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应劫难
皎白的月光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救助,此刻终于有惊无险地摆脱了乌云的纠缠,在天空中露出了微带疲惫的容颜。
天地间的舞会也在此时走到了尾声,那些始终在空中飞舞的雪片都已安静地落在了地上。它们缓缓地喘息着,不断地向周围吐出了隐带春意的寒气。
我站在门口望着院中的积雪,随手掏出一支烟点上,沉声说道:“小玉,刚才没来得急跟你细说。屋里流了很多血的那个,估计是救不活了。不过,那家伙不是我们下的手……”
“嗯?怎么回事儿?还有别人捷足先登?”阮玉挑了挑柳眉。
“怎么说呢……那个抢先下手的,不是人!”我摸着鼻子斟酌了一下用词,用尽量容易理解的说法将皮长老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阮玉听完之后愣了一会儿神儿,随即揉着额头拿出了电话,苦笑着说:“猫妖?!唉……我怎么觉得打从认识你开始,我所过的生活就越来越不正常了呢?最有意思的是,我现在竟然都不觉得这种事情难以接受了,听你说完我就能相信!唉~!看来我这么多年所受的‘科学教育’算是白受了!嗯……这事儿有点儿麻烦,我还是叫小桐带队过来吧,要不然的话报告恐怕不好弄……”
“喵呜~嗯,小丫头很不错么,呵呵呵!”
一把深沉的男声忽然从头顶传了下来,紧接着,皮长老就带着四散的碎雪跳到了我们面前。它抖着爪子甩掉了雪水,眼盯着拿着手机僵在原地的阮玉,笑道:“呵呵呵!我还说你这小丫头见识不凡呢,听到有‘妖怪’都没什么大反应。这会儿怎么又愣神儿啦?”
“呃……那个……皮长老,您好!”阮玉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副怪异的笑容。
皮长老用前爪捋了捋嘴边的长须,大笑道:“哈哈哈!小姑娘确实有胆识!不错!不错!嗯……这样的话我也不能给你添麻烦。一会儿你们把人都支走,我直接把那畜生吃了就得了,反正也没几两肉,两三口也就没了,保证什么痕迹都留不下!那间大屋也没有外人进去过,你们遮掩一下就过去了……”
“皮……长老,这个不太好吧?”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三哥和我说过,像您这种‘妖仙’级别的都有禁忌,碰了血肉会比较麻烦吧?”
“嗯,不算什么大事儿,最多也就是折点儿道行。这点儿玩意儿老猫我还没放在眼里!哼!谁让这帮畜生打彭彭主意的?我要是能早点儿赶回来,干脆就把这三个都吃了!还能让那个跑喽?”皮长老恨恨地蹲在地上杠了杠爪子,门口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立马就出现了数道惨白的抓痕。它抬起爪子抖掉了白色的石粉,感叹道:“彭彭是个多好的姑娘啊!心地善良的身上都有‘光’!一般也不会和谁有什么矛盾,怎么就惹上了这群不开眼的畜生呢?!”
我小心地扫了一眼周围,眼见着四周没有外人,于是便简略的将我们所经历的事情和它说了一遍。不过,一切有关于血徒的事情我都没有提及,那座奇异古城也被我隐了下去,只是说与一个擅长‘蛊术’的‘邪教组织’发生了冲突。
皮长老听完我的讲述之后抖了抖尖尖的耳朵,眯着眼睛说道:“嗯……我说彭彭怎么是个‘混阳体’呢,原来是那个小家伙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了她。怪不得我老闻着他身上有一股虫子味!看来,最近我倒是不能扮演‘流浪猫’了,总得在彭彭这儿蹲守几个月。万一那帮畜生再派人来,我来不及赶过来就麻烦了!”…,
“呵呵,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太感谢您了!有您在这儿的话,我们就能放心出门了!等回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给彭彭换个地方,既然答应了莫老要照顾他女儿,总得把事情做好……”皮长老的决定就像一场‘及时雨’一样,着实解决了我刚才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我喜出望外打算和它握手以示感谢,不过这意外的惊喜显然让我忽略了它“猫妖”的身份,以至于我只能愣愣的伸着手掌,看着它那毛茸茸的白爪发起了呆。
阮玉被眼前怪异的场面逗得捂嘴直乐。皮长老也被我这“超脱种族”的礼节弄得不断摇头,抖着胡子说道:“小家伙,别伸着啦!我这爪子太小,握不上啊!呵呵呵。你也不用谢我,打从彭彭把我当成流浪猫抱进了屋子,随后又用心的给我做了一顿‘丰餐’开始,我就被这小姑娘身上的‘光’吸引了。老猫我这也不算帮你们,这么善良的小姑娘,我总得护着她周全!”
我尴尬的收回了胳膊,“嗯……皮长老,我看今天的事儿您还是别管了。一会儿我们安排人手收尸,报告上就写那家伙是被我干掉的好了。您放心吧,我们有办法遮掩过去。总不能让您为了这种小事儿损失了道行!”
皮长老看我的表情不似作伪,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阮玉见状急忙给郑法医打了电话,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把事情安排了下去。恰在此时,燕三爷他们所在的那个房间里忽然传出了彭姑娘的痛哭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厮打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我们弄得面面相觑,急忙向着房间赶了过去。刚到门口,燕道杰恰巧开门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一片沮丧,隐隐还透着一丝愤恨。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屋内,只见彭姑娘正蜷缩在沙发上失声痛哭,腔调十分凄惨,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阮玉见状急忙跑到她身边安慰,皮长老则是狠狠地瞪了燕道杰一眼,随后便“喵喵”叫着跑到了沙发边。
我将燕道杰拽到门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他左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皱着眉问道:“三哥!你……干什么了?”
燕道杰闻言叹了口气,摇着脑袋没有回话,只是不停地在身上摸索,想来是在找烟。我掏出一支香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一颗陪他靠在墙边默默地抽了起来。
半支香烟燃成了灰烬,燕道杰这才幽幽的开口道:“老七,我……终于知道什么是‘两个大波’了!”
“啊?!!三爷!!您不是吧?!!!”我震惊地看着燕道杰,嘴里叼着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嗯!是啊!所以我才挨了一巴掌啊……”燕三爷叼着香烟狠狠的吸了两口。他扭头看了看我,忽然觉得我的表情有些过度震惊了,这才恍然大悟的给了我一拳,低吼道:“你丫想什么呐!我说的不是那个‘大波’!是我用‘观气术’推测出来的‘人生大波’!!”
“这能赖我嘛!您今天只要见着人家就紧盯着不放,那眼神恨不得都能把人家给吃喽!刚才又是带着巴掌印走出来,彭姑娘在里面哭……神仙!不光我一个人想歪了好吧!你没见皮长老都瞪你呢啊!”我郁闷的揉了揉鼻子。
“我……嘿嘿嘿,”燕道杰尴尬的摸着脑袋,咕哝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早上一看见她,我这心就跳得厉害。刚才咱们冲到后院的时候,我看见满地的血、妖兽还有倒在沙发上的她。那会儿啊,我这脑袋里就跟有颗炸弹直接爆炸了似的,心里一阵阵抽疼,什么都没想就冲进去了……”…,
“三爷!这不是开春了么!呵呵呵!”我笑着搂住了他的肩膀,“这个么就叫恋爱!证明您这位爷终于‘熟了’!”
“放屁!小爷我‘二弟长头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熟了’!还用得着你教!”燕道杰撇了撇嘴,而后看着积雪又叹了口气,低声道:“彭彭是个好姑娘啊,就是这命运……太多波折了!”
“嗯?对了!说说那‘两个大波’是怎么回事儿?”
“早上我刚看见她吧,就是觉得被吸引了,所以就多看了两眼。结果就发现她身上隐隐透着‘血气’,恐怕最近会出事儿。我就随手算了一下,发现还是两个连续的大事儿,所以那会儿一着急就追出去了……”燕道杰顿了顿,伸手从我兜里掏出了烟,点上一支,接着说道:“那会儿我也没想到她就是莫教授的女儿啊,也没想到还没翻天儿呢,就又见着了!嘿!人生有时候还真是巧的难以理解啊……她刚才遇险这事儿就应了一个‘大波’了,我刚才还一直在琢磨另一个是什么呢。结果……另一个是我亲口告诉她的。”
“莫教授的事儿……你说了?”我扭头扫了一眼趴在阮玉怀里的彭姑娘,那凄惨的痛哭声让我心里不由也泛起了一丝酸意。
“嗯!她……又成孤儿了!唉~~!说起来我这一巴掌挨得也不冤!”燕三爷的眼圈有点儿发红,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三哥,别愁了。你们要是真有缘分,以后你好好照顾她就行了。你不是说过么,‘应劫’不一定是坏事。有的应死了,有的,就是重生!我看彭姑娘这架势应该是后者,以后,应该会很平稳吧……”
我拍了拍燕道杰的肩头没再多言,心中忽然涌起的思绪堵得我有些发闷。平稳!这个词似乎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不知道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我……
第七十三章 风雷动
“牧先生!您好!”站在门口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向我打着招呼。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应该算是微笑的表情,伸手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
我和他握了下手,微皱着眉头问道:“您好!嗯……找我有什么事儿么?还是为了上次那个老宅的事儿?”
“方便的话我们进去说吧!”男人的说话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
我点点头将他请入室内,招呼小芊沏了壶茶。这位始终没有告诉我姓名的神秘男子,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就一言不发的保持着沉默,笔挺的坐姿隐透着一丝犹如“钢枪”一般的冷感。直到小芊将茶盘放在了茶几上,并在我的示意下去了二楼,他才拿出一个文件袋,从茶几上推到了我的面前。
“牧先生,很抱歉再次打搅你。老宅那件事情已经进入其他方向的调查了,不需要你的配合了。我这次来是因为别的事情,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他指了指我面前的文件袋。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打开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没想到才看了一眼,我的心脏便不由自主的疯狂跳动了起来,甚至就连握着这些东西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照片!!
几张我十分熟悉的照片!!
自从我们从“七村”回来之后,这些照片我每天都会翻上几遍。所以,我根本不用拿出干爹留给我的包裹进行对比,我就知道手中的这几张和干爹留下的那些照片一模一样!!
我端起茶杯慢慢地呷了几口,暗地里使劲压抑着自己的震惊。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我放下茶杯问道:“请问……这是?”
坐在对面的神秘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双眼直直的盯着我,问道:“你认识照片里的人吗?”
“认识,他是我的义父,”我摸着鼻子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请问,您为什么会有这些照片?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吗?”
“对不起!你的问题已经涉及到机密,我无可奉告!”男人冷漠的拒绝了我的提问。他轻轻地敲着台面思忖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我摇头,“不知道,他失踪了!我也在找他,已经报警立案了。”
男人听到我的回答之后皱紧了眉头,默默地盯着我看了起来,似乎是打算通过我的神情来判断我是否说了实话。少顷之后,他再次费力地运动自己的面部肌肉,扯出了一个好似十分不擅长的微笑,说道:“那么打搅了!我先告辞了!”
言罢,他立马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后将茶几上的照片装回文件袋,冲我点点头便向门口走去,行为动作与上次见面时一样雷厉风行。
我见状急忙起身拦住了他,急声道:“您留步!能不能告诉我,我义父出了什么事儿?我虽然不知道您是哪个单位的,但是想来用‘有关部门’来称呼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义父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渔民,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儿能惊动你们吧?”
男人在听到‘有关部门’这个词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随即便好像设定好程序的‘答录机’一样,回答说:“牧先生!很抱歉!你的问题已经涉及到机密,我无可奉告!”
我沉默地紧盯着他的双眼,内心对干爹的担心已经让我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一丝微带暴戾的气息缓缓从我身上散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而降低了几度。…,
神秘男人见状皱了下眉,本就挺拔的身姿当即又往上拔了拔。浑身上下顿时放出了一股好似“标枪”一样气息,丝毫不让的与我默默对峙了起来。
近乎凝滞的空气似乎让时间的脚步都缓慢了不少,仅是短短几分钟的对峙,在我们彼此的感觉中却仿佛过了许久一般。我看着面前满身正气的男人,那双透着“坚定”的眸子让我不由叹了口气,随即便侧开身子让出了通往大门的道路。
神秘男人微微点了下头,而后便迈着坚实的步伐跨过了我的身侧,径直向门口走去。推开屋门,前脚已经跨过门槛的他却忽然站定了身子,面朝着门外轻声说道:“牧先生,我今天来只是向你了解情况。照片中的那个人我也没有找到,很多情况暂时还不能确定。所以,你大可不必只往坏处想。言尽于此,告辞!”
神秘男人走出屋子带上了门,将最后的这些话关在了屋内。我凝视着紧闭的屋门,摸着鼻子暗自琢磨了起来:这位来自某个“特殊部门”的男人一向表现的十分“机械”,不论是行为动作还是说话方式,基本都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毫无感情。不过,他所留下的最后这段话却与往常略微有些不同,似乎,夹杂了一丝个人情感!
难道他认识干爹?!不可能吧!干爹虽说当过兵,但是退伍都有几十年了,而且他始终都没离开过“七村”,怎么会和这种“神秘部门”搭上关系?!可是……如果说毫无关系的话也有些武断,毕竟人家已经拿着照片找上门来了!一个普通老渔民的失踪能引动国家特殊机关?这种事情显然不是说一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就能搪塞过去的……
干爹!邢忠!我的救命恩人!
你,到底是谁?!!
现在,你究竟又身在何处?!!
我默默地点着了一支香烟站到窗前,双眼的视线穿过萦绕的烟雾钉在了有些阴暗的天空上。
身边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心中纠结成团的谜题让我觉得胸口气闷无比,直欲将胸腔“彻底打开”晾上个两三天,也好能痛痛快快地透口气!
可惜的是,这种想法只是一种幻想罢了。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人把胸腔彻底打开晾上几天还能不死的!还真当我常做的那个噩梦里的情节能出现呢?
我自嘲的笑了笑,走回桌边掐熄了烟头。
命运似乎十分喜欢和我开玩笑。我脑中的想法还未完全消去,刚刚从二楼下来的小芊便用一句话让我的自嘲直接变成了震惊!
“大木头,你……看看这个,”小芊的脸色有些惨白,微微颤抖的手递过了一个圆形的小盒子。
这是……印泥!一盒已经风干的印泥有什么好看的?
我疑惑地抬头看着小芊。她咬咬嘴唇,伸出手指点了点印泥边缘的一块痕迹。这块痕迹呈半弧形,有点儿像残缺的月牙。数道短小的线状印痕,按照固定的间隔整齐的顺着弧线排列,好像是一把弯曲的梳子。仔细看看,已经完全干涸的暗红色印泥上面,似乎还粘连着一些紫色的衣物纤维。
这难道是……小芊在古城里衣袖上沾的印泥?!!!
我猛地抬头望向小芊,满心的震惊让我对抬头的力度都有些失控,一丝刺痛顿时从颈椎传入了我的脑海。…,
她的脸色很白,似乎比窗外仍未消融的积雪还要白上几分。额头上的汗珠此刻正顺着那惨白的俏脸缓缓下滑,与那对毫无血色的柔唇交织出一份无声却又残酷的答案!
时空……交错!!!
古城里的“幻境”是……真的!!!
我有些神经质的将印泥再次拿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希望能发现点儿什么去推翻这个难以置信的答案。然而,适得其反。越看的仔细,这个答案反而显得愈加真实。在古城里,小芊衣袖上的红痕,其实就已经在证明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极可能是真的,只是我们一直还抱着“侥幸心理”在试图躲避这个事实。可现在,那红痕与此刻的印记结合在一起,毫无疑问的组成了一个“铁证”。
“时空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小芊幽幽的说了一句。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慢慢的喝了一杯热茶稳定自己的情绪,随后说道:“这句话本来是一个哲学命题,不过,后来却成为了研究“时空”的科学家常用的一句话。科学界和考古界一直都有人在研究“时空穿梭”问题,虽然一直没能拿出什么完善的理论,但是,与此有关的具体事实确有不少。比如,大家耳熟能详的“百慕大”,那里就发生过很多起‘消失’又‘再现’的事件。现在看来,我们在古城里遇到的,应该是真的!别的事儿倒是没什么,只是大木头你……”
小芊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将后面的话隐在了柔唇后面。我没出声,满心的谜团揭起了滔天的巨浪,已然堵死了我的喉咙!
是……真的!!那么……我梦中那座阴森的木质建筑到底在哪儿?又是属于谁?伊姐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我到底算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梦中那段完全被开膛破肚的场景让我不寒而栗,心中刹时涌起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完全表述的感觉。迷茫,而恐惧……
“咔嚓嚓!”
一道犹如利剑一般的闪电突然划过了天空,微暗的室内瞬间便闪出了一片惨白的光芒。闷闷的雷声在狂风的渲染下不住在四处喧哗,震得胸腔内的心脏都在慢慢地缩紧。
风雷,始动!
第七十四章 展谜
如果一些美好的事情不约而同地发生在某一个时段之内,那么人们一定会觉得欣喜万分,不能自已。可是,当一堆糟糕的事情接二连三的集中在某个时段发生,那么人们多半会觉得烦闷异常,甚至可能会被折磨的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
比如,现在的我……
正当我和小芊被那块印泥所带来的震惊弄得手足无措,沉默的在客厅里呆坐的时候,一大早就去处理昨天彭姑娘那件案子的阮玉和燕道杰正巧回到了公司。一进门,就把已经开始剧烈涌动的风雷,带进了空气近乎凝结的室内。
“阿生,我让小桐催了一下‘网络部’那边儿。答复传回来了,他们说那个信封上的邮件地址是假的,根本查不到任何‘在网注册’的信息,”阮玉坐下喝了口茶,立马拿出文件向我递了过来。
“不应该吧?如果是没有任何注册信息的话,我发的邮件应该被退回来才对啊,怎么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拿着文件翻了翻,蹙着眉头问道。
“嗯,这个问题我和‘网络部’那边儿说过了。他们分析出了两种可能性,”阮玉捋了捋已经快披到肩头的碎发,接着说道:“其一,对方有手段极为高明的黑客,他或者他们用自己的技术对这个邮件地址进行了处理。其二,对方属于某些特殊部门,其权限已经超过了网警可以追查的范围。不管是这两种可能性的哪一个,我们所面临的情况都不太好……”
“我明白,这两种可能性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个行为不再是个人行为了,而是一个‘组织’行为!”我摸着鼻子回想着刚才和那个‘神秘男人’的再次相会,心中的憋闷感顿时愈加强烈,“这个‘组织’既然可以躲过网警追查,看来能力也不会太小。不知道干爹为什么会和这样的‘组织’发生关联,我和池干爹沟通过这件事儿,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刚才我和大队碰了个头,大致也说了说这件事儿和我们最近的情况。大队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所消耗的时间没有定数,最好还是由他主要跟进,让我们将精力暂时放在追查那个‘邪教组织’上,”阮玉起身坐到了我的身边,将茶几上的文件夹翻到了后页,说道:“你看看这个,这是被三哥打昏的那个家伙口述的供词。”
我点点头,拿起文件看了起来。文件并不是很长,短短几页的内容里还有着许多重复的词汇,看起来就像是在审问一个精神病患者一样。这样的情况让我不免有些疑惑,于是抬头问道:“小玉,这供词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是重复的答案?那个黑衣胖子难道得了精神病?”
“嗯,这家伙在被带回去之后就始终缩在角落里哆嗦,整个儿审问过程之中一直在重复那几个词,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看上去不是精神病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被三哥打的,还是被皮长老吓的。”
“这些‘打妹’之类的日语应该是‘不行’、‘不要’的意思,意义不大。‘大妖怪’应该指的是变身之后的皮长老吧!后面的这个‘神龙实验’是什么意思?就数这个词出现的次数最多,看来在他心里的印象很深!一般来说,在人神志不清的时候还能记住的东西,不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十分惧怕的。这个名叫‘实验’的事情,想来也不是他个人的事儿。以他的打扮和行为来说,极可能是一个任务!”…,
“老七,我觉得那孙子说的这个‘神龙实验’应该和姓杜的那小子脱不了干系。彭彭刚一回国这帮孙子就找来了,竟然比咱们还早了一步,明显是在彭彭家周围始终有人盯着!再者说,他们一来就要莫老头儿的东西,很显然知道很多事情。和莫老头儿最熟悉的‘血徒’,毫无疑问就是姓杜的了!”燕道杰摸着脑袋说道。
“嗯,三哥说的没错。彭姑娘说过,这几个人曾经提到过‘9号’还有‘做成皮鞋’。仔细想想,倒是很符合姓杜的那疯子的做派!”阮玉敲了敲桌面,接着说道:“这样的话,也就证明了他们也刚开始行动,应该和那座‘第二城’有关。只是不知道这个什么‘神龙实验’是什么,难道就是代指寻找‘第二城’的行动?”
“有这个可能性!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确定姓杜的那疯子可能会去的地点。不过,现在莫老留下的文件被拿走了,只能靠‘玉简’的分析了。小芊,你那儿的分析有什么结果?”
小芊听到我的问题之后应了一声,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过了一个文件夹,说道:“玉简我已经拼好了,就在二楼放着呢。地图和文字也做好了拓印,分析也基本完成了。不过,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开……”
她说着就将文件夹中的地图和文字拓印取了出来,而后分别在茶几上摊开。地图很简单,简单到几乎和孩童的涂鸦差不多。图中的河流仅用几根弯弯曲曲的线条代表,而山脉则是用一些倒立的“v”字做表示。整幅图画里基本没有超过两笔的图形,只有一棵大树画的比较精细,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妈爷子!这玩意儿也叫地图?我们家门口的小孩儿画的都比这个好!画儿画的差也就算了,您倒是写几个字儿啊!这玩意儿竟然连一个字儿都没有,靠这个能找到地方那才新鲜了!”燕三爷看着地图撇了撇嘴,剑锋一般的浓眉登时就皱到了一起。
“古时候的地图都是这样。那会儿又没有卫星定位系统,全靠人工,能画成这样就不错了。您当现在呢啊,用‘谷歌地球’一搜就行?这地图要是画的精细那才假呢!再者说,别忘了这还是一个‘隐藏式’的地图!包括两座古城和用于掩饰的表面图案,这个‘玉简’总共有三种拼法。能够互不干扰的表现两幅不同的古城地图,画的太复杂了也不行啊!说实在的,做这个玉简的人简直就是天才!三种图形变化加上三种文章变化,这东西根本就是个‘神作’!”小芊给大家添上了热茶,而后便端着自己的茶杯感叹了起来。
“大弟妹,我可不管这玩意儿是不是‘神作’,我就关心怎么才能找到地方!程奶奶说过,那个‘寻灵针’最多也就能在五公里以内确定这个人的大致方向,所以,具体的地方还得靠我们自己找。瞧这‘地图’的架势,就那么几根线条,怎么找啊?这不是‘开玩喜’呢嘛!”
“当然不能光靠地图了,这不是还有文字呢吗!我们把这篇‘汉赋’解读出来,再配合着地图,差不多就能找到地方了。起码我现在知道这条最粗的线指的应该是长江,这片区域应该就是湖北!”小芊指了指地图拓印的中心部分。
我拿过那篇“汉赋”拓印看了看。由于小芊在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解,读起来倒不是很理解。不过,古文就是古文,不会像现在的文章一样把地点名词写的很清楚。就算是文章的意思可以读懂,可我却依旧不知道文章中所说的“龙息之地”到底指的是哪里。…,
就在我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档口,正在翻看口供的小芊却忽然问道:“小玉姐,这个黑衣胖子说‘神龙实验’的时候是连着说的,还是断开说的?”
“嗯……好像是两个词断开说的。”
小芊听到答案之后没有做声,只是转着茶杯默默地思考着。片刻之后,她猛地顿了一下杯子,惊叫道:“我知道了!他说的不是什么‘神龙实验’,应该是‘神龙’和‘十堰’!指的是神农架!”
小芊突然间扔出的答案把大家砸得有点儿发懵,众人微微愣了一会儿,心直口快的燕三爷当即便瞪大了眼睛问道:“神农架?就是野人满地跑那地儿?那孙子被我揍得‘大舌头’了?所以把‘神农’说成了‘神龙’?”
“不,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神龙’。‘神农架’原来就叫‘神龙架’的,只不过后来为了迎合‘神农氏在这里采药’的传说才改成了‘神农架’。嗯……我把我的思路具体说下吧,”小芊从我手里拿过了‘汉赋’拓印,将它和地图放在了一起,指点着说道:“这篇汉赋中首先提及的地理名词就是‘江’,在古时候,这个字一般是用来特指‘长江’的。直到东汉末年才出现了‘长江’这个叫法,写这篇汉赋的人显然更习惯古称,这也比较符合历史上对‘左慈’这个人的描述。再看这里,整篇文章用了很大的篇幅描述‘群山’以及‘森林’,尤其重点写了‘地龙盘木’和‘龙顶神树’。‘地龙’这个说法有的时候会拿来代指‘蛇’,以此推论的话,我觉得这里描述的应该是一种植物——桫椤!”
“桫椤?蛇木!!”我探头看了看那段对‘森林’的描述,说道:“以句意上来理解,倒还真的像是在描述这种植物。我记得这种树已经属于‘濒危物种’了,一般就是云南附近和神农架林区还有生长,所以你就判断是在神农架了?”
小芊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上代表长江的线条说道:“我以长江为标识点对照了一下地图,发现只有湖北地区的水系和山脉与这幅图所描述的东西差不多。更何况这篇‘汉赋’在中段的时候还提到了一个确切的地理名词……”
她将纤细的手指挪到了‘汉赋’的拓印之上,轻轻地点住了一个词——“荆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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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桫椤(suoluo),别称蛇木。是现存唯一的木本蕨类植物,极其珍贵,堪称国宝。亦被众多国家列为一级保护濒危物种。在我国,其主要分布于云南西双版纳以及湖北神农架林区等地。
第七十五章 定征程
“荆楚,荆州之楚国也。”
这是《诗经·商颂》中用于解释“荆楚”一词的句子,文中所说的“楚国”也就是今天的湖北地区。所以,几千年来,“荆楚”一词就成了湖北的专属代名词。
“这段文字中写到了‘侧荆楚’,虽然点明了‘荆楚’这个词,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不敢肯定它的确切位置,”小芊呷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古文中的词一般都有多解,比如‘出’这个字,在‘水落石出’一句中是‘露出’的意思,而在‘日出而林霏开’这一句中就变成了‘出来’的意思。所以,‘侧荆楚’既可以解释成‘紧挨着荆楚之地’,也可以解释成‘在荆楚区域内的边侧’,这其实就是两个不同的意思了。后来对照了地图,我才初步确定‘第二城’应该在湖北的范围内……”
“嗯,我明白了。小玉带回的供词里提到了‘神龙’和‘十堰’,再结合你对照地图所得出的结果,自然就能定位到‘神农架’了。‘神农架’林区位于湖北西部边陲,紧邻着重庆巫山,正好应了这句‘侧荆楚’!而要去‘神农架’的话,最近的两个城市应该就是‘宜昌’和‘十堰’了!”我点了一支烟,皱着眉头思索起了后续的行动。
阮玉用双手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地图,说道:“如果我们按照这个定位考虑,结合阿生刚才的那个‘任务’猜测……你们觉得姓杜的那个疯子现在会不会就在‘十堰市’呢?”
“我觉得不会!毕竟袭击彭姑娘的三个黑衣人中,有一个已经带着资料先走了。另外两人一个死了,一个被我们抓了。以‘杜疯子’的谨慎性格来说,等不到他们回去就一定会放弃掉他们,我估计这会儿他早就转移了,就算我们现在赶去‘十堰’也来不及。不过,这件事儿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有一个地方他在近期一定会去!”我伸出手指点了点地图上那棵画的十分精细的大树。
“神农架!”
众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答案。这片充满着种种离奇传闻的原始丛林,自然也就随着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成为了我们此次征程的目的地!
忙碌,是时间的加速器。
转眼之间,我们便迎来了另一组“七日”的开始。整整一周的时间,在还没让人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跑得没了踪影,真真是应了那句“恍如隔日”。如果不是有许多已经做完的事情就摆在眼前,我还真的难以相信大家上次敲定行程的“内部会议”已经是七天之前的事情了。
燕道杰已然从程奶奶的手里取回了“寻灵针”。这东西的造型十分简单,极像那种粗制滥造的指南针,以至于初次见到的时候,我还以为它是燕三爷从“地摊儿”上买来玩儿的呢。直到他打开“寻灵针”的透明上盖,小心的将刻着“南、北”字样的底盘翻过来拿给我看,背面那些近似于“微雕”的神秘刻符才让我明白,这东西确实是程奶奶费尽心思做出来的“法器”。
追寻“杜疯子”的主要工具既然已经到手,再准备其他装备自然就简单了许多。由于上次探索古城的时候,我们因为装备的问题吃了不少亏,所以这次的准备自是多用了一些心思。
独立的“贴身”背包、压缩食品、救生索和照明设备这类东西肯定是少不了的,不过,这次我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了四份。从而让每个背包中的装备都处在“完整”的状态,以便再出现上次那种“装备丢失”的窘境时,每个人都能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由于不知道这次会遇到什么,武器方面的选择我们还是保持了原本的配置。毕竟燕三爷用散弹枪制造的“面杀伤”配合上阮玉的手枪点射,基本就可以应付大多数的情况了,战术变化也会比较灵活。不过,由于92式警用9毫米的杀伤力偏低,阮玉便让我请池干爹帮忙,看看能不能换两支5.8毫米的军用以便增加威力。
池干爹听我说了大致的情况之后,立马大手一挥。不光批下了两支“5.8毫米”,甚至还弄来了十多颗“黑菠萝”和四套还在试验期的“特种军警套装”。
这种“套装”在表面上看来只是普通的“丛林数码迷彩服”而已,可是内里却是大有乾坤!外穿的上衣和裤子不光具有许多设计合理多用途口袋,同时还有防水功能和接近四级的防割功能,普通的刀具基本很难割破。最离谱的是,这种“套装”还配有一组微型呼吸挂件,可以支持两个小时的供氧,基本上兼具了“氧气瓶”和“防毒面具”的双重功能。
“套装”的内衣是一件黑色的长袖紧身衣,除了基本的吸汗功能之外,这种紧身衣的两个袖子和前后衣襟处分别设置了四块防水夹层。夹层里面的内衬是含有药剂的衬布,直接撕扯出来就可以用作外伤包扎,功能着实是十分强大。
这种黑色的紧身衣不光具有顶级的防护功能,同时还拥有更加强大的“杀伤力”!当然,这种“杀伤力”是只针对我自己而言……
当阮玉和小芊换上这套衣服一起走到我面前的时候,那两具风格迥异却一样玲珑有致的娇躯,让我的心跳速度忽然间就加快了不少,甚至连体内的“暖流”都有失控的趋势,以至于我的双眼都有些微微发红。而此时恰巧进门的燕三爷更是被这“艳丽”的幅画面砸了个晕头转向,就连还没迈进屋内的后脚都忘了挪进来。
眼看着双眼紧盯二女的燕三爷,我当即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喝下了一瓶“56度的山西老陈醋”。虽然他的嘴里始终在念叨着“应该给彭彭弄一套穿”这句话,但是,我还是有点儿压制不住心里那份“用拳头封上他眼睛”的冲动。
好在这俩姑娘的反映着实是迅速异常。在开门声响过的5秒之内,这二位便已经穿上了迷彩外套,走到一边整理起了装备,这才及时的避免了一场“由紧身衣而引发的血案”。
回过神儿的燕三爷瞄了我一眼,随即摸着脑袋尴尬的说:“老七,今儿个天儿不错哈!外边儿这大太阳啊!我这眼都被汗熏得有点儿花……”
“轰隆隆!”
窗外突然响起的春雷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一般,当即就把燕三爷的脸“抽”得通红。他愣愣地眨了眨眼,急忙把视线转到了客厅内堆着的装备上,转移话题道:“池干爹真好啊!还给我弄了这么多‘黑菠萝’,嘿嘿,这回要是再遇到什么‘尸怪’可就简单了,直接炸就行了!话说这次的装备挑的都是好东西啊,这事儿还得感谢一下david刘那小子呢,要不是他偷摸儿的把那一大笔钱给咱们弄了过来,那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我瞪了一眼正在一边窃笑的二女,招呼着燕道杰过来坐下,说道:“嗯,有时间还真得谢谢他,这笔钱确实是帮了咱们大忙了!不过,不知道这小子跑哪去了,钱到帐的时候我就给他打过电话,可是却一直不通。打到医院又说他已经出院了,直到现在也没能联系上。”…,
“说不定是回美国了吧,他不是说还得回去‘述职’什么的吗?”燕道杰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扫了一眼装备问道:“我看这些东西基本都齐了,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自然是越快越好,就明早吧!”
“啊?这么快?”燕道杰嘴里的香烟“啪”的一声掉到了手上,烫得他一阵呲牙咧嘴。他急忙吹着手背,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个……中午出发吧!我……明早有点儿事儿……”
“嗯?什么事儿比咱们早点儿出发还重要?”
“那个……我约了皮长老晨练,啊……就是晨练!我正和它学习呢,呵呵!”燕三爷的眼神有些闪烁。
“哦,见皮长老啊,那我们一块儿过去吧!我正好也想再交代一下彭姑娘的事儿,见完了咱们直接出发!”
“啊?那个……我直接和它说就行了,你们在家整理装备吧,呵呵呵,我尽早回来……”燕道杰摸着脑袋说道。
我疑惑的打量了一下神态怪异的燕三爷,刚要开口询问,阮玉却在此时坐到了我身边,插话道:“三哥,您是怕我们一起过去不方便吧?见什么皮长老啊,是去看‘彭彭’才对吧!我派去暗中保护的队员每天都给我报告的,这几天您天天拿着什么包子啊、糖葫芦啊之类的‘礼物’过去,总不会是送给皮长老的吧?人家是只猫好吧!”
“呃……那个,就明早一起过去吧!我还得回去安排下我奶奶,先走了哈!”燕道杰急速的扔下这句就跑出了门外,微弯的背影着实带着一种被揭破“秘密”的狼狈。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可是心中猛然蹿起的愧疚感却让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本该享受平稳生活和美好爱情的他,明早却又要跟着我出发,去面对那些不知生死的险途。这……是不是有些自私……
第七十六章 入荆楚
茫茫人海之中,多数人都是缘悭一面,于是便在彼此都毫无知觉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对方的过客。只有少数人才有缘产生交集,以至成为朋友,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会说“相遇难,分别易”。
可惜的是,由于人类本身的自私天性在作祟,所以这本来得之不易的友情,却并不是每一桩都被人珍惜。“朋友”,也就因而被人为地分成了很多种。
有的朋友很轻,几乎和那些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乙、丙、丁”没有什么区别。可有的朋友却很重,重到可以毫不犹豫的与对方共赴险途,甚至,生死相托!
我和燕道杰的关系显然属于后者。所以,在我们将要再次去参加“死神舞会”的时候,我心中对他的愧疚感便更加激烈了起来,仿佛烧红的烙铁一般时刻都在蹂躏着我的神经,让我彻夜难眠……
辗转反侧的煎熬了一夜。次日一早,我带着浓重的“熊猫眼”将装备收拾妥当装上了车,而后便与众人直奔彭姑娘的住处。
汽车穿行在已然开始熙攘的街道上,眼看着那些路人忙碌于自己枯燥却平稳的生活之中,我那份对燕道杰的愧疚便再也压抑不住。几番犹豫之后,我终是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正在开车的他,并且提出让他放弃同行的打算。
没想到燕三爷听到我的话之后竟是毫无反应,依旧哼着小曲儿不快不慢的开着车,一句话都没接。直到他将车子停在一家早点铺子前面,这才扭过脑袋定定的看了我半晌,随后突然给了我头顶一巴掌,戏谑的说:“七爷!您昨天晚上看‘韩剧’啦?怎么都快变成小娘们儿了?大清早儿就叽叽歪歪的!有危险?我不去?嘁!要是见着点儿危险我就躲了,那咱们还叫‘铁磁器’吗?您这是瞧不起我啊还是怎么地?!”
“三哥,我不是那意思……”
“得!你丫给我打住!甭跟我扯那些娘们儿话!”燕道杰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解释,拍着我的肩膀说:“咱哥俩的交情在这摆着呢,哥哥我不可能看着你一个人带着弟妹她们去冒险!所以那些废话您也就别说了!我要是有个万一呢,你就想着给我照顾好奶奶和彭彭就行,记个帐,下辈子还我!”
他说完之后就狠狠的揉了几下我的脑袋,随后便大笑着下车给彭姑娘买早点去了,打算继续进行他那带有独特风格的“俗人爱情攻势”。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可是这笑容之中却怎么都掩不住那丝夹裹着酸涩的感动,甚至就连眼圈都有些微微发红。这……就是所谓的“生死至交”吧!
“皮长老,我们这就出发了哈。那个……您最近这段日子也别来回跑了,干脆就住在彭彭这儿得了!也省得您累着,您说是吧?”燕三爷蹲在皮长老面前小声地嘀咕着。
他今天的“爱情攻势”与往常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有我们在旁边看着,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亦可能是因为临行在即,所以有很多话说不出口。今天的燕三爷并没有和彭姑娘说太多的东西,只是默默地将早点递给了她,随即便找上皮长老不厌其烦的嘱咐了起来。
刚才的那段对白其实已经是他说的第五遍了,以至于一直老实地蹲在他面前伪装“听不懂人话”的皮长老,此刻也已经受不住他的啰嗦。它“喵喵”叫着偷偷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彭姑娘,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拽住了燕道杰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小混蛋!别在我这儿絮叨了,要走赶紧滚!你是想让别人把你当成神经病,还是打算让我暴露身份?啊?!正常人有冲着‘猫’说话说上半个小时的吗?!”…,
“嘿嘿,那个……皮长老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彭彭么!那个……您多费心,可一定保护好她啊!我回来一定孝敬您!您是想吃鱼?牛肉?海鲜?还是……”燕道杰摸着脑袋继续唠叨。
“还是个屁!赶紧给我滚!!”实在忍受不了的皮长老终于爆发了。它压着嗓子在燕道杰的耳边低吼了一声,随即“喵喵”叫着用爪子在他脸上一通猛拍!
“哎呀!乖乖!你在干什么!”听到这边骚动的彭姑娘赶紧跑了过来,一把将皮长老抱在怀里敲了几下脑袋。她眼含担心的看了看“花脸三爷”,说道:“燕大哥,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擦点儿药?”
“啊?没事儿,没事儿!呵呵呵,是我没弄好,你别怪它。那个,皮……”
“咳咳!三哥!我们该出发了!”眼见着燕三爷已经开始有点儿发懵,我急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彭姑娘,我们队里的电话您收好了,有事儿一定要第一时间打过去。平时也要多注意一些!三哥,咱们走吧。彭姑娘有‘乖乖’陪着,不会寂寞的!”
我加重了“乖乖”的读音提醒着燕道杰,随即便向二女打了个手势,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燕三爷见状只好放弃了继续纠缠皮长老的打算,口中大喊道:“彭彭!你可多注意安全啊!彭彭!那个……翠兰!你可等着我啊!我还回来呢啊!”
彭姑娘闻言笑了笑,冲我们挥了挥手,可是,那微弯的眼角却隐隐挂着一丝闪烁的晶莹。看来,燕三爷的“俗人爱情攻势”,多少已是有了些成效。
人生在很多时候确实像是一部小说,不论这一章的内容如何让你留恋,下一章却总会扯着你前行。所以,不管此刻的燕三爷有多么的不舍,却也只能无奈地压下心绪,与我们一同奔向位于长江中游的“荆楚之地”——湖北!
近些年来愈加发达的高速公路网络,确实是为驾车出行提供了不少便利。早上还在京城的我们,不到黄昏时分便已驶进了十堰的市区,确有一番“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感觉。
众人寻了酒店下榻,放好行李之后便拿着“寻灵针”驾车在市区转了起来。除了寻找可以果腹的餐厅以外,更重要的还是打算进行一番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我们迫切需要逮到的猎物——杜秘书!
世事往往难以尽如人意。我们花了大半个晚上,几乎转遍了整个儿市区,可我手中的“寻灵针”却是一丝反映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放弃了这种犹如“大海捞针”一般的搜索,返回酒店休息。
翌日一早,我们在早餐的餐桌上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研讨会”,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放弃在市区内进行无谓的搜索,直接进入神农架林区。
据官方的统计数据来看,神农架林区的占地面积约在3200多平方公里左右。虽然比十堰市的面积小了很多,但是那里毕竟是平均海拔都在1700米以上的山地林区,存在着大量未被开发的原始区域,与繁华熙攘的城市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虽是十分笃定“杜疯子”必会前往那里寻找“第二城”,但是却根本不知道那座神秘古城的具体位置。小芊破译出来的“汉赋”中也写明了“左慈”只是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却因为一些并未说明的原因而没有深入古城,所以这地图自然也就画得异常潦草。…,
好在他对古城所在位置的特殊植被描述的比较精细,并且反复提到了“地龙盘木”和“龙顶神树”这两个事物,多少也是为我们留下了一丝可以追寻的线索。还未出发的时候小芊便已做了大量的功课,基本上圈出了几个生长着“桫椤”的可能地点。此番到了地头,我们自然是对这几个地点展开了轮番探访,以求能够找到哪个地方具有关于“神树”的传说。耗费了一些时日,我们终于锁定了一个同时具备“桫椤”和“神树传说”这两个条件的小村——白木村。
小村的名字很怪,所处的地方更怪。
这座小村在地图上找不到标记,也不属于神农架辖下的68个行政村中的任何一个。它的位置与兴山县城的直线距离估计都在40公里之外,已是完全深入林区,根本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飞地”。
要去这样的一个地方,路途之上的辛苦自是一言难表。我们从汽车换到驴车,又从驴车变成了步行,几乎颠簸跋涉了一整天,这才踏着夜色到达了小村附近。
山里的气温总是比外面低上很多。我们因为体力消耗而不住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形成了一股股白雾,仿若一个个漂浮在密林之中的幽灵。
山路很静。
除了树叶被微风吹出的“沙沙”声之外,就只剩我们愈见沉重的喘息在耳边回荡。
小芊虽是跟着我经历了不少危险,但是年轻女人的天性还是让她对这种环境有些发怵,不由紧紧地向我靠了过来。
我刚想安慰她几句,耳中却隐约听到了一阵鼓声。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方正有着一片昏黄的灯光,想来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众人见状急忙加快了脚步,就连本是有些紧张的小芊此刻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恐惧,紧了紧背包便向前急赶。
那片灯光越来越近,富有节奏感的鼓声也随着距离的拉紧而愈加清晰。
突然!一声有些刺耳的尖叫猛地灌入了我们的耳中,紧接着,便有一种似唱似嚎的歌声飘了过来:
“半夜听到丧鼓响~~喽喂!不管~是南还是北!你是南方我要去,你是北方我要行!打不起豆腐嘞~送不起情!打一夜丧鼓送人情……”
第七十七章 打丧鼓
“事实,比小说还离奇!”
当我们循着那怪异的歌声踏进小村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景象,让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阿加莎”在《梅花k之谜》中所写的这句话。
小村的规模不大,看起来也就是和“七村”的面积差不多。村子的正中央有一棵躯干粗大的老树,枝叶虽不算茂盛,但身姿却还算挺拔。一根根暗红色的布条被绑在了老树向四方延伸的枝桠上,随着微风不住的飘动。仿佛一堆扭曲纠缠的血蛇,又好似招魂纳鬼的血色幡子,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身体发冷,十分不舒服。
树下立着几尊由青石雕刻而成的雕像。由于风雨常年的侵蚀,这些雕像的表面已是有些残破,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洼斑驳。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这些雕像十分奇怪,竟然不是常见的任何一种佛、道神像,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怪兽”。
这种“怪兽”雕像束手而立,背靠着老树面向四方。它们的头部被雕得很大,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面部与人相似,但却有着不少的区别,微微上翻的嘴唇里龇出了两颗长长的尖牙,乍眼看去倒是很像正在发怒的大猴子。雕像的脚前放着几个带有凹洞的条石,上面摆着一些供品,点着不少蜡烛,看来应该是平时村民用来祭祀的地方。
小芊由于所学的关系,对历史和民俗始终有着浓厚的兴趣。初见这些被村民时常祭拜的怪异雕像,她自是忍不住想要仔细研究一番。不过,这棵仿佛“招魂幡”一般的老树和树下的雕像无疑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倍显阴森,当即便让有些胆小的她望而却步。
更何况,我们面前还有一幕比这些更加诡谲离奇的事情正在上演!
无可否认。
哭和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表现,在大多数的时候,它们都是属于极端对立的存在。虽然会有“忍哭强笑”和“喜极而泣”这样的情况出现,但是一般却很少能见得到。
所以,当你看见一个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咧开嘴无声大笑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怪异?
没错!就是怪异!
可是,当做出这种表情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的时候。你,又会有什么感觉?
毛骨悚然!
我估计这种极端的情况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所以,还是直接将我们此刻的感觉说出来吧!
老树的旁边用墨绿色的防雨布搭起了一个大棚,棚子的顶上绑着不少白色的布条,与旁边树上的暗红色布条一起随风飘动,仿佛是在应和着某种来自阴间的舞蹈。
棚子三面围合,面对着村口的这一面大敞着。棚内的正中停着一口没有盖上棺盖的棺材,它两侧的地面则是铺着草席,上面坐了不少人。
我粗略的数了数,坐在草席上的大概有着三、四十人的样子。这些人基本都在额头缠了白色的布条,脸上挂着那副诡异的“哭笑同体”表情,面向棺材静静地坐着。
“咚!咚咚!咚!咚咚!”
极具节奏感的鼓声再次响起,两个身披麻衣的男人从大棚一侧的椅子上站起了身。他们一人持鼓走在前面不断敲击,另一人则是跟在他身后缓缓而行,围着棚子中心的棺材绕上了圈子。
走了几圈之后,持鼓人身后的男子忽然高举双手仰头发出一声尖叫,而后便大声唱到:“哪一个,白头不老得长生?哪一个,神仙不是做古人?想昔日,神农皇帝尝百草~喽喂,中毒而亡无药医……”…,
“这是……‘黑暗传’!”身边的小芊突然低声喊了一句,语气之中满含着惊讶。
“嗯?小芊,‘黑暗传’是什么?”我扭头问道。
“是一部民俗歌谣唱本,也被称为‘首部汉族史诗’,在考古界和文化界都有很高的地位。这部唱本几乎记载了所有我国的神话故事,描述了完整的世界起源和种族起源。但是,奇怪的是,这唱本里所记载的内容却与我们所熟知的故事有很大差别,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而且,它的艺术形式也很奇怪,所有的唱词都只适用于一种民俗唱法——‘打丧鼓’!”
“这……就是‘打丧鼓’?为什么那些人都是又哭又笑的?这表情很诡异啊!怎么看起来像……邪教仪式?”阮玉轻轻皱了下柳眉。
“不知道,‘打丧鼓‘这一风俗在很多地方都有,湖北这里更是十分普遍。以前我也见过几次,里面这两个人应该是在进行’转丧‘。不过,我从没见过表情这么怪的……看起来,真的很邪啊!”小芊说着便往阮玉身边靠了靠,明显对眼前的诡异场景有些害怕。
我心中的想法与阮玉近乎相同,毕竟眼见着几十个人同时做出同一种怪异非常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我微眯着眼睛再次将大棚内的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不过却没有看出什么“被操控”的痕迹,于是只好扭头问道:“三哥,有什么发现么?”
燕道杰缓缓地摸着下巴,眼盯着棚内说道:“没看出有什么法术的痕迹,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连灵堂该有的阴气都没有,我根本就感觉不到死人的气息!所以……我觉得很不‘正常‘!“
“呃?感觉不到死人的气息?那棺材里的是什么?”我惊异的问了一句,随即便将视线转向棺材,打算看个究竟。
恰在此时,那两个正在绕着棺材打鼓唱歌的男人突然停止了绕行,在棺材的尾端站定身子。两个宽阔的背脊并肩站在一起,顿时就将我看向棺内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鼓声,霎时变了腔调。
那唱歌的男人随着更加急促的鼓声发出了一声尖嚎,开口唱道:“自古一报还一报,劝人行善莫作恶!哎嗨~歌场来了几位客,孝子施礼~忙迎接!”
“接”字的话音刚落,这背冲着我们的二人忽然转过了身,唱歌的男人更是伸出皮肤苍白的手指,直直地点向我们!
草席上跪坐的众人随着他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身来,一张张被“哭”、“笑”两种表情所扭曲的脸庞,登时填满了我们的视线,直叫人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他们的眼神微微有些呆滞,视线异常统一的紧盯在我们身上。这些目光里各自蕴含着不尽相同的意味,有的疑惑,有的新奇。可奇怪的是,它们却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迅速地统一成了一种——敌视!
风,依旧在身边纠缠。
耳边除了能够听到树叶和“红、白飘带“被风吹动的声响之外,就只能听见我们自己的呼吸声。仿佛对面那些始终在紧盯着我们的人群,根本就不用呼吸一般。
棚内和棚外的人,诡异的保持了静止。那根指点着我们的手指不曾放下,那些紧盯着我们的眼神也不曾挪开。甚至,他们那扭曲面孔上的笑容和泪水都像标准的程序一样,始终在保持着运行!…,
现场的气氛极度压抑,那些目光中所饱含的排斥和戒备,让我不自觉的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我轻轻抿了下嘴唇,缓缓地伸手摸上了腰后的刀柄,随后用余光扫了一眼身侧的阮玉和燕道杰。
阮玉伸出左臂将小芊揽在身后,右手则是隐蔽的伸入了腰侧的衣襟之内。那里,放着她那把早已填满子弹的92式。
燕道杰则是握住了腿侧军刀的手柄,用食指轻轻弹开了锁住刀刃的卡扣。
冲突,一触即发!
“劳问,你们几国那过地方来地?“
一句听来极像河南话的方言,突然从身侧传来。紧接着,一个看来十多岁的半大小子急匆匆的跑到我们面前,喘息着说:“天都晚呢!抹丝啊!抹得乱闯哈!“
这少年的语速极快,话中的地方口音又是极重,弄得我们好像在听天书一般。我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询问,那棚子里面却突然站出了一个大汉,冲着这边吼道:“叶娃子,你个活鬼蛋!老子教你看门,你做得抹子!”
少年被这吼声吓得打了个激灵,慌忙伸出手来就想拉住我的胳膊,急声道:“走!走!抹在这里搞!“
我下意识闪开了他抓来的手掌。少年见状大急,伸出双手就向我推来。我刚想擒住他的手臂以便问话,身侧却突然传来了一把十分沉稳的男声,“叶娃子!抹得耍混!远来是客”,“几位!村里正在办事,不要乱闯!你们过来这边!“
我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栋民宅之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此刻正冲着我们不停地招手。
这男人冲我们说的话语里虽然也含着一些地方口音,但是与普通话的区别已经不是很大,总算能让我们听得懂。从他话里的意思来看,我们也许是无意间犯了人家的什么忌讳。棚子里的那些人,极可能是因为这个才会对我们敌视?可是……他们那种怪异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摸了摸鼻子,暂且压下心中的困惑,带着众人走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身边,说道:“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出来办案的警察,不是故意乱闯的。请问村里这是……“
“丧事!“中年人看了看阮玉出示的证件,随后抬头望了一眼暗黑的天空,皱眉道:”进屋坐吧,站在这里不方便。快子夜了,它们……就要来了!“
第七十八章 血肉祭
语言是文字的声音表现。
但是,由于中文博大精深,同音字众多。有的时候,你耳中所听到的话语极有可能和你心中所理解的意思,产生犹如鸿沟一般的距离。
此刻的情形就是如此,当我们听到中年男人皱眉说着“它们就要来了”,谁都没有想到他说的是“它们”,而不是“他们”!
直到不久之后,我们在这个男人的房子里亲眼见到了“它们”,这个词汇才终于得到了正解。可惜的是,修正这个词汇的是“命运”这位无情的老师,他所使用的,则是一支散发着腥气的红笔!
“几位警官,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去!否则会有危险!等事情过了,我再和村长说下,给你们安排今晚住的地方,”中年男人为我们倒上了热茶,语气认真的说道。
我端起茶杯,默默地打量着这位自称姓罗的男人。他的身高不矮,体形却很瘦。那身样式老旧的粗布衣服,套在他的身上似乎都有些晃荡,很像搭在了晾衣服用的竹竿上。他微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同样老旧的塑料边框近视镜,黑色的镜腿已经断掉了一只,用发黄的透明胶带缠裹在镜架上,透着几分穷困的凄凉。
他的眼睛很小,那两片仿佛“厚瓶底”一般的镜片让它们显得更小。透过一圈圈看上去就让人发晕的镜圈,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疑虑、担忧,还有……恐惧!
“罗老师,村子里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阮玉皱眉问道。已然融入骨子里的刑警直觉,让她当即就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啊?不!不!没有什么不好的事……”罗老师顿了顿,推了下眼镜,轻声说:“只是一种……民俗!对!民俗!我是怕你们这些外来人没见过,可能会误会什么……”
“民俗?对了!这里的‘丧鼓’很奇怪啊!罗老师,您能给我们讲讲么?说实话,我最佩服您这种在偏远地区‘支教’的人了,太伟大了!”小芊为了探求自己感兴趣的答案,不轻不重的拍上了一记“马屁”。
“不,不,别这么叫我。我连教师证都没有,只是……教村里的孩子们认认字罢了,算不上老师,”罗老师急忙摆摆手,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好意思。他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说道:“这里很封闭,许多民俗与外面的不同。村里平时的丧事不会搞的这么隆重,‘丧鼓’也和别的地方区别不大。不过,今天这场丧事很特殊,这通‘丧鼓’是这里所独有的,叫做‘空丧‘!”
“空丧?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我只知道‘打丧鼓‘其实就是对主丧家的一种变相帮助,为了安抚他们失去亲人的悲痛,‘丧鼓’一般都会弄得很热闹,看起来像是表演的样子。可是……这里的人表情都很怪啊!他们都是主丧家?“小芊略带犹豫地问道。
罗老师摇了摇头,语气低沉的说:“不是,棚子里的人是村子里各家的户主,他们和死去的那个人只是邻居而已。可是,他们必须要像主丧家一样‘悲痛又开心’,所以才会有这一副奇怪的表情。如果哪一家的户主没做,那么他家就会遭受诅咒!会被‘它们’……“
“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话被窗外突然激烈起来的鼓声打断了。我们狐疑的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聚到窗边向外看去。只见棚子里的那些村民都已从草席上站了起来,一些人拆除了棚子侧面围着的防雨布,只留下一个绑满了白布条的棚顶。另一些人则是一起合力将那没有棺盖的棺材抬起来,面朝着村口竖在了地上。…,
棺材里装着不少东西,有画像,有衣服。可是,却没有尸体!
“空的?所谓的‘空丧’就是没人死?“我扭头看了一眼罗老师,疑惑地问道。
“不,确实有人死了!不过,他没有死在村里,而是死在了魔树里!“
“魔术?就是那个刘什么谦在春晚上变得那个?我只听说吴桥那儿全是练杂技的,难道,这个小村里都是变戏法的?变给谁看啊?!“燕道杰摸着脑袋插了句话。
“不是你说的那个‘魔术’,是‘树木’的‘树’!“罗老师推了推眼镜,用知识分子特有的执拗口气强调道。
魔树?这里不是应该有“神树“的传说么?怎么变成”魔树“了?
我疑惑的扫了一眼身边这个像“竹竿”一样的男人,摸摸鼻子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罗老师,我们的具体任务因为纪律的关系不能向您说明。但是,我们就是打探到这里有‘神树’传说才过来的,这是我们这件案子的重要线索!您说的‘魔树’和这事儿……有关系么?“
“这里只有魔树!鬼树!杀人树!从来没有什么‘神树’!”罗老师的语气很重,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他大口的喘息几下稳了稳情绪,说道:“不要在村子里提‘神树’这个词,不然的话,你们会遇到麻烦!这里的人……”
“咚!咚!咚!咚咚咚!“
敲鼓的人似乎故意在和我们作对一般,罗老师说了一半的话,再次被窗外突然响起的鼓声打断了!
我凝神向那座只剩棚顶的大棚看去,只见刚才那些坐在草席上的村民,此刻正整齐的在棺材前排成了一列纵队,依次向那口没有盛载尸体的棺材磕头行礼。
待到村民全部行完礼之后,几个壮汉便将一个木质的架子顶在了那口棺材的后面,让它斜着杵在地上。随后,他们抬来一个好像是捕兽器一样的东西,放在棺材与地面的空隙里,将器具上那根闪着寒光的铁刺顶在了棺材的底板上。
“嗯啊~哼哼哼!”
一头看上去将近三百斤的肥猪,被几个男人抬到了大棚里。他们七手八脚的将它塞进棺材,随后又用绳子在棺材上绕了几圈,防止它掉出来。
村民们一起向棺材里的猪行了礼,而后便各自跑回家里紧紧地关上了门,仿佛马上就要发生什么灾难一样匆忙。棚子里只剩下一个黑壮的大汉,他手持着尖刀冲着棺材里的猪念叨了几句,随即猛地在那头肥猪身上狠刺了几刀。
“嗯啊~嗯啊!哼哼!嗯啊~嗯啊!”
鲜血,顿时四溅。
那头肥猪扯着嗓子慘嚎了起来,肥硕的身子在棺材中不住的挣动,似乎要把那些束缚着它的绳子挣断!
“啊!”小芊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躲到了阮玉身后。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这仿佛“活祭”一般的场景,扭头向罗老师问道:“罗老师,这是……”
他抬起手堵住了我的问题,随后神色惶急的跑到门口将门锁好,“啪”的一下关掉了灯。
屋内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诡异的是,窗外透进来的灯光似乎也在同时减弱了不少。我急忙扭头看向窗外,只见整个村子的灯光不知在何时全部熄灭了,那棚子里的壮汉也早就没了踪影,只剩老树下的那堆蜡烛还在风中摆动着微弱的火苗,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几位警官,你们千万别出声!一会儿看到什么都别出去!记住啊!”罗老师在黑暗中摸回了我们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微弱而飘摇的烛火透过窗子照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那张因为害怕而有些扭曲的面孔映得份外狰狞!
“罗老师……“我伸手拍住了他的肩膀。
“嘘!别再出声了!”他一把打掉了我的手,语带哭腔的说:“它们……马上就来了!“
谁?谁马上就要来?究竟是多恐怖的东西,才能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吓得要哭?
“唧~~唧唧~~“
我的疑问很快就被解答了。不过,这份答案却让我的身子不由有些发僵。
村口,站着一群白影。
它们“唧唧“的叫着排成了整齐的列队,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慢慢跳进了村子……
“这白影……是什么?“阮玉皱着柳眉掏出了手枪。
“警官!快收起来!“罗老师见状急忙扑到她的身边,将声音压到了仿佛耳语一般的音量,焦急的说:”别惹它们!它们一会就回去了!我求求你!要不我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那群已然跳到棺材前的白影突然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嚎。紧接着,它们便像捕食的饿狼一般扑向了棺材。
大棚内的空气瞬间沸腾!种种刺耳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响彻夜空!
被困在棺材内的肥猪仅仅惨叫了几声,随后便被张牙舞爪的白影淹没。眨眼之间,就活生生的被撕扯成了一团团血肉。
那群白影顿时染上了一抹血色,它们围在到处都是腥红的棺材边,不断地撕咬、咀嚼。满地碎肉很快就被一扫而空,就连破碎的骨骼都被它们扔到嘴里吞噬……
我的耳边,仿佛听到了那种骨骼在口中粉碎的“咔嚓“声!
“啊!“
血肉纷飞的”活祭“着实太过血腥,忍受不住的小芊突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后便急忙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缩在阮玉身后瑟瑟发抖。
可惜,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一个正在大棚外围徘徊的白影,在这声惊叫散于空中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它缓缓地将身子转向我们,微微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猛地扑了过来!
“啪“的一声爆响!
那白影死死地贴在窗子的玻璃上,沾满鲜血的狰狞面孔瞬间填满了我们的视线!
这是……树下的雕像?!
第七十九章 遇白凶
夜,漆黑。
烛火,忽明忽暗。
那张和树下雕像一模一样的狰狞面孔,正紧紧地贴在窗子上。它脸上的鲜血将玻璃涂上了一层艳红的模糊,一双硕大的眼睛正透过这层模糊死盯着室内的我们,纯白,没有瞳孔!
“咔嚓!”
阮玉果断的将手枪上了膛,直直地瞄向那双诡异的白眼。
“别!千万别!”罗老师见状急忙猛扑过来,双手死死抱住了阮玉持枪的手。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嗓音,用几乎泣血的腔调低吼道:“一开枪我们就完了!这群东西几分钟就能撕碎一头牛!它们是瞎子,看不见!别出声!!!”
时间,在压抑的气氛中蹒跚前行。每一步,都带着极为难熬的缓慢。
白影贴在窗子上不停地挪动着,将那层鲜红色的模糊不住放大。两颗龇出唇外的尖牙,时不时就会在玻璃上擦出十分刺耳的尖响,犹若地狱传来的丧鼓!
它,停止了蹭动。慢慢地侧过脑袋将耳朵贴在了玻璃上……
静止!
窗外的它和窗内的我们皆尽如是。
紧张的情绪虽然让每个人的心跳不断加速,可是大家都在极尽全力地压抑着自己,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响,那怕连呼吸都努力地放缓。毕竟,谁都不想成为棺材里的那头猪!
片刻之后,白影缓缓地离开了玻璃,慢慢向后退去。
突然!它猛地贴回窗子上,狰狞的面孔伴着“啪”的一声爆响,在玻璃上印出了一个鲜红的拓印!
这声爆响仿佛巨锤一般猛然砸在众人心上,心脏中的血液瞬间就被压向全身,险些撑爆血管!
如果不是小芊的双手始终没有离开嘴唇,那么她一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再次尖叫。如果不是阮玉的反应极快,一把捞住了正在瘫倒的罗老师,那么他倒地的动作一定会引发更大的响动,从而引来那群“白色凶魔”!
可惜的是,命运,没有如果!
白影再次把耳朵贴在玻璃上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计谋”并没有带来什么收获之后,便慢慢地跳回了老树边。
大棚里那场由鲜活血肉组成的“饕餮盛宴”,也在此时走到了尾声。那群披着血色的白影缓缓跳到一起,组成了与进村时差不多的队列。
“唧~~唧唧!”
打头的白影忽然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队列尾端的一个白影应声跳了出来,木然的跳向棺材,直至跳入棺中!
棺材下面的器械随着它的动作启动了。闪着寒光的铁刺在机关的带动下“啪”的一声弹了起来,瞬间便将棺材的底板和棺中的白影穿在一起,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白影群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便如来时一般跳离村子。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整队,出列,死亡,离开。
整个儿过程之中,它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与来时那种喧哗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喧哗,展示着它们的残暴,让人不寒而栗!寂静,却有着一份莫名的朝圣感,仿佛在遵守着某种藏于暗处的规则!
比起残暴的喧哗,这份寂静,其实,更加可怕!
晨曦透过老旧的窗棂照入室内,驱走了压抑的黑暗,却驱不走渗透在空气中的血腥。
“你们说,昨晚的那群白影会不会是一种猴子?毕竟它们那长相……”小芊抱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微微发抖的身子不知是因为清晨的微寒,还是源自话语中的“它们”。…,
“说不准,那些东西长得倒是挺像某种猴子,可是很多地方都很怪异。我听说‘红狒狒’、‘山魈’之类的大型灵长类动物,有的时候是会攻击人。但是,没听过这么凶的。那头猪……可是连一分钟不到就被撕碎了!况且,它们的动作很……”阮玉轻轻揉了揉额头。昨晚的血腥和疑惑将我们的心里堵得满满,整整一夜,谁都没能真正入眠。
“僵硬!”我摸着鼻子接上了她的话头,“好像‘僵尸’一样僵硬,完全没有普通灵长类动物的那种灵活感。三哥,有‘僵尸猴’这种东西么?”
燕道杰叼着香烟扫了我一眼,随后鼻孔喷着白烟,轻蔑的说:“您当这是《生化危机》呐?还‘僵尸猴’?我告诉你,真正意义上的‘僵尸’其实只有两类,一类是自然形成的,一类是秘法炼制的。但是,不管是那一类,想要形成都需要极多的条件,可以说十分艰难!就拿普通人听得最多的‘茅山养尸术’来说吧,养出一具僵尸,需要经过‘选尸、陈尸、洗尸、入法、祭魂、通灵、锁阴’这七个步骤,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前功尽弃。就算都成功了,这具僵尸也不过只能做些基本行动,没什么大用。况且,养到这个程度至少也要十年八年的,你说有多难!‘僵尸猴’?谁疯了弄这玩意儿!养不养得成暂且单说,就这功夫就没人搭得起!”
“《生化危机》?!这倒是有可能!”阮玉忽然抬起头看了看我们,“那群东西会不会要是感染了什么未知病毒呢?或者是某种变异?毕竟它们已经是明显的白化了……”
“这个方向的可能性太多了,搞不好咱们永远都弄不明白!”我敲了几下桌面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这些东西的身份,而是另外几个疑点。这群东西的长相和树下的雕像几乎一模一样,这里的村民在拜祭它们的石像,这是为什么?以昨晚的情况来看,对那位不知名的死者所进行的祭拜却是对这群东西的‘献祭‘,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的死,与它们有关?可是,罗老师曾说那个人死在了’魔树‘里!那么这群东西和’魔树‘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我一直在怀疑他说的’魔树‘就是我们要找的’神树‘!还记得罗老师告诫我们在村子里不要提’神树‘这个词么?当时他的神情很激动,这是为什么?还有……那群东西最后留下一个死在了棺材里,如果我的猜想成立,村里死的人与它们有关。那么,它们的这种行为是不是可以看作是一种’还债‘?似乎在遵循着某种规则一样!这村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成堆的疑问将众人当即砸入了沉默之中。我们的心中都很清楚,这些问题绝对不是靠分析和推理就能找到答案的。能够做出解答的,只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开口呢?那些人眼中的戒备和排斥还历历在目,想要知道答案,明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几位警官,你们起来了吗?”罗老师的喊声从破旧木门的裂缝中钻了进来,如针一般,刺破了屋内压抑的沉默。
我连忙起身将他迎进屋。寒暄几句之后,罗老师便说村长邀请我们赴宴,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也可以直接向村长询问,让我们这就收拾好行装跟他过去。…,
众人急忙整理好装备,随后便跟着罗老师进入了老树边的大棚。棚子内的草席和棺材已被抬走,地面的血迹也已经冲刷干净,只是,空气中还隐隐飘荡着些许腥气。几张木制的长桌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在棚子里面,每张桌子旁边都坐满了村民。
我粗略地看了看,发现多数都是昨晚跪坐在草席上的“各家户主”,看来这饭局依然是昨天那场“祭祀”的延续。
我们跟着罗老师干瘦的背影穿梭在人群中,原本还算热闹的场景,从我们刚刚踏入大棚起就陷入了沉默。那一双双紧盯在身上的眼睛里虽然不再有敌意,但是,目光中明显的戒备依旧像是无形的飞剑一样,时不时的就会刺到我们身上。似乎,这里的人们十分讨厌外来人。
棚子里的气氛从我们坐到村长身边开始便恢复了正常,村民们把针尖一般的目光收了回去,各自忙起了自己的吃喝。我松了一口气,连忙借着推杯换盏的机会与看来足有九十多岁的村长攀谈了起来。
几番交谈过后,我心中成堆的疑问总算是被解开了些许。那位不知名的死者果然是死于那群“白影“之手,村民们称它们为”白凶“,它们所居住的地方就在村后不远处的密林里。据说那片密林的深处有一颗巨大的”魔树“,神农架最著名的”野人“就住在那里,而那些”白凶“就是野人豢养的”看家狗“!
密林有一个满含凶险的名字——魔树岭!据说是一块”谁进谁死“的诅咒之地,甚至死在里面的人还会给家人和邻居带来厄运。那群“白凶”会遵循着死者的气味找到他的居住地,如果没有相应的“祭祀”与它们达成某种平衡,那么就要面对最糟糕的结果——屠村!
这些消息让我心中兴奋莫名。抛开那些满含血腥的传闻不谈,从村长那所谓“故老相传”的描述中,我分明听出那个“魔树岭”的自然环境与“汉赋”上的描述极其相似!
小芊偷偷打给我眼色让我更加坚信这一点,赶忙端起酒杯冲着老村长送出一堆犹如“黄河泛滥”一般的马屁,以求能探出更多的消息。老村长被我哄的“老怀大慰”,笑呵呵的让几个中年妇女为我们端上了四碗肉汤,说是可以“祛秽”。
我急忙向他道谢,随即便趁热打铁地打探起了进入“魔树岭”的道路。没想到,昨晚那个用尖刀给肥猪放血的黑壮汉子,却在此时站到了我们身边。他伸手拦住给我们端来汤碗的妇女,沉声问道:“几位!听你们的意思是打算进岭了?”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这轻微一下颔首,却出乎意料的达到了击锤打上底火一般的效果。整个大棚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随后便突然爆发了!
所有的村民都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层层叠叠的将我们围了起来。他们的脸色个个涨得通红,但是,我能确认这种红色绝对不是来自酒精,而是……愤怒!
“你麻毕地!外来货抹得一个好货!”
“就似!二德子刚被搞拐了,又来胡搞!”
“搞死他们!”
“搞死他们!”
村民们群情激奋的向我们涌了过来,有的人拎起了身边的椅子,有的则是拿起了酒瓶。他们的神色逐渐变得疯狂,充血的双眼直勾勾地死盯着我们!
包围圈,越来越小……
第八十章 魔树岭
“呯!”
刺耳的爆响和四散的硝烟组成了一道无形的墙,立马就将暴动的村民硬生生地阻拦在了几米之外。
阮玉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将硝烟还未散尽的枪口指向了人群,语气冰冷地吼道:“干什么!想造反啊?!”
冷热兼具的枪口让多数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惊惧,但是,也有几个桀骜之辈的眼中反而显出了几分跃跃欲试。也许,他们是想要把这支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抢到手里,从而成为野村中的“霸主”。也可能,是因为小芊和阮玉那夺人眼球的艳丽……
引起这番骚动的黑壮汉子,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混头”。我记得第一句“搞死他们”,好像就是出自他的嘴里!
我想,如果不是燕道杰顶在他头上的“喷子”让他无法移动,如果不是我架在老村长脖子上的短刀让他多少有些顾忌。那么,这个双眼中充满了暴虐和贪婪的壮汉,一定会继续煽动村民对我们群起而攻之。反正,第一个流血的肯定不是他。
“抹得耍混啊!这几国是政府地人喽!”罗老师慌慌张张地挤过人群,大张着手臂拦在了我们和村民之间。他剧烈地喘息着,单薄的身子似乎快被现场的压力砸垮。
“那又咋地!这几国货他妈比地要进‘魔岭’!抹得又引‘白凶’来哦!”
“就似!就似!抹得让他们乱搞!”
“你娃帮个外货?草!外货果真养不熟!”
“他妈比地,给老子滚球!抹得连你一起揍!”
相比起黝黑的枪口,身形单薄的罗老师显然更好对付。村民们瞬间就和他划清了“界限”,开始将火力朝他倾泻。
“那也抹得胡搞啊!”罗老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冲着被我制住的老村长喊道:“各老!您老给句话!抹得把事情搞歪哦!”
“哼!狗屁!又是枪又是刀!哪里像政府地人!抹不是土匪?!各老被刀子顶个脖儿,能给个吊话!”黑壮汉子骂骂咧咧的甩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十分蛮横。
燕道杰见状笑了笑,突然踢出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上,当即就把他从站立弄成了跪坐,“姥姥的!给你丫脸了是吧?还跟爷爷我玩儿上‘穷山恶水出刁民’了?!哼哼!不知道你丫变成筛子还能不能刁得起来?!”
粗壮的枪管在黑脸上使劲顶了顶,黑脸上的蛮横仿佛被扔进水里的干冰,开始迅速地消融。
罗老师被燕道杰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喊道:“几位警官,消消气,不要把事情搞大啊!大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那‘白凶’……唉……让村长说说话吧,好不好?”
我默默地扫视了一圈人群,慢慢地将短刀收回刀鞘,随后便向惊魂未定的老人道了歉。
老村长叹了口气,摆着手说:“让他们走!”
“各老!万一那‘白凶’……”
“老子说让他们走!”
村民们相互看了看,愣了几秒之后便沉默地让开了一条通道。我向众人打个眼色,将小芊护在中间退出大棚,戒备着向村口走去。
手持着各种“武器”的村民跟在我们的身后缓缓前行,形如押送。他们虽然碍于两只不同口径的黝黑枪口而不敢靠近,但是,那深含于眼中的怨毒,却时刻没有停止对我们的“攻击”!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个村子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回头看了看小村的方向,婆娑的树影已然将那些犹如“诅咒”一般的目光挡在了身后。可是,我心中的谜团却没有因为离开而消解,反而愈加困惑,让我的眉头都不自觉的打成了结。
“老七,别想了。太偏远的地儿就是这德行!早先当兵那会儿,我还见过寨子里不**律就讲‘族规’的呢!这年头了还有‘浸猪笼’这种私刑,弄死人都没人管……”
小芊瞪大了眼睛看着燕道杰,惊讶道:“不会这么野蛮吧?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好吧!又不是民国!法治社会啊,还‘浸猪笼’?开玩笑呢吧!”
“三哥说的倒还真不是玩笑,”阮玉拍了拍小芊的肩膀,解释道:“国家太大了,很多偏远地区不光公路进不去,法律也进不去,这种事情其实一点儿都不新鲜。刚才那种情况你也看见了,说实话,我们要是稍微软一点儿,搞不好就变成树林的肥料了!”
“你们说的这些事儿我虽然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但是早就有耳闻,实际上,我担心的不是这些……”我靠在树上点了一支烟,说道:“村子里的‘秘密’应该对我们很有用,可惜的是,我们肯定是弄不到答案了。现在我最担心的,适合这些秘密息息相关的东西——‘白凶’!”
“啊!对了!‘魔树岭’!大木头,你的意思是……”
“嗯!那里应该就是‘汉赋’上描述的地方,我们无论如何也得进去一趟。可是,一旦踏入那片森林,那么和那群‘白凶’的遭遇想来就是不可避免的……”我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丛林,眼前飘起的烟雾让那群“遮天蔽日”的高大身影看来十分飘渺。
“嘿嘿,避不开就不要避了,遇到就打吧!反正咱们打的怪物也不少了,不差这一波!咱们在这儿琢磨,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走一步看一步吧!”燕三爷笑嘻嘻地掏出指北针看了看,“村里这群暴民也算干了点儿好事儿,好歹说了个方向,要不然咱们可就抓瞎喽!哥儿几个,走着!”
子弹上膛,钢枪上肩。
燕三爷招呼一声,口中哼着《智取威虎山》的京剧调子便朝密林走去,摆出了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说燕三爷果然是彻底的“行动派”,思考对于他来说远远赶不上子弹来的痛快。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他的做法,其实是最简单的。
仔细地弄熄了烟头,我带着二女紧追几步赶上他的步伐,排着一贯的“矢锋”阵形钻入了“魔树岭”。
阴暗,潮湿,曲折。
密林中飘着淡淡的腥气,仿佛某种巨兽的食道。
天上的太阳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掩埋了身影,仅剩一些剑刃一般的光丝穿插在树身之间。
看来锐利,实则虚幻。
微弱的光明,显然无法抑制庞大的黑暗。
林中的树种很多,于是,这些“张牙舞爪”的身影也就各具特色,黄、橙、红、绿各色树木尽收眼底,妖艳的仿佛剧毒的蘑菇。
一阵狂风吹过,沉睡的森林立刻从酣睡中醒来,紧接着便开始了“激烈的争吵”,似乎在争夺该由谁来狩猎我们这群“闯入者”。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它们,来了!
一群白色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周围,直接便将我们包围。…,
“唧~~~!”
“呯!呯!呯!”
长嚎引动了白影的进攻,致命的冲突猝然降临在荒无人迹密林里。它们疯狂地跳向我们,用闪着寒光的尖牙和利爪彰显着暴戾。
鲜血在飞溅,木屑也在飞溅。
白影的下半身虽然动作僵硬,跳跃速度不快。但是它们的上半身却十分灵活,攻击犀利。被它们的利爪刮上的树木当即就会揭起一大块树皮,烙上深深的抓痕。如果抓在人的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突降的混战打了一会儿,我们的周围已是倒下的不少白影。可是,由于人手不多,必须相互遮掩着换子弹,火力压制一时难以形成,‘白凶’的包围圈变得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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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龙盘木
致命的威胁未必只来源于可见的冲突,更多的时候,它其实都是在无声无息中摸到你背后,随即突然伸出黑色的大手扼死你的咽喉!
此刻的我们显然就是在无意间踏中了它的埋伏,从而变成了在陷阱中挣扎的猎物。
当本该指示方向的指北针像风车一样不停地打着转,显然已是“晕头转向”的时候,“迷路”这个结果自然也就变成了无可反驳的事实。
这个事实,恰巧是十分致命的!
我们木然地在原地站了许久,怀揣着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心情,将各人手中的指北针依次拿出来对比。
四个价值都市白领一个月工资的专业产品,此时却如着了魔一般进入了同一种疯狂模式。它们那做工精细的磁针正像绞肉机的“轮转刀刃”一样,残忍地转个不停。仅仅用了短短的几分钟,便把我们的希望完全搅成了碎末!
绝望,在心中悄然破土!
迷路是户外探险的大忌。在所有造成死亡的探险意外中,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是从“迷路”开始踏上“不归途”,堪称户外探险的“第一杀手”!
很多人都认为在沙漠里迷途是最危险的,其实不然。在富有经验的探险者眼中,迷失在森林中才是危机排行榜上的冠军,尤其是发生在我们所处的这种原始森林。
茂密的树木不会出现任何标识供人辨认方向,人体自带的方向感在长相极其类似的树木包围下,很快就会产生混乱,直至失灵。遮天蔽日的树冠会将天空完全阻挡,让求生手册上所有依靠天象判断方位的手法彻底作废。阴暗的枝桠缝隙中隐藏着无数已知或未知的危险,可能是深含剧毒的虫蛇、可能是等待猎食的猛兽,亦可能是类似于“白凶”那种辩不明物种的怪物。它们虽然外形不尽相同,但是却毫无疑问的拥有同一个职业——死神的杀手!
这些危险仅仅是组成“森林屠刀”的一部分,其他犹如断水、断食、疾病等等危机更是多不胜举。无论遇到哪一种,我们都极有可能永远留在这座仍旧保持着“浑沌”状态的森林里,与地面那些厚厚的落叶一起在无声中腐烂、消融,直至化为林中腥气的组成因子。
在迷茫中受尽折磨,不断进行徒劳的挣扎,直至自己筋疲力尽,最后在绝望中无声死亡!
这种心灵和**同时遭遇致命打击的方式,实际上比任何死法都要可怕数倍。以至于队伍中最为豁达的燕道杰在此时都没了声息,那张一贯充满着戏谑的刚毅面孔,也因为过度的焦躁而显得分外阴沉。
“著名的乱磁地有很多,比如‘百慕大’、‘野人山’之类的。我一直都对这些充满了神秘的地方很好奇,曾经还梦想着能去探索一下。可是……今天我才知道,这种地方所带给人的绝望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这就是所谓的‘叶公好龙’吧!”小芊看着手中乱转的磁针叹了口气,雪白的俏脸上挂满了颓然。
阮玉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情况虽然很糟,但是我们不能放弃,也不能停下。别忘了,那群‘白凶’还追在屁股后面呢!”
“没错,不能停下!”我收起了正在“渎职”的指北针,思忖了一会儿,说道:“罗老师说那群‘白凶’是瞎子,基本上是靠耳朵活动的。但是,通常五感出现缺失的,存留的感官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强。我估计那群怪物的嗅觉应该也不弱,虽然我们拉开的距离应该超出了它们听觉可以捕捉的范围,可却未必躲得过嗅觉探测!危险依旧存在,我们绝对不能停下!”…,
“我记得教官曾经说过,乱磁区域的范围一般都不会太大,”燕道杰狠狠地揉了几下脑袋,沉声道:“好像‘百慕大’、‘龙三角’之类的地方属于特例,我们应该没有那么倒霉。现在既然辨不清方向,不如就随便找个方向走下去,没准儿走着走着就能脱离乱磁区域了。”
无论是身后始终在追击着我们的怪物,还是那座不知藏于何处的古城。不管是为了解开二女身上蛊毒而必须要抓住的“杜疯子”,还是单纯为了生存而离开这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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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散龙息
枯藤,老树,没有昏鸦……
夕阳西下。断肠人不在天涯,而在眼前。
是……真的断肠!
我们顺着寻灵针的指引,在满是泥泞的森林中跌跌撞撞地跋涉了半天。直至黄昏时分,我们的视线中才终于看到了其他的人类。
可惜的是,只有半个……
他斜侧着身子倚靠在大树旁,双手死死地抓着蜿蜒在地面上的枯藤。极度扭曲的面孔仰向天空,大张的嘴里似乎还徘徊着临死前的嘶喊。他的下半身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形如断矛的脊椎骨正将锋利的断茬指向森林,仿佛仍在抵抗着致命的袭击。大堆断碎的肠子从洞开的腹腔里滑出,在地上摊出了一片让人喉咙发痒的狼藉。一层分不清是什么物质的白霜附着在他的身上,将这份异常凄惨的死状凝成了一尊“雕像”,好似某个内心充满黑暗的艺术家最新创作的作品。
阴暗,邪异,满含悲凉!
“这死法……太惨了点儿吧!”阮玉拿着一根刚刚折断的树枝走到了尸体旁,皱着眉头仔细翻查了半天,沉声道:“这个人应该是在树林中遭到的袭击,当时估计已经被什么东西撕掉了下半身。他的求生意识很强,被‘腰斩’之后仍旧没有放弃逃生,所以就拉着地上的这些枯藤爬到了这里,以至弄出了地面这些拖痕。到底是什么东西下的手?这些伤口的撕裂力度很大,不像是单纯的野兽咬伤,反倒像是禽类用爪子造成的。不会有这么大的飞禽吧?难道是……”
“白凶!”我摸了摸身边树木上深达数寸的抓痕,“这些痕迹和我们遭到‘白凶’时所见到情况基本类似,应该就是它们进攻时留下的痕迹。况且,这片林子我们也走了将近两天了,可却一直都没遇到什么大型野兽。仔细想想也很合理,以那群怪物的智力和群攻特性来看,别的物种很难在它们的领地之中生存。所以,这个人应该就是它们下的手!”
阮玉走过来看了看树干上的痕迹,摸着下巴道:“嗯……以这些痕迹来看,你的分析可能性很大。可是,以那群怪物的凶狠程度来说,这个人没有可能在它们的攻击下爬那么远啊!它们为什么不把他完全撕碎呢?别忘了,在村子的时候,那只被塞在棺材里的猪可是不到一分钟就完全变成血肉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脚下的这块‘怪异区域’吧!”我用鞋跟磕了磕脚下的地面。
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形似扇形的区域,整体面积相当于半个足球场的大小。之所以说它怪异,是因为这片区域出现了两个与周围的原始森林格格不入的要素——植物和颜色!
这片扇形区域的根部是一片岩壁,“扇面”的部分则是一片光秃的平地,除了那棵紧贴岩壁的巨树和攀爬在地面上的枯藤之外,这片区域里再也没有其他植物,与植物种类繁多树林差异极大。
更重要的是,这片区域只有一个颜色——白色!不管是爬满枯藤的地面,还是生长着巨树岩壁,皆尽是一种泛着微光的白色。甚至那具只有一半的尸体都是这种颜色,仿佛这里的的一切都是由白玉雕刻而成的。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吧!那个‘汉赋’上所记载的‘龙息之地’!”我将直直指向岩壁的寻灵针收了起来。…,
“嗯,应该没错,”小芊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道:“周边的区域有很多桫椤树,所以‘地龙盘木’这一句也就有了。这里的海拔也很高,那片岩壁被称为‘龙顶’也算过得去,那棵白色的巨树应该就是所谓的‘龙顶神树’了。不过,我始终没弄明白‘龙息之地’是指什么……”
阮玉用树枝将那半截尸体撑了起来,仔细探查了一番背面,说:“我也有些事情没弄明白!这个人的打扮十分朴素,以后背这片保持原样的衣物来看。我估计他极有可能就是村子里那副棺材的真正主人——二德子!他的死因我们暂时放在‘白凶’身上,可是,这尸体的变异又怎么解释?你们看,尸体的背面基本毫无变化,可正面却和周围的环境一样,完全变成了白色,就跟个‘雕像’似的。这种白色的物质还有僵化的倾向,碰触起来微微有些发硬,就好像是一层薄薄的陶瓷镀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关键的是,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我接过阮玉手中的树枝,随后用它翻查了一下“雕塑化”的尸体。发现尸体表面的白色镀层确实有僵化的趋势,用树枝用力戳下去就会碎裂,很像一层干掉的盐。
我摸着鼻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从哪儿来的这个问题确实重要,因为它极有可能和我们的最终目的发生重合!我记得村里的人和咱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好像说过‘二德子刚被搞拐,又来胡搞’,虽然我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话,但是这句话的意思却并不难猜。想想看,小村里的人这么惧怕‘魔树岭’,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闯进来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基于什么不可抗拒的理由给外来者带路!如果这半截尸体是二德子的话,那么他的服务对象极可能就是‘杜疯子’!他先现在死在了这里,那‘杜疯子’去哪了?我估计找到这种白色物质是从哪来的,那么,也许就能找到他去了哪里!最大的可能之处就是……”
我伸出手指点向生着白色巨树的岩壁,没想到手指所指点的地方却多了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人——燕三爷!
“嘿嘿,老七,你点的真是时候,我这儿刚想叫你呢!”燕道杰笑嘻嘻的冲我们招招手,指了指身边的突然出现的树洞说:“我刚才把周围都搜遍了,没发现任何像是通道的地方。结果在查看这颗巨树的时候,就发现这块儿的藤条有些奇怪。我拔开藤条一看啊,您猜怎么着?嘿!还真对得起咱这张脸!通道啊,就这么让小爷我找着了!瞧瞧,体力劳动未必比脑力劳动差吧?我找到通道的速度和老七用脑子分析出结果的速度也差不多么!”
我没理燕道杰的调侃,急忙赶到他身边探查那个被他翻出来的树洞。打开强光手电向里面一照,一片微微反光的莹白顿时填满了视线。比起贴着岩壁生长的巨大树身来说,这个树洞的面积其实并不是很大,里面的空间至多也就能同时站下两个人而已。可是,洞内后侧的岩壁却是大有文章,竟然鬼斧神工的出现了一个足有两人多高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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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探谜窟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与其他人产生互动,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食盐一样重要。于是,我们在每一个有限而珍贵的“二十四小时”之中仓惶奔波,耗尽心血经营着那些合理或不合理,光明或隐秘的关系。在庞大的社交网络将我们像倒霉的昆虫一样死死困住的时候,天性中那份可以独自面对挑战的勇气却在无声无息中消失殆尽,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
归根结底,我们,害怕孤独。
有人说孤独就是渴望着爱与被爱,这个解释其实颇为“文青”,多少也有些复杂。事实上,多数处于孤独之中的人要求都很简单,只要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可以满足。不过,我相信他们不管如何被孤独蹂躏,都一定不会希望映照着自己身影的瞳孔,比自己的脑袋还要大上一圈儿。就像……我面前的这一只!
当我心焦似火的寻找着同伴的时候,无意间扫向洞顶的手电光柱却照出了一幅极其恐怖的画面,当即便让我丝毫不敢移动,只能愣愣地养着脑袋僵在原地。
头顶的洞壁上挂着一个半圆形的凸起,微微泛着深沉的绿色,与周围纯白的洞壁完全格格不入,仿佛是在故意彰显着自己的存在。绿色凸起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眼球,与人眼基本相同。一根根好像虫子一样的暗红色血管,相互纠缠着攀爬在有些发青的白眼球上,瞳丝清晰的淡蓝色瞳孔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将我脸上的惊恐映得纤毫毕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轻轻往旁边挪了挪。
糟糕的事情出现了,它,跟着动了!
紧张的心情让我的心跳霎时快了数倍,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当即传遍了全身,让我微微有些发抖。好在体内的暖流此刻也在飞速流转,肌肉中不断泛出的力量感让我多少有些安慰。不过,我依旧不想面对这样一只怪物。原因很简单,一只眼睛都能有这么大的东西,其身体的规模显然不是人力可抗衡的!与这种东西对抗无疑是标准的“螳臂挡车”,等同于自杀!
这是什么东西?身体又藏在哪里?“龙息之地”……刚才的那股暴风或许就是“龙息”?这只巨眼的主人难道就是……龙?!
各种传说中有关于“龙”的画面随着这个想法跳入了脑海,不断地闪来闪去。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凶猛身姿,顿时让我不寒而栗。
我咽了咽口水,轻轻地躬下身子,将短刀抽出提在手里。
如果面前巨眼的主人真的如我的猜测一般,那么手中锋利的短刀对它来说基本和蚊子的口器没什么区别。我很清楚这一点,不过我还是得握住它。如果不这样的话,我担心自己连站在地上的力量都会失去!
缓缓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我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抬起僵硬的双腿向前走了几步。
爬满血丝的青白眼球随着我的步伐缓缓移动,始终把我的身影纳在幽兰的瞳孔中心,丝毫没有一点儿偏差,仿佛,正在瞄准!
我前进,它跟着,我后退,它还跟着。
来来回回的试了几次,这只巨眼一直随着我的动作转动着眼球,不过却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那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身体也始终没有出现。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电照着巨眼仔细地观察着。瞳孔中心的深蓝色圆点随着我的动作缩了缩,随后便继续保持着盯视我的状态,丝毫没有放松。…,
时间被我喷出的粗重喘息阻碍了脚步,我与巨眼的“对视”几乎陷入了凝滞。我不敢向它发起进攻,同样也不敢转身逃跑,只能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与它对峙。
我的脖子已经开始发酸,始终盯着目标的眼睛也有些发涩,可是,它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样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看着我。仿佛要用它那“钢钉”一般的目光把我“钉”在这里,直至死亡。
这东西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这样一直和它对峙下去?
对同伴的担心让我越来越焦躁,而始终没有其他动作的巨眼,多少也让我心中的警戒和恐惧不像最初那么猛烈。我分辨不出它是什么东西,当然也不想挑衅这种未知的“巨怪”。可是,不知被暴风吹到何处的队友们还生死未卜,此刻的我显然没时间再和它这么耗下去……姥姥的!拼了!
我念叨着燕道杰的口头禅狠狠咬了咬牙,随后便紧握着短刀挪动了一个方位,以始终面对它的姿势慢慢向后退去,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挪动。
手电的光柱逐渐拉长,直盯着我的幽蓝瞳孔离我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眼见着巨眼没有什么异动,我急忙转身向前猛跑了一段,随即突然关掉手电,紧贴在洞壁上潜伏了起来。
默默地等了一会儿,我的耳中没有听到任何怪异的响动,敏感的神经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在靠近。剧烈的心跳正在逐渐放缓,可我依旧不敢彻底放松。
我没有打开手电,只是用手摸着洞壁慢慢地向前移动。每走一段,我就会停下潜伏一会儿,然后再继续行走。如是数次之后,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动的我这才彻底放心,打开手电快步向洞穴深处探去,焦急地寻找着失踪的队友。
路,越走越长。我的心也越来越寒。
脚下的地面虽然不再湿滑倾斜、难以行进,可两侧的洞壁上却出现了不少岔路,密密麻麻的,直若一个复杂的迷宫。
这下可糟糕了!这么复杂的地形别说找人了,弄不好连我自己都得困死在这儿,最后变成和洞壁一样颜色的腐骨!
我焦躁地举着手电四处打量,试图找出什么能够作为标记的线索解决眼前的困境。没想到我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线索,不过,这些东西却让我本就发寒的心脏瞬间变成了冰坨!
莹白光滑的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几个蓝色的包装袋,上面印满了大大小小的英文。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轻易读懂这些文字,但是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文字明确指出,原本装在袋子里的东西是压缩口粮,并且,我确认这不是我们出发时所准备的东西!
不是我们的,那么,就只能是“杜疯子”的!关键问题是,以这些包装的数量来看,曾经在这里“休息用餐”的绝对不是一个人,也就是说,“杜疯子”还有帮手!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寻灵针虽然可以指示“杜疯子”的方位,但可惜的是,刚才那阵狂风让我像搅拌机里的肉馅一样在洞穴里翻滚不休,放于背包侧面的它早在无数次的碰撞中碎成了好几块,就连最重要的指针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杜疯子”那群人也许还在这迷宫一般的洞窟里,这就意味着,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有和他们遭遇的可能性。现在的情况和上次在古城的时候完全相反,这次是我们在暗处,而“杜疯子”在明处。我们在他的眼中应该早已死在了湖底,不可能逃得出来。所以,一旦他见到我们没死,那就一定会二话不说的立马“赶尽杀绝”。…,
我不知道刚才的风暴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吹散了,假设大家现在都是独自一人的话,那么情况就会变得更糟!如果是燕道杰或是阮玉单独与“杜疯子”等人遭遇那还好些,至少他们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可是,如果是小芊……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我的心中顿时就像“着了火”一样燥热了起来,似乎连喷出的鼻息之中都带着心血被焚烧的灰烬。我用手指使劲儿抠着岩壁上的“波浪凸棱”,用指尖传来的刺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地转着大脑思考脱离困境的方式。
突然!我的手指僵在了原处,随即急忙用手电照着洞壁仔细观察。
对了!“波浪凸棱”!
这些不知道因何而形成的棱线具有明确的方向性。就好像海浪不会倒卷一样,它们的重叠方式都是统一的从洞穴深处一直向外排列,与刚才那股巨大的吸力正好方向相反。
这种棱线的形成会不会与刚才那股巨大的吸力有关呢?如果我以与它们相反的方向继续深入,那么就极有可能走到那股吸力的根源之处。而我的队友们或者是“杜疯子”,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就在那里等着我!
我将附近几个岔路快速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棱线的方向之后便顺着原本的通道继续向前摸索。虽然我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正确,但是,在没有更好的方法之前,按照这个思路先展开行动显然比站在原地呆想要有效得多。
由于知道了洞穴中可能存在着不少敌人,再次上路的我不由多加了几分小心。我将手电垂直照向地面,仅靠不大的光圈慢慢向前摸索,以防自己成为别人的攻击目标。
穿过几条岔路之后,我突然发现前面的洞壁上微微有些发亮。这种情况让我立马提高了警觉,当即关掉手电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对面岩壁上的光斑越来越大,亮度也越来越强,明显是强光手电照出的折射。我靠在透出光柱的岔口边,微蹲着身子抽出短刀,静静等待着那个拿着手电的人。
突然!一个黑影伴着强光走出了洞口。蓄势待发的我立马猛扑过去,手中的冷刃顿时架在了雪白的脖子上!
第八十四章 三缺一
“别动!”
“别动!”
两声呵斥同时响起。一高一低,同样沉稳。
两把武器同步挟持。一刀一枪,同等冰冷。
刀,在我手,冷刃架在从岔路走出之人的脖子上。只要我的手臂轻轻一拖,对方就会血溅五步、命丧黄泉!
枪,从身侧伸出,黝黑的枪口稳稳地顶在我的脑袋上。只要持枪人的手指一勾,我的头颅当即便会四分五裂、魂归九幽!
情势,一触即发!
可是,我却在如此凶险万分的紧张时刻,像个精神病一样笑了!
“小玉!是我!”
我的精神当然没有问题。强光手电的优秀聚光性虽然让拿着它的人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容貌。可是,阮玉那声带有鲜明“小辣椒”特点的呵斥我却是异常熟悉,无论如何也不会辨认不出。
“大木头!你吓死我了!”
小芊随着短刀收回的轨迹扑到了我怀里。先是狠狠地在我肩头咬了一口,随后便将脑袋轻轻靠在我的肩上陷入了沉默。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显然对刚才的失散心有余悸。
一向沉稳的阮玉自然冷静的多,仅是用微凉的玉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儿,刚才那段通道跟滑梯差不多,磕碰几下也没什么关系。你们呢?有没有伤到哪儿?”
阮玉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事儿,刚摔倒的时候就做了保护动作。倒是小芊的脑袋撞破了,不过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
我闻言急忙把怀中的小芊拉了起来,借着手电的光芒检查她的伤势。小芊的头上包着弹力头巾,头巾下面则用医用纱布缠几圈,明显已是处理妥当。以纱布上渗出的血迹来看,伤口并不是很大,而她自己也说没有什么“眩晕、恶心”之类的反映,看来确实没有大碍。
眼见二女没事儿,解开大团心结的我自是轻松了不少。不过想想依旧不见踪影的燕道杰,我的心里难免又烦躁了起来,皱眉道:“就差三哥了,你们在路上有没有发现他的痕迹?”
“没有,我能遇到小玉姐都是幸运,当时差点儿吓死我……”小芊抹了下眼角的泪水,微带哽咽地讲起了她的遭遇……
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她抽倒之后,比“过山车”还要刺激数倍的急速下滑便接踵而来。凶猛的失速感当即让她头晕目眩,差点儿没把心脏给吐出来。想要开口大叫,强烈的风压又让她张不开嘴,于是她只能努力的侧着脑袋,无奈地等待着噩梦的结束。
滑行了一段儿之后,小芊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甩向左侧,手中死攥着的绳子也在此时传来了一股大力,紧接着便是一松,原本从绳子传来的“坠力”顿时没了踪影。下滑的速度瞬间加快,由于身后没了“坠压物”,体态轻盈的她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姿势,仿佛摇奖用的乒乓球一样开始了翻滚。
磕青了胳膊,撞破了额头。被甩得“七荤八素”的小芊好不容易停止了滑动,不过却是浑身脱力怎么都站不起来,只好保持着“扭曲”的姿势躺在原地喘息。不知过了多久,小芊总算是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这才摸索着找到了拴在手腕上的强光手电,轻轻推开了开关。
亮白的光芒照亮了身边的环境,也照出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眼睛!一只比她身体还大的眼睛!
小芊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随后手脚并用的向后猛搓,直至后背贴上侧面的岩壁。深绿色的巨眼被她引动,布满粗大血管的青白眼球顿时转了起来,淡棕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紧靠在洞壁上的她。
冰冷,机械,毫无感情。
我很早就说过,小芊虽然名叫“芊芊”,但是本性却一点儿都不柔弱。在上次与我们一起探索过古城之后,亲眼见识过食人怪虫、诡秘活尸,经历过数次生死的她,现在更是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初时的惊恐过后,被“巨眼”紧盯着的小芊多少恢复了一些冷静,至少她明白在此刻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再动,以防刺激到面前的怪物,使它过早的发起攻击。
时间就像裹了小脚的老婆婆一样,在不住颤抖的小芊身旁扭捏地蹭过。
失去同伴的迷茫,额头伤口的刺痛,以及面前紧盯自己不放的“大恐怖”,种种压力揉成一个巨大的铁块,将本就身材娇小的她死死压在了洞壁上,几欲挤成粉末。她胆颤心惊地轻轻往旁边蹭了蹭,“巨眼”的青白眼球立马就跟着她转了过去。提心吊胆的再往回蹭,淡棕色的瞳孔却依旧如影随形!
打又打不了,逃也逃不掉。
满含恐怖的巨大压力终于把她压垮了,心冷若死的小芊当即控制不住情绪,抱着膝盖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遇到情况和小芊差不多,不过没有摔得那么惨而已。失散之后,我就打着手电在洞里摸索,试探着从哪个岔路能出去。后来,我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悲悲切切,忽远忽近。我还以为又遇到女鬼了,吓得我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阮玉苦笑着摇了摇头。
“瞳孔是淡棕色?”我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子,“和我遇到的不是一只,这里面有多少个这样的东西?它们到底是什么?”
阮玉把手枪关上保险,塞回了枪套里,沉声道:“不知道,小芊猜测可能是传说中的‘龙’!毕竟那篇‘汉赋’里一直在说‘地龙盘木’、‘龙顶神树’、‘龙息之地’,哪个都有‘龙’字。不过,我倒是觉得那东西有些僵化,总感觉有种机械感。我找到小芊之后和它对峙了很久,不过它除了紧盯着我们之外什么动作也没有,身体也始终没出现。后来我们实在抗不下去了,就大着胆子慢慢退开了……”
“嗯,我也是这么逃开的,那东西确实感觉有点儿‘木’。虽然我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本意上来说,我觉得还是不知道为妙!知道了,也许就意味着必须得面对。迄今为止,我们遇到的‘东西’也不少了,哪一个都是超脱想象,也绝对不好对付。传说中的‘龙’没准儿就真的有,万一那东西就是的话……”我顿住话头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想想就恐怖的想法迅速扔出了脑海,转移话题道:“后来我就在乱七八糟的通道里到处找你们,始终没能发现什么痕迹。不过,我却发现了其他的线索,对我们来说,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我将发现“杜疯子”可能有帮手的事情告诉了她们,阮玉听完之后立马把刚刚收起的手枪又掏了出来,沉声道:“那三哥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要是遇到‘杜疯子’他们……”…,
“三哥手里的‘家伙’火力比较猛,也适宜群攻。况且,干爹给我们弄来的‘黑菠萝’,大部分都在他身上。以他的身手来说,就算遇上了,自保应该问题不大。不过,我担心出现别的意外,比如那些‘巨眼’要是进攻……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没准儿半路就能遇到他!”
计议定罢,众人便急匆匆的再次上路。为了防止危险,我们只开了一只手电,按照我之前的方式只照地面,靠着不大的光圈紧贴着洞穴侧壁而行。
斜交错乱的岔道数目极多,将布满那种怪异白色物质的洞穴弄得比迷宫还要复杂。这种情况显然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找路方法,我们只能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想法,继续沿用我发现的那种“棱线方向”作为指引,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索。
不知走了多久,我忽然发现左侧的一个岔路口隐隐有些微光,与一路上所遇的漆黑岔口有很大区别。我急忙辨认了一下洞壁上“波浪棱线”的方向,随后带着二女拐进了那个岔口。前行不远,洞穴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透着光亮的洞口。众人欣喜若狂,急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巨石林立!
还没等洞外的阳光将我们身上的潮湿完全驱散,刚刚钻出谜窟洞穴的我们就被眼前所见惊得僵在了原地,心中不自觉的就蹦出了这个词语。
洞外的世界依旧是满目雪白,那种神秘的白色物质覆盖了眼前这座山谷中的一切,仿佛创造了一个由冰雪组成的国度。我不知道这个山谷的具体形状,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一根根布满风蚀痕迹的白色石柱杂乱地矗立在山谷中,好似守卫着秘境的侍卫一般,死死地阻挡着我们满含探索的视线。它们的身躯高大而粗壮,与其说是石柱,还不如说是“柱状的小山”。也许是因为周围高耸入云的岩壁造成了视觉差,头顶的天空此刻看来份外低矮,而这些“柱状的小山”的高度却与岩壁不分轩轾,仿佛撑起了整片天空。
“这是……石林?噶斯特地貌?哪个都不太对啊……”怪异的地貌让小芊有些发懵,思考了半天也没能将脑子里的知识和眼前情景对上号。
我用短刀敲了敲身侧石柱,疑惑道:“我始终觉得这种不知名的白色物质很奇怪。在山洞里的时候,我还以为它是某种类似于钟乳石的东西。不过,现在看来明显不太对。钟乳石的形成其实就是二氧化碳和石灰石发生化学反应的结果,一定是需要地下水的。可是,以这些石柱的高度来看,显然不太可能!看起来倒像是风化,可风化又怎么会形成表面这么光滑的东西……”
“先别管这些柱子了,看看那是什么!”身边的阮玉忽然压低了声音说。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白色石柱旁散落着一些颜色杂乱的包装袋,其中还混杂着不少被踩扁的罐头盒。眼前所见让我心中顿时一紧,急忙示意二女“噤声”,而后便带着她们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
我们在离那堆“垃圾”不远的石柱后面停了下来,我向她们打个手势,随后蹲在地上紧靠着柱身,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垃圾延伸的方向看去……
营地!
“杜疯子”原来在这儿!
一把抽出了腰后的短刀,我扭头就想和二女商量进攻计划。没想到脑袋才转了一半,身后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枪械上膛的轻响。紧接着,一句腔调怪异的呵斥便传入耳中:
“don’tmove(别动)!”
第八十五章 龙虎斗
glock-17,使用9mm北约标准弹。弹夹下部突出不多,应该17发或19发的双排弹夹。枪管上方有防止枪口跳动的孔洞,看起来像是aro-tek公司的改装产品……
我默默地蹲在地上,双眼紧盯着顶在阮玉后脑的冰冷武器,脑子里一边回忆着这把凶器的数据,一边思考着破解这种糟糕情况的方法。
“hei,you!putdownyourweapon!”粗厚的男声吐出了满含威胁意味的呵斥,冰冷的手枪也随之往前顶了顶。挟持阮玉的人用手抓住她的肩膀,从她身后露出了一小半身子。
我将脸上堆满了茫然,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疑惑地看着他,打算为自己的思考拖延点儿时间,也想借此机会仔细打量下这个极可能是“杜疯子手下”的袭击者。
这个男人身体健硕,皮肤黝黑。五官面貌带有明显的黑人特点,就连发型都是多数黑人最喜欢的光头。他身穿一套深色丛林迷彩服,脚下踏着多功能军靴,手上带着黑色战术手套。一只刃长将近30公分的军刀插在他左侧大腿的刀鞘里,刀柄上方则是一条装满了物品的多用途武装带,整体打扮十分专业。
肌肤黝黑的男人微弓着身子躲在阮玉身后,极像一头正在狩猎的黑豹。那双被肤色衬托得分外明显的大眼睛,此刻正在紧紧地盯着我,淡棕色的瞳孔中流窜着嗜血、凶狠、以及……冷漠!
这是一个职业军人!
我从他的身上闻到了硝烟和鲜血混杂的气味,当然,还有一股名叫“危险”的讨厌味道!
“你!武器……放下!站起来……慢慢!”黑壮男人的厚嘴唇不断地翕动,腔调怪异的生硬中文从两排异常雪白的牙齿中蹒跚而出。
他说的话虽然语序混乱、发音怪异,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中文,此刻再装听不懂显然混不过去。既然没法儿再拖延,无奈的我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将短刀轻轻放在地上,随后慢慢地站起了身,沉声道:
“朋友!小心点儿你手里的枪!别伤到我的同伴!你是谁?为什么要劫持我的同伴?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冲突吧?我们只是普通的探险者罢了,你这样做不符合……”
“举起手,让我看见!慢慢!”黑人壮汉冷冷地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情绪也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冷静地按照自己的既定目标向我发出指令,显然具有过硬的军事素养。
眼见着骚扰试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我的眉头不由紧紧地皱了起来。扫了一眼僵在身侧的小芊,她那比脚下地面还要惨白的脸色,让我心中的焦急登时又多了几分。
我没再出声,只是用目光和他身前的阮玉进行着交流。结果很糟!我从阮玉铁青的脸色和凝重的眼神中读出了否定。这个黑壮男人优秀的军事动作显然没有什么漏洞,让她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找不到。
缴械投降,再谋机会?!
别开玩笑了!“杜疯子”和我们的关系就是标准的“不共戴天”!只要碰面,必定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让我们“再谋”!如果我们现在投降,以被逮住的姿态和那个疯子见面的话,我想,那肯定不如自杀来得痛快!
“举手!”
我的犹豫激怒了劫持者。他语气森冷的吼了一声,握住阮玉肩头的手猛力一握,随即顺势向下一拖。只听“咔啪”一声轻响,阮玉的左臂当即就被凶狠的黑汉子硬生生卸掉了关节,软弱无力地搭在了身侧。…,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痛呼出声,满头的冷汗被不断颤抖的身体震得簌簌下落,犹如透明的毒蛇一般,在她苍白的俏脸上猖狂肆虐。阮玉倔强的咬着嘴唇,贝齿边隐隐透出的血丝仿佛是从我的心中流出!
“住手!我合作!”
敌人的冷漠和凶残让我不敢怠慢,急忙大喊一声阻止他进行下一步“威慑伤害”。可是,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而后等死?
距离……速度……小玉……拼了!!
我紧盯着阮玉的双眼轻点了三下头,随后又扫了一眼她完好无损的右臂。紧接着,我便在黑人壮汉再次发怒之前,按照他的要求将双手张开,缓缓地举到了耳侧……
突然!我的右腿在手臂抬到一半儿的时候猛地启动,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向阮玉脑袋!
“啪!”
“呃……”
碎裂的爆响和半声惨哼同时响起,鲜红的血液顿时喷洒四处。惨白的断骨在地面上无力的弹跳,与那抹艳红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体内不住流转的暖流让我的攻击迅速而凶猛,狠狠抽出右腿的刚刚抬起,便已到了阮玉的脸侧。与我一起历经数次生死的她没有让我失望,早在我刚刚抬起双手的时候,她便趁着黑人汉子被我吸引注意力的机会突然倒向右侧,与我做出了一个绝妙的配合。
诡异的画面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之内上演。隐含爆炸般巨力的右脚,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庞与她一起匀速运动,直到踢上黑人汉子持枪的手。乍眼看来,仿佛是我突然出腿将她踢倒一般。
这番举动说来简单,实则凶险万分!
职业军人的战斗意识和反应速度绝非普通人可比,黑人壮汉所持握的手枪又是具有“双扳机”设计的glock-17,射击前根本不用打开保险。一旦我和阮玉在时间的配合上出现一丁点儿偏差,那么她的脑袋就一定会在瞬间四分五裂,只是不知道是被子弹打爆,还是被我踢爆罢了。
拼的是默契,赌的……却是我们的命!
显然,我们赌赢了!
所以,碎裂的自然不是阮玉的脑袋,而是黑人壮汉手中的枪。银白的枪管和黑色的手柄在空中分道扬镳,与它们一起离家出走的,还有那根始终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不过,职业军人的钢铁意志确实不容小觑,就算是手指被踢碎断裂的剧烈疼痛,也仅仅是让他发出了半声惨哼而已。
黑人壮汉紧咬着微带血丝的牙齿,在将后半截惨哼关在口腔里的同时,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亦迅速地向着腿边的军刀摸去,明显打算继续搏斗。
刚刚才用近乎搏命的方法解救出同伴,我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危险的家伙再度持有武器。抽出的右腿在空中微微一抖,我借着离心力将身体腾空,紧接着便把双手在地上一撑,以一个只能在电影中才能见到的,极其夸张的“剪腿倒擒”动作将他的脖子锁在双腿之间。随后猛力一翻,当即就把他壮硕的身躯直接掼摔在了地上。
乘胜追击!
我趁着黑人壮汉被摔得头晕目眩的机会猛扑而上,用自己超过常人至少五倍的巨大力量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顺手抽出他腿侧的军刀架在他黝黑粗壮的脖子上,我用比刀刃还要冰冷几分的声音斥道:“不许出声!不许动!要不然我就一寸一寸地割断你的脖子!”…,
黑人壮汉当即停止了挣扎,两只胳膊直直的伸向前方平放于地,显然对被俘后的理智反应亦是十分熟悉。
制服这个凶暴而坚韧的家伙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这种情况让我疑窦顿生,心里暗自琢磨起了他的身份。默默地想了几秒,我皱着眉头问道:“你是雇佣兵?你的雇主是谁?队伍有多少人?”
黑人壮汉没有作声,只是咧开厚厚的嘴唇无声地笑着,两排异常雪白的牙齿隐隐透着一丝残忍的冰冷。
他那微带嘲讽的沉默,让我的怒气直接蹿到了脑门。而阮玉嘴唇上的模糊血迹,更是当即染红了我的双眼。我微笑着将军刀从黑人壮汉的脖子边抽离,随即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将森冷的刀刃狠狠刺入了他的伤手!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后便紧咬着牙关保持沉默,在我微微拖动的刀刃下剧烈颤抖。眼见他的“捱刑”能力颇强,我刚想将拖动刀刃改成旋转,以便增加他的痛苦和恐惧。
恰在此时,数声枪械上膛的响声突然出现在周围。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呵斥便传入耳中:“放开他!不然把你们打成蜂窝!”
声响刚刚出现,我便“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拉起黑人壮汉挡在身前。刚刚爬起来的阮玉则是把小芊护在背后,忍着左臂的疼痛掏出手枪,直直瞄向面前的敌人。
柯尔特m4a1,fn-p90,fn-fal63……
眼前和黑人壮汉穿着相同的五个人手里,竟然端着三种不同样式的国际流行枪械,仿佛在开枪械展览一般。如果不是我从他们的身上闻到了那种融入骨髓的硝烟味,我可能真的会怀疑这是一群出来游玩儿的“战争游戏爱好者”,而他们手中的“家伙”则是一只只高仿真的“电狗”。虽然,这五个人里没有一个中国人,就连唯一的一张东方面孔也能明显看出是来自于东南亚。
“在变成蜂窝之前,我会先把手里的‘乌鸡’切断脖子!我的飞刀很准,我同伴的枪法也非常好。我可以保证,在我们去见上帝的时候,你们至少会有三个人陪同!算上这只‘乌鸡’的话就是四个!你!确定么?”
我掐住黑人壮汉的后颈将他提了起来,随后缓缓从他手上抽出了军刀。刀刃和血肉的摩擦让他不自觉的颤抖扭动,可是,不管他的扭动如何剧烈,终究也无法脱离我的掌控,只能双脚悬空的徒劳挣扎,着实很像是一只待宰的“乌鸡”。
对我发出呵斥的金发男人皱着眉头打量了我半天,显然对我能够单手举起比我“大上两圈”的黑人壮汉感到十分不解,自然也充满了戒备。
他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放低枪口说道:“先把他放下!他快窒息了!我们可以谈谈,这也许是一个误会……”
“头儿!不能放过他们!”金发男人身边的棕发胖子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端着步枪缓慢地向我们靠近,口中用英文说道:“是不是误会不重要,关键是,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在这个国家是违法的!如果放了他们,万一他们引来军队,我们就完了!就算不干掉他们,最少也得把他们抓住!”
“呯!”
棕发胖子的行为引动了阮玉的警戒,她二话不说就向胖子的脚前开了一枪,直接用行动表现着我们的态度。
枪声刺激了习惯硝烟的神经,刚刚将枪口放低的几人立马又将准星瞄向我们。周围的气氛顿时一紧,嗜血的疯狂开始在敌人的眼中乱蹿!
血肉横飞!也许,就在下一秒!
第八十六章 混泾渭
危急时刻,他,回来了!
“呦~呵!哥儿几个这是打算劫财还是劫色啊?嘿嘿!动刀动枪的容易上火,小爷我这儿有不少‘菠萝’,您几位要不要来几个‘去去火’啊?”
燕道杰用自己那带有鲜明特色的戏谑声音念叨着“京韵饶舌”,大摇大摆的从旁边的石柱后面绕了出来,快步向我们走来。他的双臂向两侧展开,两只手中各持一颗手雷。轻蔑的笑容挂在他微撇的嘴边,冰冷的“雷电”却在他眼中闪烁不停。
“哎呦喂!对不住啊!小爷我弄错了!‘菠萝’好像是上火的!我这‘菠萝’还是黑的,‘火气’更大!嘿嘿!火大就火大吧!反正这刀枪也动了,估摸你们也不怕上火!小爷给你们剥一个吃?!”
眼见燕道杰举着手雷直奔自己而来,那个棕发胖子当即就把枪口转向了他,大喝道:“hei,you!stop,orfire(你!停下,不然开火了!)!”
“姥姥的!说鸟文唬我啊!老子也会!还举枪?给脸不要脸是吧!赶紧给小爷我put下枪!不然就giveyousomecolortoseesee!”
棕发胖子的举枪动作激怒了燕道杰。他用拇指扣住上衣的拉链狠力向下一拉,当即便把挂在腰上的一排手雷露了出来,而后嘴里吼着不中不洋的“燕式英文”猛冲几步,直接就把握着手雷的左手顶在了棕发胖子的枪口上。
此番凶猛的动作顿时让对面的几个老兵紧张了起来,下意识的将枪口全部转向他,随即谨慎的向他逼近。燕道杰见状冷哼一声,抬起右手送到嘴边,用牙齿叼着拉环拉掉了手雷的保险,直直地将右手举到了刚刚靠近他的一名敌人耳边。
“咔吧!”
一声轻响,瞬间冻僵了在场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我!
胆大妄为的燕道杰见对方没有任何停止冲突的意思,竟然直接把紧握手雷的右手松了松,拔掉拉环的手雷“握片”顿时弹了起来!
保险似解未解,手雷似爆未爆!
现今时代,各国所用的手雷主体结构都差不多。手雷与二战时期普遍使用的手榴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是双保险。“锁针拉环”是第一重,事实上拔掉这个拉环,手雷是不会爆炸的,它只是解开了“握片”的锁定而已。作为第二层保险的“握片”是一个自动弹力装置,当拉环拉掉,使用者将手雷抛出之后,失去手掌压握的“握片”就会在空中自动弹飞,从而使“击锤”引动“火帽”,“延时雷管”才会随之启动,在数秒之后引起爆炸。
以理论上来说,像燕道杰这样将拉环拔掉,而后轻轻松开手掌使“握片”弹起却不完全弹开的方式,手雷是不会爆炸的。可是,实际上却几乎没有人会这么“玩儿”!这种自动性弹片不像汽车档位一样有级次,弹起多少完全没有任何提示,只能纯靠自己的感觉把握。再者说,手雷毕竟是机械流水加工所制作的产品,虽然军工有着严格的生产标准,但是每个不同的“握片”之间难免会有一些微小的差别。所以,一旦感觉或者产品本身出现一点儿偏差,那唯一的结果就只能是变成碎肉!
能够做出燕道杰这种动作的,除了必须是军事素质极其优秀并且已经练出“弹感”的老兵之外,还必须拥有一颗完全漠视生死的疯狂之心,因为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而燕道杰此时开的这个“玩笑”还很大,大到囊括了现场的所有人!…,
“嘿嘿嘿!你们这群怂蛋玩意儿!”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时候,燕道杰却忽然大笑了起来。他用握着“将爆手雷”的右手捅了捅敌人的脸颊,看着对方那张已被惊恐完全扭曲的面孔,说道:“端着枪你们就牛逼?人多你们就很**?姥姥!惹怒了小爷~咱们一锅端!王八蛋!哦~对了,得说鸟文,要不你们听不懂。david那小子教过我的,‘王’怎么说来着……king!对,对!就是这个!你们这群kingeightegg!!”
我不知道燕道杰所使用的“燕式英文”对方到底能不能听懂,但我可以肯定,他们至少能听懂他的中文。
那个看来应该是头领的金发男子闻言皱了皱眉,随即将枪口低垂下来,用英文说道:“伙计们,冷静点儿。我们没有必要和这群陌生人拼个同归于尽。这些家伙身手很好,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而且,我怀疑他们极可能认识老板!同时跑到这么隐秘的地方就很奇怪,刚才他们又提到了david的名字,不会都是巧合吧!我们现在急需人手,也许,可以利用他们……”
“头儿说的没错!高个子的这个家伙,明显就是一个‘冷静的疯子’!我最不想和这种人起冲突。想办法利用吧!伙计们,我们是佣兵!钱,才是最重要的!”金发男人身边的东南亚人回了一句,而后便将枪口指向地面。
他的话语显然点中了这队人心中“最重要”的部分,除了被燕道杰迫胁住的两个人之外,其他人都缓缓地的将枪口垂下指向地面,用行动向我们展示了消解冲突的意愿。
“几位伙计,我想,我们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误会!大家都冷静一下,我们谈谈!”金发男人松开了端枪的双手,“我们是雇佣兵,这次是被雇主待到这里来的。糟糕的是雇主和几个同伴出了问题,被困在里面了。我们正在想办法解救,很苦恼!所以伙计们都有点儿激动,很抱歉!你们的身手很棒,不过……既然来到这个地方相比也不是官方的人,我们能不能合作呢?”
我看了他几眼,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黑壮汉子放在地上交给阮玉看押,随后急忙赶到燕道杰身边。从他的嘴里拿过“锁针拉环”,我紧握着他的右手将“握片”按回了原位,而后便将锁针又插了回去,给这颗极其危险的手雷再度锁上了保险。
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向金发男子说:“你们国家有‘宝藏猎人’,我们国家也有类似的职业——盗墓贼!这就是我们的职业,来这里的原因没必要全告诉你们,不过归根结底也只是为了钱而已。我们有句俗话,叫做‘见面儿分一半’。既然你们也在这里,里面要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自然不会少了你们的。说实话,如果不是那只‘乌鸡’一上来就下黑手导致我的同伴受伤,我本来是不想和你们起冲突的!‘和气生财’么!不过……干我们这行的基本都是‘半条命’的主!你们要是打算‘黑吃黑’的来个独吞,那么我们自然也不怕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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