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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荷塘春色     继往来txt下载     继往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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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出生

    月从薄薄的云中露了出来,街道静悄悄的,可城南富商李府中却是灯火通明,房中不时传来女人痛苦的叫声,一个二十五六岁长的眉目清俊,身材颀长的男人焦急的在门前不停的搓着双手踱来踱去,时不时问一句,“怎么样了?”

    从屋里跑出一个婆子焦急的道:“三老爷,三夫人流血不止”。

    男子转头看向老医者,老医者马上动笔开了一个药方,给婆子,“快让人煎药给里边的孕妇喝下”。

    又过一会儿,婆子又一脸苦相地跑了出来,“三夫人大出血了,孩子也生不出来,大夫,快想想办法吧。”

    男子险些跌倒,急切地哀求道:“大夫,你快救救我的夫人和孩子。”

    老大夫一脸无奈,“我已经尽力了,这种情况,孩子和夫人只能活一个,三老爷你快点决定吧,否则就晚了”。

    男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保住夫人”。

    老医者交待婆子如何做,婆子马上回到房里,过了好大一会儿,房里的叫声停止了。婆子抱出一个被包被包着的,小小的,一动不动的婴孩,递给了三老爷。“是个姐儿,没了”。

    男子痛苦的接过孩子,急急的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婆子讷讷的道:“三夫人的血止住了,人昏睡着”。

    院子里,一个七、八岁左右男孩,牵着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凝神的听着屋里的动静,还有三四个婆子并十几个丫头站着窃窃私语。三老爷抱着孩子出来,扫一眼众人,吓的所有人马上禁声。三老爷看向一个身材微胖管事模样的婆子道:“吴婆子,姐儿没了,你去设一个小灵堂,再到前院告诉李显请白马寺的和尚来给姐儿超度,再买一口上好的寿材给姐儿”。吴婆子应一声下去了。三老爷依恋的看着怀里粉团一样没生息的女儿,不舍的递给挨着近一些的大少爷的乳娘王嬷嬷:“你也去帮着布置吧”。

    大少爷忙拉弟弟过来一起看妹妹。三老爷一手拉着一个流着眼泪道:“你们的妹妹没了,你们看一眼吧”。

    大男孩看一眼妹妹道:“我想抱抱妹妹”。

    三老爷忙拉住大男孩的手,道:“不行,你不能抱”。

    小男孩跑到哥哥的乳娘面前道:“王嬷嬷,把妹妹放我屋里,我要和妹妹玩”。

    小少爷的乳娘一把拉住小少爷:“小爷,这可不行,这不是好耍的。”

    三老爷道:“快把姐儿放到西厢房安置”。又派遣一个小丫头将此事去禀明老太爷。

    院里的丫头也全动起来,有忙着给夫人换衣服的,有忙换被褥的,有煎药的,有送接生婆的,都小心翼翼的忙了起来。三老爷让小少爷的乳娘领着两个小爷到就近东厢房去睡觉。小少爷因为小没有搬出去,住在东厢,大少爷却是在前院清渏院,大少爷乳娘王嬷嬷抱着刚出生的小姐安置去了,小少爷的乳娘只能将大小少爷全安置在东厢同一张床上哄着让他们睡觉。

    这男子就是富商李庆刚的三儿子李景顺,李庆刚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李景发,次子郝景才,是因为从小担起岳家一门的香火改了姓,跟了岳家的姓姓郝。一个女儿李景丽。

    这老太爷李庆刚十岁时父亲一场病去逝了,花光了家中所有钱,寡母带着幼小的李庆刚靠种几亩薄田辛苦度日,谁知到他十四岁那年母亲也染了病,小庆刚向族叔伯借钱给母亲治病,族人怕他们还不起也没人敢借钱给他,无法只好将仅有的几亩薄田典给族人,母亲虽然将病治好了,却没了赖以生存的土地。有道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族人怕被他母子拖累,均见了他们母子躲着远远的,后来就越来越贫穷,族人又传小庆刚母亲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现在又把家产耗的精光,是个不详之人,村中人见了唯恐避之不及。族长干脆给了几个大钱买下他们的房子,逼他母子离开村子。被赶出来不久钱就花光了,娘俩只能被迫背井离乡沿路乞讨,来到了暨远县城。

    正值隆冬,母亲连气带冻就昏倒在一个米粮铺子旁,庆刚只好将母亲扶到米粮铺子的屋檐下避雪,然后敲开店铺门想要一些吃食和热水,好心的老板开门看到屋檐下冻的半死的娘俩,便叫伙计将他们扶进屋,给他们些吃食,母亲慢慢转醒,挣扎着起身福礼谢过老板,庆刚也忙给老板磕头谢过,老板见母子二人面善,问明他们的家里情况。言说店里老板娘得了痨病,无人照料,这两天正好要找女帮佣,可人一听是痨病没人愿意来干,便问庆刚母亲是否愿意留下,并说如果庆刚母亲同意留下,可以给庆刚也安排一份活干,虽然母子非常希望能有个干活吃饭的地方,但痨病是会传染的,庆刚不同意母亲做这样的帮佣,母亲却想与其冻死饿死,不如留下来,儿子以后不用再吃苦挨饿,庆刚拗不过固执的母亲,只能不情不愿的同意留下来。

    梳洗完的小庆刚出来见过老板,老板郝义一见焕然一新的庆刚竟是一个模样俊美的少年,心中喜欢,小庆刚被安排在店中做了一个小伙计,小庆刚从不躲懒,实实在在干活,遇事都会替老板着想,平时有活都是抢着干,性格也好,郝义从心底喜欢这个年龄最小的伙计。

    其实老板娘吴婶并不是什么痨病,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再加上肺虚连带气管有病,才不停咳嗽吐痰,被误诊为痨病。被李母精心照顾二年,虽然还咳嗽,但身体却是越来越好,两人投脾气,处的也跟姊妹一样好。

    郝义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七、八岁上没了。只余三个女儿,大女儿十六岁时嫁给盐商高盈长子高兴旺,二女儿嫁与种田富户吕斌之长子吕亮,郝义暗思量自己的生意终要有人继承,不若将三女嫁与庆刚,女儿不用离家嫁出去,可两家合一家,自己的生意也有人接手,况且两位母亲非常要好,女儿嫁给庆刚必不会受委屈,遂和妻子商量,妻子听后大喜,也很同意这门亲事。夫妻又与李母说,李母听后自是同意,但言明不入赘,当时的人非常瞧不起入赘的人,入赘所生孩子随母性。所以李母才有上面的说法。郝义夫妻自是通情达理之人,讷讷的问李母是否可以让他们所生第二子姓郝来继承郝家,不至于让郝家断了香火。李母欣然接受。试想母子二人若无郝家,现在还不知是何光景。郝家所说并不为过。此时庆刚已在郝家生活两年,已是十六岁的青年。两家均满意,商量着给二人办了婚事。

    庆刚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成亲不过一年,米粮辅子被他打理的比以前还好,庆刚不满足于此,就同丈人商量要与大姐夫一起做食盐生意,食盐是由国家管控,不是一般人能插手做的,可见大女儿的夫家也非一般人家。因为庆刚良善与大姐夫和二姐夫相处甚好,所以大姐夫高兴旺也愿与这个小连襟在一起做生意。做生意时也有个和心意的人商量,几年下来,郝家赫然成了当地屈指可数的富户。和高家占南北两地,守护相望,互相扶持。

    庆刚长子李景发娶的是高兴旺长女高长眉为妻,长女李景丽又嫁与了高兴旺长子高长剑。互约定决不纳妾。至此两家更加亲厚。连襟两人倒更像是嫡亲的兄弟。长子李景发和高长剑如今在京城发展,家眷亦在京城,二子郝景才和高兴旺二子高长武在南方互相照应。老哥俩坐镇老宅,都留其余儿女在身边承欢膝下。

    三子李景顺读书,准备考个世途光宗耀祖,高兴旺也学庆刚,将余下子女全送入学堂,读书习字。免得做争眼瞎。

    再说李庆刚之三子,现下的三老爷景顺娶的是白秀才小女儿白凤锦为妻,白秀才家贫为凑赶考的盘缠,遂只能将女儿嫁入商贾,一是有丰厚聘礼,二是一次不中,还有人出下次费用。文人再不耻商贾,在穷字和世途面前也得低头。三是李家子弟虽富贵,却极仁义、良善,而且不纳妾室。有很多入了世途的文人,也希望将女儿嫁给李家子弟,但三老爷却独独看上了,白秀才家漂亮的犹如仙子一般的小女儿。便央求父亲去帮他向白秀才提亲。庆刚虽希望找一个识字的亲家,可总是怕秀才家嫌自家是商贾。士农工商,世人多瞧不上商人,认为商人逐利。酸腐的秀才更是清高。谁知去提亲时正赶上白秀才没钱去赶考,只得忍痛答应将小女儿嫁给景顺,收取聘银去赶考,心想,他家虽是商贾,好在景顺也是读书的,说不准将来还能考上个秀才或举人也未可知,想到这些,为赶考无耐将女儿嫁给商贾的愧疚之心得到些许安慰。提亲之事很顺利就成了。

    白凤锦自嫁入李家,李庆刚就很看重这个知书达理的儿媳,景顺就更不用说,喜欢自己看中的温柔闲淑,漂亮的妻子,都爱到骨子里,每日和妻子唱诗歌赋,其乐融融。

    李家三房兄弟均生儿子,却无一家有女儿,逢年过节凑在一起,全是愣小子,玩的多是斧钺钩叉,棍棒剑戟。虽是木制的,但也能闹的天翻地覆,桌歪凳裂。三家都希望自家生个女儿,温温柔柔的多招人喜欢。可谁知凡事不能都尽如人意,偏偏李家的这个小辈中唯一的女儿,生下来却夭折了,老太爷庆刚听了丫头的禀报,竟心痛的落下泪来。

第二章 重生

    再说三老爷景顺的两个儿子,长子李明诚家中行六称六爷七岁,次子李明信家中行七,今年五岁了,兄弟两个被明信乳娘宋嬷嬷安置在明信的床上哄着睡觉,两个人闭着眼睛不动。乳娘以为睡着了,便悄声地来到门口,看院子里边的动静。

    这时明诚的乳娘王嬷嬷过来问道:“俩个小爷睡着了吗?”

    “我看睡着了,才出来看看,外面的人都忙的怎么样了”?

    王嬷嬷道:“我将姑娘,安置在西厢房后,准备去库房领些东西布置灵堂,一人忙不过来,找那些丫头帮忙,可那些丫头都说害怕,谁都不敢进去,没法,我只能过来看看,两个小爷如果睡着了,烦你过来帮帮我”。

    “现下两个都睡着了,我过去帮你”。两人便一同去库房取布置灵堂用的东西。

    明诚和明信并未睡着,见宋嬷嬷出去了,明诚推了推明信:“我们悄悄地去看看小妹妹好不好”。明信一听,马上赞同。

    两人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只见几个丫头正在正房中忙碌着,院子中并无人走动。明诚忙拉着明信的手,向对面西厢房跑去,推开西厢房的门,见没人就悄悄地走了进去。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两人走到了桌子前,去看桌子上,躺在包被中的小娃儿,小女娃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仿佛睡着了一般。

    明信马上伸手去摸妹妹的脸。明诚拉住明信的手,“你不要碰妹妹,我来抱她,我们一起把她藏起来,免得嬷嬷们来了,把妹妹放在棺材里给抬出去,向祖母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明诚记得去年祖父也是让人买寿材,人们抬进来的寿材就是嬷嬷告诉他那就是叫棺材,祖母要永远睡在里面,疼爱他们的祖母就是被放在棺材中抬出去的,他哭喊着要祖母,可祖母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唯恐妹妹也被放在棺材中抬出去不再回来。

    名诚伸手去抱妹妹,却看见妹妹的眼睛睁开了再动。明诚高兴对弟弟道:“你看妹妹在看我呢”。

    明信也凑过来:“妹妹也在看我”。

    如果王嬷嬷和宋嬷嬷看见这一幕,恐怕会被吓死。

    眀诚抱起妹妹转头看向明信:“我们快走,免得有人来了”。

    明信马上拉开门,明诚抱着妹妹,明信跟在后面迅速跑回东厢房关上门。明诚从床上拉下被子辅在床下,先让明信先钻进去又把妹妹放在两人中间。高兴的看着妹妹。

    苏若菡转头看看明诚又转头看看明信,看的模模糊糊的,看大小仿佛是孩子,能抱自己,自己又是多小,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好小,口中只能发出:“啊⋯呀”的声音不能说话,难道自己重新托生了,想起自己在去德国的飞机上,突然广播报出:“各位乘客不要惊慌,飞机由于天气关系,可能就进先着陆”,没等乘客反应过来,飞机直直冲下云层,苏若菡便不知以后的事了。现在想想,飞机肯定是坠毁了,那么,现在她是投胎转世了,也没记得鬼差带着自己走过奈何桥,更没记得自己喝过孟婆汤呀,难道地府集体放假了,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就投胎了。可是自己怎么又在两个小男孩的身边,不是应该在母亲的身边吗?想着想着,又转头,看看明诚和明信。六只眼睛互相望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明诚笑到:“妹妹别怕,哥哥不会让人把你装在棺材里抬走的,哥哥会保护你的”。

    明信也马上把脑袋凑过来:“妹妹我是你七哥我会和六哥一起陪你玩。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把我最喜欢的刀、剑都给你玩,等你长大了六哥领你去爬树,可好玩了”。哥俩和不会说话的妹妹聊的热火朝天。

    再说王嬷嬷和宋嬷嬷去库房领来办丧事的一些物品,两人互相说着可惜了姑娘,要是活着那要多受宠啊,明明是全家都高兴的事,三太太醒了知道姑娘没了,不知会多伤心呢?两人一路走一路低声谈论着就来到清涟院门口,正碰上去前院办事回来的管事吴婆子。

    王嬷嬷对吴婆子道:“吴姐姐你可回来了,我去布置灵堂让小丫头们帮忙,她们个个都怕的要死,没办法,只好让宋嬷嬷帮我,多亏二位小爷都睡下了”。说着来到西厢门前。

    吴婆子看向宋嬷嬷:“即然二位小爷睡下了,你就过来搭把手也帮帮我们”。

    宋嬷嬷应声:“是”,并推开西厢房门将手中东西放下。吴婆子让宋嬷嬷抱姑娘,她从王嬷嬷手中众多东西中抽出被褥,要给女娃铺上被褥。

    宋嬷嬷应声走向桌子,见桌子上空空的,立刻吓得目瞪口呆。失声叫到:“吴姐姐你快过来看,姑娘不见了”。

    二人听言齐齐看向桌子,吓得东西都失手掉到地上。

    王嬷嬷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我明明把姑娘放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吴婆子先回过神来:“现在,老太爷年纪大了,三夫人还没醒,三老爷心情不好,再把小姐不见了的事告诉三老爷,他在气头上不知会如何处置我们?先找找再说吧”。

    于是三人屋前房后,厨房、水桶、井里、沟里、连茅厕都找遍,也不见踪影。眼见天就要亮了,想是再瞒,恐怕也瞒不住了。只得哆哆嗦嗦一齐向正屋走去。

    东厢房里的三个孩子,两个大的等妹妹出生已经等到三更天,又和妹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话,也累了。三个孩子头挨头竟都睡熟了。

    吴婆子三人进了正房,看见屋里已经收拾停当,丫头们站在门口没有敢离开的,三老爷坐在三太太的床边,手握着三太太的手,面带愁容。吴婆子见状,吭吭哧哧半天:“三老爷⋯”。

    景顺转过头问:“姐儿的灵堂布置妥当了吗”?

    吴嬷嬷不敢抬头,低眉顺眼讷讷地小声道:“姑娘不见了”。景顺立即站起来问:“什么叫不见了”。

    吴婆子把小丫头不敢进西厢帮忙,王嬷嬷如何找宋嬷嬷帮忙,王宋二个嬷嬷去库房领布置用的物什,回来三人院外碰到一起进西厢,如何看到姑娘不见,一一道来。

    景顺怒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好大胆子,一个一个居然做事如此不用心,如意和金嬷嬷留下,其余人全出去找,如果找不到,你们会知道有什么后果”。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诚惶诚恐的鱼贯而出。

    吴婆子吩咐人各处寻找。转头对宋嬷嬷道:“你去看看两个小爷醒没醒,别小爷再出什么差错,我们就都不用活了”。然后转身同王嬷嬷及众人出了清涟院,去各处寻找去了。

    宋嬷嬷推开东厢房的门,走进里间,看床上也是空空的,立时吓的魂魄出窍。腿脚都不听使唤了,稳稳心神才慢慢挪了出去,见院里已经无人。不敢去正房,只能出院子寻吴婆子讨主意。

    吴婆子及众人在府中本就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忽见宋嬷嬷来说两位小爷也不见了。越想越觉蹊跷,暗想:“是不是两个小爷淘气把小姐藏起来了”。

    于是让所有人翻找树上、假山洞里、各屋床下、桌子下,只要能藏人的地方全翻到。众人各领命四面八方散去找人。吴婆子领着宋嬷嬷、王嬷嬷及两个小丫头马上又回到清涟院各各房间去找,宋嬷嬷直接去东厢房翻找床下,只见孩子们睡的正香,中间那小小的人儿不是新生的姐儿又是哪个。

    宋嬷嬷马上跑出去喊来吴婆子和王嬷嬷进来,将明诚先拉出来,再去抱小姐,明诚却抱着妹妹不撒手,明信也醒了,从床下爬出来,看见吴婆子要抱妹妹,过来照吴婆子的手就咬下去,疼得吴婆子不得不缩回手,不停的甩着手。王嬷嬷和宋麽麽见状也不敢伸手,只得又喊三老爷过来。

    景顺过来看见,紧紧抱着妹妹的明诚和护在哥哥和妹妹身前怒目而视的明信,无奈地道:“妹妹已经死了”。

    明诚和明信同时开口:“没死,妹妹还看我们呢”?

    景顺只认为小孩子瞎说,伸手过来抱,眀诚紧紧抱着妹妹不撒手。一来二去把苏若菡给弄醒了,睁眼看看僵持的对方发出一声:“啊⋯”。众人都惊呆了,原来姑娘真的活了。

第三章 喜气

    看到女儿居然活过来了,三老爷一扫脸上的怒气。面上有了喜色:“你们说得对,妹妹是活着,多亏了你们两个。明诚小心些抱妹妹,我们和明信抱着妹妹一起去看你们的母亲”。

    明诚见众人不再来抢妹妹终于有了笑容:“父亲,你们不会再把妹妹装在棺材里了吧”。

    李景顺急忙道:“不会了”。转身吩咐吴婆子:“去把布置灵堂用的所有的东西都撤走。去告诉李显,派人骑快马去白马寺通知一声,不要让和尚们过来了,在派个丫头去老太爷那通知一声”。又转头对明诚和眀信:“把妹妹给父亲抱着,我们一起去正房”。

    明诚这才放心的把妹妹递到了父亲手中。拉着弟弟的手,随着父亲一起去了正房。

    李景顺抱着女儿看着依然坐在堂屋的老医者:“大夫我的女儿活了,你来看看孩子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老医者惊讶的张着嘴:“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事”。

    于是过来看小女娃,伸手摸摸她的心脏,又搭上脉,又看面相。惊喜道:“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孩子可能是羊水阻在喉咙无法呼吸,呈假死状,经过挪动羊水下去,气道竟通了,真是奇事,老朽平生仅见”。又恭维道:“这孩子恐怕日后会是有福气的富贵命”。

    李景顺心下稍安,又看向内室愁道:“夫人什么时候能醒,不会有三长两短吧”?

    老医者也顺着望去:“太太失血过多,如果能醒过来吃些补药万事无碍,若醒不过来,那就不好说了”。

    床上,白凤锦依然双目紧闭,李景顺一扫喜色又挂上愁容,抱着女儿来到床前坐下:“凤锦,你睁眼看看我们的女儿”。

    眀诚和明信也挨过来一起喊着娘,白凤锦毫无反应。李景顺怀里的女儿也跟着发出“啊一一呀”,含糊的声音。小手从包被中挣了出来正好抓住白凤锦的手。李景顺想把孩子的手拉回来放进包被中,却见孩子手抓的很紧。白凤锦的手竟有了反应,也在动。李景顺见状,马上回头喊:“大夫,过来看夫人的手动了”。

    老医者起身走进内室看这情景道:“把孩子放到夫人怀里,夫人接触到孩子可能会有反应”。李景顺依言将孩子放进白凤锦怀中,刚放下孩子,白凤锦竟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李景顺和两个儿子都高兴的同时出声:“凤锦”,“娘”。

    老太爷李庆刚听说孙女又活了,不顾上了年纪的人一夜未睡,身体虚软,自己是长辈屈尊去见小辈的礼数。强撑着让丫头扶着去清涟院看看。丫头们也不敢劝,只能扶着去清涟院。

    李景顺听小丫头禀报说父亲过来了。忙让王、宋两嬷嬷进来和如意、金嬷嬷一起照看夫人和姐儿。自己领着明诚和明信一起接出去。走出院门看见老太爷正朝这走来,李景顺忙迎上去:“父亲,有什么事传儿子过去,怎么亲自来了”?

    老太爷看看被一夜折腾,憔悴的三儿子道:“听说我的小孙女又活过来了,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李景顺扶着父亲进院,将他引进东厢房,命小丫头去给老太爷沏茶。李庆刚摆手说不用,问大夫怎样说小孙女死而复生的事。李景顺将大夫的说法告诉父亲。李庆刚听后大喜,并问了问儿媳情况,李景顺一一回了。

    李庆刚让把小孙女抱来让他看看,李景顺依言派人去找乳娘将姐儿抱来,乳娘抱着被包被包着的小小的人儿进来,李庆刚忙站起来接过来,看着睁着大大的眼睛,头再左右动的小女娃道:“孩子刚出生多半不好看,皱巴巴的,可我的孙女却恁的好看。给孩子取个小名叫起来便当”。

    李景顺道:“父亲给起个吧”。

    “那乳名叫幸儿吧,这孩子死而复生也算是大幸,大名抓周时再取。母子都平安是喜事,给全府上下人等每人多发三月月银,清涟院的每人多发半年月银、正房每人多发一年月银吧,让全府上下都沾沾喜气。去派人给白马寺多送些香火钱,求菩萨保佑幸儿和你媳妇”。

    李景顺应:“是”,又道:“父亲跟着担心一夜未睡,回去歇一会儿吧。一会儿我会派人告知各亲友,有人来了,您又不得闲了,趁现在无事,回去睡一会儿”。

    李庆刚答应让人扶回去休息去了。

    李景顺回到正房,让两个儿子的乳娘带儿子各自回房休息,两个小爷不愿回去,要陪着妹妹和母亲,李景顺命乳母硬拉了回去,又命人封了一个大红包给老医者将其送回去,又给了几个接生婆封了红包送走,又命小丫头通知管家给各亲友报信。分派完又匆匆忙忙进房看夫人和女儿。

    全府上下人人脸上挂着笑,一团喜气。

    苏若菡,不,现在叫幸儿。静静听着周围的声音。

    最先来到的是白凤锦的娘和大嫂。李景顺忙让进屋,白姥娘和她嫂子听白凤锦生子时的凶险和孩子的经历。不禁唏嘘。白姥娘对白凤锦道:“现在好了,你平安度过难关,你父亲和你哥哥听说了一刻不等,马上就和我们一起过来,他们不好进内院看你,只好在前厅和亲家老太爷叙话呢”。

    她嫂子凑去看孩子道:“娘,你看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好看,长大了还得了”。

    白凤锦看一眼孩子对她嫂子道:“你可别夸,现在太小,长大还不知什么样呢”?

    白姥娘打趣道:“人家都夸自家孩子好,你偏牛心左性说反话”。三人相视都笑了。

    李景顺借故去前厅同丈人、大舅哥说话去了。

    话说这白秀才虽有李家不断资助去赶考,却屡试不中,和自己女婿李景顺一样只是个秀才。年纪大了,也终于放弃世途在家做了老太爷,有时看看子孙读书、习字。但李家却资助出了白秀才的儿子白凤奇,竟考上了二甲第三名,中了进士,圆了白秀才的世途梦。因京城人认为北地苦寒,又接近边城,无人愿意来。吏部便派了没有身家背景的白凤奇到暨远县任县太爷,正合了全家人的心意,不用远离亲人,去他乡就任。

    白秀才只有一子白凤奇,一女白凤锦。白凤奇娶妻宋玉娘,娘家也是读书人家,宋玉娘生二子一女。长子白峰六岁,和李明诚一起读书,次子白磊四岁,女儿白荣九岁了。

    白秀才全家人都知道这些年多亏李家连年帮衬,才有今天的好生活,全家上下无不感恩。李家这些年不管有大事小情,白家必先到场。有事帮忙,无事捧场。两家人相处自不用说。现下,李庆刚和三儿子李景顺没有去繁华的京城生活,留在偏远的暨远县不走,一是故土难离,二是舍不得亲家白秀才一家,和李庆刚的两个连襟家,这几家人在这小县城中互相照应,彼此走动。倒过的其乐融融。

第四章 读书

    李庆刚摘下屋檐下挂着的鸟笼看着大丫环春柳:“去把你们姑娘叫来,我们一起去衙门”。

    春柳应声出去了。“衙门”是李庆刚对白秀才家的称呼。谁让白秀才全家住在县衙后院呢。老太爷觉得这样叫顺口,又叫春意去告诉李显预备马车。

    不多时,春柳领着个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小嘴,梳着双丫髻。粉雕玉琢般,五岁左右极漂亮的小女娃走进来,这小女娃不是别人,正是死而复生的幸儿,幸儿现在已经五岁了。

    幸儿笑着对李老太爷道:“祖父又要我陪着一起去舅舅家”。

    “嗯,我们一起去看看那老酸儒,前天下棋没分出胜负,今天继续战”。

    说着左手拎着鸟笼子,右手拉着幸儿向外走去。

    幸儿看着鸟笼道:“祖父去我外祖家拿着鸟笼干什么”?

    李庆刚笑道:“我新买的,又漂亮、又会学话。拿去在你外祖父面前显摆,显摆,气气他。看我这只多好,不象你外祖父买的那只又丑又学不好话的破鸟,只会说:拉了,拉裤子上了”。

    “那是因为外祖父早上遛鸟顺便在外吃了些东西,吃坏了肚子,拎着鸟跑回家冲着外祖母喊的话,刚好就被鸟儿学去了”。

    李庆刚哈哈笑起来:“别提了,前天我和你外祖父正喝酒吃菜,那鸟又喊:拉了,拉裤子上了。没看到你外祖父那叫一个尴尬,脸都气青了,让人赶紧拿走。就这破鸟还好意思总是跟我炫耀,出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幸儿看着自顾自笑的前仰后合的祖父无奈的道:“祖父今天和外祖父再下棋让着他一些吧,不要再吵了,祖父生气把棋都推乱了,所以你们前天那局才没分出胜负”。

    李庆刚马上瞪起眼来:“是那个老酸腐先悔棋的,已经走完了,看我要吃棋子,马上就把棋子拿走了,说什么都不放回去,我去抢,他竟把棋盒子和棋子全揣在怀中抱着就是不给,你那时去了后院也不在,没人做证评理。他又一味悔棋,所以我才推乱棋局的,今天要不是他派人来,说得了一坛好酒,让我去品尝,这是他先服软,否则,我至少要十天半月不带你去他家。让他们好长时间看不到你,看他以后还赖皮不赖皮”?

    “赖皮、赖皮”鸟儿在笼中大声的学到,幸儿看着鸟儿笑了。两个人出了府门,来到马车前,李庆刚把鸟笼子递给站在马车前等候的长随,转身抱起幸儿放入马车中,自己也踩着脚踏上了车。

    马车绕过正堂来到后府门,幸儿先掀起帘子,探出头看到白秀才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马上露出笑脸喊到:“外祖父,等我们有些时候了吧?站的腿酸了吧?进府我帮外祖父捶捶腿”。

    白秀才马上走到车前抱起幸儿笑道:“我站在这就是等着我们小幸儿来,看见外祖父累了还知道给我捶腿,就是比那些粗心的臭小子们强,难怪人人都喜欢小幸儿呢”。

    长随搬来脚踏,李庆刚从马车上下来:"自己有孙子、孙女,不去喜欢,总是喜欢别人的孙女”。

    白秀才看一眼李庆刚道:“是,是你孙女、你的宝贝。别人再喜欢也不能留在家中,你不用阴阳怪气的。昨儿我逛街去,看到有胡人拿着马奶酒来卖,就买了一壶,回来尝着好喝,比我们的酒要烈一些,所以今儿找你过来,让人做几个小菜,咱俩一起喝才够味”。说着又看了一眼鸟笼:“怎么拿只鸟来?”

    李庆刚道:“我昨儿在鸟市上,看到这只鸟很招人喜欢就买了回来,没想到还很会说话,今天拿来跟你的鸟比一比,是不是比你的鸟漂亮?”

    “我看就一般,没什么好看的。我还是觉得我的鸟好。”

    李庆刚笑道:“你的什么都好,你身上的虱子都是双眼皮的。我的鸟再不好,也不会在喝酒吃菜的时候说,拉了,拉裤子上了。这样倒胃口的话”。

    白秀才白了一眼李庆刚道:“我找你来,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把你的破鸟拿远点,别让我看着烦”。

    李庆刚也不在意他说的话,笑着让长随将鸟笼挂在前天白秀才挂鸟的地方。

    说话间,三人进了前厅,二老坐下闲聊等着上菜,幸儿找一小凳子坐下给白秀才捶腿。

    白秀才笑道:“我还没老的站一会就腿疼,不用捶了,好孩子,去后院找你姐姐玩去吧”。

    幸儿站起来说了声:“好”。就熟门熟路朝后院走去。

    刚出厅堂门就听到西边院子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幸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过了院门来到窗下,听到里面读书的是七哥的声音。

    原来,明诚和明信同白凤奇的两个儿子白峰和白磊都在此处读书,夫子请的是有名的当今大儒钱夫则,钱老夫子是京城名士,因为救儿子,而且也厌倦世途的勾心斗角,辞官归隐。很多人想请,均被拒。因白凤奇考中进士后,就拜在钱老夫子门下,遂有师生名分。县太爷白凤奇亲自出马去请方免强答应。李家人听说请来的是当今的有名大儒,赶着把明诚和明信也送了来,与白峰和白磊一同求教于钱夫子。又请了有名的琴、棋、书、画的先生来共同教四人。学堂只能设在县衙后院前厅西边的晨曦斋里。请先生的所有束修均由李家出,倒比正常请夫子的束修多出一倍。白凤奇因做官前一直都是由李家资助读书和赶考的费用,如今有了俸禄,已不似从前那样拮据,怎么也不肯要李家出,但却怎么也拗不过李家老太爷李庆刚,用李庆刚的话说,这些钱对他来说是小钱,但对刚好起来的白家来说却是伤筋动骨的,白家也只得由着他了。

    幸儿在窗外想到:我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好多东西都不懂,现在繁体字有很多不会写,有的也不认识。毛笔也不会用。更不用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了,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就应从头学起。各种技能都要学,不知什么时候就用到。想到这转身回前厅。

    这时的白秀才和李庆刚已经喝起酒来,幸儿跑到李庆刚背后搂着李庆刚的脖子撒娇道:“祖父,我要读书”。

    李庆刚伸手把幸儿拉入怀中,抱到腿上坐下,道:“好,哪天祖父派人给你寻个女夫子来”。

    幸儿道:“我要和哥哥们一起学”。

    李庆刚为难的道:“钱夫子是不会收女学生的”。

    “那我就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

    “请个女夫子来家教你,你就不用和你哥哥们那样辛苦,每天大早起来出门。钱夫子要求非常严格,课业又多,你太小会吃不消的。女孩子在家学认几个字就够用了”。

    “不,我就要跟钱夫子学,要学,我就跟哥哥们一样,跟最好的夫子学”。

    幸儿从小到大都很乖巧,从不无礼取闹。两个老人都放下酒杯劝说幸儿。可怎么也说不通。李庆刚无奈:“等我回去和你爹娘商量、商量,他们同意你去,你就去”。

    幸儿一听,知道这是祖父不同意,搪塞自己的话。撅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老哥俩还没喝的尽兴,就不欢而散了。

    李庆刚带着闹脾气的小孙女,回到家中,叫丫头送孙女回清涟院。并喊来李景顺来商量。

    李景顺道:“不能可着孩子的性子来,不能让她去她舅舅家里去读书,那是男人的事,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娃跟男人一样呢?不能让一个小孩子给震住了,我回去说她”。

    李庆刚无奈点点头:“好好说,不要吓着孩子,幸儿还小不懂得事故,一点一点告诉她,让她明白其中的道理”。李景顺应是便回清涟院了。

    白凤锦正在正房桌前理着府中的帐目,幸儿坐在母亲对面瞅着她娘一声不吱。半天白凤锦抬头看她:“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蔫呢”?

    幸儿撅着小嘴:“我在等娘算完帐呢”?

    白凤锦笑了:“有事要同我说”?

    幸儿道:“我要和哥哥们一起去读书”。

    “不行”,李景顺刚进屋,听见幸儿说的话,看向幸儿道:“哪有女娃儿凑到男人的学堂去读书的,女娃儿在家学学女红,认几个字能看帐管家就行”。

    幸儿一听父亲也不同意,眼圈一红:“可我不喜欢女红,我只喜欢读书”。

    李景顺看到就要哭了的女儿,就心疼的柔声细语道:“女娃儿不能和男孩子一起读书的,好女儿,你可以提别的要求”。

    幸儿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就要和哥哥们一起去,我可以扮成男孩,夫子不会看出来的”。

    说着说着竟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如果不让我去,我就不吃饭了,饿死算了,你们就再也没女儿了”。

    李景顺和白凤锦看着从来都不哭闹,并且从小就懂事,被全家人疼着、宠着的女儿哭的伤心的模样,夫妻两的心都被哭碎了。

    李景顺忙抱起女儿:“好幸儿,不哭了,看把身子哭坏了,去、去、去、和哥哥们一起去读书,扮男孩就扮男孩,先去几天看看,不行再回来,再请女夫子在家中教你,你看好不好”?

    幸儿见父亲答应,擦擦眼泪,马上回答:“好”。

第五章 如愿

    听说幸儿能扮成男孩去上学,可高兴坏了明诚和明信,一放学两人就跑到内院找幸儿,此时幸儿正在祖父房中。李庆刚自己舍不得深说孙女,就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三儿子。不想,没一会的功夫就败下阵来。李庆刚无奈,也只得同意。谁让孙女是全家的宠儿,没有一个人舍得违了她的意愿。

    明诚和明信进来看见幸儿正在给祖父剥葡萄,一颗一颗的放入祖父的口中。

    明诚道:“幸儿明天一早六哥就来清涟院找你,你可不能睡懒觉了,六哥背你去上学”。

    明信也赶紧凑过来道:“六哥背累了还有七哥呢”。

    幸儿笑道:“那样会累着哥哥们的,我自己能走”。

    明信道:你要扮成男娃就要穿男人的衣服,我的衣服最小,你就穿我的衣服吧,你看好哪件,七哥给你哪件,都喜欢,全给你也行”。

    幸儿看她七哥讨好她的样子。道:“你的衣服我穿着大,娘派人去成衣铺子给我买两身成衣先穿着,今天已经让绣娘赶制呢”。

    李庆刚看着孙子、孙女道:“我这有上好的徽墨,和一套上等的狼毫笔,买来本打算等明诚考上秀才送给他庆贺用的,现在你要上学先给你用,过几天我派人再寻一套一样的,给你六哥做贺礼”。

    幸儿回道:“你好容易托人才买到这些稀罕物,给六哥留着吧,我上学不过就是去学几个字,不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普通的笔墨就可以”。

    明诚道:“好东西都应该给妹妹,你用了哥哥才高兴”。

    明信也赶紧说道:“把给我考上秀才用来庆贺的笔墨也给妹妹吧”。

    李庆刚笑道:“你的还没买呢”。

    明信撅着嘴道:“祖父就是偏心,给哥哥买了存放那等着,也不给我买,万一我先中了秀才,你没准备好贺礼,怎么办”?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李庆刚笑道:“你读书不如你六哥,但琴学的比你六哥好,又极喜欢好琴,就给你买世间最好的‘龙韵’琴”。

    明信高兴的道:“太好了,祖父快买吧,妹妹要学琴,就把‘龙韵’给她”。

    李庆刚道:“那琴哪那么好得,我已经让人寻了快一年了,到现在还没寻到,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一些,考上秀才之前,可能就寻到了,到那时还没寻到,我只能给你买稍逊一些的‘绕梁’琴,‘绕梁’琴好买到些”。

    ‘龙韵’琴世间只有三把,很难找,‘绕梁’琴次之。

    李庆刚知道明信喜欢琴,听说龙韵最好,就想给孙子买最好的,最有名的琴,谁知龙韵琴如此稀有,找了快一年了也没买到,等明信大些还买不到龙韵,到那时也只能买‘绕梁’琴代替。

    第二天,卯正,兄弟二人就到清涟院东厢房等着妹妹,明信七岁时就搬到前院和哥哥同住在清渏院中,幸儿就住进了明信住过的东厢房。幸儿被母亲从被窝里挖出来抱到腿上坐着。

    看着睡眼惺忪的幸儿,白凤锦道:“如果还想睡,我们就接着睡,不去上学了,让哥哥们走吧”。

    幸儿坐在娘的腿上迷迷糊糊的道:“我一定要和哥哥一起去上学,给我梳洗吧,等梳洗完我就清醒了”。

    兄弟二人眼巴巴的看着,唯恐她又睡着了,不去了。

    丫头们马上打水给幸儿梳洗,梳上男童的包包头,换上水蓝色小长衫。扮上后,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公子。

    李景顺嘱咐两个儿子:“以后你们在外叫幸儿弟弟或叫李明月,别叫错了,让钱夫子知道妹妹是女孩,就不让幸儿跟他读书了”。兄弟两个齐齐应了。

    明诚和明信一人拉着幸儿一只手,出门坐上马车去外祖家。外祖父全家早早等在前厅,看到兄弟两个牵着的打扮成小公子的幸儿。都笑了,这个来抱抱,那个过来亲亲,舅母看时辰不早了,又叮嘱白峰和白磊两兄弟也千万不要叫错了。就让几个人去西院等钱夫子了。

    门开了,一个五十上下,干瘦的、面容严肃的老者走进学堂,后面跟着一个九岁左右的男童,男童进来后,坐到了自己的坐位上,孩子们立即肃然起敬坐直身子。

    钱夫子扫一眼,转头盯向幸儿道:“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幸儿规规矩矩的站起来,离开桌椅,又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三个头,站起来又作揖道:“我叫李明月,五岁了”。

    钱夫子古板的问:“读过书吗”?

    幸儿恭敬的道:“读过三字经、百家姓”。钱夫子继续道:“背三字经”。幸儿大声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杨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幸儿流利的背完全文,钱夫子流露出赞许的眼光,面带微笑道:“还可以”。其余五个小公子听完都目瞪口呆。自此以后,钱夫子比其他人更多教幸儿好些书。

    中午放学,白家留幸儿兄妹吃饭。

    白姥娘爱的什么似的抱着幸儿放到腿上问:“累不累,夫子有没有凶幸儿,可难为我的小幸儿了,这么小就读这劳什子书。幸儿要累,赶明儿就不去了”。

    幸儿在她外祖母怀里扭着撒娇道:“一点也不累,我就喜欢读书,外祖母可别拦着,否则,我会生气的”。

    白姥娘赶紧道:“不拦着,不拦着,我的小幸儿喜欢读书就读书,喜欢怎样就怎样。你祖父一早就过来等着看你吃不吃得消,如果中途不想学了,好接你回家,现在正和你外祖父、还有你舅舅在前厅喝酒呢”。

    幸儿不满道:“我好容易说服他们来上学,怎么会不学了?唉,你们都白操心”。

    宋夫人看着说着大人话,小大人模样的外甥女道:“你是我们两家的宝贝,人人都担心你,你却不领情”。

    幸儿马上挂上笑脸道:“舅母,我知道你们都疼我。以后我长大了,好好孝顺你们”。

    宋夫人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小东西,就会说话,哄死人不偿命”。

    白姥娘笑道:“你舅母就喜欢你,听说你要留下来吃饭,特意让厨房多做些你喜欢吃的菜,读书累坏了,多吃点”。

    明信等的终于能插上嘴了道:“外祖母,别总是抱着我妹妹,让她挨着我坐”。

    白磊也抢着说道:“让幸儿坐在我身边”。明诚和白峰看着争幸儿的几个人,笑着对望一眼。

    明诚道:“外祖母抱着幸儿累,让幸儿坐在我和白峰中间,我们照顾她”。

    白姥娘道:“都别同我抢,我不累,我就抱着幸儿吃饭”。两个大的笑笑,没再说话。两个小的斜一眼白姥娘,气鼓鼓的低头扒饭。一会儿,前面派人来问吃完了吗?李老太爷要带孙女回家。

    白姥娘道:“催、催、催,我疼疼我外孙女怎么了,一会都等不及,老倔头把个孙女看的牢牢的,只哄他一个人开心,他就高兴了”。

    幸儿无奈道:“赶明儿,我天天都来这读书,外祖母天天都能看见我,放学了我会多陪陪外祖母的”。

    白姥娘终于有了笑脸道:“我的小幸儿就知道怎样能让我开心,外祖母没白疼我的好外孙女”。

第六章 受罚

    李庆刚带着孙子、孙女回到李府,李景顺和白凤锦从门房中走出来,二人一直担心着女儿,什么也做不下去,干脆就跑到门房等着,见父亲领着儿子和女儿回来了,赶紧来到马车前,明诚下了马车,正要伸手抱幸儿,景顺早从儿子头上伸手抱起了女儿:“今天,在学堂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夫子也喜欢我的小幸儿吧”。

    幸儿道:“他又不是我祖父,怎么会一见我就喜欢。但夫子对我很好,没有凶我”。李景顺和白凤锦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学堂里,夫子先给幸儿教了些千字文,就让幸儿回到座位上,让她自己练习,又去教其余五人,幸儿习惯这个时候还在睡觉,由于昨天刚来,也没觉着困,退去新来学堂的兴奋,现在困意上来,挡也挡不住,向磕头虫一样一点一点的。夫子在认真教书也没注意她这边。只听,“砰”地一声,幸儿的书和砚台都掉到地上了。

    夫子被吓了一跳,看到也被声音吓醒的幸儿生气的道:“去到墙边站着”。

    幸儿只能委屈的站起来,向墙角走去。四个哥哥都担心的看过来。

    夫子厉声道:“读你们的书,不许看”。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再看幸儿又开始困的头一点一点的。钱夫子看一眼幸儿,用戒尺敲敲桌子。幸儿马上又站好。

    明诚大着胆子为妹妹求情道:“夫子,饶了李明月吧,她还小”。

    白峰马上就溜缝儿:“是啊,李明月刚来,还没适应这么早上学,过两天就不会上课睡觉了,夫子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明信紧跟着哀求道:“夫子,我妹…弟弟站那睡着了要是摔倒,会摔坏的,让我陪着弟弟站着吧。她要睡着了,我就扶住她”。

    白磊也附和道:“我也可以陪站着”。

    幸儿忙道“不用了,不用了,站一会儿我就不困了”。

    夫子被吵闹的不耐烦,怒道:“你们两个喜欢陪站,那就拿着书站着背”。你们刚来时也打瞌睡,我都是打你们手板的,我只是罚她站一会儿,你们一个一个的,就说个没完。要是再说,我就让她回家,不教她了”。

    吓得四人马上禁声,眀信拿起书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站在幸儿的一侧,白磊也拿着书马上跟着站在幸儿的另一侧。

    夫子每天来上一个半时辰的课,其余一个时辰是学习琴、棋、书法和绘画,琴是请当世名师南英北华两大琴师中的北华,南英是徐世英,而北华就是高清华,每日都是已正来教半个时辰。书法和绘画请的是当地名士怪才冦子墨,每天午初来教半个时辰,高清华四十上下年纪,温文尔雅从不发脾气,他的弟子都可以随心所欲,而冦子墨和钱夫子差不多年纪,每日都是心情很好,从来同他的弟子象兄弟一样相处,不拘小节,弟子可以任意挥毫,随意发挥,哪怕熊孩子将墨泼纸上乱画一气,也从不责备,但他却培养出很多有名的画界奇才。只有钱夫子每天板着脸,从来不给弟子好脸色。学习时,每半个时辰就可以休息一会儿,终于熬到可以休息了,钱夫子去厢房喝茶休息去了。

    眀诚马上站起来,来到幸儿面前,心疼的抱起幸儿放在桌子上,给她捶腿,幸儿笑道:“六哥,我不累”。

    明信道:“六哥,我累的腿疼,你也给我捶捶”。

    白峰走过来笑道:“幸儿小,站的比你久都不喊累,你个臭小子还敢说累的腿疼,我过来给你捶捶”。说着朝明信的腿重重敲了几下。

    明信吃痛,忙喊到:“哎呀⋯哎呀,疼,疼疼疼,别捶了,别捶了,我腿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白姥娘听了幸儿今天受罚了,心疼抱起幸儿道:“明天我们不去读了,可苦了我的小幸儿了”。

    幸儿马上说:“我不苦,明天我还要来上学”。

    明信马上凑过来说道:“我怕幸儿站着睡着,摔倒了,我在旁边陪着站着,如果要摔倒了,我可以扶着”。

    白磊也忙跟着说:“我也陪着站着了”。

    舅母过来说道:“你们两个是哥哥,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妹妹了,都是好孩子”。

    明诚伸手过来要抱幸儿:“父亲和我娘说让厨房多做些我们喜欢吃的饭菜等着我们回去一起吃。今天就不在舅舅家吃了”。

    白姥娘道:“你祖父早早来这,现在在前厅等着接你们呢。不吃就不吃,早点回去,你父亲和你娘在家等着,着急知道这边的情况”。

    厅堂里,李庆刚听说孙女今天被罚了,正生气的要去找钱夫子理论:我的小孙女从小没有不喜欢的,长这么大,我大声和她说话,都怕吓到她,他却罚幸儿站,那么小的孩子,站着累坏了怎么办,不学了,我们不学了”。

    白秀才拉着不让去。劝道:“明诚和明信被罚戒尺,我也没看你怎么样?现在幸儿只是被罚站,你就急了,罚站是最轻的处罚,玉不琢不成器。受教时睡觉就应该被罚。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

    李庆刚气愤的道:什么啄不啄的,给啄坏了怎么办,我现在就把幸儿领回家,再也不学了”。

    白秀才无奈的道:“你没读过书,不知道读书的辛苦,读书时挨戒尺、挨骂、罚站、罚跪谁都经历过,这不算事,我也心疼幸儿,如果不占理,不用你去找,我先不放过,好了,好了,算了,算了,这真不算事,带孩子先回去好好安慰安慰。

    明诚和明信一人拉着幸儿一只手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明诚推一把幸儿,把她推到祖父面前,横眉立目的李庆刚看到幸儿,马上换上笑脸伸手将幸儿抱起来。

    幸儿搂着祖父的脖子道:“祖父不要生气,今天这事是我不对在先,夫子没错,换别人在夫子授课时睡觉,是要打手板的,夫子看我小,只是罚站了一下,这是偏着我。祖父不要去找夫子理论了好不好,不然夫子该不让我跟他读书了”。

    李庆刚听了孙女的话,马上心平气和的道:“好、好、好,祖父听幸儿的,不去找钱夫子理论了,我们一起回家去”。

    白秀才看着瞬间变脸的李庆刚道:“你这老货,倔的很,谁都拦不住,幸儿两句话,就把你说的服帖了”。

    李庆刚白了一眼白秀才道:“那当然,幸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回到家中,李庆刚让景顺夫妇去劝幸儿不要再去读书了,孩子还小,以后犯错,夫子还不知会怎么惩罚呢?

    夫妇两个来到幸儿的房间,将她祖父的意思转告给幸儿,幸儿不同意,说不管多苦都要坚持。夫妇无奈,只得由着她去。

    自此以后,幸儿再也没有在上课时候睡觉了。夫子再也没有罚过她。

第七章 钱夫子的往事

    钱夫子是平民士子,当年考中的是状元。初中时全家喜不自胜,真正进入世途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在朝中,鱼龙混杂,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唯利是图。太不适合,古板的、一根筋、刚正不阿的钱夫子。但十年寒窗苦读,辛苦得来的世途,再看不惯也要坚持。这样,钱夫子在朝中,没有派系,没有关系,凭着一身正气,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任过翰林修撰,也继任过国子监祭酒。

    钱夫子的儿子,钱鹏在十九岁上,也考中了状元,一门两状元在近几朝唯此一家,本来是光耀门庭的好事。可对钱夫子一家却是灭顶之灾。

    钱鹏中状元后,皇帝因其父亲的关系,将钱鹏留在朝中任用,并未外派历练。任命其为工部的水部司侍郎,掌管水利和河道,看来是平步青云。但其中的人事、利益关系却非同一般。

    工部尚书是四皇子刘珏的母亲,高贵妃的二哥高云湛。开始时,高云湛对钱鹏看似很重用,一副慈祥兄长的模样,处处提点,事事照顾,钱鹏很感激。对高云湛安排的事,不厌其烦,认真完成。

    直到几年后,河南遇到天灾,由于多处河流位于平原,流程长,泄量小,一遇暴雨洪水,极易造成洪涝灾害。河堤就是至关重要的防线。河南多地连下暴雨,造成多处河堤坍塌,淹没万亩良田。人员伤亡惨重,数万民众流离失所,皇帝大怒,着刑部彻查此事。

    刑部查出修堤筑坝的河银,亏空近万两,工部一干人等官官相护。上下沆瀣一气。互相包庇。只有钱鹏资历浅,无根基,无后台。就被高云湛拿来做了替罪羊。被关进刑部大牢。

    钱夫则跪在勤政殿,据理力争,列举此事必非一人能为。皇帝让刑部重新再查此案。结果,又抓了许多无足轻重的各级官员数十名,至此,得罪了这些官吏的保护伞们。还有保护伞的主公高云湛。

    钱鹏依然被认定为主犯,被判斩监后,其余人被判流放千里。钱夫则再次长跪于勤政殿,愿用全部家产和官职,换取儿子性命。皇帝也明白钱鹏是代人受过。是冤枉的。高云湛肯定也脱不了关系。此时,高贵妃正得皇帝的宠爱,皇帝又要用高贵妃的父亲高振和长兄高云飞,弟高云广镇守边关。如果坚持查到底,揪出高云湛,怕手握重兵的高振父子听闻此事心有芥蒂。至使边关不稳。又兼刑部也没有找出有关高云湛贪没的实质证据。皇帝在你知,我知,他知的情况下,才不得不违心的让刑部判了钱鹏斩监后,给百姓一个交代。又罚高云湛监管下属不利,有失职之过。降为礼部侍郎,给了个闲职。其余工部人等撤职的撤职,降职的降职。至此,工部再没有高家人掌管的职位了。

    现在,钱夫则愿意用全部家产和官职来换儿子的性命,皇帝马上就坡下驴,同意了钱夫则的请求。将钱鹏由斩监后,改为流放千里。也就是紧挨着暨远县的边城宁远县做苦役。钱夫则全部家产被充入国库。同夫人、儿媳和孙子、孙女,已无钱财。只能遣散仆人,只留下从小跟着自己,年迈无处可去,孤身一人的老管家,和一个能浆洗、做饭的婆子、一个丫头随同侍候。

    离京前。皇帝念着钱夫则尽忠职守,钱鹏又是代人受过,特别恩准可带走马车两辆,随身衣物、行李,并允许给钱夫则留下一百两银钱做为回乡的盘缠。钱夫则和夫人、儿媳商量决定不回故乡,而是去宁远县,离钱鹏做苦力的地方近一些,可以时常看到,照应一二。

    到了宁远县,看儿子是在归属宁远县的城外打石场干活,打石场离暨远县更近些,所以一家人决定在暨远县住下。

    县太爷白凤奇在街上偶遇钱夫则。白凤奇来到钱夫则家中,看到一家人过的拮据。每每给些钱粮帮衬,但总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想到钱夫则是当今大儒,可以请来教自己的子侄,这样自家小辈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钱老也能得到束修,补贴家用,就是有些委屈钱老,大才小用。于是白凤奇便诚心邀请。之前有些富户人请钱夫则,均被拒。钱夫则书读多了,就有些刻板,觉着自己不能因为些银钱,丢了读书人的脸。白凤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三请求。钱夫子觉得,自己现在是平民百姓,县太爷三请四清,自己不能一再折县太爷的面子,又想:自己无所事事。在清高也要吃饭。全家没有经济来源那一百两银子,走一路已花的所剩无几。家里只能靠女人们做些针线贴补家用。过得很清苦。自己虽然丢些颜面,却可以挣些束修来贴补家用。钱夫则勉强答应了。

    没想到,给的束修如此多,因为束修全由富甲一方的李家出,此后钱夫则一家人生活才算无忧。再不用自家的女人辛辛苦苦,点灯熬蜡做针线贴补家用。自己每天只上一个半时辰的课,也不算辛苦,中午在白家吃饭,下午可以和白秀才一起谈论学问、诗词。生活的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白凤奇跟宁远县县太爷林通交好,送去好多珍贵的东西为钱鹏打点,又说许多好话,不长时间就将钱鹏从打石场调到曁远县做了师爷。山高皇帝远的,流放来的人犯,均由县太爷安排管理,县太爷有对他们的处置权,上面将人送来,就再也不管了,此事只需宁远县的县太爷一句话。

    人心换人心,白凤奇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钱鹏感恩戴德,视其为恩人。每每叫白凤奇:“恩公”。

    白凤奇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如若不嫌弃,我们可结为异性手足”。

    钱鹏自是高兴答应,至此,白凤奇为兄,钱鹏为弟。钱鹏从此以后辅佐白凤奇尽心尽力。两家成为通家之好。钱鹏的儿子钱冬也送到白家和白峰一起读书。一来二去,钱家也了解了李家的为人,和李家也相处甚好。

    钱夫子从此也把白峰和白磊当成自己的孙子,由于白凤奇的关系,对明诚和明信也亲厚,教起书来更加严苛。希望他们能成才。

    因为李庆刚不识字,或者说只认识极少的字,能看明白帐目,不会诗词歌赋。说:“那些诗啊词的酸的倒牙”。所以和钱夫子没有话说。李庆刚领着幸儿来白家,钱夫子从不出来见,偶然遇上李庆刚只是寒暄几句,并不深谈。恰巧钱夫子每次遇到李庆刚时,幸儿都去后院找她姥娘及舅母、姐姐。所以钱夫子从未见过幸儿,才有幸儿可以女扮男装来上钱夫子的课。

    钱夫子每次只教一遍,幸儿就能领悟,悟性如此好的学生钱夫子还从来没有见过,钱夫子不知道幸儿前世就读于美国哈佛大学,这些课业对于高材生的幸儿来说是小菜一碟。幸儿的学业很快赶超明信和白磊。这是后话。

    钱夫子越来越喜欢幸儿,从不摆脸色,每问必答。和颜悦色。对幸儿竟比对其他人好出很多,包括他的亲孙子钱冬。钱冬也不妒忌爷爷对幸儿好,只把幸儿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同其他几人一样呵护这个“小弟弟”。见幸儿叫白峰、白磊为峰哥哥、磊哥哥。却叫自己钱公子,很不高兴。每次都让幸儿也叫他:“冬哥哥”。幸儿依然叫他:“钱公子”。叫一次他纠正一次,“幸儿你叫错了”,叫:“冬哥哥”。不厌其烦的,幸儿无法只能改口叫他:“冬哥哥”。

第八章 院试

    明诚和白峰两人都十三岁了,是可以参加院试的年纪,白凤奇安排两人参加今年的考试,虽然在本县考试,但有府城派人监考,本县只派人封锁所有通道和看守考院的大门。

    明天就是院试考试了,明诚,白峰心里惴惴不安。夫子一上午都教他二人如何根据考卷的不同,科目的不同,考试题难易等问题的应答。

    幸儿、明信、白磊及钱冬,被安排在角落里,温习学过的功课。四人虽然手里拿着书,却根本看不进去,都时不时地往明诚和白峰处望去,夫子也无心顾及他们。

    见夫子不看自己这边,钱冬将大手指画了一个笑脸,对着幸儿点着,幸儿被他逗的捂觜笑,白磊见他逗幸儿,就将纸上涂上些墨,团了一个纸团,向钱冬抛去,等钱冬发现时,已经砸到脸上,立时脸上黑了几条,其他三人见状,都无声的笑起来,明信见白磊扔纸团,也团一个纸团抛向白磊,钱冬更不甘落后,也跟着加入了抛纸团的行列。三人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钱夫子看见三人玩的不亦乐乎,气的用手指着三人怒到:“都住手,把你们三个闲的,是想要挨打吗?”

    三人正抛的不亦乐乎,听到怒喝声,吓的立即停下来,等着挨罚。

    夫子没时间打他们手板,看着大花脸钱冬,气的用手指点着三人,沉着脸道:“你们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三个蠢货,到后面墙边站着背书去,现在我没时间管你们,你们要是再敢胡闹,等我有时间的时候,一起跟你们算,仔细着你们的皮”。

    三人听话的拿起书,低头向后走去,转过身就你瞪我一眼,我朝你翻白眼。

    接下来的学琴和书画课也因明诚和白峰要考试不上了,夫子知道把他们拘束在这里,他们的心都不会放在学习上,就让他们去后院玩,以免影响明诚和白峰。四人一听不用学了,可以去后院玩,高兴的放下书,撒着欢的跑出学堂,向后花园方向去了。

    刚跑出晨曦斋,转过游廊,走到一扇垂花门时,白磊停住脚步对其他三人道:“你们从这儿,直接去后花园,我回后宅拿些玩的东西再去找你们”。

    三人应了,一起去了后花园。

    晨曦斋北穿过过堂门,是绣娘和做饭、洒扫、粗使婆子们居住的地方。再走过一角门就是后花园,明信拉着幸儿的手,钱冬也要拉幸儿另一只手,幸儿马上把手缩起来。

    钱冬站住,别扭的对明信和幸儿道:“幸儿,为什么只让明信拉着你的手,而不让我拉着你的手一起走”?

    明信认真的道:“我是幸儿的哥哥,只能我拉着”。

    钱冬不高兴的道:“我也是幸儿的哥哥,她都叫我冬哥哥了,如果不让我拉着幸儿,我会生气的,就不走了”。

    幸儿看着钱冬小脸憋屈的样子,无奈的伸出白胖胖的小手道:“好吧,我让你拉着我的手了,你别生气了”。

    钱冬立即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马上伸出手,拉起幸儿的小手。三人互相拉着手,蹦蹦跳跳地向后花园跑去。

    幸儿和明信时常来,对花园非常熟悉。而钱冬却是第一次来。他向后花园看去,只见一个不太大的花园呈现在眼前。小桥流水、凉亭假山、曲径的小路两边花草树木交相辉映。

    幸儿的手被拉着,只能用嘴朝一个方向努了努道:“我要去打秋千”。

    另两人马上附和道:“你坐在上面,我们推你”。

    幸儿依言坐在秋千上,明信和钱冬一左一右推着秋千,见秋千荡起稍高些,明信就松手让秋千借惯力自己荡,钱冬看明信松开手,马上双手一起推秋千。

    秋千被大力推的马上荡的高起来,明信制止道:“荡高了,太危险了,别把幸儿给摔了”。

    一边说,一边拉住秋千一端的绳子想要阻止,钱冬还没来得及停手,一边的绳子被明信拉着,秋千扭向一侧,幸儿不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立时,脱离秋千,向前摔去。这时,正赶上白磊抱着,枪、棒、球等物什从后院门出来,来不及多想,扔掉东西趴到地上,幸儿不偏不倚正砸在白磊的身上。白磊痛的咧着嘴,却问幸儿有没有摔疼。吓的明信和钱冬一起跑过来扶起幸儿。

    明信抓着幸儿的胳膊,转动着,上下左右的看,急问:“幸儿,摔到哪了,疼不疼”?

    幸儿道:“我没事,看看磊哥哥有没有被砸伤”。

    白磊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咧嘴笑了笑道:“我没事的,幸儿小,又轻,没砸疼”。

    偷偷的将擦出血痕的手,背到身后。

    钱冬几乎要哭了出来,歉意的道:“幸儿,都是我不好,不该用力推秋千”。

    明信看钱冬认错态度好,又兼幸儿也没摔坏,没吓着,只是白了钱冬一眼,“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没轻重,让你离幸儿远点,你偏要凑近,还自称也是幸儿的哥哥,哪有一点哥哥的样子,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你要注意了,幸儿小,事关她,事事要小心,听见没”?

    钱冬低眉顺眼的:“听到了,这次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幸儿看着一脸憋屈的钱冬,赶紧安慰道:“你不是有意的,没关系的。七哥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会和你一起玩的”。又对白磊道:“磊哥哥真的没事吗?让我看看你的手”。

    白磊赶紧道:“我没事的,你不用看,你小扑到我身上一点都不疼,既然幸儿没摔着,我们不玩秋千了,我知道前面树上有个鸟窝,我们去捅鸟窝”。

    幸儿马上反对:“不要,鸟窝里住着小鸟,如果捅下鸟窝小鸟会被摔死的,鸟妈妈回来了,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会伤心难过的”。

    其他三人也觉得有道理。

    白磊又提议到:“那你们拿枪,我和幸儿拿棍子,我们玩打仗”。

    幸儿道:“你们几个玩,我坐在秋千上看着”。

    白磊道:“你不和我们玩,自己坐着多没意思,不如你看玩什么好,我们听你的”。

    幸儿想起前世踢的足球。遂建议道:“我们踢足球,我教你们怎么做”。

    于是找一小空地,插两根木棍当作球门。分两人一组。告诉他们如何向球门内踢球。分组时虽然幸儿小,却每个人都争着要和幸儿一组。最后只得让幸儿自己选,幸儿选和明信一组。三人才没意见。踢球时其他三人得球就互相争抢,到幸儿得到球,三人又怕碰倒她,无人来抢,竟让最小的幸儿踢进球门最多。新鲜的玩法,让几个孩子玩的都很尽兴。

    第二天早上,幸儿和其他人一样也早早起床,用过膳食。全家人一起送明诚去考院,车上,白景顺夫妻嘱咐明诚要好好考。只有幸儿道:“六哥,别把考试当回事,就当是在学堂里一样,放松心情的去答试卷”。其实这就是幸儿前世的考试经验。“六哥是最棒的”。

    明诚听后明显轻松许多:“我听幸儿的,不把考试当回事”。

    到了考院,全家人都下了车,送到指定地点,看到白秀才除白凤奇有公干外,白家其他人也都来送白峰。两家人都互相叮嘱两人注意事项。走到画线处,就不让往前送了。许多考生辞了家人,拿着笔墨纸砚等考试用的东西,在考院门前排起了长队。等候官兵来检查。是否有夹带违禁的东西。等到检查完明信和白峰,明信和白峰进入考院大门,看不见了。两家人才各自回去。

    终于等到三日后考完。两家人又都等在考院门口。等待童生们出来。出来的童生们个个都蓬头垢面,拉里邋遢。像是一帮难民,面带菜色,衣服都皱巴巴的。甚是可笑。但各家家长却都心疼的要命。看到同样情形的明诚和白峰,白凤奇马上命下人上前搀扶进马车。互相打声招呼,就快马加鞭地赶回家了。

    回到家中,明诚也没精力和人说话,任由下人将衣服脱下,拉入浴房给清洗,又被换上干净衣服,架出浴房,放到床上,不等头发被绞干已睡熟了。

    李庆刚听下人说了情况,心疼的不得了,但为这一代能脱离商贾身份,变成读书人,免得被人瞧不起。也只能忍着心疼。

    白凤锦更是落下泪来:“真没想到,孩子考试会招这么大的罪”。

    李景顺也是同样心情,面上还不停的安慰夫人。

    两家人盼着,终于等到放榜的时候,李景顺早早来到县衙,提前看到名次,明诚名列榜首,白峰考第九名。两人成为县里最小的秀才。白凤奇也亲自来到晨曦斋将这一消息告诉钱夫子。

    钱夫子笑笑道:“意料之中”。

第九章 过年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更冷一些,天上飘着零星的雪花。李府的厅堂中却温暖如春,中间的长桌上摆着菜肴。李府的下人有序地从厨房中端来各式各样的菜。老太爷李庆刚坐在上首椅子上,左侧坐着李景顺,下首是明诚和明信。右侧坐着白凤锦。

    “幸儿怎么还不快过来”?李庆刚问儿媳。

    “她说要给老太爷做两个特色菜”。白凤锦回答道。转头又对丫环柳枝道:“去看看你们姑娘忙完没,让她快点过来,她从来没做过菜,会做什么特色菜,不要在厨房中捣乱”。柳枝应声出去。

    “不用去喊我了,我来了”。已经八岁的幸儿出现在厅里,只见她眉眼如描如画,黑色的眸子犹如墨染。上身穿了件红色的绣缠枝梅花,镶着白狐毛边的小袄。下穿红色百褶裙。衬得小脸艳如桃花。后面跟着几个端着盘子的小丫头。幸儿让把盘子一一放在桌上,并指着盘子上的菜对大家道:“这是我特意为祖父准备的两道小菜。这是四喜丸子、这是清蒸鱼,软嫩的适合祖父吃,这个锅包肉是我为全家人准备的。是我让厨娘按我说的方法做出来的。你们快尝尝怎么样”?

    说完,幸儿坐在母亲的下首。全家人马上举箸,先吃幸儿说的几道菜,均赞不绝口,确实比家中的厨娘做的好吃。当时人们做的菜大部分是煮食的,很少炒菜,更不可能吃到现代花样繁多的菜品。幸儿前世也是个吃货,又喜欢看美食节目,发现新品必亲自下厨做来品尝。现在大一些才敢去厨房指挥做菜。来满足自己和家人的口腹之欲。

    李庆刚先尝了清蒸鱼,又夹了丸子放入口中,高兴道:“还是我的小幸儿最聪明。这菜是我活这么大年纪,吃过的最好吃的菜。其他人也有同感,问幸儿是怎么想出来,这样奇特的做法的?幸儿不敢说是前世记忆,只能说是自己觉得这样做出来的菜应该好吃。

    全家正边吃边夸,幸儿“想”出来的菜真是太好吃了,管家李显从外面走了进来道:“老太爷,大老爷和二老爷送的年货,由于雪天路滑,在路上耽误了,两队人在路上恰巧遇到,见是自家人就搭伴,一起走的,刚抵达到府门口。我已命人将马车从东角门赶进府中。问一问夫人该如何处置?”

    白凤锦看向老太爷李庆刚,李庆刚道:“你看着处置吧”。

    幸儿马上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拉着她娘的胳膊高兴的道:“我也跟着娘一起去,看看大伯父和二伯父送来的节礼。挑出一些,明天去外祖父家也给他们送些去”。

    李庆刚疼爱的道:“跟着你娘一起去看可以,但要多穿些衣服,别冻着”。

    明诚和明信也起来说跟着一起去。白凤锦命丫头取来也同样是红色秀缠枝梅花白狐毛边的斗篷给幸儿穿上,拉着幸儿的手和明诚、明信一起去了前院。

    前院停着四辆马车,前两辆马车,每辆马车前各站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和四个长随。见到白凤锦领着幸儿和明诚、明信过来,马上跪在地上磕头见礼。白凤锦让人赶紧扶起两个管事,又命其他人起身。白凤锦命人把东西拉到前厅卸车,将东西抬进前厅里,让李显和两个管事婆子,同送货来的两个管事,将送来的东西和礼单一一合对,又命厨房给他们准备饭食,点心。合对完,命人安排送货的人全去吃饭休息。

    幸儿拿起京城送来的礼单,看到有庆祥斋的点心,顺福居的酱菜,果脯、蜜饯,上好的徽墨和砚台,高丽纸,还有时下最流行的布匹和锦缎、精美的玉器和金银器皿,钗镮首饰。还有特意给她的各式布偶娃娃、形态各异的泥人。女孩子喜欢的玩的各种物什。

    幸儿指着礼单对她娘笑道:“我大伯和大娘还把我当小孩子,给我送来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白凤锦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道:“在你大伯和大娘眼里,多大你都是孩子”。

    幸儿撒娇的撅着嘴道:“可我现在长大了”。

    又随手拿起另一本礼单翻开看,上面有腊肉、腊鱼、腊鸡、鸭、鹅和各种腌菜,有江南的蜀锦、织金锦、浮光锦。软烟罗、蝉翼纱、织锦缎、云香缎、云锦。也有各式南方款式的各种首饰、玉器和金银器皿。同样有专给幸儿的布偶娃娃、布老虎、兔子,还有一套皮影。

    白凤锦道:“你大伯、大娘,二伯和二娘都喜欢你,每次来信都让你去他们家住,他们都把你当他们的女儿了”。

    幸儿高兴的道:“等祖父要去京城大伯家或去杭州二伯家时,我就让祖父带我一起去”。

    明信也附和道:“我和六哥也同妹妹一起去”。

    白凤锦笑道:“什么你们就一起去,你们不用上学吗?自从有了幸儿,你祖父就再也没有去京城和杭州。每天看着幸儿也不想你大伯和二伯他们了”。

    明诚道:“祖父很想大伯和二伯他们,但要去他们那,又舍不得幸儿,所以才一直没去”。

    明信委屈的看着他娘道:“祖父眼里、心里只有幸儿,去哪儿都只带着妹妹去,也不带我和哥哥”。

    白凤锦笑道:“你不也是一样,走到哪都拉着幸儿,你妹妹不去,你就不去”。

    明信道:“那是因为她是妹妹,她小,我出去看不见妹妹不放心”。

    明诚接话说道:“你心里眼里不都是幸儿小,你不放心,幸儿是祖父抱着、稀罕着长大的。除了上学堂、睡觉,祖父一会儿见不到幸儿马上让人找。他能舍得离开幸儿去大伯和二伯家吗?让你离开幸儿去他们两家行吗”?

    明信道:“那当然不行”。

    明诚斜一眼明信:“那你就别总是挑理了,你都舍不得离开幸儿,更何况是祖父呢”。

    幸儿指着各式锦缎、布匹。差话道:“过了年,荣姐姐就要出嫁了,多拿一些绸缎给她做衣服,舅母只偏着峰哥哥和磊哥哥,有好的只给他们两个做衣服”。

    白凤锦道:“那是因为她是女孩,嫁人就成别人家的人了”。

    幸儿撅起小嘴道“那我以后不嫁人了,永远跟祖父和你们在一起,不成别人家的人”。

    明信马上接道:“好,你就留在家中,他们老了,我和六哥养你,让你每天吃好的,穿好的,让你每天都过的高高兴兴的”。

    白凤锦嗔怪道:“别胡说,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那样会让人笑话的”。

    幸儿心想:如今,有点背景、家里富裕点的男人都三妻四妾,像自家这样没有妾室的真是凤毛麟角。真的不如不嫁。

    遂又说道:“我不嫁人,不怕人笑话,就在家过到老”。

    白凤锦道:“都别胡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快挑出明天要拿的东西放在外面,其余的登记在册后放入库房,你祖父还等我们一起守岁,我们快些回去”。

    几人应是,再不多说,整理出来要送给他们外祖家的东西,就回厅堂守岁去了。

第十章出嫁

    二月二十六是幸儿舅舅白凤奇女儿,白荣出嫁的日子,头一天白凤锦和李景顺就领着女儿、儿子回了娘家。白凤锦帮她嫂子整理,出嫁前需要娘家准备的一应物什。李景顺则在前堂接应往来的外客。白家各处挂满红绸,红彤彤的一片喜气,幸儿自己跑去后院的西厢房找白荣。

    白荣要嫁的是暨北州知州孙成虎的长子孙亭玉,孙成虎是白凤奇的直属长官,从前是在暨远县当县太爷,现升任暨北州做了知州。孙成虎升迁,暨远县县太爷的位置有了空缺,白凤奇才接替的孙成虎在暨远县做了县太爷。孙成虎同白凤奇一样无根基,才被派任在此,因与白凤奇有同样经历的原故,孙知州很欣赏白凤奇。两人脾气、性格又都很合得来,酒桌上相谈甚欢,谈起子女,孙知州得知白凤奇有一女儿待字闺中,比自己的儿子小两岁。、欲同白凤奇结为亲家,让白凤奇见见自己儿子,看他是否满意。立即叫来儿子给白凤奇敬酒,白凤奇见孙亭玉身材高大,五官俊朗,甚是满意,两人当场订了婚约。随后两家互换庚贴,各自去寺庙合过八字,均批为上上,经过纳吉、纳征、历时一年多,定在二月二十六日,吉期迎亲成婚。

    幸儿来时,白荣正在整理自己时常用的物品,见幸儿过来。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一小箱中,拉着幸儿坐在自己的身边道:“幸儿,姐姐离开家以后同你见面的次数就少了,我们两家的兄弟姊妹中,我和你感情是最好的,母亲只是偏疼两个弟弟,总觉着我嫁人以后就是外人,对我怎样你也知道,虽然你比我小很多,但你却是有主意的,我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同你说,”。说着竟流下泪来:“我以后嫁入孙府不知婆婆和相公是不是好相处,在家没人疼,只有你得了什么好的东西都分给我一份,不是父亲、弟弟们对我不好,只是他们是男人,多是心粗,不若你心细,看到我有一点不高兴,必来安慰、排解我,我嫁出去离家远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有什么心事说给你听”。

    幸儿上前拿帕子给白荣擦眼泪道:“姐姐又能干、又漂亮、又贤惠,谁见谁都喜欢,姐姐不用担心,你婆婆和姐夫会对你好的,如果你在婆家有什么事,遇到什么难题。你可以派人捎信给我,我会帮您想办法,想出的办法,也会写在信中,让人送给你”。

    白荣抱紧幸儿:“我会按你说的做的,你安慰我,让我心里好受些”。好幸儿,我若回来,你一定要来看我,你要有机会去府城,一定记得来我家看我”。

    幸儿道:“我要去府城一定会去看姐姐的,我给姐姐带来了一些首饰和平时祖父和父亲、母亲给我的压岁钱,我送给你做压箱底,我在家用不着,嫁妆是出嫁女儿的资本,千万不要轻易拿出来,我给你的东西,用来以后有急用时再拿出来,千万别让你婆家人知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想想你还有家人和我都关心你,你就不用怕了”。

    白荣破涕为笑道:“你才八岁,怎么像是我姐姐一样,懂得那么多,处处为我着想,首饰和你的压岁钱你拿回去,我不要,父母给我准备的嫁妆已经足够多了”。

    幸儿道:“我没有用钱的地方,我看好什么他们都给我买,不像你去了婆家就再不能回娘家要钱了,舅母还要给峰哥哥和磊哥哥攒钱娶媳妇,不会贴补你很多,所以你不要和我客气,一定收下”。

    白荣拗不过幸儿只得收下。

    第二天,丑时刚过,白荣就被叫了起来,由婆子梳洗、绞脸上妆、着喜服,一通忙活,白凤锦抱着睡眼惺忪的幸儿做在椅子上,指挥着丫环、婆子。

    白峰、白磊也早早被叫起床,过来看看姐姐,白磊看一眼姐姐,又马上跑到姑姑身边,看着窝在娘怀里迷迷糊糊的幸儿,捏了捏幸儿的脸蛋道:“幸儿,你醒醒,磊哥哥带你去看我新得的面人,和真人一样,惟妙惟肖的”。

    这时明诚和明信也进来了。明信打着哈欠对白磊说:“昨儿,我跟你在一起一天了,也没见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白磊道:“我只得了一个,自己都没舍得玩,怕弄坏了,昨天幸儿跟姐姐在一起呆了一天,我也只得收起来,今天再给幸儿”。明信朝白磊撇嘴,翻了一个白眼。

    明诚走过来道:“娘有好多事,我来抱着幸儿,娘去忙吧”。

    幸儿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虽然有大人的心志,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孩子身体的本能反应,自己也想这样忙,少给其他人添麻烦,但就是困的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白凤锦只得将幸儿递给名诚抱着,自己去忙其他的事去了。

    白峰看明诚怀里的幸儿又睡着了,道:“你累了,我来抱一会儿。

    明信和白磊马上过来伸手抢着要抱幸儿。竟没人再去理会要出嫁的姐姐。

    白荣看着围着幸儿转的兄弟四人,无奈道:“把床上的东西推到一边,将幸儿放在床上吧”。

    明诚道:“姐姐床上放这么多的东西没办法将幸儿放在你的床上,我看这里也用不着我们,我把幸儿抱到对面东厢去吧”。

    白荣说声“好”。

    明诚站起身抱着幸儿走出西厢,朝对面房间走去,其余三人尾随而去。

    白荣无奈的笑笑道:“这哪是来看我,一看到幸儿,就什么都不顾了,马上都围上,她若离开,几人就全跟着去了,其余什么都不上心了”。

    绞脸的婆子笑道:“还都是些孩子,只找小孩子玩。”

    卯正,幸儿醒来,看见四个哥哥全在屋里。诧异的说道:“你们为什么不去帮忙,都在这里干什么”?

    明诚道:“让谁走,谁都不走,都争着要在这里守着,今天来的人多,很杂乱,不比平时,他们看着你,我又不放心,没办法,那就全留下”。

    幸儿一骨碌爬了起来道:“快找丫头来给我梳洗换衣服,梳洗完我去西厢看荣姐姐”。

    四人听幸儿要梳洗换衣服只得全都出去,喊来丫头进屋侍候。

    辰时,钱夫子领着钱冬也来了,五人忙向夫子行礼。钱夫子道声“免礼”。就留下钱冬,自己独自去了厅堂。

    看见幸儿和她的四个哥哥守在府门口,钱冬高兴的道:“你们在这等我呢”?

    明信道:“谁等你呀,我们在等新郎官呢”。

    钱冬不好意思地走到幸儿面前道:“幸儿,冷不冷,要不把我的外氅给你披上”。

    幸儿笑笑:“不用了,冬哥哥,我不冷”。

    白磊道:“有我们几个哥哥在这儿,哪用你操心。她若冷,我们早拿披风给她穿了。”

    自从三年前上学事件,怕无意中被夫子看出来幸儿是女孩,幸儿从此在外只着男装。

    突然,外面有人喊道:“新郎官来了”。府外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幸儿几个人同时向街口望去。只见孙亭玉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新郎官的红色喜服更显得姿容出众。

    幸儿马上喊着看呆了的四个哥哥和钱冬,“快,快把府门关上”。

    五人回过神来,忙转身跟着幸儿和几个下人进了府门,让下人将门关上。

    孙亭玉一行人来到府门前下马,孙亭玉让他的同窗好友们去叩府门。门里有人喊到:“来一首诗”。

    孙亭玉走到门前高声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门里又喊到:“不行,再来一首”。

    孙亭玉又高声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明信忍不住将门拉开一点缝,看看外边新郎的情况,幸儿刚要阻拦,门就被孙亭玉的几个同窗合力推门,把正抬步上前的幸儿推倒,明信被推到旁边,其余几人被推到门后。门被推开,孙亭玉的同窗们让到两边别着门,孙亭玉冲进大门,就见到倒在地上的一个小公子,忙几步上前将人扶起。当看到幸儿的容貌,心下暗道:‘还从来没见过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这要是个女孩,就这容貌,再长大些,不知会迷倒多少男人,可惜了,是个男孩’。

    孙亭玉正看的怔愣间,就听幸儿咧了咧红润的小嘴,不好意思的叫了声:“姐夫”。

第十一章 得月楼

    学堂里,又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明信、白磊、钱冬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会儿,白磊和钱冬把明信推了出来,只见明信不情不愿的磳到正在整理书籍的夫子面前作揖行礼,期期艾艾的道:夫子,今年的院试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再不报名就来不及了,我六哥和白峰哥才十三岁,夫子就让他们参加考院试了,像我们这么大都去省城参加考试了,现在他俩都考上举人了,可我们几个现在都十六岁了,您却年年不让我们参加考试,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们,今年夫子还不让我们去考吗?再等几年我们几个就老了“。

    夫子闻言不觉好笑,道:“你才几岁敢在夫子面前称老了,你们同李明诚和白峰能一样吗?你们三个学习一直没他们俩努力,前几年,要不是李明月小,我宁可让李明月去考,也不会让你们去,你们学的还没有明月学的好,让你们去,考不上倒不是怕丢我的脸,而是怕你们接连考不上,会一年比一年没信心了。今年你们学的可以应付考试了,我已经和你舅舅说了,让他把你们几个的名字都报上去,你们三个都报上了,只有明月没报,他说明月还太小。你们家都不同意她去考,你们几个比,她学的是最好的,她也是我最看重的,她虽然年龄确实有点小,但确是最有把握考上好名次的人”。

    明信讷讷的:“明月确实还小”。

    夫子又道:“家长都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你们几个听后,心里有负担,不利于学习。这几天我就教你们几个怎样应付考试中会出现的各种问题,回去告诉白磊和钱冬吧”。

    明信三人进入了紧张的备考阶段,只有幸儿一个人被夫子放假了。幸儿在家中无聊,带着大丫鬟听琴和赏画在后园子中瞎转,心想:‘六哥和峰哥哥考试前复习的时候,出来玩的还是四个人,现在可好,就剩自己一人了。平时学习总是嫌要学的东西太多,连玩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可算闲下来有时间了,却没有人陪自己玩了,真是好闲,好无聊呀’。

    无聊的在园子里转了几圈,对丫环道:“听琴,你说我吧,上学堂的时候嫌起得早,现在不去上学了,也不用早起了,又睡不着了。忙的时候吧,嫌没时间玩,现在有时间玩了吧,又觉得无聊了”。

    听琴笑道:“姑娘从小到大都是有人陪着学,陪着玩,现在七爷和表二公子他们要考试了,姑娘身边,突然没有人陪着了,姑娘才觉得寂寞了,姑娘是个闲不住的人,不如去找老太爷玩儿”。

    幸儿道:“不去了,我一到祖父那里,祖父就不出去找外祖父或大姨祖父了,祖父就拘着我一天都不让出来,陪着他说过去的事情,我都听了好几年了。我不去他那,他还能出去活动活动”。

    赏画道:“要不我们去夫人那里”?

    幸儿撅着嘴道:“我娘现在正在忙着安排府中的各项人和事,忙完又要算帐,我一去她为了陪我,晚上就要忙到很晚才能睡觉,不如过去找父亲,让他带我一起出去转转,快走,去父亲那里,他现在可能还没有走”。

    说完抬腿就走,听琴、赏画忙跟着向前厅走去。

    到了前厅,李景顺正准备要坐马车出去,看到幸儿急急忙忙地赶来。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慢慢说”。

    幸儿道:“没出什么事,走的急是怕父亲走了,今天我不用去学堂,在家实在太无聊了,父亲带我一起出去呗,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

    李景顺道:“想我带你一起出去?行,你回去换上男装,我在这儿等你,中午领你出去吃好东西”。

    幸儿高兴的应声:“好”。带着听琴、赏画,往回跑去换衣服了。

    李景顺带着幸儿到自家的各个店铺去看一看,幸儿看到,自家有杂货、粮庄、布庄等各种生意店铺。幸儿都一一仔细看过,中午李景顺领着幸儿去了暨远县最大的酒楼得月楼吃饭。

    但见这得月楼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小楼装饰的雕梁画栋非常精美雅致,正门牌匾上书写着“得月楼”三个洒脱飘逸的大字。

    幸儿指着匾额上的字,道:“这字是不是冦夫子写的”?

    李景顺笑道:“正是你们冦夫子的字,这是我们家的酒楼,我再三央他,他才给写的”。又看着幸儿笑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叫得月楼吗?

    幸儿笑道:“得月,是因为我吗”?

    李景顺笑道:“正是,因为你抓周时,我说你是月圆的时候生的,所以起名子叫明月。你祖父要庆祝我们小一辈终于有了个孙女,就让我开一个酒楼,并让取名叫‘得月楼’,来庆贺你的出生。当时你小,不知道,等你大了,你忙于学习,我这边家里店太多,忙的不得了,也就没想起来告诉你”。

    边说边拉着幸儿的手进了门。掌柜和伙计们看见东家领着一个漂亮的小公子进来,马上过来作揖行礼。称:“东家”。

    李景顺道:“来,让你们认识一下,这是你们的小东家李明月”。

    又指着一个模样精干的中年人道:“这是掌柜周维,从开业一直在这做掌柜”。

    大家又纷纷朝明月作揖行礼称:“小东家”。

    幸儿马上伸手去扶周掌柜道:“周掌柜,你是这的老人,不用多礼”。又看向其他人:“酒楼承蒙你们众位的精心打理,才有今天的成效。我应该多谢各位的费心才是,大家不用多礼,平身吧。

    众人起身,齐称:“不敢”。

    李景顺道:“忙你们的去吧,我们自己随便看看,一会儿,把饭送到二楼就行”。

    周掌柜应:“是,二楼一号雅间已经给您留出来了”。说完,便让伙计各自忙去了,自己则随在他们身后侍候。

    李景顺拉着幸儿四处观看并介绍着。只见一楼大厅四周都是大窗,摆着二、三十张桌子,北面中间有楼梯通向二楼,二楼雅间四周环绕,镂空的雕花门、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堂中的一切。但大堂中的人,向上却看不清楚雅间的人。

    幸儿不由赞道:“好精美的设计,好清雅的布置”。

    陪在后面的周掌柜心道:“这小公子看着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怎么说起话来象个大人,滴水不漏”。心中不免暗叹,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李景顺拉着幸儿上了二楼进到东侧第一间。

    李景顺道:“这是酒楼最好的房间”。只见房间中间是一个枣红色黄梨木园桌,四周摆着六把雕花大椅,旁边花架上放着一盆正在盛开的兰花,一面开窗冲着大厅,另一面开窗冲着一个小花园,小花园中有一小水池,池中有金鱼在畅游,池边三面有游廊,有两个角亭将三面游廊连接成长方形。房间另两面挂着字画。

    幸儿指着字画,笑道:“这也是父亲央着冦夫子画的”?

    李景顺气愤的道:“他哪里肯画,我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是我给他一块稀有的徽墨才勉强答应了。哪像现在,只要你流露出一点喜欢,他就赶着吧吧的送给你”。马上又变成笑脸道:“没想到那徽墨他自己舍不得用,最后还是给了你。哈哈,我白得了两张好画。也别说,不光寇夫子,你的那几个师傅倒都疼你。我的幸儿呀,就是招人喜欢”。幸儿无语。

    李景顺和幸儿坐下,小二陆续地端来了几样菜,并报了菜名。李景顺各夹一点放进幸儿的盘中让她品尝,并说道:“照比你过年做出来的菜品差远了,但在暨北县却是最好的”。

    幸儿品尝了几种菜的味道,道:“确实不错,比家里的厨娘做的好吃”。

    心想:还是无法同现代的各大派系的菜比。

    边吃边同父亲道:“即然,为我建的酒楼,父亲就将酒楼交给我打理可好?我想学着做生意”。

    李景顺道:“你喜欢给你倒行,赚不赚钱无所为,我家又不指着这个酒楼,可是你要上学哪有时间管这里”。

    幸儿道:“我现在只上一上午学,下午有时间来打理。这一两年六哥和磊哥哥还有冬哥哥要是考上秀才,还要再去考举人,再进京考会试,他们几个要忙着读更多的书,我不去参加考试,夫子会把更多精力用在他们身上,无暇顾及我,就剩我一个闲人,要不这边忙不过来就不去学堂了,我又不用考状元”。

    李景顺心道:是这个道理,幸儿再过两年大了要议亲,这时是该让她学学怎样管家、理财、做生意,以后免得陪嫁的铺子,因为不懂让人糊弄了。

    于是看着幸儿道:“好,就按你说的,先让你管一个酒楼,如果经营比原来好,我就教你做其他的生意”。

第十二章 接管得月楼

    从那天接管酒楼起,幸儿每天都去酒楼,李景顺为安全起见,从李府中选了四个武功最好的长随,护卫幸儿。分别是李虎、李雷、李风、李强四人。都是家生子,李家早些年前就聘了有名的武术师傅,精选出稳妥可靠的五,六岁大的家生子习武,长大后用来保护主人。

    李虎是管家李显的儿子,李显是从小被卖到李家的,随李性,为人忠厚老实,又能干,三十岁左右就被提为管家。儿子从小就是练武的好料子,又比他父亲聪明、干练,是李家长随的头。四个少年人均十五、六岁年纪,个头差不多高,身穿黑色紧身衣,跟随幸儿身后,英气十足。幸儿穿着男装,听琴、赏画扮成小厮模样,每天一起去酒楼。

    幸儿每天去酒楼都不让李景顺跟着,说等全弄好了,再让他去看。一个月过去了,掌柜周维悄悄地把一个月的帐目拿给李景顺,李景顺看没有盈余,反而花了很多钱。

    周掌柜道:“东家,不能把这么大的一个酒楼,再继续给一个小孩子管理了。这一个月来,东家一趟也不去酒楼,放任小东家折腾,东家还是去看看吧,小东家把酒楼都给折腾的大变样了,弄的不像酒楼,倒像唱戏的戏园子,东家也该出面管管”。

    李景顺道:“我已经跟她说好了,不插手,让她全权管理,不管是赔,是赚,都由着她。我就豁出来这个酒楼,让她历练历练,她实在经营不下去,会把酒楼交还给我的”。

    周掌柜心道:“这有钱人家就是任性,居然拿这么大的产业来给小孩子历练,这也不是自己能管的。”

    从此,周掌柜再没有来找过李景顺。不久暨远县城却传出了,吃饭,请客去得月楼,又上档次、又有面子。说里面不光能吃饭还可以听曲、听歌、听戏。李景顺忍着去看一看的冲动。等着幸儿来找他。没等到女儿,却等来了钱夫子。

    李景顺进了前厅看到的就是钱夫子气愤的脸。

    李景顺笑问道:“出什么事了,夫子这样生气。是不是明信考得不好?还是他又惹事了”?

    钱夫子道:“他考得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想问你,为什么不让明月去上学了,她学的好好的,突然就不学了,难道你只偏心两个大的儿子。让你的小儿子接管你的生意,不让他考功名”?

    李景顺陪笑到:“幸儿自己不想去学了,要做生意,我也没有办法”。

    钱夫子诧异的道:“怎么可能?他学的那么好,不考功名可惜了,虽然世途艰辛,但这也是她唯一一个脱离商贾身份的办法。孩子小不懂商贾身份不被世人认可,她胡闹,你也该劝着些”。

    李景顺看着一脸惋惜,怒不可恶的孙夫子,只得告知:“其实幸儿是个女孩子,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小的时候她一定要去上学,家人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女扮男装去上学,现在她的哥哥们都要去参加世途考试,她闲着无聊才想学做生意。我想过两年就要给她议亲,现在让她学学做生意和理家管账,对她将来有好处,所以就同意她的请求,不去上学,去学做生意”。

    孙夫子叹惜道:“她是我教过所有学生中,我最喜欢的,没想到她竟是个女孩子,可惜了,唉,也只能如此吧。可惜,可惜啊”。

    得月楼里,只见一楼的大厅中搭出一个圆台,楼梯下隔出一个小房间通向圆台。隔间是给艺人用来换服装、上台准备和休息的地方。周围环绕一圈桌椅,全部都能看到圆台上表演,将楼上四周档板换上雕花镂空的,这样不遮档单间观看。楼上雅间喜欢听戏的就打开木门拉出镂空纱门。要谈事情的就将木门关上,形成独立空间。贴心的设计让人感到舒服。

    大厨房又隔出一个单独的小厨房,这一个月,幸儿让自家的两个厨娘在小厨房中,练习她教的菜品,又把菜品码盘如何看着好看交给厨房的师傅。把一些现代的理念,一部分融汇到酒楼管理之中。

    忙了整整一个月,又请来了县城有名的弹琴、唱曲、唱戏的艺人,又让人四处宣传得月楼。试营业一段时间,效果非常好,人们对这种新式经营方法,闻所未闻,甚感新鲜有趣。对幸儿推出的新菜品,从未见过,吃过,画一样的花式的摆盘方式,感觉赏心悦目。凡吃了得月楼的新菜品,更是赞不绝口。得月楼成了暨远县宴请宾客的首选,幸儿见时机成熟,才叫上了祖父及父母、七哥,还有舅舅县太爷白凤奇一家和师傅全家。还有其他几家亲戚来酒楼吃酒。

    酒楼中午已客满,幸儿请的人多,一个大雅间装不下,只得放在一楼,在东北角留出几张桌子,给自己的亲戚、朋友。大家进入酒楼,看着别出心裁的设计,还有悠扬的琴声。觉得特别新鲜。幸儿让听琴和赏画招呼大家入座,伙计忙上前斟茶倒水。

    明信、白磊和钱冬三人进了酒楼,对酒楼的改造赞不绝口。

    三人来到幸儿跟前,明信道:“幸儿,我们几个这一个月忙着考试,考完试又睡个昏天黑地,也没顾上看你,今早起来才听父亲说你管理这得月楼了”。

    钱冬挤过来:“明月,你都不知道我们考试的房子有多小,我们在里面这三天可遭罪了,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白磊马上用手比划道:“就有这么大,白天作文章,晚上就睡在里面,长度、宽度都只有半人多长。躺着,伸不开腿,还没有门,还有虫子叮咬。考试时有好几个学生病倒了,被抬出去了。你多亏没去考试,真不是人能遭的罪”。

    明信道:“当初,六哥同我们说。去考试有多遭罪,我们没有切身体会,现在才知道,考试也得需要一个好身体,考完试就像逃过一劫”。

    白磊眼睛向四周看看道:“可惜我哥哥和明诚哥去京城国子监读书了。不然在家看到你布置的酒楼该有多惊讶呀”。

    钱冬接话道:“我都感到吃惊,幸儿是怎么想出来的?难怪我祖父说我们几个当中,属明月最聪明,我就怎么也想不出这样的经营方式”。

    明信斜一眼钱冬道:“这算什么,你还没吃过幸儿琢磨出来的菜,那才叫一绝”。

    白磊道:“明信说的不错,我每年过年去他们家,吃过幸儿想出来的方法,做出来的菜,确实是我所吃过的菜中最好吃的”。

    幸儿笑道:“几位哥哥别夸了,在夸我就上天了,今天请你们来尝尝,新出的菜,吃完后你们再评价”。

    赏画过来对幸儿道:“姑娘,要上菜了,请大家入座吧”。

    幸儿点点头:“都入座吧。”

    众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只见小二端着菜鱼贯而出,每放下一盘菜,就听有人惊奇道:“这哪是菜,简直就是一幅画,太漂亮了,真是舍不得吃”。

    待吃入口后,除白家人外,其余人都很惊讶,菜是怎么做出来的,能这样好吃。

    这时门口西面的一桌常来的客人拿出桌上歌、曲、戏的曲牌单,喊小二过来道:“我要点小春喜唱的“游黄山”。

    说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二手中。小二应声:“好了”。

    便把银子送入柜台给掌柜,掌柜接了银子给小二一个签子。小二又拿着签子走到楼梯隔间里给小春喜,不一会儿从隔间中走出一个十四、五岁梳着坠马髻女子。女子走到台上,台上的琴师见了跟小春喜说了几句,台上就响起了戏曲“游黄山”的曲调。小春喜扭动腰肢,婉转的歌声从樱唇中唱出:“三十六峰高插天,瑶台琼宇贮神仙一一一一”。悠扬的歌声一停,赢得满堂喝彩。

    接下来一桌一桌都拿出银子点自己喜欢的曲目,这时,从二楼东侧一号雅间里走出一个长随模样,身材高大的男子,叫来小二,给了小二一锭金子并说了几句话。

    小二跑下楼来,走到掌柜面前,将金子递给掌柜,道:“一号雅间的客人点《春江花月夜》,并让掌柜去一趟”。

第十三章 找东家来

    周掌柜看着手里的金子心想:“虽然是谁出钱多,先安排谁点的曲子,可还从未见过,点一支曲子,出这么多钱的客人,是个有钱的主,也可能是个有来头的。遂命小二通知琴师当前这个演完,马上就换“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吩咐完,自己也不敢怠慢,快步向二楼一号雅间走去。

    来到门前,轻轻叩了叩门,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侍卫将周掌柜让进去。

    周掌柜进门,就看到上位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贵公子,这贵公子,五官尤如雕刻出来的,眉如墨画,长长的睫毛下蕴藏着一双锐利耀眼的黑眸,丰姿奇秀,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左下首坐着的一个公子,看着跟这贵公子差不多大年纪,面带微笑,温润如玉。右下首坐着一个二十左右武将模样的人,四周站着十几个侍卫。

    周掌柜忙弯腰向坐上的人一一作揖行礼道:“各位客官不知找小老儿来有什么吩咐”?

    贵公子道:“你们这酒楼的布置,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经营方式,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找你来问问酒楼这样的设计布局和这种经营方式是谁想出来的”。

    周掌柜马上自豪的道:“都是我们小东家想出来的主意”。

    贵公子道:“你们酒楼的菜品,我觉着非常新颖。味道也极佳。我想点你们全部的特色菜品。可小二却说你们这儿每桌只可上两道特色菜品。我出双倍的银子,可不可以将你们的特色菜全部上来”?

    周掌柜满脸歉意的道:“东家规定,每桌两个特色菜品,不管出多少银子都不能坏了规矩,这几天有好多客人也是和贵客一样多出钱,要点全部特色菜,也全都被拒了,贵客,实在对不住了,我们谁都不敢违了小东家的规矩”。

    “不知你说的东家在吗”?

    周掌柜答:“在”。

    贵公子道:“不知掌柜可否转告你们东家。我想见见他”。

    周掌柜有些不安的道:“我去问一问,但不知小东家肯不肯见”?

    “好,我等着,你去问吧”。

    周掌柜作揖退了出来。

    贵公子见周掌柜出去了,侍卫将门关上了。

    贵公子道:“魏林,我们这次北巡,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收获。我们的生意如果能和这个东家谈成合作,或让给他一些利,能让他帮助打理,生意应该能比现在要好很多。这样我们用起钱来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将来,我们用钱的地方太多。我们的铺子却没有一间,像这间酒楼这样红火”。

    魏林道:“这次皇上派其他三位王爷去历练的地方,都比北地好。因为他们三个都有母亲给他们撑腰,只有六爷孤身一人,贤妃娘娘泥人一样的性子,没人帮六爷在皇上面前争,所以才得了这么个最艰苦的地方。如果姑母还活着。怎么也轮不到六爷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还好在这吃到了这么好吃的菜,也算对这次艰苦之行多少给了一点弥补”。

    这贵公子正是当朝六皇子齐王刘瑞,这次是微服出巡。皇帝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到全国各地体查民情,东南西北各派一个皇子,让他们一路没有紧急情况不许亮出皇子身份,一是暗查各地官员的政绩,二是体察民情。四个皇子分别被派到东南西北四地,只有北地是最苦的,齐王刘瑞就是被派到北地的。

    刘瑞母亲魏婕妤是几个皇子的母亲中,位份最低的,由于长的特别漂亮,又十分温婉,善解人意,深得皇帝喜爱,她入宫后皇帝十天倒有八九天住在她的宫中,两人过的像平民夫妻一样,同起同睡。只有初一,十五才列行去皇后宫中。魏婕妤入宫刚两年位份还很低,皇上认为有自己的照抚,爱宠,暂不晋升也没人敢欺负她。皇上打算等魏婕妤生产之后,再给她晋升。让她双喜临门,魏婕妤没等到晋升,却因生刘瑞难产而亡。皇上伤心不已,罢朝三日,呆在魏婕妤住过的庆祥宫中没有出来,三日后出来就命人将宫门封上,不许任何人进入院子。违者处死。那里竟成了禁地,无人敢靠近。只留原来在庆祥宫负责洒扫的几个宫人,从一角门出入,把庆祥宫每日打扫的干净如初。然后将六皇子刘瑞交给了从不争宠、老实木讷、早年丧子,皇帝后妃中年龄最大的贤妃齐惠扶养。从此,皇帝对这个儿子就甚是冷淡,不闻不问。后宫中的人们都传魏婕妤因生六皇子难产而死,因而使皇上产生了怨气,迁怒到刚出生的六皇子身上。六皇子才被送给无宠的,木讷的贤妃扶养,也从此遭到冷落。

    此后,后妃们的明争暗斗,没有波及到过,看似混吃等死般的,从没人理会的,贤妃的庆安宫,刘瑞虽有时偶尔也被其他皇子欺负,但也成了皇宫中有皇子的嫔妃为自己儿子争宠中,最无人问津的皇子,也是唯一一个,无人算计顺利长大的皇子。

    左下首坐着的是刘瑞舅舅吏部尚书魏世斌之长子魏林,右下首坐着的是中郎将、安国公世子郑功明。是刘瑞姨母魏姝与安国公郑涛的儿子。

    刘瑞道:“如果不是到这无人愿意来的地方,怎么会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看到有这么奇特的酒楼和这些从未吃过的这么好吃的菜,或许我们此行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收获呢”。

    魏林笑道:“却实是这样”。

    郑功明道:“就冲能吃上这些好吃又奇特的菜,吃点若也值。我觉得不虚此行。”

    周掌柜来到楼下东北角,李景顺正和穿着普通人装束的白凤奇等人喝酒。

    周掌柜拉出李景顺道:“上面有一桌客人要见东家”。

    李景顺喝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但心里还算有一丝清明指着幸儿道:“东家在那,去那找你们东家”。

    周掌柜想:‘李景顺说过,将酒楼全部交给小东家的话,觉着有道理,应该去找小东家说’。

    于是,又走向临桌,幸儿正和明信、白磊、钱冬几人说笑的正欢。

    周掌柜走到幸儿跟前躬下身,道:“小东家,楼上一号雅间里的客人要见东家”。

    幸儿道:“让我爹去,我太小,去了会让人看轻的”。

    周掌柜苦着脸:“东家已经喝多了,舌头都有些硬了,这么不清醒,去了也谈不明白什么,我看那桌客人可非一般人,出手很大方,点一个曲目就给一锭金子,而且看来头也不小,带着十几个侍卫,就那些侍卫一看都让人产生惧意,不是轻易能应付的主,还是您去看看吧”。

    这一段时间,幸儿大手笔的改造酒楼,果断的做事风格,已经让周掌柜叹服了,改造后酒楼比原来高出许多的盈余,更让周掌柜折服,再不敢小瞧这个年龄小的小东家,现在倒认为小东家说话办事,做生意的手段各方面都不输东家,所以才敢让幸儿去应付那样的贵客。

    幸儿想:‘暨远县若论势力应该属舅舅了,若论财力应该是姨祖父家和自家都算不错了。出手如此阔绰,一出来带十几个精干的护卫的,暨远县很少有这样的,应该不是暨远县的人,去看看也无妨,在自家的地盘上不会出什么大事。幸儿让周掌柜带路,自己跟着去了一号雅间。

    周掌柜上前轻轻叩了叩门,一护卫打开门侧身让进两人。

    幸儿进门,抬头打量正位上坐着的贵公子,面如冠玉,俊美绝伦,清雅高贵之极。不由心下一动。

    心想:‘天下竟有长的这样好看的男人,自家的哥哥在暨远县就算出类拔萃的了,可长像和气度同这位贵公子比还是稍逊一筹的,这样的容貌世间真是少有,这一出来,不知要打动多少少女的芳心,连意志坚强的自己看着都动心,谁若能找这样一个极品的男人做相公,每日光看着就够赏心悦目的了,也不枉此生了’。又想到:‘自己都胡思乱想些什么?自己还小,不该想这乱七八糟的,这人好不好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千万不能花痴,还是办好自己的正事吧。’

    于是忙收住心神,低眉敛目,躬身行礼:“不知客官有什么吩咐”?

    刘瑞看到周掌柜领着一个十一、二岁极美的小男孩进来,只见这小男孩蛾眉皓齿,灵动的大眼睛犹如一泓清水。这样的容貌就是京中最漂亮的女孩都很难出其右。

    刘瑞看了一会儿,见男孩子也在盯着自己看,移开眼睛,道:“掌柜的,我让你把东家找来,你带来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周掌柜道:“客官,这就是我们的小东家”。

    魏林正在喝茶,听掌柜说这男孩子就是他们想要与其谈生意的东家,笑的歪头一口茶喷到了身旁护卫身上。郑功明也笑的用手拍着桌子,被茶呛的直咳嗽。四周站着的护卫、小厮们不敢笑,都抿着嘴,只见肩膀一耸一耸地不断的抖动着。

    魏林笑的有点喘不上气来,指着幸儿:“六爷,你快和他谈一谈如何同他合作”。

    刘瑞恼怒的瞪了一眼魏林。

    周掌柜不知自已哪里说错了,让他们笑成那样。一个劲儿地作揖陪笑。

    后面的幸儿则不卑不亢地站着,面无表情的等众人笑完。道:“如果各位客官觉得在下小,有些话不适合同在下讲,那在下告辞了,有什么事同周掌柜讲也是可以的,不打搅各位了,告辞”。说完又是一揖,转身就出去了。

    周掌柜看幸儿走了,作揖道:“小老儿并没有骗各位,这酒楼现在确实是小东家在管着的,我们家酒楼原来不是这样的,布置很陈旧,酒楼只供客人吃饭,客人也没现在多,自从小东家接手后,这里现在的布置,经营方式都是小东家一人管理改造的,包括我们家的所有特色菜品,也是小东家想出来的制做方法,教给酒楼后厨的,原来我也认为小东家小,把酒楼弄的乱七八糟的,是胡闹,也去找东家说了,东家说,酒楼即然交给小东家了,东家就不再管了,任由小东家折腾。没想到竟有了现在这样的光景,我是服气了。别看我们小东家小,酒楼上下人等都很信服他,包括我在内,没人敢骗他,现在这个酒楼就小东家一人说了算”。

    几人听后都不由的错愕。

第十四章 协议

    掌柜说完,作揖退出。

    魏林道:“原来这是真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居然能想出这么多的道道。我见掌柜的领着一个孩子,还以为弄错了,觉得挺可笑的”。

    刘瑞斜了一眼魏林:“看你们笑的跟两个傻子似的。我十岁出来开府,不也是在舅舅的帮助下十一、二岁开始开铺子,学着经营吗”?

    郑功明道:“是啊,也是这么回事。可你那时是学着做,而这孩子你看这⋯这⋯,掌柜说都是她弄的,这不是要成精了”。

    刘瑞笑道:“成什么精,不过是有许多做生意的、有经验的家人,耳提面命的提点和帮忙想主意,才有这样的成绩罢了”。

    魏林正色道:“我们本想和他谈合作,现在东家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这可怎么办?总不能领一个孩子进京帮忙吧,那不是显得我们这些人还不如一个孩子。再说人家大人也不会同意的,不过那孩子长的,确是少有的绝色”。

    郑功明白了一眼魏林:“我们正在谈生意,你想什么绝色不绝色的”。

    刘瑞道:“我们在暨远县多住几天,每天都来点两道特色菜吃,有可能只是今天吃的可口,明天点的就不那么新奇好吃了,至于酒楼的经营方法,我们也都看见了,不如回去,照做就是”。两人应是。

    吃完饭,三人带着随从,从楼上下来。看到大厅的人依然满满的。只见那个小东家正在同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交谈甚欢,却见小东家笑的眉眼弯弯,如樱花般怒放的红唇,勾出半月的弧度,更加衬托出无双的容颜。

    见三人下来,小东家走过来拱手笑道:“客官吃的可满意,如不满意请转告周掌柜,我们可以改进,如果满意,欢迎客官再次光顾”。

    刘瑞笑到:“没有不满意的。我们会再来的”。

    走出酒楼,郑功明道:“我现在觉得那掌柜说的应该不错,别看那小东家小,却说大人话,而且说的无可挑剔”。

    魏林笑道:“你看他的长像,如果是女孩,应该够上倾国倾城吧。唉,要是女孩,我马上纳回家养着,等长大了留做屋里人,真是太养眼了,男孩子也不怕,留在房中当小厮,天天看着都舒服”。

    郑功明撇撇嘴道:“你也不小了,也没见你看好过哪家闺秀,看见那些大家闺秀,你眼睛长在头顶上了,理都不理,跑到这边远的小地方,却看好了商户子弟,就算是女子。这商户女的身份,舅舅也不能同意你纳为侍妾,这么漂亮只做通房也委屈了人家,何况还只是个男孩子,难道你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魏林瞪着郑功明:“谁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我只是觉着那小东家举手、投足挺招人喜欢,只是随便说说。就引出你那一箩筐的馊话来”。

    刘瑞回头瞧着斗嘴的二人道:“你们两个都别说那些无聊的话了,想想怎么把生意做得跟人家一样好”。

    魏林和郑功明见刘瑞有些不高兴,马上跟上来,魏林道:“好,我们回客栈一起商量。”

    一连几天,刘瑞三人中午都来得月楼吃饭,每次比其他客人要来的早些,几个人在酒楼东转转、西转转。吃饭时才上一号雅间,每日必点两道特色菜,有时在大厅坐着看幸儿,改改那,动动这。伙计们都心甘情愿地听幸儿指挥,没看到有其他人帮忙出主意,只见幸儿,见到哪里不如意,马上就改正过来。

    大厅的琴师看到有客人来了就弹起小桥流水般轻柔的音乐。客人还没到,四个小伙计穿着一样的衣服,整齐站在酒楼正门两边,如果有客人进来,全部整齐划一地向客人行礼。然后又由站在里边的小伙计,领着客人安排座位,厅里每五桌前站着一个伙计,客人坐下再由厅里桌前,站着的小伙计负责沏茶倒水并记录客人点的所有菜品。再交给传菜的人。各雅间门前站一伙计,每人负责一间。每一步都井井有序。

    幸儿并不介意几人每天都早早来,看她调度得月楼中的一切,有偷学的嫌疑,每次见面都会笑着拱拱手随便打声招呼,便忙自己的去了。

    一号雅间内,刘瑞道:“这种见识的人,在我朝上下也不多见,我们也算走过的地方不少,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管理的人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些都是一个偏远小县城,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干出来的,我们也来了几天了,却从没见他家大人来帮忙。真不能小瞧这孩子超凡的想象力和聪明的才智”。

    魏林道:“确实如此,真不愧是,我一眼看好的”。

    郑功明道:“我们怎么才能把他弄到京城去,为我们所用”。刘瑞道:“怎么可能把一个孩子弄到京城去。我们这几天来看基本上明白了,如何管理酒店,主要是特色菜,我们已在暨远县待了十多天了。特色菜还没有全部吃一遍,这孩子也太聪明了,居然想到每次只允许点两个特色菜,让客人吃的意犹未尽,下次还会再来点其他的特色菜品尝,吊着所有客人的胃口。让人欲罢不能。这种心计,真非常人能及,我想不如同他商量买断他的做菜配方,毕竟酒店还是以菜品为主”。

    魏林赞道:“六爷想到这种办法不错,我们在这十多天已经学会了他们的酒店管理方法,只有菜品无法学到,这样买断他们的菜品的做法,我们回去照做一定能同得月楼一样兴旺”。

    几人商量妥当,就让伙计请他们的小东家来谈一谈,伙计应声去了。

    一会儿幸而到了一号雅间,进屋作揖道:“各位客官不知找在下来有何吩咐”。

    刘瑞便把要买得月楼特色菜配方的事情同幸儿说了。

    幸儿道:“客官准备出多少钱,买一道特色菜的配方”。

    刘瑞被幸儿的澄澈而灵动的大眼睛晃了一下眼。由于幸儿问的快,刘瑞未加思索,随口答道:“一百两银子一道菜,你看可以吗”?

    幸儿心道:“十两我都能同意卖,一百两,我这是碰到冤大头了,我可赚大了。我在现代学会上百种菜的做法,什么粤菜、徽菜、鲁菜、湘菜、四川菜、东北菜,我都会一些,他想要买多少我都卖给他”。

    于是马上露出大大的笑脸答应道:“就依客官,就一百两银子一道菜。你想学几道菜,可以跟我说,我会让厨娘教你们的人,保证教会”。

    刘瑞没想到幸儿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心道:‘瞧这孩子的高兴劲,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我是不是出价太高了,本来商量好,一次出两千两,买断这里菜单上的,全部特色菜配方,被这孩子一绕,成了一道菜一道菜的算钱。怎么觉得好像有被奸商宰了一刀的感觉,不应该一开口,就给这么高的价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理智了,就因为面前这个男孩子长的好看,自己才恍神了?不可能呀,应该是自己一时大意才失误的。出来已经半年多了,现在身边的钱也不算太多了,这样算能余出来的钱,不够买全部配方了,先买一部分吧,剩余的配方只能以后在说。看来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把买全部配方的钱,让自己只给买了一部分,竟被一个小孩一句话就绕进去了,是自己出的价,也不能反悔。而且自己在这儿逗留时间也不短了,快点达成协议,得马上离开,否则就会耽误行程了’。

    于是看着幸儿占了便宜般,得意的如花般绽放的,笑着的小脸,闷闷的道:“就这样吧,我留两个人在这学,先买二十道菜的配方”。

第十五章 这辈子最中意的

    幸儿回到府中,去了李景顺的书房。高兴的对李景顺道:“今天我把特色菜配方,卖给几个看穿着很有钱的外乡人了”。

    李景顺道:“一个酒楼经营的好不好,全在于酒楼的菜品上,其次,才是你那些纷繁花样的经营,怎么能把自家看家本事卖给别人,你还小不懂这些,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先拖着,回来和我商量后再决定”。

    幸儿道:不怕,他们是外乡人,听口音不是北地的,而且我心里装有好多菜的配方。这次我只卖他二十个配方。就得了两千两银子”。

    李景顺惊讶的道:“才二十道菜的配方就卖了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都够开一个小一点的酒楼了,这也太划算了”。

    幸儿笑道:“我也觉得划算,机遇可遇不可求,所以我就答应了”。

    李景顺笑道:“酒楼被你经营的比我管时强多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不用同我商量。这钱你自己收着,不用交到公中”。

    “我来找父亲,也是这个意思。钱我留着以后干点什么事情也方便,因为这是卖我想出来的菜品配方的钱,于酒楼无关”。

    李景顺笑道:“好、好、好,你说无关就无关。你忙这一段时间,很少去你祖父那,快去看看你祖父吧”。

    幸儿道:“这一段时间,周掌柜已经能按照我的要求办事了,我不用时时守着了,天天去看一下就可以了,留出时间多陪陪祖父和母亲”。

    刘瑞也匆匆安排两人留下,跟幸儿安排的厨娘学习。协同魏林、郑功明二人也整装去下一个城镇。

    院试榜单下来了,明信、白磊、钱冬三人均考上秀才,名次却不如明诚和白峰。三人都知道自己的能力,能考上秀才,三人都已经很高兴了,名次好坏,三人并不多在意。

    夫子给三人放了三天假,幸儿为庆祝三人考上秀才。在得月楼一号雅间摆酒请客庆贺。

    早上,明信同幸儿同乘一亮马车来到得月楼,幸儿挽着明信的胳膊上二楼时,白磊已经等在二楼的楼梯口了。

    见他兄妹二人上来笑道:“约好巳初来酒楼,每次钱冬都是提前两刻钟第一个到,等我们,你们两个都是最迟,最后到,今天连你们都到了,他还没来,可能在家睡懒觉,还没起来,要是起来了,一刻不停早赶来了,要不我们三人去他家找他”。

    明信道:“还是算了吧,每天看着夫子的冷脸,你还没看够,又追到人家去接着看”。

    白磊道:“夫子只有在学堂上的时候严厉些”。

    明信道:“下学堂你也没见几回好脸色呀,罢了,要去你去吧”。

    幸儿笑道:“都放假了,又不需要考你背书,夫子是不会再给你脸色看的,我们在这儿等着也无聊,不如去他家看看,他为什么没来,到时我们躲着点儿夫子就是了”。

    明信勉强答应了。

    三人同乘马车赶到钱冬家,钱冬家是二进的四合院,三人下车,白磊上前叩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家人出来开门。

    白磊道:“明望伯,钱冬在家吗”?

    “在家,白二公子、李七公子和月公子,好久没见了,你们都长高了,老太爷说,你俩和我们小爷一样也考上了秀才了,恭喜啊”。

    白磊和明信同时道:“同喜、同喜”。

    幸儿问道:“夫子在家吗”?

    “没在,一早上就去找你外公一同去哪儿,我不记的了,会文去了”。

    明信道:“钱冬还没起床”?

    “早起床了,在太夫人屋里呢”。

    幸儿道:“可能太夫人有事,我们在门厅等他就不进去了”。

    “是前街的王媒婆来了,听说是给我们小爷提亲来的,几位小爷还是去前厅,让小厮上些茶点,几位小爷喝着茶慢慢等”。

    明信凑上前道:“不用喝茶,先告诉我们,说的是谁家的姑娘”?

    “听说是管秀才的二女儿”。

    正说话间,就见钱冬涨红着脸匆匆地从内院朝大门走来。

    看见三人在门厅,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你们在酒楼等急了才来我家的”?

    幸儿道:“每次我们聚在一起,你都是最早到等我们。看你没来,我们怕你有什么事情。所以来看看”。

    钱冬忙道:“没事的,我正要去酒楼找你们,你们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明信笑道:“大媒说妥了”?

    钱冬的脸瞬间红透,偷偷瞄了幸儿一眼道:“什么大媒,少瞎说”。

    白磊打趣道:“管秀才家的二姑娘呀,怎么是瞎说”。

    钱冬更加窘迫,又瞄一眼幸儿道:“我没理那多嘴婆,不知道谁家大姑娘,还是谁家二姑娘。我们好容易凑齐了,玩我们的去,不用理他们”。

    幸儿担心的道:“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出来,太夫人会不高兴的,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和人家说清楚了。不然太夫人和夫人给你定下这门亲事。你愿不愿意都要娶人家”。

    “好,我听你的,回去说清楚,你们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咱们一起走”。钱冬说完转身往回走。

    白磊见钱冬提起亲事看幸儿的眼神,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不是滋味。

    明信却依然兴致勃勃地喊道:“如果行,就定下来吧,别再挑三拣四的了”。

    钱冬也不理会明信的取笑,大步回了后院。

    一会儿钱冬如释重负的又回来了:“说清楚了,我不同意,我们去酒楼喝酒去”。

    三人又一同回到酒楼,幸儿让小厨房做了,她认为最好吃的几道特色菜。

    钱冬道:“明月,我只在你这,能吃到我这辈子最中意的,想都想不出来的菜,真是太好吃了,我这辈子也值了”。

    幸儿道:“我跟周掌柜说一声,冬哥哥什么时候想吃随时可以来,吃完再带些给夫子。不用付钱”。

    钱冬道:“谢谢你,明月,你对我真好”。

    白磊马上道:“明月不光对你好,对我们也一样好”。

    钱冬道:“你看你,我夸她几句,你就不高兴了。你对我也好行了吧”。

    明信道:“幸儿是我们的妹妹,对你好,那是妹妹对哥哥的好,你以后应该去夸你那管二姑娘对你好才行,那样你日子才能好过”。

    白磊马上露出笑脸道:“就是,幸儿永远是你妹妹,再好也是妹妹,要夸就去夸你那管二姑娘。不,应该是你的管娘子才对”。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钱冬脑怒道:“我刚才都说了我不同意,你们还拿这话打趣我”。

    幸儿笑道:“我为庆贺你们考中秀才特意给你买了贺礼,每人一块上好的徽墨,还有每人一支上等的狼毫笔。三份全都一样,希望你们再考上举人”。

    然后取出贺礼分给三人。三人高兴接了。

    明信道:“幸儿不管给哥什么,哥都喜欢”。

    钱冬也忙道:“这是我这辈子最中意的贺礼”。

    白磊笑道:“菜是你这辈子中意的,贺礼也是你这辈子中意的,在喝完酒,酒也是你这辈子中意的,用的酒杯,也是你这辈子中意的”。

    幸儿都笑出眼泪来,道:“明天一早我去白马寺,当初我去求菩萨保佑你们几个考中。现在你们都考中了,我要去还愿了。听说寺院后山白兰花开的正是时候,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三人异口同声:“当然要一起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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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往来介绍:
她李明月即然来到自己不熟悉的世界,那就从头学起,用自己的能力,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找一个爱自己,没有三妻四妾。什么王爷,什么公子,你们拥着你们的花红柳绿,我过我的逍遥自在。继往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继往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继往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