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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缘全文阅读

作者:若水·清茗     云舒缘txt下载     云舒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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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别人的穿越不是带空间就是会医术,再不济,就是最惨淡的也会穿到一个贫穷的小山村,自此,靠勤劳的双手创造新生活。可是,上官舒真的不走寻常路,一睁眼,竟然躺在炮火连天尸山血海之中,而且,原主还是一个快走两步就会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子……

    突然,刚刚睁开的双眼被照应得红红火火,

    一个巨大的火球铺天盖地砸来,这是火炮……

    这是,刚穿过来就马上还要再穿一次的节奏?……

    上官舒闭上眼睛,好怀念前世……

    至于第一世……还是算了,那时她是一只蝴蝶,寿命比蜉蝣没长多少。

    等等……

    看来她这是真的要历劫完成了,竟然恢复了这几世的所有记忆。

    上官舒猛地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火炮迅速朝自己逼近,嘴角竟然弯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司命,好样的,看我回去不暗戳戳搞死你,别人历劫都是一段一段的,你可是给我的日程安排得相当紧凑呢,更好玩的是司命给安排的感情线竟然都是无与伦比的混乱……

    天宫某处,某个声音略微带着点心虚地飘出,“小祖宗,你可别找我算账啊,这都是帝君的意思,他说你们身份太高,出身太好,不知人间疾苦,所以需要经历360°全方位的洗礼,对你这种访问学者更是要安排得妥妥儿的,绝对不能留死角!”

    还没等炮火落下,上官舒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得吐出一口老血,直接昏死过去。

    她似乎在恍恍惚惚间看见了前世自己死后的情景,那也是自己感情线最混乱的一世:

    大江南北的“颜色”和“幽昙阁”齐齐对外宣布,三年内只卖白花,店铺中的人均着素衣。各家的掌柜都在后院悄悄立了个排位,每日默默焚香祭拜。

    苏州的幽昙阁。入画心里暗自起誓,定帮主子守护好她的家人。

    爹娘已年迈,只能报喜不报忧,妻子本是保守的小家碧玉,儿子也被这周遭的顽固思想影响,怕是永远都不会理解姐姐,上官峰只能把姐姐的奋斗史以及那份难以理解的爱与幸福,和一块云纹玉佩一起藏于匣中,更藏在心中。上官峰不知,自家爹凭着另外一个隐秘的身份还是知晓了女儿离世的消息,为了不让妻子伤心,此时正在默默地掩藏着那份丧女之痛,本来在女儿的照拂下晚年已经是不尽的天伦之乐,可是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上海的白公馆。白沙读完《云舒缘》,孑然立于窗前,身影落寞,深知自己的等待终已没了尽头,红了双眼,更碎了心。

    六大隐世家族的家主看着《云舒缘》扉页的云纹图,眸光中有遗憾更有坚定。他们一直嫌弃这一代的主子胸无大志,甘愿碌碌无为,可是,直至今日,他们终于理解了主子的心怀天下,义薄云天。他们,定誓死遵从主子这唯一一道也是最后一道云纹令:守炎黄子孙,护华夏河山;外族来犯者,虽远必诛!

    京中。弥留之际的太后看到《云舒缘》扉页的云纹玉佩图,激动之下死不瞑目。“知否”中的清茶和若水已经不知去向,只是,相传,云龙镖局的新主子有个义薄云天的夫人,颇有上官舒当年风采。总归不论赏罚,朝廷却已是再也寻不到书的源处。只是,一个月后,皇帝下令,将此书列为禁书。

    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找上官舒的埋骨之地,都试图找到那块能号令天下的玉佩!

    一座无名的山上,云舒院静静地隐匿在树木和竹林的机关阵之中。白虎卧于菩提树下,注视着眼前的墓碑,碑上只有两个字和一个符号,“云舒”。小小知道,这里的“云”不是娘的姓,而是爹的名。爹在做墓碑的时候,把娘亲的两块云纹玉佩藏进了碑中。它要在此守护好爹娘,还有娘亲唯一在乎的东西。荼蘼花香弥漫,花瓣,随着阳光飘进书房,掠过墙上的四季美人图,落在书桌上。一阵风起,和着起舞的每瓣花,书页翻起,每页都映上暖暖的光......

    如画俏佳人,胸怀凌云志,本图潇洒恣意,却难逃宿命轮回。俗世凡尘,从来不缺的是,花开花落间的爱恋,云卷云舒间的波澜;仅是,悲喜各有不同的内涵......是劫,还是缘......

第一章悲催的穿越

    “砰……砰……砰……”

    “杀呀……”

    火炮的爆炸声接二连三,震耳欲聋,厮杀声和短兵相接的声音此起彼伏。

    上官舒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袭来。

    可是,她已经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因为映入眼帘的景象太过惊悚。

    漫天战火愈演愈烈,双眼被照应得火红。一个巨大的火球铺天盖地砸来,是火炮……

    自己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吗?

    这是,穿越了?而且,还是活不过一集的剧情?!

    老天,玩呢!

    上官舒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尽量让自己的遗容安详些。既然这场荒诞的穿越注定是短暂的,那也好,就这样结束吧。

    上官舒躺在血泊之中,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得吐出一口老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凛冽的寒风下,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数不清的将士踉跄着在尸山血海中不停地找寻。

    从他们有气无力的声音可以判断出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可能下一刻就会倒下,还能听出他们无比的悲恸。

    “上面说再最后找一个时辰,不论结果如何,咱们必须归队。”

    “只是可惜了姬皇夫那样好的王。若不是皇夫亲自率大军前来支援,咱们西蜀恐怕真的已经亡国了。”

    “这里是他的故土,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他若是真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会给他建一座衣冠冢,让我全家和后世子孙每日祭拜,四时八节不断香烟。”

    “还有东夷王,真的够义气。听到咱们王上有难,他千里单骑来解救。哎,为啥好人不长命呢,老天不开眼啊。”

    “等咱们恢复元气,一定要找南凉和鞑靼那两国的畜生们报仇。”

    这时,本以为自己已经在火炮下再次往生轮回的上官念悠悠转醒。

    她用左手用力掐了一下右手,真疼,看来不是做梦。

    可是,自己穿越过来时的场景是那般清晰……

    成为火炮的靶心怎么可能没死?难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不死之身上?不,不可能,自己就是原主死后才魂穿过来的。

    她用力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埋在了无数的尸骨之下无法动弹,从重量上看,数量是,不计其数……

    等等……

    自己闭眼后被什么重物砸中过,难道那不是炮火,而是这群人?!

    借着缝隙中透进的稀薄亮光,她转动了一圈大眼睛,经过扫视,她确定自己的位置是尸山之下;没有血海,那是因为血液都已经被冻结。

    这,怎么爬出去啊?

    别好不容易从战火中生还,却又要被活活压死。

    不,不要,她已经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说什么也不能成为史上死的最窝囊的穿越者。

    她静了静,缓了一口气,然后使出自己当年吃奶的力气呼喊,“救命……”

    站在尸骨旁四处瞭望的一个士兵被脚边突如其来的一个颤音儿给吓没了魂儿,一屁股坐到地上,睁大眼睛盯着声源,颤抖着手指呼唤同伴,“来,来人,来人,这里有声音,不知道,是人,是鬼。”

    上官舒听见上面的动静。不管敌方我方,人就是生的希望。她赶紧力证自己的物种,用她那被冻得颤抖的声音语气坚定地解释,“兵哥哥,我是人。鬼怕光,现在外面,一定是白天,鬼不敢白天出来。还有,鬼也怕煞气,和阳气,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正义军人,像太阳一样,鬼不敢靠近你们。”

    事实证明,彩虹屁是最好的敲门砖。

    七八个铠甲染血有点狼狈的士兵齐齐点头,下面的人很有见识啊,此言有理。

    很快,上官舒一家人被扒拉了出来。

    对,不仅仅是上官舒,士兵们还发现了她身边的家人也有气儿。

    怎么知道是一家人的呢?

    那是因为在士兵们扒拉到上官舒这一层的时候发现趴在她身上的人面朝她呈躬身守护她的姿势,尽管自己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可是还是用最后的力气为她撑起了一线活的生机。而且,在感知到被救的时候,那人似是用最后一缕残魂唤出了上官舒的名字。

    看着那个僵硬成弓形的庞大身体被抬上担架,心上一阵剧痛,听见那声气若游丝的“舒儿”,上官舒瞬间泪目,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如鲠在喉。

    军医迅速赶来为上官舒先包扎好伤口,又给她喂了几粒丹药。然后军医试探着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

    上官舒抬眼,疑惑地看着军医,“我叫舒儿。其他的不记得了。”

    上官舒没有原主的记忆,她现在只能少说多听。

    军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又瘦又小的,他慈爱地打量了一番,“我的一个徒弟有个女儿也叫舒儿,不知道你们是重名,还是”

    说着,老军医又摇摇头,“不,我们舒儿的眉心没有痣。”

    上官舒惊讶地问,“老人家,你说我眉心多了颗痣?”

    老军医点点头,“是,娇艳欲滴的红色朱砂痣。”

    上官舒摇头,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老人家,我虽然不记得其他的,但是可以肯定这颗朱砂痣之前没有。”

    老人家再三打量上官舒,摸着下巴。

    嗯,这身材胖乎乎的,却是很像宝贝徒儿家的胖子。

    他似是终于找到了宝贝,一下子跳起来,健步如飞地跑到之前保护上官舒的那名重伤患者的担架边,一把鼻涕一把泪,“齐齐啊,老夫就知道你小子福大命大,你放心,老夫会把你救回来的。”

    还在尸山处营救的将士们听到这声“齐齐”,救人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原来是齐太医一家啊,咱们军营因为齐太医的灵丹救回多少弟兄,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挖出齐太医的家人。

    众人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很快一家人得救。

    老军医逐一分辨出那些被救上来的人:上官舒(也就是现在的齐舒)的同胞弟弟齐风,还有护着他的瘦弱管家,以及齐舒的娘上官符馥,另外还有齐舒的相公司南云,还有护在他身上的祖父司爷爷,以及司南云护在身下的齐舒和司南云两岁的双胞胎儿女司徒和司茜……

    于是,“失忆”的160斤胖子齐舒摸着自己的大圆脸双下巴坐在雪地上看着自己的血肉模糊的家人们被军医进行着急救。齐舒很怀疑老军医是怎么辨别出这些人的,除了那两个小娃娃之外,分明他们的脸已经被火炮炸得面目全非了。

    与此同时,她也用尽全力在找原主的记忆,但以失败告终,因为,原主应该是死前头部受过重创,已经完全丧失了记忆。

    齐舒一家被老军医带到了军营的病患营内。

    由于他们一家人口不少,老军医单独给他们一家申请了一个帐篷,而且他亲自点了自己的亲卫来照看。

    只有齐舒伤势较轻还能动,脸上也没怎么受伤,另外还有两个萌娃也只是惊吓过度昏厥了而已,剩下一帐篷的人全都被包成了木乃伊。

    齐舒扫视了一眼,悠悠一叹。

    这一叹蕴含了她自己那犹如滔滔江水的不为人知和不为人道,还有对乱世的感慨和对苍生多艰的无奈。

    傍晚,一个亲卫给齐舒送来了暖暖的白粥。

    齐舒从亲卫口中得知,原来她一直以为的老军医其实并不是军医而是西蜀的老王爷宣王,是战死的西蜀王的叔父,是燧明朝皇夫(亦是上任西蜀王)姬长臣的同胞弟弟,不过他不喜欢被叫宣王,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姬神医。当年因为醉心医术拜在了医圣华神医门下,常年待在神医谷轻易不下山,若不是西蜀有大难,他这次也不会带着所有弟子来军营支援。说起来这位姬神医并不是很老,只是听闻西蜀大难在下山途中一夜白了头。齐舒的爹齐忠义是姬神医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姬神医让齐忠义留在西蜀的王宫为西蜀王上的健康保驾护航。

    齐舒正听得入神,姬神医从外面撩起帐帘走了进来。

    亲卫立马闭嘴,转身对姬神医施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第二章只活一集?!

    昏暗的灯光下,姬神医先给营帐内的一众伤患逐一诊了脉,最后在诊完两个小萌娃的脉后,他眉间的川字舒展,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踱步到齐舒的对面坐下,和蔼地看着齐舒,“丫头啊,你都忘记了也好。重新开始。”

    接着,齐舒认真地听他把这次战争的来龙去脉细细道来,沧桑的声音中带着痛更蕴含着恨,“南凉和鞑靼是蓄谋已久的狼子野心。这次下令攻打西蜀的是南凉的吴王,就是南凉王的弟弟。如果我没猜错,南凉王现在不是薨了就是被软禁了,否则燧明朝的皇帝不会派大军把南凉的王后接回燧明,说是接,实际就是明晃晃的要人。”

    看见齐舒一脸懵逼的模样,姬神医尴尬地笑了笑,“哦,你看我,忘记你已经失忆的事情了。我先把这里的朝代背景给你讲一下。

    咱们这片大陆有五国,分别是燧明朝、西蜀、南凉、东夷和北方的鞑靼,燧明朝位于中原,是上国,其余的国家都是它的藩属国。

    西蜀的王是燧明女皇和皇夫的长子叫姬钰,他的王后是南凉的公主,就是南凉王的亲妹妹,而南凉王的王后是燧明的长公主,东夷的王后是燧明的二公主,鞑靼王是东夷王的表哥。

    半年前,南凉王南宫厉说是偶然间得到了一件宝贝,让太子南宫云来西蜀亲自把宝贝交到他舅舅西蜀王和他姑母西蜀王后的手中,说那宝贝能成为皇长孙姬凌渊和小公主姬凌若的保命符。

    可谁成想,南宫云来咱们西蜀走亲戚才一个月就出了事。

    那日有南凉两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西蜀皇城挺进,西蜀上下都没多想,以为是南凉王想儿子了,派人来接儿子的。可是,当大军临近城下时,从左右两翼又突然各冒出来五万鞑靼的骑兵,当西蜀发现不对开始警戒时已经来不及,就那样,南凉和鞑靼的大军长驱直入进入了西蜀的皇城,烧杀抢掠,直逼皇宫。

    西蜀王和王后率领亲卫军和所有皇族与之进行了殊死搏斗,为百姓逃亡争取时间。

    但是,最后西蜀的百姓还是没能跑过鞑靼的铁蹄。

    联军灭了西蜀皇族,抓了西蜀的百姓,把所有百姓都打上了奴隶的烙印,甚至,当燧明的皇夫姬长臣亲率十万大军赶来时,他们还把西蜀的百姓推到阵前当炮灰。

    皇夫的援军和西蜀闻讯赶来救驾的定西军在发起进攻时因为顾虑百姓犹豫了,就是那片刻的犹豫让他们失了先机。

    南凉的吴王下令开炮,火炮不分百姓和敌军,烈焰之下尸横遍野。

    皇夫命令他的军队火速前进挡在了百姓前面,最后他也葬身在了火海之中,跟他共同抵抗南凉和鞑靼的还有东夷王上官擎苍。

    我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

    不惑之年的人像是个颓然老者,红着眼眶,哽咽道,“皇夫和东夷王是用性命重创了南凉和鞑靼的联军,联军十二万大军最后剩余不足一万,仓皇而逃。南凉和鞑靼在皇宫灭了西蜀皇族,就连南凉太子和西蜀襁褓中的皇长孙也没留活口,加上燧明到南凉要回了燧明的长公主,南凉手上没了人质就是没了筹码,现在,西蜀有燧明三公主代理朝政,又有燧明十万大军驻守,南凉和鞑靼不敢再轻举妄动。”

    齐舒试探着问,“那,南凉的太子和西蜀的皇族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老人抹了一下眼睛,“怎么可能。”

    这时,躺在齐舒隔壁病床上司南云的祖父司爷爷发出一声呻吟。

    姬神医侧头盯着床上的木乃伊,骤然变色,眸覆寒霜,语气也变得阴冷,“很好。丫头,你也知道了一切。现在,你们可以一起上路了!”

    虚弱的齐舒心下一凉,浑身一僵,突然涌入脑海的阴谋论让她只觉晴天霹雳,完了,自己是不是太没防备心太轻信人了,这位会不会就是这场宫变的幕后推手?自己这不是狼入虎口了吧?好不容易才活一集就全剧终了?!

    深夜,呼啸的寒风不断吹起厚厚的积雪。

    姬神医带着自己的亲卫抬着齐太医一家的遗体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雪地上留下一排深得没过膝弯的脚印。

    军营的将士沉痛地目送他们的恩人,无不内心感叹,齐太医有个好师父,希望齐太医一家可以在神医谷的山下入土为安。

    很快,一阵大雪再次降临,风雪交加,姬神医一行人的踪迹被彻底淹没,天地间只余一片皑皑白雪。

    天高云淡,四季如春的神医谷中鸟语花香。

    万紫千红的草药园内传出一声厉呵,“废物,继续找!”

    战乱平息后,神医谷的弟子已经陆续归谷,但是,他们最近都刻意地远离师父的草药园。

    两个小弟子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黑衣似墨,眉目都很清秀,面如冠玉,当路过草药园时听见姬神医发怒,他们脚底立刻抹油,溜得飞快,鞋子差点跑出火星子,清秀的眉目也在脸上上蹿下跳一副要逃出生天的架势。

    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进入安全区域后,白加黑二人扶着树林中的一棵参天大树动作一致地拍着心口。

    “吓死了。”

    “可不是。师父最近已经杀了两批亲卫了。若是再找不到齐师兄一家的遗体,还真不知要死多少人。”

    “要不,咱们去把小师叔请回山吧。师父最听小师叔的劝。”

    “好,赶紧,否则师父很快就会对咱们下手了。”

    流水潺潺的溪流旁,一个二层木屋傲然独立,木屋的匾额上笔走龙蛇的写着“沧海居”。这是位于草药园后院的姬神医的药房。

    白加黑二人轻手轻脚地附耳在院门上听着墙角儿。

    院内传出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老头儿,你真是嬗变,遗体是你自己弄丢的,还不是在雪崩时只顾自己逃命,还说什么再重要的死人也不如活人重要,这转头就甩锅,那些亲卫也是倒霉,认了你这样的主子。为了一堆死人迁怒自己无辜的门徒,你着实是不讲道理。”

    姬神医语气带着悲伤的无奈,“哎,诗晴,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好吧。不找了,我这就把派出去的人都叫回来,或许这就是齐齐的命。”

    门口的白加黑相视一笑。

    没错,里面的女子正是他们叫来的小师叔司马诗晴,是燧明的皇族。

    他们发自肺腑地竖起大拇指,还是小师叔厉害。这下师兄弟们都要感谢咱俩,咱俩的机智救了整个师门啊。

    可是二人得意的春风还没吹起来呢,就听见院内传来他们师父中气十足的声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凌凌玖,凌凌拾,你们进来做我的试药人。”

    白加黑刹那间面如死灰,瘫坐在地,相互给对方掐人中。

    一般的试药人都是西蜀的死囚犯,师父这是来真的吗?师父的药一向霸道,完了,狗命休已。

第三章穿早了

    湛蓝的天空下,一支队伍正在穿越茫茫冰原,百余人的小队在冰原的积雪上留下一串蜿蜒的车马印记。

    这支队伍是被分到西蜀北境务农的最后一批难民。北境毗邻鞑靼,虽说危险,但是待遇好,只看这只队伍就知道,相比于其他的难民靠双腿赶路,去北境的人可以每家分到一辆四匹马拉的车,车内还给置办好了取暖的炭和路上的吃食,甚至还有十名身穿劲装的皇宫禁卫军亲自护送。

    见后面的有些掉队,为首的禁卫军队长运起内力高声道,“大家坚持住,再有一个时辰就能穿越冰原抵达目的地了。咱们已经是最后一批,再不抓紧时间,你们到了那边就分不到好的房屋田产了。”

    禁卫军队长一路对难民多有照顾,大家都亲切地唤他一声“王头儿”。

    现下听见王头儿说到了那边还要抢资源,这帮难民顿时眼睛雪亮,像打了鸡血一样马上提速。

    最后一批难民踩着风火轮赶到了秦家村,匆忙跟王头儿他们告别,然后就开始最重要的环节——抢资源。

    王头儿看着一哄而散的难民,抿着嘴微微摇头,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兄弟们,把所有的马车都赶到北境的军营去。”

    这些马其实是战马,王头儿他们这些分批护送难民的人其实是军营中新来的校尉和监军。

    三公主代理朝政后觉得北境大军有问题,这就派了他们百余人分批秘密潜入北境进行调查。

    秦家村村口最豪华的砖瓦房内突然传出一声喊得劈了叉的尖叫。

    “啊……”

    接着就是那群难民屁滚尿流地跑出来找王头儿救命。

    可是,哪里还有王头儿的身影,就连马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村口雪地上已经被冻僵的马粪。

    难民虽是经历过战火,还经受了一个月的长途跋涉,但是马车很舒服,吃穿也不少,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已经变得娇气了。

    几个妇人坐在地上鬼哭狼嚎。

    “老天爷啊”

    “我就说,为啥这么好的村子没被人先抢了去,原来”

    “王头儿,你们回来啊,这里有鬼啊。”

    “王头儿,你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需要保护。”

    一个壮汉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好了,别鬼哭狼嚎的,哪里有鬼,那分明是僵尸!”

    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妇人们的嚎叫声更大了。

    男人们看看渐晚的天色,比女人们冷静得快。

    几户当家的朝着一位花甲老者围了上去。

    “齐大爷,您家是出过太医的,您见多识广,您看眼下怎么办?”

    “是啊,马上天就黑了,这兵荒马乱的,咱们得快些找地方安置,否则晚上指不定还有什么呢?”

    老者捋了捋胡子,沧桑的眼眸中是历经世事沉淀下来的沉着,“这样,咱们还是分别去其他的废弃宅院查看查看。我婆娘略懂岐黄之术,还会些符咒,等找到了落脚地,让她写一些符箓给你们保平安。”

    这边正谈着,那边的哭嚎戛然而止。

    妇人们的哭声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煞白,也有几个被吓得双眼翻了白,昏死在雪地上。

    男人们顺着自家婆娘的目光看去。卧槽,僵尸诈尸了!

    他们盯着那只纤瘦的“僵尸”,“僵尸”已经换上了一身翠绿色的棉袍,此刻正在一步步靠近,他们吓得忘记了逃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豆大冷汗如雨般落下。

    那只“僵尸”很是抱歉地勾勾唇角,尽管自己的头被包扎成了木乃伊别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两只澄澈的大眼睛,但是声音还是要客气礼貌,“各位,别紧张。我们是在战争中受伤的百姓,不是鬼。”

    被大家称作齐大爷的老者手中拿着自家婆娘刚写好的驱鬼符箓壮着胆子上前,“你,你不是女鬼?你敢不敢,让我贴张纸在你脑门上?”

    “僵尸”噗嗤一声笑出声儿,“老爷爷,我不怕符箓的,我是人。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家人,他们也醒了,怕吓到你们,才让我只身前来跟你们招呼一声的。”

    盯着那白布下一张一合的嘴,人们还是很难相信“僵尸”的话。

    齐大爷步伐突然无比矫健,一个闪身就把符箓贴到了“僵尸”的脑门上。

    “僵尸”觉得自己的视线被挡住了,很不舒服,抬手慢悠悠地把符箓拿了下来,伸手晃了晃手中的符箓,“你们看,我真的是人。”

    齐大爷的婆娘,齐老太上前,握住“僵尸”的小手,她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冰,“大家不怕了,这丫头的手是暖的。”

    几个壮汉开始七手八脚地扶起自家婆娘。

    不和谐的声音七嘴八舌。

    “你们家这是没良心,知不知道你们很吓人的?”

    “就是,你们要赔精神损失费。”

    一个铿锵冰冷的浑厚声音从丫头的身后传来,“是么?谁要赔?来找我!”

    霎时间鸦雀无声,那些长舌妇人都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了。

    只见一个被包扎成木乃伊的大块头拿着菜刀龙行虎步地朝这边走来。

    齐大爷尴尬地笑笑,“这位,对不住了,我们庄户人没啥见识,请您见谅。”

    大块头扫视一眼,不屑地说,“老人家,天色不早,你们还是早些安置。这里因为有我们,没什么人敢来打扰。当然,我们也不希望被你们打扰。”

    吃过晚饭,穿着绿色棉袍的木乃伊蹲在炕上发呆。

    思绪纷乱了几日的上官舒终于想明白,不由得牵起唇角,小声嘀咕,“穿越的速度太快也不一定是好事。自己就是穿得早了。”

    是的,自己不是命不好,也不是水逆,自己可能是穿越时脚程快了,一不小心就来早了!早知道就慢慢过来,直接穿越到未来北境的这户农家不就OK了,何必又被炸又做难民又做僵尸的。

    可见,穿越这件事,也要注意限速。

    别问上官舒为啥会在这里,她也不知道。

    那日在病患营内被姬神医迷晕后,再次醒来就已经在难民队伍里了。而且,醒来后,她也被包成了木乃伊,跟家人一起被塞在一辆马车内,那时她还不知要被运送到哪里,只知道,自己是被整容和抽脂了,脸整成什么样了暂且不知,这身材嘛,由白胖子变得窈窕纤细了,抽脂是立竿见影。

    幸好是冬天,否则堆满一车的“木乃伊”伤员的伤口恐怕早就感染了。

    然后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对周围人和事的认知就是草船借箭——有雾(误)啊!

    先是相公司南云告诉她说他们被埋在了雪崩下,幸好一队难民路过救了他们。还特意嘱咐她,见过姬神医的那段事情要烂在肚子里不能跟任何人说。现如今,他们就只是普通的农户。

    再就是,他亲爹告诉他,他们一家换了姓氏。现在,他爹叫秦忠,她娘叫秦符氏,她叫秦舒,他弟叫秦风;而且,在战场上救她的人是她的干爹秦苍,他亲爹就是因为受了他干爹的救命之恩才决意要做人家的义弟,还要跟人家姓的,而且还强行要秦舒认下这个干爹。没错,那个管家秦苍摇身一变差点成了祖宗。还有,秦苍竟然是司爷爷的义子。

    她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这第一是因为姬神医眼神儿着实不太好,连自己最爱的齐齐都能认错,亲爹和干爹的身形天差地别好不,亲爹是文弱书生的小身板,干爹那可是膀大腰圆的大块头儿;第二就是因为亲爹的脑子有点不走寻常路了;第三是因为这一家的关系也够复杂的。

    上官舒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这一家子戏精,趁着自己面容被毁这是要进军好莱坞么!

    上官舒,啊,不,现在是秦舒,她的思绪被稚嫩的童音打断。

    “什么是穿早了?”

第四章分家

    屋内油灯的灯光昏暗,勉强能照出几人的身形。

    一大铺火炕上坐着一家子,有上官舒的干爹秦苍,有上官舒的相公司南云,祖父司爷爷和他怀里抱着的两只萌娃,萌娃并没受伤,但是还是被包成了粽子,只能看见两只黑白分明的纯真大眼睛忽闪着。

    两岁的萌娃正坐在他们曾祖父的怀里,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上官舒,两只萌娃互相对视,没有得到答案,萌萌的奶音喋喋不休,“什么是穿早了?”

    男娃问完,女娃好奇地看着曾祖父,扯扯他的袖子,“曾祖父,什么穿早了?”

    他们的曾祖父也很懵逼啊,自从醒来,就见丫头哪哪都不对劲儿的样子,但是又说不上来。他不耻下问,“舒儿啊,你嘟囔什么呢?什么穿早了?”

    上官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把心思给嘟囔出来了,她抬头看着头上缠满纱布只露着两只眼睛的祖父,讪讪地笑笑,“司爷爷,没什么,我是说自己的棉衣穿早了,都是为了出去跟那些新来的村民打招呼,这身上的伤还没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伤口愈合。”

    坐在上官舒身边的便宜相公司南云,头上顶着跟自家祖父是同款纱布包,他狐疑地看了上官舒一眼,又默默地移开视线。

    上官舒已经知道这个相公是假的了,孩子也是。可能原主傻,但是上官舒不傻,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生出两个孩子呢。可是,她选择了继续装傻,她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换过芯子。

    上官舒还发现,自家的亲爹亲娘似乎也有意隐瞒自己相公和孩子的事情,但是,她不急,等着以后边种田发家致富边慢慢解开谜团,况且,现在自己的情况也不能深究,大家算是彼此都有秘密,倒也公平。

    上官舒不着痕迹地看了坐在对面的干爹一眼,也是同款的纱布包头,就连仅剩的眼睛此时也是闭着的,老神在在地倚着墙在那闭目养神。

    她这干爹绝对是个隐藏的高手,就看他今日拿着菜刀出门的架势就知道,这样的干爹虽然不善言辞但绝对是个高逼格的存在,更何况,自家亲爹还跟了人家姓……

    这时灶屋传来吵架的声音。

    是原主亲娘正在勃然大怒,“这是啥时候?你还顾着人家?今天我在院子里都看见了,人家那一家子人虽然也是难民,但是都白白胖胖的,用不着你惦记。你知不知道这点心是舒儿从两岁娃娃嘴下省出来给儿子的?你看看儿子都瘦成麻杆了,你还惦记着给别人家的肥猪白白送精饲料!”

    上官舒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是真不知道,原主亲娘那样的大家闺秀为了维护孩子还能骂人不带脏字。她高声说,“司徒,司茜,你们饿了吗?娘没吃的了,要不去你外公那看看吧。”

    上官舒这话一出,外面顿时都安静了。

    司南云诧异地看着上官舒。

    上官舒就是说说,没真的让孩子去要吃的。原主的弟弟真的很瘦,本就是长身体的年纪,摊上了战争和逃荒,又受了伤,需要好好养着。

    大家也都知道,秦忠这是惦记刚刚逃荒过来的爹娘和弟弟一家,想送些粮食过去。

    可是,再看看这一家,过得也没好到哪里去。

    再者,大家都是官府按照人头儿发的救济粮,谁也不比谁多,数量都有限,想送礼,那就只能从自己嘴里省。

    上官舒伸手去抱男宝宝,轻轻捏着萌娃的小胖脸逗弄着,“司徒徒,你好像瘦了。明日起,娘一天只吃两顿,剩下那一顿的粮食用来喂你好不好?”

    坐在曾祖父腿上的女宝宝憋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眼神中有委屈,有羡慕,更有期待。

    上官舒见状一把把她也捞了过来,“来,茜茜,明天开始,娘每天给你们做营养餐。看看你,丁点大的,这就会挑理了呢,娘对你和你弟弟一视同仁,都是自家孩子,不会偏心,凡是给他的,保证也有你一份儿。非常时期,娘自然是要先顾好自己的孩子,别人都靠边站。”

    司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上官舒,见她是认真的,直接笑着给了上官舒一个飞吻,“木嘛,娘亲最好啦。”

    司徒翻了一个嫌弃的白眼,“女人,善妒,不好。”

    东屋一屋子的人被这两个萌娃小大人般的对话给逗得前仰后合。

    司爷爷更是不吝夸赞,“舒儿啊,多亏有你这个娘,否则他俩可长不成这般可爱的样子。”

    话少到令人发指的秦苍一向只有在夸赞上官舒时才不吝惜自己的词语,“那是,舒儿可是我的女儿,她很好,她教出来的孩子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司南云就是一个句嘴葫芦,比秦苍的话还要少,难得他开口对上官舒道谢,“谢谢你,舒儿。”。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如玉,撩动耳膜。上官舒很是羡慕他这副好嗓子。

    上官舒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自然而然地想对孩子好而已,再说也没做什么。她微微颔首,“你们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躺在西屋的秦风木乃伊被姐姐家其乐融融的日子艳羡得不要不要的。他也想要一个像姐姐的干爹那样一心只想着自己孩子的爹,他对自己的爹还是有些微词的,自从来了这,爹就整日想着省吃俭用好为爷奶家攒粮食。

    秦苍想了想,把秦忠和秦符氏叫来东屋。

    “秦忠啊,你的家人也都到了,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伤好了就要正常过日子了,舒儿他们娘俩每晚都带着孩子在西屋,你们爷俩一直跟我们挤在东屋也不合适。舒儿两口子不能只有两个孩子,他们还年轻,要多给司家开枝散叶。你们明日就把西屋腾出来给舒儿两口子吧,你们搬去隔壁你自己的院子,再有,日后你们在自己的院子跟谁走个亲戚啥的也方便。咱们做邻居也能相互照应的,不一定要住在一起。这些日子的了解,你也知道,我不喜热闹,更不喜被陌生人打扰。之前我受过你的恩惠,这次我也救了你们一家,咱们算扯平了。我就留在义父这里,日后,你做你的大夫,我做我的屠夫。你们两家分开,还免得我这个屠夫累了你秦大夫的名声。至于舒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虽然是你的女儿,但如今既然嫁到了司家,她也只能认命,南云会跟着我一起养猪,她以后就是屠户家的娘子。”

    一旁的上官舒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一眼地上放着的东西,她这才明白,原来之前干爹坚持要把司家和秦家的粮食分开是有原因的啊,这分家也分的干脆,爹娘他们直接带着西屋那些家当搬到隔壁就成了。这个干爹粗中有细,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上官舒沉默着,瞥见地上立着的那把用布包着的武器,她本以为那是大侠干爹的武器,什么青龙偃月刀之类的,现在,她有点懵逼,那个难道是杀猪用的屠刀?!

    什么屠户不屠户的,上官舒不在乎,自己经历了几番波折好不容易活下来,哪还在乎那些不痛不痒的身份和称呼,身处乱世有一把屠刀在手很有安全感,至于立地成佛那些,还是等到了和平年代再说吧。

    她这段时间已经感觉到了,干爹对自己也很袒护不比亲爹差。再者,这一家的谜团太大,她还没搞清楚,现在最好装聋作哑,先做一个听从安排的乖乖女。

    秦忠和秦符氏转身走到门口,就听见秦苍最后的警告,“秦忠,既然你当初决定更名改姓隐姓埋名,那我希望你能一直保密,这样你们跟司家就还是亲家。如果你没把握管住自己,那就先做好准备,明日起你们跟司家就只是邻居,日后你们的身份败露也不要把司家牵扯进去,你们就当舒儿已经去了,你们跟司家没有半点关系。”

    秦符氏替秦忠做了决定,只见她含着泪转身,“舒儿,对不住,以后咱们就只是邻居。”

    秦忠的隐忍也是有限度的,逼着自己跟宠爱的女儿脱离关系可还行?他呵斥秦符氏道,“你,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的三从四德都学哪去了。”

    秦符氏毫无惧意地对上秦忠的怒火,“哼,你没自知之明,我可是很了解你,在你那偏心的爹娘面前你从来都是没有秘密的,尤其是再给你喝两杯酒,不管酒桌上是谁,那就都是你的亲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那也是无话不谈。”

    秦忠愤怒地扬起巴掌,可是在秦苍鹰隼一般的犀利目光下,他的气焰悉数灭了下去。他隐忍着,没好气儿地朝着上官舒道,“胖子,以后我便只是你邻居大叔。”,说完,他黑着脸走向西屋。

    是的,“胖子”正是原主爹娘对她的昵称,希望她白白胖胖可可爱爱一生无忧。

    上官舒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那既然这般,我也不便姓秦,我以后就跟娘亲姓,叫上官舒。”

    话毕,屋内有片刻死寂。

    西屋传来秦忠摔碗的声音。

    上官舒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他们家的胖子如今不仅被换了芯子还被抽脂成了杨柳细腰,可谓面目全非,她决定以后一定好好替原主孝顺爹娘,照顾好弟弟。现在嘛,她忍不住窃喜,嘿嘿……终于可以叫回自己的名字了,以后不管怎样都不改了。

    秦苍对呆愣在门口的秦符氏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呢,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秦符氏抹着眼泪默默离开了。

    上官舒看看亲娘和干爹,怎么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不为人知的关系呢?!

    秦苍瞄了一眼上官舒那悄咪咪打量的小眼神儿,淡淡地说,“舒儿,带着孩子去西屋陪你娘,把你爹和弟弟叫过来,咱们都早点安寝,明日可以拆纱布了,都有很多活计要做的。”

第五章盲盒打开

    寅时三刻,繁星渐稀,无风无月,冬日的冰寒肆无忌惮地侵蚀着房舍屋脊。

    上官舒是被娘亲温柔地唤醒的。她很不想睁眼。

    他们由于身上的伤不便盖被子,但是火炕和火墙暖烘烘的,屋子里非常适合冬眠。

    秦符氏声音难掩愉悦,“胖子,起来了。快些拆去身上的纱布,娘亲给你做最漂亮的衣裳穿。伤好了也不用忌口,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上官舒流着口水抬起眼皮,迷迷糊糊地说,“还要包羊肉饺子。”

    她支棱起自己瘦小的躯壳,窝进秦符氏怀里,赖叽叽地撒娇,“娘亲,你的胖子是真的馋坏了,这几个月都是喝白粥,比和尚吃得都素,每次吃饭都是不带灵魂的,那些山珍海味只能出现在梦里。”

    秦符氏浅笑,“你呀。那还不快起来。娘给你拆纱布。让娘好好看看你现在的盛世美颜。”

    上官舒被逗笑,把脸凑上前,“嘿嘿,娘亲,来吧,一个小美女即将出炉。等下我也看看娘亲的倾城绝色。”

    油灯虽然暗淡,但是娘俩的眼中都熠熠生辉。

    当秦符氏拆开裹在上官舒头上的纱布时,她被惊得丧失了语言功能,眸色复杂地张着嘴呆愣在那。

    上官舒摸摸这张光滑水嫩的脸,应该不丑啊,怎么娘会这副样子?“娘,你怎么了?”

    秦符氏缓了半晌才把呼吸调整好,拍着胸口,压低声音道,“胖子,你简直像是换了个头。你原来的大圆脸变成了鹅蛋脸,其他地方……鼻梁更坚挺了,眼窝更深邃了,眼睛更大了,这怎么看都像是有鞑靼血统一般,眉毛倒是没变,眉间那个朱砂痣被一朵艳绝的红莲取代,看上去有三分妖媚!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把我乖巧的胖子给祸害成了这副样子。”

    说着说着,秦符氏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上官舒轻轻拍拍秦符氏的背,低声安慰,“娘,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别伤心了,来,让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秦符氏抹去眼泪,抽噎着点头,“嗯,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当上官舒看见秦符氏的脸时,有点一言难尽,这是谁做的整容手术啊?娘俩简直天差地别。

    秦符氏就是一张普通村妇的脸,眼角还有很多细纹。

    在秦符氏期待的目光下,上官舒微微摇头,“娘,还是等天亮了你自己看吧。”

    秦符氏有点坐立不安,她赶忙轻轻地揭开两个孩子脸上的纱布,当看见两张圆圆胖胖的小脸时,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孩子没被动手脚。”

    两只萌娃睡得香甜,感觉被打扰,都用小肉手蹭了蹭小脸脸,翻了个身,然后继续着此起彼伏的小小鼾声。

    东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司爷爷他们起身了。

    秦符氏穿戴好,忐忑地盯着门,想着秦忠和秦风快点过来,她想看看自己这一家人现在都是什么模样。

    上官舒想了想,立刻套上那身翠绿的棉袍穿鞋下地,蹲到地上那些粮食衣物前开始打包。

    她已经无力吐槽,别人的穿越如何开场她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像她这般抽盲盒一样的开端绝对是绝了。她受够了,不想盲盒里再抽出一个怪物相公,司家和那个干爹都神秘的很,她已经不想解开谜底了,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她要带着爹娘和弟弟跑路。

    秦忠带着秦风推门进来的时候,上官舒刚好把包袱包好。

    她起身,转头正好对上秦忠诧异的目光。

    “你要做什么?”

    “跑路。”她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声音有些大。

    上官舒赶紧上前把门关好,又做贼一般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秦符氏见到秦忠变成了病秧子模样,秦风更甚,都脸色惨白,眼角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的样子,她心疼地问,“你们这样貌倒是没变太大,就是这眼角怎么都掉下来了?”

    秦忠扯扯嘴角,“哼,被人动了手脚,这辈子都长不上去了。还有我们这小眼睛,就像永远都睁不开一样。”

    秦风自打进门就盯着上官舒,“姐,你别听了,他们都还没起。你过来,我看看你怎么好像变成了妖孽啊?!”

    上官舒猛地跑向家人,看着秦忠,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决定,“爹,咱们跑吧!太怪异了,我真的担心继续跟司家一起住会发生更惊悚的事情。”

    秦忠还气着,冷哼一声,“哼,我是你邻居大叔,不是”

    待上官舒走进,借着昏暗的灯光,秦忠看清了上官舒的脸后,接下来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这妖艳货是谁?!他家白白净净的胖子咋就变成这样了?!

    秦符氏眼神闪了闪,小声嘀咕,“跑不掉的,都是命。”

    秦风却是很赞成姐姐的提议,“爹娘,姐说的对。咱们跑吧。想当初,爹也是俊朗无双,我也是仪表堂堂,娘更是倾城之姿,姐姐也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你们看看,现在咱们都变成了啥?娘成了满脸皱纹的村妇,我跟爹变成了小眼吧唧的掉眉梢,姐姐更是,这妖艳的样子妥妥儿的祸国妖姬。”

    秦忠重重一叹,“哎!孩子们,算了,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安心在这过日子还能有条活路,否则”

    秦风压低声音,“爹,我娘不是东夷的公主嘛,咱们去东夷找我舅舅,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符氏语带哽咽,“风儿啊,你们舅舅为了支援西蜀抗敌和姬皇夫一起不知所踪了,恐怕凶多吉少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大阴谋,咱们暂时还是隐藏身份的好。”

    秦忠拍拍秦符氏的手,“别太伤心了。”

    他垂眸沉痛地跟两个孩子说了实话,“你们别想其他了。我就是受了秦苍的威胁才让舒儿认了他做干爹的,也跟着改了姓。他给咱们都下了蛊,不留在他身边都会死的。好在他只是想让我们留在他和司家人的身边帮他们隐藏身份而已,并没恶意,只要咱们放宽心安心过日子就都没事。”

    上官舒终于明白了爹娘为何要隐瞒自己有关司家的事情,原来这里面竟有这么大的事儿。可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这身份的谎言好像从姬神医那里就已经开始了,还有干爹看娘亲的眼神儿……

    秦风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我去杀了他。”

    秦忠赶紧拽住儿子,“风儿,不可!为了咱们一家人,不仅不能伤害他,还要保护他,否则咱们会死在他前面的。”

    这边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东屋的人。

    “舒儿,你们都起了吗?干爹和祖父让我来帮岳父搬家。”

    司南云的声音把上官舒吓了一跳。

    秦忠镇定自若地回应道,“南云啊,你进来吧。”

    当一身白衣的司南云推门而入时,上官舒一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张与上官舒如出一辙的脸。

    上官舒指着司南云,磕磕巴巴地蹦出几个字,“你,你怎么也有莲花。”

    司南云不在意地淡淡回道,“嗯,不知是谁动的手脚,丑。”

    司南云走近,看清上官舒的脸时,也挂上了同款不可置信,“你,舒儿,你怎么”

    秦风打量着姐姐和姐夫这两张雷同的脸,摸着下巴,拧着眉,“这背后之人好恶毒的手段。姐夫简直就是男版的姐姐,姐夫这张雌雄难辨的脸简直跟姐姐就是双生一般,不,你们的莲花颜色不同,姐夫的是紫色的。”

    秦符氏也跟着找不同,“不,还是不一样的。南云的眉毛更粗些,唇更厚些。比起南云刀削斧凿的五官,舒儿的更温润一些。南云的气质是阴郁深沉,舒儿的是张扬热烈。”

    司南云并没听清他们的话,因为他被上官舒的容貌惊艳到了,满脑子都是: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期的牡丹艳绝。

    这时,司爷爷和秦苍也穿戴整齐走了过来。

    上官舒见到二人只想捂脸。这都是什么震碎三观的神操作啊!

    秦苍没了想象中的威武霸气,高大魁梧直接成了雍容华贵,一脸白胖的肥肉,还有双下巴,天生的笑面,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憨态可掬”,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模样。

    司爷爷更过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俊朗无俦,好一个返老还童。

    毛骨悚然的诡异。

    上官舒双臂环抱,她默默地抱紧了自己。

第六章凶残的屠户

    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两只萌娃的生物钟很是规律,司徒和司茜翻身坐起,动作一致地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着让上官舒惊心动魄的话。

    “爹,祖父,什么是跑路?”

    “嗯,娘说要跑路。”

    上官舒一个趔趄险些跪了。

    坐在炕上的秦符氏眼疾手快地把两个熊孩子给捞进怀里,温柔地转圜着话题,“你们饿不饿呀?你们娘亲说今天要给你们做好吃的,说要抓野鸡回来,我们研究着怎么不让野鸡跑喽。”

    秦风很有眼色地展示着自己那令人扼腕叹息的演技,“呵呵,姐夫,司爷爷,咱们都来了好久了,都没好好看看这院子,走,咱们去查看一下外面的环境。”

    说着,他还示意亲爹,“爹,你不是刚刚说先把粮食啥的搬到隔壁咱们的院子吗?让干爹帮帮忙,你们也顺便看看咱家的院子啥样儿,仔细检查检查,别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到时候司徒和司茜肯定是要到两个院子里玩儿的,千万不能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秦风回头,挤着眼睛,“姐,你跟娘做早饭,等我们忙完回来好吃点热乎热乎。”

    秦忠很是配合,提起一袋子十斤的米在手上,还把旁边的一小包面粉递给上官舒,“风儿说的对。舒儿啊,给我们做疙瘩汤吧。”

    终于能自由活动的男人们先是把这个大宅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

    司爷爷点点头,可以,院子是三进的,也很干净,之前应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外宅。

    司南云和秦风很快发现,这个宅子的左右两家都是空着的,而且都是很干净的一进四合院,想来是之前秦苍的威胁奏效了,没人敢靠近他家。

    司南云先是帮秦风和秦忠搬了家,接着就找秦苍和司爷爷来到右边的空宅子开始商量养猪的大业。

    秦苍看了一圈,大手一挥,“没啥可商量的,养猪很简单,等下去县里买几头猪和几个下人回来就行。”

    秦风嘴角一抽,这都是什么财大气粗的语气啊,怎么一点做难民的觉悟都没有。

    在几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苍迈着大步回到自己的屋子拿起他的三米大刀,用布巾蒙面,迎着朝霞出门了。

    正在往灶屋抱柴火的上官舒不禁驻足,不自觉地出口成章,“喷薄朝阳光万丈,大刀一展荡尘埃。”

    突然,上官舒先知一般嘱咐,“干爹,不可以伤害山上的老虎。”

    司南云没问为啥不能伤害老虎,他只是觉得娘子这诗句跟这山大王的霸气风姿有点不搭,但是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一幕。

    秦苍没回头,脚步只是一顿,接着边应着“好”,边带着千军万马之势走向了两里地外的深山。

    被厚厚的红色棉衣棉裤包成包子的司徒和司茜站在门口,福娃娃一般,齐齐歪歪小脑袋,又齐齐伸出小胖手鼓掌,“好耶,吃肉肉。”

    他们刚到那会儿院子里连柴都没有,是秦苍带着伤进山砍了柴,还带回一头野猪,自那之后孩子们就记住了,只要祖父带着刀出门他们就有肉吃。

    上官舒抬步走向灶屋,冷着脸,“你们两个小东西给我进屋去。等晌午暖和了再出来。”

    两个小家伙吐吐舌头,小鸟一般挥动着小胳膊跑回屋里了。

    其实,上官舒觉得这两个小孩子更神秘,总觉得他们像间谍,早晨那些告密的话说是小孩子无意间说出来的,她怎么那么不敢信呢。现在她觉得干爹除了威胁自己一家为他们隐藏身份其余的都还挺好,就说干爹当初看见他们尤其是秦风营养不良得都快脱相了,就带伤进山给他们找食物,那也勉强能算上侠肝义胆了,这年头儿,人啊,还真不是好坏二字能评价完全的,那就勉为其难地不逃跑了吧。

    深山里,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一片静谧,只有秦苍踩进过膝的雪地发出的咯吱声,他追着一排巨大的脚印越走越远。

    当早饭摆上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门口突然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几人齐齐开门出去,就见秦苍把一头野猪和一匹狼重重扔在地上,把刀立在照壁之后,自己则是去水井旁拿起水桶里的葫芦瓢舀水清洗手上的血迹。

    司爷爷微笑着交代,“秦忠,等吃过饭,你带着秦风和司南云把野猪的血放了,记得去县里卖了猪肉要把下水带回来,再买点辣椒,晚上让舒儿做一顿毛血旺和爆炒肥肠。之前听舒儿说的时候我就很想吃,现在终于可以吃辣了。对了,你们买粮食的时候顺便再买点布匹和棉花,咱们要做被褥和衣服。”

    秦忠转身恭敬地对司爷爷道,“老太爷,要不咱们一家一起去县里吧,也都去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秦苍洗完手,面带不愉之色地走过来,“秦忠,我们现在这诡异的容貌,你觉得能随便出去见人?”

    上官舒大眼睛转了转,“爹,我有办法。我早晨去后院时在一间偏房里发现了胭脂,我可以给你们化化妆,保证让你们满意。”

    院子里野猪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便去了往生,浓郁的血腥气弥漫。

    这里的异动吸引来无数好信儿的村民。他们虽然被昨日那一吓还心有余悸,但是好奇心促使他们还是成群结队小心翼翼地往上官舒家隔壁的院子靠近。

    这时,人群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低声提醒,“我可跟你们说,我早起去山里砍柴可看见了,昨日那个壮汉提着大刀扛着一个大麻袋回来的。他那刀可真不像猎户用的,像是杀人用的。”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小心些。铁柱提醒的不无道理,你看他们都没在他们自己院子里动手,用了隔壁这院子,不知道是干什么呢!”

    “里面有人吗?我是齐老头儿,来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县里。”

    院子里的秦忠、秦风和司南云听见敲门声停下手上的动作。

    当门打开,一只血红的手伸出来时,村民被吓得四散而逃。

    隔壁院子,秦符氏在西屋给两个孩子红色丝带束着丱发。

    东屋,上官舒正哼着小调忙着给司爷爷上妆。

    一旁的秦苍捧着铜镜欣赏着这个古铜色皮肤的自己,“不错,舒儿真是有一双巧手。看看这横眉冷面的,这才更符合我屠夫的气质嘛。舒儿啊,南云真的不用装扮一下?”

    上官舒在司爷爷脸上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勾唇,“好了。干爹,把镜子给祖父,让他看看满意不。南云和我都不用。我们最大的异常都是眉心的莲花,我们都打扮成少年郎,再戴上抹额就成。”

    司爷爷看见铜镜里自己一脸的老褶子,什么抬头纹、鱼尾纹、法令纹……纹纹不少,还多了长长的白胡子。

    别问这胡子是哪里来的,这胡子就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头发。

    司爷爷真的能夸上官舒一年,忍不住大笑三声,指着自己的脖子给秦苍解说,“秦苍,你快来看,这丫头真是神了,她给我梳个头发还能梳出络腮胡子。你看看,我这后面的头发都被绕着脖子围到前面来了,这顺便啊还能当围脖保暖。”

    秦苍一看,连连喊妙。这上面的头发都扎成了发髻,下面的偷偷被绕到了前面,再用棉衣的领子一挡,简直难辨真假。

    天冷路滑一点都不夸张,一行人上路后才发现。

    他们的队伍还是有点庞大的。

    早晨经过村里人的商议,一致同意让齐大爷做里正。这齐里正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村子起了一个名字,叫秦家村,说是感谢秦家替他们保住这这么好的一个村子。里正办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县里给村上的百姓上户籍。村里的男子也都一道跟着,说是要去县里购置点必须品。

    可是,他们没想到是要跟凶残的屠户一家同行啊。

    看着推车上那张被剥得完整的新鲜狼皮,他们就觉得有刀子在自己的身上游走。

    本来路面就滑,他们再因为害怕秦苍而抖上一抖,于是没有一个不摔跤的。

    司徒和司茜坐在爬犁上抱着娘亲给准备的手炉很开心,因为娘亲指挥着秦苍祖父给做的这个爬犁很舒服,一点都不颠。

    他们一脸嫌弃地看着后面的那些大人,真没出息,他们刚满两岁的时候走路都不摔跤了呢。

    司茜问前面拉着自己的上官舒,“小叔叔,他们为啥摔跤啊?”

    是的,上官舒换上了一件司南云的衣衫,打扮成了男子,而且还告诉两个孩子,在外人面前要叫她叔叔。

    这看上去还真的能唬人,男装的她跟司南云简直太像了,明明白白的双胞胎,不仅脸像就连身材都差不多。

    司徒也疑惑地问拉着他的司南云,“爹,你们拉着我们都没摔跤,外祖父推着推车也没摔,为啥他们两手空空的却摔了?”

    上官舒挑挑眉,玩笑着说,“因为他们手上空,颤抖的双腿找不到支点了啊。”

    这话孩子当然听不懂,司南云自然能听出戏谑之意,轻咳一声,“咳,你别乱说。”

    司爷爷也佯装嗔怒,“你这孩子,莫要胡言。大家以后都是邻里乡亲的,要友好,以后还要多走动的。”

    腿抖的一群乡亲看了一眼秦苍和他推车上狼皮和血粼粼的野猪,心里纷纷表示,走动还是不要太多,屠户的大刀还是别认识我家的门比较好。

第七章上户籍

    因为今天是腊八,县城里很热闹,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都在置办年货。

    虽然西蜀刚刚经历了重创,三位王上都葬身于战火需要国丧三年,但是为了庆祝劫后余生,百姓们还是要多买些好吃的过年的。

    到了一处空地,秦苍把推车支在那开始卖猪肉。

    秦忠拿着狼皮去找店铺售卖。

    司爷爷带着秦风跟着里正一起去县衙上户籍。

    上官舒抱着司茜,扫视着周围的情况,她眼光毒辣,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她小声问身边的秦符氏,“娘,这里不像是经受过战乱的样子啊?”

    秦符氏点头,压低声音道,“是,这里很太平。”

    这就很可疑不是吗?鞑靼的大军打进了西蜀皇城,可是比邻鞑靼的郡县却一点事都没有,难道鞑靼的军队是从天上飞过去的?

    看了一眼皱眉思索的上官舒,司南云抱着司徒往她身边靠了靠,开始耳语,“鞑靼的军队是取道东夷到达南凉再由南凉进攻的西蜀。”

    上官舒抬眼,对上司南云复杂的眼神。

    两人都看懂了对方。

    是的,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那么庞大的军队辗转了两个国家竟然没引起丝毫的关注,再用兵如神也不可能这般“不惊动一片云彩”!

    秦苍借着没人光顾的间隙斥责道,“你们很闲吗?南云,把孩子给你岳母,你来帮忙处理猪下水。”

    县衙内,张县令客气地接待了齐里正和司爷爷。

    “齐里正,司老太爷,禁卫军的王统领已经跟我打了招呼了,说你们都是苦命的良民,让我好好安置。我已经看了里正的册子,村上每家每户都登记得清清楚楚,房屋田产的分配也很是清晰明了,我没有意见,以后秦家村就交给你们二老帮我管理,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张县令喝了一口茶,似是恰好想起一般开口道,“对了,齐里正,可有齐太医一家的消息?想当年齐太医跟着陛下北巡时还借住过我这里,我的老寒腿还是他给治好的。”

    齐里正的眼中瞬间失了神采,红了眼眶,“哎,多谢大人记挂,现在没消息便是好消息。”

    张县令赶忙转换话题,“司老太爷,我听闻你的义子是个屠户,还经常上山打猎。”

    司爷爷恭敬地笑笑,“是。没办法,没有一技之长生存,便只能从山上找出路,让大人见笑了。”

    “那应该是条好汉。不过,要小心啊,秦家村离那座山太近了,千万别把什么禽兽给引到村里酿成大祸才是。另外,杀生什么的都避开村上的妇孺,别冲撞了人家。”

    从张县令不咸不淡的话中,司爷爷听出了警告,他眸底的不愉一闪而逝,抬起头笑着对张县令颔首,“大人提点的是,我会嘱咐他的。另外,他的宅子在我家隔壁,是村里靠山的那头儿,我回去就在他家门口立个牌子,提醒邻里乡亲没事儿别靠近他家,因为他什么时候杀生可不好说。”

    张县令大笑一声,“哈哈,这办法倒也可行。我这也是听军营的王把总说的。你们可能不知,王把总的女儿是犬子的夫人。”

    齐里正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合着是自家的二儿媳跟娘家哥嚼舌根了啊。

    他尴尬地致歉,“真是抱歉,叨扰大人了,我家儿媳应该就是跟王把总闲聊而已,秦家村的那个屠户还是挺不错的,他之前提醒过我们不要随便靠近他家,是我儿媳胆子小看见了人家拿刀就吓破了胆,我回去提醒她以后别随便去别人家串门子。”

    司爷爷谦虚地跟张县令请教道,“大人,不知咱们这里买卖奴仆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张县令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道,“啊,呵呵,没什么特别注意的,西蜀的律法全国一致。您老这是打算买丫鬟还是小厮啊?”

    司爷爷赶紧拱手,“大人,草民可担不起您叫一声“您老”,折煞我了。我是替那义子问的,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打算买几个小厮帮他养猪。”

    张县令刚喝下一口茶,强忍着没喷出来,买人帮养猪,这个屠户的三观不一般啊。

    送走齐里正和司爷爷,张县令把自己的暗卫叫到书房,“你去查一下,最近是否有皇城派来的暗探,我总觉得那个司老太爷气度不凡。再派人给我盯着秦家村,发现异常立刻来报。”

    等司爷爷回来的时候,秦苍已经把猪卖完了,此时没在摊位上,应该是去买下人了。

    秦忠推了满满一车的东西站在那,有米、面、油等粮食,还有布匹和棉花。

    司南云背上背着一个篓子,里面是他买的笔墨纸砚,现在条件不好,就挑最便宜的买了一套,他觉得司徒和司茜过于聪慧,打算过了年就给他俩启蒙。

    上官舒和秦符氏则是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两个福娃一般的小可爱正不亦乐乎地吃着糖人。

    司爷爷的幸福溢了满脸,他笑着向齐里正发出邀请,“里正,今晚我孙媳妇下厨,你也来家里尝尝她的手艺,如何?”

    秦风期待地看着齐里正,这是他的亲祖父啊,他很想让他到家里坐坐的。

    齐里正看着祖孙俩是诚心邀请,便也没客气,“好,那恭敬不如从命。不瞒你说,我二儿子是个厨子,当年也在御膳房干过一段时间,可是技不如人,后来被人给比下去了,就回到我们县里开了一个酒楼。这次跟我来的还有我两个女儿以及他们的家人,我大女儿的相公是教书先生,在县里也是有自己的书塾的,小女儿嫁的是个商户,虽说商人的身份低,但是日子过得舒服。若不是因为皇城糟了战乱,我这几个儿女呀,也都能过得很不错。尤其”

    秦风心里一痛,他知道祖父是想念他们一家了。

    这时,秦苍带着两个小厮和一个丫鬟回来了。

    上官舒瞄了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三个人是练家子,而且功夫不弱,从那走路的姿势就能辨别出来。

    回去的路上,齐里正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秦风看看闲置在推车上的爬犁,咬咬牙道,“齐祖父,我用爬犁拉着您吧。”

    上官舒打量着同样心绪不宁的秦风,暗暗摇头,吩咐那两个小厮,“你们去拉齐里正和秦风公子。”

    秦忠觉得自家婆娘抱着孩子应该累了,于是伸手想去接,但是被秦符氏拒绝了。

    秦舒觉得,自家亲爹和弟弟这种没心机的很快就会暴露身份,于是对着众人宣誓了两家的关系,“义母,你就让义父抱一会儿吧,我家司徒肉多,还是挺沉的。要不,你把司徒给我相公也行,你休息一下。”

    秦符氏心下一沉,随即释然,是了,女儿也看出来那两个人马上就要露馅儿了。

    果不其然。

    晚饭的时候,上官舒做的菜太好吃,几个男人就多喝了几杯,结果,秦忠不出所料地酒后吐真言了。

    秦忠、秦风和齐里正三人那是抱头痛哭。

    司爷爷见状,担心齐里正把事情大肆宣扬,只能把他留下,等醒了酒再送回去。

    秦苍黑着脸吩咐丫鬟,“小青,你去里正家告诉他家人一声,里正多喝了几杯,今晚就在司爷爷这歇下了,明日再回。”

    上官舒扶额,这个爹还真是二两酒就吐真言啊,之前娘的话一点儿都不夸张。

    秦符氏看了一眼酒桌上的几人,狠了狠心,转身回去拿了一个白色的瓷瓶过来。

    上官舒看着亲娘眼中的厉色,赶紧阻拦,“娘,说了就说了吧,那是我的血亲,不能毒死的。”

    秦符氏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哼,没良心的,就那么看你娘?我这是换识丹,吃了会让他们忘记你罢了,我们已经暴露,不能牵连你和司家,否则会酿成大祸的,就让他们父子忘记你吧,以后你就只是我的义女。”

    司爷爷无奈地点点头,“嗯,正好户籍上没写你们之间的关系。”

第八章认亲

    一间土房的火炕上,王氏为自己的盘算小心地做着铺垫,“娘,我昨天看见那个屠户家买了好多东西呢,你说,打猎真的那么赚钱?”。

    “哎呦,二嫂,可不止。我比你看得真亮儿,不仅有一车的东西,秦屠户还买了两个小厮和一个丫鬟呢。”。这句话是齐里正的小女儿齐明翠说的,她比王氏还要眼馋人家有钱。

    齐老太盘腿坐在炕上,看着老二家的孙女读书。

    之前,想着老大家给她生了孙子,她也就没逼迫王氏生儿子,但是,现在,她不仅要态度坚决地让老二家有儿子,还要督促眼下这个唯一的孙女好好读书。

    女孩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西蜀并不限制女子为官,还有专门的女子学堂,也专门有女子的恩科。

    所以,齐老太想着,万一王氏的肚子不争气,好歹也能指望一下这个孙女考个功名,齐家的威望不能就这么断了。没办法,王氏的娘家哥哥是当官的,民不与官斗,她家不能休王氏,也不能纳妾。这要是老大在就好了,当初王家就是想攀附老大的关系才把王氏嫁过来的,那时王家也是个农户,还不是靠老大的举荐,王氏的哥哥才在军营混成现在的官职。老大在的时候,她跟老头子的腰杆别提有多硬了。可是现在,哎!

    齐老太没搭理这个眼皮子浅的儿媳。

    坐在一旁做鞋的齐明草淡淡地说了句,“猎户不管赚不赚钱,那做的都是与虎谋皮的危险差事,咱们家没有人有力气与野兽搏斗。昨天我相公还说他也想跟着秦屠户进山,我说了他,没人家的能耐就消停儿地种地教书,别只顾着钱不顾性命。”

    齐明翠翻了翻眼皮,“大姐,咱们不一定也要进山,咱们可以养猪啊,你看这里的猪肉多贵。”

    齐明草继续着手上的活计,头都没抬,淡淡冷笑,“哼,翠儿,想想可以,可是养猪也要先有本钱,咱们不比从前,从前不管做什么咱们都有基础,大哥还能时不时帮上一把,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要前前后后考量好了才行。”

    王氏就不爱听大姑姐说话,这人刻板谨慎的要命,跟那个齐明忠一样。她脸上堆起假笑,“呵呵,草儿啊,我倒是觉得翠儿说的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翠儿啊,你要是养猪了,我就去找我哥开个酒楼,到时候只买你家的猪肉。”

    齐明翠仔细思量了一番,就得大姐的话不无道理,可是二嫂说的也对,这个机会也不能错过了,于是她咬咬牙,亲切地挽住了王氏,“二嫂,我就觉得跟你最对脾气,你说得对,不去行动哪知道能不能成,那,你看,能不能借我点银子周转。”

    王氏轻咳一声,“咳,嗯,翠儿啊,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真没什么钱了。不过,我听说爹昨日去县里这一来一回的跟司家和秦家的关系近了不少,你看,爹昨晚还跟人家一起吃酒,还留宿在了司家,不如,等爹回来,咱们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帮你找秦屠户借点银子。”

    齐明草终于停了手上的针线,抬眼淡淡扫了一眼这两个异想天开的人,转头对齐老太道,“娘,我该回去了,庞博跟他爹一早去县里找活儿了,这大冬天的一来一回可要累坏我儿子了,我得回家做好饭等他们爷俩。”

    王氏下了炕,笑得灿烂,“我送送你。你二哥也一起去了,不知能找到活儿不,不过也不急,这眼看就过年了,过完年应该就好了。草儿啊,让你家庞博经常来玩儿,我家欣欣可喜欢跟她表哥一起读书呢。”

    齐明草迈出去的步子一顿,非常不好意思地如实转述了她相公的话,“我相公说,男女三岁不同席。他是读书人很介意这些,庞博和欣欣也都十二了,不好经常在一处,别坏了欣欣的名声,这女孩子,名声可是重要得紧的。”

    说完,齐明草有不放心地嘱咐自家那个小嘴巴巴却没什么心眼的妹妹,“翠儿,你家的宝珠也十岁了,你多注意些。女孩子还是要多费心教教的。”

    齐明翠不耐烦地摆摆手,“哎呀,放心,我很注意这些的。对了,回头让我家李宝玉去找他姨夫启蒙,都六岁了,再不启蒙可就耽误了。”

    齐明草把线在刚做好的新鞋上缠了一圈,点头,“好,明日就然他来吧。要不等过完年我相公去了县里做工怕是没时间了。”

    齐明草一只脚刚迈出大门,就见齐里正被秦忠和秦风搀着给送了回来。

    她赶忙上前,“爹,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去给你煮点茶。”

    现下的条件怕是煮不成醒酒汤,但是路上王头儿给的茶叶还剩些,煮些茶解解就还是行的。

    齐里正抬头,两只眼睛红肿,像兔子一样,颤抖着声音道,“不用,快回家,咱们回家说。”

    就这样,秦忠和秦风也跟着进了齐里正的家。

    待齐明义和庞清平庞博父子回来的时候,隔着很远就听见自家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声。

    三人心头一紧,不是出什么事了吧?赶紧冲进了家。

    等到三人进屋,就见王氏揽着齐欣站在门口抹泪,齐里正坐在炕上一抽一抽地不停地抹眼睛,齐老太抱着秦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齐明草和齐明翠抱着秦风边哭边嚎,“风儿啊,你受苦了,你爷奶做梦都想着能见到你们。我们也很想你。老天不长眼,咋就让你糟了那些罪啊……”

    齐明义楞在当场,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庞清平试探地唤了秦忠一声,“大哥?”

    庞博上前定定地看着秦风,“你是表哥吗?”

    王氏抹着眼泪跟齐明义简单地说了秦忠就是齐明忠的事情,还把一家人失忆受伤的事也大致跟他讲了一下。

    齐明义拉住秦忠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飘,“大哥,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一定没事。晚上我下厨,咱们一家庆祝庆祝。”

    王氏赶紧在后面拽拽齐明义的衣服。

    他家的粮食很有限的,哪能招待这么多人。

    秦忠注意到了王氏的小动作,转头对齐里正和齐老太笑着说,“爹,娘,我晚上带点粮食过来,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

    庞清平接着话头道,“庞博,晚上把咱家三口的那顿粮食也送过来,让你二舅舅一起做了,爹娘好好跟你大舅舅叙叙旧。”

    王氏惺惺作态地表示,“不用,不用,哪有让你们拿着口粮来做客的。”

    齐明翠也道,“是啊,大哥,姐夫,你们太见外了,回爹娘家带什么粮食。”

    王氏躲在齐明义身后,垂眸掩去眼底的嫌恶之色。

    庞清平心直口快,继续说,“这是特殊时期,各家粮食都有限,不比从前二哥家还开酒楼那会儿。我们都很能吃的,可别把你家给吃空了,我们还是拿粮食来。”

    秦忠附和,“我是大哥,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齐里正满怀希冀地问,“明忠啊,你也恢复记忆了,姓是不是要改回来了。”

    王氏很是热络地插话,“是啊,大哥,爹娘都很惦记你们,尤其风儿,咱齐家就他这一根独苗,娘总说,要是找到你们了,以后就都住到一起,分房不分家。”

    秦忠毫不犹豫地点头,“爹,过了年咱们一起带着年礼去找县令,不仅我们要把姓改回来,还要带上舒儿。”

    齐里正迷糊了,“舒儿?咱家舒儿不是已经”

    秦忠眸光暗淡,“我的胖子是已经糟了难,但是符氏收了个义女也叫舒儿,我想这应该是老天补偿我们的。”

    齐老太还没转过弯儿,王氏又赶紧插话,“那肯定是,说明那孩子跟咱家有缘。”

    她可不能错过任何能与司家拉近关系的机会,她都听说了,那丫头可是给司家生了龙凤胎,司家很是看重她的,若是她改姓齐了就是齐家人,她这个婶子以后想借点钱拿点猪肉什么的那可方便多了。

    庞清平不是很赞同,“大哥,你不回家跟嫂子和舒儿商量商量吗?”

    秦忠大手一挥,“男人才是一家之主,这些事哪有女人置喙的份儿。”

    齐明草心里犯着嘀咕,真的不跟嫂子说吗?嫂子可是东夷公主啊,身份尊贵。大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傍晚,秦忠回家扛了家里仅剩的五斤白面便去了齐里正家。没等秦符氏问呢,人已经没影儿了。

    家里没粮食下锅,晚上,秦符氏是在司家吃的。

第九章家人

    暮色四合。

    吃过晚饭,上官舒把秦符氏送回了家,她也没急着走,因为,直觉告诉她,她那个没长心的爹今晚怕是不会回来,就是不知道弟弟能不能长点心惦记一下娘没吃的,还有晚上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上官舒安慰道,“娘,你也别气了,爹就是愚孝之人,他也是认了亲太高兴,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

    上官舒心里却是在想,娘以前也是过得这种日子吗?一朝公主屈尊下嫁,齐家就这般不重视?一家团圆都不叫娘?而且也不是白吃,是拿了那么多粮食过去的!若是她遇到这种相公,就算不和离,也早把他打得亲娘都不认识了,怎么可能惯着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

    这时,秦风一阵风一般跑了回来,急火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秦符氏,气儿都没喘匀就开始催促,“娘,快吃,要不,就,该凉了。”

    上官舒递了一碗温水给秦风,“给,急啥。”

    秦风一屁股坐到炕边,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接过水一饮而尽,“呼……外面冷,我怕跑慢了饼就凉了,娘不能吃凉的,所以,大姑母把饼给我后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上官舒问,“爹呢?啥时候回?”

    秦风眸光动了动,“爹喝多了,今晚不回了。没事儿,娘,我在家陪你。”

    秦风没说,爷奶不仅留下爹叙旧,还要留他也在那住下呢,说是很想他们爷俩。

    吃完饭,婶子说她不敢自己回屋睡觉,二叔便回西屋陪婶子了。

    姑母们也都跟着姑父领着孩子回家了。

    除了大姑母,他们没一个想起来娘还一个人在家呢。

    爷奶家住在村子中间,左邻右里的,爷奶还在东屋住着,二叔都担心婶子怕黑,可是,自己家住在村头儿,离山最近,更危险,爹都没说担心一下娘自己在家,还跟爷奶一起留他住在那。他只是因为作为晚辈才没发火的,否则早掀桌子了,还有,这顿团圆饭不仅没叫娘,爹还把家里的粮食全都拿去了爷奶那里,他内心早已经怒火中烧了。孝顺?哼,叙旧,难道明天白天还有以后无数个白天就不行吗?

    上官舒把油纸包打开,将里面的两张葱花鸡蛋饼递给秦符氏,“娘,你要不要再吃点?没事儿,今晚我也留下来陪你。”

    秦风紧张地盯着上官舒,“姐,这些还都不算啥。爹答应了爷,等过完年就去县里把姓改回来,还要把你的姓也改了,放到我家的户籍上。”

    一直沉默的秦符氏终于爆发了,嗷的一声放声大哭。

    上官舒和秦风被吓了一跳。

    砰的一声,门被秦苍给踹开了,他眸中火光突突直冒,“符馥,别哭,我去教训那一家子狼心狗肺去。”

    一个时辰后,秦符氏终于不哭了。

    秦忠鼻青脸肿怒气冲冲地带着酒气踹门而入,把一袋子三四斤的面丢到地上,指着秦符氏的鼻子,“你是不是跟舒儿说啥了?还去别人家嚼舌根了?”

    秦风站起来挡在秦符氏前面,目光犀利地对上秦忠,“不是娘,是我说的。还用别人说?是你自己没长心,不仅搬空了家里的吃粮,还大晚上的把娘一个人留在家。”

    啪的一声。

    秦忠一巴掌把秦风打倒在地,“孽障,都是被你娘撺掇的,这般不孝,还让外人来打你亲爹。那是你爷奶,我给他们孝敬点粮食怎么了?他们想我,我留下陪陪他们怎么了?你婶子刚怀孕,她害怕你娘公主的身份,不敢跟她一桌吃饭才没叫你娘,你姑母不是让你带吃的回来了吗?你奶说得对,不能让东夷人教育孩子,否则都会被教成不肖子孙。”

    上官舒气得体内气血翻涌,她觉得,没办法跟这个爹沟通,他们之间的认知差距那就是珠穆朗玛峰峰顶和马里亚纳海沟海底的海拔差。

    秦符氏已经哭得背过了气儿。

    上官舒顾不上跟爹对峙,赶紧给娘掐人中拍背。

    秦符氏醒来的时候,秦忠又不见了。

    这次不是他自己走的,是被秦苍给拖着扔到了齐里正家。

    他们不是一家人父母子女兄弟姐妹情深么,就让他好好去叙叙亲情。

    秦苍不仅把人送了过去,还放下了话,“里正,给你们澄清一下,那家宅子不是秦忠的,是我送给秦风的,房契和地契都是秦风的名字。现在,秦忠对符氏不好,他已经失去了住在那里的资格,既然是你儿子,以后便住在你家吧。另外,舒儿是我的女儿,你们没资格给她改姓。你们以后若是再敢对舒儿的义母不好,我不会放过你们。”

    齐里正家左边是大女儿家,右边是小女儿家。他们都听见了这边吵架的动静,可是,等他们穿戴好赶过来的时候,秦苍早已经离开,秦忠在齐里正的炕上呆坐着。

    齐明草看了一眼,觉得也没什么大事就借口离开了,本来她就不赞成爹娘和大哥的做法,那不是明摆着欺负大嫂吗,怪不得人家找上门儿来。

    齐明翠气呼呼地看着大哥脸上的伤,‘大哥,我明天就去找大嫂说道说道,她这是几个意思?还是不是咱家人了,竟然让外人打你。’

    王氏扯了扯齐明翠的衣袖,“妹子,算了,你别火上浇油,那个屠户不好惹,咱们还是息事宁人吧,否则只能把事情闹大。他一个屠户无所谓,可是咱们都有孩子呢,可别把他惹急了。”

    齐明义坐到里正身边,悠悠地来了一句,“嫂子一向精打细算,可能是因为大哥给拿粮食生气了,会过日子是好事,大哥,明天你回去好好跟嫂子解释解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齐老太看了一眼油灯,点灯熬油的真是心疼,“好了,都去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

    不多时,漆黑的屋内,西屋传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相公,你觉不觉得舒儿跟嫂子河秦屠户长得挺像的,该不会”

    声音戛然而止。

    可是,东屋的人该听到的全听到了,而且未尽之言更引人遐想。

    鸡叫声中,秦符氏把儿子送到大门口,替他戴上手套,温柔地嘱咐,“风儿,去县里要听你义父的话,你姐夫是个精明的,你跟着他,多看多学。

    你拿那五两银子买些粮食回来,马上过年了,可能会有客人来家里,咱家也不能太寒酸了。”

    角落里的秦忠一听五两银子,冲上来便质问,“有钱还计较那点粮食,你是不是诚心下我的脸,还有你哪来的银子?”

    秦符氏没搭理他,转身去了司家。

    秦风一把拦住欲上前闹事的秦忠,“爹,我跟着义父去卖猪赚银子,娘每日去给司家的两个孩子启蒙,人家供饭,你现在不能赚钱,我们便自己想办法,你到底想怎么样?咱们一家明明好好的,怎么你去了爷奶家回来就变了,不再信任我们,看我们跟仇人似的。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们更是,我希望你别再厚此薄彼。我要去忙了,你自己在家好好想想。”

第十章过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争插新桃换旧符。祖父,国丧期间不能放爆竹,不能饮酒,不能帖春联,我就多做些好吃的吧。”

    上官舒轻快的语气荡涤了司爷爷心底的阴郁。

    他瞬间喜上眉梢,“好。舒儿啊,今天我来看司徒和司茜,你去忙你的。”

    “今儿这天儿真好,这太阳暖洋洋的,春天马上就来了。”,秦苍笑逐颜开地走进院子,示意身后的小厮把两桶新杀的猪肉给送到灶房。

    小青很有眼色地跟着去灶房给上官舒打下手。

    秦苍走到屋檐下,坐在司爷爷身边,小声儿说,“义父,您觉不觉得舒儿这丫头很有才华。之前我没发现,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她不经意间总能出口成章。”

    司爷爷瞥了秦苍一眼,“行了,别炫耀了,我知道你女儿优秀。”

    秦苍发自内心的大笑三声,然后环视四周,“哈哈哈,诶?南云呢?”

    司爷爷朝着东厢房努努嘴,“在里面郁闷着。”

    秦苍噌地站起身,“郁闷个鸟儿啊,大过年的。我去把他薅出来,一个男人,还不如舒儿的心胸宽。”

    司爷爷嘴角一抽,这急脾气也是没谁了,他把怀里的两个小家伙递给秦苍,“把他俩送去,让南云看孩子,咱俩下盘棋。”

    秦苍动作麻利地接过孩子,两三步就到了东厢房门前,开门就把孩子给放了进去,这一套动作简直行云流水,他连门都没进,直接命令道,“南云,看好孩子。我跟你祖父下盘棋。”

    司爷爷无语凝噎。

    秦苍像个孩子一般,差点跳起来,脚步轻快地直奔主屋,“义父,若是我赢了,舒儿做的这套棋盘就归我了。咱们是先下围棋还是象棋还是五子棋?”

    司南云见两个孩子试探着看着自己,立即收敛了哀伤,微笑着朝他们招招手,“过来,爹教你们启蒙。”

    司徒和司茜迈着小短腿儿蹬蹬蹬地跑到司南云面前。

    司南云起身,伸手将两个孩子捞到炕上,让他们在炕桌前坐好,然后开始耐心地教他们识字。

    半个时辰后,司南云震惊得三观碎了一地。

    这俩孩子不是早慧,而是过目不忘的神童。

    因为,此刻,两个孩子不仅可以把《千字文》和《三字经》倒背如流,还可以写出刚刚上官舒说的诗句。虽然笔体还不成熟,但是已经不能再好了,不是吗?

    可是,更让他吃惊的是,接下来两个孩子嘴里背诵的内容竟然连他都不曾听过,一问之下才知,那叫《笠翁对韵》: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

    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司南云的脑海中久久不去。

    他这半个月都在帮秦苍卖猪肉,孩子都是上官舒带着的,他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受了她的耳濡目染。

    他捏捏孩子的小脸,“那些小孩子玩的东西,你们不羡慕吗?你们不觉得学习很无趣很枯燥吗?”

    司徒很认真地伸出三根手指,“我们都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娘亲说,知识是无价之宝,我们要多多学习。”

    司茜补充,“不羡慕,我们玩儿的东西比他们多,比他们的好。”

    司南云很好奇,上官舒是怎么把两个小魔王给治服的。于是,他决定抱着孩子去西厢房看看。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西厢房的炕上放着的正是适合两个孩子的萌版小炕桌、小毛笔、小本本、布口袋、弹弓,炕上有投壶和华容道,竟然还有小小的两把桃木剑!

    司南云收起心里的震惊,温柔地问,“司徒,司茜,你们娘亲教你们识字了?”

    司茜爬到自己的小桌子旁边,拿起上面的小小桃木剑,霸气地站出了侠者风范,“不仅识字,还习武了。”

    司徒也配合地拿起小剑剑,一边与司茜过招一边念念有词,“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

    司南云只觉前一刻还是暖阳如春,下一秒就被雷劈中了,这,这都教的什么啊?!一定要跟上官舒谈谈,不能什么都教给小孩子。

    司徒和司茜还再继续着。

    司徒霸气地举起剑,“于高山之巅,方见大河奔涌。”

    司茜配合地把自己的剑架到他的剑下,“于群峰之上,更觉长风浩荡。”

    司南云拿起布口袋问,“这个怎么玩儿?”

    司茜一脸幽怨,“这个都是娘亲踢给我们看的,我们太小了,踢不起来,娘亲说,要再等两年我们才可以。”

    司徒很是嘚瑟地拿起投壶,一个利落的贯耳,司南云差点鼓掌。

    司茜不甘示弱地拿起一旁的弹弓,一个石子直中墙上的靶心。

    司南云这才发现,墙上还有一个带着小洞的木匣,小洞正是木匣上画着的靶心,击中之后,石子会落尽木匣中,应该是有机关可以打开取出里面的石子。

    司南云现在不知道还要不要找上官舒谈话了,他觉得自己自愧不如。

    司徒和司茜见司南云情绪有些低落,立刻乖巧地往他怀里蹭,“爹爹,你怎么了?”

    司南云这又发现了,上官舒把孩子教得都很会察言观色,他抱着两个小肉团坐在炕上,微笑着问,“这些都是你们娘亲教的?”

    司徒摇头,眨巴着大眼睛掰手指,“写字是外婆教的,娘亲跟我们一起学。投壶也是外婆教的。”

    司茜手上拿着华容道,“这个是娘亲教我们和外婆的,娘亲说这是盘古神尊为了开化人类的智力研究出来的,共计八十一步,跟佛家讲的九九八十一难对应,过了关便开了悟。”

    司南云有点紧张地告诉两个孩子,“这些你们会了很好,但是不能告诉别人,这是咱们家的秘密。”

    司徒诧异地看着司南云,“爹,你怎么跟娘亲和外婆说的一样,他们还说,就算是外公和舅舅都不能告诉。”

    司南云浅笑,那丫头还知道藏拙啊,“那你们娘亲还告诉你们什么了?”

    司茜一边摆华容道一边回答,“娘亲说,我们虽然知道的多,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不仅不能告诉别人我们知道这些,我们还不能骄傲,以后还是要去私塾跟先生按部就班地学习的。科举那些,娘亲不会,只有先生能教我们。”

    这个年夜饭很是丰盛,摆盘更是叫人眼花缭乱,赏心悦目得不忍动筷。有鱼跃龙门(松鼠鱼),有凤舞九天(叫花鸡),有步步高升(红烧排骨),有八方来财(红烧猪脚),有孔雀开屏(油炸松茸),有紫气东来(凉拌花生圆葱和香菜),有福顺绵绵(山药羹),有团团圆圆(炸元宵),有花开富贵(紫薯桂花糕),有喜气洋洋(羊肉汤),饺子还分开了大人和孩子的,孩子的饺子很是小巧玲珑,是上官舒亲手包的鱼皮饺。

    除了鱼皮饺之外,同样的饭菜,上官舒让小青给爹娘和弟弟也送去了一份儿。过年了,往日那些隔阂都先暂且放放,大家开开心心的最重要。秦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明白了,最近也安分了,没再去齐里正家,每日都在家给婆娘和儿子做饭,还配了一些常用的药,让秦风带去县里顺便售卖。

    司爷爷和秦苍看看桌上让人垂涎的年夜饭,对视一眼,皆是一脸长见识了的表情。

    上官舒笑笑,“材料有限,等咱们明年日子好了,过年的时候我提前多准备些食材,做得再丰盛一些。”

    司南云摇头,“这已经是最好的年夜饭了。”

    吃过晚饭,司徒和司茜早早地睡下了。

    上官舒见司南云抱着一坛酒去了后院儿,这大冷天的,她担心司南云喝多了冻死在雪地里,便跟了上去。

    可是,司南云并没有喝多少,他把大半的酒都洒在了地上,然后对着南方和东南方各拜了三拜,接着坐在雪地上吹起了竹笛。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

    司南云闻声一惊,转身就见上官舒款步走来。

    上官舒自顾自地蹲到他身边,“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能从笛声中听出你的心声。可是,我们还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西蜀还在,我们的家国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可能要经历千难万险,但是,我相信只要心中有梦,迟早能梦想成真。你也别太陷于过去,谁的人生不经历几番波折呢?重要的是要向前看。”

    她说完,抬头就望见一双紫色的瞳,极具魅惑,一个眼神便能蛊惑人心。

    深邃的紫眸中复杂的情绪褪尽恢复成了古井无波。

    看着上官舒错愕的神色,司南云慢慢起身,用温润如玉的声音解释,“每晚从亥时到丑时,我的瞳孔就会变成紫色。你可能没留意,这段时间,你的瞳色也不是黑的。”

    上官舒张着嘴惊慌失措。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来,起来,我送你回屋。”

    上官舒受了蛊惑一般,不自觉地伸手握住司南云的手,借力站起。

    两手相碰的瞬间,一股凉意蔓延至上官舒全身。司南云的手真凉,像是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暗影里,司爷爷和秦苍默默地离开。等回到主屋,秦苍傲娇地对司爷爷扬起下巴,“怎么样?我说舒儿比咱们会开解人吧?我相信,明天起,南云就能如从前一般意气风发了。”

    司爷爷欣慰地点点头,“嗯,新年新气象。幸好有舒儿丫头。”

    秦苍突然问,“你说,她会跟我们走吗?”

    司爷爷笃定地点头,“自古忠孝难两全。我相信她能以大局为重。”

第十一章舅舅

    除夕的灯火彻夜斑驳,照应着秦家村的宁静祥和以及每家每户窗纸上的人影绰绰。

    秦忠又喝了二两酒,醉得痛哭流涕,忏悔着,“娘子啊,对不住,之前是我错了。你也知道,我耳根子软。”

    秦风无奈地摇头,“爹,你喝多了,我扶你去炕上休息。”

    这晚,秦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大伯,大伯,我舅舅来了,爷奶叫你去我家。”

    在齐欣的敲门声中,秦忠睁开惺忪的眼,他揉揉因为宿醉而剧烈疼痛的头,起身穿好衣服鞋子,摇摇晃晃地去开门,疲惫地应了一声,“欣欣,你先回去,我等下就过去。”

    齐欣透过门缝向院子里张望了一下,笑得亲切,“好的,大伯。爷奶说让你去的时候拿两块肉,再带点酒,你跟舅舅是故交,多年未见的,应该好好叙叙旧。大伯母和堂哥呢?”

    秦忠也不知那母子俩的去向,但是想来应该是去隔壁了,于是侧头看向司家,“应该是去隔壁拜年去了,你大伯母在给他家孩子启蒙。你先回,我洗漱收拾一下就过去。”

    齐欣站在原地没动,眼珠子转了转,“大伯,爷说上次在司家吃的毛血旺不错,不知能不能让大伯母跟姐姐要来方子?我爹好给舅舅做来尝尝。”

    秦忠抬头,不耐烦的情绪终于压不住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面子?”,说完,便直接关了大门,把齐欣关到了门外。

    齐欣厌恶地撇撇嘴,嘟囔着转身回家,“哼,还摆太医架子呢,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大家都是农户,装什么装!以后还不是要求舅舅赏脸给你口饭吃。一个妇人而已,还给人家孩子启蒙!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有那么大能耐呢?其实是跟人家的关系不清不清楚的。”

    秦风被秦符氏拉着站在自家门口。

    “娘,你别拦我,我去教训她。都是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就口蜜腹剑狼心狗肺的。”

    “算了,到时候人家再告你仗势欺人。”

    “可是,当年二叔在御膳房采买的时候吃回扣的事情也是爹帮忙压下的,否则二叔早去吃牢饭了,还有,要不是爹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二叔,二叔哪能开酒楼,她那个舅舅更是,没有我爹举荐,人家军营可不要他的。他们这是忘恩负义。”

    秦符氏盯着齐欣的背影沉了目光,“水蛭一样的一家子,他家来人串门子,要你爹拿肉拿酒,哼,让你爹自己去体会他家的人情冷暖吧,咱们说没用,他不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哪会有刻骨铭心的认知。”

    秦风默默地摸摸怀里的房契地契和银票,不舍地瞄了一眼司家和秦屠户两家紧锁的大门,心想,“都是舅舅,差距可真大,自己的舅舅做一国之王很威武霸气,做猎户卖猪肉这些小事也信手拈来,还对家人无比的细心呵护,不仅能屈能伸还是全能,那个王把总做个芝麻大点的官儿就嘚瑟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秦忠一身利落的黑色长袍,怀里抱着两包肉和一坛酒,看门就见母子俩站在那。他冷哼一声,“下次出去串门记得先跟我说一声儿。”

    秦符氏拉着儿子,与秦忠擦肩而过时凉凉地来了一句,“没有下次了。”

    秦忠一愣,可也没多想,急匆匆地去了齐里正家。

    秦忠笑着迎上王把总,“王老弟,你来了怎么提前跟我说呢,我好多备点酒招待你。现在就只有这坛女儿红了,你别嫌弃啊。哈哈”

    王把总敷衍地笑笑,“呵呵,齐大哥,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秦忠说着就要倒酒。

    王把总伸手拦住他的动作,“齐大哥,不急,等等,我已经派人把你回来的消息送去给张县令了,相信他很快就能到,到时候咱们一起一醉方休。”

    秦风回到自己的东厢房便把怀里的东西藏到了墙角的一块砖后,刚埋完,便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声音。

    他慌张地跑到主屋,紧张地看着炕上正在做鞋的秦符氏,“娘,姐姐和舅舅他们会没事的吧?”

    秦符氏依旧淡定地继续着手上纳鞋底的动作,“慌什么,这才多大点事?让你学学你姐夫,若是他,现在应该从容不迫地在屋里看书练字。”

    秦风摸摸鼻子,“好,娘,那我回屋了。”

    秦符氏温柔的声音缓缓落进秦风的耳朵,“咱们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去了就发现他们已经锁头把门了,咱们要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秦风冷静了,“好,娘,我知道。”

    秦风回屋,提笔写下了司徒念念有词的《笠翁对韵》。虽是基础但词句优美,他很喜欢。

    他脑海中回忆着昨晚舅舅的话,舅舅憨态可掬的面容不苟言笑,把所有真相告诉了姐姐和他。

    原来,秦苍就是他的舅舅,是东夷的王上,司爷爷一家是舅舅的恩人。

    可是,怎么就沦落成了难民,和他们一起来到此处成了屠户呢?

    心中疑惑重重,可是他没问,想来应该很是复杂,他不笨,这里面或许藏着什么大阴谋。舅舅不说,那肯定自有道理。

    最苦的是姐姐,不仅成了司南云的娘子,还要给他的两个孩子做继母,这次又要跟他们一起成为天涯沦落人。希望他们能一路平安。

    秦风重重一叹,“哎,爹怎们就是这般耳根软的人呢。”

    是的,舅舅说,战乱已经平定了,而且有燧明的三公主镇守皇城,不可能让皇城的百姓跑出来做难民和流民,这里面分明藏着阴谋。爷奶一家更不是平白无故来了这里的,他们是被人用作了鱼饵,而爹就是那条愿者上钩的鱼。幕后之人想钓出的是舅舅这条大鱼,可惜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舅舅怎么会任人宰割,在见到爷奶一家的那一刻,舅舅便已经在谋划退路了。

    自己开始还不信,不信爷奶家会有人去告密,再说,父亲的死活谁会在意?

    可是,眼下,他被现实啪啪打脸了。

    外面的官兵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是有人在意爹的死活,是不管死活,都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家动静。

    秦风喃喃,“这阴谋暗箭比战场上的真刀真枪更可怕。”

    外面嘈杂的声音停息。

    秦忠气冲冲地带着王把总和张县令来了自己家。一脚踹开主屋的门,他指着秦符氏的质问,“说,是不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秦符氏无语地看着这个让人心寒的相公,此刻,她彻底死心了,对这个男人不再抱任何希望。

    秦风听见动静跑到秦符氏前面,张开手臂迎着秦忠那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的脸,红着眼眶吼回去,“爹,你真的是我爹?别人都没说什么,你却最先怀疑娘。我们秦家村不管是谁家都只是邻里乡亲罢了,我娘为什么要藏?藏谁?一个妇人,出门次数五个手指都能数过来,有那么大能耐藏人吗?藏哪?我不知是谁家出了什么事,可不管他们出了什么事,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却冲出来往自己家人身上推,爹,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娘出了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非要咱们这家散了才甘心?”

    齐里正一家和几个官兵也挤在屋里看热闹。

    王把总笑着上前打圆场,“呵呵,齐大哥,可能是我们猜错了,毕竟没有证据,算了,可能是我们误会嫂子了。”

    秦忠觉得被儿子质问很是没面子,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吼什么?跟屠户卖几天猪肉就学的这般粗俗。快来见过你王舅舅和县令大人。”

    秦风敛去怒意,低头见礼,“见过县令大人,见过王大人。”

    王把总依旧带着不达眼底的笑,“什么大人,别见外,叫我舅舅就行。”

    秦风压下即将冲口而出的回怼,敷衍地回应,“大人说笑了,我一介农户之子不敢高攀。”,垂下的眸中却全是不屑,舅舅?你不配。

第十二章霸气侧漏

    屋内陷入片刻沉寂。

    秦忠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竟然能这般不惧王把总的官威,婉转地回绝人家。

    他尴尬地脚趾能在地上抠出一个菜窖。

    他转移了目光,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命令秦符氏,“你还坐在那干什么?还不来见过两位大人!”

    秦符氏淡淡地放下手中的鞋底和针线,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坐好,抬头,以往的温柔气质全没了,目光森然,气场全开,周身戾气环绕,语气不容置喙,“见礼?本宫是东夷公主,我们两国有盟约在,本宫的兄长东夷王更是因为救西蜀危难而战死沙场,难道本宫这个东夷长公主还没资格让你们拜上一拜吗?张县令?王把总?”

    张县令和王把总吓得双腿一软,给秦符氏见了一个大礼。

    秦忠怔愣着,这个人好陌生。

    秦符氏继续道,“秦忠,为了喜欢你,为了相夫教子,本宫顺从了二十年,给你洗手作羹汤,料理家务,任你不分里外地蔑视本宫苛待本宫,可是你别忘了,本宫也曾是仆从环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尊贵公主,此刻起,咱们还是按照身份来过日子吧,以后每日你都要给本宫来问安,本宫还需要丫鬟服侍,家务也需要找个管家来打理,本宫当年的嫁妆都在你那,你去给本宫张罗吧。”

    齐老太跳起来大骂,“你,你的三从四德都为了狗了,造孽啊,我们齐家怎么就娶了你!”

    秦符氏连余光都没给齐老太,看着秦忠,似笑非笑,“秦忠,你家人受不了本宫,要不咱们和离吧,和离前把本宫的嫁妆先还回来。”

    她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拿出一卷绢帛,“幸好,当初逃难我带了嫁妆单子。县令也在,正好给做个见证,也麻烦您给写个和离书。”

    张县令慌了,“不不不,你们的家事,我不好参与的,我想起来县衙还有事,我这就回去了。”

    王把总也借机脱身,“我军营也有事,我也先回了。齐大哥,咱们以后找机会再喝酒。”

    秦符氏提醒,“王把总,本宫儿子的舅舅只有一个,他那声舅舅你可受不起。”

    张县令和王把总灰溜溜地带着官兵离开,路上,二人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们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看热闹的王氏也有点懵,不是抓人来的吗,怎么就成了和离的剧情?

    齐里正站出来,一派正气凛然,“符馥啊,你们那么多年的情分,看在夫妻一场,你就给明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秦符氏是下了决心,“里正,本宫的名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你们还是唤我一声公主殿下吧。”

    秦明翠扭曲了一张大脸,提了提声调,“嫂子,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秦符氏被气笑了,“赶尽杀绝?本宫没你们那么狠,本宫只是给自己讨个公道罢了。”

    齐明翠拿起身边的一个茶碗便朝着秦符氏砸去。

    秦符氏依旧坐在那,盯着那只朝着自己飞来的碗,没有丝毫的惧意。

    就在秦风刚要冲过去保护他娘的时候,只听自家亲娘冷冷的唤了一声,“玉衡”。

    接着,一个黑影闪身,一个旋身利落地把那只碗稳稳地接在手上。

    在场的人都惊得呆若木鸡。

    王氏捂着肚子倒在齐明义怀里。

    齐老太又跳了起来,“你,你个恶妇,若是你把我的孙儿吓出个好歹我就跟你拼了。”,又对秦忠吼道,“还不快给你弟妹瞧瞧,我这孙子可才两个月啊。”

    齐明义也黑了脸,“大哥,都是你家的事儿,看把王氏吓的,若是王氏出了事,我饶不了你们一家。”

    秦风难得地顶撞长辈,“哼,还知道这是我家啊?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自己娇气就别出来,还不请自来到别人家乱晃,活该。”

    秦忠把完脉,松了一口气,“没大碍,回家静养就行。我拿去的那两块肉也没招待王把总,就留下给弟妹补身子吧,就当是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大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符氏身边又多了一个面具人,那人嘲讽地勾唇,“听见没?没事儿。以后都别来我主子家,吓坏了,我们赔不起。还有,这房子是我家主子跟小公子的,不是驸马的,你们没事也别来走亲戚,我主子喜静。”

    看了一眼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欺软怕硬的齐家人忍气吞声了,阴沉着脸离开。

    秦风懵懵地盯着他家突然多出来的两个高手。

    两个暗卫很有眼色地上前见礼,“玉衡,开阳,见过小公子。”

    闻声,秦风才知,都是劲装打扮的二人竟是一男一女,玉衡是女子,开阳是男子,好像年纪也不大,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等外人都离开,秦忠朝秦符氏走了几步,张了张嘴,终还是没说什么。

    秦符氏依旧冷着脸,“秦忠,以后,你就去西厢房住吧,你的生活起居也自己处理。等你凑齐了我的嫁妆,咱们就和离,我带着嫁妆回东夷去,不留在你身边碍眼。”

    秦忠蔫头耷脑地走到西厢房,他躺在冰冷的炕上,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变成了今日这样呢!

    最后,他眼底一寒,一定是司家和秦屠户,是他们跟妻儿说了什么,一定是。

    还有,若是没错,符馥身边那两个是燧明培养出来的最厉害的死士,以北斗七星命名,七个死士之中的天权、天枢、天玑、天璇是跟在燧明皇帝和他的皇子公主身边的,而玉衡、开阳和瑶光则是被送给了东夷皇室,现在玉衡和开阳都被派到了符馥身边,难道东夷是真的想把符馥接回去?

    要想办法跟妻子和解才行,眼看着儿子就到了成亲的年纪,马上就能享受天伦之乐了,才不要妻离子散的,还有,秦符氏当年的嫁妆很丰厚的,都拿去贴补爹娘和弟弟妹妹几家了,现在分文不剩的,自己拿什么还……

    想着想着,秦忠就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秦忠觉得自己似是置身于三月暖阳下,越来越暖,很舒服。

    秦风一边给炕下添柴一边叹气,这个爹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清醒,什么时候才能分清里外拐啊!愁人!

    娘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说完爹,自己还不是躲在主屋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担心爹着凉了,让自己来给爹烧炕。

    他很担心,娘这一剂猛药可别把爹推向二叔一家那边就糟了。

    就二叔和婶子那爱占便宜的,若是爹跟他们走得近了,以后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姐姐现在不知到哪儿了。

    这么多事情。

    哎,还是自己快些长大,以后这个家只能靠自己了。

第十三章神秘的猎人

    草长莺飞萍始生,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人迹寥落的街巷上,一个身穿蓑衣的颀长身影如期地出现在一家书肆前。

    白掌柜笑着迎上来,“哎呦,这连雨天的,咋还辛苦您跑我这来了。您吩咐一声,我去山脚下找您就是。”

    一只纤细玉白的手递上一个小包袱,“两百支,五百两。”

    白掌柜伸手接过,叫小二道,“小李子啊,拿五百两银子给玄大侠。”

    小李子非常狗腿地跑着到门口,笑眯眯地把装银子的小包袱双手奉上,又从白掌柜手里接过装毛笔的包袱。

    玉白的手颠了颠银子,分量足够,“告辞。”

    小李子在白掌柜身后伸长脖子目送那人消失在雨中。

    白掌柜转身,见状一巴掌呼在小李子的脑门上,“还不去清点一下,在这傻看。”

    小李子麻溜地跑到一旁的桌案前,将包裹打开,发自内心地感慨,“掌柜,这个玄大侠到底啥身份啊?可真是个实在人。一百五十支顶级狼毫,五十支中等狼毫,配套有一百五十个雕花镂空寒梅精致笔盒,五十个普通笔盒。还是留着进贡到上国京都吗?”

    白掌柜突然伸出一只手,“给我一支顶级的,还有一个精致笔盒。”

    小李子赶紧拿了一套精品递了过去,“掌柜,这工艺,到了上国能卖上一百两一支吧?”

    白掌柜欣赏着狼毫笔上用狼骨打磨成的笔杆以及上面精致的雕花,奸诈地眯了眯眼,“岂止。这套顶级的能卖一千两,最值钱的不仅是狼毫和狼骨还有这巧夺天工的雕花手艺;那些中等的没有雕花,一套是一百两。”

    小李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那,咱们会不会不太地道?那个顶级的才给他三两一套,这个中等的才一两。”

    白掌柜突然觉得自己背后一凉,门关好了啊,怎么还有冷风?他一回头,吓得差点魂归九天,哆嗦着,“玄,玄大侠,你怎么回来了?”

    玄大侠银面具下的嘴角微勾,冷笑一声,“我不回来怎么能知道你敢阴我呢?”,说着,将玉白的手往白掌柜面前一伸。

    这就很明白了,给钱吧。

    白掌柜为难了,这位是高手啊,只伸手不说给多少,那自己到底是给他多少呢?三七分,还是四六分呢?害,算了,二八分吧,自己作为中间商拿两成也行了。

    白掌柜转身,吭哧吭哧从后院儿抱来一个小箱子放到桌上,“玄大侠,给,这是十二万三千五百两的银票。我帮你卖,你多少也得给我点回扣,以后”

    还没等白掌柜说出二八分的话,玄大侠从箱子里取出十万两银票,随即将箱子盖上,“跟我合作,不会亏待你,咱们五五分,按照现在的市价,算上之前那批货你应该给我十万两差不多,这次的那五百两就不还你了,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你见识过我的手段的,若敢有下次”

    白掌柜连忙作揖,“不敢了,绝对不敢了,我本来也不是有心坑你,是你每次都霸气地把包袱一扔,自己算好数目,跟小二拿了钱就走,都没给我时间跟你解释啊。”

    玄大侠微微点头,“嗯,似乎也不能全怪你。不过,你最好把这批顶级的狼毫珍藏起来,或者以竞价的方式拍卖,因为这是最后一批,山里上了年纪的老狼已经被我猎杀得差不多了,你知道的,我注重可持续发展,我不会对小狼下手,所以,现在市面上的将是最后一批,将来会成为有市无价的珍品也不一定,或许,你以后可以靠着这批货躺着数钱了。”

    白掌柜脑子转得快,连忙问,“那您以后不再做狼毫笔了吗?咱们这是最后一次合作了?”

    玄大侠点头。

    白掌柜搓搓手,狡黠地说,“那,我可不可以放出去话,就说这是寒梅先生的绝版珍藏?”

    玄大侠淡淡地扫了白掌柜一眼,“可以,东西现在是你的了,随你怎么说,不过,记得要给你这个小二一些赏钱。我走了。”

    白掌柜露出奸商的招牌笑容,“好,好。您慢走。”

    小李子也是对着玄大侠的背影千恩万谢。

    白掌柜扫了一眼桌上的笔,“小李子,包好,都拿到后院儿来。”

    白掌柜的卧房里,小李子按照吩咐将笔放好,试探着问,“干爹,您打算卖多少钱一支?”

    白掌柜淡然道,“不是我,是你,这些笔交给你了。我觉得玄大侠提出的拍卖的方式不错,以后你就拿着笔去天香阁的拍卖会上拍卖,不管能卖多少钱,咱们都五五分。”

    小李子一呆,旋即扑通一声给白掌柜跪了,“多谢干爹。”

    白掌柜和蔼地将人扶起,却是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感激着玄大侠。是啊,很多人祸都是因为利益引起的,虽说小李子是自己的义子,但也不能保证他哪天不会因为“患不均”而起了贪念歹念啊,五五分很好,能让大家心里都很平衡;钱财乃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赚多少是多啊,要取之有道,用之有方,人啊,这辈子能过得平安喜乐才是正理儿。

    晚饭的时候,小李子问,“干爹,您怎么认识这个玄大侠的?他是什么人啊?”

    白掌柜思绪万千,“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我去上国进货,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狼群,是他救了我,就在秦家村附近的那座山下,后来还给我包扎了伤口,又亲自把我送回了家。听说他住在山里,靠打猎为生,我便给他出了这个制作狼毫笔的主意,我当时没想到他的手艺能这么好,帮我赚了那么多钱。哈哈,说起来,都是缘分,我们是相互成全。”

    小李子对干爹一向坦诚,他有话就直说,“干爹,我总觉得,今天前后脚来的玄大侠是两个人,一个阴郁话少,一个狂放但却心细,虽然他们的声音难辨雌雄,但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天香阁的雅间内,管事如烟正给玄大侠倒茶。

    如烟生得美艳身材火辣,脾气也直爽,很对玄大侠的胃口。

    玄大侠接过茶优雅地抿了一口。

    敲门声响起,“如烟姐姐,是我,红儿,事情办好了。”

    如烟莲步轻移,到门口,将门开了一半儿,接过一个大包袱便关好门回到玄大侠身侧,恭敬地将包袱递上。

    玄大侠好不见外地接过,还在如烟的手上摸了一下,“谢了。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了,小美人儿,再见。”

    楼下,红儿被一群小姐妹围着,七嘴八舌地追问,“红儿姐姐,那位这次又是带来了什么啊?”

    红儿觉得这事儿没必要隐瞒便如实相告了,“是五张狼皮、一张野猪皮和一头熊。”

    至于包袱里买的什么,她没说,因为她觉得那是隐私,而且也不好开口,那位买的是布匹和棉花,还有针线,甚至还有女人用的月事布!

    山脚下的一个大石后,两个玄大侠借着夜色会合,一个背着米面和油盐酱醋,一个背着布匹棉花和针线,一起闪身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第十四章征兵

    谷雨忙种田。

    然而,今年这个谷雨还带来了一场战乱。

    外面的雨已经下了一个月,天暗沉沉的,一间破败土房内,气氛令人窒息。

    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中满是迫不得已,“老大呀,这次征兵你去,老二家没男娃,老二媳妇这身怀六甲的又是个丫头,他若是有个万一那就是绝后了啊。咱家分房不分家,咱家孙辈就你家风儿一个独苗,你放心,日后家里的财产全都是风儿的。”

    老太太说完,老头子的声音响起,“老大,就按你娘说的,这次你去,你去了也是做军医,风险小,等以后老二家生了男娃再老二去”

    老头儿的“去”字刚吐出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极尽讨好,“大哥你放心,都是一家人,我们对风儿一直都视如己出,有什么好吃的我这个婶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风儿,我们在家会好好照看风儿和大嫂的。”,这声音一听便知脸上是笑容不达眼底的假惺惺。

    头发花白的瘦小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中央,似是下了决定,“等你从军了,你家的地我们帮忙种,你不用惦记。”

    齐风站在门口,孤狼般地怒视着这一家爹所谓的家人。

    齐明忠认祖归宗了之后,齐里正便找了县令,将他们一家的户籍都归在了一起。所以,现在就能看出来这位老爷子的先见之明了。

    齐风见自家爹要应下,赶紧反对,“不要,你们的家产,那些破房子破地的我不要,你们先把我娘的嫁妆还了就行。有了我娘的嫁妆,我还种什么地,过我的有钱贵公子的日子不好么?你们就会避重就轻地迷惑我爹。”

    最后,齐风还是没拦住,齐明义还是答应了上战场。

    回到家,齐明义担心自家婆娘又会大闹,于是先发制人,进门开始就拉着儿子在院子里嚷嚷,“都怪南凉那个太子,什么为了庆祝他继位登基要将西蜀拿下,那样的狼子野心之辈不知怎么坐上太子之位的,还要登基称王?让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真是残暴昏庸。风儿,爹这次去参军一定把南凉那群狗贼打得落花流水,不敢再来侵犯西蜀,让你们过回以前的日子。”

    主屋内传出不咸不淡的声音,“都进屋去,别演了,参军是保家卫国,去就去了,我让玉衡和开阳送你,保你路上平安。到了战场也别想太多,心无旁骛地多救治一些将士,他们也有家人盼着他们早日归家。”

    原始森林内的大山之巅,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是真的,上官舒正站在山洞口拿着一个自制望远镜看着对面的鞑靼正在集结大军。

    司南云一身黑色劲装背着一个小包袱走出来,“你们在这注意安全,粮食足够一年的,没事儿别出去。”

    上官舒放下望远镜,点头,“嗯,你说舅舅和外祖父现在能到吗?”

    他们眉间的莲花已经不在,司南云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三庭五眼,五官立体得犹如刀削斧凿,只是周身的阴郁气质更甚。

    司南云望向远天,阴沉的天让心情更抑郁了,眉头拧着,“应该到了,那些牛鬼蛇神以为我们死了,应该会露出狐狸尾巴,很快就能查出是谁筹划了西蜀那场战乱。我这次回南凉会与母后联手一起揭开吴王的阴谋,再加上有你教的符箓阵法,我们一定能赢。”

    上官舒心里沉沉的,有点堵得慌,“嗯,你注意安全。查出来是谁假冒你的身份计划登基称帝了吗?”

    司南云点头,眸中寒光尽显,“是我的孪生弟弟南宫珏,我们南凉皇室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正宫出了双生,那么弟弟便会被秘密培养成暗影之主,巩固暗影门的势力并暗地里从商充盈国库,为哥哥的皇权保驾护航。我想,弟弟应该是觉得不公,现在反抗了,当然也可能是受吴王胁迫,总之,不管怎样,我回去都会妥善处理的。等我们把局势稳定了就来接你们,还要把两个小家伙送回西蜀,他们是西蜀皇室唯一的血脉了。”

    上官舒看着司南云,“司南云,你就那么相信我?这么放心地把孩子交给我。”

    司南云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相信,因为你六根清净。”

    上官舒感觉自己要冒烟了,六根清净你个大头鬼。若不是舅舅嘱托,自己才不会趟这趟浑水,现在是上了贼船就只能同舟共济,再说,两个孩子的确太凄惨了,也不忍心弃之不理。

    “天璇,好好保护舒儿他们。”

    司南云话落,一个黑衣劲装的蒙面人凭空出现,恭敬地行礼应“是”。

    上官舒啧啧,这天璇的身材可真好啊,面具下应该是个大美女。

    司南云见上官舒又犯花痴,轻咳一声。

    上官舒呵呵一声掩饰尴尬,“不用,你带着天璇,你这一路很危险的,我们在这哪都不去,有大白他们一家给我们看门,我们很安全的。”

    “不,我有天玑,天璇本来就是外祖父给舅舅的,保护两个小家伙是她的职责。”,说完,司南云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话痨,于是,一个帅气的闪身就从山崖上跳了下去,空气中回荡着他那最后的告别,“等我!”。

    上官舒五官都移位了,这男人幼稚起来真没小孩子什么事儿了。他们虽然借助《冰魄心法》炼化了眉间的莲花,现在也能跻身燧明高手榜前二十,但是,他们的功夫还不到家,冰魄神功练得一知半解的,司南云真的不怕自己玩儿脱了把自己摔出个好歹吗?这里的海拔可是有六千多米的。

    说起冰魄神功和冰魄心法。当初南凉太子南宫云便是为了送这本秘籍给姬钰才在西蜀遭遇了不测,他并不是死在南凉和鞑靼大军屠城之时,而是有一股势力在那之前潜入了皇宫,为了找到这本上古秘籍让皇宫血流成河,姬钰为了掩护他带着两个孩子逃走让人假扮成他们的样子死在了屠刀之下。司南云跟上官舒说,他认出了那伙儿神秘势力,是南凉的暗影,而冰魄神功是燧明皇族传给继任者的,所以说,燧明的女皇是想将皇位传给西蜀的皇长孙或者小公主,这就让西蜀的那场战乱变得复杂了,因为幕后之人可能是燧明的几位公主,也可能是东夷和南凉或者西蜀那些有资格争上一争的皇族后人,至于鞑靼为何会卷入其中则是不得而知,正是如此,姬皇夫和东夷王才将计就计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变成黄雀,在暗中调查谁才是那只螳螂。

    上官舒想起来,今日好像是要征兵,于是附耳对天璇交代着。

    天璇领命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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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缘介绍:
别人的穿越不是带空间就是会医术,再不济,就是最惨淡的也会穿到一个贫穷的小山村,自此,靠勤劳的双手创造新生活。可是,上官舒真的不走寻常路,一睁眼,竟然躺在炮火连天尸山血海之中,而且,原主还是一个快走两步就会喘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子……
突然,刚刚睁开的双眼被照应得红红火火,
一个巨大的火球铺天盖地砸来,这是火炮……
这是,刚穿过来就马上还要再穿一次的节奏?……
上官舒闭上眼睛,好怀念前世……
至于第一世……还是算了,那时她是一只蝴蝶,寿命比蜉蝣没长多少。
等等……
看来她这是真的要历劫完成了,竟然恢复了这几世的所有记忆。
上官舒猛地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火炮迅速朝自己逼近,嘴角竟然弯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司命,好样的,看我回去不暗戳戳搞死你,别人历劫都是一段一段的,你可是给我的日程安排得相当紧凑呢,更好玩的是司命给安排的感情线竟然都是无与伦比的混乱……
天宫某处,某个声音略微带着点心虚地飘出,“小祖宗,你可别找我算账啊,这都是帝君的意思,他说你们身份太高,出身太好,不知人间疾苦,所以需要经历360°全方位的洗礼,对你这种访问学者更是要安排得妥妥儿的,绝对不能留死角!”云舒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云舒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云舒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