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时空交错
昏暗老旧的木质走廊,时隐时现的白色鬼影,不知所求的神秘伊姐,以及自己那恐怖的做鬼经历。这一切诡异的事件皆尽发生在那个恐怖的噩梦里,仿佛怨灵一般始终对我纠缠不休。
曾经,没有过去记忆的我以为它真的发生过,甚至还神经质的在自己身上到处找寻梦中那种被开膛破肚的痕迹。后来,我把它当成了一种不知原因的噩梦,渐渐淡忘。直到在那半圆形的房间里再次回到那个通道,惊恐万分的我差点儿以为那一切是真的,无限的恐惧险些让我失去了求生的勇气,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在胸口的双鱼项链用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我唤醒,这才发现那一切只是幻境而已。没想到,在我刚把这份恐惧放下没有多久的时候,同样经历过“镜墙”幻境的小芊竟然告诉我那一切可能是真的!这说法当即便让我的心脏狠狠的抽动了几下,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紧了一般,不住传来阵阵带着冰冷的刺痛!
“说,”心中不住肆虐的恐惧感让我的嗓音极度沙哑,已然不似人声。为了不吓到她们,我只好缩减了话里所用的词语。
“是这样,刚才我和小玉姐一起去看后面的那个‘镜墙’。我觉得那种漩涡的样子还有外框的门形十分眼熟,忽然就想起那种造型很像一些游戏里的传送门。我这一说,小玉姐也觉得很像……”
“嗯,确实挺像的,”旁边的阮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一般来说这种传送门的概念都是代表时空穿梭,所以我就和小芊讨论了几句刚才遇到的那种幻境,没想到……”
阮玉扭头看了看小芊,小芊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说道:“那会儿在‘镜墙’的时候,我看到场景是咱们公司,你说……嗯……反正就是叫我出去,我当时猛地往起一站,手边好像是碰到了印泥。我们这一说道‘幻境’还有‘时空传送’的事儿,我就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结果……”
小芊说着便把手伸到了我的眼前,雪白的手掌正在不停地颤抖。我定睛一看,额头上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了一层极度冰冷的白毛汗。只见小芊的袖口边缘正有一道淡淡红痕,仿佛染血的镰刀一般正在向我展示着狰狞的弧度!
我极力压抑着心中不住翻滚的恐惧,伸出手在那痕迹上擦了擦,随后放到鼻子下面一闻……心跳,霎时如雷!震得我的耳膜似乎都在隐隐生疼!
一股淡淡的油墨味道正在鼻端萦绕,这种味道每次签合同的时候都会闻到,熟悉得在日常生活中根本都不会去注意。可是,在此时此刻,在这座神秘的古城里,这种味道便像魔鬼宫殿里燃烧的迷香一般,让我的大脑禁不住涌上阵阵眩晕。
这抹并未干涸的痕迹不可能是小芊来到这里之前沾到的,而这历史超过六千年的古城里更不可能出现商用印泥!唯一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只能是一个荒谬离奇,还透着无限恐惧的答案——先前我们经历的“幻境”,是真的!
“姥姥的!不会这么邪吧?”燕道杰沾了一点小芊袖口的油墨,放在鼻端闻了闻,沉声说道:“鬼,我常见。不过,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干我们这行儿的有很多不能打破的规矩!除了那些本身就想玩儿命捞钱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招魂’就是我们的第一铁律!我爷爷……咽气之后我就再没见过。我以为,他走之后我做的一切已经可以让他原谅我了,没想到……”…,
他低下了头,一丝刻骨的哀伤从他身上飘起,似乎在一瞬间就抽走了他所有的生气,让他魁梧的身材霎时就佝偻了起来。我看了看众人都有些惨白的脸,赶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忖一番之后,说道:“三哥!精神点!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刚才小芊的幻境里出现的是我,而当时我遇到的幻境却是我常做的那个噩梦,并没有和小芊遇到的场景重合。同一时间不可能出现两个我,就算当时我们看到的场景是由什么‘时空穿梭’带来的真实场景,那些人物也肯定不是真的!况且,我们还不能确定那些场景是不是真的……”
我看了看曾在幻境中触摸过木质墙壁的手指,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指甲的缝隙里仍旧存留着一些散碎的棕色木屑,那本来柔软细微的粉末颗粒,在此刻看来却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石球,压紧了我的心脏,也死死地堵住了我的咽喉!
如果,那条阴暗的走廊是真实的,那么,我梦中的那一切又是否真的发生过?伊姐是谁?那些白影又是谁?那座木质的“鬼屋”到底在哪里?而在梦中被开膛破肚的我,为何如今还活着?!我到底是谁?!!
成堆的疑问夹杂着巨大的恐惧,仿佛拆楼用的铁球一般不住抡向我的胸口,砸得我心口发闷,头晕目眩!正在此时,身边的燕道杰却猛然拍了我一巴掌,大声嚷嚷道:“姥姥!都别想了!老七说的对,就算场景是真的,那些人也是假的!老太爷当年走的时候,虽说没开口留下什么原谅我的话,不过还是把‘金犼令’交到了我手里!这比什么话都管用!管他什么时不时空,穿不穿梭的,我还太空梭呢!老七这身子骨现在比‘奥特曼’还猛,就算跑来几只‘小怪兽’咱也能给丫办了!没嘛可怕的!”
我们这队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脑子转的都不慢。就算是平时有点迷糊的小芊,真要动起脑子来那也不是善茬儿,要不然也不会二十五岁不到就快博士毕业了。燕道杰的话在我们听来只能算是打气,毕竟这些事情里有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让众人立马就放下心结显然不太现实。不过,他拍在我肩头的手倒是打醒了我,现在这个时候确实多想无益,赶快寻路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首要任务。
常年主持刑侦工作的阮玉显然比较容易冷静,这会儿的脸色已然恢复了不少,“阿生的分析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时空交错’这件事儿的可能性很大!虽然这事儿太过超脱常理,但是我们最近遇到的超常事件也不算少了,多了这一个也不新鲜。我们必须得小心,那个‘镜墙’还是不碰为妙。我怀疑江威就是因此而死的!”
“哦?你发现了什么?”我惊讶的问道。
阮玉的话霎时引动了大家的好奇,众人当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江威的死状异常离奇,死因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由于他肢体错位这件事儿太过诡异,众人连讨论都不知道如何开头,于是也只好把疑惑埋在了心里,谁都没再提起。此时阮玉忽然提出这件事儿,显然是心中有了什么想法或是发现了什么,自然让众人本就难以压抑的疑惑再度躁动了起来。
“嗯……具体的证据倒是没有什么,只是有个想法。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叫《苍蝇人》的电影?”…,
阮玉问完之后扫视了一圈,眼见我们都在摇头,便没在耽搁,接着说道:“是一部老片子了,科幻类的。讲的是一个科学家认为宇宙中的所有物体都是由微小的粒子组成,于是就开始研究空间传送。最开始他拿物品做实验,后来是动物,都成功了。他便打算实验人类,自己脱了衣服就进了传送仓。实验成功了,可是却发生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意外。一只苍蝇在他进入传送仓的时候一起进去了,可是他并不知道,依旧沉浸在试验成功的喜悦之中。后来,他开始逐渐变异,体内混合的‘苍蝇粒子’开始在他身上体现,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物……”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镜墙’也是类似的东西?江威在里面不知道做了什么,所以被传出来的时候才是肢体错位的?可是……为什么莫教授他们没事?”我扭头甩了一眼靠在墙边休息的众人,摸着下巴思考着。听他们讲述“镜墙”时的那种感觉又再度涌起,模模糊糊的,仿佛是就要浮出水面的气泡一般。
“啊,对了!”小芊突然蹦出的喊声打破了这个气泡,让眼见就要浮出水面的答案再度从指尖溜走。
我无奈的看着她,说道:“小叮当,你怎么和三哥学的一惊一乍的!又怎么了?”
“有件事儿忘了说了,刚才我看那个三眼巨人,忽然想起一个人!你们还记不记得?教授最开始来找我们的时候,曾经说过那个东汉玉简上面写着,这座古城的控制者是一个叫‘蚕丛’的人,教授还猜测这个人可能就是古蜀王。我记得《华阳国志·蜀志》中对‘蚕丛’的描写是,‘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考古界一般都认为三星堆的‘纵目人铜像’就是他的神像,并且认为那种前突的柱形眼睛就是‘纵目’的一种夸张表现。可是……我刚才看着那巨人的三眼,忽然就多了一个想法。‘纵’这个字的字意本身就有‘竖、直’的意思,所谓的‘其目纵’,会不会说的是那巨人额头的那种竖眼?而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蚕丛’?毕竟这棵极可能代表‘建木神树’的巨树在古蜀人的文明里太过重要,能够坐在这里唯一座椅上的人,必定是这个城市的王者!”
“嗯……这些史实我不太懂,但是我记得三星堆博物馆的导游也说过《华阳国志》里的那句话。莫老是什么看法?”
“教授他……唉!”小芊的话只说了一半,随后叹着气指点了一下david刘他们休息的地方,脸上满是担心。我扭头看去,只见莫教授正神情呆滞的靠在墙壁上,仰着脑袋愣愣的看着天顶,显然无法再发表什么考古意见。
“大弟妹,说起‘蚕丛’这个人,我还有件事儿忘了说,”燕道杰在旁边插上了话,“早先咱们决定过来的时候,我听老七讲了个大概,当时就觉得这个怪名儿有点耳熟。后来回去查了一下家里的古籍,发现以前有个著名的‘男巫’部落首领也叫这个名儿。这个人据说是以前蚩尤的手下,涿鹿之战之后便没了影儿。如果按照大弟妹的说法,那个长了三只眼睛的大个儿还真可能就是他。‘男巫’这一行儿最擅长的就是傀儡术和蛊术了,人家个个都是玩儿虫子的行家!这古城里这么多虫子……”
“啊?这……历史上没有记载啊!不过‘蚕丛’这个人倒还真是养虫子出身的,根据一些史书记载,这个人是华夏第一个把野蚕变为家养的,可以说是因为养蚕起的家……”…,
“嘿!我们这一门传下来的东西都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史书能有记载才怪了!你太年轻了,小鬼!我跟你说啊……”
“停!三哥,小芊,咱们全都停止讲座!”眼见这不着调的二位开始偏离话题,我连忙揽过话头。蹲下身子检查起了铜鼎的稳固程度,说道:“这些事儿等出去了再慢慢研究吧,咱们先把门弄安全了,然后赶紧找出路……哎?”
话才说了一半,我便被眼前的发现顶住了嗓子,后半截话直接被塞回了肚子里。先前进门的时候比较仓促,也没有时间仔细观察石门,这会儿蹲下身子检查铜鼎,却好巧不巧的看到让我甚为心惊的一幕!
石门底下的地面上,有着两条淡淡的开门擦痕。虽然不太明显,但是我的职业能力还是第一时间就让我看出了这两条痕迹的不同之处,这……应该是两次开门留下的!这意味着这个地方在不久之前就有人进来过,而我们来时石门那半开的状态,极可能就是这个进来的人留下的!
“哐!哐!哐!”
正当我心中纳罕不已的时候,几声巨大的敲门声突然传了出来!
我震惊地看着石门。那些被震得簌簌下落的灰尘,仿佛从空中直接落到了我的心里一般,瞬间便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在这除了我们已然没有活人的古城里……
是谁,在敲门?!
第四十四章 生死相搏
石门在不停地抖动。
砸门的“哐哐”声混杂着“吱吱”的尖叫声正透过厚重的石门传进室内,仿佛突然出现在背后的黑手一般,将我的心瞬间推落悬崖,直落九幽!
“姥姥的!那堆虫子追上来了!”燕道杰一步跨到门边,看了一眼情况马上拎起装着弹药的背包,开始快速的给猎枪填装子弹。
我看着石门上那些正在不住扩大的裂痕,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本以为这厚度比手掌还要宽些的石门可以顶住尸怪的攻击,没想到这才被它们砸了一会儿,门上的裂痕眼见着就有了蔓延的趋势,看来也是撑不了多久。一旦石门被攻破,直接在室内和这些十分抗打的尸怪开战,显然对我们不利。
我紧蹙着眉头,双眼不住打量这个空旷的大厅,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忽然,顶在门上的巨大铜鼎给我提了醒,一个巧妙地歼敌方案瞬间蹿出了我的脑海。
“这石门看样子顶不了多久,不过这门毕竟厚度惊人,以那些尸怪的力量来看,我估计它们最多也就是顺着这些裂纹弄出个洞,全部破坏不太可能。”我看了看石门上的裂痕分布,接着说道:“我估计洞不会太大,门下面有铜鼎撑着,应该不会打开,这样的话每次进来的尸怪就不会太多。一会儿我们这样,三哥,你拿好子弹,躲在铜鼎和石门之间的缝子里,我和小玉在这边做诱饵。小玉,尸怪一进来你就尽量瞄着脑袋打,节省子弹。打爆一个,我就想办法把它踹到三哥那边,然后三哥就直接攻击尸怪后背的虫子……”
“哐当!”
话还没有说完,一块巴掌大的石块突然从石门上掉了下来,在门下的铜鼎中砸出了不住回响的嗡鸣。紧接着,一只裹满黏液的灰白色“镰刀手”从那孔洞里伸了出来,不停的四处乱挥。
“小芊!带着教授他们躲远点!三哥!小玉!行动!”
我大吼一声就冲了上去,飞身跨进铜鼎内部。看准机会提起短刀,奋力砍向那只怪手。“噗”的一声闷响,灰白色的手臂应声而断,拖着淡黄色的汁液掉在了铜鼎里。门外的尸怪当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断臂立马收了回去。紧接着,石门开始更加剧烈的震动起来,尸怪们的叫声透过正在不住扩大的孔洞传了进来,一时倍显刺耳!
“哗啦!哗啦!”
“吱~~~!”
碎石不断飞出,石门的孔洞转瞬间就已经扩大到了一人大小。一只浑身淌着黏液的尸怪从洞中钻了过来,嘶声尖叫一声,猛地甩出“水蛭长舌”向我攻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霎时直扑面门,我赶忙翻身跳出铜鼎,回手抽出刀鞘当成短棍将长舌抽偏,随即一刀上撩,就将那布满利齿的口洞切了下来。燕道杰在此时也已冲至门边,抬手就向尖叫不已的尸怪开了一枪,而后猛冲几步接近洞口,顶着尸怪连轰几下,直接将它打了出去。
尸怪飞出的黏液还未落地,另外两只便瞬间扑至洞前,甩着长舌死命往里钻。不过控制尸怪的虫子显然智商不高,这两只尸怪近乎同步的动作,使得它们一起卡在了洞里。我见状大喜,赶忙招呼一声迅速向后退去。燕道杰闻声而动,枪口几乎顶在尸怪的身上连连扣动扳机,立马将这两只尸怪打得残破不堪,汁液飞溅。随后,他身形一动,一个利落的前铲就滑到了铜鼎下面,补着子弹准备开始执行我定下的计划。…,
砸门的声音小了很多,这种被虫子控制的尸怪基本不会思考,只会遵循猎食的本能。眼见石门上的孔洞可以爬入,它们便一窝蜂的聚在洞口玩命往里钻,以至时不时的就会有几只同时钻入的家伙卡在那里,将入口完全堵死,就算偶尔钻过来一只,它身后的孔洞也会立马又被堵上。
这种情况自然对我们极其有利,众人赶忙压住欣喜,遵照定计开始消灭尸怪。阮玉的点射极为精准,在立定射击的情况下几乎可以枪枪命中头部。不过这些尸怪体质特殊,覆在皮肉之外的黏膜着实让子弹的攻击力降得极低,就算阮玉打得准,往往也需要连开三枪才能将尸怪的头颅打爆。好在尸怪能进来的数目不多,可以从容应对的我们暂时倒是没什么压力。
阮玉每将一只尸怪爆头,我就会马上冲上去,手中短刀翻飞不停,尽量趁着尸怪头部受创的机会攻击那条最具威胁的长舌。紧接着,我便捡个机会猛力把它踹飞,而燕道杰则会趁着它刚刚爬起的时候,全力轰击那只深植在尸怪后背的虫子。
这个方案已是尽力将我们放在了适合自己的位置,虽然构想的时间有些仓促,但是暂时还没出现什么漏洞,而且看来效果还很不错。尸怪背后的防御力和正面简直是天差地别,作为“控制中枢”的怪虫虽然生有钢盔般的甲壳,但是其效果可和真正的钢盔相去甚远。燕道杰手里的猎枪近战威力极大,怪虫的甲壳扛不住两枪就会被打碎,随即倒地死亡。而他所处位置可以毫无压力的直攻尸怪背后,以他的射击能力自然不会脱靶,所以没用多少时间,钻进来的尸怪就被我们消灭了七八只。
在石阶阻击尸怪的时候,我虽然没有仔细清点它们的数目,但是心中多少也有估算。包括后期变异的余倩在内,这群尸怪的总数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只,而眼前被我们消灭的这些,几乎已近一半。
一直以来我们对这群尸怪都是束手无策,只能被他们逼得不住逃跑。没想到在无意间找出了应对方法,竟然在短时间之内就接连消灭了不少。这番战斗虽然也危机重重,然而这硕果累累的战果却让众人欣喜不已,就连始终压在心头的恐惧也在逐渐减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咪嗖拉咪嗖,拉嗖咪哆唻……”
再次干掉一只尸怪之后,活宝三爷摇着脑袋唱起了军中小调,晃荡着身子缩回了铜鼎后面填装子弹,愣是把这紧张的战斗气氛破坏得一塌糊涂。
“哗啦!哗啦!”
“哐当!”
变生肘腋之间!正当我哭笑不得的打算提醒他两句的时候,一连串爆响突然从他头上的石门处发出。紧接着,两扇石门的上半截猝然断裂,瞬间就把铜鼎拍在了下面,带起了一阵轰然巨响和大片的烟尘!
“三哥!”
那砸下的石板仿佛直接拍在了我的胸口,将心脏中的全部血液瞬间压向了脑袋。我的脸当即涨得通红,额头的血管差点爆裂。我暴吼一声,脚下猛力一蹬就向门口冲去。就在此时,一片接连不断的尖叫霎时响起,那还未散落的粉尘中猛地蹿出了六七个浑身灰白的身影,打头的,正是我们曾经的队友——余倩!!
我心中悚然一惊,赶忙刹住脚步扭动身形,狼狈的躲避尸怪猛劈而下的“镰刀手”。阮玉手中的92式也在此时响起,枪口不住喷出火光,立马就将一只马上就要将我扑倒的尸怪打飞了出去,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这场突然降临的遭遇战当真是危机重重,虽然体内瞬间涌出的暖流让我的动作直若兔起鹘落,然而这群尸怪的攻击也是犀利异常,丝毫不留喘息。几番激烈的交手下来,我的身上便出现了数道血痕,隐隐透出阵阵酸麻。想到曾经的那种麻痹经历,我心中不由暗自凛然,赶忙猛攻几下向后急退,打算逃出被尸怪围攻的境地。
尸怪不断的嘶声尖叫,紧跟着我的脚步追击而来。阮玉的手枪连连开火,不过由于我和尸怪的距离太近,为了避免误伤,她的攻击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只能尽力的拖延尸怪的进攻。虽然她一时无法创造什么有效的战果,但是这种攻击还是给我创造了机会。我逮住时机,抬手奋力直挥,当即便砍断了一根直奔面门的长舌。我不敢恋战,趁着这稍纵即逝的空档猛然蹬地向后连跳,随即转身狂奔,利用速度的差异终于拉开了和尸怪的距离。
危机虽然暂时缓解,可是通向石门的道路却被尸怪堵死。我引着尸怪到处乱蹿,慌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烟尘已经散去,两扇厚重的石门碎裂成数块大小不一的碎石,胡乱的堆在一起,将铜鼎掩埋了大半,直若一个怪异的坟墓。生死未卜的燕道杰让我心焦似火,一面和尸怪周旋,一面嘶声大喊道:“三哥!三哥!!”
“我没事儿!”一声十分沉闷的喊声从碎石堆中传了出来,“姥姥的!被埋住了,先别管我。”
燕道杰的喊声让我心中稍安,略一思忖,当即便引着尸怪向三眼巨人的石座跑去,口中大喊道:“小芊!带着他们去帮三哥!”
躲在墙边的小芊立马应了一声,招呼david刘等人赶忙向门口跑去。就在此时,那些追击我的尸怪忽然顿了顿,水蛭般的长舌一阵乱甩,最后直直的指向了小芊他们的方向。紧接着,打头的余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向着小芊就扑了过去。尸怪群一阵骚动,当即四散开来,开始在大厅各处乱蹿。
我心中暗骂,急忙招呼阮玉开枪牵制,脚下一动就向小芊那里赶去。dvaid刘等人眼见着变异的余倩向他们扑去,当即惨叫一声开始四散奔逃,场面一时慌乱无比。
我大声喊着小芊,让她赶紧向阮玉靠拢。脚下丝毫不停,玩命的向着门口猛冲。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堆满碎石的门口此时竟然又蹿出了一道身影!
这身影的动作极快,微弯着腰几步就跳上了石堆。门外的夕阳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血色,使他那佝偻的身影倍显诡异。
我定睛一看,心中登时往下一沉。这突然出现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人怪难辩、神出鬼没的——乔羽!!!
第四十五章 怨灵之战
乔羽站在石堆上扫视着大厅,那头杂乱的黑发下面是一双茫然而呆滞的眼睛。突然,这双眼中的茫然消失不见,一股深深的怨毒猛然染上了双眸。他的瞳孔一缩,口中发出一声凶残的怒吼,甩起形似弯钩的双手,跳下石堆就向david刘等人冲去。
我心中一惊,赶忙拉过小芊将她甩给阮玉,猛然蹬出一脚将追来的尸怪踹飞,随即马不停蹄的向着david刘他们跑去。
人世间的事情常常不尽人意,根本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转移。每当你忙乱心慌的时候,通常就会有新的事情在此时出现。更加可恨的是,新出现的事情往往不会让你从忙乱中解脱,反而会让你陷入更深的混乱之中。
此刻的情形就是如此,那个神情呆滞,一直傻坐在墙边的莫教授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从墙边站了起来,口中念叨着莫名的话语,直愣愣的就向着乔羽走去。
这一下的行动可是捅了马蜂窝,本来就在大厅中乱蹿的尸怪忽然就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离他最近的余倩更是放弃了本要追击的小芊,尖叫一声,挥舞着尖锥般的长手就向他扑了过去。
我心中暗道糟糕,david刘等人和莫教授同时遇险,又是分隔两处,当即便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燕道杰还在石堆下面埋着,而此时的阮玉正带着小芊不住奔逃,躲避着尸怪的追击,能去救人的只剩我自己。可是此刻的情况让我也是分身乏术,眼见就要顾此失彼。
恰在这迫在眉睫的档口,本是扑向david刘等人的乔羽却是突然刹住了脚步。紧接着,他便发出了一声怒吼,脚下一蹬,身形忽然转向,直奔向他迎来的莫教授蹿去。这一下变故当真是让我始料不及,赶忙提气收腿,扭身向着他的背影猛追。
乔羽的速度极快,猛蹿几步便已到了莫教授身前,竟然和早先启动的余倩赶了个不分首尾。眼见着这两个极度怪异的生物将老教授围堵,我的心当即就沉到了谷底。年老体衰的莫教授在早先的奔逃中就差不多耗尽了体力,随后又是心神接连受创,精神已是十分恍惚,只能在墙边呆坐。此刻虽然不知为何突然站起,但是行走起来都在不住打晃的他,显然不可能具有什么躲避攻击的能力,更何况,把他当成目标的怪物还是两只,这下恐怕是要凶多吉少!
我狠咬一口舌尖,玩命的强迫自己提升速度,心下虽然明知抢救不及,但也不能让自己放弃努力。就在此刻,一场出乎意料的变故突然发生在了眼前!已然蹿到莫教授身前的乔羽猛地弯腰深蹲,接着便犹如受了重压的弹簧一般暴跳而起,一个虎扑就把正将怪手捅向教授的余倩按到在地,随即提起钩子似的长手,向着余倩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狠剁。
突发的诡异情况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接着便猛然惊醒,赶紧前蹿两步拉过莫教授护在了身后。
地上的两只怪物正在激烈地打斗,淡黄色的黏液和青灰色的不明液体到处飞溅。不过体形瘦小的变异余倩显然不是乔羽的对手,几番交手下来,浑身上下就被乔羽的钩形长手砍出了数道伤口,甚至连锥形怪手都被砍断了一只。而那乔羽却是不知道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异,非但丝毫不怕尸怪体液的麻痹效果,就是被余倩捅出的伤口也在那种青灰色黏液的蠕动下慢慢地愈合,与尸怪的自愈效果很有几分相似。…,
“吱~~~~!!!”
一声尖叫突然从余倩口中的断舌发出,悠长而刺耳。这叫声正如我们在初遇尸怪时所听到的那声一样,让我隐隐约约的觉得像是一种召唤。还没容我细想,这叫声造成的结果就显现了出来。整个大厅里的尸怪听到这声尖叫,立马放下了自己的目标,扭动着布满黏液的身体开始向着我们聚集!
我心中大惊,急忙弯腰扛起莫教授,不顾他的挣扎和呼喊,扛着他转身就跑,终是在被尸怪合围之前,有惊无险的蹿出了包围圈。跑到阮玉等人身边,我将教授放下交给杜秘书看顾,招呼一声阮玉,就打算回头帮助乔羽。
刚转过身没跑几步,我和阮玉就被眼前所见惊摄了心神,原本急冲的脚步不自觉地就缓了下来。
一场惊天动地的怪物大战正在我们面前的不远处上演。身手异常伶俐的乔羽此时已经放弃了倒地的余倩,绕着圈子和围在他身边的尸怪展开鏖战。他的双臂极长,前端是两个形似兽爪的巨大弯钩。我本以为这两个弯钩像余倩一样是由原本的手变异而成,可此刻看来却全然不对,那弯钩竟是从手腕处直接生出,其下依然长着五指分离的人手。乔羽就是用这双手不断地抓住尸怪用于进攻的肢体,随后便挥动手腕的弯钩向着对手猛攻不止,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彪悍之气。
尸怪的数目虽然不少,但是行动要比乔羽迟缓的多,往往刚递出攻击就会被乔羽逮住,紧接着便会遭遇一通凶狠的劈砍。它们那种犹如水蛭般的长舌正在连连甩动,不住地缠在乔羽身上死命啃咬,不过这种攻击对于不惧麻痹黏液的他来说也是形同虚设,硬抗几下就能腾出手来将其砍断。没过多久,乔羽身边的六七只尸怪全都被他弄断了长舌,只能尖叫着用“镰刀手”向他狠劈。
这场战斗看似乔羽占了上风,不过独挡群怪的他自然也不好过。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一股股青灰色的黏液正从数目众多的伤口流出,不断地蠕动着将翻卷的皮肉拉紧,缓慢的治愈着伤口。那身本就残破不堪的衣服此时已经变成了碎布条,正胡乱的搭在身上,不但暴露出了大片灰白色的皮肤,同时也露出了那只趴在他后背上的怪虫!
这只怪虫的体形超过篮球,通体颜色是一种近似透明的血红。它的甲壳分成两块,整体扁圆,仿佛是一顶被压扁的钢盔。数目众多的虫足呈辐射状向四周散开,深深的刺入了乔羽后背的皮肤之中,将皮肤撑起了一条条长短不一的棱线,仿佛多长出了数根肋骨。这些棱线的周围是一堆纠结在一起的血管,隐隐泛着黑色,在灰白的皮肤上面倍显刺目。每当乔羽做出动作的时候,怪虫那钢盔般的主体就会微微涨缩,好似一颗挂在后背的心脏一般。与此同时,那些刺入皮肤的虫足便会发出一阵轻抖,仿佛是在操控,又仿佛是在传递着什么。
“阿生,这虫子……是‘控尸蟜’么?乔羽……也是尸怪?”阮玉拎着枪往前夸了一步,有意上去帮忙,不过又有些犹豫不决。
“不知道!看着挺像,不过颜色不对啊,咱们干掉的虫子都是黑色的,这只怎么是红的?”我皱眉看着场中愈见激烈的“怪物大战”,紧了紧手中的刀,沉声说道:“不管乔羽是不是尸怪,以他和我们碰面的表现以及刚才救教授的举动来看,好像他还有神志。就算抛开这些不提,现在他吸引着所有的尸怪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我们上,尽力干掉尸怪!就算他也是尸怪,最后对付他一只也比对付这六七只强得多!”…,
言罢我便不在多说,暴喝一声就冲了上去。阮玉也是应声而动,一边向侧面包抄跑动,一边寻找机会开枪。有了我们这两个生力军的突然加入,战场的情势立马就出现了一面倒的架势。这些被乔羽吸引了全部精力的尸怪根本没能注意自己的背后,直接就被我和阮玉捡了大便宜。几番凶猛的攻击下来,这些尸怪便接连倒地而亡,仅剩一只独臂的尸怪和变异的余倩还在和乔羽周旋。
“小羽!小羽!”
“教授!!”
正当我们打算上前解决掉残余尸怪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喊声突然从身侧传了过来。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莫教授突然像疯了一般挣脱了杜秘书的搀扶,不顾小芊的呼喊阻拦,口中大叫着就向这边冲来。正在此时,乔羽身侧的余倩猝然发出一声尖叫,向着疯跑而来的莫教授就冲了过去。正在和身前尸怪拼斗的乔羽见状一声怒吼,弯钩手臂猛砍几下脱开和尸怪的纠缠,脚下一蹬,向着余倩猛扑。
“小玉!”
我大喊一声便向前狂冲,阮玉更是动若脱兔般的向着教授蹿出,一把抱着他就滚到了一边,险而又险的躲开了余倩刺出的独臂。紧追而至的乔羽双手猛挥,一手的弯钩狠狠的刺入了余倩背后的怪虫体内,另一只弯钩则当即砍断了她的脖子,一颗圆滚滚的头颅伴着猛喷而出的腥臭汁液飞在了空中。
头颅还未落地,被乔羽甩开的尸怪便扑到了他的身后,镰刀般的长手一下就剁入了那只血红的虫身之中,带着大股鲜红的液体瞬间从他的胸口穿出。乔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抄起砍断余倩脖颈的弯钩,朝着身后就是一通乱捅。
此时的我刚刚冲到他们身边,见状赶忙提刀猛刺。接连数刀,那尸怪背后的虫壳被我刺了个千穿百孔,一股股腥臭的淡黄色黏液从破口流了出来。尸怪抽搐了几下就向前倾倒,带着挂在手臂上的乔羽,“嘭”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世事犹如风卷云动,当真是变幻无常。原本还甚为激烈的战斗,竟然在转瞬之间便戛然而止,着实让人意料不到。我手扶膝盖微弯着腰,大张着嘴不住的喘息,眼睛直直的盯着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的乔羽。想了一想,我便拎着刀走了过去,一刀砍断了尸怪刺在他体内的手,随即连连起脚,将尸怪和无头的余倩皆尽踢飞。
“小羽!小羽!呜~~~”
莫教授在此时跑了过来,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扑在乔羽身上失声痛哭。
“老……师……”
躺在地上的乔羽忽然发出了声音。我心中一颤,赶忙蹲下身子检查他的伤势。莫教授也被这声呼唤惊得止住了哭泣,抬起脑袋不断地叫着乔羽的名字。
“咳!老师……好久不见,咳咳!”乔羽用虚弱的声音说起了话,双眼之中一片清明。
“小牧!快救他!快救他啊!我求你了!求求你!!!”莫教授激动的哭喊着,死命地抓住我的手臂不住摇晃。
我叹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正在查看乔羽伤势的阮玉,她向我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得出了和我相同的答案。站在旁边的小芊看着我们的表情便明白了什么,看了眼形状凄惨的乔羽以及坐在旁边不住哭喊的莫教授,捂着嘴低声抽泣。围在旁边的david刘和杜秘书此时也沉默的低下了头,不忍再看痛不欲生的老教授。…,
“老师……别哭,”乔羽伸出腕上生有弯刃的手打算握住莫教授的胳膊,伸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了,只是用小臂轻轻的碰触了一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让我……走吧……咳咳,是……解脱。”
“不!!!小羽!!谁来救救他啊!!哇~啊啊~!!”
“老师……时间……不多,听……我说,咳咳咳!”大股艳红的血液夹杂着青灰色的液体从他的口中涌出,堵住了他的咽喉,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见状赶忙将他扶起靠在身上。
乔羽大声地咳了几下,伸出颤抖的手摸向腰间,说道:“这里……文明……不……属于我们,让……它埋在……历史中。拿着……逃……”
他的手在腰间掏摸了几下,随即拿出一个东西便向莫教授递了过去。然而莫教授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愣愣地看着那穿透他胸口的“镰刀手”,仿佛被将要来临的失去打碎了灵魂,浑身猛颤,神情呆滞。乔羽的手努力向前递着,逐渐消失的生命力让他的胳膊不住摇晃,为了怕他那锋利的弯钩伤到已是失了心智的老人,我赶忙托住他的手臂,接过了他手里的物品。
东西一入手,那熟悉的形状和触感便让我的心脏一阵狂跳。急忙摊开手掌低头一看,一股难以言表的震惊霎时便堵满了胸口!一块泛着青色的方形铜牌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正是在小湖边失窃的那块双鱼挂牌!
大团的疑问瞬间冲入了我的脑海,让我当即便有些发懵。还没等我缓过神来,靠在身上的乔羽就说出一句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话。
“小心……虫……小心……david……他……”
第四十六章 第十个人
乔羽,停止了呼吸。那风箱似的胸口也不再起伏。
我默默地拂上了他的眼帘,将那双直盯天顶的眼睛轻轻阖上,随即把他放置于地,站起了身。
“唦~~”
刀,缓缓地被我抽出。发出了一阵充满杀气的铮鸣。
我静静地看着站在一旁的david刘,右手将短刀提到胸口,冰冷的刃锋直指他的胸口。
david刘的面色一片惨白,额头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住地往外冒着汗珠。他战战兢兢的摇着双手向后退去,大张着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站住!再动开枪了!”一声冷厉的暴喝从阮玉口中跳出,她一把将小芊扯到身后,举起手中的枪瞄向david刘。
david刘被这声暴喝吓得一阵猛颤,立马停住了脚步。看了看面色冰冷的阮玉和那指向自己的黝黑枪口,他的浑身抖如筛糠,语带哭腔的大喊道:“别!别!我不动!我不动!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哼哼,你这演技可以拿奥斯卡大奖了!少跟我装蒜!”
“啊!啊!我装什么蒜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阮玉冷笑,“还装!哼哼,吴浩云和你的矛盾最大吧?小湖的密道出现之后为什么全营地的人都没事,只死了他一个?还有,你从‘镜墙’那儿出来的时候,说话就遮遮掩掩的,以为我没看出来呐?”
“大姐!!你都在说什么啊!那胖子是先向我挑衅的啊,再说他死的那么惨,都被弄成几块了,我哪儿有那本事啊!那个什么‘镜墙’的通道里,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怎么不说了?!”阮玉的柳眉一竖,“就算你没本事把吴浩云碎尸,可是谁知道你能不能引动那些尸怪?余倩出事的时候你离的那么近,为什么那么巧你就躲开了?最关键的!刚才金字塔的平台上只有八具干尸,而乔羽他们当年的队伍是十个人,除了他自己,另外那个应该就是凶手吧!乔羽根本没和我们实际接触过,为什么他会叫我们小心david?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人就是杀害他们的那个‘消失者’,而且,他应该就在这里!咱们这队人里面只有你用英文名!david!不,应该叫你血徒吧!”
“什么血徒啊……我真的不知道!”david刘惊恐的大喊着。
我默默的看着他,心下不住暗自思量:小玉的分析大致和我的想法相同,不过有很多地方微显牵强。我始终没有猜透到底是谁偷了双鱼牌,但是杀害吴浩云的凶手,在我心中的第一怀疑对象应该是已死的乔羽。不过逝者已矣,这番话此刻也没有必要再提。乔羽会提到david的名字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小玉在这一点上的分析倒是没什么错。可是,如果他是当年和乔羽一起进来的人,那么给他们带过路的常老伯为什么在这次见面的时候没认出来?难道……
“刘先生!”我往前夸了两步,和阮玉形成犄角之势将他夹在了中间,接着说道:“如果你想证明你不是血徒,那么就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常伯?你们是不是早有串通?第二,你在那堵‘镜墙’里面到底看到了什么?”
“牧领队,我……”david刘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我和阮玉,紧张的说:“我以前从没见过常伯,这次和你们一起进山才认识他啊!而且,我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可能串通?再说,有什么需要串通的啊?!那堵怪墙的通道……不是我不想说啊!我根本就记不起来了!我当时进了拱门就被强光晃得直晕,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我爸进了一个石门。我赶紧去追,在通道里看到了一个……一个什么……就记不清了!后来的事儿我就更不知道了,一直都是迷腾腾的,直到你扔的棍子砸在我头上,我往前一摔就出来了!牧领队!你相信我!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没骗你,我没杀人,也不是什么狗屁血徒!!”…,
david刘惶急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大厅中不住回响,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脑子里不住地对比着他前后两次对“镜墙”通道的描述。忽然,那个一直埋在心海之中的气泡猛地浮出了水面,当即在我的脑中炸出了轰然巨响!
他说自己一个人!没错!他是这么说的!
我终于知道听他们各自讲述“镜墙”通道的经历时,那种不自然的感觉来自于哪里了。我们这四个人虽然一直都在一起,然而在遇到那堵“镜墙”的时候却是各自经历了不同的“幻境”。江威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诡异死亡,但是他也是独自从那怪墙的通道里出来的。david刘的两次描述区别不大,只是中间他说记不起来的那段上次没有提而已。最关键的是,他的这些经历也是自己一个人!这就意味着,在我们所有人的经历之中,只有莫教授和杜秘书是一起走过的通道!这是为什么?
我的大脑正在一刻不停的飞快转动,急速回忆着一直以来的种种经历。刹然间,一幅画面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之中,呈现了一个让我惊悚万分的答案!
壁画!巨型“镜墙”所在的房间中那四幅壁画!
那画中明显在描述着打开“镜墙”的方式,而那些红眼人像应该就是在表示血徒。如果是血徒走过通道的话,知道正确出入方法的他自然不会遇到什么幻境,也就可能会在通道里遇到其他人!这样的话……
想到这份答案,我的心中不由深感毛骨悚然,急忙就想回身戒备,没想到却依旧晚了一步!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就在此时突然从背后响起,其间还夹杂着枪械上膛的声音!
“呵呵呵,看着一群侦探玩儿分析可真有意思!不过,我最多只能你们打六十分!”
大厅中的气氛瞬间僵住,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说话的杜秘书。他那经常向人点头哈腰的脊背不再微弯,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卑躬屈膝。他的左手挟持着神情呆滞的莫教授,一只黑色的fn57正握在他稳定的右手里,枪口直接顶在教授的太阳穴上。
“嗯哼!”杜秘书清了清嗓子,说道:“阮小姐的分析十分不错,不过嘛,有很多地方太牵强了,果然符合警察的风格!牧领队提的问题都在点儿上,反应也十分迅速,可是嘛……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你再快一点搞不好就能阻止我了。呵呵呵,你在怀疑常老头为什么不认识我吧?那是因为我一直喜欢戴着帽子,只是这次和你们在一起没有戴而已。我还不至于和一个老农民串通,太没品位了。好啦,回答完毕!现在嘛,各位难道不认为你们应该放下武器?”
“小杜!你疯啦?!”david刘惊怒地吼道。
“呯!”
fn57的枪口冒出了青烟,杜秘书面无表情的朝david刘的腿上开了一枪,随即迅速收回了手,把微热的枪口狠狠地顶回莫教授头上,语气阴沉的说道:“阮小姐,放下枪!还有牧领队,你的刀也放下,我见过你用飞刀射死‘控尸蟜’,我可不认为我比它们的甲壳还硬!david!你这白痴给我闭嘴!再叫一声我就让你的脑袋变成礼花!**!你这混蛋干嘛和我叫同一个名字,骂你的时候总觉得像在骂自己,真他妈郁闷!咳咳!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各位,快点放下武器,我这儿劫持呢!可不是开玩笑!再不放下的话,夏小姐的漂亮脸蛋可能就会变成被砸烂的西瓜!当然,我手里这位老先生的待遇也会更糟!”…,
杜秘书说着就把枪口指向了小芊,眼神中透着阵阵阴冷。阮玉向我打了个眼色,慢慢弯腰放下了枪,轻轻的往前踢了踢。我甩了甩手腕,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沉声说道:“杜秘书,不,血徒!你怎么保证我放下武器之后,我们不会受到攻击?如果没有保证的话,我还不如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血徒是外面的白痴胡乱起的,太难听了!请叫我圣徒,谢谢!我没办法给你任何保证,你只能选择相信!如果你想试试拼命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不过,我的枪法不错,而且还有个现成儿的肉盾。我想,在你干掉我之前,我可以打死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你打算看着你的两个红颜知己香消玉损么?”
“好吧!你赢了!”我叹了口气,松开握刀的手。短刀随着这个动作落了下去,“叮”的一声直插在地上。
“嗯嗯,非常好,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冷静和明智!你得相信我是个绅士,不是‘普里’那种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莽夫!现在出来混是用脑的嘛,谁还打打杀杀的。那个白痴如果不是只知道动刀子,怎么会被你们干掉,白白浪费了一次转生机会不说,还让你们把圣牌拿到了手,给我弄出这么多麻烦!我最讨厌直接暴力打击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有的时候能打还是挺有用的,乔羽那个家伙变异之后就很能打,害得我从你们那儿拿回圣牌之后,好不容易躲着‘臭虫’跑进来却没完成任务!最混蛋的是,他还把圣牌抢走了!要不然我何必还得跑回营地跟你们演戏,直接把你们仍在小湖边饿都饿死了。妈的!这简直就是侮辱!侮辱!”
“呯!呯!呯!”
杜秘书歇斯底里的尖声大叫着,双眼瞬间变得血红,抬手就向乔羽躺在地上的尸体连开数枪。他的面孔极度扭曲,嘴边还挂着口水,异常狰狞的表情中还掺杂着仿佛吃了迷/幻/药一般的疯狂。
未几,他停止射击开始剧烈喘息,血红的双眼霎时恢复了正常。他甩甩头,捋了捋散乱的头发,轻笑道:“呵呵,抱歉啊!我又失态了!嗯,我和乔羽原来是朋友,真的!呵呵,他是个挺不错的人。秋天容易上火,我刚才有点激动了。真不好意思,没吓到你们吧?哦,对了,我还得向你们道谢呢!要不是你们这么能打,帮我干掉了那堆‘臭虫’和乔羽,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圣牌弄回来呢。嗬嗬嗬,我们这种脑力劳动者有时候还是很吃亏的啊!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挺喜欢那个白痴david的论调的,我学的是蛊术,可不是武术!怎么能干这么下贱的活儿呢?再说,那堆‘臭虫’实在是太恶心了,‘蚕丛’那个家伙品味一直就不怎么地!哼哼,要不是因为‘木城’是开头,我还真是不想来这个鬼地方,又脏又臭的,路还难找,要是没有‘好孩子乔羽’我还真找不着……”
“血徒!”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上辈子不是唐僧吧?怎么这么多话!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就打算和我们一直聊天?”
杜秘书当即停住了话头,沉默地盯了我一会儿,语气森冷的说道:“给我!”
“什么?”
“圣牌!”
他用枪口点点我拿着双鱼牌的手,随即便瞄向阮玉,威胁意味不言而喻。我皱皱眉,无奈的将挂牌扔了过去。他将莫教授往前推了几步,用枪顶着他的后背弯腰捡起了挂牌,随即便躲在他的身后慢慢向着不远处的铜鼎底座挪了过去。…,
“滚开,你这个白痴!”走到底座旁边,杜秘书一脚将躺在地上的david刘踢到一边,随即骂骂咧咧地将握着挂牌的手按在了铜座上面。他直盯盯地看着我们,那双眼睛再次变得血红,竖立的瞳孔之中染着极度的疯狂,以及一份朝圣般的虔诚。
“呐叩啰……咹嗒叭卟……”一段发音怪异的莫名语言从他的口中蹿出,声音越来越大。
被他按在铜鼎底座上的挂牌随着这咒语般的叫喊开始了微微涨缩,犹如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一丝丝红光慢慢从铜牌中溢出,随着他的声音逐渐炽烈。杜秘书的语速越来越快,眼中的疯狂之色也愈加猛烈。他不断吐出的神秘语言在大厅之中突然出现了共鸣,仿佛瞬间就跳出了千百个人和他一起念读一般。这巨大的咏颂之声震得我耳膜都在隐隐生疼,大脑不由阵阵眩晕,直若被人遽然扔到了寺庙中的万人诵经现场!
就在此时,杜秘书猝然发出了一声长叫,声音悠长刺耳,音高还在不断地向上爬升,愈见尖锐。突然!直欲刺破耳膜的声音在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戛然而止,整个大厅在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铜鼎底座上的挂牌却在此刻爆出了一阵刺目的红光,好似在眼前突兀地诞生了一个小型太阳。那红光猛烈的闪烁几下,随即便像液体一般流到底座上。青铜色的线条和符文当即便被染上了一抹血色,好似在传导能量一般逐渐亮起。每只铜足上凸刻的怪兽头颅瞬间向上昂起,双眼登时通红如血,闪闪烁烁,倍显狰狞!
“轰隆隆!”
一声响彻山谷的巨响乍然在耳边响起,脚下的地面霎时传来了一阵极度猛烈地晃动!整个大厅一时间地动山摇,四壁的灰尘也在不住地簌簌下落!
这是……地震?!!
第四十七章 命悬一线
“轰!轰!”
耳边的轰鸣还在不停地响起,可脚下的地面却忽然停止了抖动,再无声息。
“真美啊!简直就是天籁之音!”杜秘书微眯着眼睛仰起了头,握枪的手轻轻的在半空挥舞,做出了一副仿佛陶醉在音乐中的指挥家模样,看上去十分神经质。
我心中一动,刚想趁着这个机会反击,没想到这个异常警觉的家伙立马就将枪口指了过来,沉声说道:“牧领队!no!no!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好吗?你不知道打断别人的享受是件十分失礼的事儿吗?老实呆着!别再给我捣乱!让我好好的享受一下,这声音多美妙啊……你知道我们等了多久吗?几百万年?千万年?还是上亿年?妈的!时间久的连我都记不清了!你们这群混蛋根本就不懂这种等待的痛苦!你们不懂!!”
杜秘书疯狂地大吼了起来,抬起腿狠狠地踩在david刘中弹的伤口上,不断地用脚来回碾动。david刘当即就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滚下,混着泪水和鼻涕在脸上糊成了一片。
“嘿!放开他!我不乱动,好吧?!”我赶忙开口大叫,同时轻轻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远离插在地上的短刀,向这个疯子展示我的诚意。
杜秘书猛喘了几下,血红的双眼狠狠地盯了我一会儿,随即慢慢恢复原状。他抬起踩着david刘的腿,使劲在地面上蹭着鞋底的血迹,厌恶的骂道:“混蛋!你弄脏了我的鞋子,这是古董!古董!你这个白痴!这是当年在南美洲用奴隶皮手工缝制的!‘玛雅’早就灭亡了,你给我弄坏了,我上哪儿再做去?混蛋!”
口中骂着david刘,他那正在猛蹭鞋底的腿忽然毫无征兆的再次抡了起来,照着david刘就是一通狠踹。他的神情十分冷漠,木着脸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样,精神状态看来十分有问题!少顷,他抚平了散乱头发,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你得理解我的心情,时间太久了……我们很想回去啊……几亿年了!一直都在想!呵呵呵,终于启动了,门开了啊!圣主很快就会降临,带着我们回家!!嘿嘿嘿~哈哈哈哈……”
杜秘书用持枪的右手捂住额头,突然爆发了一阵慎人的狂笑,左手掐着莫教授的脖子一阵猛摇,将木然呆立的老人晃得直翻白眼。阮玉见状赶忙往前急蹿,瞬间靠近了扔在地上的手枪。还没等她弯腰,狂笑的杜秘书就忽然止住笑声,放下枪口顶在老教授头上,静静地看着她。阮玉无奈,举起手轻轻向后退去。
“你们不能老实点么?一会儿就够了,好吧?”杜秘书皱皱眉,仔细听了会儿那种不断传出的轰鸣声,随即将挂牌收进衣兜里,接着说道:“嗯,一小会儿就够了!我不太擅长正面与人冲突,不光很不绅士,还得费力气。上次为了给圣牌充能,血祭乔羽他们就费死劲了,最后乔羽那家伙还跑了,弄得圣牌能量不够,非但没能启动‘木城’,引发的地震还差点把我埋了!妈的!这个混蛋!不过,这个混蛋命还真大啊,中了我的‘乖乖’竟然还活了这么多年,这次又差点给我搞破坏……”
“小……羽!”一直好像傻子一样呆立的莫教授忽然恢复了神志,念叨着乔羽的名字慢慢扭过头,怨毒的看着杜秘书,嘶声喊道:“是你害死了小羽?是你害死了小羽!!!你这个骗子!!”…,
老教授的脸瞬间涨得血红,须发皆张。他玩命的扭动着身体就要和杜秘书拼命,口中凄厉的大叫:“小牧!打死他!打死他!不要管我!我和他是一伙的!我不想活了!!啊~~!”
莫老的话让我心神巨震,精神当即便有些恍惚。脑子里飞速的划过他和我们接触的一幅幅画面,最终定格在小湖边对话的那一幕!一些始终悬而未决的谜题,在这瞬间忽然就有了答案!
“呯!”
一声枪响猝然而出。杜秘书冷着脸的在教授腿上打了一枪,随手制住仍在不住挣扎却已是有气无力的老人,咬牙道:“人类果真不靠谱,天性太差了,就他妈知道背叛。是谁一看我拿来的材料就兴奋不已的?是谁自己苦熬几年帮我解密的?我逼你了吗?还不是你自己想要把这些发现公布出去好名利双收?!妈的!加入圣教有没有人强迫你?你不是自愿的?哼哼,我骗你?你找到乔羽没有?找到了吧!那我骗你什么了?我说过保证他的死活吗?你这个白痴!叛徒!老混蛋!”
杜秘书说着就用枪柄狠砸莫教授的脑袋,没有几下,鲜红的血液就从他的额头流下,将那些花白的头发黏在了满是沧桑的脸上,霎时倍显悲凉。
“住手!别打教授!”
小芊激动的哭喊着,抬腿就要冲上去。阮玉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死死将她拖在了身边。杜秘书哼了声,缓缓收回瞬间指向小芊的枪口,阴恻恻地说:“嘿嘿,还真是姐妹情深呢,你又救了她的小命呢!你们之间信任很深啊!不过,你确定你相信的都是值得相信的人?阮小姐,人心难测啊,很多人也许你认为已经十分了解了,可实际上,你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没错吧?牧领队?!不,应该叫你‘我们曾经的叛徒’!”
“你说什么?”
我使劲压住心中疯狂翻滚的震惊,脚下猛地踏出了一步,怒目圆睁地吼道。
杜秘书将枪口转向我,止住了我打算靠前的脚步,“呵呵,别装了,同族!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们在一起有什么目的,不过,我也不打算管你这个叛徒的事儿。说实在的,看到你带着的‘魂圣牌’我也很震惊呢!还真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叛族的家伙,我以为你们早就躲在哪个角落不再出来了呢!太意外了,呵呵,知道‘普里’那个光头白痴被干掉的时候我还纳闷呢,那家伙虽然没什么智商,但是那具由圣灵特制的身体可是法器,怎么会被普通人干掉!直到看到你的项链我才明白,哼哼,原来是死在了叛徒手里!不过……这样也好,那个白痴死的倒是不冤,竟然给圣教带来了‘魂’、‘魄’双牌合一的机会!交出来吧!叛徒!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圣牌总不会认错!”
“把话说清楚!要不然的话……”
“呯!”
杜秘书冷冷的看着我,用枪声打断了我的话。莫教授的另一条腿上当即溅出了血花,早已浑身脱力的他连惨叫都已无力,只能不断地哼哼着,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杜秘书拎在手上。
“时间不多了,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快点把圣牌给我,要不然我下一枪就打爆他的脑袋。这个老头也是叛徒,呵呵,你可能不在意。没关系,打死他之后我就慢慢干掉那两个女人!你也不在意么?你们这些叛族的家伙不都是自持正义的么?”…,
我看了眼正在不住哭泣的小芊,还有她身边依然用信任的目光看着我的阮玉。咬了咬牙,伸手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向杜秘书抛了过去。他拎着老教授向前挪了挪,站定身形盯了我们一会儿,突然将教授扔了过来,随即抓起地上的项链就向后退去。他的枪口在整串动作中始终指着我们,竟是没有留下丝毫机会,端的是老辣异常!
“多谢了,同族!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杜秘书把项链拎到眼前看了看,笑道:“呵呵呵,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告辞了!你们以为我真的喜欢和你们聊天呢?白痴!我是在等‘木城’启动而已!啊~哈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就传出了一阵抖动,那种始终没有停歇的轰鸣声瞬间出现在了脚下。
“噼啪!噼啪!”
数声犹如鞭炮般的脆响接连从地底传出,整个圆形大厅的地面竟然诡异的转了半圈,仿佛一个被拧动的巨大门锁。紧接着,铺满地面的六角形石板开始相互分离,彼此之间当即就出现了巴掌宽的缝隙。
“你这个王八蛋!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想跑!把项链还回来!”
还未等我从地面的变化中回过神,小芊的怒吼就突然暴了出来。我扭头一看,只见她正从浑身是血的教授身边站起,咬着牙就要向正在后退的杜秘书扑去。
“妈的!我本来想让你们闷死在这儿活祭圣湖,看来你是想早点死了?!”杜秘书停下脚步,抬起手枪指向小芊就扣动了扳机。
就在小芊命悬一线的时刻,她身后的阮玉猛地前蹿,一个虎扑就将她按倒在地。枪声在同时响起,阮玉右侧的肩头当即溅出了血花。她惨叫一声,急忙抱着小芊向侧面翻滚。
杜秘书阴笑着挪动手臂,眼见就要再次开枪。我怒吼一声,全力抡出一腿将插在地上的短刀踢向他的手臂,随即脚下加力向他猛扑。恰在此时,倒在地上的david刘忽然踹了杜秘书一脚,他的身子一歪,射向阮玉的子弹当即偏离了方向,“啪”的一声打在了地上。还没等他将枪口转向david刘,被我踢出的短刀就已射穿了他的上臂,钉在铜鼎的底座上连连抖动不止。一股淡淡的青烟从他的伤口飘出,杜秘书一声惨叫,手中的枪立马就掉在了地上。他的双眼霎时变得血红,狠出一腿就将地上的david刘踹晕,紧接着便凄厉的大吼,“咕咔咔,呵嗦哈!”
喊声室内不住回响,倒在地上的莫教授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苍老的皮肤顿时染上了一片青灰。恰在此刻,停止翻滚的阮玉用左手抄起了地上的枪,瞄向杜秘书就扣动了扳机。枪响和惨叫接踵而至,他的肩头立马鲜血四溅,手中的项链也随着血花滚落在地。
“咯哈!”
他凄厉的大叫一声,面目异常狰狞,血红的双眼恶毒的狠瞪着阮玉。莫教授随着这喊声开始了更加激烈地抖动,那莫名的语言似乎在控制着某种神秘的物体,正在老教授的体内不住乱蹿,让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道三寸来长的凸痕在飞快的游动,似乎马上就要冲出体外!
“我习惯戴帽子……这次没有戴而已……”
“浑身青灰……莫名剧毒致死……”
“我学的是蛊术……”
“男巫擅长蛊术……他们可是玩虫子的专家……”…,
“普里那个白痴……怎么会被你们干掉……”
“小心……虫……”
一连串的话语突然从记忆的深谷蹿到了脑中,当即便让我心胆欲裂!妈的!疏忽了!这家伙就是照片上那个带着帽子的人,那个‘佛爷’就是死在他手里!乔羽让我们小心的不是‘控尸蟜’,而是这家伙的蛊虫!
“小玉!闪!”我大声嘶吼,拼命的扭转身子向着阮玉跑去。就在此时,一只浑身血红的半透明肉虫突然从莫教授的胸口钻出,迅若闪电般的咬上了阮玉的左手。她一声惨叫,正要攻击杜秘书的手枪当即脱手,身子晃了几晃便倒在了地上。
“王八蛋!”
我咬牙骂道,立马翻身向着杜秘书再度扑去,打算将他擒下逼出解药。
杜秘书冲着状若疯虎的我阴阴一笑,伸出沾满血迹的手凌空对我虚张,叫道:“嘎咄……”
“轰!”
一声猎枪的爆响猝然响起,飞散的钢弹将铜鼎底座打得“噼啪”乱响。紧接着,一阵瓮声瓮气的叫骂便从身侧传了过来,“姥姥的!打偏了!**等小爷出来的!轰不死你丫的,我跟你姓!”
杜秘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的就想向后逃跑。眼见他的后背已是离我不远,我赶忙鱼跃向前,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他翻身就是一肘向我打来,我躲都没躲,咬牙生抗,连出数拳直攻他的胃部。他当即便像离水的鱼一样在地上不住弹动,口中连呕鲜血。我眼中一寒,接连出拳猛打他肩上的枪伤,这一番攻击更是让他痛苦万分,凄惨的叫声混着血沫不断从嘴里飞出。
突然!他猛地掏出挂牌按在胸口,双眼直直的瞪视着我,嘶声大叫道:“嘎咄嗼哈!”
那双血眼顿时放出了一阵刺目的红光,我的大脑当即便是一阵眩晕!杜秘书趁着这个机会猛力挣脱了我的钳制,踉踉跄跄的向着因地面转动而露出的“镜墙”跑去!
我晃了晃仍有些昏沉的头,狠咬一口舌尖向他狂追。杜秘书扭头狠瞪了我一眼,随即低声飞快的念叨着。紧接着,他的身上突然红光一闪,本是离我不远的身体竟然瞬间就到了“镜墙”的面前!
我被这奇怪现象弄得有点发愣,他倒是丝毫没有犹豫,当即举起发着红光的挂牌,猛地扑进了“镜墙”的漩涡。
眼前强光一闪,杜秘书和那“镜墙”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了光秃的“门框”和框里那平整的岩壁!
第四十八章 圣湖显现
我呆呆的看着那光秃的“门框”,满心的震惊让我不寒而栗!
这是怎么回事?机关?法术?还是未知的科技?“瞬间移动”真的存在?最后的消失又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是什么“时空穿梭”?
强压着心中的惊疑和恐惧,我急忙跑到墙边开始不住摸索。那种不知名的物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光滑平整的岩壁更是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我用手敲了几下岩面,回音十分沉闷,听起来不像后面还有空间的样子。杜秘书到底去哪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就这样突然消失?这简直比科幻电影还要离奇!
正在我心中纳罕不止的时候,小芊凄厉的喊声便传了过来:“大木头!快来救小玉姐!那东西钻进去了!”
糟糕!我心中一阵猛颤,转身就往她们那边跑去。才刚跑了两步,脚下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的抖了起来,紧接着便再次开始转动,不过方向却和刚才的转动相反。我赶忙收住脚凝神观察,可转动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大厅内的东西回到了原位,仿佛不久前被拧动的门锁又给拧了回去。
“咔!咔……”
一声声响动接连传出,地面上那些已然分离的六角形石板突然开始下沉,只有紧挨岩壁的一圈地面和固定着铜鼎底座的中心石板没有变化。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都是措手不及,哭喊的小芊被惊得停了抽泣,抹着眼睛茫然的看向周围,微微有些发愣。
“小芊!快去中间!”
我心急如焚,赶忙四处寻找可以接近她们的通路。她被我的喊声唤回了心神,急忙拉着阮玉往旁边一滚,直接就翻到了铜鼎底座的边上。紧接着,她趴在地上往回爬了几步,一把扯住不知死活的莫教授就往石板上拽。就在此时,地面下落的速度忽然加快,转瞬之间就已下降了半米有余。我心中大惊,赶忙转身跑回紧挨岩壁的石板。
巨大的轰鸣仍在不住响起,我擦着冷汗回身一看,本就不慢的心跳速度霎时又翻了几倍!
下沉的地面与我所在的石板已然有了不下十米的落差,小芊他们所在的中心石板霎时变成了一根石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四周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俨然变成了一座孤岛!更为恐怖的是,那些下沉的石板仍在不停地向下移动,眨眼的功夫便在我的视线中消失,只留下了一个犹若地狱入口般的黝黑大洞。少顷,地面不再抖动,脚下的轰鸣声也消失不见,紧跟而来的则是一阵连绵不断的“哗哗”声,深不见底的大洞里忽然冲出了一阵阴风,隐隐还带着一丝潮气。
“姥姥的!这是嘛情况?”
燕道杰的声音忽然传进了耳朵里。我抬头一看,只见门口处的石堆已然被地面的两次转动晃散了架,一个浑身是灰的“土人”正从碎石堆里站起,拎着猎枪不住的打量着地面的深坑,连连惊诧不已。
刚刚逃出“五指山”的燕三爷话音刚落,中心平台的小芊便哭喊道:“大木头!小玉姐抗不住了!胳膊都黑了,还有一条红线再往上跑!怎么办啊?!”
“皮肤发黑?红线上蹿?大弟妹!二弟妹让什么毒物咬了?”
“不知道!我没看清楚,好像是一条红色的虫子!刚才一闪就咬在小玉姐的手上,然后就钻进肉里了!”
“红虫子?钻肉?我草!是蛊虫!”燕道杰愣了一下便急惶惶的在身上翻了起来,喊道:“老七,我的‘避瘴药’呢?那玩意多少能压一下!”…,
“在小芊那儿!幻境之后我就没收!”我心焦似火,在岩壁边的石板上向着燕道杰猛跑,吼道:“小芊!快找!应该还有两颗,都喂她!”
“找到了!”她喊了一声,赶忙拿出药丸塞进了阮玉嘴里,“好像管用!红线不动了!手上的颜色也淡了些。”
我长出了一口闷气,没再说话,脚下紧赶几步就蹿到了燕道杰身边。还没等我开口,一股甚为冰寒的阴风猛然从黝黑的深坑里卷出,耳边的“哗哗”声当即大了起来。我低头一看,只见深坑周围的岩壁上忽然打开了许多六角形的孔洞,密密麻麻的使这深坑瞬间就变成了一座“蜂巢”,一道道汹涌的水流正从孔里不断地射出,溅着雪白的水花直往深坑里倾注。水面上升的极快,须臾之间便已离我们的脚下不远。我心中暗道糟糕,连忙到处寻找控制水流的机关,可这大厅又不是现代化的水坝,空无一物的岩壁上哪里有什么控制器!
正当我焦急万分的时候,注水的“哗哗”声突然就没了声息,急速上涨的水面也不再移动,稳稳的停在了脚下半米之处,形成了一湾充盈室内的小湖!
“糟啦!那道红线又往上跑啦!怎么办啊!”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被突然出现的小湖惊起的冷汗还未落下,小芊的呼喊便又把我的心揪了起来!
“没压住?妈的!什么蛊虫这么凶?没道理啊……”身边的燕道杰急得来回踱步,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突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大声喊道:“这虫子炼得邪气太重!药力压不住!肯定是这么回事!用血衅!快用血衅!!”
“啊?血什么啊?”小芊茫然的大叫。
“嗨!就是喂她血!快点!一会儿红线冲到心脏就来不及了!”
小芊闻言咬了咬牙,回手抽出阮**边的军刀就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刀,紧接着便把滚烫的鲜血喂进了阮玉嘴里。恰在此刻,阮玉手臂上的红线忽然一涨,皮肤立马就鼓起了一道手指粗细的凸痕!那道凸痕扭动了几下,一条血红的肉虫当即就从皮肤下面钻了出来。一声短促而刺耳的杂音猛然出现在了耳边,那条肉虫瞬间便分裂成了两只,一只钻回阮玉体内,另一只则弹跳而起,直奔小芊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急吼才刚出口,小芊的惨叫便接踵而至。那条短了一半的肉虫,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死命拱了几下就钻了进去!
这一幕当真是看得我目眦欲裂,当即怒吼一声就要跳进水里游过去。燕道杰见状赶忙把我抱住,急喊道:“老七!冷静!冷静!再邪的蛊虫也没有当即致命的,我们还有时间!你这样过去不行,谁他妈知道这水里有什么!”
“三哥,怎么都得这么过去,”我急喘几下,“现在这厅里除了水就是石头,根本就找不到机关!血徒消失之前说过,让我们闷死在这里活祭圣湖,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明摆着不是好事儿。现在湖出来了,外面的轰鸣声还没停止,谁知道一会儿这里还有什么变化?这水面没多宽,我现在力量大,猛蹿几下就能游到地方,就算这水里有什么东西,估计也能躲开……”
“扯他妈淡!这城里的怪玩意儿你还见得少吗?谁知道水里能出来啥玩意儿?万一你没躲开折在里面了,就剩我一个,谁都救不了!到时候全他妈得玩儿完!”…,
我认真的盯着他,说道:“三哥!这险必须得冒!从刚才那个疯子嚷嚷着‘时间到了’直到现在,不过也就是十来分钟的光景。这期间死了一个伤了两个,连他妈湖都跑出来了!先不说小玉她们能抗多久,刚才灌水的速度你也看见了,万一再来上一次,那就真得完蛋了!”
燕道杰沉默了下,转身跑回碎石堆快速翻动,随即拎着两捆救生索就跑了回来,“捆腰上,万一有事儿我也能把你拖回来。如果没事儿更好,他们过来这边儿也能方便点儿!”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拿起绳子就捆在了腰上。燕道杰赶忙把绳子全部摊开,将绳尾在手上缠死便向后退了几步。我向他打个手势,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奋力一蹬就跳进了水里。湖水冰凉刺骨,全身的皮肤立马紧了起来,水中隐约飘起的腥气让我不敢有丝毫停留,连忙手脚并用的向着中心的平台猛游。体内的暖流不住地向四肢涌去,使我的每一次发力都会在水中蹿出很远,没有几下便接近了平台。浑身湿透的我一个挺身就爬了上去,跑到他们身边探查情况。
david刘的胸口在不住起伏,双眼紧闭,显然还在昏迷。我看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急忙查看浑身是血的莫教授。他的双眼愣直,呼吸全无,胸口被钻出的虫子咬破了一个大洞,隐约可见的心脏已是碎成了一团烂肉。眼见教授已是回天乏术,我没再耽搁,叹了口气便跑到二女身边。
阮玉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全是冷汗,雪白的贝齿已经把粉嫩的柔唇咬得血肉模糊。她右肩的枪伤还在不断地往出渗血,在身下的地面上阴出了一片血迹。她的左手则是一片青灰,裸露在外的雪白手臂上,正有一道手指般粗细的红线缓慢地向着肩头延伸,此刻已然过了臂弯。
小芊的情况比她好些,不过抵抗力自然是赶不上特警出身的阮玉。此刻的她脸上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正混着泪水不住地流向地面。她的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声的痛呼,被咬的小臂正在逐渐转青,手臂内侧的血线已经划过了前臂的一半,仍在缓缓地向上爬升。
她们的情况让我心急如焚,但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喂药、喂血都已经试过了,现在这种境地,还能有什么方法……等等!三哥说蛊虫邪气过大……喂血……对了!在那废旧老宅干掉血徒8号的时候,好像就是我的血起了作用!
脑子里的这个念头才刚闪过,我的手便已抄起了地上的军刀,当即二话不说就在掌心狠划一刀,一把搂过阮玉就把血喂进了她嘴里。她被呛得咳了几下,随即脸色一白,浑身便开始了剧烈的颤抖。如雨般的冷汗顺着她的脸颊不住流淌,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胸口。那满是血迹的嘴大张着,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惨叫从里面直冲而出,犹如重锤一般不断砸向我的心头,直叫我肝胆欲裂。
这突然的变故当即把我吓得亡魂皆冒,可是除了慌慌张张地围着她直转以外,却是全然束手无策。好在她的疼痛只是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要不然我极有可能见到自己失忆以来的第一次眼泪!阮玉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不住喘息。我急忙抓起她的手臂查看,只见那道红线已被压到手腕附近,手掌上的青灰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消退。…,
看来我的血真的可以破邪!这种情况虽然难以理解,不过现在看来总是好事。眼见方法管用,我立马又抱过小芊按此施为,她的反映比阮玉还要激烈一些,血一入口便立马惨叫了起来,随即狠狠一口咬在我的肩头,让我陪着她一起惨叫。好在她的疼痛时间要更短一些,不然的话我的肩膀搞不好就会多个窟窿。
放下浑身瘫软的小芊,我急忙脱下上衣撕成布条,依次缠裹她们的伤口。二女的情况好了很多,除了有些脱力之外并无大碍。阮玉的枪伤也只是擦伤,子弹并未留在肌肉里,被我用布条缠好之后便止了血。我不放心的再次检查了一下她们被咬的手臂,直到确定那条红线被死死地压在了手腕处,再未移动分毫,压在心头的千斤重担这才放了下去。
我把手上的刀伤草草的包扎了一下,起身走到铜鼎底座旁边开始检查,希望能够找到什么机关。上上下下的搜索了半天,我除了把钉在上面的短刀收回了刀鞘之外,却是一点儿多余的收获都没有。这铜制的底座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固定,以我现在这超强的膂力竟也是不能移动它分毫。底座上繁复的花纹和神秘的文字此刻仍在发着红光,那殷红的光亮忽明忽暗,好似会呼吸一般。铜足上三只怪兽的双眼因为这怪异的光芒而不断闪动,似在择人而噬,乍眼一看便让人禁不住头皮发麻。
我盯着青里透红的铜底座看了半晌,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了和杜秘书那场电光火石般的战斗。心中一震,我急忙盯着地面不住寻找,果然在底座的不远处找到了我那条沾满了血迹的项链。我拿起项链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杜秘书在底座这里的那番怪异举动,随即抱着试上一试的心态把项链按在了底座上。
等了一会儿,项链和底座都没有任何变化,四周的空间也没出现什么异样。看来并不是将“双鱼牌”放上去就行,也许是因为牌子不同所以不管用,亦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喊出杜秘书那堆犹如咒语般的叫喊……我叹了口气,收起项链停止了思考,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铁定是找不出答案,还是先把众人运到门口再想其他。
身随意动,我转身就想招呼湖水对面的燕道杰配合我的行动。没想到扭身的动作才进行了一半,我便被一声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呼唤惊得僵在了原地,冷汗登时滚滚而出!
那是……一声来自死人的召唤!
第四十九章 绝望之泽
这声呼唤当真是听得我心惊胆颤,当即二话不说前蹿两步,抽出短刀就回过了身。体力恢复了一些的阮玉也被吓了一跳,急忙撑起上身捞起身边的手枪,迅速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瞄了过去。
“小牧……”
同样的召唤再次响起,空洞的声音宛如来自幽冥地府。刚才已经被我确认死亡的莫教授正在轻轻地扭动头颅,瞳孔已然扩散的双眼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教授!”
小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脚步一错就要往教授那边走。我赶忙跨前几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阻止了她的行动,默默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莫教授。他的胸口没有任何起伏,胸前破洞中那团碎肉般的心脏显然也不会再次跳动。僵直的肢体、涣散的瞳孔,无一不在标识着这应该已是一具尸体。为何,他还能说话?!
前阵子在追查血徒造成的连环惨案时,我曾和“天才法医”小桐有过不少接触。那个神经粗大的姑娘,曾经不止一次向我念叨过“尸体会说话”这一传自冯处长的刑侦格言。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我竟亲眼看见了一具真正会说话的尸体!
“小牧……你在吗?我……看不见……”
“莫老!我在这儿!”我应了一句,小心翼翼的向着那具尸体靠了上去。
“小牧……我……对不起你!我在几年前就加入了‘源灵会’,和那个疯子更是早就认识。这次去找你们,其实是会里指派的。我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呵呵,我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是看不透名利,看不透生死,可悲啊……孩子,我对不住你啊!不该把你们卷进来……”
“莫老,道歉的话不用说了!”我打断了他的话,谨慎地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
“别看啦……我根本没有心脏!”他顿了顿,慢慢转回僵硬的脖子仰面朝天,说道:“我举目无亲,只有一个养女和我相依为命。她父亲是我的好朋友,在一次考古过程之中神秘失踪了。她母亲因为此事生了病,不久也去世了。这孩子命不好啊,成了孤儿不说,竟然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就得承受着时刻可能死亡的压力。我一直想把她送去国外做手术,可我这点儿工资,连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哇!前几年,她终于撑不住了,眼见就要不行的时候,姓杜的那个疯子拿着一堆资料找上了我……”
莫教授的声音十分怪异,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呼吸的缘故,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声带硬生生摩擦出来的震动,沙哑而压抑。这使得从他口中吐出的往事,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丝凄凉的味道……
当年的杜秘书找上他之后,不但用手里神秘的古文明资料引诱着将毕生都献给了考古事业的老人,而且还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他们,可以救他的养女!
老教授答应杜秘书的要求加入了“源灵会”,开始帮助他们破译资料的秘密,寻找传说中的古城。而杜秘书则是安排救治他的养女,不过,为了控制老教授,杜秘书提出了让他献出心脏的条件。老教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随后便被杜秘书带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做了手术。他的女儿换上了他的心脏,而他自己心脏的位置,则被一条虫子所占据!…,
“从那以后,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活着……后来小羽又出了事儿。那个疯子告诉我,如果可以找到古城,不但可以救回小羽,还能给我换上一颗新的心脏……”
“莫老,既然您现在还活着,我们赶紧想办法出去吧,也许能找到医院治疗你的心脏……”我说着就撕起了剩下的上衣,打算给老教授裹上伤口。
“小牧,别费劲了。我……其实已经死了!”他侧头,用那双已经完全扩散的瞳孔直直地看着我,“刚才那条虫子钻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死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还有心愿未了吧……不过,我有感觉,我撑不了多久,有一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话音刚落,老教授便剧烈的抖了几下。紧接着,他小腿处的裤子便忽然瘪了下去。我心中一惊,连忙撩起裤腿查看,只见小腿的肌肉正在不住地萎缩,原本并不瘦弱的腿部很快就变成了皮包骨,犹若干尸一般。
“孩子……听我说!‘源灵会’有一个极大的秘密,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东西,但是在帮他们工作的时间里,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他们要找的古文明不只一个,这里只是他们所说的‘零点’。帮小羽解开‘玉简’的不是安教授一个人,还有我……”教授的身体不断地抖动,肌肉干瘪的速度极快,转瞬之间便已到了腰际。他的声音正在逐渐变形,仿佛出了问题的录音一样,缓慢而扭曲。
“我的笔记……有……第二城……秘密,眼目……呼吸……。在……女儿手……里……救她!求……你……”
莫教授的脸颊突然干瘪塌陷,声音戛然而止。我看着眼前这具瞬间形成的干尸,心中不自觉的就涌出了一股冷彻心扉的恐惧。小芊哭喊着扑了过来,没想到这一个简单的碰触,却让教授的干尸当即断成了几节,那颗面皮紧贴在颅骨上的脑袋,翻滚着掉进湖里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些花白的头发从空中缓缓飘落。
“教授!呜呜呜……”小芊跪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阮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我摸着她的脑袋,刚想开口安慰,脚下却突然传出了一阵“咔咔”巨响,随即猛烈的震动再次传出。
我心中大骇,冲着对岸的燕道杰喊了几声,急忙将身上的两根绳子在铜鼎底座的两足上绑死,随后便用多出的绳子捆在他们身上作为保险带。就在此时,脚下的石台猝然一颤,紧接着便开始缓缓上升。而三眼巨人身后的岩壁也在此时打开了许多六角形的孔洞,汹涌的水流当即就从里面喷洒而出!
我强压着心中的惊惧,急速转动着大脑寻找能快速逃离的方法。脚下的平台仍在不住上升,只是这么一会儿,我们就已比水面高出了三米有余。忽然,我的脑中灵光一闪,这因平台上升而产生的两岸落差,不正是一条绝妙的逃生之路?!
“三哥,把绳子捆在铜鼎上!快!快!”我向对岸的燕道杰喊了一嗓子,随即赶忙用刚刚做好的保险带将昏迷的david刘挂在了绳索上。眼见着绳索将要绷直,我便猛力一推,david刘立马就像在流水线上传递的货物一样,迅速地滑到了对岸,被燕道杰一把接在了手里。心中一喜,我急忙叫过小芊把这套动作重复了一遍,将她安全地送到了对岸。…,
人在忙乱的时候,思考总是容易出现漏洞,所以人们才总结出了“忙中出错”这句俗语。此刻的情形正应了这句话,我虽然想到了利用落差快速滑到对岸的方法,但却忽略了脚下平台正在不断上升这一事实。于是,在我刚想把阮玉挂在绳索上的时候,一个致命的问题直接就砸到了我的眼前!
对岸的铜鼎,被不断拉起的绳索扯动了!
眼见着铜鼎就要被拉出碎石堆,我心中当即便是咯噔一沉,急忙冲着对岸吼道:“三哥!加重铜鼎!”
燕道杰闻声而动,拉着小芊就跳进了石堆,为他们脚下的铜鼎增加了重量。绳索还在不断收紧,已然不堪负重的发出了“吱吱”声,我不敢耽搁,立马抽出皮带搭在绳索上握紧,左手搂过阮玉就蹿出了平台,向着对面滑去。耳边风声呼啸,我们与对岸的距离也在迅速拉近,片刻之间便已剩下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恰在此刻,我忽然感觉握着皮带的手往下一沉,随即耳中便听到“嘣”的一声轻响,身子顿时朝着水面坠了下去。
绳索,断了!
情况迫在眉睫,我的脑中一时不做他想,当即用尽全身力气把臂弯中的阮玉抛了出去,直落不远处的岸边。
“咚”的一声闷响。被反推力加快了速度的我,犹如被抛射的石块一样深深砸进了小湖中,溅出了一片惨白的水花。冰冷的湖水登时灌入口中,让我浑身禁不住就是一阵寒颤,嘴里同时泛起了一股如血般的腥咸。水下的六角形出水口正在不住地往外喷着水,狂乱的激流揉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向下拖去,直欲将我困死在无底的深渊之中。
我不敢迟疑,手脚狠力摆动往水面游去,体内的暖流迅速传向四肢,极力帮我摆脱向下的拖拽。然而,这小湖下的出水口也在逐渐增多,向下拖拽的力量亦在不断增强,虽然有暖流支撑的我不至被拉进湖底,但是一时之间也很难冲出水面。
此刻的境遇让我焦躁万分。即怕自己的气息坚持不了多久,最终难逃溺水而亡的结局。又恐岸上的众人为了救我而跳下水来,结果必是被水下这股连我都难以摆脱的力量拉入水底。那样的话,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情势越是危机,人越应该迫使自己冷静。只有冷静的心态才能让自己的大脑继续思考,没准儿就能找到脱离危险的方法。我强压着内心烦乱的思绪,闭住气息举目四顾。湖水虽然昏暗,但是我下落的深度不算很深,水面投下的光线还能让我勉强视物。转头看了一圈,我便发现自己落水的地方离岸边的石壁不远,当下没再犹豫,一面强抗着向下的拖力,一面横向移动蹭到了石壁边上。用手扣住水流狂喷的出水口,我努力收腹弓腰,像只虾子一样把身体弯了起来,将双脚也踏在了出水口里,随即静心凝神,使尽全力往上一蹬。心脏突然一缩,紧接着便是猛地一涨。一股凶猛的暖流霎时传遍了全身,那些黑色的纹身瞬间转红。脚下“咔吧”一声闷响,出水口的岩石被我踏碎了数块,我的身体当即蹿出了水面,犹如跳缸的鲤鱼一般,带着水花直接蹦到了岸上。
“三哥!别跳!”
带出的水花还未完全落地,眼见的一幕便让我心惊肉跳,当下大喊一声就向旁边扑去。燕道杰此时已然跳起在空中,虽是听到了我的呼喊,但也无法再改变身形。我心中大惊,急忙捞住他拴在腰上的绳子,暴吼一声就将他拉了回来,随即便被他两百多斤的体重拍倒在地。…,
“我草!吓死我了,以为你丫上不来了呢!没成想,你小子一上来就把我当风筝玩儿!”
“三哥……快下去……要吐了!”
“啊?哦!”燕道杰闻言看了眼身下的我,眼见我的面色通红,急忙翻到一边儿站了起来,而后伸手把我拉起。还没等我站稳脚步,身后便又是一阵“咔咔”爆响,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已经高近三十米的石柱忽然停止了上升,仿佛在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扭动一般开始了转动。布满孔洞的岩壁一阵抖动,更多的“蜂巢”孔洞立时出现,脚下的水面急速升高,眨眼之间便已接近了膝盖。
“快跑!”
我一声发喊,扛起昏倒在一边的david刘就向门口冲去,带着众人蹿上了通往金字塔的阶梯。求生的本能总是能让人发挥出超越平常的力量,再次被狂流追赶的我们,此时已是无法顾及身体的疲累,只能舍尽浑身解数闷头猛跑。
一脚踏上金字塔的平台,我那始终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不过,却是一下就放入了深渊!
一股深深的绝望瞬间就抽走了我全身的力气,让我顿时瘫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巨变。
古城,已然成了一片泽国!
第五十章 死地求生
轰然巨响在耳边不住地回荡,两扇联通“古代立交桥”的岩壁巨门已然开启。汹涌的水流从门内冲出,顺着水渠状的弧形宽路向谷底猛灌,淹没了那条宽阔的“黄石大道”,将硕大的山谷变成了一片汪洋。对面悬空的扇形平台此刻正在缓慢地旋转,我们进入山谷时所走的那个门洞已经转到了一侧,眼见着就要没入黝黑的山壁之中。
我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向下看去。金字塔的下半截塔身此时已是淹没在了水下,那不断翻滚的水面正犹如数不清的软体怪物一般,在塔身土黄色的石面上不停地向上爬升,直欲将平台上的我们吞入腹中,永沉水底。
“咔吧!”
一声巨响突然从对面传来。扇形平台停止了旋转,那个通向谷外的门洞全部转入岩壁之中,一面弧形的石壁与周围的岩壁连成了一体,封死了整个山谷,也断绝了我们唯一的退路!
紧接着,山壁上的两扇巨门伴着震耳欲聋的闷响依次开启,两道澎湃的水流从门里遽然冲出,顺着架空的弧形弯道汹汹而下。谷内的积水当即一阵翻涌,水面的上升速度霎时加快!
我傻傻地看着岩壁上已经由二变四的水门,胸口被不断淤积的绝望感堵得死死,呼吸顿感异常艰难。在没有这次经历之前,我虽然见过波涛汹涌的大海,也隐约知道那看似柔弱的水波一旦发怒,定然是人类根本无法抗拒的灾难。然而,“心中所想”和“亲眼所见”之间,却有着一道天堑般的鸿沟。此刻摆在眼前的决堤狂流,着实带着我从未想象过的恐怖。那些原本高耸的建筑废墟,此时均已沉于水下,即使仍有留在水面残喘的碎石,也会在顷刻之间就被凶猛的水流冲散、而后吞没!
更为恐怖的是,那顺着弧形通道冲下的水流,似乎是被那种怪异的设计增大了冲击力。猛灌而下的力量之大,竟然连坚硬的岩石都抵抗不住!那些犹如汽车般大小的巨石曾经让我震惊不已,可这些石头在水流面前,竟是比豆腐结实不到哪儿去。我曾亲眼看见一块巨石被水流推着猛掼在岩壁上,当即便碎裂成了几块被紧跟而来的狂流吞噬,眨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石头尚且如此,如果是人的话,那结果可想而知。这情形当真是看得我骨寒毛竖,心中不断地回响着一句俗语……
“洪水猛兽啊!”阮玉仿佛和我心有灵犀一般,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原来刚才一直在响的轰鸣声是这么回事儿!大厅里突然出现的水潭虽然诡异,但是我总觉得它被称为‘湖’,还是勉强了些。这里……才是那个疯子嘴里的‘圣湖’吧!阿生,我们这次恐怕……”
看了看毫无出口的山谷以及脚下疯狂上涌的水面,阮玉黯然的停住了话头。她用双手使劲地揽住我的胳膊,将低垂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默默不语。我的后背一暖,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颤抖,不住抽泣的小芊将俏脸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背上,滚烫的泪水很快就浸透了我潮湿皮肤,把我的心烫得阵阵刺痛。
“哐当!”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巨响僵住了我向后搂去的手臂。我有些木然的转身看去,只见那尊形似大锅的铜鼎在水流的冲击下撞上了平台,停了一会儿又滑了下去,漂在水中不断地摇晃。想来是被大厅内上升的六角平台拉出了石堆,后来绳子断了,它又被不断上涨的水流冲了出来,这才漂到这里……等等!漂在水面?!!…,
我急忙挣脱二女的怀抱向后猛跑,没几步就跑到了平台后侧的石阶上。漂在水面不住摆动的铜鼎灌进了水,此刻已经开始倾斜,眼见着就要沉没下去。我见状赶忙猛蹿几步,一把捞住搭在石阶上的锁链死命往回拖。愣在一旁的燕道杰此时也反应过来,迅速跑到我身边帮我一起把铜鼎拽上了平台。
“老七,你想拿这个当船?”燕道杰扫了一眼体形巨大的铜鼎,说道:“大小倒是盛得下我们几个,可是这玩意儿跟个大锅似的,能稳吗?”
小芊拍着铜鼎插话道:“船底一般都是弧形或者半锥形,应该可以吧!”
我挥手让他们退开,随即猛力抬起铜鼎倒出了里面的水,说道:“这里的水面波动很大,不确定能不能行。我们试试!有希望总比没有强!”
言罢我便不再多说,拉着锁链就把铜鼎推回了水里。燕道杰向我打个招呼,一个翻身就跳进了鼎内,双手死死地扣住鼎口的铜环,等待着实验的结果。铜鼎在水里晃来晃去,时不时就要撞上两侧的墙壁和石阶,即使有我拖着锁链,这种不停地摇摆还是让鼎内很快就灌上了水,缓缓向下沉去。被水没到腰际的燕道杰急忙翻了出来,帮我将铜鼎拖回平台,沮丧的说道:“没戏了!看来今儿个咱们是铁定得栽这儿了。姥姥的!老子死不死的倒他妈没什么,可我奶奶谁管啊!妈的!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弄几票狠的!起码也能给老太太多留点儿钱……”
“三哥,别灰心,容我再想想!”我用力捏着他的肩头,死命压住愈加汹涌的绝望感,全力开动大脑思索着方法。
铜鼎底部的弧度过大,整体造型又形似大锅,在激荡的水面上自然不稳。如果可以增加重量的话,没准儿就能漂浮。我们几个人都上去恐怕也有点不够,还有什么能拿来加重?
我转着眼睛四处搜索可以加重的物品,从一片汪洋扫到光秃秃的顶面平台,而后则是那座堆着诡异干尸的中心石台……对了!背包!那堆干尸带来的背包!
“三哥!把铜鼎上的绳子割断,每个铜环上面都绑上一根。我去拿背包过来拴上,我们拿石头装里面加重!”
我大喊着冲向中心的石台,随即拎起几个背包就往回跑。阮玉和小芊也跑过来帮忙,没几下就把所有的背包运到了铜鼎边上。燕道杰抄起军刀分割绳子,而我则跑回石台起脚猛踹,随后将大块的碎石弄回去交给小芊她们装到包里。
水流依旧汹涌,就在我们找寻逃生方法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飞涨的水面便已漫到了塔顶平台的边缘。整个山谷除了我们脚下的一席之地和背后的巨树,其他地方均已被水面覆盖,一湾大湖正在急速形成!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我们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加重物的时候,两道刺耳的“咔吧”声便犹如催命的丧钟一般,猝然在耳边响起。山壁上的巨门再次打开了两扇,两条巨蛇般的水流从门中呼啸着冲出,向着水面猛扑而下!
“妈的!这些巨门是按顺序开启的!没时间了!赶紧下水!”我扫了一眼半山腰上的十来座巨门,心下不由惊恐万状。赶忙扔下再弄石块的打算,嘶吼着就向燕道杰他们扑去。
众人听到我的喊声,顾不得再把背包清空装载石头,急三火四地把剩余的背包绑在铜环上,拎起几乎被水淹没的david刘就跳进了铜鼎里。此刻的水面波动更加剧烈,铜鼎虽然增加了不少重量,但是依旧抗不住颠簸,没有一会儿就灌进了不少水。…,
眼见铜鼎就要沉没,我赶忙拉着锁链跑上中间的石台,使足力气把铜鼎拉了上去。浑身湿透的众人从鼎中爬出,默默地聚到一起。
不断翻滚的水面,在转瞬之间便已涌到了石台半腰。死神的脚步已然踩上了我们的胸口,那可以踏碎生命的重量,将所有的语言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沉默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大木头!”小芊猛地扑到了我怀里,流着眼泪说道:“据说被水淹死的,最后都会被泡肿。到了阴曹地府,你可不能嫌我丑!呜呜呜……”
“放心吧,他要是嫌你丑,我们就一起揍他!”阮玉强笑着,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手臂。
“你们卿卿我我的,我就不管了。不过,就算淹死了,咱们也不能分开啊!”燕道杰背起了david刘,用剩下的绳子把他捆在了身上,递过绳头说道:“都绑一起吧,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万一要是被鱼吃了,咱们这一大串也能撑死丫挺的,让丫浮都浮不起来!”
“三哥!你说什么?!”一道闪电在刹那间划过了我的脑海。
“啊?我说黄泉路上做伴……”
“不对!不是这个!”
“嗯?那就是把鱼撑死,让它浮不起来……”
鱼……上浮……对了!
我扫了一眼铜鼎,确认了想法可行之后便急急地吼道:“鱼鳔!鱼鳔!三哥!快把david解下来,我要用绳子!我们也许还有活路!”
“啊?你说嘛玩意儿?”
“快解绳子!”我冲到铜鼎边上将水倒出,随后接过绳子穿过鼎口的数个铜环,绑出了几道犹如栅栏一般的横索,“三哥,把david绑在中间的横索上,绑住他的腰就行!”
“大木头!什么鱼鳔?能让我们逃出去?”
“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都跟我过来!”我拉着绑好david的铜鼎走到石阶边,使尽浑身力气把它倒扣过来,说道:“没时间解释,都听我说!一会儿我先顺着石阶下水把铜鼎举平,小芊和小玉钻到鼎下面,拉住横索分别站在两侧。三哥,你在最后,看着水淹过铜鼎一半再钻进来,站在平台这边配合我把鼎抬起来。都明白了吧?行动!”
众人被我弄得一头雾水,脸上挂满了茫然。但是在致命危机的压迫前,他们还是习惯性的按照我的要求动了起来,没有再提出任何疑问。
水面仍在疯狂地上涨,我猛吸一口气就潜到了水里,使劲将鼎口抗在肩上支了起来。阮玉和小芊随后而至,按照我的吩咐拉紧了横索,各自贴着鼎壁站在两侧。恰在此时,我的耳中隐约又听到了两声轰鸣,想来定然是山壁上的巨门又打开了两扇。
果不其然,我这想法儿才刚刚从脑中蹿过,本是齐腰的水面霎时就升到了脖子,差点淹没我的口鼻。燕道杰也在此时钻了进来,惊讶的喊道:“我草!外边儿的水都快把整个儿鼎淹了,这里的水怎么才这么高?”
“别废话!大家一起使劲把鼎支起来!记住!都拉住绳子站稳,千万別倒,抗住一会儿就行!生死在此一举!”
众人没再多言,各自用力支起了铜鼎。猛烈的波动不住从身边的水里传来,把众人晃得不停颤抖。好在大家都谨记着我的话,紧咬牙关死命抗住,始终没人摔倒。片刻之后,水中的波动小了很多,众人的站立已不再费力,而那沉重的铜鼎也因为浮力的托举减轻了重量,让已是面红耳赤的燕道杰终于缓过了劲。…,
“大家尽力拉住横索,千万别让铜鼎浮上去。三哥,你多使点劲儿往下拉,我这儿撒手出去看看。”言罢我便撒开了手,停了一会儿,看着铜鼎稳定之后,我二话不说就钻了出去。
须臾之后,看完情况的我钻回鼎下,扛起鼎口说道:“石门已经开到十座了,浮力一会儿就会变得更大,那时候我们就会被顶上去。趁着现在我们还拉得住,赶紧扛着铜鼎往巨树走。侧面的木化石墙壁很宽,走下我们没有问题。大家闭气看路,每走十步就停下回鼎里换气。到了巨树边就都钻回来,我会尽量稳住鼎身。没开的门还有八扇,全开的话,湖水应该会直灌到山顶。就算没到,浮力也能把这鼎推到水面,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氧气不多,从现在开始都别说话,一切听天由命吧!”
众人沉默点头,随即按着我的指挥开始了水下行走。湖水虽是冰凉刺骨,但却清澈异常,能见度极高。这种情况自然对我的计划十分有利,众人也在停下换气的时候商量了几句,把间隔换气的步数从十改到了十五,进一步提升了我们接近巨树的速度。
没用多久,我们便靠在了巨树边上。我抽出短刀刺入木化石的间隙稳住鼎身,仰头看了看头顶透着夕阳红光的水面。刹那间,我的心中猛然泛起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触,只觉得我们这群在水下扛着铜鼎的人,极像是一只爬行在液态琥珀中的甲虫。不知道我们最终的结局是能逃出禁锢,还是,被永远封闭在这里,像琥珀中的虫子一样成为地球的装饰品……
第五十一章 出乎意料
日落西山。
满布天穹的点点繁星,犹如一双双闪亮的眼睛正在俯视着大地。它们不断地眨动着,似乎是在疑惑山顶那湾忽然出现的湖泊,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夜风起,阴冷而萧瑟。
形如圆镜的湖面因着这股冷风荡起了微波,层层叠叠的向着湖岸扩散。忽然,岸边的水面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一连串气泡从水下不断翻滚而出,仿若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水下钻出一般。紧接着,一个形如甲壳的圆形物体冲破水面浮了上来,四个黑影从圆形物体的下面探出,拍打起层层水花。
“姥……姥的!憋……死我了!这辈子……我他妈再也不游泳了……”燕道杰恨恨地打着水面,用那些飞溅的水花发泄着胸中的郁闷。
“三哥……省点力气吧。赶紧把……铜鼎拖到岸上,里面氧气不多了,别把david那小子闷死在里面!”
众人没再多言,努力压榨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拖着铜鼎爬上了岸,随即便四肢大张的躺在地上直喘粗气,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沉默的过了许久,终于恢复些体力的我才起身翻过铜鼎,将绑在横索上的david刘解了下来。
燕道杰颤颤巍巍的走到我身边,帮我一起把他拖出了铜鼎,嘴里念叨着:“姥姥的!这假洋鬼子还真命大!这么折腾都没死,这会儿睡的还挺香!不过……这体温太低了,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我俯身抱起直打哆嗦的小芊,向着不远处的岩壁走去,说道:“把他拖到这边避风,湖水太凉了,泡了这么长时间谁都扛不住。小芊她们的情况也不太好,咱们得想办法弄堆火出来。要不然穿着这身湿衣服过一宿,都得大病一场!”
“嗯!我去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弄些点火的东西,最好再能找点吃的,我也冷的要命!”
燕道杰把david刘靠在了岩壁上,随手抽出军刀就去四处探查。我对他喊了一声小心,随即走回铜鼎边上把阮玉抱到了岩壁边,检查起了他们的伤势。
片刻之后,燕道杰拖着一大堆树枝和干草跑了回来,说道:“这湖面积不小,四周都是峭壁,我看咱们今晚是下不去了,怎么都得凑合一宿。干树枝倒是不少,不过……咱们现在连颗子弹都没剩下,这点火可是得费点劲了。嗯……咱学回猿人玩儿‘钻木取火’吧。”
“三哥,不用……那么费劲。我的‘求生盒’还在,有火石……”阮玉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紧紧地搂着不停打摆子的小芊,用剩余不多的体温给小芊取暖。
我看着她们毫无血色的脸庞,心头不由泛起了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连忙跑到阮玉身边从她的裤兜里翻出了求生盒,拿出打火棒升起火来。
“嚓!嚓!”
镁块明亮的火星随着刀刃的擦划飞溅在干草上,一股青烟随即冒起。我拿过一些细枝掰碎,轻轻的搭在干草周围,火苗由小变大,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堆。燕道杰用军刀将干枝劈成小段,不断的向火堆里添加,助长着火势。少顷之后,一团橘色的篝火在人迹罕至的孤峰顶端亮起,赶跑了湖边压抑的黑暗,也驱走了我们心中那份深入骨髓的寒冷。
有了火,后面的事情自然简单了许多。我把铜鼎从岸边拖了过来,摆在岩壁中间把营地分成了两块。而燕道杰则是再次从周边弄回一捆干枝,将篝火分成两堆摆在铜鼎两侧,以便大家分别烘烤衣服。待到衣服干透,身体回暖,众人这才将篝火合在一处,围坐在火边聊起了天。…,
劫后余生的我们心头已无重担,谈话的气氛自然也就轻松了不少。不过,新的问题也在此时应运而生。话还没说多久,小芊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弄得她面红耳赤的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地扫视着我们。可是此刻却是没人取笑于她,就连平时最不着调的燕三爷都保持了沉默。小芊肚子发出的鸣叫就像会传染一般,瞬间便引起了众人的饥饿感,篝火边登时响起了一片腹中空旷的鸣响,仿佛这湖边突然出现了一群青蛙。
“姥姥的!这两天就没消停过,体力耗得太快!最后那顿还是早上吃的吧?这会儿早就没影了!虽说一两顿不吃饿不死吧,不过肚子空着,总是有点儿心慌啊……对了!有这个!”燕道杰猛力拍了一把大腿,随即便从兜里掏出了两块夹在一起的树皮,兴奋的说道:“差点把这好东西给忘了!嘿嘿!这回咱们晚饭有着落了!来!来!大家都来几只!”
他说着便把手中的树皮摊开送了过来,我低头一看,一股酸水立马就从胃里冲上了咽喉,差点直接喷到燕道杰脸上。只见那棕黑色的树皮上面,一堆白色的肉虫正拖着它们痴肥的身子在木纤维之间不住拱动。这些肉虫每一只都有小拇指大小,带着棱纹的身体一头微尖,另一头则生着一块圆形的黑点。它们浑身裹着透明的黏液,一股淡淡的腥气正随着那不停蠕动的动作不断往外飘出。
“呕!燕老三……你弄一堆蛆出来干什么?想恶心死我是吧?!”小芊探头看了一眼树皮,立马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哎嘿!不懂别瞎说啊!这玩意儿是野蚕,不是蛆!很少见的好不好!这玩意儿高蛋白,营养丰富,对于急需体力的咱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燕道杰说着便从树皮上拎起了一只不停扭动的肉虫放进了嘴里,猛力一咬,一股黄色的黏液便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搭在他的下巴上随着咀嚼的动作不住颤动。他伸出手指掐住了嘴边仍在抖动的虫头,连着黏液一起扯下,甩在一边,随即嚼着虫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呣……你们别小瞧!这玩意儿的营养价值是同等重量牛肉的四倍!呣……呣……吃完这个,一星期不吃东西都没问题!你们试试吧!没那么难吃!呣……那个叫‘贝尔’的英国猴子怎么说来着……哦!是这么说:它的口感嘎嘣脆,还带点鸡肉味!呣……还真他妈有点鸡肉味!”
“呕……燕老三,以后你别想再吃我做的饭了!天天吃你的虫子吧!连我家的餐桌你也别上!呕……”小芊被虫子在燕道杰嘴里“酱爆”的一幕恶心的俏脸煞白,赶忙跑到一边蹲在地上,连连干呕不止。
阮玉的脸色也是白的吓人,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向小芊,说道:“三哥……这东西还是你自己享用吧!别说吃了,我看着你吃,就可以一个星期不用吃东西了!”
“嘿!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不要,纯粹浪费!”燕道杰又拎起一条虫子扔进了嘴里,而后把树皮放到我手上,说道:“老七,她们不吃咱俩吃!好东西啊!越嚼越像鸡肉……呣……”
我看了眼黏哒哒的肉虫,脸色白了白,说:“亲哥!这玩意儿还是你自己来吧。最近一直在打虫子,我现在都有‘虫子恐惧症’了!别说吃了,看着我都闹腾!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心!”…,
“嘿!那你们就只能饿着了!可别怪我啊!周围我都看了,除了零星的几颗树,嘛玩意儿都没有,不吃这个就没东西吃了。要不然的话……咱们把他卸吧了吃喽?反正扛着也挺沉的……”他指了指躺在一边的david刘,随口打趣道。
没想到他这无心的一指,却仿佛按了某种开关一般,立马就把始终昏迷不醒的david刘点醒了过来。他拖着虚弱的身体使劲往后搓着,惊恐的喊道:“大哥!我这干巴拉瘦的也没几两肉,别吃了吧!我求你了!”
“哎?你小子倒是会挑时候啊,玩儿命的时候你丫昏着,这会儿逃出来了,你丫倒是醒了!”燕道杰说着便把david刘拎了过来,抽出军刀割开他的裤子,打算给他重新缠裹腿上的枪伤。
不明所以的david刘被他这番举动吓了个半死,不断地哭喊着向他求饶,差点尿了裤子。直到烦不胜烦的燕道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暴吼了一句“老实点,治伤”,david刘这才把已经跳到舌头上的心脏吞回了肚子里,默默地看着为他裹伤的燕道杰,不再言语。
少顷之后,燕道杰裹好他的伤口,拍拍手坐在了一边。david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挣扎着就要起身给他鞠躬,口中激动喊道:“燕大哥!谢谢你!谢谢!”
燕道杰一把将他按回地上,骂道:“姥姥的!别乱动!子弹还在里面呢,一会儿伤口又他妈崩了,你丫成心给我添乱是吧?大老爷们哭什么,弄得跟个小妞儿似的!您还是老实儿的做男人吧,就您这副尊容,要是变成姑娘还不吓死我,长的跟车祸现场似的……哎!对了!你丫说话怎么不夹着英文了?”
“呵呵!刘先生好像从在栈道遇险之后就没再说过英文,看来还是母语记得比较深刻啊!”阮玉拉着小芊在篝火边坐下,眼含戏谑的不断打量着david刘。
“大哥大姐们,你们别取笑我了。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们道歉!对不起!”david刘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尴尬的摸着脑袋,接着说道:“我也是农村出身,后来‘黑’在美国也是从刷盘子干起的,不是什么狗屁贵族。嗨!混下个身份不容易,能弄到个跨国公司的职位更不容易。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我这儿装来装去的,也是为了能站稳脚跟,期望以后能给他们谋个未来。没办法啊,那帮洋鬼子就认这个,甚至现在很多国人也认这个,不会‘装洋蒜’根本混不下去……”
“嗯,社会现状就是这样。确实有些四六不懂的人,一直在坚定地认为外国的月亮更圆。你这也算生活所迫,严格来说也不怪你。不过,你以后还是收敛点比较好。就算是‘装洋蒜’也得讲求方法,不一定非得彪扬跋扈,人情世故是门学问啊!”我拍了拍david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是!牧大哥教训的对!以前确实是我不懂事儿!啊,对了!我还没向你们道谢呢!是你们把我救出来的吧?这里是……我是怎么出来的?”david刘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整张脸上都写着迷茫。
燕道杰从兜里掏出了一支湿透的烟,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边烘烤,开玩笑道:“嘿嘿!看见那个王八壳子没有?你就是从那里面爬出来的!”
“燕老三!说什么呐?”
“刚才那虫子怎么不把你噎死!”
燕道杰的话登时引起了二女的责难。他刚想开口解释,不过想想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把所有人都骂了进去,于是便尴尬的摸着脑袋没再出声,老实的被二女批了一顿。…,
阮玉见他破天荒的没再还嘴,说了几句也就止住了话头,随即便向david刘讲起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此番经历虽是在座的众人亲身所为,不过此刻听来仍是让大家倍觉心惊不已,不由连连感叹我们的幸运。
阮玉的讲述刚近尾声,小芊却在此时突然惊叫道:“对了!大木头!那会儿你说‘鱼鳔’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咱们是怎么出来的呢!”
“哦,这事儿啊,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物理知识,”我看了看围成一圈的‘好奇宝宝’,只能无奈的继续解释道:“鱼鳔你们都知道吧?这东西就是鱼类能在水中悬浮的主要原因,潜水艇其实就是根据鱼鳔而来的仿生发明。我当时也是被三哥说的话引动了想法,所以才试着用铜鼎做起了简易‘潜水艇’!”
“呵呵,还是你聪明,要不然咱们这次还真悬了,”阮玉笑了笑,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小芊见状皱了皱鼻子,不甘示弱的挤到我的身边,抓住我的另一只手,说道:“大木头!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做了一回‘鱼鳔’呗?所以就从水底升上来了。”
“不!鱼鳔这东西其实不能控制升降,它的作用只是保持悬浮而已。鱼类在水中升降其实靠的是鱼尾和鱼鳍,就连潜水艇的升降也是靠隔水仓对水量的吞吐,”我站起身走到铜鼎边上,打算通过这一动作逃离二女之间正在酝酿的‘粉色风暴’。我拍了拍拴在铜环上的背包,说道:“我最开始的想法只是让我们有个喘息机会而已,随后才发现湖水的托力极有可能把我们直接推到水面,这才有了后续的举动。我们能够逃出来,其实幸运的成分居多。呵呵,还好最开始就绑上了这些背包,这样才让我们在水中稳定了不少,不至于升到一半就翻掉……哎?背包!”
话还没有说完,我放在背包上的手便是一僵,猛然想起当时因为情况紧急,有几个背包并没有被清空装上石头。乔羽他们当年也是一支专业的考古队,他们所带的背包里极有可能带有保质期较长的户外食品。如果翻出来的话,正好能解掉我们此刻的燃眉之急。
想到此节,我急忙招呼众人将背包从铜鼎上卸下,依次翻找了起来。没想到这番无意的举动,不但找出了我们急需的食物,竟然还翻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的归途更是因为此物的出现,霎时便被罩上了重重迷雾!
第五十二章 附骨之蛆
这一整日紧张的奔波下来,众人的体力早就耗了个精光,再加上几乎每个人都受了大小不一的伤,血液的流失更是让这份消耗雪上加霜。大家其实早已饿得前胸贴上了后背,只是碍于实在没有东西可吃,只能暗自强忍而已。此刻听到我的呼喊,恍然大悟的众人立马扑向铜鼎找起了食物,营地里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
我和燕道杰各自拿刀割着绳子,将所有的背包从铜鼎上拆了下来。仔细拣选了一番,我们将装满石头的七个背包扔到一边,拎着维持原样的三个背包回到了篝火旁,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了细致的翻找。好在老天着实待我们不薄,起先打开的两个背包里,立马就出现了好几包还在保质期之内的压缩饼干,甚至还找出了几罐可以食用的罐头。
这一结果让众人都是眉开眼笑,开心不已。不过,燕道杰在此刻却是笑不出来,反而很是郁闷的蹲在一旁不住叹气。
他拿着包装结实的牛肉罐头,扭头看了看树皮上不住蠕动的白色肉虫,懊恼的大喊道:“姥姥!早知道有罐头吃,谁他妈有病啊吃虫子!妈的!我让你鸡肉味!我让你嘎嘣脆!”
燕道杰愤怒的冲着树皮一通暴踩,将那堆据说带有他手中罐头四倍营养的虫子踏了个稀巴烂,发泄着那些堵在食道里的郁闷。
“三哥,你把它们踩烂了干嘛!你不是说这东西比牛肉有营养吗……”
“哎?这是什么?大木头,你们快来看!”
小芊的呼喊打断了我对燕道杰的打趣,众人闻声急忙聚了过去,看着她从第三个背包里拿出的东西。那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盒子,整体呈长方形。盒子的上盖已被打开,内层的防水密封盖也被小芊取下。一堆长条形的白色物体整齐的放在盒子里,每一个物体上面都裹着厚厚的一层半透明胶膜。
小芊伸手取出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将半透明胶膜缓缓展开。一条通体雪白的石片顿时呈现于众人眼中,在火光的照射下不断泛出温软的柔光。我伸手要过石片看了看,这石片是个扁长方形,厚度大概在一公分左右。整体长度约有三十厘米,宽度几近一寸,乍眼看去十分像是一把直尺。
它的首尾两端平滑圆润,两侧则是两条布满凹凸错齿的浅槽,极像某种用于拼合的卡扣。石片面积最大的两个平面均被仔细的打磨过,触感直若女子肌肤般温软滑嫩。一些笔画复杂的篆字,以古文的竖排方式整齐地镌刻在其中的一个面上,与其相对的一面则雕画着许多不规则的线条。
“这玩意儿……”燕道杰从盒中拿出一块石片剥开封膜,握在手里仔细摩挲了半天,随即眉峰一挑,咧着嘴说道:“姥姥的!这回发了!好歹咱们这回算是没白跑啊!这是上好的羊脂玉啊!哈哈哈……”
羊脂白玉……刻字石片……形似卡扣的侧槽……这东西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我怎么觉得这东西很熟悉呢?”阮玉拿着一块石片不住的端详,蹙着柳眉思索。
“三哥,你说这是羊脂玉?”小芊清点着盒子内数目众多的包膜石片,猛然抬头看着我说:“大木头,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
“玉简!”阮玉和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小芊即将出口的话语。
言毕,我们三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彼此认定了这个异常统一的答案。燕道杰茫然的看看我们,翻看着石片道:“嘛玩意?什么剑?这玩意儿没有尖儿啊?”…,
小芊伸手要过他手里的石片,拿起散在一旁的胶膜仔细卷了起来,说:“不是剑!是‘玉简’!教授说过的那个‘东汉玉简’!你这什么记性!”
“啊?不能吧?这玩意儿不是在那个英国研究所么?不会有人这么白痴,把这么值钱的古董带出来考古吧?太没溜了也……”
“这还真没准,也许他们有什么要现场对照的呢?考古过程有时候就需要这样。不过,携带古物很麻烦的,除非是有什么特殊需求必须要带着,要不然的话都是用拓印或者照片……”小芊将所有的石片重新包裹好放回盒子,随即拎过背包继续翻找了起来。
“也许乔羽他们有什么不得不带的理由吧,毕竟莫老当初只是对咱们简述了一遍事情的始末,细节之处并不详尽。这东西出自乔羽他们的背包,外形又极像莫老描述的样子,我看八成就是那部‘东汉玉简’!”
我这方话音刚落,小芊便从背包里拎出了一个滴着水的铝皮文件夹。翻看了几页,她惋惜的说道:“这里面有湖底那座古城的地图打印稿,和栈道里那幅一样!还有破译过程的密码本……后面这是……另一座古城?!太可惜了!被水泡烂了啊!”
另一座古城?第二城?
莫教授临终前那几句扭曲的遗言瞬间在脑海里跳了出来。想到他所说的“源灵会”阴谋,还有那个拿着“双鱼牌”神秘消失的血徒杜秘书,我的心里登时有些发堵,刚才因为逃出生天的那点儿轻松劲儿,立马就被心中的重重疑云压散。
我伸出了手,打算拿过小芊手里的文件夹看看,没想到她递来文件的手伸到一半就僵在空中,随即一声惨叫,扔下文件夹捂住心口,浑身蜷成一团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一片惨白,额头不停冒着冷汗,嘴里不住发出声声痛呼。
我心中大骇,急忙前跨两步将她抱起。还没等我弄明白小芊疼痛的原因,她身边的阮玉便闷哼一声捂胸倒地,雪白的贝齿狠狠咬着嘴唇,含糊不清的说道:“心好疼……手臂……有东西在动……”
手臂有东西再动?难道又是那红色的肉虫在作怪?
我一把拉起小芊的胳膊,只见那原本在手腕处的红线果然向上升了一点儿,红线的周围也略微有些发青。放下小芊,我抱起阮玉拉着胳膊一看,她手臂上的红线与小芊的情况如出一辙,显然是那种红色怪虫造成的结果。
咬了咬牙,我抽出短刀就要划破手臂给她们喂血,以求能够减轻她们的痛苦。可检查完两女情况的燕道杰却拦住了我,沉声说道:“别割了,血衅没用的!现在这种情况是‘蛊息’,只能硬抗。时间不长,忍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颓然扔下短刀,紧紧地将二女搂在了怀里。她们的惨呼声犹如数把利剑一般直刺我的心口,霎时便让我心痛如绞。胸前的娇躯因为忍痛而不断地颤抖,那剧烈的程度几乎震碎我的灵魂。千般愤恨、万种无奈一时间塞满了全身,憋得我胸如垒石,直欲举刀剖怀以解心中郁结。好在燕道杰的判断并无差池,二女的疼痛仅是持续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这才让我不至被胸中的憋闷压死。
我心疼的擦着她们脸上的汗水,轻声问道:“怎么样?好些了么?”
小芊点了点头,虚弱的闭上眼睛躺在我怀里休息。阮玉则是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我身上喘息着道:“一点都不疼了,就是有些脱力。这疼痛很奇怪,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出现的毫无征兆,消失了也没有一点痕迹,就跟没发生过似的……”…,
“嗯!‘蛊息’就是这样。来去无踪,时间短促,发作起来疼痛难忍。”燕道杰拉起二女的手臂,认真地查看起来。
“三哥,‘蛊息’是什么玩意儿?怎么治?还有,你说的那个‘血衅’又是什么?为什么最开始能压住蛊虫,现在又没用了?”
燕道杰放下她们的手臂,摸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答道:“蛊息就是中了蛊毒的发作状态,根据所中的蛊毒不同,表现也有区别。血衅也叫衅礼,人类自身就带有很多神秘的力量,血液就是其中之一。从咱们老祖宗那儿开始,用血破邪或者祭祀的情况就很多。比如说以前的‘牲畜活祭’、‘杀人祭旗’什么的,嗯,电影里演得那种‘道士咬破手指,用血画符’也是一种。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使用血液的巫术仪式。通常都是以涂抹为主,情况比较严重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喝血……”
“咱们这就属于比较严重的情况了?这会儿为什么不管用了?以后怎么办?”
“老七,别急!咱们这情况有点特殊,”燕道杰拍拍我的肩头,示意我不要焦躁,“按刚才的她们情况和最开始你们说的细节来看,弟妹们中的蛊虫极可能是一种早就失传的凶狠虫子——‘噬’!按照我家的古籍记载,这种虫子形软色红,遇到危机的时候可以像蚯蚓一样分成两截,这与我们看到情形分毫不差!中了这种蛊虫,很快就会出现‘蛊息’现象,每天子、午时间各发作一次。这种情况会持续十四天,随后变成每天子、午、卯、酉四个时段发作,再往后变成八个时段,最后每个时辰都会发作,这人也就……”
“三哥,这疼痛还会增加?这种虫子是从莫老体内钻出来的,为什么没看到他有什么不对……”
话没说完我便顿住了。忽然想起小湖冲突过后我去找莫教授时,他似乎说过自己“心脏有点不舒服”。那时我还以为只是所有老年人的普通心脏毛病,难道就是这个什么“蛊息”?不对啊!莫教授当时没有阮玉她们这么痛苦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下蛊的人给了他什么药压制了发作吧,毕竟蛊术在很多时候都是用来控制人的,”燕道杰拍了我一下,见我回过了神儿,便接着说道:“咱们的‘避瘴药’多少也有些作用,不过不太对症,所以效果不大。后来小芊用自己的血作‘衅礼’,肯定是引动了药力,让‘噬虫’感觉到了威胁,不然它不会分成两只。这种分裂其实是一种保命方式,不过钻到小芊体内的那只,还是被你的血压住了,要不还会更麻烦!血徒这帮孙子,到底从哪儿弄到这些古巫术的?这些玩意儿早都失传了啊?!”
“三哥,现在的关键是怎么能控制住这东西。我每天喂她们一次血能行么?”
“估计不行!你的血只能暂缓发作,解不了疼,也除不了根。要不然的话,这些虫子早完蛋了,根本就不会再闹腾。我估计你的血最多也就是让本来毒发身亡的时间往后延长……”
“那她们就只能等死?!”愤怒、心疼和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我胸中激荡不已,一抹血色霎时染上我的双眸。
燕道杰使劲儿揉了揉脑袋,咬着牙说道:“当然不能等死!我们尽快往家赶,回去之后我就去找太师伯他们想办法,怎么着也得救她们!不过,这几天‘蛊息’时的疼痛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靠她们自己忍。”
我扭头看看阮玉,她靠在我的肩上勉强笑了笑,随即用额头顶了顶我,示意自己能行。趴在我腿上的小芊也在此时坐了起来,用力握着我的手,那双直视我的杏眼中透出了一股坚定。
看着眼前坚强的二女,我的心中一时百味陈杂,既有对她们的心疼,又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深深懊恼。对血徒的愤恨犹如沸腾的钢水一般,烫得我的胸口燥热异常,而那深藏于两女体内的致命威胁,又如腊月的寒冰一般堵在我的前胸,让我在这冷热交替之间不住徘徊,一时备受煎熬……
第五十三章 雾罩归途
夜凉如水。
营地中压抑的气氛比这深秋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
david刘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得不知所措,本有心过来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拖着伤腿尴尬的站在一边。我叹了口气,示意燕道杰扶他去旁边休息,随即将二女抱到先前点燃篝火的地方让她们歇息,以便仍有余温的地面能为她们驱走夜风的寒气。
燕道杰安置好david刘便走了回来,随手扔给我几支烤干的香烟。他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我,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走到篝火边和衣睡下,准备一会儿接班守夜。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过度干燥的烟丝燃起了一股浓郁的辛辣,顺着鼻腔直冲而上,引得视线一片模糊。面前那湾离奇出现的湖水因着这种模糊而倍显虚幻,仿若一个未醒的噩梦。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这片湖水不是噩梦,湖底的古城亦是真实存在的。我们找到了它,却始终不知道这古城究竟是何人文明,而明显与这文明有着密切联系的杜秘书,非但没有给我答案,反而留下了更多的疑问。
血徒究竟是什么人?源灵会又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仿若“活化石”一般他们到底来自哪里?他们到处寻找这些掩埋在历史中的文明又是什么目的?还有……我!为什么他会叫我“叛徒”、“同族”?过去的我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真的与他们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我低头看着布满上身的神秘纹身,一种难以名状的愁思当即涌上心头,犹如冰冷的锁链一般,缠死了那颗带有莫名力量的心脏……
翌日一早。
彻夜未眠的我叫醒了众人。简单的填了一下肚子,大家便摸索着向山下行去。这座孤峰藏于群山重岭之间,人兽绝迹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道路可走,下山的过程因而倍显艰难,个中滋味着实一言难表。
几经波折之后,我们终于走到了山下的丛林之中。回头遥望,那座孤峰已被云雾笼罩,影影绰绰的直如一个巨大的天文望远镜一般。我将这份想法当成笑话说给了众人,希望能够打破队伍中的压抑气氛,让大家多些活力。
没想到阮玉听到我的话之后却认真地想了半天,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你的想法未必是笑话,搞不好事实比‘天文望远镜’还要夸张!血徒一直嚷嚷着‘启动’、‘回家’什么的。总不会费了半天劲儿,就为了让那座古城被水淹没吧?别忘了,那座山是中空的!好像‘立体星图’一样的古城就在湖底,城里还有那种能造成‘时空传送’的怪异‘镜墙’。没准这东西就是什么我们不理解的空间科技呢?”
“嗯,有可能,毕竟我们一直都没弄懂姓杜的那个疯子到底要干什么。上古文明的未解之谜不知凡几,出土文物中有太多连现在的科技都做不出来的物品。说不定,这座古城整体就是个不知作用的仪器!毕竟,在水流出现的时候,整个城市联动起来的效果太像机械了……”小芊顿了顿,仔细盯着孤峰看了一会儿,指着它说道:“我还有种感觉,这东西极有可能就是三星堆文明对‘纵目’崇拜的根源!昨晚那个地图拓印你们也看了,有没有觉得整个儿看来很像是一只眼睛?如果按照这个想法推下去的话,位于地图中心的湖底古城应该就是瞳孔,而且还是一只往外突出的瞳孔!这和三星堆那种‘纵目人像’所表现的东西不是一样的吗?”…,
我摸了摸鼻子,仔细思忖了一番,说:“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些事儿!血徒那家伙说的‘木城’应该不是木头的木,而是眼目的‘目’!我原来一直以为他说的是‘建木之城’的意思,现在看来应该是指眼睛才对!你们还记不记得,莫老在最后曾经说过‘眼目’、‘呼吸’这两个词,而且还提到了第二城。小芊昨晚找到的文件里也有第二城的资料,虽然都被泡烂了,但是至少证明了它确实存在。如果这座古城就是眼目的话,那么‘呼吸’是不是隐指第二城呢……”
“嘿!管他第几城呢?莫老头儿不是说了东西在他女儿手里么?你要想知道,回去找他女儿不就完了!那老家伙虽然不仗义,但是能给女儿换上自己心脏的人,多少也算是个慈父!他不是求我们保护他女儿么,这个忙咱得帮吧?总不能眼看着血徒那帮孙子把个可怜的小姑娘给祸害了不是?所以嘛,既然早晚得和他女儿碰面,这会儿费这脑细胞干嘛!”燕道杰抬手搭眉望向远处,回头又扫了一眼孤峰,接着说道:“那破湖更不值得研究了,反正也不能再进去。就算它真的是个大眼珠子又能怎么地?咱们不还是从里面跑出来了?要按这说法儿,咱们不是成了‘眼中钉’了?嘿嘿嘿,别闲扯了,我隐约听到那边有水声,没准儿一会儿就能走出去了,脚下加点劲儿吧!”
众人点头,将心中浓雾般的重重疑问塞回了记忆的深谷,收拾心情继续赶路。前行不远,我们便钻出了密林,随即就被一条大江拦住了去路。这条大江水面宽阔,水流湍急,暗绿色的波涛始终翻涌不息。抬眼一观,便知道单靠人力不可能过得去。正在我们面对滚流不休的江水一筹莫展之际,一艘恰巧路过的渔船成了我们的救星。众人在岸边招呼了半天,这渔船才发现岸上的我们,随即放下一个小舢板划了过来。
小舢板靠在岸边,不过上面的伙计却没有马上下船,而是在船上不住地打量着我们,犹犹豫豫的神色之中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我低头看看自己,而后又转头扫了一眼众人。只见我们这群人个个衣服残破,身带血迹,不是“大纹身”就是“秃子”,怎么看都和好人不太沾边儿。如果不是阮玉和小芊的长相颇为秀美,我估计这船伙计可能都不会靠岸。
看着那明显是在猜疑我们身份的船伙计,我只好叫过阮玉商量对策。好在她的警官证一直收在贴身的衣兜里并未丢失,在我将心中的猜测告诉她之后,她便拿出证件上前与船伙计交涉,随便扯了一个“追捕逃犯”的理由,将我们这狼狈状态的原因搪塞过去。船伙计拿着阮玉的证件看了半天,随即便划着小舢板把我们送到了渔船上。
渔船顺水而行,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那座孤峰便已淹没在了群岭之中,再也辨认不出。我向船老大要了件衣服套在身上,随即便与他攀谈了起来。
从他的口中得知,我们脚下的这片江水原来就是岷江,上游的不远处便是汶川县。这一答案登时弄得我目瞪口呆,没想到从鸭子河上游进山的我们,竟然鬼使神差的徒步穿过了整个山区!这种诡异的距离让我开始怀疑那条螺旋通道是不是也有“空间传送”功能,否则的话,还真无法解释我们自己的感觉和实际的距离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差距。…,
默默地沉思了半晌,我始终也没能想出什么合理的答案,只好暂时将这问题扔在一边,叫过众人安排后续的行程。渔船将我们送到都江堰,阮玉利用自己的身份找上了当地的警察,并在他们的协助下与北京的干爹取得了联系。此后自然又是一番舟车劳顿,两日之后,众人这才再次踏上了成都的土地。
虽然我的心中十分担心二女体内的致命威胁,极想尽快回京寻求解救方法。不过,我仔细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在成都多留一天。david刘腿上的伤毕竟是枪伤,没有阮玉出面证明的话恐怕很难说得清楚,如果我们扔下他不管,估计他都找不到医院治伤。
阮玉等人听了我的计划之后并未反对,反而积极的联系北京那边的下属,让他们尽快准备“相关案件”的卷宗为david刘作证明。次日一早,我们和当地警方做好了相应手续,将作完手术的david刘安排好便打算启程返京。
临行之际,david刘神神秘秘的向我索要银行账号,说是有用。我以为他要弄什么“日后重谢”那一套,回绝了之后就想离开。
他一把拉住了我,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外人之后,轻声说道:“牧大哥,不是我要给你钱。其实,莫教授这次申请的资金只用了一半,另一半在我这里。我打给你们的话也无所谓,就当花了,回去也好写报告。要不然的话我也是上交,白白便宜了那些洋鬼子!我知道你不会贪图这点儿,不过……玉姐她们要治伤,也许你就需要呢?再者说,这些钱里面本来也有大家另一半劳务费,有一部分本身就是你们的……”
“你小子还算是有点儿进步嘛,现在都学会知恩图报了!”燕道杰拍了拍david刘的脑袋,扭头对我说道:“老七,小刘说得没错!弟妹们治蛊毒这事儿免不了要找一些民间奇人。现在这社会,没有钱,嘛事儿你也别想办!事急从权么,该拿就拿着吧。再者说,小刘不是说了,这里面本来就有属于咱们的那份儿,你就当咱们跟股票似的升值了呗!”
我想了想,觉得他们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便没再犹豫,提笔写下自己的账号交给了david刘,随后又嘱咐了他几句,便打算告辞。
燕道杰却在此时拍了拍脑门,一把捏住david刘的肩膀说道:“对了,一直不知道你小子叫什么呢?你那‘洋鬼子名’我叫不惯。现在这一别,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虽说你小子毛病不少吧,不过改得还算及时,不算彻底报废!爷们儿我这儿打算交你这个朋友,总不能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吧?难道你丫不乐意?”
david刘被燕道杰捏得直咧嘴,本打算拂开他的手,想了想又没敢,只好吸着凉气说道:“燕大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打算和我交朋友是看得起我,我怎么会不乐意呢……嘶……那个,哥!你能轻点不?”
david刘揉着肩膀看了看我们,脸色先是一白,接着便是一片涨红。他低下了头,扭捏地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实在是我这个名字……哎!你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说了吧……我家有六个孩子,三个小的都是女孩儿,不进族谱。我们哥儿仨都是按族谱排的名儿,水字辈。我在家里行二,我大哥叫刘金水,我弟弟叫刘铜水……我叫……那个……”
“姥姥!说个名字咋这么费劲呢?吞吞吐吐的还真跟个娘们似的!不就是刘银……那个,呵,呵呵”燕道杰顿住话头摸了摸脑袋,面皮一阵狂抖。他咳了一声,故作沉稳的说道:“david啊,你要多保重!好好养伤!我们这就先走了啊,回见您呐!”
言罢,他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猛蹿几步就拐过了墙角。一阵激烈的爆笑之声随即传来,引得行人不住侧目观瞧,以为遇到了疯子。我摇了摇头,向着“鸵鸟”一般的david刘打个招呼,拉起强忍笑意的二女追了出去,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之中踏上了返京的归途。
可惜的是,这份愉快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们刚刚登上火车,二女体内的‘蛊息’又到了发作时间。她们那番忍痛的惨状犹如遮天蔽日的重重阴云一般,霎时便让我心头一片沉闷!
此次的出行时间不长,迄今也不过是十来日光景。这点儿时间虽然不够沧海桑田,但已足够物是人非!出发时的十人队伍,此刻已有一半永远留在了那座古城里。我们虽然侥幸逃了出来,可二女却是身中奇毒,生命危在旦夕!
这些惨痛的代价换来了历史之门的解封,可是,那门后站着的却不是答案,而是一个又一个染满血腥的谜题。
迷雾重重,遮蔽前路。
雾中,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第五十四章 鬼胎泣
山野,寂夜,月隐星匿。
凄冷的阴风在耳边卷出阵阵尖啸,时隐时现的海浪声揉杂于风啸之中,听起来仿若幽冥鬼泣,为这山野间的夜路平添了几分阴森。
微寒的露水凝结成薄雾,在浓黑的夜幕下纠缠在我们周围。手电筒的光柱因为这雾气的影响缩短了不少射程,使得前路一片迷蒙。
“大木头,呼……还有多远?我走不动了!”小芊拉住我的胳膊停下了脚步,弯下腰不住喘息。
“应该不远了,最多再走半个小时就能到‘七村’了,”我转头看看四周。虽然视线被雾气限制,看不了太远,但是凭借着我对这条小路的熟悉,我还是能大概判断出身处的位置。
扫了一眼身侧的阮玉和燕道杰,他们脸上明显的疲惫让我当即决定停下休息,“大家都累了,咱们歇会儿攒点劲儿。待会儿猛赶一通直接进村,争取在十二点的‘蛊息’发作之前赶到‘独眼伯’家里。没准他就能有什么办法让你们少受点儿苦!”
阮玉闻言点了点头,卸下背包放在旁边的草地上,招呼小芊坐下休息。燕道杰则是点上一支烟直接坐在了原地,语含愤恨的说道:“姥姥的!累死小爷我了!镇子里那帮孙子真他妈操蛋!好说歹说都不愿意送咱们过来,一个个还跟见了鬼似的躲得倍儿快。老七,你不是说这边儿的人都很淳朴吗?今儿个难道都中邪了?”
我摇着头应了一声‘不知道’,随即便沉默着皱眉思索。先前在小镇的经历十分反常,一种深深的不祥感就此涌上心头,始终徘徊不去。
起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镇里的居民见我回来,立马聚了上来和我打着招呼。几个以前就和我很熟稔的,甚至还想拉着我回家喝上一场,仿如以前一样热情。可是,当我向他们提出雇车回“七村”的时候,这些人却当即变了脸色,一个个把脑袋摇得像“拨楞鼓”一样,拒绝的态度异常坚定。
我疑惑的问了半天,他们却是言辞闪烁,含含糊糊的始终没能说出个缘由。看着那一张张隐含惧意的面容,我心中疑窦顿生,不厌其烦的继续追问。没想到这些人眼见着搪塞不过,立马找出各种理由迅速离开,竟然直接把我晾在了原地,行为举止一反常态。这种怪异的情况让我满心困惑,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答案,只好无奈的带着大家走上了乡间小路,打着手电徒步赶往“七村”。
“阿生,你说的那个‘独眼伯’真的能治我们体内的东西么?”阮玉的手轻轻搭在肩头,打断了我的沉思。她用疲惫的声音继续说道:“最近这几个月又是打针吃药,又是贴符放血的,结果什么用都没有。说实话,我有点儿想放弃了。也许,早点儿去下面,还能见到我爸妈……”
她低下了头,语声哽咽,原本爽利坚韧的气质里污上了一层颓然。我看着她日渐憔悴的面容,心中仿佛被万只蚂蚁同时撕咬一般,不断传出血淋淋的疼痛。
时光犹如涓涓流水,不管你如何努力想要将它握在手中,最终也只能收获一片空无的焦躁。距离那日返京,迄今已然过了数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各处奔波,极力寻求救治二女的方法,可结果却始终不尽如人意。
在蛊术这种古老而诡谲的秘术面前,平日里十分管用的医学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作用。虽然我们进行了大量尝试,可不管是西医的仪器检查,还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得出的结果竟然都是“毫无病症”,根本连她们体内的蛊虫都查不到,救治更是无从谈起。…,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将目光放到了民间奇术之上。燕道杰带着我们四方奔走,拜访了不少奇人异士。民间的土方倒是试了不少,可却收效甚微。仅有他太师伯托人送来的一瓶药丸起了一点儿效果,但也只是减轻了一些‘蛊息’发作时的疼痛而已,对根除蛊虫依旧毫无作用。
能想的办法都已用尽,可她们手臂内侧的血线却并没有受到控制,反而好像炸弹的导火索一样,时刻不停的向上蹿升。数月以来,那血线已然爬过了臂弯,矛头直指心脏,情势濒临绝境!
二女的性命岌岌可危,可我却依旧束手无策。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她们的形容日益枯槁,内心备受煎熬,仿佛每日都生活在滚油之中。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访的干爹池向东却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登时让我想起了南海小村中的独眼伯,于是急忙带着大家马不停蹄的赶回“七村”,从而才有了此番山野之中的夜间跋涉……
我看着面前毫无生气的阮玉,心中的疼痛更加激烈了起来,连忙紧握着她的手说:“小玉!不能放弃希望!‘独眼伯’很有本事,我相信他一定能想出办法!还记得我经常做的那个噩梦么?原来每次从梦里醒来,我的脑袋都疼得跟要裂开似的,这毛病就是靠着他给的药治好的。干爹不是跟咱们说了当年他们在南疆战场上破解‘蛊术’的事儿?要知道,救他那些战友的人就是我的另一个干爹邢忠,而他的本事全是从‘独眼伯’那儿学来的!况且,我记得干爹邢忠跟我说过,‘独眼伯’就是一个‘男巫’!三哥不是说‘男巫’是蛊术行家……”
“嗯,肯定的!蛊术本来就是人家‘男巫’的本行,当然精通了!”燕道杰站起身插了句话。他续了一支烟,接着说道:“不过,由于传承出了问题,这会儿的蛊术已经走形了,施术方法、称呼什么的都变了。现在还有蛊术的地方,也就是苗疆和东南亚。苗疆那儿,蛊术被说成只有女人能学会,所以被人称为‘草鬼婆’。东南亚就更离谱了,整个儿改名叫‘降头术’了。如果你说的那个‘独眼伯’还被人称为‘男巫’,那他一定得到的是上古传承,本事肯定不小!老七,话说你这事儿干得也够糊涂的,怎么早没想起来还认识这么一位呢?”
“哎……这事儿真赖我!要不是干爹说起这些事情,我还想不起村里的‘独眼伯’,不然的话我们就能早点儿过来,也许现在都治好了!早知道就不该瞒着干爹的……”
小芊见我的神情十分沮丧,于是便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臂说道:“大木头,别自责了,咱们瞒着别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那么多家医院都没查出问题,咱们怎么说啊。这是现代社会,小玉姐又是警察,难道跟人家说中了‘蛊术’、‘邪术’?那还不让人当成宣传迷信啊!这事儿不怪你!”
她向我靠了靠,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胳膊,紧张兮兮的不住看向四周,轻声说:“嗯……我休息好了,咱们赶紧走吧!这里的气氛怪怪的,我有点儿害怕……”
身边的风小了很多,那种犹如鬼泣般的尖啸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笼罩在周围的雾气愈见浓郁,在微风的搅动下无声地翻涌着,似乎,躲藏着什么东西。…,
我转头扫视了一圈。浓雾使手电筒能照亮的范围变得更小,十米之外的东西竟然就已经看不清了。皱了皱眉,我赶忙招呼大家继续赶路,以防被这越来越浓的雾气耽搁了行程。
四周厚重的水汽让我们的衣服有些潮湿,浑身上下顿时爬上了一层粘腻的阴冷,引得汗毛根根竖立。浓雾带来的憋闷感让大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始终沉默着低头前行,气氛异常压抑,似乎连呼吸都因而有些不畅。好在我们离“七村”的距离不算太远,时过不久,村口那座简陋的木质牌坊就在雾里露出了身形。
虽然它破旧的身影在雾中看来有些狰狞,仿佛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但是久未回来的我在看到它的那一刻还是涌起了一股激动,就连心中始终盘旋不去的不详感都因此消去了不少。想到干爹邢忠那张黝黑而朴实的脸,一股浓厚的思念之情霎时涌上心头。我开心的向大家招呼一声,脚下立马加快了速度,向着村口赶去。
刚刚跨过木牌坊,笑容便僵在了我的脸上。一丝淡淡的危机感让我本能的顿住了脚步。我微躬下腰身,戒备的打量着四周。
村里很静,静的异常!
微微翻涌的雾气好像可以隔绝一切的罩子一样,扣在了小村之上。整个村子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句人语,甚至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虽说这里的居民都习惯早睡早起,但是这个时段多少也会有还没休息的,不应该一丝响动都没有。这不自然的情况让我心里那份不详的预感再次冲了上来,而且比先前还要剧烈了不少!
“阿生,这里平时都是这样?”阮玉蹙着柳眉端详着周围,虽然几个月以来的病痛折磨让她憔悴了许多,可是她的职业本能却并未丢失,立马就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寻常。
我摇了摇头,缓缓地将短刀抽出刀鞘,沉声说道:“有点儿不对劲儿!平常没有这么安静。就算人都睡了,村里还有十多条狗呢,不可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刚才镇子里那些人的表现就十分反常,这里一定是出什么事儿了!大家小心点儿!”
阮玉点了点头,拉过小芊护在身后,掏出手枪打开了保险。燕道杰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到我身侧,抽出军刀拎在手里戒备。我打了个手势,带着大家向着村尾的干爹家走去。
那座我曾经住过三年的小院在雾气中慢慢露了出来,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两扇由木棍拼成的院门在我眼中不断放大。可是,和村中其他的地方一样,这座小院里依然没有灯光,没有响动!
这种情况让我心中愈发焦急,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紧赶几步就冲到了门前……院门紧闭,一条黝黑的铁链穿过正中的两个门柱绕成回环,一把深铜色的锁头将链条首尾的铁环连在一起,紧紧地锁着。
干爹出远门了?奇怪,我们一起住了那么久,从没见他出过远门。而且,据说他已经几十年没去过小镇以外的地方了。如果去了镇上,刚才我们就应该遇到了。况且,一般我们去镇里卖鱼都是不锁门的啊……
我的心中塞满了疑惑,下意识伸手拉了拉锁头。被雾气染得有些潮湿的灰尘当即沾满了掌心,在纠结的掌纹线条中填上了一层湿冷的污迹。看来干爹已经离开了很长时间,这种情况让我心里的疑虑更甚,不由皱着眉头思忖起来。…,
“啊!鬼啊~”
身边的小芊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样跳到了我怀里,伸出不住颤抖的手不停地指点着我的背后。众人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立马收缩队形聚在一起,凝神向她所指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团火光,一团极不寻常的绿色火光!
它摆动着身躯在迷雾之中轻轻地摇曳着,安静,幽然,仿佛正在跳着一种来自幽冥的舞蹈。那惨绿的颜色随着这种扭曲的摆动深透灵魂,身边本就诡异的气氛霎时染上了的一股阴寒的恐怖!
“磷火?那边儿是坟地?”阮玉举枪瞄那向团火光,轻声问道。
“不对!自燃的磷火一般都是白蓝色,偶尔才会夹杂一些绿色。这团火光绿的太浓,应该不是磷火。况且……”我往前走了两步,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团火光的位置,接着说道:“村子里没有墓地,这火光的位置应该是‘女娲祭坛’那边儿,平时都没有人的。今晚的一切都很不正常,大家绷着点儿神儿,我们过去看看!”
众人点头,没再多言,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的向着那团惨绿的火光靠了过去。
浓雾萦绕,黑暗中的一切在雾中看来都有些迷蒙,小村中零星的建筑物化身成了一个个狰狞的黑影,仿佛躲在暗处的凶兽。随着距离的拉近,身边淡白色的雾气被那团火光染上了一层惨绿,让人觉得格外阴森,心弦不由自主的就绷紧了起来……
“啊~~啊~~~!”
“哇~哇~咯咯咯!”
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猝然从火光处传来,其间还夹杂着极其怪异的婴儿哭笑声,听来甚是毛骨悚然!
众人闻声大惊,脚下猛然加力就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紧接着,一幅极度惊悚画面当即充满了我们的视野……
第五十五章 驱傩舞
惨绿色的火光仍在不停地摇曳,祭台周围一片阴森,仿若魔鬼的宫殿。
那座原本用于摆放祭品的石台此刻已被占满,不过,放于台上的却不是往常祭祀用的果蔬牲畜,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浑身一丝不挂,仰面朝天平躺在石台之上,雪白的肌肤和灰黑色的石面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她的胸脯饱满,腹部鼓胀,显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数条五彩布条揉成的绳子紧紧地缠在她身上,深入皮肉,将那疯狂挣动的身子死死地捆在了石台上面。她的面容极度扭曲,两颗布满血丝的白眼球完全占据了眼眶,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泛着白沫的口中不断蹿出,其间还夹杂着些许婴儿的声音,时哭时笑,诡异非常!
孕妇脚边站着一个上身**的男人。他佝偻着骨瘦如柴的身子,一双不住颤抖的手中分别握着一个铜色的圆盾以及一把尖端锐利的长矛。一个黑色的皮毛口袋套在他的头上,将他的面容遮盖了起来。口袋上本是眼睛的位置被挖出了两个小洞,露出一双满布恐惧的瞳孔。头套口鼻的位置满布着黑色的细毛,上面用金黄色的颜料绘着四只眼睛,与上方的一双人眼形成了极其怪异的排列。
燃着绿色焰光的火堆点在祭台的一头,正对着那孕妇的脑袋。火堆的一侧站着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这个人披散着一头花白的乱发,身穿一套笼罩全身的黑袍。一根根黑色的羽毛被红绳扎成串状,像蓑衣的稻草一样披挂在黑袍之上,使那身影看来颇像一只巨大的乌鸦。一根短棍正在这人手中不断挥舞,棍头拴着的羽毛串时不时地拂过绿焰,引得那火焰不住摇摆。
“都别动!你们在干什么?!”
阮玉举枪瞄向了前方,将这诡谲的场景纳在了射击范围之中。那挥舞短棍的黑衣人闻声顿了一顿,缓慢地转过了身。一张狰狞的鬼脸顿时闯入了我们的视线,这张脸颜色鲜红,两颗长长的犬齿从紧闭的嘴唇呲出,在火光的映射下泛着金属的寒光。
“不许动!再动开枪了!”阮玉被这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吓了一跳,枪口紧张的指了过去。
“阿生?你怎么回来了?”
一声亲切的呼唤从那紧闭的嘴唇传出,声音有些发闷,但听起来却是分外熟悉。我急忙伸手按下了枪口,凝神向黑衣人看去。他伸手扣住了自己的下巴,猛地将那鬼脸掀了起来,露出了一张比鬼脸还要狰狞的面孔。这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位置则是缠着厚厚的布条,一些仿佛老树根须一般的红色疤痕,从布条下面四散而出,蜿蜒着覆盖了大半个脸庞。脸上的皮肉被这些鼓胀的疤痕撑得有些扭曲,看上去已然不似人形!
“啊!”
小芊被黑衣人露出的脸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躲到了我的身后。我见状赶忙伸手拉住她,说道:“别怕!这是独眼伯。快出来!别那么没礼貌!”
独眼伯笑了几声,抬脚向着我们走了过来,“呵呵!没关系,我这面相确实吓人,小女娃儿害怕也正常……”
“咯咯咯~~嘻嘻~~”
一串突然出现的婴儿笑声打断了他的话。独眼伯闻声脸色大变,急忙戴回鬼脸就向绿色的火堆跑去。就在此时,那石台上的孕妇突然大声惨叫起来,疯狂地摇摆着脑袋,满头散乱的黑发不住在空中飞舞。紧接着,她本就鼓胀的肚子瞬间胀大了一圈,布满青色血管的皮肤被撑的几乎透明,似乎马上就要爆开!…,
“不好!快打盾!”
独眼伯大吼了一声,将短棍前段拴着的羽毛在绿火中点燃,回手就把带着火苗的棍头抽在了孕妇就要撑爆的肚子上。那个拿着矛和盾的男人被他吼得浑身一抖,随后战战兢兢的用矛尖敲打着盾牌,弄出了一片杂乱的金属铮鸣。
独眼伯在这些杂乱的金属声响之中舞动着身体,好似在演练一套武术,又像是在跳舞。他手中的短棍随着他的身形变换而不住挥舞,带着绿色的火焰不断抽打在孕妇的肚子上。那本来几近爆开的肚子在这番施为之下慢慢缩小,很快便恢复到我们初见的样子。皮肤上纠缠的青色血管也少了一些,似乎那肚子里的东西受到了压制。
“这是什么?中邪?”阮玉拎着手枪问道。
小芊从我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看,语气紧张的说道:“不知道,不过那个伯伯的样子很像在跳舞啊,难道是跳大神?”
“不是跳大神。这是上古巫术——傩礼!”燕道杰卸下了背包,将军刀插回刀鞘,说道:“这是最古老的驱鬼仪式,可以说是‘跳大神’的祖宗!那个孕妇应该不是中邪,看起来像是‘鬼胎’。持兵刃的那家伙估计不是专职巫师,这‘打点’太乱了,恐怕不太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孕妇的嘴里突然发出了一阵阴冷的孩童笑声,本来消下去的肚子顿时又鼓了起来。雪白的肚皮被瞬间涨起,薄得好像半透明的胶膜,一个黑影从肚皮下面猛地扑在这层皮膜上,撑出了一个向外凸出的婴儿身形。它的脑袋只有拳头大小,紧紧的顶在皮膜上死命往外挣动,诡异的五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两只猫爪般大小的手在脑袋两侧不住地抓挠,似乎急于撕破肚皮钻到外面来。
持矛的男子被这恐怖的状况吓破了胆子,哀嚎一声瘫坐于地,抱着脑袋瑟瑟发抖。那凌乱的金属铮鸣因而停了下来,身边的浓雾瞬间向着我们聚集。突然!孕妇肚子里的怪婴将肚皮撕出了一个破洞,一只青白的小手从翻卷的皮肉里伸了出来,带着飞散的血珠狠狠抓向独眼伯。
独眼伯猝不及防,被怪婴手上尖利的指甲在胸前拖出了数道血口,当即惨叫一身跌坐于地。一击奏效,那怪婴更加疯狂的在皮膜下面挣动,眼见着就要撕开肚皮钻出。
“不好!‘走鬼’了!”
燕道杰大喊一声扑上前去,一把扯下地上男子的头套罩在怪婴手上。紧接着,他弯腰拾起铜盾和长矛,大喝一声猛力将矛尖砸在了盾面上。铜盾猛地一抖,立马发出“呛”的一声暴响。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迅速向四周散开,翻滚的雾气霎时被逼开了几步,孕妇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婴儿的惨哭,被头套罩住的小手瞬间缩了回去。
独眼伯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抄起短棍伸到火中点燃,回手猛力抽在怪婴的头上。那孕妇一声惨叫,不顾捆在身上的绳子疯狂地挣动起来。绳子瞬间绷紧,狠狠的勒入皮肤之中,一丝丝鲜血犹如艳红的小蛇一般,登时爬满了雪白的身躯。
“呛!呛呛!呛!呛呛!”
燕道杰双手分持铜盾和长矛,敲打着富有节奏的铮鸣,站在了孕妇脚边。独眼伯则是挥舞着带有绿火的短棍站到了孕妇身侧,随着燕道杰打出的节奏不断将棍头点在那鼓胀的肚子上。孕妇停止了挣扎,只是大张着嘴不断向外吐出婴啼,声音尖锐刺耳,直欲冲破耳膜。…,
“哆~~啰呣!”
独眼伯和燕道杰同时一声大喝,吐出了一句腔调奇怪的语言。紧接着,他们一起开始摆动身躯,跳起了一支怪异的舞蹈。这两人时而抬脚跺地,时而弯腰甩头,身形举动狂野不羁,极具原始感。他们的动作各不相同,却又隐含配合,每跳数段便会同时做出一个完全一样的动作,显然是一种配套的舞蹈。
燕道杰的敲击始终不曾停下,节奏激烈的金属铮鸣从他手中不住响起,而独眼伯的短棍也是频频甩出,不停地将绿火点在那鼓圆如球的肚子上。二人跳了一会儿,那胀鼓鼓的肚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慢慢缩小,孕妇口中的尖嚎也低沉了下去,断断续续的颇显无力。
二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同时大喝一声,一面继续舞动,一面围着石台绕起了圈子。燕道杰敲击的节奏逐渐加快,独眼伯挥出短棍的次数也愈加频繁。他们的舞姿越来越激烈,口中仿若野兽一般低吼连连,那般疯狂状态极像是电影中拼命厮杀的史前野人。一股充满野性的彪悍之气霎时充满了整个空间,身边浓郁的雾气似乎是在惧怕这种气势,悄声无息的远远退开,留出了偌大的一片空地。
“呛!呛!呛!”
燕道杰突然猛敲三下铜盾,而后便和独眼伯一起仰头长啸。紧接着,他们突然停止嘶喊,同时跺脚弯腰,独眼伯的短棍也随着这个动作狠狠地打在那孕妇已经缩回原状的肚子上。一声凄厉的婴哭从孕妇口中冲出,她的身体猛力抽动几下,随即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场间的一切忽然静止。
“卟”的一声闷响。那孕妇大开的双腿之间一阵抖动,一个青白色的胎盘带着微红的羊水从中滑出,“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粘稠的羊水染湿了地面,破碎的胎盘四散揭开,露出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婴儿。婴儿的体形只有小猫般大小,显然怀胎的时间不长。他浑身的肌肤毫无血色,透着死人一般的青灰。四肢缩在一起,仅有一层薄皮包着骨头,双腿的关节如猫狗般方向相反,生的很是畸形。他的脑袋异常滚圆,直如一个机械加工出来的圆球。五官形似骷髅,平板而诡异。一双几乎占了一半面孔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全无,明显已经死去。
独眼伯看了一眼死婴,随即摸了摸孕妇的颈侧,确认她只是昏迷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闷气。他掀开鬼脸擦着脸上的汗水,冲着不住喘息的燕道杰说道:“这人总算是救回来了。小伙子,真是多谢你了!没想到竟能遇到同行帮忙,呵呵,你是‘方相’?真不容易啊,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懂得‘傩礼’!”
“老前辈,您太客气了!”燕道杰站直了身子,恭敬地向独眼伯鞠了一躬,答道:“我是燕家嫡传术士,祖上的传承来自先秦‘方相’,所以知道如何操作‘傩礼’。不过,打从小时候学会这‘傩斗’开始,今天还真是第一次实际用出来,能成功实在是侥幸。”
“嗯,今晚咱们确实侥幸。我也没料到这‘怨胎’这么凶,差点就失手了。”
“独眼伯,”我看了看地上的死婴,插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不是村里的吧……”
“咯咯咯~”
一阵轻轻的孩童笑声忽然传出,众人悚然而惊,不约而同的将视线集中在了蜷缩于地的死婴身上。
突然!那死婴的双眼猛地睁开,一双绿油油的眸子死死盯着我们,宛如来自深渊的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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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傩(nuo)二声,本应读做“难”,部分古书上也写作“难”。汉代起便有人将其写错成“傩”,并读为“挪”,后沿用至今。
2.傩礼,也称驱傩、发傩。早于《周礼·占梦》中就有详细记载,是上古巫法的一种驱鬼仪式。今江西一带的“傩舞”,东北地区的“跳大神”皆是由此发展而来。
第五十六章 碎怨灵
动若脱兔!
这是一个常常用来形容动作迅速的词语。在此刻,在那双厉鬼般的幽绿眸子睁开之后,我脑中唯一出现的就是这个词语,再无其他!
仅在那睁眼的一瞬间,死婴本来蜷缩成一团的身体突然拔地而起,闪了几下就蹿到早先拿着铜盾和长矛的男子身边。那个男人才刚刚从地上站起,身体还在不住发抖,脸上的神色正从极度的惊恐转向平和。没想到,这表情却永远的固定在了这一刻!
死婴速度奇快无比,让众人都是反应不及。那灰白的颜色,那怪异的反关节,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只真正的兔子一样,甚至,比兔子还要快上几分。
它猝然出现在男子面前,尖嚎一声就张开了嘴。嘴角迅速向后咧开,下颚好像鳄鱼一样几乎开成直角。一颗颗犹如钉子一般的尖齿只在惨绿色的火光之中闪了一下,随即便狠狠地刺入了那男子的脖颈之中!
鲜血,霎时四溅。
惨叫,仅有半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来得太快,直到这半声惨叫传入耳中,众人被僵住的神经才刚刚有了松动。
“呯!”
一声枪鸣响彻夜空。阮玉眼见那男子的脖子几乎被咬断,肯定是救之不及,当下不再犹豫,冲着死婴抬手就是一枪。那死婴不知是什么怪物,对危险的感觉竟是极其敏感,枪声刚响,它便咬着那男子的脖子猛力向前一蹿,挂在他的身上倒向地面,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子弹。
男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而后就没了声息。大股的鲜血不住从少了一半的脖子往外涌出,迅速在地上晕开一片血池。而此时的死婴已经放弃了这个男子,张着满是血迹的大嘴,向着阮玉猛扑而去!
阮玉不断地朝着死婴开枪,可这身法极快的怪物不停的在地上进行“z”跑跳,以阮玉那精准的射击能力竟然都没能打中它一下,反而被它迅速拉近了距离。
“小玉,退!”
我大吼一声,用尽全力狠踏地面。一股热流从心脏猛地蹿出,迅速涌向脚底。地面的石板应声而碎,我的身体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噌”的一声就蹿了出去。
然而,那死婴的速度着实太快,用奔跑如飞来形容它都显得有些不够。阮玉又被这数月以来的病痛折磨得体力下降,反应不如以前迅速。听到我的喊声她便想后退,可是腿脚的反应速度却是慢了半拍,仅是这微一耽搁,那死婴便已侵到了身前。它哭嚎一声就跳了起来,张开布满尖齿的大嘴,猛地咬向她的脖子!
眼见阮玉躲避不及,我心中焦急似火,可是无论我怎么提速,也不可能在死婴将她扑倒之前赶到。难道今日她就要香消玉损?!!
“嘎咄,嗼嗦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腔调怪异的莫名语言突然从身后传出,与此同时,阮玉身侧的小芊猝然跃起,蹂身向她扑去。
极致离奇的情况突然发生在眼前,她们身边的空间竟然瞬间静止!
没错,就是静止!
仿佛被速冻液在刹那间冻住一样的静止!
那死婴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幽绿的瞳孔之中凝结着一股猛烈的凶残。它满是利齿的嘴大张着,因为这猛力张开而甩出的血珠正漂浮在它的脸侧,保持着四散飞溅的形态。
阮玉身子凌空侧躺,在离地不到半米的地方静止不动。手中的枪口正甩向空中的死婴,脸上的神色一片决然。阮玉身上是飞扑过来的小芊,她的脸色煞白,双眼紧闭。两只纤细的胳膊紧紧搂在阮玉的腰上,脑后利落的马尾辫飞散于空中,根根发丝都保持着飘逸的形态凝止在原处。…,
这是怎么回事儿?!!
空间锁定?时间静止?魔法?还是巫术?
我看着眼前好像视频截图一样的画面,大脑不由阵阵发懵,傻傻的站在那死婴下面,仰着头盯着它发愣。赶到身边的燕道杰也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不知所措,拎着长矛杵在原地,一会儿瞧瞧离地不远的阮玉她们,一会儿又抬头看看飘在半空的死婴,脸上的表情一片茫然,连微张的嘴都忘了阖上。
“阿生……别犯傻!快……动手!”一声极度沙哑的呼喊从背后传来,语声干涩无比,简直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独眼伯正伸着胳膊朝向这边,手掌凌空虚握,微成爪状的手指正在不住地颤抖。他的脸上一片惨白,不带一丝血色。那些犹如老树根须一般的疤痕却是艳红异常,仿佛活物一样在面皮上不停地蠕动,将皮肉撑得微微发亮。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渗出,顺着疤痕蜿蜒而下,很是一副极其吃力的样子。
难道这情况是独眼伯造成的?这究竟……
疑问在脑中刚刚闪起,立马就被我掐灭。心中暗骂自己白痴到家,这种时候哪是想问题的时机?!独眼伯样子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先把那怪物干掉才是首要任务!
“三哥,杀!”
燕道杰被我吼得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双手端起长矛向着空中奋力一刺,当即就把那死婴扎了个透心凉。与此同时,我猛然弯腰深蹲,紧接着便像刚被发射的火箭一样蹿到了空中,甩手一刀将那怪物的脖子砍断,随即翻身落地。
“这……”
将死婴刺了个对穿的燕道杰木然收回了长矛,紧盯着那死婴说不出话,只能张着嘴傻傻的站在原地发呆。死婴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圈红痕,上半身多了一个杯口般大小的透明窟窿。破碎的内脏和喷溅的血液随着我们的动作四散于空中,不过却依旧是静静的漂浮着,并未落在地上。
我皱眉看着空中的情况,心中不禁暗暗发愁。这种诡异的静止状态,让我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就连刚才这番攻击到底有没有效用都分不清楚。忽然想起制造出这种情况的独眼伯就在身后,我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扭头问道:“独眼伯,这攻击……”
话还没有说完,眼中的独眼伯突然开始浑身颤抖,他的脸色忽红忽白的变换了数次,神情极其痛苦,使得那本就有些吓人的面孔愈加狰狞,直若鬼怪一般。紧接着,那支凌空虚张的手猝然向上抬起,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弹飞一样。独眼伯的身体随着这个动作踉跄后退,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口中不住的喘着粗气,全身汗如雨下。
“嘭!”
“啊!”
“噗通!”
一阵杂乱的声响忽然在耳侧响起,那片静止的空间遽然活动了起来。凝在半空的阮玉和小芊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便“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抱在一起滚做了一团。与此同时,那死婴怪物的头颅被体内喷出的鲜血瞬间冲起,发出了一声犹如开香槟一样的闷响。它那无头的身体在空中抽动了几下,随即便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大量飞溅的血液洒向地面,当即就将正要爬起的二女淋了个满身血红。
这一连串的声响仿佛触动了某种神秘的开关,原本死气沉沉的小村霎时活了过来。身边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那些漆黑的屋子里也逐渐亮起了灯光。此起彼伏的开门声伴着犬吠不断在村中响起,小村的居民在村长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聚了过来。…,
浓郁而刺鼻的血腥味在空中不住缠绕,被啃掉一半脖子的男人大睁着无神的双眼,愣愣地盯着正在汇集的人群,脸上仍旧凝结死前着恐惧和茫然。身首分离的怪婴躺在地上,幽幽的绿芒已经从那双硕大的眼睛里消失不见,只剩下代表着死亡的灰白。披头散发的孕妇在石台上不住抽搐,将那些从破洞流出的肠子带得微微颤抖,艳红的鲜血混着体液从破洞渗出,顺着微冒热气的肠子滴在地上,弄出了一阵犹如丧钟般的“滴嗒”声。
极度血腥的场面让聚过来的村民备受惊吓,一个个满脸煞白的往后直退。零星的呕吐之声和细碎的议论之语混杂成了一团,场面一时嘈杂无比。
“夭寿哦~~~大春死的好惨哩,脖子都快被啃干净了……”
“可不是撒~小环那妮子在外乱搞中了邪,这下还害死了她哥。哎……明天李婶子知道了还不疯掉?!这妮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肠子都出来了……”
“二婶子,你别说了行不!我又想吐了……呕……”
我皱眉听着耳边杂乱的议论,心中努力地分析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手下却是一刻不停地割断了捆着孕妇的绳子,抬手将那些流在外面的肠子塞回肚子。燕道杰脱下外衣扔给我,随即将那孕妇抬起,配合着我将孕妇肚子上的破洞缠裹严实。
村长阿土伯在此时靠了上来,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仍在抽搐的孕妇,问道:“阿生,你怎么回来了?小环这妮子还能救不?”
“能救!阿土伯,您赶紧找人弄车把这姑娘送医院,别的回头再说!”我摸了摸孕妇的颈侧,招呼阮玉拿出一只随身携带的止痛针给她打了下去。
阿土伯闻言赶紧跑回了人群里,大喊着给村民安排任务。村民们乱哄哄的开始收拾现场,有的跑去备车,有的取来了棉被将孕妇裹起,七手八脚的抬下石台。不一会儿,众人便将孕妇抱上了车子,由村长带着送往医院。那个死状凄惨的男人也被草席卷了起来,抬到村里的祠堂暂时停放。怪婴的尸体则被我和燕道杰用长矛叉起,扔到火堆里烧了个干净。
忙完这一堆事情,我才走到一直坐在旁边休息的独眼伯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打算将他扶起。没想到,他刚抬起始终低垂的头,便让我浑身一僵,直觉如坠冰窖!
他脸上唯一完好的眼睛此刻变得十分诡异,黑色的瞳孔不再是圆形,而是犹如毒蛇一般竖立,白眼球的颜色也变成了一片浓郁的血红。
这只眼睛的样子让我心中大骇,险些抽出短刀直接捅过去!在最近这一段时间里,我曾见过两个拥有这种眼睛的人,而他们与我们的关系却是不折不扣的死敌!
他们的名字叫做血徒!!
第五十七章 抑蛊毒
冷汗,顺着我的脸颊滚落于地,犹如碎冰一般四散飞溅。我紧紧盯着身前的独眼伯,缓缓伸手握住了刀柄。
“阿生,你怎么了?”独眼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那怪异的血眼霎时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皱起眉头,谨慎的退开一步。刚要开口询问,阮玉和小芊体内的蛊虫却在此时又开始了作怪。她们惨叫一声,而后双双倒地,手捂心口不住在地上翻滚。
“蛊息?!”
独眼伯惊讶的喊了一声,急忙跑过去查看。我本有心阻止,不过,他此刻挂在脸上的焦急却引动了我过往的记忆,于是只好凭着在往日里对他积攒的信任,暂且压下了满心的疑惑,警觉地盯着他的动作,没再多说。
独眼伯仔细看了看二女的手臂,随即从兜里掏出两颗药丸给她们含在了嘴里。说来也怪,这两颗不知道由什么药物组成的黑丸刚一入口,阮玉和小芊不住扭动的身体立马就静了下来,脸上的疼苦之色也消退了不少,竟然比喝我的血还管用。
我欣喜若狂,心中对独眼伯的猜疑顿时扔在了脑后,连忙跑上前去把她们扶坐起来。独眼伯端详了一下两人的脸色,沉声说道:“阿生,别高兴的太早,蛊毒只是暂时压制而已。赶紧把她们扶到我那儿,我得好好检查一下。”
我点点头,赶忙和燕道杰搀起二女,跟着独眼伯向他的家走去。推门进屋,独眼伯点着灯,立马就让二女坐在椅子上仔细检查了起来,连那一身怪异的“乌鸦袍”都没来得及脱下。前前后后的看了半天,又问了一些有关那虫子的问题,独眼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即便起身从里屋拿出一捆颜色草绿的香。
他将足有小拇指般粗细的香点燃,在二女带有血线的手臂上来回熏烤,说道:“阿生,你这两位朋友中的是烈性蛊,名叫‘噬’。能挺到现在着实不容易,你给她们吃过什么药么?这血线怎么才刚到上臂?”
“吃过很多,这几个月来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解毒,各种方法都尝试过。不过大多数都没什么用,能有点效果的也就是我的血和这瓶药丸。”
我拿出燕道杰的太师伯托人送来的药瓶递了过去,独眼伯接在手里,打开瓶盖闻了闻,“嗯~这是避毒丸,不过对这种蛊虫不太有用,应该压制不了,看来起作用的是……”
他顿住了话头,扫了我一眼便岔开了话题,说道:“先不管怎么压制住的吧,终归是好事儿,现在救起来也少了不少麻烦。不过,‘噬’这种虫子我除不了根,最多也只是压制……”
我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喊道:“独眼伯!您帮帮忙,想办法救救她们吧!您刚才的药不是挺管用的嘛?我求求您了……”
“阿生,你这是干什么?!赶紧给我起来!”独眼伯急忙伸手把我往起拽,瞪着眼睛说道:“你的朋友我怎么会不帮忙,还用得着你跪下求我?!这种虫子我确实没办法除根啊……”
“老前辈,您行行好,救救我这俩弟妹吧!要不然我这兄弟也活不下去了啊!”燕道杰闻言急红了眼,弯下腰不住的鞠着躬。阮玉和小芊也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眼含泪水就要往下跪。
独眼伯见状生起了气,拍着桌子吼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要干什么?!老头子我是见死不救的人吗?再这样我还不管了!”…,
我伸手拦住了众人,起身拉住了独眼伯的手,说道:“独眼伯,您别生气。我们也是太着急了,没有别的意思。这几个月……哎!您想想办法吧……”
“孩子,你别急。你们坐下,我慢慢说,”独眼伯示意二女坐回原位,用手中的香继续熏烤着她们的手臂,接着说道:“我说的压制可不是先前这样。我可以让她们体内的蛊虫进入冬眠状态,‘蛊息’也不会再发作,身体就和平时一样,不会有任何不舒服。不过,这种方法只能维持三个月。”
“啊?然后怎么办?”
“然后就只能再回来找我,再压制一次。可是,这毕竟不是除根的方法,就算你们花得起时间,她们体内的蛊虫也会因为吸收生气而成长,终归有一天会压不住。”
“那是多久?这种虫子就没有根治的方法?”我心急如焚,双眼霎时染上了一抹血色。
独眼伯愣愣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皱了下眉,说道:“具体是多久我也不知道,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这种虫子不是不能根除,但是方法只有唯一的一种,那就是杀掉‘母蛊’!”
听到有根除的方法,我的心中登时一阵激动,急忙问道:“您说的‘母蛊’是什么?怎么找到?”
燕道杰懊恼的揉着脑袋,插话道:“老七,‘母蛊’就是主虫,可以控制其他‘子蛊’。说白了就是弟妹她们体内虫子的妈妈。姥姥的!古籍上没写这么细,我也不知道‘噬’竟然是一种‘子母蛊’,要不然当时说死也得留下姓杜的那个王八蛋!血……”
燕道杰提到的杜秘书,让我脑中忽然闪过独眼伯刚才的血眼变化。心中一紧,我急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说:“三哥!那会儿的事儿发生的太快,杜秘书逃跑的方式也是出乎意料,我们拦不下他也很正常。”
“哦?你们见过下蛊的人?”独眼伯收起了已经烧到末尾的香,掏出药丸交给二女服下,接着说:“下蛊这事儿通常都是在暗中操作,基本不会被人发现。因为蛊术师一般都没什么体力,一旦被人抓住了差不多就完了。你们既然知道是谁下的蛊,那就好办多了。抓住他,逼出‘母蛊’杀掉!这是唯一的破解方法!”
“嘿!哪儿找去啊!那孙子逃跑的时候是突然消失的,根本就反应不过来!要是我们有老前辈您这法力,估计早就给丫办了!”
燕道杰的话引得刚才那段诡异的“时空静止”不断在我脑中回放,我忽然觉得独眼伯当时所说的莫名语言有些耳熟,似乎和杜秘书所念过的东西在发音上有点儿类似。虽然我对独眼伯十分信任,但是他身上这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却始终让我难以释怀。
我暗自转了转心思,想着不着痕迹地试探一下,于是清咳一声,问道:“独眼伯,刚才那个孕妇是怎么回事儿?您……最后那下是怎么制住那只怪物的?我都看傻了!以前就听干爹说您厉害,但是从没想到这么厉害!”
独眼伯起身为我们沏了一壶茶,端着茶杯说起了那个孕妇的事情……
刚才那个受尽折磨的孕妇名叫李玉环,那个被怪物咬死的男人则是她的亲哥哥李玉春,这二人都是位于几十里外的鱼豚村的居民。李玉环从小就不喜欢小渔村的生活,一直向往着繁华的大城市,于是,初中肄业之后,她便跟着邻村几个在外打工的姐妹离开了村子,跑去外面闯荡。…,
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走过不少城市,做过很多工作的李玉环早就没了当年的纯真,自己的人生观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她不光行为举止在向所谓的“城里人”靠拢,就连爱情观也在向着“时尚”贴近。短短的几年之中,这位年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女孩子竟然就换过五、六个男朋友,打过七、八次胎!
在和最后一个男朋友分手之后,李玉环也许是觉得累了,于是便回到家里打算休息一阵。没想到,才在家里呆了不到三个月,她便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李玉环倒也没当回事儿,随便去镇里的医院检查了一下,买了打胎药回来便轻车熟路的喝了下去。
不过,这一次可不仅仅是疼几天,出点血那么简单了。喝下打胎药之后的李玉环当即昏了过去,嘴里不断吐出婴儿的声音,有时是啼哭,有时则是笑声。她的肚子也在几个小时之内涨得滚圆,个头直逼怀胎七八个月时的大小。李家的人被这情况吓坏了,急忙把她送到了医院。可是,b超拍出来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甚至差点将那个操作的医生吓尿了裤子!那黑白的图像里,是一个瞪着硕大双眼婴儿,正在对着镜头阴笑……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李玉环这诡异的病症没多久就传遍了周围的十里八乡,大大小小的医院都不敢再给她治疗,生怕惹祸上身。李家的人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病症,于是也不再将她送去医院,而是请人来做法事,打算驱邪。
这一下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反而闹出了更大的乱子。最先请来的法师还没念几句咒,就被突然发疯的李玉环扑倒在地,一口咬下了一只耳朵。如果不是在场的众人见势不好,赶忙将人拉开,那个法师差一点就能被李玉环活活咬死!
众人将发疯的李玉环捆了起来,没想到她却忽然眼睛翻白昏了过去。紧接着,她的嘴里不断发出婴儿的笑声,那鼓胀的肚皮上突然撑出了一张咧着大嘴的婴儿脸,冲着法师不停地点头。满脸是血的法师刚从地上站起来,眼见着这个场面,立马扭头跑出了李家,就连李玉春拿着打算赔偿给他医药费追在后面猛喊,那个法师都没再回头。
这件事情一出,李家再也找不到方法治疗李玉环了。独眼伯就是在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被鱼豚村的村长请了过去,从而才发生了今晚这番诡异而血腥的争斗。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把堕胎当回事儿,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打一次胎,就等于杀一个人啊!这人杀得多了,怎么会没有怨灵找上门呢?!”
独眼伯在故事的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发人深省的话,当即便让屋内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不过,这份沉默很快就被他的另一句话打破了。屋内的气氛霎时一凝,一个让我意料不到的情况突然出现在眼前,顿时把我拖入了重重疑云搅成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