按他的话说,他的本职工作是“术士”,别的都是兼职。

    这位燕三爷今年34岁,祖籍天津。幼年时期,父母便离了婚。母亲嫁给了一个美国人之后出了国,父亲也另娶了一房媳妇,还给他生了个弟弟。燕道杰小时候便被继母和生母的娘家人推来推去,日子过的颇有些心酸。后来他爷爷一气之下便把他的户口落在了自己名下,带着他就回了北京的家。从此,燕道杰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了一起。

    由于从小受家庭情况的影响,燕道杰的性子便有些孤僻,对陌生人寡言少语,不愿与人交流,所以朋友自然也就不多。这样孤独的生活环境也就加重了他性格中的激烈成分,一旦遇到那些背后说他的人,便是二话不说上去便打,着实给家里惹了不少事非。直到燕老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托了一些关系把高中还没毕业的他扔到了部队,打算让他多学些规矩。…,

    没成想当了几年兵回来的燕道杰,规矩倒是规矩了不少,但是孤僻的性格里加进了军人的耿直,反而更不会与人打交道了。在多次因工作不顺而离职之后,燕道杰便瞒着家里用祖传的道术混迹街头,玩起了行骗的把戏。也许是命运使然,本身有些寡言的他装起‘高人’来倒是十分的到位,再加上手底下确实也有些真本事,几年下来‘燕三爷’这名号在江湖上倒是弄出了不少声势。

    俗语说:没有不透风的墙。

    燕道杰用祖传道术混迹街面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已是年过古稀的燕老爷子知道了。老人家身体本就有些不好,年岁也确实不小了,这一气之下就病倒在了床上,缠绵病榻月余,终究还是扔下老伴撒手人寰了。

    这件事情对于燕道杰的打击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从此之后,他便收了自己江湖招牌,办了一张个体出租车执照当上了‘的哥’,守着奶奶老老实实的过起了日子。

    四年前我初来京城,在干爹的帮助下落户在一位孤寡老太太的名下,拿到了一张写着‘牧七生’这个名字的真实身份证。看着这位孤寡老人孤苦无依的生活着实让人心酸,于是我便假戏真做的当起了她的‘外孙’,担上了照顾老人的责任,直至两年前老人含笑咽气。

    这位老人与燕道杰的奶奶是几十年的邻居加好友,我与他便是通过这种渊源相识的。后来更是借着他的‘道上’关系以及出租车(开出租车跟踪比较隐蔽,不易被发现)办了不少委托,而他对我这个行业也是十分感兴趣,于是他便成了我的‘半个’员工兼至交好友。

    “我去!这么烫!弟妹,你要谋杀大伯哥啊?”燕道杰的嘴,在熟人面前是永远关不上闸门的,与面对陌生人的他绝对是判若两人。

    “别闹了,小姑娘脸皮儿薄,一会弄急了还得我哄,你嫌我事儿少是吧?小芊,别理他!忙你的去,这家伙就这德行!”我拽了拽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燕道杰端着茶杯跟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刚要开口却收了回去,神情有些凝重的打量了我半天,说道:“老七,你的气色不对!出什么事了?跟哥哥说说!”

    “没事,有个寻人的案子不太好办,扯上刑事边了,有点烦!”

    “不对!你身上阴气很重,好像是撞到‘东西’了!”

    “停!别给我扯你那一套,下一句是不是得说‘我瞧你身带黑气,必有外邪相扰,不如让贫道我给你卜个凶吉,化了灾祸可好’?”我开着玩笑说道。

    “别打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身带黑气到还不至于,我说过你的体质很怪,可以破邪的!再说我也不是道士。说真的,你身上绝对沾了阴气,赶紧想想遇过什么事,什么人?别吊儿郎当的不当回事!”

    我看他的神情着实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沉了沉。站起身来示意他跟我上楼去说,我实在害怕有些东西会吓到夏芊芊。

    上楼进屋,我关上了房门。确认楼下的夏芊芊听不到我们的对话内容之后,这才将上午的诡异经历详细的讲给了燕道杰。

    他的眉头始终紧皱着,喝了口水,思考了一下之后,问道:“老七,你确定你没看错?那女人穿的是上棕下红的裙裾?”

    “你说呢?虽然我想不起我的大学是哪儿上的,但是我还不至于无知到把汉服当和服!”…,

    “没看错?那可就麻烦了……”燕道杰放下了茶杯,极为认真的看着我说:“老七,这委托推了吧!再跟下去容易出事!”

    “怎么说?”我挑了挑眉。

    “你这是撞鬼了!而且还是有人故意养出来的厉鬼!”他声音低沉的说道。

    “轰隆隆!”

    一道闪电伴着巨大雷声划过了天空,窗外刹然间就暗了下来,燕道杰那张很是刚毅的脸,被这闪烁的电光映的带上了几分诡异……

    撞鬼?!

    这个词语犹如窗外明亮的闪电一般,瞬间便照亮了我心中尘封的角落——那个诡异而恐怖的梦!

    没错!胡同里的一幕幕,犹如放电影般瞬间划过了我的脑海。那种冰冷感,那种无法解释的速度和动作,与我在那梦中经历的感觉何其相似!

    由于近年来那梦境几乎不再出现了,渐渐淡忘的我在现场才没反应过来!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鬼么??

    在我的询问之下,燕道杰便讲起了一些我从未听过的秘闻……

    鬼,就是离开身体的灵魂。这个概念在世界各地均是由来已久,大家对于鬼的描述也神奇的如出一辙。这种现象绝对不是所谓的“信息交流”可以解释的。

    我国古人认为,灵魂是由‘魂’和‘魄’组成的,这两种东西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魂’承载着善念,属阳气。而‘魄’承载着恶念,属阴气。灵魂无**也可单独存在,但是如果**没了灵魂就会死去,或是变成没有思想只有行为的躯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丢魂儿”。

    “三魂七魄”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一种民间说法。这种说法里的“三”和“七”原本并不是指魂魄的个数,而是比例。意思就是人类天生就带着“七成的恶,三成的善”。巧合的是,这种概念和世界各种教派所说的“人生而有罪”的概念极其相似,仿佛所有这类理论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既然出现了魂魄这个概念,那么自然就有可以和魂魄交流或是控制魂魄的人,这类人在我国的上古时代被称之为“巫”。我国有记载的最早巫师,大致出现于距今六千年左右的新石器时代后期。西周春秋等时期广泛流传的颛顼氏“绝地天通”的故事就反映了专职巫师的形成过程。

    根据《周礼》记载,专职巫师因为司职的不同,可以分为“占梦”、“男巫”以及“方相士”三种。

    “占梦”主要从事占卜、星象和自然的研究。“男巫”的职责主在医术、毒术等方面,也就是所谓的“蛊术师”。“方相士”则侧重于体术以及“魂术”,即武艺和驱鬼。东汉时期,古巫术由于结合了五行学说而产生演变,所谓的“术士”其实就是由“方相士”这一派转化而来,而燕道杰祖传的技艺便是属于这个派系,这也是他常常强调自己是“术士”而不是“道士”的原因,严格来说,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职业。

    “招魂术”是巫术中比较有名的一种,它的存在由来已久,根据《仪礼·士丧礼》等文献记载,早在周代时期,就有一种被称之为“复”的招魂仪式。这种仪式由身穿“朝服”的巫师,手执死者生前的“爵弁服”站于屋顶挥舞喊魂。由于“爵弁服”是一种上棕下红的华丽裙裳,此类法术也被称为“衣招”。

    据燕道杰所述,东汉时期的“术士”们,将“衣招”演变成了更为强大的“返形术”,除了可以招魂之外,还可“养鬼”、“畜尸”。不过汉代“返形术”的仪式方法相较之前产生了极大地变化,所用的红衣也从“爵弁服”变成了“裙裾”。这种玄异的巫术在民间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时至今日,我国各地依旧广为流传着“厉鬼穿红衣”的传说,甚至很多影视作品之中的鬼怪也是身穿红衣的扮相。

    让人脊背发凉的是,根据燕道杰的判断,今日上午我所遇到的,就是这种几近失传的技术所养出的厉鬼!

    这一答案所带来的那种浓重到让人窒息的寒气,让我瞬时出现了听从他的意见,推掉这个委托的想法。

    然而,忽然闪过我脑海中的,另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却让我犹豫了起来……

第六章 雨夜血瞳

    窗外的闷雷裹着闪电喧嚣了半天,然而大雨却并未落下,好像等待着最佳捕食机会的凶兽一般,有些焦躁的收回了利爪,沉默的酝酿着暴戾……

    我起身打开了灯,招呼楼下的夏芊芊弄壶热水上来,并且嘱咐她早点回家,以防被暴雨堵在路上。做完了这些事之后,那种浸透全身的冰冷感方才消解了一些。

    我点了一支烟,默默地看着那位老伯所提供的黑白照片,胡同里那女人苍白的脸透过飘绕的烟雾,与照片似真似幻的重叠在了一起!

    这……就是另一种熟悉感的由来,我根本就没见过那个女人……但是,我看过她的照片……

    周晓梅!

    胡同中那个诡异的女人,是你么?!!

    我将这份疑惑讲给了一直在沉默思索的燕道杰,他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说道:“我刚才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来现在还有哪家会这种伤天术。照你的说法,那个女人的面貌你并没有完全看清,就算她是你要找的人,我们也不能冒这个险!况且,她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死了!你遇到的是鬼不是人啊!”

    她,是鬼?!!

    人类对于自己未知的东西总是先在明面上自大的给个“科学”的定义,然后在私底下却战战兢兢的运用各种方法去敬拜,我现在就处于这种似信非信的犹豫之中。说信吧,我毕竟没有真的见过鬼,小胡同里的经历虽然诡异,但要存心找理由也不是解释不通。至于原来的梦境,那毕竟只是个梦而已。

    但是要说不信吧,那种瞬间贯穿的冰寒感又如何解释?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又从何而来?要知道我至今都是每日练功不辍,身体很好,在没生病情况下不可能出现忽冷忽热的感觉,更何况是两次?我的职业使我常常需要跟踪别人,再加上武者的知觉,对于这种被人盯视的感觉极其敏感,不会是错觉……

    “老七!别琢磨了,推了吧!平常没事,我这套你不信也就罢了。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开玩笑!要知道就算是以前墓里养的守墓僵尸都没有这种活鬼凶!这玩意是需要血祭的,要一步步的吞掉许多人的魂魄才会最终成型,你遇到的这只不知道到了哪一步了,太悬了啊……”

    “嗯~这事我想想。放心吧,如果不行我会放手的,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会莽撞的。”我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老伯脸上那种让人心酸的焦急,这画面在我心里始终盘旋不去,让我不由得总在联想我那些不知是否存在,不知身在何处的亲人……

    “唉~知道你倔!拉着不走,打着倒退,比拉磨的驴还来劲!”

    “去!你才驴呢!”我怒目瞪着他。

    “得得,不跟你贫了。我回去查点东西,顺道问问最近京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外来的门子。你办事悠着点啊,尽量等我消息再动。”燕道杰说罢便起身打算回去,我送到楼下,交代他顺道把小芊送回去,别一会赶上大雨不好走。

    送走了他们,我便安静的泡起了功夫茶,每当我思绪有点乱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留下的习惯。

    一阵轻音乐飘来,茶几上的手机伴着震动的“嗡嗡”声扯开了嗓子,硕大的屏幕上“干爹池向东”的字样正在闪动……

    黄昏。

    已是憋闷了整天的暴雨,就像再也按捺不住腹中饥饿的黑色凶兽,向这城市烦躁的张开了满是腥气的大口………,

    狂风乍起!

    我压了压被风卷起的衬衫下摆,随着干爹钻过了围在小院门口的警戒线,向着有些昏暗的院内走去。

    主屋的门打开着,两个值班的警员正在屋内下着棋,听到院门响动,其中一个便连忙站起,打算看看情况。

    “小张,没什么状况吧?”干爹对着正要往外走的警员问道。

    “哟,大队,您怎么来了?”张警官有些意外的说道。

    “嗯,来看看情况。”

    一边说着,我们一边走进了主屋。

    屋内的环境有些凌乱,原本摆成一排的铝合金柜台被堆到了一侧,留出了方便出入的空间,倒在地上的货柜被黄线围着,本来满地四散的药品,被收拢在了旁边的纸箱里。

    靠近门口的柜台上摆着棋盘,旁边放着两把椅子,坐在上面的另一位警员,见状赶忙起身递过手套和鞋套,口中答道:“没什么状况,一切正常。”

    干爹随意的应了声,示意我接过鞋套穿戴,随即便招呼我转身走向了夹墙后面。

    原来这间小诊所对外打着“平价药房”的招牌,卖些常用药品,私底下却在主屋后面单独隔出了一间治疗室,无照行医。偷偷摸摸地给附近一些贪图便宜,或是不能也不愿去正规医院的人治治病,也就是电线杆上那些“一针灵”、“绿色人流”这类广告的发起者,俗称的“黑医院”。

    当然,这间据说从上到下就只有“老张”和一条黄狗的小诊所,除了做些缝合、人流之类的小手术,定然是治不了什么大病的。

    转过有些破损的夹墙,治疗室内明亮刺眼的灯光便透过门洞映入了眼帘,我眯了眯眼,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个血案现场。

    这间无窗的房间呈长方形,大概有40平米左右,白色的木门开在一个角落。紧靠门边的是一张不大的办公桌,桌上散乱的摆放着文具和纸张,灰色坐面的办公椅靠着桌边倒在了地上。旁边是一组白色的铁皮药柜,紧贴墙面排放成了”l”形,最里面的角落是一个不大的卫生间,隔墙外摆着一个铁质的器具架,上面塞满着纸箱和医用器械。由于勘察工作并没有全部完成,到处张贴的黄色进程标记,使这屋内颇显杂乱。

    地面的白色瓷砖有些老旧,满布着划痕和污迹,正中放着两组警方勘察用的高瓦炽光灯,刺目的灯光将原本放着尸体的治疗床照的纤毫毕现。白色的现场痕迹固定线,将尸体本身的形态圈画在了黑色的床面上,床尾的地面有着很大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按照血迹的面积来看,这位死者几乎流光了全身的血液,死状应该极惨。地上的血迹里面用白色的细线大致的圈出了一小块范围,里面放着黄色标签,这种情况一般表示着这里散落着死者尸体的一部分,也不知道到底是身上的哪个零件。

    由于接到电话之后过来的比较匆忙,我和干爹在胡同里也没来得及细说案情,我除了知道尸检报告明天才能出来之外,对其他细节一无所知。这会儿又有别人在场,显然不太好开口细问,以防露了身份给干爹找麻烦。

    我仔细的查看着室内,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人以避开正门的方式离开。如果死者不是那个女人,那么她必然有离开的方式,难道,她还真的是鬼不成?

    几乎翻遍了整个屋子,我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供人悄然出入的地方,正在疑惑之际,地上的血迹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连忙蹲下仔细查看,便发现在血迹的边缘有一个十分怪异的划痕。这个痕迹很浅,还被血液遮盖了一大半。它并不是任何一种常用的文字,只是由一些简单的线条组成的图形,如果不注意看的话,在瓷砖上其他划痕的遮盖之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

    这个划痕的样式不会引起任何普通人的注意,甚至警察也不会在意,如果不是我有一个身为“术士”的好朋友,我也会当成普通划痕看待,因为,这东西看来十分像是一种符箓的组成部分。

    我连忙在附近仔细的查找了起来……果然!血迹的周围又找到了两个近似的东西,其他的可能被盖在了血迹之中,也可能就只有这些。我想拍下这些东西回去给燕道杰辨认一下,于是便向干爹打了声招呼,出了小院走向停车的胡同口,打算去取相机。

    闷闷的雷声已经开始轰鸣,天空中时不时闪亮的电光,使这幽深的小胡同忽明忽暗的愈发诡异。

    我抬头看了看,云层中浓重的墨色正预示着暴雨也许顷刻既至,我连忙把肩带总是下滑的相机包提在了手里,快步向小院赶去,以防被突降的暴雨淋个通透。

    院内的光线比刚才更暗了一些,主屋的灯光不知为何而熄灭了。心里觉得有些蹊跷,我急忙进了屋,伸手便去开灯。

    老旧的灯管闪了几闪,“啪”的一声亮了起来。有些惨白的光芒让张警官歪倒在开关下面的身体,清晰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我连忙扔下了相机包,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呼吸正常,只是昏迷。

    没再理会同样歪倒在柜台边的另一个警员,我赶忙冲向治疗室寻找干爹身影。才刚瞥见那倒在墙边,身着制服的身影,一道电光便向着我兜头劈了下来!

    我连忙一个侧闪,甩手一拳便打向了袭击者的软肋,“噗”的一声闷响,如中败革的触感让我的心中不由一沉。那受了重击的袭击者仿佛毫无痛觉一般,一声不吭,只是运刀猛砍。一刀快似一刀,有若泼水一般的刀光逼得我不得不连连后退。

    眼见已近门口,这持刀凶徒更加疯狂的攻击了起来,看来是打算夺门而出。

    让你跑了还行?!

    我定住心神,一边死死的堵着门口与之周旋,一边找寻着战机。忽然,地面散落的象棋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赶紧一个后错步,运劲起脚就将几枚棋子踢向了步步紧逼的袭击者,顺势抽出了腰后的短刀。

    袭击者侧身闪开了带着破风声的棋子,疯狂的进攻脚步也就不由滞了滞。眼见我横刀堵在门口,他便甩了甩持刀的手腕,和我对峙了起来。

    这段突然的搏斗说来话长,而实际上不过是短短十几秒内发生的事。

    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个突袭的人。

    这是一个身高中等,体形粗壮的男人,身穿颇像僧人缁衣样式的短襟黑衣,斜挎着一个鼓鼓的灰黑色布包。不过那上衣却只有半袖,露出了筋肉结扎的小臂,骨节突出的手中握着一把形似狗腿的砍刀,雪白的刃口微微泛着寒光。和手臂一样结实粗壮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圆圆的光头,光秃的眉骨下,一双透着阴毒的眼睛,此刻,正在紧紧地盯着我……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滚雷,窗外的电光瞬间闪亮了黑衣人手中的弯刃,面挂狞笑的他猛然蹬地,朝着门口便扑了过来,挥刀狂斩而下。

    我连忙提刀上撩,划向他的手腕,脚下一记弹腿同时踹向了他的小腿。这人见状连忙打算后退闪避,脚下却被地上的棋子一滑,身形微微有些失衡。

    这种机会岂能放过!…,

    我即刻抢攻而上,踹出的腿半途转向蹬地,撩至胸前的短刀直接翻刃向前,一记突刺便急攻他的胸口。黑衣人才刚刚稳住身形,这记迅若窗外闪电般的突刺便已到了胸前!躲避不及的他勉强提刀一格,但是依旧被短刃在小臂上拖出了一道血口!

    “啊!”的一声惨叫。

    黑衣人猛地踹出几脚将我逼退,捂着小臂向后急退,随即踢过翻倒的椅子,阻止我的跟进。眼见连击之势已被打断,我只好收住了急攻的步伐,缓缓的寻机向前。

    黑衣人痛苦的嘶声吸着气,受伤的小臂飘起了淡淡的白烟,双眼带着深深地怨毒,紧紧地盯着我横在胸前的短刀。

    其实,我自己也十分疑惑……

    这黑衣人实在颇为抗打,最开始的搏斗中,这家伙挨了我不少拳脚重击,却像没有痛感一般,一声不吭,只是挥砍不停!怎么挨了这轻轻的一刀就大声惨叫了起来?与刚才那十分硬汉的形象相去甚远。最奇怪的是,他受伤的地方为什么还会冒烟?!

    我不由得瞟了眼手中的短刀,打算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正在此时,那黑衣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眼瞬间变得如蝮蛇一般血红,刀交左手便猛扑了过来!

    我连忙收心凝神,准备再次厮杀。不料这家伙突然半途变向,直扑昏倒在柜台边的警员,挥刀便朝那警员的脖子剁去。心中一惊,我赶忙蹂身扑上,伸刀便欲挡住下剁的弯刃,谁知这家伙十分狡诈,这杀警的一刀竟是虚招,待我赶来救援,他便迅速收刀旋身,脚下一蹬就往门口蹿去,顺手一刀划向我的胸口。

    招式已然用老,我只好勉力后仰,虽然侥幸让开了刀锋,但是黑衣人却冲破了我的阻挡。

    定住身形,我便转身急追。突然,黑衣人抓起门边的张警官,猛地向我运劲抛来,随即回身就冲了出去。

    我咬了咬牙,连忙接住飞来的张警官卸在门边,这一耽搁,再追出门便只看到了消失在墙头的光亮脑袋。

    我脚下加力冲向围墙,刚打算翻墙紧追这个狡诈的凶徒,一声清脆的呵斥便传了过来:“什么人?站住!”

    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制服的女警正从门口跑来。

    急于追击的我没去理会她,转身便欲翻墙,然而那女警可能是看到有人倒在了门口,猛然加速就冲了过来,甩手便砸出了身上的手铐。

    我只好侧身闪开,心知恐怕是被误会了,张嘴便欲解释。哪知那女警跑到近前,扫了一眼我手里的刀,二话不说便是一声清呵,挥手便向我持刀的手猛力斩来。

    我只好无奈的侧身再避,打算拉开距离好张口说话,没想到这女警的身手十分矫健,借着手刀挥空之势紧跟而来,旋身一拳横扫,一记标准的八极滚身雷便向我兜了过来,竟连一秒钟的说话机会都没留下。

    “咔嚓”一声惊雷!泼水般的暴雨瞬间砸了下来。

    这突降的暴雨让我心中一凉,唯恐暴雨掩盖了黑衣人的痕迹,那就再难追上了。

    咬了咬牙,我抬腿踹向女警,打算将她逼退以摆脱纠缠。没想到这女警十分刚烈,无视这直奔小腹的一脚奋身直扑,一拳打向我的咽喉,竟是打算以伤换伤也要将我留下!

    眼见如此,急欲追击的我只好反击。为了怕伤到她,我的右手藏起刀刃挡开了她的手臂,顺势旋身,左手抓住她的腰臀,借着旋身之力猛地将她甩了出去,随即赶忙借着这个机会翻上了院墙。怕她再次追来纠缠,跳下墙头之前,我大声的吼了句:“快救池向东!”随后便向雨中急追而去。

    狂风卷着雨水,比刚才更加肆虐的在天地间翻滚着,空气中的腥气也愈发浓重了。

    为什么血案现场会突然出现一个黑衣凶徒?他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与这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越来越错综复杂的案情将我的心里塞满了疑问,在这黑幕般的雨帘中,我正在焦急的追寻着答案……

第七章 蛛网交错

    闪着电光的天幕就像一个巨大的高压喷枪,极具冲击力的暴雨从里面喷出,带着呼声狠狠地砸向地面。

    恰巧的是,浑身湿透的我,此刻正觉得自己像是一部正被清洗的汽车,无奈的停在那里忍受着水流的冲涮。

    不过我的脸上并没有安装雨刷器,所以只好频繁的用手抹着雨水,在昏暗的胡同中努力地搜索着黑衣人的踪影。

    这没有几盏路灯的胡同,着实不是一个追踪的好地点,数目众多的岔路有若蛛网一般交错复杂。猛追一段,便让人觉得有些晕头转向。今晚的暴雨也像是黑衣人的共犯一般,时刻帮他隐蔽着踪影,阻拦着他人的追击。

    在胡同中找寻了一会,却始终没有丝毫发现,我便借着路灯的水泥柱翻上了一户屋顶。一边借着高度便利,透过雨帘努力的四处观察,一边心里琢磨着:与那女警的纠缠无非短短几十秒,先一步越墙而出的黑衣人倒也跑不了太远。后来这暴雨虽然十分妨碍奔跑,不过,我不方便追,他也一样不好逃!还有机会!这家伙定然是时逃时躲,打算误导我的追击速度!

    定了定神,我使劲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借着闪亮的电光和昏黄的灯光,更加努力的搜索着。

    忽然,我看到远处的路灯下,有团物体正在慢慢的移动!我急忙顺着屋顶跑了过去……

    走近一看,一只浑身黄色毛发的普通土狗,正坐在地上,仰着眉心生有一撮白毛的脑袋,静静的看着我。

    它见我靠近之后,起身清脆的叫了几声,欢快的摇了摇微微上翘的尾巴,憨厚的冲我吐着舌头。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理会这只黄狗,焦急的继续四处搜寻。那黄狗大叫了几声,扭头便往远处奔去,跑出几步便回头冲我叫几声,如此反复数次,好像是要我和它玩耍,又像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我正急着追凶,自是没空理它。然而那黄狗见我没有过去,转身就跑回了屋檐下,后腿一蹬,轻飘飘的上了房!

    狗能上房?!

    我连忙擦了擦眼前的雨水,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在胡同里转花了眼。没看错!那黄狗此刻正在离我不远的屋顶上蹲坐着,依旧憨厚的吐着舌头。

    我低头看了看地面,心中十分惊疑。这屋顶离地的距离少说也在4米开外,这狗刚才毫无借力,轻飘飘的就上来了,这什么狗?!

    黄狗见我盯着它,冲我叫了几声,转身又“飘”了下去,继续往前跑去。

    我下意识的跳下屋顶,抬腿就追了上去。追了一小段便急忙刹住了身形,心中暗骂自己没个正行,黑衣人还没找到,我追狗干什么!

    刚想往回走,突然,一个明晃晃的光头出现在了我的余光里,在一个岔路口一闪而没!

    是他!

    我赶忙抽出腰后短刀就冲了上去。刚转过岔口,却看到那颗光头又闪没在了另一个岔口,我咬了咬牙,连忙继续追去。

    这迷宫般的胡同实在让人恨得牙根发痒,七弯八拐的不说,两侧还经常堆着杂物。为了不把他惊走,我只好尽力的控制着脚步声,但是这样却始终无法接近到可以出手的距离。好在那颗沾了水的光头确实很像大号灯泡,在电光的映射下时不时就在前面闪上几下,这才不至追丢。

    一道粗大的闪电就像没敲门便进入孩子房间的家长,忽然就猛闪了出来,狂风骤雨便和寂寞少年电脑中的文件夹一般,见状马上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了绘着云朵的桌面。…,

    “啪!啪!啪!”

    我脚下急促的踏水声,少了风雨的遮掩,不受控制的在胡同里大响了起来。

    我连忙不顾隐蔽,猛然提速就冲上去。

    那黑衣人的应变十分迅捷,头都不回的顺手拖倒几辆靠在墙边的自行车,接着转身便挥刀向我猛劈。叮叮当当的交了几下手,他转身便想再次逃走,我连忙踹了一脚地上的自行车,撞向他的小腿以作阻拦。黑衣人只好匆忙的闪向一旁,趁着他脚下不稳的机会,我急速猛扑上去,一刀就扎入了他的上臂,左手顺势直奔他的咽喉抓去,打算将他擒住。黑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弃刀伸手,无视我欲抓他咽喉的动作,一把抓住了我持刀的手,猛力往外一拔,脚下猛然一记正踹便蹬上了我的小腹。

    躲避不及的我,只觉一股大力瞬间从小腹传来,当即便被踹开了几步,狼狈的蹲跪在了地上。眼前金星直冒,腹中的疼痛让我的全身冷汗直流,这家伙的力量还真变态!

    黑衣人趁着我在顺气的功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弯刀,使劲掀翻了墙边放着的一个破衣柜用于阻路,转身便欲逃走。

    我咬牙挺起了身子,紧了紧手中的刀,猛地扑了过去。

    突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黄色的物体,瞬间便向着黑衣人扑了上来。黑衣人一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回到了柜子边上。我赶忙抓住机会,隔着柜子一刀便划向他的脖子。他听到背后响动,连忙向前弯腰一闪,身体虽然避了过去,不过那斜背着的布包却被短刀划断了肩带,“呯”的一声砸在了柜子上。他回身就想伸手抓回,我连忙一刀向他的手上划去将他逼退,一把将布包抢在了手里。

    就在我们隔着柜子对峙的时候,旁边的院子里传出了大声的询问以及开门的响动。黑衣人愤恨的瞪了我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没几步就跑出了不远处的路口,没了踪影。

    为了避免麻烦,我忍着腹痛快速向后退去,拐进了一个岔口。等我理顺了气息从旁边的胡同口追出来,心中便被眼前景色弄得一凉。

    只见一片颇为茂密的树林横在了面前,微风吹拂着树叶正不断地发出“沙沙”的响声。被月光照射的影影重重、阴暗异常的密林中,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影……

    眼见追之无望,我只好拎着他遗下的布包往小院赶去,刚进那条胡同,便隐约看到小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警察和群众。我从他们隐隐约约的对话之中得知,干爹他们早已被送到了医院。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暗赞那个女警反应不慢,终归还是弄明白了我刻意叫出干爹全名的用意。

    经过了一轮七拐八绕的电话询问,我终于弄到了医院的地址赶了过来。

    这间医院很大,布局和路牌十分混乱。在楼道里按着几个护士指点的路线绕了半天,我非但没有找到干爹的病房号码,反而差点迷了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里,走出了一位身姿高挑的女警,我喜出望外的向她走去,打算询问干爹病房的所在。

    奇怪的是,那女警仿佛和我很熟一般,刚看见我便马上迎了上来,细碎的齐颈短发随着步伐飞舞,那张五官秀美的脸上挂着一副甜美的笑容,好像见到我十分开心的样子。

    我正在疑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女警,刚刚近身的她却突然变了脸!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劲反剪向背后,充满爆发力的长腿往前一顶,直接就把我按在了墙上,口中呵到:“果然是冲着大队来的,本事不小,这么快就摸过来了。小周!赶紧出来上铐子!”…,

    这熟悉的呵斥声让我不由得一愣,哭笑不得的压下了准备反击动作,说道:“你误会了,池向东是我干爹!”

    “少废话!他还是我干爹呢!套什么瓷!给我老实点!”女警大声呵斥道。

    就在此时,几个警察从旁边的病房走了出来。我转头一看,其中倒是有着不少熟悉的面孔,拿着手铐的小周正有些发愣的站在那里,被眼前的情况弄得十分迷茫。

    心里琢磨着被个姑娘像压犯人似的锁着胳膊,在熟人面前实在是有点丢人,我便突然往后一靠,顺势转身切了下她肘弯的麻穴,抽出手来退了一步,打算向她仔细解释清楚。

    然而,悲惨的事情发生了!

    我忽略了这个女警那比川椒还要辣上一些的火爆脾气,以及十分执着敬业的个性。我这种极似暴力抗法的抽手动作,无疑直接点燃了她的火药桶。这姑娘一见我脱离了控制,立马一声爆呵,一拳就冲着我的脑袋猛砸了过来。

    已然意识到问题的我赶紧退开几步,有些尴尬的打算开口解释。没想到这姑娘一但动手就绝不含糊,拳脚如风暴一般呼啸连贯,招招不离要害,当即就把我刚要出口的解释堵回了肚子里,仿佛那小院里的一幕再次上演了一般。

    “阮队,别……”

    “生哥,怎么了这是……”

    “都给我住手!内讧啊!”

    周围响起了凌乱的喊声,干爹的怒吼也如鹤立鸡群般的夹在了里面。

    听到吼声的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正在向上抬起,打算抓住她拳头的手,也就不由自主的缓了缓。没想到她也被这乱糟糟喊声所影响,扭头看去的同时,直冲向我脑袋的拳头便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带,从我的耳边擦了过去。于是,本来十分激烈的动作片,瞬间便转化成了言情剧。她如投怀/送抱一般的向我直扑了过来,而我那五指张开的手掌便直接按上了一团软腻……最可悲的是,我的手指遵照着大脑刚才发出的“抓住拳头”指令,在碰到物体的瞬间,惯性地捏了下去……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那个……对不起”我赶紧收回了手,向后退开。没想到在她面前终于能开口说话的我,第一句话却是这句。

    “流氓!”小辣椒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了这句话,挥起巴掌就扇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向后一错,闪了过去。紧接着我就后悔了!这种情况下的巴掌怎么能躲呢?!我第一次恨起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体反应。

    “你!”小辣椒脸色通红,也不知是羞是怒。长腿一错就打算再扑上来。

    “阮队!自己人!误会!误会!”小周见势不妙,赶紧抢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往后拖着。

    “别胡闹了!让人看笑话呢?都给我进来!”干爹带着怒意的吼声传了过来。

    刚才的这番响动已经惊动了不少的病人和医生,有些人正在门边窥探,有些已经走了过来,现场的状况正在朝着我国民众的“优良传统”发展。

    不想被围观的我,没好意思再看小辣椒,赶紧跟在干爹背后灰溜溜的进了屋里。少顷,她也走了进来,关好门便坐在了椅子上,面如寒霜却泛着一片嫣红,显然还在压抑着犹如炸药般的怒气。

    “我还琢磨谁打算动我这个老家伙呢,还特意跑到凶案现场去堵我,敢情是我儿子!呵呵,小玉啊,说说吧,你这儿布置了半天抓我儿子是什么原因?”坐在床上的干爹问道,声音里透着有些无奈的笑意。…,

    “这家伙拿着刀,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案发现场,我进门的时候正要越墙逃跑,一看就不像好东西!我让他站住他还跑,我抓他,他还拒捕!整个就一悍匪……刚才……”小辣椒愤愤的说道。

    “那个……我当时急着追凶手”我赶紧插话道,生怕她提起刚才那尴尬的一幕。“越墙的时候我不是让你救干爹他们么,还特意喊的他全名,我以为你明白了呢。”

    “喊全名就是熟人啊?你那表现整个就一杀手,谁知道你是不是冲着大队来的……”

    “杀手能让你救人?你这什么思维方式?”

    “罪犯逃跑的时候什么托词没有?一句救人有什么用,肯定是先抓住再说!”

    “停!这俩孩子!今儿打了两架了还没够?阿生!你那稳当劲跑哪去了?大老爷们就不知道让让?小玉!你也是,怎么岁数越大这脾气越爆了?”干爹哭笑不得的训斥道。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抬头,便看到她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正烧着熊熊的火光,狠狠地瞪着我放在鼻子下面的手。我这才猛然想起……这手……好像就是刚才那只!这下完了!摸鼻子的动作看起来和闻手差不多,这作派看在她眼里岂不就是一个极品色魔的表现?!调戏女警?!

    “流氓!”小辣椒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一声咒骂。

    果然!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从上午开始就怪事连连,还有完没完了……

    想到怪事,我赶紧把这些有的没的扔到了一边,向干爹讲起了血案现场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以及刚才追击的整个过程。

    小辣椒果然十分敬业,一听我说起了正事便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还问了一些比较细节的问题。等我大概讲述完毕,她连忙起身出门,交待外面的警察对那块区域马上进行搜捕排查。这一系列的安排稳当迅速,十分老辣干练,和刚才她那仿佛发怒的小老虎一般的样子,实在是判若两人。

    这乱糟糟的一晚折腾到现在,离天亮也没有几个小时了。况且医生还要求干爹继续留院观察,为了方便照顾他,我便在病房里搭了张床睡了下来,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确认干爹身体无恙之后,我便开车拉着他一起回了刑侦队,打算看看尸检报告以及昨晚我捡回的布包。由于急于拿去作分析,以支持正在进行的排查工作,小辣椒昨晚便安排人手连夜将布包送回了证物科,所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抢回的包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进了会议室,她和一些警察已经在等了,我连忙向她打个招呼,打算掰正点形象。然而,她只是瞪了我一眼便转过了头,完全无视我伸出的手。我见状只好不尴不尬的收了手,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以防弄不好又把她惹火。

    干爹坐好后示意了一下,证物科的技术人员便站起身打开了电视,一边播放现场照片,一边准备开始案情报告。

    宽大的电视屏幕闪了一下便亮了起来,一张尸体定位照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刹然间,一股刺目的艳红便犹如失控的重型卡车一般,猛地撞入了我的视线……

第八章 诡异影像

    “死者名叫张宝库,男,46岁,未婚。原籍河北省运城县张家沟。曾在县城做过妇产科医生,后因猥亵女病人被人揭发,从而被吊销了行医执照……”调查员声音低沉的读着报告。顺着他的解说,我仔细地观察着电视屏幕中的血案现场。

    死者浑身**的坐躺在一张黑色的妇科治疗床上,有些干瘦的身躯泛着刺目的青白色,两条大张的瘦腿被摆在了两侧的腿架上,细长双臂直直的伸向了**的胯下,两只手摆出了一个捧着东西的动作,但是手里却空无一物。

    这具尸体没有头颅,外翻着青白皮肉的脖颈断口参差不齐,青色的气管、灰白的颈椎骨都有着犬牙交错般的断茬,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把死者的头弄下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过程一定极为暴虐,否则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第二张照片的拍摄重点是地面那摊面积极大的血迹,死者的头颅正在里面浸泡着。半边干瘪的脸颊被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稀疏的黑色头发胡乱的粘在了额头上。一双眼睛使劲地大睁着,几欲掉出眼眶。青灰色的眼球上布满了黑色的血丝,已经扩散的瞳孔里依旧印着极度的惊恐。最为诡异的是,死者的嘴角是上翘的,青白色的嘴唇形成了一个让人心寒的弧度,好似正在微笑……

    “地上的血液均为死者本身所有,不过我们在放置于死者旁边的衣服上,却发现了另外一种血迹,dna报告还未出来,暂无结果……”调查员继续读着报告,照片也切换成了抬走尸体后的现场,与我昨晚所见的状态毫无区别。

    “死者的身体全无外伤,没有任何挣扎搏斗的痕迹,生前也无性行为。其身体血液流失量高达70%,脖颈被暴力弄断,头颅被卸下后置于死者的双手之中,后因第一目击人毕健的闯入,无意间将其碰落在地。根据我们在现场发现的地面血液搓划痕迹,对比第一目击人的口供及其身上血液,已确认此事无误。死者的主要致命伤为脖颈完全断裂,身体大量失血。初步判断,其死亡性质为……唉……那个……自杀!”

    “什么?!”干爹当即暴吼了一声,除了证物科的人员之外,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傻愣愣的看着这个调查员。

    “你开玩笑呢啊?脑袋都他妈在地上了,你告诉我这是自杀!你郭德纲相声听多啦?!这报告谁做的?!老子撤了他!”干爹的吼声在屋内嗡嗡作响,显然被这答案气得不轻,竟然语无伦次的连相声段子都搬了出来。

    “这个报告是冯处和郑组长昨晚联手做的,我也参与了!”一位坐在角落的调查员站了起来,大声回答道。

    室内嘈杂的议论声被这答案瞬间熄灭,显然这位调查员所提到的两个人,在鉴定方面有着极大的权威。干爹沉默的盯着这个调查员,等待着他的解释。

    “关于这个死因判定,我来解释一下。”调查员清了清嗓子,说道:“昨天我们最初的判断是他杀,但是由于始终没有找到凶器,所以无法判定凶手使用了怎样的手法弄断了死者的脖子。正在组长打算写报告的时候,三队的同事送来了一个灰黑色的布包,我们在布包里找到了三个小瓷瓶,以及一个微型摄像机。经过转制,我们将摄像机硬盘里的内容提取了出来,并且进行了查看……最后,冯处和郑组长根据影像的内容,只能暂时做出了自杀的判断!”调查员的话让我有些诧异,原来这个荒诞的死因判断,竟然和我夺回的布包有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在提到“影像内容”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是在压抑着极大地恐惧一般。…,

    这位调查员走到了电视旁,从透明的证物袋里拿出了一张光盘放入了播放器,随手关掉了室内的灯。满挂着厚厚布帘的会议室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下电视屏幕那幽幽的蓝光正在微微闪动……一片雪花出现在了屏幕里,影像开始播放……

    突然!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整个画面!随后逐渐拉远,露出了死者张宝库那张干瘦的脸。镜头微微的抖动着,他似乎在调整着镜头的角度,弄稳了之后他便回到了办公桌前,背对着镜头坐了下来,不知在做些什么。从画面的拍摄角度来看,摄像机的位置应该是在洗手间墙外的铁架上。这个角度可以看清半个屋子,治疗床、屋门以及门边的办公桌都在视角范围之内。画面沉默的播放了一会,调查员按动了快进,将时间向后调动了两个小时。

    我看了一下右下角的记录条,上面显示着:7月8日晚23点23分。那是案件发生的三天前。

    就在这个时候,恢复正常播放的画面里忽然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镜头中的老张突然从椅子上站起,那种速度给人的感觉,就像他瞬间受到了千伏电压的击打一样。紧接着,他又猛地弯下了腰,双手用力的撑在桌面上,就好像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正在猛力的向下压着他……

    老张仍旧在努力地挣扎着,瘦弱的胳膊撑在桌面上起起伏伏,仿佛正在拼命的摆脱某种控制。看着画面的我此刻却是一额头的冷汗,脊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因为,就在刚才老张被压制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他的后背出现了一团模糊的物体,好似淡淡的烟雾一般轻微地一闪即逝。然而这一瞬间的景象却拽出了我记忆中十分深刻的一个画面:小胡同中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毕健背后的那团模糊!

    会议室的气氛寂静异常,所有人都神情紧张的盯着屏幕!

    老张在奋力挣扎了一会之后便力竭而倒,趴在了桌上一动不动,状似昏迷。40分钟之后,他醒了过来,浑身打颤的走到了镜头前。在他关掉摄像机的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的血丝似乎更多了一些,瞳孔中带着深深的迷茫和恐惧。

    调查员继续快进着影像。其后的两天之中,每晚23点23分,老张都会准时的来到治疗室,打开摄像机,然后回到桌边坐下干着什么,最后惊醒、挣扎,仿佛像在梦游一般,表演着诡异的独角戏。

    直至9日晚,老张的行为才出现了变化。在重复了挣扎的动作之后,他并没有像前两日那样过来关掉摄像机,而是发疯般的跑了出去……治疗室的白色木门被猛力摔在了墙上,而后“呯”的一声弹回、关闭。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画面,心中不住思索:老张打开摄像机的动作好像是有意识的,而后回到桌边不久就会进入一种梦游般的状态,神经质的重复着翻文件的动作。而后便会进入惊醒、挣扎、昏迷、恢复正常这一连串的动作进程,直至再次有意识的关闭摄像机。这是录像中所记录的这三个晚上,老张重复在做的事情,甚至连开始的时间都分毫不差!这是为什么?梦游?还是精神病?那团模糊每次必定会出现,那又是什么?难道真如燕道杰所说的一般,是鬼?

    忽然,整间屋子的人集体发出了一声充满恐惧的吸气声。我连忙放下思考,看向已被快进了五个小时的影片。画面中那扇没有关紧的白色木门,正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地滑开……一个人形的白色物体慢慢的从门口爬了进来………,

    那物体爬行的动作十分费力,好似所有关节都受了伤的蜥蜴一般,一步一顿,缓慢中带着一种无力的挣扎。它爬行了一会就停了了下来,慢慢地,一顿一顿地抬起了披散着凌乱黑发的头,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孔……是老张!穿着医生白色大褂的老张!

    他的嘴大张着,无声的不住翕动,嘴角正在向外冒出一股股的白沫。那双布满鲜红血丝的眼睛向上翻着,整个瞳孔已经消失不见,充满眼眶的白眼球正怨毒的盯着镜头!紧接着,他好似坏掉的木质傀儡一般,僵硬而机械的从地板上拉起了上身,直至跪坐于地。随后便开始缓慢的脱下沾满血迹的白大褂,露出里面干瘦的**。他的嘴角开始上翘,慢慢展露出了最后死亡时定格的那个微笑……诡异而阴冷!

    赤身**的他趴回地上,缓慢地向着治疗床爬去,在临近床边的地方停了一会,用指甲使劲的抓挠着地面。而后,他僵硬的爬上了治疗床,转身坐好,缓慢的将双腿分别放在了两侧的腿架上之后便沉默不动。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双眼曾有几次向下翻出了黑色的瞳孔,但很快就翻了回去,仿佛他本能的想要挣扎着清醒,但却徒劳无功。

    突然!他的双手交叉,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头颅,开始用力的掰向左侧,然后转向背后……一圈又一圈……我浑身发冷的盯着屏幕,看着这诡异难解的一幕,看着一个人活生生的扭下自己的头颅!

    老张的面孔扭曲着,嘴角开始流出一股股混着白沫的鲜血。不知在扭了多少圈之后,脖子的皮肉开始撕裂,露出犬牙交错的断口。紧接着,颈侧的大动脉断裂,腔内的鲜血开始一股股的喷出,气管、食道、颈椎开始依次撕裂,直至整个头颅脱离身体……那双手顿了顿,捧着仰面向上的脑袋缓缓的伸向了**的胯下,最后僵住不动!仍未凝结的鲜血顺着脖子的断口一股股的往外窜出,流过**而干瘪胸口,顺着治疗床的黑色人造革床面,一滴滴地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慢慢的晕开了一片血湖……

    “嘀嗒!嘀嗒!”

    这声音打断了整个过程的静默无声,也如巨锤一般砸在看着影像的每一个人心中,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7月10日凌晨5点15分,被害人张宝库,自杀身亡!

    突然!那本已静止的画面再次动了起来,那眼眶里的白眼球犹如记分牌一般,瞬间翻了下去,写满惊恐的瞳孔恢复了本位,透过镜头直愣愣地盯着我们……

    这荒谬的“自杀”原来是真的!影像中的难以置信的一切,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保持着压抑的静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正在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走廊里突然发出了“哐”的一声大响。众人一惊!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只见那门正在无声的滑开……一个趴在地上的白色人形物体,慢慢的爬了进来,白色的袖口上沾着斑斑血迹……

第九章 强效催眠

    当你看到自己刚刚看完的恐怖画面,突然走出了屏幕,在距离自己不足三米的地方活生生的再现,你会怎样?

    惊叫?突然站起撞倒椅子?大张着嘴僵在原地?还是马上拔刀准备攻击?

    这些动作,在那白色物体扒开木门、爬进屋内的那一瞬间,就在会议室里一个不落的上演了!

    那人形的白色物体慢慢地向前移动了一小点,然后,便面对众人抬起了披散着长长黑发的头,露出了一张雪白的……娃娃脸?!

    这张脸长的圆润可爱,仿佛小鹿一般的眼睛里微微泛着水光,洁白的牙齿正轻轻咬着粉嫩的嘴唇,“嘶嘶”的吸着冷气。随后,她缓缓的揉着膝盖,扶着墙壁站起了身,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很是可怜。

    这情景让室内的众人不由得再次僵住了身形,集体创作了一幅名为“尴尬”的画面……

    “郑欣桐!你这死丫头要干什么?!”

    一声愤怒的娇喝,解冻了众人僵住的动作,随后,大家便尽量自然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当然,那些把椅子撞倒在地上的,需要先把椅子扶起来,这里面,也包括了发出这声娇喝的小辣椒。

    “小玉,我……”娃娃脸有些委屈的冲着小辣椒说道。

    “好了,先别说了!”阮玉打断了她的话,帮她捡起了地上的文件夹,拉着她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娃娃脸好像也觉出自己似乎闯了什么祸,微微低下了头,老实的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咳咳!”干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用力的咳了几声,缓了缓场面的尴尬。随后眉头一紧,神情凝重的说道:“全体注意!这个案子从现在开始列入a级特案!三队全员取消休假,全力侦破!队长阮玉直接向我汇报!下封口令!一切与本案有关的事情,严禁向任何无关人员透露,否则内部处分!”

    “是!”

    “散会!小玉、阿生,来我办公室。”干爹站起了身,向门口走去。看见仍旧低头坐在那儿的娃娃脸,便随口说道:“小郑,你也来,有什么事过来说。”

    进了办公室,我们在沙发上落座,干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问道:“小郑,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情况?”

    “哦,是这样。衣服上的血迹dna出结果了,经过对比,与案发现场倒在卧室内的狗尸吻合,另外,经过对狗尸的解剖检验,我们发现这只狗的肾脏不翼而飞……”娃娃脸一边说着,一边将文件夹递给了干爹。干爹看了几眼之后,将其传给了小辣椒,随后传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着文件夹里照片,心脏不自觉的漏跳了几拍!

    照片拍摄于案发的小院内,角度十分随意,看起来拍摄的时候并未用心。画面的主角是一只全身长着黄色毛发的普通土狗,它蹲坐在屋檐下,憨厚的吐着舌头。长着一撮白色毛发的脑袋微微的侧歪着,正在好奇的看着镜头……

    小胡同中追击的一幕幕画面,瞬间划过了我的脑海。飘上屋顶的它!胡同中引我追踪的土狗!扑向黑衣人的黄影!

    是它?那个时候,它应该已经在小号的殓尸袋里了?我看到的又是什么?

    “……这只狗很普通,没什么特别啊。什么样的凶手会连一条土狗都不放过?还要开膛剖肚,挖掉肾脏,这有什么意义??”阮玉柳叶般的细眉微微皱起,满怀疑惑的念叨着。…,

    “也许,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土狗……”我认真地说。

    阮玉被我的神情唬得一愣,不由得拿起照片仔细的看了起来。就连干爹都对我异常肯定的语气产生了疑惑,端着茶杯看了我一眼,开口问道:“阿生,这狗……”

    “咚!咚咚!”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请进!”干爹冲着门口喊道。

    黄色木门无声的滑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男人的身材有些瘦小,头发花白,消瘦的脸上刻印着深深的岁月痕迹。他的面容虽然苍老而平凡,但那双不大眼睛却是异常的锐利,让我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小郑,你这丫头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呢?除了干活的时候稳当,平时你就不能稳当点?文件没拿全就跑……”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沙发边,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茶几上。

    “老冯,来!坐!坐!”干爹起身对着来人招呼道,看起来对他颇为尊重。

    “啊,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证物处的冯处长,这个小丫头是法医组的组长,郑欣桐。”干爹坐回了沙发上,指了指刚刚坐下的中年男子和娃娃脸。“三队长阮玉,这个不用介绍了。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俩打了好几架了,应该很熟了么!”这老头竟然还开起了玩笑。

    “这是我的干儿子,牧七生”干爹指着我说。“私家侦探,身手十分不错。昨晚的布包就是他从歹徒手里抢回来的。呵呵,对案情很有帮助么!我早说这小子就是个干刑警苗子!”

    上了年岁的人对自己的孩子总是看的比较重的,乐于向外人夸奖,没想到连干爹这么硬汉的人物竟然也不例外。我有些尴尬的起身伸出了手,依次和众人握手打招呼。不过阮玉对我伸出的手依旧无视,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应付了事。

    小辣椒这脾气还真是……不过那一“捏”,怎么说好像也是我的不对……我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坐回了沙发。

    这怪异的场景引得冯处长他们不住的打量着我和阮玉。尤其是娃娃脸,此刻她正端着满脸的好奇使劲的看来看去,如果不是有两个长辈兼上司在场,我坚信她一定会在“八卦之魂”的推动下,直接拉着阮玉问个究竟!

    “呵呵,小孩子家家,一点误会还记仇?过了就算了吧……哎?这个点了啊……”干爹看了看手表。“走,一起吃个饭,下午没别的事,咱们一起好好讨论讨论这个案子。”

    “我就不去了吧?”

    “不行!我这儿还等着你给我解解案情呢,你不去我找谁去……”干爹一把拉住了起身要走的冯处长。

    “大队,我还想安排下队里……”

    “嗯,都去吧。这顿我请!就算给阮队长道个歉,昨晚是我太鲁莽了。”我赶忙截断阮玉的话,抢着说道。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把这事儿化解,老是这么遭着白眼,终归不是个事儿。

    阮玉沉默了下,没再多说。干爹见状便拿起了手包,招呼我们走出了办公室。

    离刑侦队不远的地方有条叫做筒子巷小街,街口有一家饭馆,名叫池塘。这家饭馆不大,但是二楼却有几间可以直观湖景的雅间,环境十分舒适。

    我们在雅间中坐定,各人点好了自己喜爱的菜。我忽然想起,这家店面的老板烹制河鲜的手艺十分高秆,尤其擅做黑鱼,于是便叫住刚要出门的服务员,让她加一道老板拿手的“清蒸黑鱼”给大家尝尝鲜。没想到干爹却说冯处长不吃黑鱼,还是不要加了。我正欲取消,冯处长却表示没有关系,并示意服务员出去下单。…,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泡起了一壶茶,在这环境舒适的雅间里谈起了案情。

    郑法医首先将死者那诡异的“自杀”状态做了一番分析,看着她那十分随意的态度,我不由暗赞这姑娘的胆识。这么恐怖血腥又超脱常理的情况,连我这个大男人都看的心颤,她倒是一点都不害怕。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姑娘7岁时就在用普通针线,为受伤的小动物做缝合了,实在是天生就少根“恐惧血腥”的神经,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我觉得,这个案件的凶手极有可能掌握了一种十分厉害的催眠术,所以才让死者在死前的三天内,都出现了梦游症一般的情况,这一点从死者有意识的设置了摄像机也可做出证明,因为他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所以打算录下来看看自己究竟干了什么。”郑法医用这个论调结束了自己的分析。

    催眠术可以强大到让人慢慢拧掉自己的脑袋?细胞记忆在死后也能持续这么久?那团模糊又怎么解释?为什么只有老张发疯的时候有,而其他时候的画面里没有?

    一大堆疑问在我的心里翻滚着,我刚打算把这些疑问说来和大家探讨一下,就听阮玉开口说道:“催眠术?强不到这种地步吧?人类应该都有自保意识的,通常情况下,中了催眠术的人连自己的银行密码都不会说,更何况是自杀?而且,张宝库在把自己脑袋完全拧下来之前就应该已经断气了,后续的动作怎么解释?”

    小辣椒的问题几乎都是我想知道的,我见状便收回了打算出口的话,扭头看向郑法医,想看看她怎么解释。

    “牧大哥抢回的布包里除了摄像机以外,还有三个小瓷瓶。经过药检分析,瓷瓶中是一种暂时不知具体成分的强效致幻剂。根据我们的分析,这种药剂在达到某种剂量的时候,可以造成施用目标昏迷,它可能就是导致大队他们在现场昏倒的原因。而且,我认为,这种药物极有可能就是凶手配合催眠术的一种道具,可以使受术人更加易于控制,也可以造成身体机能的暂时变异,所以死者才产生了那种超于常理的肢体动作。”

    “迷药……这倒是很有可能,当天我听到外屋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刚从夹墙拐出来打算看看情况,鼻子里就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接着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干爹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干爹他们昏倒的原因是这种药物的可能性很大,要不然不会三个警察在我取相机的十多分钟内全部倒地,而且没有任何搏斗痕迹。但是要说张宝库的死也是因为这个,我觉得有点牵强,就算这种药可以使他受到强力催眠术的控制而自杀,但是,就像阮队长说的一样,他断气之后的后续动作还持续了很久,这个怎么解释?”我摸了摸鼻子,问道。

    “这个么,也不是不可能,人体有细胞记忆你知道吧?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个云南的案例,有一个被害人徒手撕开了自己的肚子,将里面包括心脏在内的全部内脏取出,放在地上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图案。其后,警方在现场的香炉里,就发现了一种残留的强效致幻剂……”郑法医喝了口茶水,解释道。

    “嗯……话虽这么说,但是脑袋和心脏毕竟不同,还是牵强了点……”我不由皱了皱眉。…,

    “那你说说你的判断!”

    “唉……这个……”我顿时哑口无言。难道要我告诉他们有鬼?这也太荒谬了点!我自己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况且,大家一直都没有提到过那团模糊的事情,难道只有我才看得见?

    “嗯,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外国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案例,奇怪难解的案件确实数不胜数。而且,就算是一些看似普通的案子,背后可能也藏着无法理解的东西……强力催眠术么?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调查的方向”冯处长开口说道,沧桑的语气里仿佛隐藏着许多不凡的经历。

    娃娃脸得意的瞟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哦,对了,还有个情况要说明一下。牧大哥拿回的微型摄像机上只有两种指纹,均已确定对象。一个是属于死者张宝库的,另一个是属于第一目击人毕键的,并没有发现那个黑衣歹徒的指纹和其他痕迹。小玉,我这儿暂时没法儿提供更多的东西支持调查了。”

    “嗯,知道了。一会麻烦牧先生回去做个面部拼图,只能先撒网了……”阮玉手里转着茶杯,慢慢地说道。

    “好的!”

    我看了眼干爹,见他微微点头示意,我便说起了我和这个案件的关系,将寻人委托的前因后果向众人清楚的讲述了一遍。当然,我隐瞒了胡同中那个诡异女人的事情,还有那只狗……我心中隐隐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些事情仿佛带着某种十分致命的东西,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情况就是这样,我始终觉得这个叫毕键的胖子很有问题,而且,他曾经频繁的与死者交往接触,这中间的事情,极有可能解开张宝库死亡的秘密。所以,我认为,应该先从他这里下手……”我再次看向干爹,眼神里透出了有如磐石一般的坚定。

    “我看这样吧”干爹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案件阿生本身就是知情者,而且他接着要做的事情与我们的调查方向也会重叠,不如让他以编外人员的身份直接参与进来吧。”

    “我反对!他不是警方人员,参与重案调查不符合程序!如果需要他协助,我们自然会找他,没必要全程参与。”阮玉生硬的说。

    “我必须给那位老伯一个答案!那种找不到亲人的感觉你可能不懂,但是我懂!”我盯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小辣椒认真的看了我一会,随后转开了头,没再说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就在她转头的一刹那,我从她的眼神里似乎扑捉到了某种忧伤……

    “呵呵,身份的事情好说。回去补个手续,阿生就以协警的身份加入专案组”干爹顿了顿,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嗯,那个黑衣歹徒据说格斗能力极强,而且可能还会催眠术之类的东西,比较危险。阿生就和你一起行动吧,以你俩的身手,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这样安全点。再者,阿生不太熟悉咱们这一套程序,和别的同志配合也容易出问题。就这样吧,小玉?”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就扭头朝向窗外,静静地看着湖景……不知为何,看着她线条秀美的侧脸,我心中涌起了一种强烈的熟悉感,那有些落寞的神情和我思念那些“无形的”家人时何其相似……

    “呵呵,没想到才这么会儿,我们就变成同事了!你得请客啊!我看刚才那黑鱼就不错,味道很鲜呢!今天是吃不下了,改天你得再请我一顿!”娃娃脸在一旁开心的说道。

    “行,没问题!下回给你换个口味,酸菜鱼知道吧?其实这道菜本来叫做‘酸菜黑鱼’,主料就是黑鱼,不过后来很多饭店都是用比较便宜的草鱼来做,味道差了很多。下回来这儿,我请你吃正宗的!大家都有份,呵呵。对了,冯处不吃黑鱼的……您是有什么忌讳么?”我向娃娃脸应承着饭局,随口问道。

    “呵呵,老冯可不是一般人,他不吃黑鱼这事可大有来历,价值一个‘个人一等功’啊!老冯!赶紧给孩子们讲讲,让他们开开眼,顺便教教他们侦破的精髓。”干爹笑呵呵说道。

    “你个老狐狸,这点破事有什么好讲的!你让我讲故事是假,打算让你的好徒弟和干儿子多学点东西才是真吧!”冯处长摇了摇头,有些戏谑的说道。

    “哪儿来那么多事,快点讲!你不讲我讲了啊!”

    “哎,怕了你了!还是我说吧,让你讲都能当成神话故事听了,你还让他们学啥?”

    冯处长清了清嗓子,随即便用他那低沉沧桑的声音讲起了黑鱼的故事。

    原来,我们常常当成美味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在某些时候也会把我们当成美味,吃进它们的肚子里……

第十章 食人黑鱼

    湖南省位于我国中部偏南,长江中游南岸。整体地势三面环山,北向开口形成一个马蹄形的盆地,自然风光秀丽多姿。湖南水系众多,著名的洞庭湖、湘江等皆在此地,因此,渔业养殖在这里也是十分发达。冯处长的故事就发生在了一个居住于泸阳镇养鱼人身上。

    这个养鱼人名叫李正军,家住安平村的村尾,自有一个八亩的鱼塘,主要养殖黑鱼。

    黑鱼的学名叫做乌鳢,也称为乌鱼、蛇头等等,在湖南,一般称之为“财鱼”。这种鱼生性凶猛,繁殖能力强,胃口奇大,可以吃淡水中的所有鱼类,有时候连自己的幼鱼都不放过。它的牙齿锋利,体型最大可以长到几十斤。最神奇的是,这种鱼离开水也能生存三天以上,在陆地上可以像蛇一样移动。它的营养价值极高,味道鲜美,还有不错的食疗作用,就连《神农百草经》中都有它可以消炎、消水肿的记载。因此,这种鱼具有很高的市场价值,养殖者众多。

    李正军是一个典型的老好人,对人和善,从不与人口角。他的妻子名叫程凤莲,是程家的大女儿,其下还有两个妹妹。二妹嫁给了县里一个机关单位黄姓干部,三妹与男友在结婚前一起失踪了,音信全无。

    事情的起因来自于李正军的二妹夫黄兴,这位黄办事跑到县里的警察局报了警,称其妻子被李正军拐走杀害。警察接警之后便去李家查看,搜出了黄兴妻子的随身物品,并在厨房中发现了大量血迹,但却没有找到尸体。案件发生之后,安平村的村民在警方的调查中又提出了很多疑点,有人说,程家的三女儿好像在失踪前就是来了李家。也有人说,李正军的姐姐也已经将近三年没有出现了,如此林林总总,众说纷纭。经过警方对信息的排查过滤,最终震惊的发现,在前后几年中,竟然有6人的失踪与李正军产生了关系,案件的性质就此升级。

    然而,调查人员却在此时遇到了问题。被收押的李正军,始终缄默其口,一字不吐。他的妻子又神神叨叨的整天念着不知名的经文,说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对于李家的搜查也没能找到尸体,甚至连一丝有用的线索都没有,调查陷入了胶着。

    冯处长此时正在湖南出差,恰逢岂会,便被湖南警方请入了专案组。经过几天细致的现场勘察之后,冯处长也没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们偶然听到池塘边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阵的犬吠。冯处长等人连忙赶去查看,只见一只花白毛发的狗正在与一只体型硕大黑鱼相斗。搏斗已近尾声,那只大黑鱼虽然凶猛,但终究是敌不过陆地上的食肉动物,此刻已被花狗咬的开膛破肚,奄奄一息。

    冯处长那锐利的眼睛在此时发现了端倪,他连忙赶上前去轰开花狗,仔细查看起了仍在抽搐的黑鱼。随即,他在黑鱼的肚子里发现了几根已被消化了一些的……手指!

    至此,胶着的案情终于出现了重大突破,池塘里的黑鱼自然也就遭了秧,全部被捕捞上来开膛破肚以便翻找尸体。最终,警方从黑鱼的肚子里一共找出734块人体骨骼,经过冯处长等人几夜的奋战之后,终于将碎骨拼回了基本形态。经过dna鉴定和颅骨复原术,死者的身份终于确定,正是干部黄兴失踪的妻子,李正军的小姨子!…,

    李正军在看到警方拿出的复原颅骨之后,依旧一语不发。随后,他趁守卫不备,突然在看守所内咬舌自尽!程凤莲知道案情被破之后,对丈夫所干的事情倒是供认不讳,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同时,她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她们是为圣教做贡献”、“她们早回了真空家乡,是福气”这类神叨叨话语,并且保持着这种精神状态被送进了监狱,以包庇罪被判终身监禁。

    冯处长在给我们讲述这个结局之后,说出了这个案件仍旧存在的疑点。他在拼合尸块过程之中发现,尸体被切碎喂鱼的部分只有皮肉骨骼,所有内脏却不翼而飞。这一疑点由于李正军的死亡以及程凤莲的疯狂已经无法证实。后来,警方听一些村民说,李正军是把人杀了拿器官卖钱,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看见他把一个鼓鼓的袋子给了一位“摩尼会”的大师兄,那包的拉链开着,里面放着一捆捆的钱……警方顺着线索追查这位“大师兄”,却发现此人早已消失,犹如人间蒸发一般,毫无痕迹。最后,警方只能无奈结案,在档案的句号后面加上了一个问号,永久封存!

    冯处长在故事讲完之后,对我们说:“一切事情都有原因,一切案件都有目的!破案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仔细再仔细,努力地追寻那些不知道埋在哪里的线索,哪怕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将谜题全部解开……”

    晚八点。

    在这价值百万的“黄金档”时间里,我正驾车跑在路上,直奔毕健的住所。

    下午结束案情分析之后,我随阮玉返回了刑侦队进行面部拼图,为搜捕黑衣人的行动提供对比画像。其后,我又在干爹的安排下补了手续,以一个协警的身份正式加入了专案组。办好这些事情,我便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公司,将现场神秘刻痕的照片交给了夏芊芊,让她联系燕道杰,尽快过来确认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心里对毕健这个胖子始终存在着巨大的疑虑,况且寻找周晓梅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从他开始调查,于是便打算直接与他接触。没想到小辣椒却说我既然已算警方人员,那就要遵守相应的规则,不能擅自行动,执意与我一起行动。

    停好了车,我朝毕健的家走去。这是一栋快要拆除的老式住宅楼,总高六层,住户数目不多。老旧的外墙没有任何涂装,简单的裸露着红砖,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残破而荒凉。

    刚刚走到楼门口,我便看见阮玉高挑的身影正靠在墙边,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双手抱胸仰头看着天空,脸上带着一种让人心疼表情……孤独而落寞。

    我静静的看着她,心中不断翻涌着相伴多年的迷茫感,不自觉的有些发愣。阮玉回过了神,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柳叶般的细眉微微皱了皱,开口说道:“牧先生,为了合作过程之中不出问题,有些事情我先要说一下。首先,请你时刻记住,我们是警察,不是民间组织,所以任何情况之下都要以保护民众的生命财产为先。其次,作为你暂时的上司,我需要你在做出任何行动之前都要向我报告。还有,鉴于你之前的表现,不论任何情况之下,请和我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禁止和我产生任何身体接触!就这样!”…,

    口气强硬的说完这堆“法案”,小辣椒转身便进了楼门。我无奈的摸摸鼻子,赶紧跟了上去。

    这种老式住宅,使用的是现在很少见到的外廊式建筑结构。楼门设在整栋建筑的侧面,进门之后就是楼梯间,紧接着便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所有的户门排列在楼道的一侧,另一侧则是一些窗子,布局很像学校的教室。

    毕健的家位于走廊尽头,铜色的防盗门敞开着,贴在了旁边的墙上。阮玉按了按门铃,等了半天。眼见屋内没有反映,她便用手使劲的拍了几下木门,口中喊道:“毕健在家吗?我们是警察!”

    如是几次,屋内依旧毫无反应。她疑惑的对着猫眼看了看,随后试探性的拧了拧门把手,伸手推了推。没想到这门却并未上锁,随着她的动作应声而开……阮玉抬腿就想进去,我却一把按住了门框,阻止了她的动作。我的鼻子在木门打开的瞬间,似乎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先别进,这屋子有古怪,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我压低了声音说道。

    “让开!你当我特警队队长的职位是买的啊?!”小辣椒瞪了我一眼,推开我的手臂就走进了屋。

    我无奈的连忙跟了进去,伸手便想开灯。在门边的墙上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开关试了几下,头上的电灯却并未亮起。

    室内十分黑暗,客厅的窗子拉着厚厚的布帘,一丝从中缝透出的微光投射在了沙发上。除了这丝微光,就只有我们站立的门口以及客厅一角的鱼缸有着些许光亮。

    阮玉喊了几声,异常安静的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鱼缸的加氧泵不断的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眯了眯眼,让自己的眼睛尽快适应黑暗,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是一间个刀把型屋子,门边是一堵不长的轻体墙,墙边摆着鞋柜,墙面上钉着挂钩,随意的挂着几件衣服。正对着门口的是瘦长的客厅,一侧摆着一组沙发,对面是一部电视以及发着光亮的鱼缸。鱼缸的旁边是一条看不清具体情况的黝黑过廊。

    忽然,鱼缸里的一阵骚动引起了我注意,那群鱼仿佛正在争抢着什么。我凝神看了看,鱼缸里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淡绿或是淡蓝的水,此刻却异常的有些发红。

    心中觉得有些蹊跷,我让过挡在前面的阮玉走了过去,透过微带弧度的玻璃,仔细的搜索着布满装饰物的缸内。

    阮玉从门口走了过来,站在旁边四处观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体形宽扁的黑红色地图鱼,从岩石山的后面游了出来,嘴里叼着的白色物体,引起了缸内鱼群的又一轮争抢。一股艳红从被争抢的物体中飘了出来,我连忙凝神观察,那似乎是……一只残破的耳朵?!没错!那是一只人的耳朵,一个不大的金色耳环还挂在上面,随着鱼群的争抢不断晃动着。

    阮玉神情凝重的直起了身,向我示意了一下便走进了黝黑的过廊。

    我走到过廊口,借着鱼缸的光亮四处搜寻着灯的开关。在过廊侧面的墙上找到之后,我便伸手尝试开灯,这条可供两人并行的过廊,随即亮了起来。阮玉停了下来,一边适应着室内亮度的变化,一边打量着前面的几个房门。

    突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从她背后的门里伸了出来,朝着她就猛劈了而下!我见状赶忙蹿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往回拉。没想到她却误会了我的动作,非但没有过来,反而按住了我的手向前带去。我来不及解解,顺势一扑将她抱在怀里,借着惯性勉强向前移动了少许,背后马上便是一凉,接着便是一阵疼痛。…,

    我赶紧向后方用力蹬出一脚,一股反震的力量传来,袭击者一声怪叫便滚了出去,带出一阵乱响。明白过来的阮玉立马挣脱了我的怀抱,回身将我挡在身后,掏出手铐握在手里作为拳撑,冲着客厅蓄势戒备。

    我借着过廊昏黄的灯光向客厅看去,茶几已经翻倒,散落在地的杂物中扔着一把沾着血迹的菜刀。一个身材普通的短发男子正趴在地上不住的摸索,焦急的寻找着什么。他穿着样式普通的牛仔裤和t恤,满脸的血红遮掩了具体容貌。摸索了一会之后,他一把抓起一团白色的物体,怪笑着塞进了嘴里,啧啧有声的大嚼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的菜刀和凝神戒备的我们,仿佛全然忘却了刚才的攻击,只是全神贯注的啃着……半只人手?!

    阮玉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脚将菜刀踢飞,顺势一拳打在了那个男子的侧脸上将其击倒。紧接着反剪他的手臂,膝盖向他背上一跪,就将这个男子面朝下方压制在了地上。

    这男人不住的挣扎着,但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击动作,被压在身下的手努力想要伸出来,打算抓住掉在一旁的残破人手,嘴里“嗬嗬”作响的念叨着:“肉……我要吃肉……我要飞……”

    阮玉用手铐铐住了他同侧的手腕和脚腕,随后站起了身。没想到这男子一脱离压制便在地上使劲的往前搓爬,没被铐住的手一把抓住了地上的半只残手,使劲塞回嘴里继续啃了起来。

    这恶心的场景实在让人看不下去,我急忙走了过去,抄起沙发坐垫上的垫布拧成绳子,一把打掉他手里的残手,将他另一边的手脚也捆了起来。

    四肢被制的男子在地上疯狂的扭动,嘴里胡乱的大声嚎叫着,口水混着血液和碎肉从他嘴里流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片十分让人反胃的狼藉。

    阮玉狠狠地拧了拧眉,拿出手机打回刑侦队,安排后续警力增援。

    我轻轻动了动胳膊,背后的伤口并不是很疼,伸手也没摸到多少血。感觉伤口并不妨碍行动,我随手抽出腰后的短刀,转身便往过廊走去,打算继续搜查。

    过廊里面分布着四个房间,离廊口最近的就是这个男人刚才冲出来的地方。我小心地进去看了看,试了试墙边的开关,惨白的灯光当即照亮了这间厨房。屋门边上就是风道管井,与里面的墙面形成了一个死角,角落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装着调料的瓶瓶罐罐,旁边有些血迹,想来那个男子刚才就是躲在这里避过了阮玉的视线。

    搜索了一圈,毫无发现的我便从走了出来。对面的卫生间屋门大开,里面亮着灯,看来阮玉已经检查过了。我向着过廊深处走去,卫生间旁边的屋门也已经打开,阮玉正在里面查看着,仅剩尽头的这扇门还关着。

    刚到门口,我的耳朵便捕捉到了一丝声响。那是一种怪异的呜咽声,有点像哭泣,又有些像咀嚼声。还有一种犹如蛇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时不时也会出现,难道里面还有一个?

    我扭头看向阮玉,指了指屋门,做了一个戒备的手势。她拎着一根从房间里找到的棒球棍,走过来靠在了墙边,冲我点了点头。

    我紧了紧手里的刀,一脚踹向房门,借着反震的力量迅速向后退了一步。房门快速的向屋内滑开,开到一半便碰到什么东西弹了回来,屋内同时响起了大声的“呜呜”声。我伸手按住弹回的木门,停了一会,顺着门缝打量着室内。这是一间卧室,空间不是很大,这个角度能看到的摆设只有一张大床以及墙边的衣柜,别无他物。我轻轻地推开门,推到一半便感觉到了阻力,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用力的顶着门,想要把门关上,还不断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我用脚踩着门底用力顶住屋门,一边将短刀提到胸口戒备着,一边伸手开灯。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屋子,门后那始终顶着门的力量,却在这个时候缓了下来,慢慢收了回去。

    我戒备着侧身往屋内走去,一只手用力的按着屋门,防止门后未知的东西踹门攻击。

    突然!一双脚从门后猛地伸了出来,**的脚底染着殷红的血迹……

第十一章 初露端倪

    一双脚在地上伸出的时候可以让你看见脚底,那就意味着这个人至少应该是坐着的,危险性也就不会太高。

    我一步就蹿进了屋内,扭头向门后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被布条五花大绑的胖子正歪倒在墙边,塞着破布的嘴里使劲的发出“呜呜”声,通红的小眼睛里正不断的流着泪水,正是我们寻找的目标——毕健。

    他左侧的耳朵已被割下,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坑,满脸血污中还粘着一片碎裂的耳骨。浑身只穿了一条短裤,雪白的大肚子上被暗红的色彩绘上了一副诡异的画卷,画笔就是那只被砍掉右手捆在身前的秃腕。

    仔细看了一圈屋内,我向阮玉打了个手势,走向胖子割断了捆着他的床单。刚拿掉他嘴里的破布,他便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阮玉嘶声大喊了起来:“警察同志!救命啊!二黑子疯了啊!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刚进门的阮玉看了一眼我的后背,蹙着眉头没有说话。走到毕健身边蹲了下来,扯过旁边的床单将他的断腕裹上,慢慢地安抚着他的情绪。少顷,三队的一群同事便冲了进来,屋子的门口拉上了这三天之内,我所见的第二根警戒线……

    京城的夜景灯火辉煌,我和阮玉坐在警车里正在向她的寓所驶去。由于我拒绝去医院处理伤口,她便态度强硬的把我拽上了车,打算带我回家让与她同住的郑法医帮我处理。眼见她的脸上已有发火的趋势,我只好默默地上了车,以防我们刚刚有些缓和的关系再次僵化。

    进了屋,穿着一身“树袋熊”睡衣的娃娃脸便迎了上来,阮玉交代了几句便去厨房泡茶,娃娃脸则推出了一箱子可以进行包括解剖在内任何一种外科手术的工具,让我脱下上衣打算给我处理伤口。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问道:“那个……用不上这么多工具吧?随便擦点药就好,我都不疼了。”

    “我专业的,你怕什么!我先看看,你转过去!”

    你专业解剖的好不好!治个小伤就弄出一箱子器械,我能不憷么……我实在不好意思把心里的这段话说出来,只好胆颤心惊的转过了身,让她查看伤口。

    “咦,收口了?怎么好的这么快?这下倒是不用缝合了,上点药就行。不过这口子挺长,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啊”娃娃脸说着便开始了处理。

    “小桐,你和阮队长关系很好么?一起住了很久了?”我随口问道。

    “哎呀,好多年了啊。打从小玉八岁那年父母去世之后,她就一直住在我家啊,我爸爸是他的师傅也是养父……”她一边给伤口上药,一边说道:“咦?牧大哥,你这一身纹身好奇怪啊,这种图案从来都没见过……”

    “小桐,别那么多话……”阮玉端着茶盘走了出来,打断了娃娃脸的“八卦”。她吐着舌头扭过了身,刚想张嘴说话,手中还没盖紧的药水瓶便碰到我的脑袋翻了过来,大半瓶黄碘披头盖面的浇了我一脸。

    “小桐!你什么时候能稳当点!早上摔进会议室的事还没说你呢,你又来!”阮玉生气的数落了起来,用手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示意我赶紧去清洗。

    在洗手池用水冲了半天,满脸的火辣感才消解了下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阮玉的声音便飘了进来:“牧先生,小桐总是毛毛躁躁的,真不好意思!还有,刚才现场的事是我不对,害你受了伤,对不起!”…,

    想了想下午讨论案情时我说她的话,又想了想她的身世,我总觉得这件事我也应该道个歉。顺手抓下毛巾架上的东西,我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打开了门,说道:“没关系!下午那会儿说你的话,我也得道个歉,我不知道你的父母……”

    阮玉没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秀美的脸庞慢慢泛起了红晕。

    觉着有点不对劲,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只见一个颜色粉红,质感柔滑的“小布片”正被我紧紧地握在手里,这是……内,内裤?!我说怎么毛巾这么小,还滑溜溜的不吸水呢……

    小辣椒咬着粉嫩的嘴唇,伸出修长的手,冲着我喊道:“给我!”

    有些发懵的我愣愣的把那个“小布片”递了过去,她一把抢过转身就走,紧接着,一声满含羞怒的暴吼就从屋里传了出来:“郑欣桐!你个死丫头!让你洗个衣服都洗不好,为什么乱丢东西……”

    “啊?我洗衣服了吗?哎……我好像搭在毛巾架上了,忘了洗了……”

    “闭嘴!”小辣椒的怒吼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我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也实在觉得后面的对话最好不要再听,于是赶忙抓起沙发上的衣服,招呼一声便慌慌张张的逃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午后。

    刚刚吃完午饭的我正在享受夏芊芊泡的茶,脑中不自觉的对比起身边的这个“小叮当”和郑法医那个娃娃脸。最终,我庆幸的发现,小芊虽然也比较迷糊,但是其危险程度远远小于那个娃娃脸。想想那团带着幽香的“小布片”,我不由冒出了满头的冷汗!娃娃脸那个生物实在太危险了!

    说曹操,他不一定会到。但是刚想到娃娃脸,她却直接打来了电话,可见这姑娘比那位枭雄还要凶猛一些。

    电话的内容让我的心中一阵激动,对毕健家中的搜查终于查到了一些有用的证据,可是娃娃脸在电话里却是语焉不详,吞吞吐吐,只是让我回队里再说。我赶忙拿好东西,和小芊打了一声招呼就急匆匆的赶往刑侦队。

    刚进证物科的资料室,我就发现室内的气氛有些怪异,阮玉正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握着拳头,手指的关节不断地发出“咯咯”响声,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一脸愤恨。娃娃脸坐在电脑前面,脸色通红,眉头紧皱,一脸的怒气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害羞?!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昨晚的“小布片”事件还有余波?我摸了摸鼻子,和她们打了声招呼。阮玉没说话,只是示意我看电脑,娃娃脸也顺势给我让开了位置。我刚坐下,就被电脑里的画面惊得差点坐在地上……因为,电脑里此刻正在播放一部“爱情动作片”!

    和两个女警一起在刑侦队里看“爱情动作片”?这种超脱常理的情况让我完全不知所措。等等!以阮玉的性格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赶忙扔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认真的看起了画面。紧接着,我就发现了不对,“动作片”里的女主角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那个肥胖身影的冲击……迷/奸?!这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啊……张宝库的那间治疗室!

    我困惑的扭头看向她们,阮玉起身按下了停止键,说道:“证物科同事昨晚解密了毕健硬盘中的加密文件,发现里面存有大量在张宝库的非法诊所里拍摄的色/情视频,也有一些妇科检查过程的偷拍。性质均为迷/奸,受害者都是张宝库的患者,年龄不等,最小的还有初中女学生……这帮畜生!”…,

    “实施迷/奸的主要是毕健,偶尔也有张宝库”红彤彤的娃娃脸说道:“我们发现有一部分视频,已经将犯罪人的面部做了处理,并且将视频做了编辑和命名。对比我们找到的账本,可以确定,犯罪人毕健与一家色/情网站存在非法交易关系,将这些视频卖与对方用于牟利。这一情况我们已经备案,并将资料转给了信息犯罪组进行追查……”

    “哦,对了。牧先生,小桐对比了你昨天留下的周晓梅照片,发现其中也有她的视频,不过这个视频没有被编辑出售,而是单独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阮玉在边上轻声说道。

    “我要提审毕健,把事情弄清楚!而且周晓梅到底去了哪里,这家伙一定知道!”我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阮玉点了点头,安排人员开了拘捕令,随后便和我一起赶往毕健所在的医院。随行的警察恰巧是上回和干爹昏倒在一起的张警官,见到我的时候还冲我热情的表达了感谢,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毕键的伤不算很重,经过治疗之后现在已经可以接受审问。张警官守在了门外,我和小辣椒便在病房内对这个家伙开始了长达数个小时的审问。

    这个行为猥琐的胖子,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十分诚恳的供述了自己的罪行。据他所述,进行这种色/情视频的拍摄,是由于偶然间撞破张宝库对患者的猥亵行为而引起的。当时的受害者是一位做完人流之后,回来复查的初中女生,被麻药迷倒在治疗床上的稚嫩**引动了他的**,于是便不顾张宝库的阻拦,对这个女生实施了迷/奸。其后,尝到甜头的毕健更是变本加厉,经常来到张宝库这里,对看上的女患者进行迷/奸,并且每次都会将过程用微型摄像机录下,以此要挟控制张宝库。

    一次偶然的机会,那天在毕健家里啃食他断手的“二黑子”看到了这些视频,便煽动他将这些东西卖给非法网站赚钱。毕健拒绝了二黑子想要参与进来的要求,只是同意将卖视频的钱与他均分,用以堵住他的嘴。

    “这个二黑子和你是什么关系?”阮玉敲了敲床头柜的台面,沉声问道。

    “发小!我们从小玩大的!”

    “昨天他为什么攻击你?利益分配不均?”

    “不是!他疯了……我……”毕键的言语开始闪烁,声音也出现了颤抖,仿佛十分恐惧。

    “别吞吞吐吐的!你这情况早就够重判了!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道:“我……最近撞邪了!那天去老张那,我……撞鬼了!老张死的那么惨,一定是她害的!那女鬼穿红衣的,厉鬼啊!我跟你说……”他仅剩的手正死死地攥着被子,有些语无伦次。

    “别说没用的!我问你这个二黑子是怎么回事?”阮玉十分不耐烦的呵斥道。

    “等等!”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对着毕健问道:“你说的鬼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看到了老张死了,吓得浑身发软,就想跑!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红衣女人站在我后面……”他喘息了几声,身体不住的颤抖。“她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愣愣的盯着我……我吓得往后躲,碰到了老张,他的脑袋掉在了地上,也是那样看着我……我……”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胖脸上满是汗水,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颤抖的手却怎么都拿不起杯子。过了好一会,他才稳定了情绪,接着说道:“我跑了出来,接着就摔晕了。回到家,我本以为没事了,结果下午的时候我听见客厅的窗户“咚”的一声,我跑去一看,栅栏上不知被谁挂了一只死猫,内脏顺着玻璃往下流……”毕健顿了顿,低下了头,接着说道:“我害怕!就叫二黑子来陪我。没成想,晚上他突然疯了,把我绑起来就切我耳朵!我疼的当时就晕了。”

    他往床脚缩了缩,说道:“后来我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蹲在地上,直不愣登的盯着我,嘴里叨叨着什么‘神仙姐姐’、‘吃肉’、‘飞上天’这些话,然后又说‘耳朵不好吃,加调料都没用’,然后一刀就剁了我的手……”

    我看了看阮玉,她皱着眉站起了身,向门外的小张交代了几句。少顷,小张进来对我们说:“我查了下,那个犯人确实出现了精神问题,现在已经被送到二院了,鉴定结果过几天才能出来。”

    我拿出周晓梅照片,放到了毕键的眼前,还没开口询问,这家伙便“嗷”的一声惨叫,浑身一激灵就玩命的往床里搓爬,裹着纱布的断手顶在床面上,在雪白的床单上划出了刺目的鲜红,嘴里不断地喊着:“是她!晓梅!放过我吧!啊~~”

    我和阮玉赶忙将他制住,叫来了医生。一番混乱的折腾之后,重新裹好伤口的毕健才稳定了情绪,断断续续说起了他与周晓梅的关系……

    周晓梅本是张强的女朋友,同他一起在“醉东方”工作,毕健就是因为张强的关系而认识了她。周晓梅的体态丰盈,容貌清秀,长相还酷似毕键的初恋女友。因此,毕健便对她起了心思。试探了几次,却并无结果,碍于她是“自己哥们的女朋友”这一身份,他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只好憋在心里默默地寻摸着机会。

    无巧不成书。周晓梅因不慎怀孕而打算堕胎,毕健便向张强推荐了老张,并且借着这个机会迷/奸了她。此后的事情自然少不了金钱诱惑、视频要挟等等一些列的手段了,张强认为女友已被占了,便拿了毕健给的十万块钱,销声匿迹。而周晓梅在男友的抛弃、视频的威胁等种种打击之下,只能无奈的和毕健呆在了一起,混起了日子。

    “她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她……她……”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阮玉在旁边训斥道。

    “她……死了!”毕健低下了头,颤抖着说。

    “怎么死的?说详细点!”我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道。

    “晓梅她……唉……”毕健叹了口气,语气哀伤的讲了起来。据他所说,他对周晓梅的情感是十分认真的,平时对她也很好,而周晓梅也开始慢慢的接受他。后来周晓梅得知在老家的父亲得了肾坏死,生命垂危。毕健更是出钱出力,还通过自己的业务关系,联系医院安排了换肾手术。并且,他还按照周晓梅的要求,托关系修改了医院的记录,隐瞒了她就是肾脏提供者的事实。

    周晓梅的父亲经过手术脱离了危险,修养一阵之后便回了老家,始终不知道周晓梅在背后所做的这一切。周晓梅也因为毕键的所作所为而解冻了冰封的情感,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可惜好景不长,术后的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时常昏倒,毕健连忙把她送回了医院医治。没想到几天之后,医院却通知他,周晓梅病危。等毕健赶到医院,却只见到了她的尸体。

    人死了,本就不深的情感便如纸般脆弱。毕健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便向医院谎称自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朋友帮忙,留下了张强的联系方式以及周晓梅仍有余温的尸体,仓惶而逃……

    “我对不起她……她恨我!所以她不想放过我……呜……”毕健哭了起来。颤抖的声音里有着伤感,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什么意思?说清楚!”我提高了声音呵到,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毕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使劲的攥着拳头,说道:“她……回来了!老张那里!二黑子发疯之前!我……我……都看见了!”

    我心中一寒,燕道杰说的话瞬间划过了脑海……

    “你遇到的是鬼,不是人啊!”

第十二章 线索断绝

    黄昏,残阳如血。

    我和阮玉正沉默的驾车疾行,赶往案发现场。刚刚让毕键在笔录上按完手印,阮玉便被三队同事打来的电话弄得脸色铁青,二话不说,拉着我便上了车。因为……新的受害人出现了!

    钻过这几日来我所见到的第三根警戒线,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便钻进了我的鼻子,直到我接过同事递过来的口罩戴好,那种被臭味堵住呼吸的感觉才消解了一些。屋内有不少证物科的人员正在进行调查取证,穿过这些白色的身影,我终于发现了这股恶臭的源头——沙发。不!应该说,是沙发上已经开始腐烂的三具尸体!

    “怎么又是这个姿势?混蛋!”阮玉的声音里充满了硝烟的味道,挂在脸上的口罩似乎都要被她语气中的怒火所焚烧。

    我皱了皱眉,压住心中强烈的反胃感,向着沙发走了过去,仔细的观察了起来。沙发里端端正正的并排坐着三具尸体,两女一男,浑身**。尸体颜色青黑、腹部微涨,正在发出浓烈的腐蚀臭味。断掉的脖颈处已经生了蛆,此刻正在拖着肥胖的白色身体钻来钻去,看来死亡时间已然不短。三人的死亡方式均是断头,而他们的头颅全部被捧在自己胯下的双手中,脸上挂着形似张宝库死亡时的那种诡异笑容……全身**,手捧断头,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凶手是谁?和老张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大堆的疑问在脑海里乱糟糟的混成了一团,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这些事件的背后搅动,将这一切弄得扑朔迷离,迷雾重重。

    “阮队!生哥!”

    小周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我回身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向我点点头,接着说道:“验尸官说被害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周,具体的还需要解剖之后才知道……两位女性死者的身份还在调查,不过这个男性死者的身份现在已经基本确认。我们找到了他的身份证和‘醉东方’的工作证,他的名字叫张强!”

    张强?!周晓梅的前男友?

    “小周……”

    “咩咩咩咩~咩咩~咩咩!”

    一阵富有节奏的绵羊叫声在身边响起,打断了我的话。我疑惑的扭头看向阮玉,她微带尴尬的急忙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你说什么?!”阮玉的声音充满了惊讶和愤怒。认真的听了一会之后便挂了电话,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混蛋!我应该打断他另外那只手!”

    “怎么了?”

    “毕健!那个混蛋没跟咱们说实话。证物科在他家鱼缸里打捞那半只耳朵的时候,从缸底的珊瑚砂里发现了一个防水盒,里面装着账本。上面记录了一个非法器官买卖网站的交易信息,网站组织者就是毕键!这家伙是个‘器官掮客’,专门组织别人买卖器官的!”

    那么周晓梅……我心中不由升起一阵透骨的冰寒。我冷着脸看了一眼阮玉,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她点了点头,和现场的同事交代了几句,便和我驾车向医院赶回。

    毕健!你心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这次一定要全部掏出来!

    一阵轻音乐飘来,我连忙接起手机,燕道杰凝重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老七,小芊给我传的照片我看了,那些痕迹确实是一种符箓。不过,这东西数量太少,“行线对宇”也不全,我没法判断具体的阵法和作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符箓组成的阵法具有养魂作用……”…,

    “三爷!你敢说的通俗点么?”我被他的一堆术语弄得有些云山雾罩。

    “哎……这样说吧,这东西的作用就是放大和吸收冤死魂魄的戾气,然后供给被养的厉鬼当食物,以增加这只鬼的凶戾之气。”

    “嗯,我明白了。”

    “还有,道上的朋友给我回了消息,现在还会我说的那种‘术’的,只有一个组织——‘源灵会’!”

    “啊?什么东西?”

    “是一个境外组织,势力范围遍布全球,不过都是以幕后的支持者身份出现,核心人员很少。世界各地的很多邪教都和他们有关,萨摩教、黑森巫师、摩尼教等等,背后都有这个组织的身影。国内也有不少教派和他们有关,甚至原来的‘轮子教’据说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不过由于环境不同,在国内,他们比较收敛。”

    “这个扯得有点大吧?你确定和咱们这事儿有关?”

    “六成把握!‘源灵会’的核心人员被称为‘血徒’,名字、样貌很难查到,一般只知道编号。但是,我得到消息说,现今唯一一个常在明面活动的‘血徒8号’是个尼泊尔人,最近来了京城!”

    尼泊尔人?!黑衣人手中那把雪亮的弯刀闪过了我的脑海,‘廓儿喀’弯刀!难道是他??

    “三哥,你觉得是那个黑衣人?”

    “嗯!我有这想法,毕竟他出现的地方儿和时机都太过巧合。老七!这帮家伙十分厉害,很多手艺都是你没见过的,你千万小心!我托了朋友想办法弄照片,一会可能就会有结果,你在哪?早点确定好早做准备!”

    “嗯,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地址是……”说完详细地址,我们便结束了通话。本来就很混乱的思路,被燕道杰的消息搅得更乱了。黑衣人是邪教成员?周晓梅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张宝库的死……

    汽车停顿的摇晃打断了我思考,我赶忙收拾情绪下了车,和阮玉一起走向毕健被看押的地方。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毕健被安排在了住院部七层的高级病房。这里平时来人不多,护士是专组负责,没有任何闲杂人等。

    推开病房外间的屋门,我们便是一惊。本该在外间值守的张警官,此刻正歪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省。我赶紧跑过去查看,昏迷的张警官颈侧有一道红痕,呼吸正常,看来是被人重手打晕。

    突然,阮玉的怒喝声从里间传了出来,我赶忙放下张警官就冲了进去。

    屋内风声四起,阮玉正在和一个女护士进行搏斗。这个护士的动作十分敏捷,但是攻击方式却很生涩,看起来并不会搏击。她的抗击打能力也是异常强横,阮玉的打击力度我是知道的,这个护士挨了她无数的拳脚重击,面部已是鲜血淋漓,但却依旧疯狂进攻,毫无停滞,好似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阮玉的身上开始出现伤痕,呼吸也有些加重。我见状喊了一声就扑上去替下了她,以防她出了什么闪失。一接上手,我才感觉到她刚才所承受的压力,这个护士的身体好像汽车的旧轮胎一样,接触起来沉重而生硬。无论什么样的攻击,打上去都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人类应有的正常反应。

    在手臂挨了这个护士一抓之后,我咬了咬牙,不顾她抓向胸口的手,运足力气一拳打在了她的腮侧。只听“喀嚓”一声轻响,她的脑袋当即歪向了一边,动作瞬间僵住,随后便摇摇晃晃的倒退了几步,顺着墙壁软倒在了地上。…,

    心中暗道糟糕,我连忙冲上前去探查她的情况。鼻下呼吸已然全无,颈侧动脉的脉搏也已经消失……麻烦了!一不小心给弄死了,这下上哪问口供去!她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毕健?对了!毕健!

    想到刚才冲进来时瞥见的那个满身鲜血的胖子,我赶忙扔下心中懊恼,回身查看毕健。他的状态很糟,此刻正躺在床上一阵阵的抽搐,胸口被活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大洞,透过青白的断骨,正在蠕动的碎裂内脏清晰可见。

    “糟糕!这么重的伤估计救不过来了!”阮玉皱着眉头说道。走到墙边就想按下护士铃。就在这个时候,毕健忽然猛力的挣动了几下,吐着粉红色血沫的嘴不住翕动,似乎打算说些什么。阮玉见状连忙走了过去,轻轻支起他的上身,让他气管中的血液向下流出,以便开口说话。

    毕健咳了几下,用十分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念叨着:“晓梅……我没有出卖你……咳咳……我没有……死前能见到你,真好……”

    说完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的嘴角便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眼神楞直,瞳孔开始涣散。阮玉探了探他的鼻息,冲我摇了摇头,慢慢放下他的尸体站起了身。

    这下线索断干净了!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都能抢在前面?我叹了口气,脱下衬衫递给胸口已被抓破的阮玉,转身向外间走去,打算看看小张的情况。

    “吱~咯咯咯!嗬嗬嗬!”

    一阵怨毒的轻笑从墙边突然传来!我一扭头,心跳便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那个应该没了呼吸的女护士正机械的从地上爬起!她的头耷拉在一边的肩膀上,双臂好似脱臼一般在身前晃荡着,全身的动作犹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一顿一顿,透着莫名的诡异!

    这是什么玩意?刚才确实没有呼吸和脉搏了啊!再说这脖子明显是断了,脑袋都耷拉了怎么还能起来?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全是骗子!”

    就在我们被这离奇的情况弄得有些发愣的时候,这护士双眼的瞳孔瞬间上翻消失,血红的白眼球充满了眼眶,恶狠狠的大喊一句之后,猛然向阮玉冲了过去

    阮玉急忙向窗边一闪,猛出一拳打向她的脑袋。“喀嚓”一声爆响,她的脑袋被这刚猛的一拳打的折向了背后。受了致命伤的护士非但没有倒下,反而用双手死死地箍住了阮玉的身体,脚下猛然用力,抱着她就冲破玻璃飞出了窗口!

    我心中大惊,猛的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阮玉的手腕,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正在下坠的二人。犹如尖利犬牙般的破碎玻璃瞬间刺破了我的上臂,一阵剧烈的刺痛从伤口上传来,鲜血顺着我的胳膊流到了挂在窗外的阮玉手上。她见状连忙用另一只手挥肘猛击身后的护士,打算减轻我手臂的负重,没想到这几下动作非但没有让那双死死箍住她的手松动分毫,反而让我搭在碎玻璃上的手臂再次下滑,伤口再次加大。

    “小辣椒!别乱动!”

    上臂被缓慢划开的疼痛让我的额头青筋暴跳,我咬牙死死攥住阮玉的手腕,另一只手连忙扣死窗边的暖气管以缓解下滑的速度。

    阮玉闻声赶忙停止了动作,咬着嘴唇抬起了头。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女护士慢慢的将折向背后的脑袋,一顿一顿的收了回来,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喊道:“哈哈哈,又一个骗子!你们男人只会这个!张强卖了我的身子,毕健卖了我命!女人只是泄欲工具、赚钱工具,玩腻了就卖了!你会救?别开玩笑了!你不撒手么?你真的不撒手么?”她的语气从怨恨转向戏谑,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摆起了腿,带着阮玉挂在我的胳膊上摆了起来。…,

    阮玉用手指死死地扣着外墙的装饰线,努力地阻止着身体的摆动。她的嘴唇已被咬的渗出丝丝鲜血,双眼急速的四处搜索着可以着力的地方。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挂着阮玉的手臂也开始发冷,正在缓慢的失去知觉……不好!快撑不住了!

    我用力咬了一口舌尖,将双脚踏在窗台下的墙面上,冲着阮玉喊道:“数三声,向上蹬墙!”

    “一,二,三!”

    我玩命的往上提起手臂,打算将她拉进来,哪怕让她的手可以扣到窗子也好。那女护士见状,突然松开死死箍在阮玉胸前的手,又瞬间箍住了她的腰,借着自身下坠的力量将我们的努力付诸东流。玻璃再次刺入我的伤口,强烈的疼痛让我不自觉的叫出了声。鲜血顺着我的胳膊,犹如红线一般缠上了阮玉雪白的手臂。她的眼里泛出了水光,咬牙冲我喊道:“撒手啊!”

    我用力将双脚別在暖气下面固定住,腾出手解开腰带抽了出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阮玉向上提了提,用腰带把我们的手死死捆在了一起,喘息着说:“小辣椒,喊人!在我血流光之前,一定会有人赶来!”

    正在此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响,张警官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门口。他扶着墙面掏出了手枪,脚步蹒跚的向我走了过来,一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肩膀,一手举枪伸出了窗外!

    此时的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他努力地冲着躲在阮玉身后的女护士瞄了半天,颤抖的手却始终无法锁定目标。

    “来人啊!!救命!!”

    他凄厉的大喊着,慢慢瘫倒了下来,躺在地上死死地搂住了我的腰。

    “哐”的一声巨响!外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七!”

    燕道杰几步就蹿了过来,一把抄起张警官手里的枪,扯过毕健身下的床单捆在了暖气管上,在手上缠死之后就跳了出去,将枪口顶在了女护士的头上。

    “呯!呯!呯!”

    三声清脆的枪响!胳膊的下坠感立马减轻了不少,那个护士终于被打下去了!压力一轻,我的大脑便是一阵阵的眩晕,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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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墟介绍:
是谁,在暗处觊觎着我们的灵魂? 是谁,在幕后搅动着文明的进程? 在追寻丢失记忆的道路上,我无意间碰触了历史的封印, 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古蜀王都、迷窟秘境,到底出自谁人之手? 深海谜城、昆仑古国,究竟又是何人文明? 也许,是命运使然, 我与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活化石”,孽缘般的产生了碰撞! 从此,我不得不在重重血浪的冲击之下,在那些鲜为人知的鬼墟秘境之中, 舍命狂奔……鬼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