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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判语     鬼墟txt下载     鬼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 扑朔迷离

    黄昏。

    墨色逐渐浸染着天空,浮在黄沙上的艳红色慢慢变得深沉,仿佛新鲜的血液正在干涸。

    我们在黑暗彻底降临之前离开了营盘古城,再一次背负着沉重的失望,黯然地奔向下一个地点。

    风声在车外盘旋,眼中的荒漠保持着沉默。一些古老的断壁残垣默默地挺立在黄沙之中,默默地在风沙的侵蚀下挣扎,也许,在下一刻就会随着天边仅剩的残光默默地消失。

    就如,我们心中的期盼。

    楼兰古城、米兰遗址、小河墓群……

    在将近一周的时间里,我们将焦急和彷徨狠狠压在了心底,像一群年轻而好奇的游客一般,不断地在周边的景区之中奔波。我们的车辙和脚印几乎撒遍了那些著名或是非著名的景点。然而,不管我们如何访查挖掘,迄今为止我们还是没能得到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体能、意志、信心。这些始终在支撑着我们的东西,在时间的推移下渐渐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较量之中。它们仿佛在不停地攀比一样,咬牙切齿的提升着自己的消耗速度。这种感觉在最近的这一两天尤其严重,我们的身体似乎每一小时都要比前一个小时付出更多的消耗,我们的信心仿佛每一秒钟都要比前一秒钟萎缩上不少。

    所剩的地点越来越少,希望越来越渺茫。从灵魂深处钻出的疲惫紧紧缠绕着每个人的身躯,进而灌满了车内的每一寸空间。如铅一般的空气让车厢内憋闷无比,即使开了窗,胸口的重压感依然没有任何缓解,仿佛置身于一个逼仄的牢笼。

    “透口气吧!”

    燕道杰叹了口气,随后便将车子驶下了公路。停在了沙地里。

    众人在无声之中下了车,各自在车子的周围寻了个地方坐下休息,默然地看着天边正在消失的微光。

    少顷,燕道杰点了一支烟,在喷吐的烟雾中轻声道:

    “老七,我似乎知道了一些什么。关于彭彭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安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自从踏上新疆的土地开始,每一个人的身上似乎都多了一些东西。虽然在最近的几天中,我的心里始终盘旋着一些疑虑,但我却从没开口询问过。以我们之间那种用生死锻轧出的情感为根基,我坚信,队友们会在他们觉得适当的时候解开我的疑虑。

    “最开始说来这边的时候,我就和彭彭通了电话。后来的几天也有一些联络。”燕道杰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最开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就是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而且还一直在提醒我注意安全什么的。我没当回事儿,以为她只是因为我没按时回去就有点儿不高兴。因为这个,我心里还偷着乐了半天。嘿嘿!可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在后来的通话中,她的情绪越来越怪异。说话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简直有些神经质了。那几天。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懵得不行,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燕道杰说道此处,我忽然想起了在赶往若羌县城的路上,我们说到殇的“读心术”时他那份怪异的感叹。想来,那个时候正是他完全陷入迷惑的时刻吧。

    “后来。我和她说要去罗布泊。没想到,她的怪异情绪突然就达到了顶点。”燕道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的大哭了起来,十分歇斯底里,嘴里还不断念叨着‘这是命么’之类的话。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再回答,只是不停的哭叫,然后就挂了电话。我赶紧打过去,可是却始终没人接听,直到今天都是这样。”

    随手将烟头扔在地上,他接着道:“我很担心,所以就通过小雅姐那边儿联系了皮长老。皮长老说,彭彭这几天一直很低沉,不上课,也不接任何电话,只是抱着一本旧日记看来看去,随后就会念叨着我的名字还有‘这是命么’这句话哭上半天。皮长老偷着看了看那本日记,发现那是彭彭她妈妈写的。除了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儿之外,主要写着一些关于她父亲的事儿。虽然那本日记里提到过不少次罗布泊这个地方,但我还是没弄明白这和彭彭奇怪的状况有什么关系,也搞不懂和我有什么关系。直到,小芊说到罗布泊的神秘失踪事件……”

    “哎?失踪事件?”小芊看了看燕道杰,而后便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失踪……彭彭的父亲……彭……啊!?难道彭彭的父亲是彭教授?!”

    燕道杰看着满面惊讶的我们点了点头,“**不离十。虽说我没什么证据确认这件事儿,但是按照彭彭的状态来看,我觉摸着这极可能就是事实。发现这件事儿之后,我就开始重点查找相关的东西。结果,我发现彭彭父亲的失踪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貌似……他和核武扯上了一点儿关联。”

    “核武器?”我挑了挑眉。

    燕道杰揉了揉脑袋,说道:“有点儿扯吧?我也这么觉得。按照查到的资料来看,彭彭的父亲应该是生物或者农业方面的专家。就算说成勘探方面的学者或者是考古学者都不算太离谱儿,但怎么着也不应该和核武器扯上关系啊!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赶忙又联系了皮长老。据他说,那本日记里没说到这些内容,但似乎又有些模糊的词语和这件事儿有关。信息越来越乱了,我的脑袋里就和浆糊一样。所以,我就想着来实地看一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石碑,道:“那块石碑上写着‘军事禁区’,石碑后面的地方就是我国最早的核爆试验场——中华民族崛起的地方!”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前看去,眼中所见却是一片彻底的荒芜,死寂得让人倍感矛盾。一种足以毁灭全人类的致命武力却成为了一个国家在世界立足的基石。这份讽刺即显得无奈,又着实充满着悲哀。也许,人类文明的前进方向。早在我们毫无知觉的时候便已经误入歧途了。

    “嘿!舒服多了!”燕道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点儿破事儿在我心里堵了好几天了,弄得跟心脏‘消化不良’似的,这叫一个难受。这会儿和你们唠叨一下,总算是舒坦了!”

    他点了一支烟,随后伸手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搂着我的肩膀说:“老七,瞅瞅前面,你瞧见什么了?”

    “沙漠。”我不明所以。

    “对,沙漠。”燕道杰叼着烟卷咧了咧嘴,“我总想着,来到这个地方也许能给我解开些疑惑,或许还能发现点儿什么。可是,到了这儿我才明白,这些想法纯属自我安慰。想解开一个秘密。首先就得做好永远解不开的准备,要不然,秘密也就不叫秘密了。我觉摸着,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但是,不努力就肯定没有回报!你说呢?”

    我扭头看了看他,瞬间便从那对黝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许多。

    抖了抖肩膀,我甩开他的手臂伸展了一下胳膊。随后一把拽下他嘴边的烟卷叼在了自己嘴里,朗声道:“三爷。哲学家这个角色不适合你,就算努力也没啥回报的,咱还是别扯了吧。”

    “对,对,三哥这造型比较适合扮演流氓。”小芊吐了吐舌头。

    她的话音刚落,阮玉就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接着道:“嗯,同意。就算是偶尔说几句貌似带着哲学范儿的话,充其量也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哎!哎!你们又活了是吧?我还告诉你们,我不光有文化,我还会武术呢!”

    “那还是流氓!”二女异口同声。随后娇笑一片。

    “对,这事儿彭彭也说过,有事实例证的。”我在燕道杰挑眉反驳之前掺和了一句,随后将燃尽的烟头扔在了沙子里,说道:“同志们,出发吧。咱们再去试试那些未必有回报的努力。”

    言罢,我向燕道杰示意了一下就向驾驶位走去,众人见状也就没再多言,只是带着轻松了些许的情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车之前,我看到小芊凝望着远方的石碑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她只是略略愣了几秒就转身进了车厢,我也就没再多问。

    天边的微光已经彻底消失了,世界进入了被黑暗统治的时段。我驾着车在公路上沉默飞驰,直奔我们计划中的最后探访地点——罗布村。一个据说聚居着最后一群罗布人的村落。

    根据小芊的猜测,血徒所提供的线索词语“巴提哈尔”很可能源自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罗布语。于是,阮玉在制订计划的时候就把和这种语言关联最深的两个地方放在了开始和结尾,打算以此来调和我们在探访过程中的心理状态。

    我们在最初的地点罗布泊镇没能得到任何收获,不知道罗布村这个最后的地点是否会有些转机。随着探查过程中的一次次失望,我的心中除了焦急和担忧之外,一种日益壮大的疑惑也在时刻折磨着我。

    血徒到底想要什么?

    我本以为,他们之所以给我们设定了“限时探寻”的方式是基于一份信心。或许,他们手中掌握者一些我们所不知道信息,所以他们十分笃定我们可以不太费力的找到某些线索,并且能够做到一些他们无法做到的事情,从而给他们创造某种利益。

    这本是顺理成的猜想,可事实却南辕北辙。根据我们这些天来所得到的探查结果来看,我们找寻线索的情况非但极为费力,甚至可以说是希望渺茫。如果这种情况在血徒的意料之中,那么他们所给出的“限时”就变成了彻底的玩笑。如果这种情况一样使他们感到意外,那么他们最开始的安排就变得异常奇怪。

    总而言之,不论我们现今的处境演变成什么结果,血徒这种做法的理由都显得扑朔迷离。

    目的,到底是什么?!

    脑中的疑问与不远处的灯火一同放大,很快便笼罩了视野中的一切。(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突如其来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阴影,而阴影覆盖的区域往往是最适合隐藏秘密的地方,哪怕它无限接近光明。

    我们在靠近那片灯火的时候将车子开下了主路,顺着分支的小路继续前行,随后就被一片堵满视野的土堆弄得一懵。

    这些土堆数量众多,错落无序。原本直通村落的小路延伸到土堆的前方就忽然隐去了身影,乍眼看去,仿佛突然从地上拱起的土堆将小路彻底掩埋。土堆的规模有大有小,几乎每一个土堆的尖顶上都覆盖着一些胡乱伸向各处的枝条,许多的枝条上面还捆绑着碎布,仿佛一群不知名的怪兽在阴暗中随风舞动,张牙舞爪。

    小芊说,这些土堆叫做“麻扎”,在维语中的意思就是坟墓。

    事实上,将这些土堆称之为麻扎并不算准确。按照小芊的说法,麻扎这个词原本指的是“圣人的坟墓”这个意思,并不会用于普通人的坟墓。而且,在早些时候,麻扎的周围基本都会建有清真寺,以便信徒聚会礼拜,从而也形成了一套独特的“麻扎文化”。

    时代在变,人心自然也在变。麻扎这一词汇的含义在近些年变得不是这么明确了,几乎所有维族地区的坟墓都会这样被称呼,当然,这种叫法基本上都是在那些没有深刻了解当地文化的旅人之间流传。

    “这片麻扎离村落的距离很不合适,密度也很奇怪,看起来不太像是按照传统风俗形成的墓群,反而更像是为了凸显某些文化元素的蓄意‘作品’……”向我们简述完“麻扎文化”的小芊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不无担忧。“清真寺、馕坑、过街楼……我现在觉得,我们可能很快就会看到这些东西。这里。也许和其他那些开放的维族村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小芊的担心让车内的空气因而再度变重了许多。一路走来,我们在周边的这些景点中见识了太多的文化缺失。这些地方的外貌虽然改变不大,并没有夸张到完全脱离维族地区的风格,但它们内里的性格却已经与沙漠固有的天性出现了不小的差别,就像一群不再重视传统的叛逆青年一样让人惋惜。

    也许,在这些逐渐脱离自己本身的意义。慢慢变成以展示为主的地方仍旧保留着一些深刻传统,但可惜的是,除了那些明显得仿佛“标签”一样的风俗,只能走马观花的我们很难挖掘出那些深刻的部分。事实上,我只是期望能够摸到一点儿与众不同的传闻,也许就能因此而追寻出什么。不过,这份期望迄今为止都没能见到一丁点儿光亮。前面的村落虽然灯火通明,但对于我们来说,却极可能又是一片黑暗。

    我摸了摸鼻子。将心中的烦躁用力压了下去。车子在我的操控下再度开了起来,顺着那条仿佛被坟墓淹没的小路继续前行。

    为了避开那些错落无序的大小麻扎,原本笔直的小路被设计成了七扭八歪蛇形道。车子顺着这些转弯绕过一座又一座阴暗的坟堆,距离十分接近,近到就连那些捆绑在枝条上的碎布都能隐约看清颜色。或许,这条路的设计初衷除了对死者的尊敬之外也不免带有一些导向成分,就像在大型商场中找寻出口,那就不得不去经过那些你根本不感兴趣的店铺一样。

    倘若在白日里。这种距离并不会产生什么不适,甚至会让许多真正的旅人兴奋不已。连连感叹风格迥异的异地文化。不过,在漆黑的夜晚中穿行于这片阴暗的坟地里,显然就没有那么舒服了。那些麻扎虽然不会大如小丘,但它们的阴影里却足以藏下很多东西。

    比如,一个人!

    后视镜中突然闪出的黑影让我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急踩刹车扭头望去。可惜的是。我的眼睛却再也没能捕捉到什么。

    “老七!怎么了?”燕道杰急问一句,伸手按着腰边枪械转头四顾。

    后座的阮玉也在同一时间做出了警戒动作,不过她没有发问,只是在遍寻无果之后疑惑的看了看我。

    “没什么,可能是蹿过了一只什么动物。”我眯了眯眼。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驾车前行。

    我们会看着你们的!

    血徒在邮件中写着的话语不断在我脑中盘旋。刚才那个黑影是他们的人?还是我的错觉?

    不论如何,我心中隐隐觉得一直以来的僵局会在前面的村落被打破。那里,一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数分钟之后,车子驶进了村落。

    我们在路人的指点下寻了一家旅店,办好了入住手续,又将行李放置好,随后就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出门探访,顺便解决晚饭。

    因为我国的国土面积庞大,我们此刻所在的地点事实上与北京是有两个小时时差的。为了生活方便,全国统一以北京时间为标准,不过,民众的生活作息却因而有了很大的差异。新疆这里的生活作息时间普遍比北京晚上两个小时,虽然我的手表显示此刻已是深夜,但脚下的这块地方却正是晚间最热闹的时候。

    为了避开沙漠气候的酷热侵袭,此时街市上的人远要比日间多上许多,可以打探消息的范围自然也要大上不少。于是,我们一出旅店便直直扎向此地最繁华的街区。

    刚刚踏上街口,一阵烤肉的香气便夹在嘈杂的叫卖声中飘了过来,当即就让饥肠辘辘的我们深感腹中空虚,只好就近寻了个铺子果腹。令人意外的是,这间铺子里除了维族同胞那些日常烧烤之外,竟然还有不少诸如“红柳烤鱼”之类的典型罗布人食品。

    这一发现顿时让我们对此地的民俗保持度提高了不少信心,小芊更是在简单吃了几口东西之后马上展开了工作——打着北大考古系的旗号开始了问询。可惜的是,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毫不耽搁的离开这家小铺子,像我们最近一直在做的一样,在逛街的过程之中慢慢地探寻线索。

    脚下这座罗布人村寨的名声没有尉犁县的那个响亮,不过,因为它距离罗布人的发源地最近,所以往来的游客倒也不少。因此,这条街市上虽然算不上摩肩接踵,但至少也算得上熙熙攘攘。

    维族刺绣小帽、手工羊毛毯、木雕、弯刀……我们顺着人群慢慢向前移动,逐一游逛着每一间店铺,同时借着翻看这些手工艺品的机会与店主攀谈,不着痕迹地打探着消息。这个村寨确实与其他的地方有些区别,我们除了能见到一些普通的维族工艺品之外,间或还能看到一些带有罗布人特色的物件。不过,有关于那种失落的罗布语却始终没有什么收获。

    村寨的街市本就不长,没走多久便渐渐到了尽头。作为主力探寻者的小芊神色愈见黯然,众人的心情也不免沉重了起来。

    难道又没有结果?!这里已经是我们计划中的最后一个地点了,如果依旧一无所获,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一股极致的烦躁涌向心头,让我顿时失去了进入下一间店铺的兴趣。我向队友们挥手示意了一下,随后寻了个稍微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思索。

    香烟燃了一半儿,灰白色的烟雾在眼前纠缠不休,看起来让人颇感烦乱。我皱着眉头将烟卷从嘴边取下,下意识地将脑袋转向一边,紧接着,我的视线便猛地一凝。

    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一个看来略感熟悉的背影正在远去,数秒之后,我猛然想起这个背影似乎正是前些天我在若羌县酒店中见到的那一个。

    是……他?!

    时隔多日之后再次见到这个背影,依旧感到熟悉,这种情况顿时让我意识到很不寻常。更重要的是,进入村寨之前的那种预感就在这一刻突然强烈了起来,仿佛某种大事即将来临!

    我急忙扔下香烟,抬腿就欲向那个背影追去。恰在此时,我的身侧却忽然传出了小芊的惊叫。

    “哎?这是……哪儿来的啊?”正在向我走来的小芊惊讶的站在了原地,一手抱着背包,一手拿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显然刚从自己的背包上发现了这件东西。

    走在她身前的阮玉和燕道杰闻言迅速靠了过去。眼见她没遇到什么危险,我急忙转身打算继续追寻那道可疑的背影。然而,仅仅在这数秒钟的耽搁之后,那道背影竟然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瞬间蒸发了一样毫无痕迹。

    狠狠拧了拧眉,我无奈的转身走向队友。甫一靠近,我便发现他们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众人的眉头似乎拧得比我还要紧上许多。

    “什么情况?”我问。

    众人没有回话,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我,而拿着那张纸条的阮玉更是在第一时间将它递了过来。我疑惑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当即就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了头顶,就像突然灌下一大杯烈酒一般。

    只见那张纸条上写着:

    巴提哈尔

    罗布泊镇,阿达西酒馆

    斯拉木.吐尔洪

    预感变成了现实。一个极其重大的事件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突兀地发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迷雾渐浓

    逆反心理是人类最奇怪的天性之一,它总是能毫无征兆的从心灵深处猛蹿而出,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会被它弄得不知所措。

    就如此刻。

    在我将这张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印入脑中之后,我的心里瞬间产生了一股颇为奇异感觉——兴奋。没错,不是恐惧,不是焦急,而是兴奋。甚至,可以说是热血沸腾。

    数月以来,一些极其诡异的事件不断在的我身边上演。我一直将这些事件看作是极为抑郁的愁苦,甚恐避之不及,但曾几何时,我却在看到这张纸条的那一刻,一反常态的出现了跃跃欲试感觉,就像要去面对某种挑战。

    这种感觉让回过神儿的我有些发懵,完全弄不懂自己的心态到底因为什么而产生了变化。是因为接连不断的困境到达了极致,所以“物极必反”?还是……我的天性中本身就饱含着冒险因子?

    “走吧,我们回旅店。”阮玉扯了下我。

    我停下思索点了点头,带着大家快步朝旅店走去。人来人往的街面上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而这张只有十六个字的纸条虽然看起来简单,可事实上却隐藏着不少疑点,的确需要众人坐下来仔细分析一下。

    这座村寨本就不大,没走多久,我们入住的那间旅店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一路走来,我虽然没有再次拿出那张纸条观看,但却始终没有停止思考隐藏在那十六个字背后的讯息,从而慢慢地在脑海里梳理出了一些信息:

    “巴提哈尔”这个关键词出现在了纸条的最顶端,这意味着放置这张纸条的人十分清楚我们的目的。可是,虽然我们一直在四处探寻,但却从未将这个词语拿出来询问。始终在用一些比较侧面的方法进行探访。也就是说,在我们所知的范围之内应该只有血徒和我们自己知道这个关键词,而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疑点。

    以血徒一贯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不可能随意向外人泄密,显然我们也没有。而从这个纸条的内容来看,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张纸条不是血徒给我们的。理由很简单。他们既然只给出“巴提哈尔”这个关键词让我们去查找,自然意味着他们的手中也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不然的话,他们不会给出这种绕圈子的任务。其次,就算他们基于某种神经病的目的耍弄了我们十几天,那么今天他们也可以通过一直以来的邮件方式将纸条上的信息告诉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冒险和我们接触。最重要的是,从纸条上第二、三行所显示的信息来看,这个放置纸条的人对这个秘密的了解已经具体到了某个地点的某个人。如果血徒对信息的掌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他们显然没有理由再来利用我们了。

    种种的一切都将答案指向了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向,那就是,在我们和血徒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知道这些隐秘,并且已经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了。更重要的是,从这张纸条来看,这股未知的势力明显是在帮我们!

    “邪门儿了啊!这能是谁呢?”燕道杰烦躁的揉着脑袋。眉头紧锁。

    刚刚回到旅店的房间,我赶紧将心中的猜想向大家说了一遍。众人在沉默中思索了半天。不过却始终不得要领。显然,我们谁都无法理解这个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到底来自哪里。

    “想不出来就先放放吧。”小芊叹了口气,“这种问题的可能性太多了。我记得三哥说过,血徒的‘源灵会’在整个儿世界都有不小的势力,那么存在的时间也就不会短了。这样来说,即使出现一些与他们敌对的势力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至于这股势力怎么知道我们。又为什么要提供这些信息给我们等等这些问题,我估计我们不管怎么想不可能摸到一点边儿。就像血徒最开始盯上我们一样,彼此掌握的信息不对等,我们当然是云山雾罩的。”

    “嗯,确实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更在意的其实是这些信息本身的意义。”阮玉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纸条,凤眼微眯。

    “本身的意义?”小芊将纸条拿到自己面前凝视了一会儿,疑惑道:“第一行的词就不用说了,第二行这两个词明显是个地点,最后这一行的词应该是个人名,很常见的维族男名。‘本身的意义’指的是?”

    “我想,小玉的意思指的是‘本体间接证据’。这是他们刑警用的分析法,我以前常听池干爹念叨。”我指着纸条接着道:“简单来说,‘本体间接证据’和所谓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是同一个意思。看看这个纸条上的地点,罗布泊镇是我们最开始探查的地点,细致程度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当时的我们却是一无所获。而今天,这张纸条上的信息把事件的重点再次指回这个地方,这就意味着我们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探查方向的错误。那就是,有关于‘巴提哈尔’这个词的隐秘不是可以从民间传说中找到痕迹的那种秘密,而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那种秘密。就此来说,给予我们这份信息的那个‘第三方’虽然现在看来是帮了我们,但他们却不一定是朋友。”

    “没错,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儿。”阮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从今天开始,我们可能要警戒着两股势力的敌人了。”

    “也许是三股敌人,”燕道杰点了支烟,皱眉道:“别忘了,那个叫‘斯拉木’的人可是这份秘密的保守者,你们觉得他会怎样对待我们这些想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呢?”

    燕道杰的话顿时让众人相顾无言,沉重的空气中只剩那些灰白色的烟雾依旧保持着轻盈,在向上攀升的过程中纠缠出一片繁乱。

    次日清晨。

    我们迅速打点了一下行装,踩着仍未退却的夜幕驱车冲上了公路,再次奔向荒漠深处的罗布泊镇。虽然我们刚刚出发的罗布人村寨与罗布泊镇在名字上有些相似,可实际上,这二者的距离却着实不近,几乎与我们最开始从若羌县城开过去差不了多少,不论心中如何焦急,这几个小时的车程总是免不了的。

    心中颇为烦躁,我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向了车外,恰巧见到阴沉的天幕边缘出现了一丝微光。大漠的日出与别处的日出一样壮丽,但却总让人觉得隐含着一股惨烈的气息。太阳升起的过程十分缓慢,就像一个深陷敌阵的勇士正在奋力摆脱敌人的纠缠,残酷而艰难。它一点儿一点儿地从地平线后面爬上来,随即猛地甩脱黑暗蹿上天空,深红色的光芒随着这股力量遽然洒向四处,仿佛飞溅的血水一样淋漓。

    脑中刚刚闪过的感触不禁让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嘲笑自己过于紧张,竟然连普通日出都能看出血腥的挣扎。可是,不论我如何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内心深处那份隐约的预感仍然挥之不去,与昨晚进入罗布人村寨之前的那份预感如出一辙。

    难道……今天依然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几个小时之后,我们的车子驶入了罗布泊镇。

    既然已是第二次来到这里,我们自然有些轻车熟路。在上次住过的那家旅店迅速办好了入住手续,我们几人急忙回到房间放好行李,随后便聚在一起商讨着后续的行动计划。

    “我觉摸着,咱们应该等到半夜再行动。”燕道杰往前探了探身子,“这份消息来路不明,我心里总觉得有些悬。与其去面对莫名其妙的危险,我想,咱们还不如来个直捣黄龙!一会儿咱们先去探探地形,等半夜的时候直接闯进去。人拿绳子一捆,枪往脑袋上一顶,虽说不一定能让那人有什么说什么,但至少主动权在咱们手里,而且危险最低。”

    阮玉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我觉得这方法不太好。万一对方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属于某股隐藏的势力,只是一个恰巧知道这些事情的普通人,那么后期就没办法收场了,难道还能杀人灭口不成?再者说,如果对方确实是咱们想的那样,那么他的手中就极可能具有相应的反抗能力。我们贸然闯进去,没准儿就会陷入十分糟糕的处境。”

    “我看,不如我们下午先去一趟,尝试着接触一下。”我点了支烟,插话道:“一来我们能探探周围的地形,甚至对这个地点的室内环境也能有一定的了解。再者,我们也好摸一摸这个人的底,以便心里有个谱儿。虽说这种方法有些冒险,但灵活性也会高一些。先演一出戏,试试能不能套出些什么。如果实在不行,我们晚上再执行三哥的计划。”

    众人随后又商讨了一会儿,不过却始终没能想出更好的方法,于是便决定参照我的计划执行。稍事准备了一番,我们踩着夕阳走出了旅店,一路打听着向那间酒馆靠近。

    不久之后,我们在镇子的西南角找到了那间酒馆。随着“吱呀”一声轻响,我伸手推开了酒馆的大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逐步逼近

    凉爽的空气,古朴的家具,还有悠扬的乐曲,那对老旧的大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缓步走入酒馆,慢慢地环视着这处不足六十平米的空间。酒馆的墙壁上可谓琳琅满目,各种挂饰物件各自占据着自己的位置,从饱含着历史的老照片到花纹繁复的精美木雕不一而足。数盏由粗麻绳吊着的蒙皮方灯从房顶的木梁上垂吊而下,用自己昏黄的光芒渲染着那些原木家具的古拙。悠扬的乐曲在耳边缠绵,委婉的调子似乎来自弹拨尔,又似乎出自热瓦甫……

    “亚克西木!”

    原木吧台背后传出了一道热情的男声,一位看来六十多岁的老人从色彩斑斓的酒瓶中抬起了头。这位老者身穿月白色的维族衬衫,头戴墨绿色的维族小皮帽。不论是衬衫领口的海蓝色纹饰,还是小皮帽上的金色花纹皆是做工精细,看上去十分讲究。

    “呵呵,远来的朋友们,别客气,坐,坐。”老人爽朗的笑着,随手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手,打开吧台的小门走了出来。他的口中说着微带口音的汉语,显然是从我们的穿着打扮中判断出了我们的身份。

    我向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招呼众人选了张桌子坐下。

    “年轻的朋友们,在胡大的花园中游览可是个体力活,累了吧?稍等一下,我先给你们拿些饮料。”老人俏皮的冲我们眨了眨眼,随后从吧台上拿了水瓶和杯子走了过来。

    逐一为我们倒了水,老人随手将菜单递给我,说道:“朋友们,我这间小酒馆可没什么人手,所以不像大餐馆那样有各式各样的菜。只能提供一些特色的小菜。不过,我这里可有我自酿的好酒,保准你们喝了之后忘不掉!”

    我笑了笑,接过菜单和老人攀谈了起来。他始终热情的给我们介绍着酒馆的特色饮食,谈吐幽默,笑声爽朗。似乎他那具已是花甲之年的身躯里装着的却是一个年轻的灵魂。

    在我顺应着他的推荐点了一些饮食之后,老人说了句稍等便转身进了吧台后面的小门,而我们则是默不作声的继续观察着小酒馆。

    这间小酒馆的位置偏僻,店外也没有什么广告,所以客人不多。除了我们这桌之外,店中只有靠窗边的一桌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从他们衣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出来游玩的游客。

    片刻之后,老人将我们点的饮食如数送了过来,并且热情的赠送了一盘水果。那对年青男女此时恰好打算离开。在老人为我们上完餐饮之后,他们便招呼他过去结了账,随后拎着硕大的背包走出了店门。

    眼见着店内清净了下来,我当即招呼老人过来坐坐,假意称赞他的自酿美酒,要求与他对饮几杯。老人爽快的答应了,似乎十分乐于结交朋友。他顺手从吧台上多拿了一瓶酒走了过来,拉过一把椅子便坐下来和我们饮酒攀谈。

    “大叔。能请您帮个忙么?”估摸着时机成熟,我趁着劝酒的间隙开口问道。

    “年轻的朋友。胡大的子民全都乐于助人。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帮得上,我一定会帮。”老人放下杯子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浅酌了一口杯中的酒,接着道:“我们这次来这边儿,其实不光是旅游,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要办。我们受一个长辈所托,要找一个人问些事情。这间酒馆就是那个长辈告诉我们的。”

    “哦?你们要找谁?”老人一边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一边问道。

    “斯拉木,这间酒馆的斯拉木。”

    “哈哈哈哈!”

    老人闻言大笑了起来,他伸出粗壮的手臂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是俏皮的指了指自己。说道:“我的孩子,你的那位长辈难道没告诉你我这个老头子的长相么?我就是斯拉木啊!”

    果然——我心中暗忖。表面上却装出一份十分惊讶的样子,说道:

    “您就是斯拉木大叔啊!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斯拉木摆了摆手,笑道:“开热克,开热克。我的孩子,说说你要问我什么事儿吧?让我来猜猜到底是哪个老家伙还这么顽皮,哈哈哈!”

    “巴提哈尔。”

    斯拉木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几滴酒液顺着他的手背滴到了桌子上,颜色殷红。他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将酒杯送到了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孩子,你刚才说什么?”斯拉木放下酒杯,佯装没有听清。不过,他那原本平和的目光却在瞬间尖锐了起来。

    “巴提哈尔,”我坦然迎上了那对剑芒,“我的那位长辈只告诉了我这个词,别的什么都没说。详细的情况他让我问您。当然,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斯拉木听完我的话之后垂下了眼帘,将那道剑芒一般的目光收了回去。他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为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一口喝干,随后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夜色早已统治了外面的世界,小酒馆中的空气似乎也被某种黑暗的物质所感染,在悄然间变的沉重而阴冷。屋内的所有人都在缄口不言,仿佛在共同编织着紧张。斯拉木手中的酒杯不断地由满变空,速度越来越快,殷红色的酒液不停从杯口飞溅流淌,犹若鲜血纷飞。

    也许是过于压抑的气氛较紧了众人的神经,又或许是那些飞溅的酒汁暗示了血腥。燕道杰和阮玉在对视一眼之后分别将手伸向了腰间,慢慢握紧了冰冷的枪械。

    “啪!”

    一声脆响在耳边乍起。斯拉木将手中的空杯用力顿在了桌上,转而拿起手边的半瓶残酒仰头猛灌。

    “唉!亲爱的老朋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啊。愿胡大指点你的迷茫,减轻你的痛苦。”喝空了瓶中酒,斯拉木靠在椅背上叹息不已。那双凝视着屋顶的眸子中充满了痛惜和怀念,仿佛正在凝望着某位挚友。

    少顷,他将视线从屋顶挪到了我的身上,开口道:“我的孩子,请你告诉我,你和我的这位老朋友是什么关系?”

    “严格来说,我们的关系不远不近。”我暗自斟酌了一下,道:“这位长辈和我的一位亲戚是很好的朋友。这回来到这里,其实是我的亲戚和这位长辈一起托付的,说是为了帮这位长辈解开多年的心结。您知道,人年岁大了,心中存着那些放不下的东西总是异常难受的。”

    这段说辞看起来有着不少内容,其实没有任何带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就和我最开始和斯拉木说的话一样,属于借话套话,顺坡下驴。这种说话方式一般都是一些跑江湖的人常用的技巧,比如算命先生一类。如果将这种技巧练得纯熟,就会让与你对话的人觉得你和他说的是“同一件事儿”,或者你“什么都知道”,从而惊为天人。很显然,这类江湖行骗的手段自然是燕道杰这位道上的“三爷”早年教给我的,以前我都是用来调查些琐事,此番倒是第一次用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

    “嘿!这老小子招数还不少,都学会找帮手了。可惜啊,找什么帮手还不是一样的结果。”斯拉木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孩子,难为你们了。那老家伙自己非得像个老牛一样较着劲,结果却让你们奔波。”他说着站起了身,一边向吧台走去,一边说道:“我去弄壶茶吧,你们要听的故事可长着哩。”

    见他走远,我们四人不由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染满了浓重的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儿?按照斯拉木的口风来看,竟是打算片刻之后开始就向我们讲述那个秘密。这秘密竟然可以得来的如此轻易?在进入这家小酒馆之前,我们曾把从“一无所获”直到“当场冲突”的所有可能性统统设想了一遍,唯独没想过可以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

    难道,我们找错人了?

    我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从一进这家小酒馆开始,我就没有停止观察。从店中的服务过程以及饮食的准备时间来看,这间小酒馆里此刻应该只有斯拉木一个人。更何况,从斯拉木最欣然承认身份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是其他什么人冒充的。

    如果,我们此时见到的这个人确实是纸条上写的那位斯拉木。那么,另一个可能性就是,他将要讲述的“秘密”并不是我们一直在追寻的那一个。而这一点,只能等我们听完他的讲述之后才能做出判断了。

    “孩子们,尝尝我自制的红茶吧,保准口味独特。”斯拉木端着茶盘走了回来。

    我见状连忙起身接过茶盘,随后像一个标准的后辈一样为他和众人斟满了热茶。斯拉木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紧接着就从口袋中拿出香烟点了起来。

    香烟的火头忽明忽暗,他苍劲的声音合着烟雾缓缓从口中吐出,慢慢勾出了尘封的历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一九四九

    一九四九年,一月。

    对于全国大多数人来说,真正的春天很快就要来临了,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却依旧停留在残酷的严冬。也许,在他们以后的生命中也永远不会再有春天了。

    打从去年春天开始,全国解放的大潮就从北方喷涌而出,逐步席卷着祖国壮丽的山河,激起了一朵又一朵喜悦的浪花。沈阳、保定、秦皇岛、山海关、唐山……这股汹涌的巨浪正以势不可挡之姿迅速逼近天津,城内听到风声的民众虽然不敢堂而皇之的大肆庆祝,但暗地里却涌动着一股股的喜气。不过,这一切在李天尧眼中完全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在他的立场上来看,这根本就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作为军统天津站的站长,李天尧心中十分清楚,一旦这股解放大潮席卷到天津,那么等待他的必定不是什么美好的结局。而就眼下的形势来看,这股红色的浪潮根本不可能阻挡,唯一的问题无非就是早到还是晚到而已。虽然他最近一直在对人心惶惶的属下百般安抚,但事实上他心里明白得很,自己这个天津站站长怕是历史上的最后一任了。

    一月十日。

    李天尧扫了一眼日历,随后烦躁的点起烟卷狠狠地抽着。最近这几天,他的心里几乎每时每刻都不得安宁,仿佛揣着一锅滚油一样火烧火燎。他深深的感觉到,马上就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在此时的环境来看,这件“大事”到底会是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不行!不能再等了!

    李天尧将香烟狠狠按在了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随后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对着话筒说道:“喂!接线室吗?我是站长。给我接行动处。”

    稍稍等了一会儿,他接着说道:“行动处吗?你是小赵吧,你们周处长在不在?好,你去找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这样!”

    放下电话,李天尧站起来在办公室内绕起了圈子。手中的香烟抽出来又塞回去,反复不停。不一会儿,他终于停下步子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可还没等这只香烟抽上一半儿,他就按熄了香烟,再次在屋子里踱了起来,仿佛正有一万只蚂蚁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弄得他坐立难安。

    “咚!咚咚!”

    一阵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从背后传来,李天尧闻声急忙坐回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略略沉了几秒。他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口沉声道:

    “谁啊?”

    “站长,是我。”门外传来了一道沙哑的男声。

    “哦,小周啊,进来吧。”李天尧伸手将鬓角的头发向后捋了捋。

    深灰色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身材略有些矮小的男子走进了屋内。这个男子体型消瘦,身穿一件黑色的呢子风衣,头戴黑色的礼帽。脚下踏着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手上带着质地柔软的黑色羊皮手套。就连风衣领口露出的衬衫领子都是黑色的,仿佛一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幽灵。

    男子向李天尧点了点头,回身关上了房门。他摘下头上的礼帽,一边脱着手套,一边向沙发走了过来。黑色的风衣套在单薄的身子上略显宽大,随着他的步子摆来摆去。仿佛挂在饭馆儿门前的幌子一样,看上去有些滑稽。如果换做常人这样穿着,遇到的人难免要偷偷发笑,不过,这种情况出现在这个男子身上。一般人就笑不出来了。原因很简单,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嘲笑一个面色苍白,双眼冰冷,看上去就十分阴狠的人给自己惹麻烦。

    “站长,您找我?”黑衣男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小周啊,你跟着我多久了?”李天尧点上了一支烟,“你觉得,我待你如何啊?”

    被称作小周的黑衣男子闻言挑了挑眉,沉声道:“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不是您,我早就成了黄浦江里的一只水鬼了!”

    微微顿了顿,他略有些迟疑的问道:“站长,是不是……属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些?”

    “别多心,不是你的事儿。”李天尧摆了摆手,随后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了一卷文案递给黑衣男子,“看看吧,上峰传下来的密令。”

    黑衣男子伸手接过卷宗,卷宗封面上鲜红的“绝密”二字让他不由眯了眯眼。不过,他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看了起来。这份卷宗并不是很厚,页数自然也不太多。没用多久,黑衣男子就彻底将内容看了一遍。不过,看完卷宗的他却并没有将卷宗放下,反而皱着眉头再次从头看了起来。直到第二次将整个儿卷宗看完,黑衣男子这才将它放在了茶几上,沉默的思忖着什么。

    “小周啊,有什么想法儿?”李天尧再次抽出一支香烟点上,似乎并不在意室内的烟气已经浓得有若薄雾。

    “站长,这条作为根基的消息……确定属实么?”黑衣男子轻轻点了点卷宗的首页。

    “周凌风少校!端正你的态度,这份密令是委员长亲自批示过,并且严令立即执行的。你在怀疑党国么?”李天尧板着脸训斥了几句。略微静默了一会儿,他缓了缓神情,接着道:“凌风啊,我知道这份讯息看起来有点儿匪夷所思,不过,我可以保证它的真实性。为了弄到这份消息,已经有三个人为党国捐躯了,而他们都是我曾经的学生。”

    “我明白了。”周凌风点了点头,随后脸色一正,说道:“就算这份消息属实,但是,能不能得到结果谁都说不准。说心里话,我个人认为希望十分渺茫。我不明白,我们有飞机,有大炮,有士兵。为什么不用这些实质的东西去夺取胜利,反而要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儿上呢?”

    “这些东西你有。别人也有啊!”

    “他们的装备没有我们精良,我们的装备可是最先进的美式装备。更何况,我们将领的能力……”

    “可人家有民心啊!”李天尧打断了周凌风的话。他重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要变天了,有些事儿,人力难为啊!”

    周凌风沉默了。天津城内最近的暗流涌动他心知肚明。前些天,他还亲手将几个到处散发传单的家伙抓进了行动处的牢房,着着实实地狠揍了一顿。

    李天尧看着沉默的周凌风摇了摇头,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凌风啊,也不要太丧气。天津虽然是肯定保不住了,不过,我们至少还能退守江南,再不济也能和他们谈个划江而治。别小瞧这份卷宗提到的消息。你要知道,就连美国人对这份消息也是极度关注的,只不过我们一直守得很严,一点儿风声都没透出去。你别忘了,美国人是怎么把日本弄投降的!”

    “您是说……”周凌风惊讶的抬头看了看李天尧。

    “现在,你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重要了吧!”李天尧点了点头,指点着茶几上的卷宗,接着道:“如果我们能掌握这种力量。别说退守江南了,就算退到海外又能如何?早晚还是能反攻回来!凌风啊。自从当年我带你回来,就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这份任务虽然有着一定的危险,看起来希望也不是很大,不过,一旦成功,你就是党国的英雄!值得一拼啊!”

    李天尧站起身来。背着双手走到了窗边。沉默地观望了一会儿窗外阴沉的天空,他语声凝重的说道:“我和你师母年纪都不小了,这一生也没什么别的盼头,只盼着你能出人头地,也就老怀大尉了。虽然我也舍不得。可这几乎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党国的军队……哎!你明白的,那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啊!”

    “老师,我明白了。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必定为党国鞠躬尽瘁!”周凌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异常坚定。

    李天尧回过了身,冲着周凌风微一颔首,说道:“这件事情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那份卷宗你再看一看,内容背下来之后马上烧掉。你准备一下,尽快离开天津。我担心,再过几天就出不去了。”

    “不用了,内容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周凌风将卷宗拿起来扔到了壁炉里,扭头说道:“老师,这里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了,您和师母怎么办?”

    “今晚我先把你师母送出去,我自然要坚守在这里,在你安全离开周边的红区之前,必须有人做你的后盾。”李天尧说着走到书桌旁,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包裹交到了周凌风手里,“凌风,行动经费一会儿去财务支取,我和他们已经打过招呼了。这些金条你自己收好,新疆距离遥远,这一路上又是阻碍重重,带着这些以备不时之需吧。”

    周凌风将小包裹收起,略微迟疑了一下,沉声道:“老师,其实您没必要留下,不如和师母一起走吧。就算天津失守,咱们的联络线一时之间还不会断,我只要能搭上一些站点就行。”

    “不用说了,”李天尧强硬地挥了挥手,“现在人心惶惶,你知道还有哪个真正忠于党国?我不放心,在你到达安全区之前,我必须亲自坚守!别忘了,我也是党国的军人!”

    周凌风默默地注视了李天尧一会儿,随后坚定地抬起手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老师,您保重!”

    言罢,周凌风将自己苍白的面孔再次隐藏于礼帽的阴影之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新疆那里的东西,真的能救已经烂到骨头的党国么?

    李天尧望着深灰色的屋门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与此同时,屋外的楼道中的一个隐秘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走下楼梯的周凌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穷途末路

    《数九歌》有云:“一九二九难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对于北方的民众来说,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就是三九到四九这十几天了。这时节不但天寒地冻以致滴水成冰,还可能大雪纷飞弄得封山阻路。如果没有特别必要的事情要做,一般人在这些天里都会尽量躲在家里“猫冬”,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更别提启程远行了。东三省有俗语说“三九四九,棒打不走”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周凌风此刻明显是“反传统”的代表人物,他不仅没有躲在天津的小洋楼里享受温暖,而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宁夏银川。当然,所谓的“神不知,鬼不觉”是他自己的想法,但此刻就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这么想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银川这里应该有一个联络站与他联系,更应该有一架随时待命的飞机将他直接送往新疆迪化(今天的乌鲁木齐)。可是,他到达这里已经快两天了,却始终没能等到早该出现的联络。

    天津已经失守了。

    这是周凌风前几天从收音机里听到消息。这个消息虽然让他的心里有些发寒,也有些担忧,但却远远到不了丧失信心的程度。他坚信党国用心经营的联络线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瓦解,自己执行的又是委员长亲自批示的“绝密任务”,这相当于自己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拥有极高的权限,所有的部门都应该为自己提供便利。更何况,那股红色的狂潮暂时还没有冲击到脚下的城市。

    不过,这里还能坚持多久呢?

    周凌风被心里突然蹿出的念头吓了一跳,他赶忙狠狠甩了几下脑袋,将这个极为恐怖的念头甩出体外。

    略略静默了一会儿平复下思绪。周凌风抬手看了看手表,随后抓起外套走出了房间。他首先走到街角,在假装翻看小摊物品的时候,隐蔽的瞥了一眼巷口的墙壁。那里有他用暗语刻下的联络符号,不过,此时的符号周围除了多出几个孩童的涂鸦之外。并没有出现他一直在等待的回应。

    微微皱了皱眉,周凌风掏出口袋中的眼镜带了起来,扭身向邮务所走去。进了略显清冷的大厅,他首先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随后信步走向窗口。短短几步的路程里,一个原本面相阴狠的男人就在一幅黑框眼镜的帮助下产生了奇异的转变,瞬间化身成一个颇带书卷气的男子,仿佛刚从学堂里走出的教书先生。由此可见,周凌风作为特务的“功夫”着实不可小觑。

    可惜的是。不论他的“变化功力”有多么深厚,这份能力也做不到无中生有。从窗口后面的工作人员那里,周凌风依旧没有收到自己期盼的回复电文。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用密文写就了一封电报,向另外一个联络站发了出去,而后就黯然离开了邮务所。

    回到临时的住所,周凌风将外套甩在了椅子上,随后狠狠地将自己掼在了床上。一时间顿感疲惫万分。数日之前,一种十分糟糕的预感就开始在他心中盘旋不休。搅得他心神不宁。最近这两天情况更是像猛烈的催化剂一样,转瞬之间就把那份预感壮大了数倍,仿佛已将胸口堵得满满当当。

    已经是第三天了,难道……

    周凌风甩了甩头,将脑袋埋在枕头里静默了半晌,随后起身点了一支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面心中最糟糕的猜想。

    机密极有可能已经泄露了。原本设定的所有联络暗码都不管用了,联络站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被完全拔起,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我……被出卖了!

    妈的!

    周凌风狠狠地在床铺上捶了一拳,苍白的面皮上瞬间涌上一股血红。不过。长久以来的“职业磨砺”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再次点燃一支香烟之后,他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思考起了对策。

    还没到绝路!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动用“那条线”了。这条线是我自己暗中培养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虽说这条线的能力没那么大,不过,我的手上可有委员长的手令,应该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周凌风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那张贴身携带的手令在毛衣下返回了微硬的质感。一丝微笑爬上了他的脸庞,将嘴角扯成了阴冷的弧度。

    不管在哪个站点出了问题,不论是什么人将自己卖给了敌人,周凌风都坚信自己可以逃出生天。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那是无数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日日夜夜所沉淀出的信心,是自己那双就算带着皮手套都能隐隐散发出血腥味的手所掌握的力量。

    事实证明,周凌风的信心并非空穴来风。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他当即离开了临时的居所寻了另外一个地方落脚。随后,他急忙通过那条只有自己知道的暗线联系到了军方,在怀中那份手令的帮助下弄到了一架可以将他送到迪化的飞机。

    次日下午,周凌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在驻军的手里敲诈出一些必要的补给和一辆吉普车之后,他毫不迟疑的一头扎进了广博的大漠,正式脱离了缠绕自己数天的阴霾。

    在这本应该大肆庆祝的时候,周凌风的笑容却被一个惊悚的发现憋回了肚子里。他感到自己的背后出现了眼睛,而且,还不止一双!

    敌人,现身了!以一种他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

    事已至此,恐惧之类的东西自然没什么用。周凌风深知在和同行的对决中,先手就等于是生命。好在他发现的不算太晚,依旧有机会去应对。

    绕路兜圈子,变装换身份,弃车换骆驼,甚至还用金条买了替身。数天之中,周凌风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与紧追在身后的敌人周旋,同时缓慢的向着自己的任务目标靠近。而当他十分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他明确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那些“眼睛”,已经被甩得没了踪影。

    这一发现让周凌风暗自欣喜不已,不过他却丝毫不敢放松。俗语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反之亦然。始终在“最前线”进行战斗的周凌风可不像坐在办公室里的那群上官一样自大,他十分清楚敌方的那群同行们到底有着怎样的本领,甚至在心里隐隐对他们有种恐惧感。就连自己这次“绝密任务”都能给凿出漏洞的家伙,难道还不够恐怖么?

    虽然暂时抢到了一些先机。甩开了那些“眼睛”。不过本着内心深处对于敌人的敬畏,周凌风还是小心谨慎的再次换了几次驻地和装束。在仔细观察之后,确定已无隐患的他这才重新买了几只骆驼,雇了一个当地的向导直奔位于沙漠深处的目的地。

    几日后的深夜,周凌风在向导的带领下找到了那份卷宗上指示的地点。甫一到达,他立马就把向导捆了起来,并且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对向导展开了极为血腥的严刑逼供,直到向导按照他的要求完整画出了出入这里的路线图方才作罢。

    对照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记忆,周凌风开始反复确认手中这张线路图的准确性。并在时隔一天之后,再次逼迫那名向导画了一张。两相对比之下,完全确认无误。周凌风这才解开了捆绑着向导的绳索,随后用一颗子弹将这个可怜的维族朋友送去见他始终念叨着的胡大。

    将向导的尸体随意扔到了一个沙坑里,周凌风真正的任务才算正式开始。从这一刻起,他开始不断地探索周围那些风化严重的岩石洞穴,努力寻找着那份卷宗上提到的“神秘遗迹”。虽然,在他的心里并不太相信那个所谓的遗迹之中真的会有“能够控制世界的力量”。

    两日之后。周凌风再次两手空空的从一个洞穴中钻出,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自己的营地。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帐篷里迎接他的不光只有自己急需的清水,还有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你总算回来了,等你很久了。”持枪的蒙面人仿佛老朋友一样打着招呼,不过周凌风却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亲切。

    “好汉饶命!饶命啊!”周凌风故作惊恐的连连后退,“你要什么尽管拿走。留只骆驼给我就行。”

    “别动!再动开枪了!”

    “我不动,我……”

    “行了,别演戏了,周处长!”蒙面人眯了眯眼。

    “什么周处长?我是来挖墓找金子的。”即使被点破了身份,周凌风的神情依旧毫无破绽。

    “周凌风。陆军少校,军统天津站行动处处长,代号——‘鲨’!”蒙面人缓缓向前踏了一步,显得胸有成竹。

    “我真的是来找金子的,不信你看……”

    周凌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表演。口中搪塞的话语还未说完,他突然伸脚踢翻了帐篷口放着的皮包,将故意放在最上层的金条洒了出来。

    火红的太阳正在头顶肆虐,突然散落一地的金条霎时绽放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持枪的黑衣人显然没能料到这种变化,顿时被刺目的金光晃得偏了下头,而这一瞬间,恰恰正是周凌风等待的机会。

    周凌风见状虎吼一声,猛地俯身前冲,一把就将蒙面人扑倒在地。正在悔恨不已的蒙面人自然不甘示弱,狠狠抡起拳头打向他的脑袋。霎时间,二人拳来腿往犹若狂风,膝撞肘击彷如暴雨,当即就在滚烫的沙地上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呯”的一声枪响,周凌风猛地弹到了一边,肩头顿时血流如注。他咬了咬牙,不顾肩膀上火辣辣的疼痛扭身狠出一脚,当即就将蒙面人手中的枪踢飞了出去。眼见蒙面人回身拾枪,周凌风急忙连滚带爬的站起了身,撒腿就向不远处的岩洞群猛跑而去。

    蒙面人见状暗骂一声,当即抬腿急追。怎奈刚刚捡枪的动作着实耽搁了一些时间,不免就被狡诈的周凌风甩开了一些距离,一时难以接近。

    二人在岩洞群中你追我逃的跑了半天,彼此之间的距离既没有变长也没有缩短,不得不说,这周凌风着实有着一份好运气。

    事实上,这种诡异的情况完全是拜此处的特殊地形所赐。二人脚下的这个岩洞群是个典型的雅丹地貌,四处都是被风沙摧残出的碎石孔洞,仿佛一个破碎的巨型蜂巢。这些岩洞的规模有大有小,有的封闭带顶,有的敞开露天,不但通道七扭八歪的彷如迷宫,就连光照都是忽明忽暗的变化不休。如果不是这些恼人的东西不断阻挡着蒙面人的脚步,已经受伤的周凌风早就无处可逃了。不过,再好的运气也总有用完的时候。紧追不舍的蒙面人终是寻了一个机会举起了手枪,随后咬牙扣下了扳机。

    “呯!”

    一声爆响在岩洞中四处乱蹿,回荡不休。可那飞出的子弹却并没有带出一丝血花,反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在蒙面人瞄准射击的那一瞬间,跑在前面的周凌风却突然矮下了身子,好巧不巧的躲过了身后射来的子弹。

    这小子竟然这么邪门儿,不但背后长眼,竟然还能躲子弹?!

    蒙面人暗自惊诧不已,就连脚下急追的步伐都迟疑了起来。不过,转瞬之间他就将这些念头扔出了体外,加紧步伐奔向并没有趁机拉开距离的周凌风。

    走近一看,原来周凌风根本不是躲开了他的子弹,只是在他开枪的时候恰好陷入了一个地洞里,此刻仍在缓缓的下沉。

    糟了!是流沙坑!

    眼前的情况让蒙面人心中一紧,想起组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蒙面人赶忙扔下手枪扑了过去,死死抓住周凌风的胳膊,打算将他拉出沙坑。

    先前那番激烈的缠斗追击将二人的衣物弄得满是污损,蒙面人用来遮挡面目的黑布自然早就不知去向了。方才追逃的时候周凌风没时间回头观瞧,此刻蒙面人突然扑过来救他,周凌风顿时就被这张无比熟悉的面容惊得瞪大了双眼。

    “小……赵!”

    已然堆积到胸口的沙子将周凌风的声音挤得份外微弱。他想说些什么,不过肺里残存的空气却无法再将声音顶出咽喉。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看见小赵的嘴唇正在不停地开合,不过耳朵里除了巨大的轰鸣声之外却什么都没听见。

    终于,周凌风感到手中一轻,身子一沉,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死挣扎

    斯拉木停止了讲述,转而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仿佛自己所要讲述的故事已经随着周凌风这个人的死亡到达了终结。

    这个故事听上去确实走到了结局,可是,我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仿佛故事中仍旧隐含着一些未尽之意。更何况,斯拉木讲述的故事中提到了“能够控制世界的力量”这一句话,顿时就让我想起了惨死在四川群山中的吴浩云以及一直以来的诡谲经历。虽然故事中暂时还没有提到任何有关于“巴提哈尔”的线索,但这句隐隐和那个“神秘古文明”有所关联的话却让我不得不重视。

    心中如此想着,我抬头瞥了一眼斯拉木。眼见他仍旧捧着茶杯独自思量,并没有继续讲述的意思,我急忙隐蔽的向小芊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开口试探一下。小芊的面相比较稚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所以,一旦她用心装扮起“天真无邪”来,效果往往都很不错,这一招在我们最近这段时间的探访中简直是屡试不爽。

    “斯拉木大叔,”小芊用清脆的嗓音唤了一声,“您的故事……这就讲完啦?”

    小芊的表情极其“到位”,即把浓浓的失望之情表现了出来,表达的方式又是十分委婉,仿佛一个极度期盼着故事的少女一样,不会让对方觉得不舒服。

    斯拉木见状不禁大笑出声,说道:“哈哈,我的孩子,你倒是好奇。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听着就不怕么?”

    “这有什么好怕的,”小芊俏皮的嘟了嘟嘴。“大叔,人家可是学考古的啊,干尸我都亲手整理过呢!”

    “哦?这胆量可不小啊!”

    “嘻嘻,可不是。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什么故事都喜欢。胆子呢,也比较大。就算是那些鬼鬼怪怪的传说我也不怕,就是对那些古老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所以,长大之后我就跑去学考古了,原本就是想着能自己发掘出更多的故事。”小芊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大叔,您刚才的故事真的讲完啦?那个叫周凌风的特务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哈!”斯拉木大笑了几声,“我是年岁大了,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有些累。所以歇歇气。这个故事啊,长着哩!那个周凌风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马上就知道了。不过,你可别害怕啊,这后面的故事可邪乎着哩!”

    斯拉木眯了眯眼,再次开始了讲述。

    周凌风到底是死了没有?

    这个问题,就连他自己一时都没能弄明白。自从双眼彻底陷入了黑暗之后,周凌风就进入了一种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状态。说清醒吧。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就连动动眼皮都不行。说昏迷吧。他又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一些事情,不过又模模糊糊的,并不具体。

    时间对于周凌风来说早已经失去了意义,很快,就连空间的意义也不存在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在往下沉,一会儿又变成了上升。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有的时候似乎像摔跟头一样猛地碰撞一下,不过,仔细感觉一下又似乎觉得没有。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嘴里、鼻子里塞满了沙子,胸口像被大锤砸扁了一样憋闷,根本就不能呼吸。可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自己还再喘气,甚至还被沙子呛得干咳。总之,周凌风觉得自己的感觉彻底陷入了混乱,就连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分不清了。直到,他再次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暗的血红。这片红色好像天空一样悬挂在周凌风的上方,让仰面躺着的他一睁眼就看了个通透。周凌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脑袋转向一侧,即便如此,他的双眼之中依旧是一片血色。

    狠狠眨了眨眼睛,情况没有任何改变。想要用手揉一揉,却发现除了脖子之外,自己的全身上下均是一片麻木,一时半会儿根本控制不了行动。无奈之下,周凌风只好老老实实的转动脑袋四处打量了起来。

    缓缓扫视了一圈,周凌风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过,胸腔里的心脏也随之结了冰。他发现眼中那片始终挥之不去的血红,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里的环境原本就是如此。

    眼下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似乎是个岩洞,洞顶很高,高得让人觉得就算比起天空也矮不了多少。洞穴的范围十分广阔,广阔到根本看不到边际,就像一片宽广的陆地。周凌风之所以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岩洞,那还是因为他身边的不远处就是一片岩壁,否则,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躺在了荒野。岩洞的内部完全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也许是光,也许是别的什么,反正周凌风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恰巧看到自己脸侧的岩石地面是黑色的,那他依旧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巨大的空间,陌生的环境,怪异的血红色,甚至还有稍远一些的地方散落着的人类尸骨。这些东西样样都很奇怪,不过,如果将它们单独摘选出来却不会让周凌风觉得恐惧。真正让他感觉到无比心寒的是,在他将眼中所见的这一切完整拼合在脑海里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这种景象自己竟然十分熟悉。或许应该说,每一个人对这番景象都很熟悉,只不过没人亲眼见过。因为,这样的地方一般会被称之为——地狱!

    我……这是死了吧?!

    刚刚睁开双眼的时候,周凌风曾经对自己能够再次活过来感到万分欣喜。不过,此刻的他却对自己刚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想想看,不管是那些经书上的典故,还是坊间老人们口中的传奇,哪个说到地狱的时候不是描述恶人在那里受尽痛苦?自己现在之所以还有感觉,肯定是因为那些神佛要让自己尝尝地狱的滋味。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自己除了脖子全身都不能动?

    所以说,我应该是死了!

    周凌风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对自己所做出的判断表示肯定。不过,他随即就感到有些滑稽,又有些悲凉。想着自己这个素来以才智和凶狠著称的军统特务,此时竟然像个傻子一样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笑话。事实上,对于“下地狱”这件事儿周凌风并没有什么抵触,早在他习惯看着一个人死在手里的时候,他心里就想的很清楚。如果死后的世界真的有天堂和地狱,那么自己这个背着累累血债的家伙,肯定是爬不上天堂的梯子的。

    反正都已经死了,地狱又能怎样!

    想着自己曾经的血性和狠辣,周凌风顿时觉得坦然了。他开始再次转动脖子,用充满蔑视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以此来彰显自己对恐惧的不屑。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也在不断地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比如,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动不了?一会儿是不是会有小鬼来拖自己?远处那些尸骨是不是就是小鬼?没准儿,他们有的就是被自己送下来的等等。

    其实,周凌风并没有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坦然。此刻他那些怪异的想法无非是在给自己打气,就像一个十分害怕打针的孩子在脑中不断讥讽护士那肥胖的身材一样。这种人类惯用的排解方式本来也无可厚非,可周凌风仅仅用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无比的后悔。因为,他的那些想法突然变成了现实。

    远处的骷髅,动了!

    就在周凌风戏谑的琢磨着那些尸骨是不是自己送下来的那一刻,远处的一堆骨头就像打算起身回答他一样动了一下,动作虽然不大,但在这种无比静谧的环境中,周凌风绝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他吞了吞口水,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堆骨头。只见那堆骨头在刚才微微动了一下之后再次动了起来,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一样支起了上半身,甚至,那颗苍白的头骨还向周凌风这边转了一下。

    这一刹那,周凌风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液在瞬间就全部灌回了心脏,浑身上下顿时感到一阵极度的空旷和冰冷。而下一秒,他又觉得那些回到心脏的血液像火山喷发一样爆射了出来,眨眼之间就已灌满了全身。这股火热的力量让周凌风猛地蹿了起来,就像被扔在油锅上的活虾。随即,他就被肩头突然传来的火辣痛感弄得双腿一软,“嘭”的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疼……我还能动?我还活着!

    生死的定义在极短的时间内又一次被推翻了,周凌风不由愣在了当场,甚至忘记了那个将自己吓得跳起的“活骷髅”。不过,生存的本能在转瞬之间就回到了他的体内,他急忙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疼痛向侧面走去,想着先在刚才看到的岩壁那里找到依托再另作打算。

    方才躺在地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麻木,此刻走动了起来,周凌风这才发现疼痛的不仅仅只有肩膀,而是全身都疼,仿佛被火车碾过一样。从自己躺着的地方到那片岩壁其实并不远,粗略算来也就是数十步的距离。不过,这短短的路程却让周凌风走得份外痛苦,双腿的每一次摆动都仿佛是一次重生。

    好不容易走到了岩壁边上,周凌风急忙靠了上去,随后咬牙扯动着几近虚脱的身体转了过来,直面着那个“活骷髅”所在的方向。随即,他就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死地求生

    没……没了?!!

    周凌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马上向那个方向再次看去,可双眼所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没有改变——那个刚刚让他惊恐不已的“活骷髅”,消失了!

    周凌风十分确信,自己刚刚的所见绝对不是幻觉。他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是亲身经历过残酷血腥的军人。在他的身上,除了拥有可怖的伤口和远超常人的忍耐力之外,还有一个优秀的情报人员必须掌握的技能——超强的记忆。

    虽然那些分散成堆的白骨离他不算很近,虽然刚刚躺在地上的时候他还弄不明白自己的生死,但是,已经融入骨髓的本能却让他下意识的记住了那些白骨的排列状态。此时两相对比下来,周凌风确认那些白骨少了一些,而缺失的部分恰恰就是刚才活动的那些。

    周凌风狠咬了一下嘴唇,随即迅速扭动着脑袋四处查看,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紧张。他突然明白了这种发现意味着什么,如果那堆活动的白骨离开了原本的位置,那么,它就极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短时间内快速甩动脑袋,让身体虚弱的周凌风十分难受。他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大脑嗡嗡作响,胸口憋闷欲呕,就连靠在岩壁上的躯体都很难保持站立的姿势,正在顺着粗糙的石壁向下滑动,引起一阵阵刺痛。

    周凌风狠狠闭了下眼,双手死命扣在岩壁上阻止着自己的下滑。不过,他的身体确实极为虚弱,就算他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拿了出来,甚至累的汗出如浆。浑身颤抖,可却仍旧无法阻止自己瘫倒在地。

    万幸,那东西没出现——这是瘫坐在岩壁边的周凌风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他呼呼地喘着粗气,不断吞咽着口水缓解咽喉的灼痛,虽然,他的口水并没有多少。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就要继续活下去!

    周凌风咬牙念叨着,慢慢地将身体从岩壁上扯了下来,直起腰肢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情况。不知道算不算幸运,他发现肩膀上的那处枪伤并不严重。那颗该死的子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完成原本的任务,非但弹头变形不怎么严重,就连进入皮肉的距离都不算太深,竟然还能让他在满目的红光下看见它的“尾巴”。

    心中一横,周凌风伸出两根手指狠狠插入了肩头的伤口,随后伴着扭曲的惨哼在血肉中掏摸了一会儿。“噗”的一声将弹头抠了出来。再次靠在岩壁山喘息了半晌,恢复一些体力的他撕下一条衣服将肩头裹了起来,好在他的衣服现在就和擦地用的拖把差不多,这个动作倒是没让他花费多少力气。

    身上刮刮蹭蹭的伤口还有不少,不过都不算严重,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之下,周凌风自然也没法再去细致的处理它们,只是将一些较大的伤口随意裹了裹。处理完这些。他开始默默思考了起来。眼下最严重的问题显然是食物和饮水,如果没有这些东西。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那些白骨中的一员了。

    周凌风再次瞥了一眼远处零星散落的白骨堆,随后撑着岩壁慢慢站了起来,打定主意离开这里。不管是为了避开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活骷髅”,还是找寻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甚至是弄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以致逃出生天。离开此处显然都是第一前提。

    本着一个情报人员的小心谨慎,周凌风并没有在站起来的第一时间举步走动,而是仔仔细细的再次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随后才开始扶着墙壁慢慢走动了起来。随着脑中的地形图逐渐清晰,他不可抑止的思考起一个先前一直被忽略的重要问题——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身处的岩洞空旷广博。除了岩石就是岩石,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而附近也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类似于通道的地方,难道自己还能是凭空出现的不成?又或者,我观察的还不够仔细,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没发现?

    周凌风一边默默地思考着,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几乎一寸一寸的审视着那些看起来千篇一律的岩石。忽然,他猛地想起自己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地方——头顶。而在他猛然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股从灵魂深处蹿起的恐惧顿时席卷了他的全身,虚弱的身躯不禁再次瘫软在地。

    离他头顶不远的岩壁上,正有一具苍白的骷髅趴在那里。那向下低垂的骷髅头似乎正在用黑幽幽的眼洞紧紧地盯着他!

    周凌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原本就无比干涩的咽喉此刻愈加剧烈的燥热了起来,就像被人硬生生地塞入了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这份灼痛顺着食道猛蹿而下,很快就将胸腔里的肺叶点燃了,肺泡里仅存的空气在这种剧烈的火热之下迅速消耗,眼见着就要消失殆尽。

    “啪!”

    一声脆响突然在周凌风脚边响起。声音不大,但听在他的耳朵里却犹如惊雷。他那近乎瞪出眼眶的双眼死死盯着猝然掉在腿边的骷髅头,身心俱寒的看着那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缓缓张开。他想后退,可麻木的双腿却纹丝不动。他想大叫,可灼痛不已的咽喉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生死难渡的时刻,他的耳朵里却忽然听到了一种有些熟悉的声音。

    “吱吱……吱吱!”

    伴随着轻微的响声,一个略微有些尖长的动物头颅突然从骷髅头的嘴里钻了出来,随后耸动着猩红的鼻尖左盼右顾,似乎有些茫然。

    老鼠!

    周凌风木然地看着身前这只动物,窒息的感觉遽然从体内消失了。下一秒,他突然陷入了一种极致疯狂的状态,用从未出现过的灵活猛地蹿了起来,随后瞪着血红的双眼抡起了拳头,玩命儿一样狠狠砸向骷髅头。一下又一下,直到白骨和血肉混成了一滩烂泥,直到刺耳的尖叫声呜咽消亡,周凌风兀自疯狂地挥舞着拳头,肆无忌惮的宣泄着积压了许久的恐惧。

    终于,筋疲力竭的周凌风瘫软在了腥臭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喘息着,默默感受着浑身的酸麻以及手上的疼痛。咽喉愈加激烈的灼痛刺醒了他的神经,切实的生存危机驱散了某名的恐惧。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探向脸侧,在那团血肉烂泥之中慢慢摸索了起来,随即就将寻到的肉块塞进了嘴里。

    老鼠身上的生肉腥臭无比,口腔里浓郁的味道让周凌风额头青筋暴跳,几欲狂呕。不过,他深知自己此刻急需这些血肉,于是便强迫自己像吃牛扒一样细细的咀嚼着这些恶心的肉块,慢慢地将它们咽下喉咙。咽喉的灼痛在鲜血的滋润下缓解了许多,空虚的胃部也在微微鼓胀之后活动了起来,缓缓将能量传递到四肢百骸。

    周凌风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比刚才灵活了许多。虽然一只老鼠所能提供的能量并不多,不过总算是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因为缺氧而昏沉的大脑逐渐清醒了起来,周凌风缓步靠近岩壁,细致的观察着那具骷髅出现的地方。

    早先的时候,周凌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头顶上。原因很简单,洞顶太高了,高得就像天空一样遥远。充斥在整个儿空间的红色又是那样阴暗,让人无法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得真切。即便如此,他依旧十分确认,在自己刚才扫视周围的时候,岩壁上并没有那具骷髅。虽然自己只是粗略扫了一眼上方,但骷髅那惨白的颜色这种环境下极其明显,自己不可能看不到。

    仔细查看了半晌,周凌风发现这面崖壁上竟然有着不少的孔洞。这些孔洞的尺寸有大有小,形状也不尽相同,不过却全部散发着统一的暗红色,与周边的环境完全融为了一体。即使站在岩壁下仔细观察,这些孔洞也很难被发现,如果不是此刻的岩壁上有那具苍白的骷髅当作参照物,周凌风十分确信自己依旧发现不了。

    看着半搭在洞口的白骨以及从它身下微微泄出的黄沙,周凌风顿时明白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想来那个流沙坑的下方必定连接着一些奇怪的通道,而自己就是这样被沙子送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虽然对来到这里的过程有了一些猜想,但周凌风却根本不知道岩壁上的哪个洞口是自己飞出来的地方。事实上,就算知道具体是哪个洞口也没有用,鬼知道连接那个流沙坑的通道是不是还能回得去。

    想到了鬼,周凌风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活骷髅”在盘旋,也许此刻正躲在暗处默默地盯着自己。虽然刚才那只被吃下肚子的老鼠暂时消减了一些恐惧,但清醒过来的周凌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活骷髅”与岩壁上的这具完全不同。因为,没有哪只老鼠能让一具骷髅像起床一样缓缓支起上身,也没有哪只老鼠能让半具骷髅在转瞬之间消失。

    从骨髓深处散出的冰冷坚定了迅速离开的念头。周凌风咬了咬牙,强忍着肩头的疼痛攀上了岩壁,向着那个搭着半具骷髅的孔洞爬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绝地探索

    老鼠是一种生存力极强的动物,它们几乎什么都吃,再恶劣的环境都能适应,而且繁殖能力超强。所以有人说:就算是地球毁灭了,老鼠恐怕依旧能够生存。

    事实也许并没有这么夸张。不管怎么说,老鼠也是一种生物。就算它们什么都吃,至少也不能缺少食物来源。就算它们在哪里都能生存,基本上昼伏夜出,但偶尔也会需要阳光。周凌风很清楚这些,所以,他觉得与其在那些不知通往何处的孔洞里乱闯,还不如直接钻进这条爬出过老鼠的洞穴。这样的话,他也许就能找到爬出地面的通道,或者能够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食物。就算情况糟糕到这些都没有,那他至少还有再次遇到一只老鼠,然后将它吃进肚子里的机会。

    想到此处,周凌风急忙将那具半搭在洞口的骷髅拽了出来,随后一头扎进了洞里向前爬去。

    停停走走的爬了许久,周凌风不禁暗自感叹自己想的太容易了。人类毕竟不是老鼠,这一路爬过来,他看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岔路洞穴,每一条都可能通向地面,也可能潜藏着食物,但那些洞穴对于老鼠来说基本上就是康庄大道,可作为人类的他却是连肩膀都钻不进去。事已至此,再多想别的自然也没什么用。更何况,周凌风自己也清楚,岩壁上那些孔洞对于他来说全部都是未知,不论钻进哪个其实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拼一拼运气罢了。眼下,他除了硬着头皮继续向前爬之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在他的运气向来都还不错,又爬了一会之后,周凌风的眼前出现了三个足以让人通行的岔路。人就是这么奇怪,方才无路可走的时候心中不免犯难。此时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周凌风却觉得比刚才还难了。左思右想的琢磨了半晌,他也没能决定好到底走哪一个。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就闷头钻进了感觉最热的那一个洞穴。心中想着,反正沙漠的气温高,这洞穴里的热风没准儿就是来自地表的。

    这条洞穴的结构十分奇怪。不但没有了那些老鼠能够通行的孔洞,就连行进方向都是忽上忽下的变个不停。没多一会儿,周凌风就被这种怪异的洞穴走向弄得失去了方向感,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向上还是在向下。好在这个时候洞穴的结构再次出现了变化,终于能够不用再趴在地上爬行的喜悦顿时将疑惑挤出了体外。

    周凌风起身跺了跺脚,随后坐在地上慢慢揉搓着份外疼痛膝盖和手臂,顺便恢复一下体力。等到他觉得浑身的酸痛缓解了一些便急忙站了起来,扶着岩壁慢慢向着前方走去。腹中的饥饿感再次汹涌了起来,咽喉的灼痛也愈发严重。显然。刚才那只体型硕大的老鼠已经在长时间的攀爬中被消化一空,自己的身体急需一些食物来补充养分,哪怕仍旧是腥臭的老鼠肉也行。

    岩洞的顶部越来越高,已经可以完全直起腰身正常行走了。身边的空气也愈见炙热,几乎接近了正午时沙漠中的温度。这种变化让周凌风多了几分信心,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些许。前行不久,他发现周围的红色忽然明亮了起来,前方的不远处似乎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出口。他毫不迟疑的加快了步伐。迅速向那个闪着红光的出口靠了过去。

    行至洞口,周凌风扶着洞壁探出了头。一阵灼人的热风顿时扑面而来,险些将他再次掼回洞里。微微定了定神儿,他再次举头向外看去,随即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仿佛一座雕像一样杵在了原地。

    只见不远处的地方血红一片,一条由岩浆组成的河流正在缓缓流淌。间或还会爆出一些亮红色的气泡,仿佛恶魔正在炖煮的汤汁。熔岩河流紧贴着一侧的岩壁,似乎是从一个巨大孔洞之中流出来的。河的另一侧则是一片宽广的岩石平原,一些大小不一的尖锥状岩石无序的散布在四处,好似一根根血色的长枪。

    周凌风望着眼前的景象吞了吞口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所在的岩洞恰好在岩石平原的最外沿,如果在熔岩流出来的那片岩壁上,没准儿自己早就被烤成人干了。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扭头就想钻回洞里,打算先顺着原路走回岔口,再去另外两条岔路试试。

    身子转了一半儿,周凌风却猛地顿住了,随后急忙转回身体,聚精会神的向前方看去。

    那是……路?!

    没错,就是路!

    周凌风狠狠咬了咬嘴唇,用刺骨的疼痛提醒自己没有做梦。虽然那条“路”离自己的距离不算太近,有些看不太清楚,但从那种蜿蜒的形态以及有别于其他地方的平整度来看,那确实是一条经过人工修饰的道路。

    刹那间,周凌风猛地想起了那份印着“绝密”字样的卷宗。一个巨大的声音不住在心中回响:

    “难道,这里就是那个‘神秘遗迹’?”

    周凌风伸出双手狠狠搓了搓脸,努力平复着声如擂鼓的心跳。那条道路不仅预示着自己摸到了那个“绝密任务”的大门,甚至,还有极有可能为自己提供一条逃出生天的坦途。不论如何,这份发现都不能让他不兴奋。

    冷静!冷静!黎明前最黑暗,成功前最容易失败。

    默默念叨了几遍自己的格言,周凌风慢慢蹲下身子观察起了地形。他此刻所在的岩洞与地面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不算很大,粗略看来也就是三层楼左右的高度。从现在的角度看去,整个儿岩石平原虽不能说一览无余,但自己到那条道路之间的一切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周凌风仔仔细细的将周围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也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稍微放了点儿心,他开始细致的观察那条道路的走向。从自己所在的位置看去,那条道路基本与自己平行。位于左手边的那一段道路渐渐蜿蜒向上,似乎通往灼热的熔岩之河,而位于右手边的那段却是笔直前行,似乎通往另一侧岩壁。

    看清了道路的走向,周凌风的心里有了些底。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岩壁,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地面爬了下去。三层楼的高度对于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来说几乎不算什么,没用多久,周凌风就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上。略微停了一会儿听了听动静,没什么发现的他便开始向那条道路靠了过去。

    走到近前,周凌风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了。脚下这块地方不光比周围的岩石地面平整许多,明显能够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甚至这块区域和别处交界的边缘还有一条微微凸起的边线,与城里街道的“马路牙子”十分相似。

    周凌风凝神思考了一下,随后转向右手方向,顺着道路向前走去。他没有直接走在那条道路上面,而是紧贴着它在岩石地上行走。毕竟,一条可能通往“神秘遗迹”的道路上不知道会有着什么未知的东西,更何况,这条道路还是修在一个与地狱十分相似的地方。

    片刻之后,周凌风隐约看见前方的岩壁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拱门。身侧的黑岩通道则是继续的向前延伸,直直通向那道拱门的深处。他加快了脚步,心中的警觉也下意识的提了起来。

    拱门很大,就算与天津卫的城门楼子比起来,怕是也差不了太多——走到拱门近前的周凌风如此想着。随即停下了脚步,仔细看了起来。

    这道拱门看起来是用整块的岩石雕凿出来的,门柱上还雕刻着许多怪异的文字,既有些像中文,又有些像阿拉伯人的蝌蚪文,反正周凌风是一个都不认识。除了这些怪异的文字之外,拱门四周再没有任何东西了,就连原本应该安装门扇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痕迹和残骸,仿佛这道拱门从最开始建设的时候就没打算关闭过。

    这一发现让周凌风稍稍放松了一些。那份卷宗上对“神秘遗迹”的描述语焉不详,始终没能提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说道“拥有能够控制世界的力量”这种虚无缥缈的话之外,就连这个遗迹到底是皇宫还是陵墓都说不清楚。在开始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暗自琢磨过,如果是皇宫或是别的什么倒还好些,若是陵墓的话那就要麻烦许多。在他的想法里,陵墓里面肯定少不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机关陷阱,稍有不慎就可能会送命,比起别的地方来说自然危险了不少。

    因为没有发现安装大门的痕迹,周凌风判断这里肯定不是陵墓。任何一个陵墓都会想尽办法封闭严实,绝对不会连个大门都没有。就此来说,危险也许就没那么大了。

    周凌风定了定神,站在拱门边上小心翼翼的向门里探头看去。眼中所见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通道的地面是脚下这条道路的延伸,材质没有什么区别,两侧和顶部则是顺着拱门的形状继续伸展,仿佛就是在岩石上直接开凿的,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周凌风没能看出什么危险。眯了眯眼,他抬腿就向通道深处走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奇异之地

    通道很长,长得远远超出了周凌风的想象。虽然此时的他早已经被满目红光的特殊环境弄得丧失了时间观念,但他仍旧觉得这段路所耗用的时间长得不可思议,甚至让他产生一种“似乎永远走不完”的错觉。好在,他的好运气仍旧没有离开。在自己彻底虚脱之前,他总算是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通道的尽头还是通道,只不过从一条变成了两条,从笔直向前变成了横向交叉。木然站在丁字路口,周凌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方才隐约看到尽头时的欣喜已经被一股深深的绝望彻底替代了。他的双腿开始不停地颤抖,这是肌肉极度疲劳的表现。他的肺部不断传出撒裂般的疼痛,这是体能逼近极限的象征。

    也许……再也走不出去了吧。

    周凌风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彻底放弃,打算让自己就这样瘫倒在地。可是,转瞬之间他又猛地睁开了双眼。在刚刚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的耳朵里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声音。

    努力压了压自己好像破风箱一样的呼吸,周凌风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耳朵上,闭上眼睛仔细的倾听着。

    “沙沙……沙沙……”

    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爬动的声响。方向是……右边!

    双眼猛地睁开,周凌风急忙扭头寻找起可以躲避的地方。不论发出声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都不希望自己在第一时间就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中。在这个充满了诡异事物的地方,任何一丝松懈都极可能引发糟糕的结果,甚至,可能丧命。

    这个想法固然没错,但执行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这条在岩石中直接开凿出来的通道可以说“干净无比”。整个儿通道除了遍布四处的岩石之外,连根用于支撑的柱子都没有,更别提可以躲藏的地方了。周凌风左盼右顾的找了半天,始终没能找出什么对策,而那道声响却越来越近了,近到不用闭上眼睛仔细辨认都能清楚的听到。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右侧的岩壁上寻了一个相对大些的凹陷将身体嵌了进去,使劲儿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那道声音的靠近。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响,那东西的距离越来越近。周凌风用双手死死扣住身侧的岩壁固定身体,转过脑袋紧紧盯着通道的岔口。

    “沙沙……”

    来了!

    周凌风暗道一声,急忙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他就觉得一股电流似的东西猛地从尾骨直蹿上头顶,瞬间就把头皮上的每一根头发激得立了起来,竟似比他经受过的“电椅”还要猛烈上许多。

    只见岔口处的地面上慢慢地探出了一个骷髅头,那惨白的颜色似乎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刺眼。随后。一副完整的胸骨缓缓滑了出来,仿佛梳子一般的骨头上还挂着一些深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破碎的衣物还是风干的血肉。

    脊柱、骨盆、股骨、髌骨……

    周凌风惊恐万分的看着一具骷髅从右侧的岔路缓缓爬入视线,紧张的几乎连呼吸都已经停止。他没有精力去思考这具完全趴在地面上的骷髅究竟是怎么用骨头爬行的,也没有胆量去仔细分辨眼前这具骷髅是不是自己在岩洞里看见的那个。他只希望,这噩梦一样的场面能够快些过去。

    “沙沙……沙沙……”

    魔咒一般的声响始终没有停息。地面上的骷髅缓缓的爬过了整个儿岔口。

    眼见着那具骷髅马上就要进入左侧的通道了,周凌风不由暗自庆幸起来,可是。意想不到的变化却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

    那具骷髅,竟然停了下来!

    惊悚的事情远不止如此。周凌风那双充血的双眼中清楚的看到,停在原地的骷髅竟然慢慢将头颅转向了通道这一侧,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

    难道……它发现了?!!

    周凌风急忙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丝缝隙偷偷地观察着骷髅的举动。他的双手死命扣住两侧的岩石,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身体与岩壁融为一体。心中不断地祈祷着骷髅头上那对黝黑的眼洞并没有真正的视觉功能。

    也许是数十秒,也许是几分钟,这不重要。对于周凌风来说,从这具骷髅扭过头骨的那一刻起,就算只是短短地一秒钟也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几欲绷断的神经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沙沙……沙沙……”

    终于,骷髅再次爬动了起来,慢慢进入了左侧的通道。眼看着那片苍白消失在了视线里,周凌风依旧不敢移动分毫,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仔细分辨着耳中传来的声音。直到他确认那种爬行声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已经难以分辨的时候,这才猛地吐出了一口长气,顺着岩壁滑坐在了地上。

    剧烈的喘息了半天,周凌风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站了起来,随后毫不迟疑的转进了右侧的通道,扶着墙壁向前走去。无论是此时的身体状况,还是内心想要活下去的信念都不允许他顺着通道走回去了。而他又不愿意等在原地,时刻担心着那个诡异的骷髅再从左侧的岔路爬回来。所以,此时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右侧这条岔路,不论前方到底有着什么。

    视线越来越模糊,每走一步,浑身上下就会传出一阵针刺一般的疼痛,让周凌风只能像个百岁的老人一样走走停停。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昏倒在地。

    突然,他的身形猛地一顿,疲惫不堪的身躯狠狠撞在了一扇大门上,随后就像个滚地葫芦一样摔了进去。

    周凌风趴在地上愣了半天,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不过,他此时的体能已经彻底到了极限,就连撑起上半身都已经很难做到。他只能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用尽最后一点儿力量将房门关了起来,随后就脑袋一沉,彻底昏了过去。

    “哗哗哗!”

    一阵流水的声响传进了耳中,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周凌风使劲驱动着自己的意识,努力将不知道飘荡在哪里的灵魂扯了回来。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扭动着脑袋茫然四顾。

    那是……水池!

    周凌风猛地瞪大了双眼,求生的本能瞬间灌满了整个儿身躯。

    不得不说,这是一股神奇的力量,即使他此刻的身躯就像个生锈的机器一样糟糕,这股力量依然能够让僵硬的四肢行动起来,驱动着整个儿身躯向着水池靠近。爬行,拱动,或者还有打滚儿。周凌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水池边上的,当然。他也不在意这些,他现在唯一关注的事情就是尽快将脑袋伸到那一池清澈见底的水里。

    “咳咳咳!”

    灌了一肚子水的周凌风趴在水池边上剧烈的咳了起来,险些将体内的内脏从咽喉喷出来。刚才一头扎入水池的动作太过激烈,差一点儿就弄了一出“自己将自己淹死”的惨剧。不过,即使过程再糟糕都没什么关系,毕竟,他总算是活了过来。

    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完全清醒过来的周凌风开始打量眼前的这个地方。

    这里的空间很大。他觉得似乎比天津站的机关办公楼还要大上一些,只是没有分成那么多层。头上的顶棚大概有四层楼那么高。总体是个尖锥形,就和法国人的教堂顶部的样子差不多。一种亮白色的光芒从整个儿尖顶上均匀洒下,很亮,但却不刺眼。周凌风不知道这种光芒是怎么形成的,就像他弄不懂外面那种遍布四处的红光是怎么来的一样。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这个问题。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太多的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转头向右,周凌风看到了自己进来的大门。这对大门的质地有些奇怪,不是木头也不是金属,摸起来又不像石头,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材质。他很快放弃了猜测。只是小心地确认了一下大门的结实程度,随后拖过门边的一块石板将大门顶住,防止那个“活骷髅”爬进来。

    做完这些,周凌风抬腿就向水池侧面的那片红土地走去。事实上,他右手边的那面墙上也有一些看来有些奇怪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却被他暂时忽略了。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红土地上的事物显然要更有吸引力一些。不但因为那里生长着一颗颗枝干挺拔的树木,更重要的是,这些树上似乎还结着一些果实。

    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周凌风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些悬挂在枝头的东西果然是一些果子,而且看起来个头还不小。他急忙加快步子走到了树下,伸手就摘了一个果子下来。仔细一看,手中的果子外形十分像是新疆的奶葡萄,不过大小要大上许多,几乎和雪梨差不多了。果子的外表以白色为主,微微带着一点儿绿色。果皮光滑圆润,捏起来微微有些柔软。将果子放到鼻端一闻,一丝香甜顿时灌满了鼻腔。

    饥肠辘辘的周凌风再也经受不住,双手捧起果子就是狠狠一口。没想到这捏起来只是略微柔软的果子内里竟是装满了汁水,他这猛然一口咬下去,非但没能吃到果肉,反而被突然爆开的果子喷了一脸的果汁。

    周凌风愣了愣,捧起手中残存的果皮吸了一口汁水。一股浓浓的香甜顿时顺着食道直蹿而下,转瞬之间就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兴奋了起来。他二话不说,立马回身摘了一个果子送到嘴边,不过,因为有了刚才的教训,这回他只是轻轻在果皮上咬了一个小口,随后就像用酒囊饮酒一样慢慢嘬了起来。

    拳头大的果子没用多久就被周凌风吸了个干净,他打了个饱嗝,不禁暗自惊诧。心想着这果子看起来不怎么大,怎么这才吃了一个就觉得肚子里满满当当了?难道是我自己饿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过度萎缩的胃装不了太多东西?

    摇了摇头,周凌风决定放弃这些没有意义的猜想。反正自己现在已经解决了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那么仅剩的重要问题就是怎么出去了。想到此处,他急忙起身的探索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镜中之花

    早已经丧失了方向感的周凌风自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于是只好以那对非金非石的大门当作起点。站在大门的位置来看,整间屋子基本上是个长方形。门的左手边就是刚刚他喝水的水池,规模不是很大,估计能够装下五、六个人洗澡。水池最内侧的角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出水口,源源不绝的清澈水流正从那里缓缓流出,看起来再过上一百年都不会干涸。

    连接着水池的就是那片种着树木的红土地。红土地的范围不小,几乎占了整个儿屋子的三分之二,只留下门口这里有一些方形石板铺就的空场。整片红土地上就只种植了一种树木,每一颗树上都结满了累累的果实。除了这些隐隐散发着香甜气味的树木之外,整个儿红土地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顶棚,水池,红土地。周凌风仔仔细细的探索了一圈,终究也没能发现什么类似于出口的地方。看来,自己进来的大门应该就是唯一的出入口了。又或者,右侧墙面上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古怪?

    周凌风走到了大门右侧的墙壁前,眯着眼睛观察起来。这面墙壁上挂着一排好像穿衣镜一样的东西,整体呈椭圆形,大概有一人多高。这种物体的表面布满了灰尘,稍稍有些前凸,弧度看起来很像镶嵌在首饰上的宝石。向前走了几步,周凌风抬起手臂擦了擦灰尘,结果却发现这种东西的镜面虽然是也淡淡的银色,但却有些透明。趴在镜面上向里面一看,他赫然看到玻璃里面的空间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大小足足能装下两个人,就像是一个嵌入墙壁里的柜子。

    这层镜子难道是个门?

    周凌风不禁暗自琢磨了起来。心想着如果这层玻璃能够打开,那这一排好像柜子一样的东西就未必都是装东西用的。搞不好就有什么暗道之类的玩意儿。想到此处,他赶忙一个一个地的查看了起来。

    七、八……还有五个。

    默记了一下数目,始终没什么发现的周凌风抬腿向第九个“柜子”走去。行至近前,他抬起胳膊抹了抹灰尘,探头就向里面看去。紧接着,他浑身猛地一颤。顿时僵在了原地。

    周凌风看到了一个人,或者说,那可能是一个人。

    淡银色的玻璃后面是一个浅绿色的空间,大小与前面那八个“柜子”没什么区别。这片空间里亮度要比其他那些亮得多,也许有什么东西正在释放着淡淡的绿光,他不知道,他此刻的视线已经被空间正中的那个“人”牢牢地吸住了,再也顾及不了其他。

    这是一个女孩儿,看起来有六、七岁大。浑身**。她的头发乌黑亮丽,修剪整齐,柔顺的发丝顺着脸颊两侧自然下垂,仿佛两条墨笔勾勒的线条一样写意。两条“墨线”当中是一张圆润的俏脸,五官精致。虽然那双睫毛浓密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但这张脸依旧能让人感觉出一份隽秀。女孩儿的身材略微有些纤瘦,肌肤白嫩,隐隐带着些许光泽。就像是一块出自和田的极品白玉。

    玉雕?还是……仙女?

    周凌风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他不自觉的将手向前伸去。仿佛想要穿过玻璃,亲手摸一摸那一片白腻,亲身感受一下那一份温润。

    突地,他如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脚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浑身汗如雨下。

    我这是怎么了?中邪了么?

    周凌风剧烈的喘息着。心中惊骇莫名。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极为奇怪,他的心里几乎无法抑制的涌出了一股浓浓的爱意,着魔一般想要去碰触玻璃后面的女孩,甚至想要将她从“柜子”抱出,搂在怀里宠溺。可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能分清那个女孩到底是雕塑?是尸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周凌风伸手擦了擦额头,不敢再向那个女孩儿看去。心中忽然蹿起以前和弟兄们喝酒的时候听到的一个传闻。

    据一个老家在东北的弟兄说,他们那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习俗。若是有大户人家的独生子在没成年之前夭折了,那就要在下葬的时候顺便给死人娶了亲,以便这孩子在阴间能有个安生的日子,而这家人也就不会绝后。

    周凌风听到这个说法大笑了起来,调侃说不就是个冥婚的事儿吗?你小子还整的神神秘秘的,好像就你们家那里有似的。要知道,这种事情大江南北可多了去了。

    那位弟兄听了这话也不着恼,只是闷闷的喝了一杯酒,随后十分认真的说,冥婚是不稀罕,可俺们那嘎达和别处可不大一样,这冥婚的新娘子可是“现做”的!

    周凌风一愣,开口就想问问这“现做的”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张嘴,那弟兄就接着说,这新娘子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般就选那六、七岁的。被买了回去之后就给净身梳洗,随后就灌下一碗水银毒死。死了之后再继续往肚子里灌水银,直到灌满了,就这么光着和死人放在一起下葬,这冥婚就算是办妥了。不过,死人没几年就剩下骨头了,这“新娘子”可还是那样儿。有的时候有人在大雪地里见着过光着身子的小姑娘,心里怎么都忍不住喜爱,就想抱在怀里带回家。听老人说,这就是那“新娘子”嫌丈夫就剩了骨头,所以爬出坟来打算找个人儿改嫁的。

    当时的周凌风听完之后笑骂了半天,说你小子整个儿就是想编个故事糊弄那些姐儿的,随后喝了几杯酒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方才突然出现了那种着魔一般的感觉,他的脑子里猛然间就想起了那位弟兄说到的“新娘子”,猛地一惊之下这才回过了神儿,赶紧把马上就要碰到玻璃的手缩了回来。

    难道……那女孩儿是个处理过的尸体?就和那种“新娘子”一样?

    周凌风默默地想着,随后又猛地摇了摇头。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人员,他深知隐藏秘密的地方总是少不了一些防护措施。这个诡异的女孩儿没准儿就是一种特殊的雕像,就是可以把人催眠的那一种。它的目的就是让人触发什么机关然后陷入麻烦,从而保护马上就要被发现的秘密。而放有这种设施的地方显然不会太简单,搞不好就会有通往别处的暗门。再者说,通过一直以来的观察,周凌风虽然不知道这个奇异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建筑,但却能肯定这里不是个陵墓。既然不是陵墓,那么用来举行冥婚的“新娘子”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那位弟兄虽然说的邪乎,可却从没亲眼见过什么“新娘子”,只是从老人口中听说的。自己总不能因为一个神神叨叨的故事就被吓破了胆,把一个明摆在眼前的机会错了过去。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凌风狠狠搓了搓脸就再次向那个“柜子”靠了过去。低头走到近前,他小心翼翼地把玻璃上的灰尘再次擦了擦,随后就从重新扩大出来的地方向里面看去。

    他控制着视线略过了站在中间的女孩儿,仔细打量着女孩脚下的地面。不过,除了石头之外,他什么都没能发现。无奈之下,他只好略微抬高了一些视线,同时变换着角度查看女孩儿身后的墙壁。视线越抬越高,很快就到达了女孩儿的胸口,可收获却是始终没有。周凌风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如果到了脖子的高度还没有任何发现,那就马上停下观察另寻他法。他始终觉得问题出在那个女孩儿的脸上,只要不看她的脸,自己就不会陷入那种莫名其妙的状态。这一点,从刚才这段时间的查看之中已经可以证明了。

    突然!周凌风的呼吸一滞,随后猛地将脑袋向前探去,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女孩儿的胸口。

    他看见,那个女孩儿的胸口竟然在轻微的颤动,好像呼吸一样有起有伏。虽然这个动作的幅度微小到不易察觉,虽然每次颤动之间的间隔时间长得不可思议,但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是个活人!

    周凌风猛吞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的将双手按在了玻璃上胡乱摸索,脑中下意识的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个“玻璃门”打开。恰在此时,他的手掌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掌心的下方竟然冒出了一阵青烟,就像将手掌按在了一块儿烧红的铁板上一样。

    周凌风骇了一跳,急忙猛力将手掌往回抽。没想到,过于突然的情况让他使错了力,脚下一绊,重心一偏,竟然踉踉跄跄的摔在地上。

    还没等他起身,极度诡异的情况便接踵而来。只见那块儿淡银色玻璃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化了一样,一边冒着淡淡的青烟,一边以他刚才触摸的地方为起点开始迅速消失,转瞬之间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个站立在玻璃后面的女孩儿则是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双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物是人非

    一种莫名的东西在遽然相对的两双眼睛之间流转,极其诡异的静谧笼罩了整个儿空间。呼吸或急促,或绵长。或有,或无。

    “爸爸!”

    银铃一般清脆的呼唤从女孩儿嘴里吐出,周凌风仿佛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响。

    “爸爸!”

    女孩儿再次唤了一声,随后晃了晃身子,似乎有些站不住了。

    “呃……啊?!”

    大脑有些转不过弯儿的周凌风张了张嘴,无意识的吐出了几个不明其意的音节,坐在地上愣呆呆的看着女孩儿。

    眼见着自己的呼唤只换来了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女孩生气的瞪了周凌风一眼,说道:“爸爸,快来帮帮我。我的腿僵住了,动不了。”

    周凌风嗯了一声,用十分缓慢的动作从地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大脑却在用比身体快上百倍的速度高速运转着,努力分析着此刻的离奇情况。

    从眼前这个女孩儿嘴里吐出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口音略微偏向北方,与她的样貌特征基本一致。从她说话时的吐气动作来看,胸口的起伏和神情动作完全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表面上看来,这女孩儿应该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似乎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重要的是,自从刚才那个“玻璃门”突然消失了之后,自己已经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女孩儿的面孔,但是,那种着魔一般强烈爱意却没再出现,仿佛之前那份无比激烈的感觉完全是自己的幻想。

    周凌风谨慎的看了女孩儿一眼,心中再次仔细的感觉着。在确认自己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之后,他大着胆子向女孩儿靠了过去。打算用自己的双手亲自验证一下。

    温热,柔滑。这是周凌风接触到女孩儿的那一刹那,脑子里最先跳出的讯息。

    她确实是个活人。

    周凌风稍稍松了口气,伸手将体态轻盈的女孩儿揽入怀中,仿佛精心的保护着一件儿贵重的瓷器一样慢慢将她抱了出来,心中暗自思量着这个女孩的来历。

    早在周凌风从这个空旷的房间醒来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情不自禁的出现了一个想法——这里,恐怕不是什么古代的遗迹。想想看,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明确的痕迹标识着年代和功用,除了遍布四处的石头之外,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可是,这里有镜子,玻璃制作的镜子!在他所知的一切历史之中,怕是没有哪个古代王朝能有精度如此之高的镜子吧。或许,这里是一个地下暗堡。那群该死的小日本不是在东三省的地下挖了不少暗堡用来做实验么?没准儿。这里也是一个类似的地方。

    想到此处,周凌风不禁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孩,眼中隐隐透露出一股爱怜。虽说这个女孩儿出现的十分诡异,但在这种猜想的前提下,解释起来倒也很容易说得通了。

    她,很可能就是个可怜的试验品。

    狗日的小日本!这么小的孩子……

    周凌风咬牙暗骂了起来,抱着女孩儿的双手不禁紧了紧。

    女孩儿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嘟嘴道:“爸爸。你轻点儿!弄疼我了。”

    周凌风闻言急忙松了松手,结果却险些将女孩儿扔在了地上。好一通手忙脚乱之后。他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将女孩儿稳稳放在了地上。

    脱下自己那件破拖布一样的上衣垫在了女孩儿的身下,周凌风略一斟酌,柔声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女孩儿蹙着秀眉迟疑了起来,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九……九……”

    看来是想不起来了——周凌风心中暗忖。眼见着女孩儿的眉头越皱越紧,已近泫然欲泣。他不禁心生爱怜,于是急忙开口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今后,我就叫你九儿吧!”

    女孩儿抬头看了看他,慢慢绽出一片如花般的笑颜。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认识了彼此,开始在这个充满了谜题的地方生活了起来。

    他叫她“九儿”,她叫他“爸爸”。

    许久之后,这个房间之中的一切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改变,改变的,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两个人。

    之所以用“许久之后”这个词来描述,是因为周凌风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生活了多久。这里没有太阳,自然也就分不出昼夜。这里没有冷暖的变化,显然也就不知道时节。门边那一池清澈的净水始终那样涓涓流淌,不增不减。红土地上的树木依旧那样苍翠,果实仍然那样繁多。虽然他觉得自己和九儿已经吃了不少的果子,但不管怎么看,他都没能看出这些果实有什么减少的趋势,仿佛这个房间中的一切都是永恒不变的。

    物仍是,人却非。

    周凌风的胡子已经满满当当的盖住了脖子,头上原本不长的短发也已经搭上了肩头。随便扯了一根布条将散乱的发丝扎起,他觉得自己在镜中映射出的影像,就像刚刚剪了辫子的清朝遗老一般可笑。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依旧没去处理这些生长茂盛的毛发。一来没能找到什么称手的工具,再者,周凌风也想通过这些毛发大略估算一下时间。虽然这种方法不可能得到精确的结果,但也聊胜于无。

    怕是得有几个月了吧!又或许,已经过了年?

    周凌风看着被镜子扭曲的容貌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正在红土地里摘果子的九儿。最近这段时间,他觉得日子越来越难熬了。虽然那扇被他用石条顶住的大门从来没有发出什么响动,确确实实的将那个“活骷髅”挡在了外面,但是,他也同样没能找到其他的出口离开这里。除了头上的顶棚高得爬不上去,周凌风几乎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下池潜水,树下刨土,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抱出九儿的那个“柜子”更是他翻查的重点,前前后后的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不过,除了石头,他什么都没能发现。而除了九儿所在的那个“柜子”之外,其他的那些他一概打不开,不论用什么方法。

    像坐牢一样被困在房间里很长时间,这件事儿本来已经够糟糕了,可更糟糕的事情竟然还有,而且还在日益变得严重。这件事情的源头就是——九儿。

    自从被周凌风抱出了“柜子”,没过多久,九儿就恢复了双腿的行动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从这一刻开始,这间封闭的房间里就充满了九儿那道好像银铃一样的笑声,间或还夹杂着周凌风沙哑的浅笑。脱离了孤独这种巨大恐惧的周凌风不由安定了下来,甚至也曾想过,若是出不去了,那就这样活下去或许也还不错。不过,快乐和安定没用多久就被极致的惊骇取代了。原因很简单,九儿正在成长,不过,她长得太快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好吧,或许已经过了一年。周凌风无法确定这段时间到底有多久,但他至少能够确定,这段时间不可能长到让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子发育成十五、六岁的样子。就算是每天给她吃美国人说的那种“化肥”也不可能这么快啊!更何况,他记得那个洋和尚说过,那种能够让生物快速生长的“化肥”是用来种菜的。

    莫不是那些玻璃“柜子”原本就有着什么特殊的助长功能?又或者,九儿曾经被那些不是人的小日本打过什么奇怪的药品?东北那边的小日本不是常干这种没人性的事儿么!

    周凌风为九儿的特殊生长状况找了一个个“合理”的解释,总算是说服了自己。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九儿的情感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沉淀,深刻得直入骨髓。这种情感十分复杂,既有亲子之间的疼爱,又夹杂着男女之间的眷恋。周凌风分不清楚,当然,他也不去在意这些。他唯一在意的就只有一件事而已,那就是——决不让九儿离开自己!

    在这样的情感驱使下,周凌风越发觉得这里的日子难熬了。九儿的身形体态已经出落得凹凸有致,这样一具充满着诱惑的躯体每天在面前衣不遮体的跑来跑去,不禁让周凌风觉得比上刑还要痛苦。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让九儿这个花季少女就这样呆在这里,直至他们都变成一把丑恶的枯骨。

    我要出去!我要带着九儿出去!

    周凌风冲着镜子呲了呲牙,心中暗暗坚定着这个想法,随即转身就向九儿走去。前段时间,他曾经和九儿谈过这个问题,不过九儿的反应却有点儿奇怪,似乎对外面的世界有些恐惧。虽然她始终没说出什么具体的东西,但周凌风却隐隐觉得,九儿似乎知道一些这里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知道九儿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如果能够离开这里,哪怕需要再次打开那扇大门去面对那个“活骷髅”,他也坚信自己绝对不会退缩。

    距离,愈来愈近。

    周凌风望着九儿的笑脸张开了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恍如隔世

    “九儿,”周凌风轻声唤道。“过来这里,我有些事儿和你说。”

    “哦,”九儿应了一声,随后捧着果子走了过来,说:“爸爸,你饿了吗?我刚刚摘了两个闻起来最香的果子。”

    说着,她就将手中较大的那个果子递了过来。

    周凌风本想拒绝,心中想着直接说说正事儿。不过,眼见着九儿那期盼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下心,只好默默接过吃了起来。

    迅速将手中的果子吸得只剩一层果皮,周凌风脸色一整,冲着九儿说道:

    “九儿,听我说。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啊?去哪儿?”九儿惊讶的抬起了头。

    “去外面,去有很多好玩儿东西的地方。”

    “外面?”九儿皱了皱眉,“我不要!”

    周凌风见状叹了口气,开始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比如什么这里空间小,没阳光,只能像牲畜一样永远吃一种东西之类,总之就是这里怎么怎么不好。随后又讲起外面的太阳多明媚,动物植物多好玩,食物又多又美味之类,总之就是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好。

    无数新奇的描述不由引起了九儿的兴趣,一双妙目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周凌风。眼见着自己的努力出现了成效,他不禁趁热打铁的说道:

    “外面的世界精彩着呢,我会带着你见识很多好玩儿的东西。九儿,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会一直保护你!”

    “我……”九儿的神情有些迟疑。

    “九儿,你到底在怕什么?告诉我,我们想办法解决。”

    “我……”九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周凌风拍了下大腿,“九儿,你知道出去的路么?”

    九儿沉默的望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周凌风见状大喜,一把将九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兴奋地说:“快!快!咱们赶紧准备一下。马上就出发!通道在哪里?”

    九儿看着兴奋无比的周凌风静默不语,良久之后才重重点了下头,随后抬手指了指房间一侧的大门。

    周凌风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过随即就被他努力平复了下去。他暗暗咬了咬牙,吩咐九儿去多摘一些果子以备路上食用,自己则是绕着屋子寻找起了能够当作武器的东西。

    前前后后的绕了几圈,周凌风连一块能够砸死人的石头都没找到。扭头看了看那块儿顶着大门的石条,他心中暗自估摸了一下,断定自己肯定没有将石条论起来打斗的膂力。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那些果树的边上寻摸了起来,最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折下了一根小臂粗细的树干权当棍棒使用。

    扯下一条还算完好的裤腿扎成口袋,周凌风将九儿摘下的果子装了进去,而后便将口袋背在了背上。暗自估摸了一下数量,他觉得袋子里这些果子怕是足够了,走出这里想来应该用不上太久。一切准备妥当,周凌风拉着九儿走到了门边。深深呼吸了几下定了定神,他挪开石条就将大门打开了。

    门外很静。静的落针可闻。那种怪异的红光依旧散布在四处,让人觉得像是走进了冲印照片的暗房。周凌风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随后紧了紧手中的木棍。在轻声问了九儿一句之后,他点了点头,打着一万分的小心拉着九儿向前走去。

    与他的紧张完全相反,走在通道中的九儿却显得十分平静,就像在自己家的花园中漫步一样自然。虽然周凌风始终没向九儿提起过那具“活骷髅”,但他此时的紧张和畏惧却是十分明显。可九儿依旧像没有看到一样毫不在意,似乎十分笃定这里没有能够伤害她的东西。

    二人顺着通道缓缓前行,很快就到达了周凌风进来时的丁字路口。在九儿的指点下,他们迅速穿过这个岔口,直直向着前面走去。这样一来。周凌风更加紧张了。他清楚的记得,当时那具“活骷髅”就是向着这边爬走的,鬼知道它是不是还在这里面的某个地方。

    老人常说:口中留德,忌讳的话少说。时常将“鬼知道”这种话挂在嘴边,没准儿哪天它们就会来找你聊聊,虽然,它们不一定知道你想要问的事情。此时的情况便是如此,就在周凌风心里刚刚念叨完的时候,他的耳中立马就听到那种让他心惊胆颤的爬行声。

    “沙沙,沙沙沙沙……”

    周凌风心中一紧,扭头就想扯着九儿躲起来。可是,他随即就想起了这条通道的情况,顿时放弃了“寻找能够躲下两个人的凹陷”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更何况,此时听到的爬行声与上次听到的有很大不同,明显在节奏上要快上许多。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耳中的声响就已经靠得十分接近了,就算现在有地方躲估计也来不及。

    倏然回身,周凌风一把将九儿扯到了背后,随后双手紧握着木棍摆好了姿势,等待着那道声响的靠近。

    “沙沙沙!”

    来了!

    一团惨白的颜色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猛地出现,而后伴着急促的“沙沙”声迅速靠近了过来,转瞬之间就已到达了周凌风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

    周凌风大吼一声,举起木棍就欲挥下,打算在那具“活骷髅”靠近脚边的时候狠狠敲碎它的头骨。可是,这具骷髅却没能让他如愿,它竟然在他打算全力挥下木棍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后还一反常态的往后退了几米。

    仿佛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半举着木棍的周凌风不禁感到胸口一阵憋闷。而那具骷髅怪异的行为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一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一件让他惊骇万分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原本被他扯到身后的九儿竟然悄声无息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腿就欲走向那具骷髅。

    “九儿!”

    周凌风目呲欲裂,急忙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没想到九儿非但对他的叫喊充耳未闻,反而加速向前蹿了几步,随后狠狠一脚踢在了骷髅的头骨上。

    “滚回去!”

    九儿向着趴在地上的骷髅怒斥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通道的深处。她此刻的表情与往常那种温婉乖巧完全不同,非但满脸严肃得彷如雕像,甚至还隐隐透出一种冰冷的威严,就像……一个重权在身的女王。

    周凌风愣愣的看了看九儿,随后扭动生了锈一般的脖子看向那具骷髅,呆呆地看着它用比来时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退了回去。

    “爸爸,我们走吧。”

    九儿回头看了看周凌风,微微一笑。这笑容就像瞬间化解寒冬的春风一样温暖,原本的温婉乖巧顿时回到了她的身上。

    周凌风咽了咽口水,没有动。九儿见状使劲儿皱了皱鼻子,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拖着他就向前走去。周凌风浑浑噩噩的跟着她的步伐走了起来,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刚才那惊人的一幕,甚至还在行走的过程之中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似乎想要找到那具骷髅隐藏的地方,将那堆骨头拖出来问个清楚。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眼前闪了起来。周凌风悚然抬头,这才发现他和九儿已经停在了通道的尽头,而他们的头顶上正有一个圆形的洞口正在挥洒着耀眼的光芒。

    那是……阳光?是阳光!

    周凌风瞬间兴奋了起来,急忙拖着九儿跑上了面前的石梯。可是,蹬上最后一阶石梯之后他就傻了眼,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外界,而是一个巨大的、布满了大小孔洞的石窟。石窟的上方有着一个圆形的开口,炙热的阳光正从那里挥洒而下,顽皮的纠缠在他的身边,仿佛正在嘲笑他的莽撞。

    九儿看着愣在原地的周凌风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微微摇了摇头,扯着他就向身侧的一个孔洞钻了进去。二人在洞穴之中忽左忽右的走了半天,九儿指着斜上方的一个孔洞眨了眨眼,示意周凌风将她送上去。周凌风点头将她抱了起来,在将她送入洞穴之后便猛地一跳,攀住洞口自己钻了进去。

    在洞穴里上上下下的爬了一会儿,周凌风顿时感觉到一股干燥的热风不断从前面吹来,隐隐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前面的九儿便突地向前一蹿,在失去踪影的同时暴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口。周凌风见状急忙快爬几步,探头就向洞外钻出。

    甫一钻出洞口,一阵灼人的热风便扑面而来。风里夹杂的细沙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他的脸上,顿时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再世为人的刺痛。他抬了抬头,看见挂在天空的太阳正在肆无忌惮的挥洒着自己刺目的炙芒,让人无法直视。将头低了低,只见身下不远处的沙地上正站着微笑的九儿,一双美目正紧紧地盯着他。

    这一刻,周凌风终于确信,自己回到了人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荒漠狂鲨

    将双脚在滚烫的沙子上狠狠跺了跺,周凌风忽然觉得初来沙漠时的不停咒骂有些可笑。这丝灼痛是多么惬意,多么真实,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轻轻吁了口气,周凌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果子和九儿分着吃了,顺便点了点果子的数量,随后又用布条将九儿和自己的脚裹了起来,为后期的长途跋涉做好准备。做完这些之后,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便拉起九儿的手向着西侧走去。

    他决定将洞穴的一切全部忘掉。不管是熔岩河,还是那具“活骷髅”,甚至是九儿那一刻让他份外陌生的表现也都如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而九儿还在他的身边。

    攀上一个高度不矮的沙丘,周凌风用手搭在眉前遮挡着刺目的阳光,仔细观察着周边的地形。他们爬出来的那个洞口位于一块风化严重的岩石半腰,而这块岩石则是周围众多石块的其中之一,是这片雅丹地貌的最基本组成部分。按照他的观察,这片雅丹石窟的颜色有些发白,规模也十分广博,与自己最开始探索的那个地方有些相似,很可能也是白龙堆的某段残脉。

    略略思索了一下,周凌风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离原先的营地不会太远,虽然陷入流沙坑之后自己就处于一种莫名奇妙的状态,但想来再神奇的大自然也不可能把自己送出好几百里。如果能找到当时用心记下的标识物,那么基本上就能回到营地去。只要到了那里,凭借那份印在脑子里的线路图,自己就能想办法回到人类社会。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凌风再次确认了一下方位,而后拉着九儿走下沙丘。顺着姿态千奇百怪的石头向着北方行去。没走多久,他就在一块岩石的下面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地方,当即便决定暂时在这里露营,等待太阳下山之后再开始真正的跋涉。

    夜幕在几个小时之后统治了整个儿天空,周凌风带着九儿离开了临时的营地,踩着月光向记忆中的方向前进。沙漠中的昼夜温差极大。中午的沙地可以烫熟鸡蛋,而午夜时分,这里的温度又能将它冻得冰如寒铁。衣不遮体的周凌风和九儿很快就扛不住寒冷,只能停下前行的步伐,临时寻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瑟缩在一起,颤抖着等待黎明的来临。

    二人就这样在清晨和日落之后赶上一段路,其他的时间则是不断寻找着避风的临时营地。口袋中的果子越来越少,周凌风只好让九儿每天吃一个,而自己则是两天才吃上一个。在口袋中的果子还剩下最后两个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自己记忆中的那块儿怪石,兴奋无比的他当即就拉起九儿疯跑了起来,直直奔向原本营地所在的地方。

    那几只骆驼早就不知去向了,原本的帐篷也被埋在了沙子里。周凌风将帆布掀了起来,发现背包之类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想来是当时与他激战的小赵带走的。估计小赵还想在那些物品里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他注定只能找到失望。帐篷里还有一些干硬的食物和几件衣服。估计是小赵查看之后觉得没用,这才顺手扔在一边的。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周凌风来说倒是有着不少作用。他挑拣了几件衣服交给九儿,嘱咐她换上,随后就走到营地侧面的一块儿岩石边上蹲了下来,拿起从帐篷里找到的铲子挖了起来。

    具有多年情报战斗经验的周凌风可谓老奸巨猾,他当然不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早在干掉那个向导之后,他就将一部分金条和弹药埋在了这里。甚至还埋下了一些食物和饮水。

    没用多久,周凌风就将自己埋藏的东西挖了出来,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在沙漠中埋藏东西的便利。枪械弹药没什么问题,金条自然也是安然无恙。那些食物肯定是不能吃了,装在密封壶中的饮水倒还剩下一些。不过也只有两三口的量。好在,他们还有两个从岩洞带出来的果子。对于周凌风来说,只要找到了枪,那么后面的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周凌风和九儿将最后的两个果子拿出来一个吃掉,随后就在重新支起来的帐篷里躺下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周凌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后就带着九儿再次踏上了路途。他的目的地是离这里最近的一条商路,按照那个向导的说法,那里总是有一些贩卖茶叶的商人经过的。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那条商路附近。周凌风捱着饥饿等到了午夜,终于见到一支由十来峰骆驼组成的驼队从远处行来,心中不禁大叹自己的好运气。他急忙让九儿像早先他教过的那样躺在地上,自己则是装出无力的样子瘫坐在她的旁边,等待着那支驼队靠近。

    沙漠中的旅人总是要比别处善良许多。每一个亲自在沙海中浮沉过,亲眼见识过狂风暴沙的人都会多出一份对大自然的敬畏,自然也会对同样弱小的同类心生怜悯,不论他是否有着虔诚的信仰。可惜的是,人类天性中的罪恶是自然无法洗去的。有些人会在磨砺之后顿悟生命中的纯粹,而有些,则会在困苦之后挖掘出灵魂背后的丑恶。

    周凌风显然属于后者。前些日子的困苦磨难非但没能让他的凶厉之气有所消减,反而让他更加狠辣了起来。眼下,他就对开枪打死那三个打算帮助他的旅人这件事儿基本表示满意,甚至因为自己的演技有所提高而有些高兴。唯一让他有些不快的,就只有担心过度的血腥会吓到九儿这一点。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在整个儿充满血腥的过程之中,九儿只是对突然响起的枪声略微有些吃惊,对那些倒在沙地上的尸体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在她的眼中,除了周凌风以外的生物都可以忽视,不论他们是死是活。

    这份冷漠让周凌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当然,此刻最让他欣喜的事情并不是这件,而是他们终于有了一支完全可以将他们送到民众聚居地的驼队。在将驼队带着的食物填入自己和九儿肚子之后,周凌风还烧了壶热水,品尝了一下骆驼身上背着的茶叶。直到身心彻底满足,他这才将九儿抱上了骆驼,驱赶着驼队晃晃悠悠的向着最近的聚居点儿前进。

    三天之后,周凌风和九儿到达了一个小镇。在第一时间打探了一些消息之后,他惊恐的发现,现在距离他最初进入沙漠的时候竟然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八个月。更加让他深感恐惧的是,如今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经属于一个全新的中国,而他所效忠的党派早已逃离了这片大陆,跑到了海峡对岸的岛上苟残延喘。

    这一发现不禁让周凌风木然了许久,脑子里不禁思忖起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父母早亡的他几岁就已沦落街头,如今自然也是无家可归。将自己从街边捡回的李天尧虽然待自己也算不薄,但归根结底也是打算多一个能够贴心卖命的手下,自己这些年为他出生入死的也算还了养育之情。更何况,虽然自己在大漠九死一生,但那个所谓的“绝密任务”却是连个边儿都没摸着,且不说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能不能带着九儿跑到海峡对岸去,就算跑过去了,李天尧那里怕是也没给自己留着安居的地方。

    思来想去的琢磨了半天,周凌风愣是没找到可去之地。虽然这个世界广阔无垠,但对于他来说也无非是个球形的荒漠,哪里都没什么区别。

    命运的转折永远充满着戏剧性。就在周凌风这厢茫然无措的时候,街头的转角处却突然蹿出了几个手拿刀棍的汉子,吵吵嚷嚷的冲着他们冲了过来。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到底在叫嚷着什么,但从他们的神情动作上来看,周凌风顿时感到自己杀人抢骆驼的事情怕是露了馅儿,苦主搞不好已经从骆驼的印记上认出了自己家的东西,这才带着人来找他算账。

    周凌风暗骂了一声晦气,立马抱起九儿蹿上了骆驼。心中暗暗估算距离,他佯装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等待对方接近的时候却突然掏出手枪就是一通乱射,随后趁着对方人仰马翻的机会赶紧冲出了包围,带着半数的驼队扬长而去。

    这个小镇的人本就不多,手里也没有多少枪械。周凌风从逃出包围那一刻起便已是海阔天空,身后就连一个追兵都没有出现。有惊无险的躲过了一劫,他的心里却活络了起来。心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是无处可去,还不如趁着天下初定的襁褓时期,就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大漠里落草为寇。等到手头的油水足够了,自己就带着九儿寻个门路跑出国去,没准儿还能去那个洋和尚夸赞不停的美国看看花花世界。

    一支由十来峰骆驼组成的小驼队,就这样莫名奇妙的变成了命运的扳道工。它不但引发了两场导致数人毙命的惨案,而且间接给一个穷途末路的军统特务点出了一个新的方向,造就了一个为祸一方数年的恶匪头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命中注定

    匪号——狂鲨。

    这是周凌风在决定当土匪那一刻起为自己起的名字。他认为过去的自己已经死在那个诡异的岩洞中了,也许,那具“活骷髅”就是某位神佛给自己的提示,而这份提示也确实让他感悟深刻。因此,他决定从现在开始与过去的自己挥手告别,除了留下一个“鲨”字聊作纪念以外,其他的东西一概埋藏,包括,自己以前的名字。

    在以自己的过去作为祭旗之后,周凌风带着九儿就此开始了土匪生涯。他自认为自己可以对九儿以外的任何人做到心狠手辣,也相信曾经的经历所带给自己的心计足够老奸巨猾。所以,在他的眼里看来,做土匪这种“没本钱”的职业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可惜的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世界必然是公平的,只不过,很多时候我们看不清公平真正的标准。就拿周凌风此刻的情况来说,他只看到了做土匪这一行当明面上的“没本钱”,殊不知没有金钱上的投入,往往意味着需要投入特殊的智慧,技术,人脉,甚至是运气。

    周凌风确实做到了自己认为的心狠手辣,也确实将他从情报战斗中学会的计谋运用得淋漓尽致,而这些条件无可厚非的让他将杀人越货这种事情做得得心应手。可是,做土匪和做特务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特务的目的是极尽所能的获得自己想要的讯息或是结果,可以说是一个做事儿“不计后果”的职业。但土匪却不同,这一行必须在每次行动之前就考虑好后果。杀人抢劫这件事儿,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当然,所谓的“考虑好后果”并不是说土匪杀完人还得管埋,而是指其他方面的一些事情。比如。抢劫之后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抢到的货物,这些东西留在自己手里是没什么用的,如果不把它们卖出去换成钱,那么就不可能有枪械弹药以及食物的补充。

    周凌风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每次抢劫之后他都要想尽办法把手里的货物卖出去。之所以说是“想尽办法”,是因为很多东西都有行业内部的审辩方法。外行人在短时间之内很难了解,自然在和买主谈价的时候就说不清楚。更糟糕的是,像骆驼或者是装货物的包装外皮这些东西,上面还可能有原本主人的一些标记,而这些标记,极可能是被周围商家所熟悉的,于是拿去卖的时候人家就不会收。事实上,只有很少的地方会收这些来路不明的货物,价钱还压得极低。而周凌风在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短时间之内根本找不到“黑市”出货,所以在最初期的时候,他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关于货物出手的问题慢慢在金钱的攻势下缓解了,而随之接踵而来的问题就变成了人手问题。只靠周凌风自己带着九儿,其实很难进行什么大宗抢劫,只能盯着十数峰骆驼以下的小驼队下手。这样一来,想要达到他想象中足够收手的“油水”,怕是得用上一辈子的时间了。于是。周凌风便开始“招兵买马”,慢慢壮大自己的队伍。

    人多了。矛盾就多。争权的,偷懒的,贪污的,奉承的,甚至还有吃里扒外的。这些问题虽然时常让他感到焦头烂额,但以他在军统序列中向上攀爬的经验作为底子。解决起来倒也不算太过麻烦,无非也就是将“恩威并施”那一套运用得更激烈一些罢了。内部刚刚稳定一些,能够影像周凌风生存的最大危机就粉墨登场了。它的数量不固定,时常在变化之中,所以只能给出一个很笼统名字——外敌。

    虽然一个新的国家已经建立了。可足足持续了近百年的混乱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够彻底消失的,尤其是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很显然,在这种地方将抢劫别人的财富做为生存手段的人并不只有周凌风这一伙人。这些人不但队伍有大有小,势力范围也各自不同,不过他们在老百姓的嘴里却有一种统一的称呼——沙盗。

    严格来说,周凌风这只沙盗队伍其实只能算是这里的后辈,这里任何一支沙盗队伍在这里坑害老百姓的时间都要比他长得多。资格老,自然就要摆上一些谱儿“教育”一下后辈。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些事情,至少这些“老字号”的沙盗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乎,自从周凌风的沙盗团小有了一些气候,这些大大小小的沙盗团伙就开始络绎不绝的找上门来。有打算谈合伙的,有打算重新划分一下地盘儿的,甚至还有想要将他收编的。

    最初的时候周凌风还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不过时间久了不免就有些厌烦。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想要当个土匪就是图意那种毫无束缚的痛快,如果继续这种勾心斗角、磨磨叽叽的日子,那还不如跑到海峡对面的岛上继续攀爬呢。于是,他开始用十分冷硬的态度处理这些事情,但凡不是来投靠的,不管什么老不老资格的家伙一概不给面子。说白了就是你抢你的,我抢的我的,大家各凭本事吃饭。

    井水不犯河水这种想法挺好,可事实上却很难真正实现,尤其是在这种蔑视社会正当规则的团体中。周凌风的做法很快就惹恼了一部分人,意料之内的冲突也开始频繁发生。当然,也有另外一部分与他的势力范围没有冲突的团伙打算置身事外,可随着他的团伙不断壮大,这些人也不免开始蠢蠢欲动。毕竟,习惯不劳而获的人,总有一种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红眼病”。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股势力在周凌风毫无知觉的时候悄悄盯上了他。随着大陆全境的彻底解放,数十年来饱受着战乱折磨的民众们看到了真正的曙光,对幸福安定的生活也越来越期盼。在这样的思想主导下,全国各处不断开始建立守备民团,用以在军力不及的时候维护各地的治安和稳定,同时也着力消除那些依旧反对民众集体意识的毒瘤。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周凌风这种杀人越货的沙盗必定是最明显的目标。而一个外来者却在本地肆无忌惮的犯案为祸,甚至比一些本地的沙盗还要彪扬跋扈,也必然比别的团伙更加引人注意。不管是其他沙盗团伙的背后黑手也罢,还是一些他不知道的暗箱操作在起着作用,总之,周凌风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变成所有势力都想除掉的人物,典型的众矢之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点儿反应不及,反抗起来也就有些力不从心。眼见着自己的队伍不断在伏击之中被动的耗损,以致所有的下属都开始人人自危,几近分崩离析。周凌风顿时感到自己大势已去,没准儿就是没几日好活了。终于,在一场惨痛的伏击战之后,周凌风带着仅剩的几个忠心属下逃回了老窝,随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喝酒买醉,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可没过多久,周凌风紧闭的房门就被人打开了。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刻唯一放心不下的那一位——已经看起来二十多岁的九儿。

    眼见着婷婷玉立的九儿微笑着走到自己身边,周凌风不禁悲从中来,顿时破天荒的伏案大哭了起来,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九儿,我对住不住你,以后保护不了你了。

    狂嚎了几声之后,他抹了一把脸蹿了起来,翻出自己为防万一准备的一些金子和一把手枪交给九儿,随后就拉着她跑到屋里的密道前,嘱咐九儿趁着端他们老窝的人还没到,赶紧溜出去自寻活路。不过,他的一切举动都在下一秒被九儿突如其来的行动彻底消散了——九儿突然扑到了他怀里深深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随后趴在他怀里说了一句,我不走。

    仅仅这一句话,三个字,对周凌风来说却不亚于火山爆发前的地震。他对九儿所有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喷涌而出,再也难以抑制,于是只能二话不说的抱起了九儿,直直走向身侧的床铺。一股足以燃烧整儿沙漠的热情随即灌满了整个儿房间。从这一刻起,他叫她“九儿”,而她,则叫他“夫君”。

    几个小时之后,酒精的力量从周凌风身上褪去,他起身看了看身侧仍在熟睡的九儿,心中不禁感到一股深深的悔恨。他悔恨的自然不是他和九儿之间的关系从亲人变成了爱人,在九儿短时间之内就成长到了二十多岁的样子,并且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继续快速变老的时候,他的心中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他们之间的情感早就与彼此的生命融合在了一起。真正让他悔恨的是,这一天本可以早些到来,何必要等到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才来面对这一切。而且,如果不是自己执拗着非要“油水”足够跑去国外生活,自己和九儿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村子隐姓埋名的好好活着了。

    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此刻最重要的无非是怎么带着九儿寻到一条活路。况且,外面那几个到最后还跟着自己的弟兄也不能扔下不管,不管怎么说也得带他们脱离险境才行。此刻,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周凌风绞尽脑汁苦思脱身之计的时候,他身侧熟睡的九儿却出乎他意料的醒了过来,随后坐起身来紧紧地望着他。更让他深感意外的是,九儿随即说出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话:

    “从现在起,该我保护你了。很快,我会让你拥有掌控沙漠的力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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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墟介绍:
是谁,在暗处觊觎着我们的灵魂? 是谁,在幕后搅动着文明的进程? 在追寻丢失记忆的道路上,我无意间碰触了历史的封印, 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古蜀王都、迷窟秘境,到底出自谁人之手? 深海谜城、昆仑古国,究竟又是何人文明? 也许,是命运使然, 我与那些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活化石”,孽缘般的产生了碰撞! 从此,我不得不在重重血浪的冲击之下,在那些鲜为人知的鬼墟秘境之中, 舍命狂奔……鬼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