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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者尘心全文阅读

作者:九月荷间     魔者尘心txt下载     魔者尘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魔者尘心全文阅读

年夜:

    从什么时候起,谈起时间,已加了许多的感慨。

    从什么时候起,谈起过去,再不是当时的情怀。

    从什么时候起,谈起未来,总是默默无了言语。

    有时候想逃开时间,有时候拼命的把它当做一种刻度,有时候紧紧攥着手,指间无缝,时间不流……

    睁开眼睛,一切却要继续,不迷茫,不躲避,不为自己寻找借口,如同我一样,亲爱的你,我们都需要尽最大的努力拼命向前,创造想要的美好!

    夜烟凝:当所有一切都是新的,你自己也就是新的——所以只要选择勇敢的向前,你想要的就会尽在掌中!

    凌夜修:只要心中有太阳,就算阴天也不会迷茫,新的一年,祝亲爱的你,爱我或者不爱我的你,实现那个伸手就可触摸的梦想!

    唐渺:我相信,你是最好的,一直都是。我相信,你是最幸运的,一直都是!

    乔遇: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唯有你,我愿付出最大的努力,为你!

    邪久王:我能给你的,大概是关于快乐的力气,所以请好好的,在全新的日子里,用力的开心,每一分每一秒……

    九月荷间,祝安~

    2019.02.0421:28

完结寄语

    说点心里话。

    破了百万字之后,我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但我知道,它一定存在很多的缺陷。收到站短签约的时候,也曾热血沸腾的要大干一场。入V的时候却泄气了,其实成绩的好坏,已经体现在订阅上。

    而成绩也说明我讲的这个故事究竟精不精彩。

    不过没有说过要放弃,是因为想突破自己,一百万对有些作者而言是小菜一碟,但对我真的有些困难。我明明是那种没什么耐心的孩子,而且最重要的还没有成绩作为支撑。

    曾经有两个多月未动笔写一个字,因为走进了迷茫期,想写一个好的故事,期望有读者的回应,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写好一个故事。好在有朋友的帮助,也感谢“思文斯通”每天8张推荐票的鼓励,我没有继续低迷下去。

    世界上有两种最耀眼的光芒,一是太阳的光,二是努力的模样。

    虽然学习是一件吃力的事,但我愿意为能写出更精彩的小说去努力,也不会轻易的再陷入到迷茫里去。

    关于本小说,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特别的性格,但他们其实都掺杂了许多我自己的性格,这应该是我的缺点,对于人物的塑造方面,我只想着让他饱满,而没考虑到个性。

    关于小说里的爱情线,本书中男女主最终没能在一起,不知道读过的朋友会怎么评价,我个人的情绪还是在里面起了主导作用,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了嫌隙,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不过我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也祝愿我的朋友们和看过或者没看过我的小说的朋友们,都能得到天长地久的爱情。两个人之间,要好好珍惜哦!

    新的小说换了不同的风格,里面有部分人物来自于本部小说。新书发在男频玄幻,男主视角,攻城略地,侠骨柔情。书名暂时未定,因为还在努力存稿中。手有存稿,心里不慌~嘿嘿!新文发表以后会在这里说一下,到时还请亲爱的你们多多支持哦。

    感谢朋友们的支持,也欢迎大家来试读我的新小说,有建议欢迎大家随时讲给我,会耐心听并虚心接受的哦,想尽快的避开自己的缺点,靠自己一个人有点小小的困难~

    想一一谢过大家,但觉得有些矫情,而且书城那边的朋友我不知道在哪找到,(感谢书城~笙笙是魔鬼~的鼓励,想回复关于你的消息,但是实在找不到在哪里可以回复~)。太笨啦,嘻嘻,但是你们的名字都记在我的心里,爱你们哟~

    另外再略略的提一下,作者名也偷偷的换了,以下是提示,嘿~

    听说,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我多求了两秒,

    一秒为了纪念,

    一秒为了忘却。

    不变的九儿敬上。

    爱你们。

第一章:凤冠霞帔投生去 乌土苦海泛波澜(本章共两回)

    ***第一回:小石头送别尘心

    海上没有一丝风浪,水面平静光滑,像一面古老的铜镜,映着苍穹的星辰变换,可是水面之下,却似魔窟一般,激流与漩涡相互撞击,卷起更激烈的暗流……

    这是亡灵的咒语,诅咒着乌土苦海这片写着死亡的水域。

    “放下尘心!”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拿了半截手腕粗的树枝,挡在七八个抬着黝黑的棺椁的士兵面前,情绪激动却坚毅不屈。

    “你不要命了?!”领头的大喝一声。

    这小乞丐满脸泪水,头发蓬乱,却也看的出有几分年轻的气魄。他挥起树枝就打上前去,这领头无奈,拔出剑就挥砍去,小乞丐手里的树枝顿时断成了七八节,又猛的上前就是一脚,恰踢在小乞丐右前胸上,这小乞丐被踢的向后连翻两个跟头,趴在了地上,尽管已经唇角渗血,他却仍挣扎着爬起来,跪着向前哀求:“陈总兵,陈总兵,小石头求你,求你让我送尘心姑娘一程,求求你!”

    小乞丐不住的磕头,这陈总兵却叹了口气:“别再无礼,重四爷下令午时一到,便封棺投海,误了时辰,你纵有十颗脑袋,也担当不起!”

    “别跟他废话,军令如山,砍了他的脑袋便是!”陈总兵身旁一位身着黑衣冷眼的杀手狠狠的说道。

    “——什么,四、四爷?”小乞丐犹如五雷轰顶,重四爷,重四爷平日里最疼尘心了,他怎么会,怎么会……小乞丐顾不得那么多,只苦苦哀求:“各位爷,小的就想给尘心姑娘送一程,求各位爷赏个脸,小的只说几句话,也好让尘心姑娘路上不孤单,倘若尘心姑娘泉下有知,七月半回魂夜,也不会来叨扰各位安生,求求各位爷成全!”

    他一边哀求,一边挡在棺椁前跪在地上,头咚咚的撞在那漆黑色的棺椁上。

    黑衣杀手目露凶光,见他待要拔剑,陈总兵忙上前阻止,道:“死者为大,望兄弟给点薄面,这小乞丐也算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且叫他去送上一送吧!”

    “莫说我不记当年你施救之恩,今日我便还了你这人情,自此互不相欠,但倘若误了时辰,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这黑衣杀手冷冷瞧了眼小乞丐,抱着胳膊便走向一旁。

    这身披青铜战甲的陈总兵一挥手,棺椁就被七八个人抬到了停在岸边的船上,他的手握着寒冷的刀首,似有不忍之意,转身对着这些手下说道:“你们且去一边休息!”

    七八个人拱手领命,识趣的走远了一些。陈总兵叹了口气,道:“你且去吧,别太久……久了,兄弟们有怨气,咱们也不好复命……”

    小乞丐连忙道谢:“多谢陈大哥、多谢陈大哥,小石头以后做牛做马,任您驱使!”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许是尘心姑娘命该如此,咱们也回天乏术,想来尘心姑娘有你这位挚友,亦不枉来这世间一回!”

    这唤作小石头的小乞丐连连磕头,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爬起来跳上船去。这神秘莫测的乌土苦海却忽然传来低低沉沉的呜咽,像纠缠不清的低诉,像无处宣泄的嘶吼,像宿命,像轮回……

    棺椁里的美人,只似轻睡一般,脸色春润,唇色饱满,皓雪青丝,凤冠霞帔。

    “下辈子,还是跟我一样出生在穷苦人家吧,到头来,也会有半寸土地,黄土堆坟,绿草白花……如今……别说像样的坟冢……竟这样无缘无故的去了……!”小石头哽咽的说不出了话,心里如针扎一般,又疼又难受,他从胸前摸出一件叠的四四方方的手帕,抖抖索索的打开来,看见里面的东西,又是一阵难过,他哽咽着说道:“这是我十岁那年,你第一次见我时送我的玉镯,你见我想吃糖葫芦,口水直流,你难过的说你也没有铜钱,可是你想了想,就把这个玉镯送给了我,说,你拿去卖了吧,卖了就有很多铜钱了,可以吃好多糖葫芦了,可是我没舍得,那天你笑的那么灿烂,像是你终于还清了些什么——你善良的,甚至以为帮不了别人就是亏欠——你或许不知道,就算小石头活的卑微,可是,你却成了我的信仰,小石头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把这个玉镯当成我自己,陪在你身边,生生世世照顾你……”

    小石头哭哭啼啼,将玉镯重新包好,好好地放在睡着的人手中,他心想到:许是怕冲撞了成亲的喜庆,所以才匆忙将尘心葬入大海吗?

    “好了,你也别难过了,怕尘心姑娘走的不安稳!时候差不多了,你且回吧!”陈总兵一跳就跃上船,说道,“咱们都是给人家办事,吃人家差饷的,耽误了时辰,咱们可担待不起!”

    “陈大哥也是看着尘心姑娘长大,可曾见过她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么,陈大哥,求求你,留尘心一具全尸吧,小石头命贱,愿替尘心跳入这乌土苦海!”小石头跪在武士身前,匆匆从腰间摸出几个碎钱,塞进武士手里,急急道:“陈大哥成全了小石头吧——”

    “重四爷手下数万名将士的性命可全都掌握在我一个人手里,你休要让我为难!今日这乌土苦海能吞噬水面上的生灵万物,你若明白我的苦衷,便速速离开吧!六六三十六副玄铁钉钉紧棺椁,少一颗,咱们都得人头落地!”

    “如此、如此,不是要尘心生生世世困在地狱永不得重生了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永不得重生的煎熬?”

    “不该问的就别问了,你且回吧,从前尘心为你取的秋余温这个名字,也一概忘了吧,盛光城再也没有宫尘心,你有多远就走多远吧!”

    “小石头怎能偷生,陈大哥连我一起丢入这乌土苦海吧!”

    “你傻是傻,心还有几分真情,你也去了,以后年年春来,谁为尘心姑娘烧几炷清香,送几些纸钱?听我一句劝,你便回吧,尘心姑娘心地善良,她宁愿黄泉路上孤单,也不愿她的朋友枉送了性命,你只要好好活着,尘心姑娘泉下有知,自当保佑你平安康顺!”

    小石头呜呜哭了两声,忍不住又朝那棺椁里看了看,眼泪刷拉拉的掉下来,原以为尘心姑娘生长在帝王之家,锦衣玉食便是一辈子,况且尘心姑娘自小便与那仙界未来掌门人颜孝昌订下姻亲,原本今日就是成亲的大喜之日——整个人族与仙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那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南宫家的亭台楼阁里,热闹依旧,新人依旧,可这个要出嫁的姑娘,却躺在了这漆黑的棺椁里。

    可笑、可悲、可叹!

    这乌土苦海千百年来都被人称作地狱之门,每个月的十五日这天,它无风无浪,却能吞噬生灵,一切于海面之上的,无论有无气息、无论有无生命,皆会被它吞噬,而乌土苦海的对岸更是人人谈之色变的魔界大陆!

    许多年前有人亲眼看到俯冲到水面喝水的水鸟,才接触道水面,便立即被乌黑的水吸入深不见底的大海,如岩浆般炽烈的海水慢慢将它消融殆尽,于是这里的人有这样的规矩,只要到了十五这日,海水涨一尺,我宁退十丈!

    ***第二回:凌夜修海底救人

    陈总兵挥了挥手,他的手下列队跑上船来,有两个推搡了几下小石头。小石头擦了擦泪,虽是不舍,虽是难过,可陈大哥说的对,等明年春来,谁为尘心姑娘烧一把纸钱,谁还会记得曾经有个善良美丽的姑娘鲜活的存在在这广袤的人世间,谁还会记得她的,谁还会记得她的好!犹犹豫豫的,小石头也只好跳下船去,擦了擦泪,跪在岸边,不肯离去。

    几个士兵挥舞铁锤,半刻钟不到的功夫,三十六副玄铁钉皆钉了下去,起锚,这船瞬间就离了岸边。小石头擦着泪,眼看着小船越行越远,眼看着小船渐渐下沉,眼看着他最好的朋友沉入水面,直到那些履行命令的士兵们离去,小石头仍在那里发呆,笑着发呆。

    南宫家却没有半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情绪,相反的,人人脸上春风拂面,喜上眉梢,一众亲朋贵客皆上座,袖舞丝竹,欢声笑语,成亲的锣鼓喧嚣不止,族人们更是席地而坐,尽情享用着难得一见的美食盛宴。

    并不曾有人在乎,成亲的新娘是谁,又或者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下人匆匆跑到一长者跟前,俯身近耳嘀咕几句,那长者脸色一惊,起身向旁边一位长须长者拱手低声道:“师傅,逍遥岛遭到魔界攻击,怕逍遥散人苦支不住,望师傅速速决断,我等也好速去逍遥岛援战!”

    那位长须长者抚了抚胡须,点头道:“妙哉、妙哉,夜冥幽自是知晓逍遥散人在我仙界的地位,别处安好,独独攻我最放心之地,料他此次必定想背水一战,不可轻视,广仁,你且吩咐弟子去禀报信陵君上,依计行事!”长须长者话刚说完,这位广仁师傅就拱手离去,行色匆匆。

    “长老,可是有异况?”这位满面红光起身走来的人,便是人族的王——南宫尉,“我南宫尉自知盛典之日必有艰苦一战,长老且放心,便是倾尽我全族之力,也要与那魔族顽抗到底!”

    “你且安心,一个小小的夜冥幽,搅不起什么大风浪,我等适才虽折损了些法力,可要对付他,想来也绰绰有余!”

    “四大长老同修上等法术,自然心有灵犀,咱们的堡垒定然固若金汤,只是逍遥散人当年对鄙人有救命之恩,我南宫尉绝不能坐视不理!”南宫尉抱拳说道。

    长须长老点点头,道:“这逍遥散人原是我仙界拂阳真人,只是此人生性洒脱,不受羁缚,便选了那偏远之地独自修行,法力自然不在我等四人之下,逍遥岛此番有求救消息传来,我等虽不可等闲视之,但我仙界之王信凌君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尉王只消保护族人免受生灵涂炭之苦,况且裳儿善良,亦不可让她知晓太多,这修仙之路艰难,新接的仙骨亦需九九八十一日方能在裳儿体内稳固,切不可在此期间动了真气!”

    “尊长老吩咐!”

    “你们继续,我等去查看一番!”

    长须长老捋了捋白色胡须,默默点头,谈笑风生间,席间就少了四人,却是仙界四位长老腾空而去。

    陈总兵回来复命,左顾右盼,却未看到大公子重四,正疑惑着,就有人过来压低了声音问话:“陈郡,事情妥了嘛?”

    见是尉王手下的人,陈总兵立刻拱手回道:“回大人,已办妥!”

    那人理也不理,径直走向尉王身边,低头嘀咕几句,南宫尉便点头,随即招呼贵客们喝酒,就像有些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陈郡随便找了个桌边,操起大碗喝了两口,拿袖子擦了擦嘴唇,暗自思忖:莫非魔族趁人、仙两族联姻盛典之时偷袭不成,竟连仙族四大长老都尽皆赶去……许是战乱又将起,尘心去了也好,免遭战乱之苦!

    与他同行的那位黑衣杀手,此时早已不知去向。想来他是投靠在颜孝昌门下,适才同行去海边的目的,也不过是确认那位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是否真的被投入了乌土苦海而已吧!

    碧空云影,一切看似平静,陈郡端起一碗酒刚要大口喝下去,恰在这时,天空忽然刮起一阵风沙,众人纷纷躲闪,只听得几声尖酸冷笑,一位黑纱女子便站在了众人眼前:“真是个喜庆的日子,好不教人羡慕嫉妒,听说那仙族颜孝昌玉面锦衣,怎不教出来瞧瞧!”

    “放肆!”南宫尉大喝一声,飞身一跃,落在黑纱女子面前,冷面喝道,“来者何人,休要放肆!”

    “哎哟,这不是人族的王嘛,真是有点小怕怕了呢——好歹也是自己女儿大喜的日子,干嘛对客人这么凶啊!”黑纱女子边说边羞涩掩面,但见她右手一挥,一道黑烟风驰电掣般喷向南宫尉,南宫尉自是江湖老手,挥袖一档,便喝道:“来啊,给我抓住这个魔族的妖孽!”

    南宫尉身后的护卫们立时挥舞刀棒,潮水一般涌向黑纱女子,这黑纱女子倒也不慌不忙,三三两两就打败了一波进攻,又冷笑道:“就这几个虾兵蟹将,都不够我舒活筋骨的!”

    “父王且靠后,孩儿这就去将她拿下给大家下酒!”南宫尉手下也是高手云集,正当大家摩拳擦掌之时,南宫尉之子南宫承转身向父王一拜,锦衣玉带便飞向黑纱女子,只三个回合,黑纱女子便有些支撑不住,南宫承一个断掌下去,若是平常人体,定要立时分作两半,这黑纱女子嘴里默念咒语,双手护住天庭,苦苦抵抗,恰在这时,一抹绿色魅影便将南宫承的法力打回,待众人看清,却是一位笑容委婉,身段楚楚的女子。

    此女双手作揖,婉转说道:“手下无礼,还请南宫尉王海涵,小女子今日前来,只为讨杯水酒,尉王不会不肯做赏吧?”

    南宫尉上前一步,对南宫承使了个眼色,便笑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魔族薄鸢宫宫主夜秋枫尊下,失敬、失敬!”

    “失礼、失礼!”夜秋枫还礼,看了眼黑纱女子,介绍道,“这位是我辖下扶宵殿殿主——白丹屏,生性顽劣,尉王可不要介怀啊,丹屏,还不快来向尉王请罪!”

    白丹屏轻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走到夜秋枫身后,随便作了个揖,算是请罪。

    “哎,不必多礼——尉某与夜秋枫尊下虽有些交情,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必尊下今日前来,未必只为讨杯水酒喝吧?!”

    “尉王见笑啦,听闻今日是尉王千金大婚的日子,本该带些厚礼,尉王不是嫌弃小女子厚着脸皮来讨点喜气吧?!”

    尉王微微一笑,这魔族夜秋枫虽不是来捣乱,可却对他也有所制掣,只是目前不能确定她是否为仙骨而来,只得故作镇定,道:“请上座!”

    海的腥咸与漫无边际的恐怖像张网,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从来没有人敢来探寻乌土苦海的秘密,他,是第一个!

    一袭黑色战袍,泛着青色光辉的盔甲威严而冷酷,浓发束在乌青琉璃冠下,面色如霜,浓眉紧锁,目光深邃而有神,白色轻舟摇曳,似在渲染一场世间轮回。

    没有助手,单枪匹马,凌夜修领了命,前来这决绝之地救一个人!

    他手中的上古神兵——夜皇钟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世上唯一一种可随意游走在乌土苦海的上古神兵,此刻正在凌夜修的手里跃跃欲试。

    凌夜修念起咒语,若非法力高强,冒然施法,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而已!

    只见金色夜皇钟瞬时旋转,登时变得透明一般,只觉有一股强大力量包围着凌夜修,他如同这广袤水源的圣殿一般,自信洒脱的走下水面,这乌土苦海的水,竟听话的如同青石板台阶,一层一层,向着更深的海底延伸而去。

    周身两三丈之外,水花四溅,却不湿凌夜修的衣角半分。

    水面的世间纷扰,水下的世界却静的出奇,前方,漆黑的棺椁正在渐渐消融,混进清而不妖的海水。

    丈余之外,安静的躺在海底的,便是他要救的人——那随着海水扶摇的火色裙摆和那乌黑的发似在这无情的水里倾诉一般,许是连这嘶吼的海水都不忍消融,她的肌肤如瓷,可是,她没有泪、没有悲伤、没有挣扎……

第二章: 泗襄王建衣冠冢 众仙人乱魔界城(本章共两回)

    ***第一回:凌夜修初见唐渺

    海水似在呜咽,悲悲怆怆,像是为逝者而歌。

    凌夜修看着双眼紧闭的人儿,手却如麻痹了一般,伸不出,握不住。

    只见一团微弱的亮光从霞帔底下发出,犹如初升的太阳,将这昏暗的海底,照的透亮清澈,这团亮光渐渐包围了那个沉睡的人儿,像是有人从海底托住了她,给她一记力道深厚的掌风,凌夜修以为不过一记力道深厚的掌风,却哪知,这道掌风不但掀起了巨浪暗涌,而罩着凌夜修安全的夜皇钟,似乎也受到了无法抵抗的攻击,凌夜修立时行起法力,却一样与这股力量无法抗衡!

    恰在此时,受世间众人追捧的上古神器,就忽然爆裂在这巨大暗涌之中。眼看着任务将失败,凌夜修顾不得随即涌上身来的巨大疼痛,耗尽法力,他也要将那睡着的人儿给救上岸。

    眼看着巨浪滔天,似是海神惩罚过往的恶人。小石头连忙磕头,他只愿那受苦的尘心,自此可以免去人世间的烦恼,愿她的灵魂能趁着这暴乱逃出棺椁,重生到平凡的幸福人家,不再饱受所谓帝王人家的城府。

    约么一刻钟的功夫,海水恢复了平静,似刚才的惊心动魄并未发生一样平静,小石头的额头有些渗血,他擦了擦,刚要起身,恰好看见了那个他不知该怎么面对的人——大公子重四,不,他已经被封为泗襄王,三日后便启程,去往他的封地,这片大陆的东南方向——泗城。

    小石头看看日头,喜宴大概已经结束,怪不得吃过喜酒又无所事事的贵人能有心情来海边消遣!低着头,小石头黯然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尽管有些绕远,却依然能回他想回去的地方。

    泗襄王只带了几个随身侍从,脸色凝重的来到乌土苦海的岸边,看着无边无际、了无生气的海,悲伤从他的眼里蔓延开来。

    “泗襄王,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随从的手指看去,那不是尘心的凤冠么,这个随从飞快的跑过去捡了回来,原来是刚刚那巨浪把这枚凤冠推到了岸边。

    摩挲着镶满珍珠的凤冠,泗襄王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也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命吧,任他怎么挣扎,都无能为力!

    “也罢、也罢,这便去了,省却人间诸多烦心事,甚好、甚好!”泗襄王泪如雨下,眼前犹记着前几日那个鲜活的人儿拿着这凤冠找到他,说是有颗珠子掉了,要他无论如何都要修补上去,那时那个可爱的人儿噘着嘴,撒着娇,面如桃花笑春风……

    “泗襄王请节哀……尘心姑娘路上怕走的不踏实!”

    “你们且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泗襄王挥挥手,心情仍是悲痛不已。

    “只怕那魔族妖孽来捣乱,我等岂能独留泗襄王一人于此?”

    “无妨,你们且去吧,我在这儿!”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陈郡,连忙拱手道:“陈总兵在此,我等却也安心,还请陈总兵——”

    陈郡使了个眼色,打住了那人的话,挥了挥手,那几人便陆续离去。

    “既已受封泗襄王,重四哥心下可要做好准备!”陈郡从怀里掏出块木板,递给泗襄王,道,“尘心姑娘这就去了,万不可追根究底,恐伤及性命啊!”

    泗襄王接过木板,咬破手指,用那火热的鲜血在木板上书:宫尘心之墓。

    陈郡叹了口气,这几字恐怕别人不知其滋味吧,重四自小疼爱这个妹妹,与她一样,重四虽是南宫尉王的儿子,人人眼中的大公子,他与南宫家,却无半点血脉关联,不同的是,他自小就知道他是南宫尉王的义子,而宫尘心,却是昨日尉王赐姓时才知晓真相吧,无人知道那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女子在那时承受了怎样的苦楚!

    “你却也看得清,人人来祝贺我封王,唯独你来劝我要当心,可笑、可笑啊!”泗襄王哈哈笑了两声,泪水却流了下来,也不多话,蹲下去伸手就去挖那坚硬的泥土,固执的让人不忍。

    “昨日申时,尉王赐尘心姑娘宫姓时,我仍以为尘心姑娘能有个好归宿,却没想到是今日这番光景——只是我见尘心姑娘并无外伤,容颜艳丽,为何——”

    “人已去了,且让她安心吧!”泗襄王将凤冠拿在手里,右手轻轻用力,那颗他细心修补上去的珠子便被他取了下来,仔细攥在手里,悲痛欲绝。

    “也罢,望重四哥保重身体要紧!”

    “你且去吧,我陪陪尘心!”

    陈郡咬咬唇,眼看着坟冢堆起,心下再惋惜,却也无能为力。这许多年来泗襄王带着他四处抵抗魔族的入侵,每每凯旋,泗襄王必定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多病的尘心姑娘,在陈郡看来,那恐怕不只是兄妹之情吧,所以,那个叫尘心的女子去了,泗襄王才会如此伤心难过。

    这命运就爱捉弄人罢!

    来不及稍作歇息,从乌土苦海中一跃而起的凌夜修,怀里抱着毫无知觉死一般寂静的睡美人,落在摇曳的白色轻舟里,只喘了一口气,也未来得及看清楚怀里的她的容颜,凌夜修腾空而跃,踩着水面,便跃回岸边,骑上事先栓在这里的快马,飞奔回魔界之城。

    循着魔尊夜冥幽的吩咐,凌夜修将宫尘心送至凌烟阁旁的无名洞内,轻手放下这沉睡着的人儿,水浸湿了她的秀发衣裙,竟是如此的楚楚可怜!

    凌夜修有些犹豫,可腰间别着的玄铁短剑,此时却莫名的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的手握着短剑,鬼使神差的抵在了这可怜人的脖颈处,可他却忽然犹豫起来,也或许,是内心隐隐的不忍……

    “尘心本无魔,魔从念中生,一念归释然,一念惹尘埃……”

    不知是幻象,还是凌夜修被人看破了心思,洞中莫名其妙的传过来谁的声音,凌夜修这才想起来,这凌烟阁原本属于无忧殿的管辖,莫不是洞外镇守的是无忧殿殿主?只怕是了——却也难怪,这本是无忧殿殿主的地盘,对洞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又有何难?!

    凌夜修这才感觉到周身疼痛难忍,未及细想许多,收了短剑,伸手点了下宫尘心的额头,随即踉踉跄跄的退却出去,刚踏出洞口,凌夜修便看见了立在亭中悠然自得、身穿白色战衣,手持翠绿细长玉笛的明媚男子,“想必阁下便是无忧殿殿主,久仰大名——剩下的就交于你了!”

    “算起来,你我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你我皆有要务在身,下次再叙,木生,你且送凌殿主回去稍作歇息,这里交给我就好!”

    立在无忧殿殿主身旁的男子拱手来到凌夜修身边,扶着身受重伤的凌夜修便离去。

    这凌烟阁地处无忧殿与冷宫释云宫的交界处,是历代魔界魔尊修身养性之圣地。至于为何要将那人族女子置于此处,无忧殿殿主却也并不知晓。

    ***第二回:翠玉长笛笑从容

    这才要欣赏凌烟阁的美景,突然一群人似从天而降一般,个个怒目圆睁,都要吃了眼前的一草一木般。

    “唐殿主好兴致,素闻魔界无忧殿殿主玉洁冰清、光明磊落,虽不知何故投入魔营,为虎作伥,咱们仙界却也一直对无忧殿主礼让三分,今日更是不请自来,还望殿主海涵,我等奉命前来取回人王南宫尉之义女宫尘心,还请殿主行个方便,以免伤了和气!”为首的是位黑须长者,面色稍黑,一看便知是仙界长老一辈排行第四的玄青长老!仙界以五行八卦方位建宫立郡,这玄青长老掌管五行土方位之地,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若无猜错,想必是这位便是玄青长老吧,久仰大名。今日真是事不凑巧,鄙人也是奉了命,在此处恭候尊驾光临,好酒好菜皆已备好,各位尽管享用我魔界热情之款待,只是那姑娘……各位还是莫做他想吧!”

    “看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区区一枚女子,各位又何必定要赶尽杀绝,自古以来,投入那乌土苦海的生灵,又哪有万分之一生存的可能!”

    玄青长老身旁一个冒失小鬼冷笑道:“这么说是没的可聊了,不管她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将她带回去——唐渺,别以为我们怕了你,不过是给你点面子!”

    “不得放肆!”玄青长老抱拳施礼,道,“殿主万勿动气,我这小徒自小冒失,还望海涵!”

    这无忧殿殿主名作唐渺,许久没有人敢这么直呼其名了,倒有些生疏了。他起手舞了几下手中的翠玉长笛,却也并不生气,只笑道:“各为其主,长老要想踏入这无名洞,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冒失小鬼定是吃不了这闭门羹,加之对自己又过分自信了吧,一个龙前跳就跃了出去,手中的狼牙棒更是无情的向唐渺天庭砸去,他心想:就你这破玉笛子,敢来挡我这狼牙棒,岂不是鸡蛋撞石头?!

    唐渺自然心疼他的心爱之物,只是这冒失小鬼也确实低估了眼前这位强大的对手,只见唐渺信手轻轻一舞那翠玉长笛,却似有万千道光芒散发开去,再看那冒失小鬼,早已摔地不起,片刻才缓过来,痛苦难耐的话也说不出口。

    玄青长老本想着这冒失的徒弟一出手,自己也跟着过几招,虽然大长老吩咐,切不可与唐渺动手,免伤了和气,可自己一再低三下四的恳求,这不知好歹的唐渺却半点情面不讲,他在心里却也十分恼火,可看唐渺这一出手,若非法力高强,怎么发动这上古神兵的威力!

    旁人自是不知,这玄青长老倒是识货,唐渺手里的翠玉长笛,乃是上古神兵,其威力在上古神兵兵器谱排名第三!

    玄青长老见此情景,虽是心下不甘,看看时下光景,又恐那魔界至尊夜冥幽赶回来,他等一群人,只怕立时性命不保了,何况城门处也措了守城大将孟贤的锐气,既不可得,定不可久留,随即一拱手,道:“殿主法力高强,我等算是开了眼,我等既不是殿主的对手,这下便归去,殿主保重!”

    “不送!”唐渺回礼道,待这群人退去,唐渺摩挲了下翠玉长笛,轻笑一声,吹奏起来。

    “殿主适才大意了,我见那人群里有个不速之客,若非殿主加了些法力,这翠玉长笛非碎了不可!”

    说话的是木生,唐渺身边的侍卫,也是难得懂他的挚友。

    “你倒是也替我担心一下啊,这翠玉长笛又怎会碎,倒是你,怎么回来也不吱一声?!”唐渺倒不是大意,他也知道刚才那道力量里绝非只有那冒失小鬼那么简单而已,可他心地善良,从不乱伤无辜,尽管这次领了夜冥幽的镇守令,他依然不愿荼毒生灵。

    “看您大人兴致那么好,怎好打搅,不过殿主,你想不想见见那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子?!”

    唐渺敲了下木生的头,嗔道:“是你想看吧,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木生嘟着嘴,不开心的嚷道:“快得了吧,娶了妻,我可没工夫伺候你了,再说,还没有哪个姑娘打动我的心呢!”

    “有姑娘看上你就不错了,你这孤傲清高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还不是因为我的主子是大名鼎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无忧殿主!”

    唐渺微微一笑,木生这家伙越来越调皮了,是该找个人好好调教调教他了!就在这时,忽见一道黑影飞入无名洞内,唐渺轻挑唇角,道:“罢了,咱们这里的任务结束,你呢,是偶遇姑娘去,还是随我去碧云紫霄宫?”

    木生看着唐渺笑,便白了自己主子一眼,心下更是懊恼,冷冷道:“我才不去凑那热闹,只恐那碧云紫霄宫里现在都乱成一锅粥,等着殿主兴师问罪呢!”

    “想去偶遇姑娘就去偶遇姑娘,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没等木生怼回来,唐渺嗖的一下凌风飞走了,留给木生一个无可奈何的背影。

    木生摇摇头,心道:莫不是殿主心里吹起了春风……只怕不是,那如花似玉的夜秋枫宫主明里暗里示好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动一丝凡心!

    木生看了看那无名洞,耸耸肩,刚刚那道如电光火石般的黑影,想必便是魔尊了,虽不知被救的那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可看来,似乎是要有些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唐渺一进碧云紫霄宫的大门,质问、埋怨、不满的声音如潮水般涌了过来,虽然平时大家对唐渺是毕恭毕敬,只是那小小一枚人族女子,却要动用整个魔界的力量来营救,大家自然心里不痛快!

    唐渺微笑淡然,自顾自的走到鎏金金丝楠木桌旁,提笔便写了什么东西起来,热闹的人群瞬间静了,个个面现不解,又恐自己出头顶撞了这位魔界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半晌,夜秋枫给一众愤愤不平的同僚使了个眼色,她上前走了两步,轻音婉转道:“唐哥哥好兴致,咱们可都急坏了呢!”

    “不急、不急,待我写完释云宫宫主的名号!”

    “释云宫?”夜秋枫心下一紧,“难道是今日被咱们救回的那人族女子,还是哪位劳苦功高的将士?”

    唐渺点头,暖笑眉飞道:“前日魔君来找我,要我为新宫主取个名字,我看夜烟凝不错,烟者,变化无踪,凝者,万法归一!”

    “果真是那人族女子?”夜秋枫忽然有些揪心,她夜秋枫的名号,那时可是唐渺亲自取的,如今那人族一平凡女子竟也有这样的殊荣,她夜秋枫真是万般不甘、嫉妒不已!

    “赐释云宫当真是魔君的意思——这怎么可以,她不过一个小小的人族女子,我魔族千千万万忠诚之士将以后将如何自处?!”

    说话的这位是浮惆宫宫主溥泽,他是老魔君旧部,驻守魔界北部区域数千年,一向为人低调的他,也忍不住为更多有功将士叫屈,今日一战,无论是领命攻或防,哪一位将士不是尽职尽责,没有这九宫十二殿的完美配合,那人族女子又如何完好无缺的被救?虽然那释云宫荒废多年,可宫主这位子,又岂能是一枚小小人族女子能担当得起的!

    “且不说别人,我白丹屏第一个不同意,论资历、论辈分、论功劳,比我更有资格者甚多,凭什么就赐了那人族女子宫主的地位,我不服!”

    白丹屏原是夜秋枫薄鸢宫座下扶宵殿殿主,地位自然不低,可一个无资历、无功劳又来自敌对氏族——人族的小女子先得了宫主之位,她自然不服气!

    别说这白丹屏不服气,其他各宫各殿也都怨气冲天,自然是对魔君这一不明决定报以质疑与不满!

    对这些抱怨,唐渺自然报之以微笑,他缓缓道:“魔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等都听令便是,若过个三年五载,那小女子果然没什么建树,咱们再罢辍她不迟!”

    “三年五载怕平不了咱们的怨气!一年,一年之内她若仍似这般柔弱无能,那咱们也无需再忍气吞声!”

    溥泽拱手扭头霸气回道,他这一说,底下各宫各殿的主子们纷纷称是,唐渺见大家如此固执,也便默许,只是这一年的时间,对一个平凡女子来说,自然不够——只看那女子的造化罢!

    能让魔界之主动用全族的力量去营救的人,定是有哪里与众不同吧!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背负了什么,竟被残忍的弃入乌土苦海,又是今日,这狂暴如魔鬼的水域吞噬一切生灵的日子……

第三章:无名洞内忆生前 释云宫前百相出(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夜冥幽解封记忆

    逍遥岛一战,魔界至尊夜冥幽一人拖住了仙族大部力量,他受了内伤,半天的时间,他行了法术为自己疗伤,可那暖玉床上的宫尘心却纹丝不动沉睡一般,不愿醒来。

    夜冥幽在旁边坐了下来,缓缓道:“既醒着,为何不愿睁开眼睛?”

    看了看宫尘心,夜冥幽嘴角现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心下道:我道是怎么呢,原来是被人封了记忆!唐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只是这凌夜修,何时起了这样的善念!

    “自今日此时起,你便叫夜烟凝,释云宫以后便是你的行宫!”说罢,夜冥幽轻轻将手放在夜烟凝的额头处,轻盈一收,那些眼看着可以销声匿迹的记忆,和那些逃脱不掉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向夜烟凝:

    “四哥,你看,这颗珍珠掉了,你帮我修补下嘛!”宫尘心一路小跑跑到重四那里,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撒娇的看着重四。

    新婚就在两日后,她可不想自己的凤冠不完美。

    “这么着急出嫁呢,自小就叮嘱你不许这样跑!”重四笑着责怪道,一边接了凤冠,一边端了果茶递给这个淘气的妹妹。

    “四哥就会取笑我,尘心自小便被订了姻亲,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再说哪有女孩子成年不嫁人的——四哥何时娶亲呢,妹妹可是抢在你前头了哦!”

    重四微微一笑,伸手在宫尘心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下,极尽宠爱。

    “晚些时候我给你送去,你不好吹风,待会让陈郡送你回去吧!”重四微低了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宫尘心忽然急了:“四哥这么不待见我么,怎么我才来就要赶我走?!”

    重四笑道:“我哪里是赶你,你要回去好好休息,其他事自是不必劳你费心,成亲当日的仪式繁多复杂,四哥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重四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宫尘心要伸过头来细听。

    “四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待我嫁到仙族去,好给你物色几个,好不好?”见重四无动于衷,宫尘心急忙说道,“我说真的呢,听母后大人说,结婚三日后要归省,就是回娘家住几日,到时我一定给四哥带几幅美人姐姐的画,好不好?!”

    见重四不答话,宫尘心气呼呼的噘了嘴巴,半晌,径自嘟囔道:“哼,你不理我,我去找裳姐姐!”

    见妹妹扭头就走,重四也有些不忍,但这无法掌握、无法左右的宿命,却叫他无可奈何。

    宫尘心去了南宫裳的厚福居,气呼呼嘟着嘴就坐了下来。

    南宫裳见了,笑道:“又是谁惹咱们的小美女生气了?!”

    “姐姐又取笑我!”宫尘心看着南宫裳,心下那股小火气便消了大半,南宫裳自小也是体弱多病,只不过更文静些,喜欢着些暖樱色的衣裙,不像宫尘心,假小子一般,只恨不得自己变成男儿身,像重四一般征战沙场!

    端来花茶,南宫裳笑道:“你来的正好,母上大人待会也会过来,说是给我做了几身衣裳,我正纳闷呢,成亲的是尘心你,又不是我,给我做什么衣裳!”

    “嗯,我猜猜,定是担心姐姐吃醋吧——见到哥哥姐姐都这样不开心,我也有点不想出嫁了,不如就不嫁了吧!”宫尘心有些哀伤的感叹,她自小心思细腻,断然见不得自己最亲的人受半点委屈。

    “又耍小性子,哪有不嫁的道理,前日里孝昌不是还来看过你,那时某人可是眼巴巴的望着呢!”

    “不然姐姐随我一起嫁可好,想想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又担心、又害怕,而且尘心不是不知,其实姐姐与孝昌更谈得来,你们的性子也更相近,说起来,你们更般配一些呢——好不好嘛,姐姐,不如我们一起嫁吧,呐,你放心好啦,尘心只为完成仪式,断然不会与姐姐争风吃醋!”

    宫尘心边说边笑,原以为南宫裳会似平常一样,揪揪她的耳朵,戳戳她的额头,笑她又说胡话,可出乎意外的,南宫裳愣了下,随即微低了头,似有心事一般!

    宫尘心以为自己玩笑开过,现下立刻住了嘴,拿了几样零食在手里,有滋没味的吃着,只待姐姐换个话题,好度过这段尴尬。

    忽听得门外侍从的喊叫,带着些开心:“大小姐、大小姐,王后大人来啦!”

    南宫裳起身回侍从道:“知道了,你不要跑,小心摔倒,母后大人又不会吃了你!”

    宫尘心嘿嘿笑着,轻轻跳到一边的帘子后,朝南宫裳做了个鬼脸,比了个嘘的手势,就躲了起来。

    “裳儿、裳儿,快来穿穿这几件新衣裳,看看合身不,要是不合身,母后立时拿去改!”说话间人族的王后——木婉华,她走进南宫裳的闺房,怀里抱了几件轻纱羽衣,颜色煞是好看!

    “母上大人何必费这么多心思,出嫁的是尘心妹妹,又不是我,准备这么多衣服作甚?”南宫裳不解的问道,似乎尘心除了那套火色的凤冠霞帔,并无其他新衣呢什么

    “你且不必多问,听母后的话,去试试,明天你就知道为何啦!”

    躲在帘子后的宫尘心心下细细思忖:“难不成姐姐明天也要出嫁,奇怪哦,都没有见过未来姐夫的样子,咦,或者是定亲也说不准呢!”

    越想越开心的宫尘心一下子蹦了出来,抱着木婉华撒着娇说道:“母后大人就是偏心,尘心只有一件红色锦袍,姐姐却有这么多好看的衣服,难不成我不是母后大人亲生?!”

    本是无心开句玩笑,谁知木婉华却脸色一阵青白,略显尴尬道:“傻孩子,净说傻话,你裳姐姐不好好打扮、打扮,妹妹都出嫁了,姐姐还在家,那岂不是要被人指指点点,你成亲当日仙界众弟子皆来迎亲,没准就有哪个看中你裳姐姐呢!”

    “嘿嘿!”宫尘心傻笑道,“我裳姐姐自然要嫁金龟婿,无名小辈我可不同意!”

    谁知南宫裳却似乎对成亲这事有些抵触,当即摔了手里的衣服,气呼呼道:“谁要成亲,女儿要一辈子待在母后大人身边,伺候母后大人!”

    木婉华立刻哄道:“又说什么傻话,哪有女儿一辈子不嫁的道理,来、来,快去换上这些新衣裳!”

    “是啦,姐姐定是害羞啦!”宫尘心笑道,“莫不是姐姐连在妹妹和母后大人面前换件衣服都觉得羞羞,哎呀,母后,我们赶快把眼睛捂起来!”

    木婉华会意的笑笑,吩咐一旁的侍从,道:“小晴,伺候大小姐更衣,我们这就退到客厅去!”

    ***第二回:宫尘心献出仙骨

    木婉华拉着宫尘心去了客厅,不一会功夫,面色含羞的南宫裳不情不愿的被小晴推了出来,新衣裳很合身,一连换了四五套,宫尘心只觉得眼花缭乱了,她由衷的感叹:“姐姐真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花花绿绿的衣服也好看!”

    木婉华并未搭话,自然是带着欣赏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女儿。

    许是这午后的风有些凉,换完新衣裳,南宫裳轻咳了几声,小晴连忙拿来了药香囊,南宫裳霎时好转了许多。

    宫尘心见了那粉色刺鸳鸯彩绣的香囊,甚是喜爱,从前并没见姐姐拿出来过,便嚷着要瞧瞧,南宫裳却退却道:“有甚好看,明儿个我也给你绣一个,待你回门就送你好啦!”

    “真的,谢谢姐姐!”

    “尘心,你裳姐姐素来身体孱弱,你且不要打扰她罢,裳儿好好休息,我教工匠打了几只宝石簪子,明日一起给你送来!”

    木婉华说罢就拉着宫尘心一起往外走,宫尘心装作可怜巴巴的问道:“母后大人,我可有好看的簪子?”

    “你何时戴过这些东西!”

    宫尘心想想也是,不过好在她也不在乎这些,只不过过过嘴瘾罢了!

    次日申时,在房中百无聊赖的宫尘心便被南宫尉的手下请走,宫尘心以为父王要带她祭拜祖先,没想到侍卫却把她带到了盛泽大殿的偏殿,南宫尉正襟危坐,细细品茶,见宫尘心到来,便笑道:“尘心,你明日便是仙界的人了,要恪守仙界的规矩,听从夫君的教导,不可顽劣、不可顶撞夫家、不可惹是生非,可记清楚了?”

    “父王的话,女儿谨记在心!”宫尘心笑着答道。

    南宫尉点点头,道:“日后怕你要建族立业,今日,父王赐你宫姓,宫尘心便是你的新名号!”

    没等宫尘心反问,她身后就传来重四的声音:“父王可是担心他人非议我人族与仙界结下姻亲,须将妹妹的姓氏改作他姓?”

    “父王,为何不要我叫南宫尘心,女儿不懂!”宫尘心昨夜一夜未睡好,周身的一切都安好,可却隐隐之中,有些许不同寻常的变化。昨夜里重四亲自去给她送凤冠,平日里总会在宫尘心那里坐个一时半刻,每次都要玩心四起的宫尘心坐不住了撵他走才罢休,可昨夜里,他表情有些凝重,眼里似乎藏着心事,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让宫尘心捉摸不定。

    “今日你不懂为父的苦心,他日便懂了——重四,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父王,孩儿——”

    “我与尘心有事要谈,你且退下吧,承儿这几日忙着尘心大婚的事情,你也去帮帮忙吧,况且也要部署下明日的军事布防,如此盛事,定会教魔族一众垂涎三尺,不来捣乱一番,怎能对得起魔族的名号!”

    “是,父王,孩儿领命,孩儿这就退去殿外,等尘心一起回去!”

    “哎,尘心自有要事,况且大婚的事宜也要一一细细讲给她听,你这个调皮的妹妹可不能大意,你且去做父王吩咐的事便罢!”

    “父王——”

    “侍卫何在?”南宫尉板起脸,不悦的唤来侍卫,见那侍卫小跑进来,他便又和颜悦色道,“我珍藏百年的美酒何在,赐一杯与大公子,大公子责任重大,干了这杯酒,便要肩负起保卫族人的重任,为父只一个请求,你万万要保护族人不受涂炭之苦,你可答应?”

    重四接了酒杯,一饮而尽,和着苦,和着无奈,和着流不出的泪水。

    南宫尉回身道:“尘心,你这哥哥当真是宠你,罢了,咱们快点说,你且跟我走!”

    说罢,南宫尉起身,侧门打开,他指了指里面的小房道,“你去候着,我这就到!”

    “好!”宫尘心忐忑不安的走了过去,谁知那里却是一处暗道,烟雾缭绕,顺着甬道走进去,却忽然开阔起来,只见小房间的四个方位分别坐着四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有人进来,四位老者也并未理睬,只凝坐闭眼默念着什么。

    宫尘心猜得到,这该是仙族的四位长老,但却也猜不透竟是什么缘由,这来做客的四位仙界长老,本该住在新修的迎仙阁。几年前便已动工的辉煌别院,正是只为明日的成亲大典准备。如今四位长老却在这里,怕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袅袅烟雾搅的宫尘心有些烦闷,待要回头原路返回时,南宫尉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示意宫尘心坐在房子中间的木椅上,他脸色微怆,道:“心儿,你自小与裳儿感情深厚,明日你且嫁入仙界,为了裳儿,为父,但有一事相求!”

    说罢,南宫尉颇有些为难,抱紧了拳头,脸扭向一边,叹了口气。

    “父王这是做什么,折煞了孩儿,无论父王要心儿做何事,心儿绝不敢拒绝!”宫尘心立时跪到了地上:“心儿自小在父王的言传身教中长大,莫说是为了姐姐,便是为了寻常百姓,心儿也万死不辞!”

    “父王知道心儿善良,也罢,我就直说吧,你且嫁了仙班,修仙之路便是平坦大道了,可是裳儿她——她却难有你这样的福气,你姐妹俩自幼都体弱多病,你是体内有一物作祟,裳儿却是缺一物作祟!”

    “父王的意思,是要孩儿体内这一物,换到姐姐体内?”

    “正是如此!”

    宫尘心微微一笑:“这有何难,父王尽管取去!”

    “如此说来,心儿可是自愿?”南宫尉连忙上前问道。

    宫尘心点点头:“那自然是,就算要心儿死,只要可以救姐姐脱离苦海,心儿做什么都愿意!”

    南宫尉立刻拱手行礼,又向前拉起了宫尘心,慨然道:“实乃我人族与仙界之福啊,心儿,你且饮了这杯水酒,我与四位长老行法术之时,你却也不会感到痛苦!”

    宫尘心端起那杯有些浊色的水酒,一饮而尽,坐回椅子,顷刻就如睡着了一般,却坐的板板正正,虽是像睡着了一样,已是却无比的清醒!

    她看不见四位长老和南宫尉在行何种法术,她只觉得有人在她身上捏了她几处骨头,碎了一般,周身发热,火灼一般,忽而褪去,接着就是钻心蚀骨的痛,从左侧肩胛骨处涌到周身,她却喊不出,动不了,忍不住,却晕不过去,那痛清晰的像一把锋利的刀,嘲笑一般一下一下刮着她脆弱的骨头!

    ***第三回:尘心得名夜烟凝

    她那时想,南宫尉怕是骗她的,那杯水酒,不过是使她不能言语、无法动弹的特殊迷药,她的意识,从未偏离。

    可一想到要救的是她的姐姐——南宫裳,那个从小温柔疼她的美丽端庄的姐姐,她便忍了,一忍再忍。宫尘心以为自己会晕过去,可那痛,却越来越清晰……

    她听见四位长老的对话,一个说:“仙骨已取出,尉王快快去请裳儿,她若不情愿,也只能让她喝点药水,我等四人封住四时方位,仙骨申时取、酉时入,过了时辰,仙骨便化作云烟,任我等法力再高强,也只能等下一个千年!”

    “尉某深知此事重要,小女早已服下缓金汤与少许迷药,意识自然不会排斥仙骨,只待时刻一到,即可行法术,尉某这就去隔壁偏房带小女进来!”

    南宫尉行了大礼,随即走了出去,不一会便推了深睡的南宫裳进来,木制的轮子虽制作精良,奈何技术有限,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这声响像一根刺,深深刺进宫尘心的心里。

    她并不知道仙骨是什么,也并不晓得自己身上为何会有这种东西,她对一切都很茫然,只是那痛,让她来不及细想许多。

    只听见南宫尉吩咐了下人:“给她换上红妆,送回住处,明日大公子会教你们怎么做!”

    一夜无眠,宫尘心甚至都不能看看自己穿着红妆的模样,她就被几个人拉扯着放进了哪里,只感觉世界黑了,身下咕噜咕噜传来车轮的声音,宫尘心还以为,自己大概在花轿里……陈郡的声音隐约的传来,是他呵斥下人:“想要留住脑袋,就别多问,大公子有这样的吩咐,自然是尉王的指示,我等只管去做就好!”

    听到小石头哭的时候,宫尘心才明白过来,她是躺在棺材里,她想挣扎,想喊,想逃,却都已无能为力,她动弹不得,她死了一般。

    她想哭,就算是要去死,也该消了她的意识,让她安安乐乐的去死,可这周遭的一切,却那么真实的呈现在她的感觉里,那么残忍至极!

    她被投下水,她听到咕噜咕噜木板被海水侵蚀发出的惨烈嘶叫,她想象着她的红妆、她的凤冠、她的脸,被海水一寸一寸的撕裂、吞噬、融化,她忽然想笑,笑那不自量力的求生意识,笑那以为温存了世间的十八年岁月,笑那笑里藏刀的家人,笑自己可笑!

    无名洞里,宫尘心猛的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海水里那种窒息的绝望、漫无边际的无助、肆意践踏的恐惧,此时像恶魔一样包围着她,泪水,不合时宜的疯狂落下,可她却没有死而复生的激动,她冷冷问道:“你为何救我!”

    “仙要害人,魔便来拯救众生!”

    “便是睁着眼睛,呼吸着空气,你救回来的,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此生,我宫尘心都不会加入魔界,也不会心存感激,不过你放心,这条命你从哪里救的,尽管丢到哪里去,我宫尘心没有半点怨言!”

    魔尊夜冥幽嘴角上扬,说道:“你已不是从前的你,你本不是从前的你,踏出魔界一步,全世界都会与你为敌,而你,当真对自己的死,无怨无尤?”

    这并非威胁,也非危言耸听,她与魔界的纠葛,如今的人族岂能姑息!夜冥幽转身便走:“也罢,一个连自己被利用到死无葬身之地都无动于衷的人,又岂会在乎自己是谁,又岂会在乎自己的生生父母是谁?!”

    即便没有亲自看见,夜冥幽心里也明白,夜烟凝在听到生身父母这字眼时,该是楞了一下的,想必一时半刻她不会寻死了。出了洞口,夜冥幽吩咐了下人道:“即刻送去释云宫,派两个女仆好生伺候!”

    夜冥幽随即俯身,猛吐一口鲜血,他冷笑着,抹去嘴角的血丝,心道:总有一天,他要颠覆这个世界,他要统治这个世界!

    夜烟凝这才被送到释云宫,她的门前就热闹起来。

    倒不像是来贺喜的,白丹屏气势汹汹的站在释云宫前,冷嘲热讽道:“我是奉了薄鸢宫宫主夜秋枫的指示,前来看看这位半死不活的释云宫宫主——你是哪位啊,敢挡我的路!”

    “薄鸢宫又如何,这位可是凉蔻宫宫主傅元珊,你见了不但不行大礼,还日此无理取闹,小心治你顶撞之罪!”这位搭话的是凉蔻宫辖下寻晚殿殿主雪芙,此刻正斜瞪了眼,面前这位横行霸道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扶宵殿殿主——白丹屏!

    白丹屏仍没有丝毫收敛,冷冷道:“哼,小小一个凉蔻宫又如何,眼下连这冷宫一般的释云宫都不如了吧,哼!”

    白丹屏一副傲人的姿态,挑衅的讥讽那个眼看就恼羞成怒的雪芙,站在一旁的傅元珊却依旧微笑着,伸手挡了下雪芙,看着白丹屏,说道:“既是奉了姐姐的意思,何况咱们都是来看这位新妹妹,谁先谁后又何妨,妹妹请罢!”

    “哼!”白丹屏鼻孔里发出不屑的一声,高昂着头迈步就向里走,走了几步,把手里的什么贺礼丢给了守在门边的仆人,道:“这么晦气的地方,不进去也罢!”

    说罢风一样就离去,走过傅元珊的身旁,都不曾相让,狠狠地撞过人家的肩膀就嚣张离去。傅元珊倒没说什么,可站在她身旁的雪芙却气的直跺脚:“宫主怎受得了这气,雪芙可受不了,大家都平起平坐,就是碧云紫霄宫辖下拂云殿孟贤殿主见了宫主都要行礼,何况她一个扶宵殿殿主!”

    “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让她一分又何妨,不早了,咱们快些进去看望释云宫宫主,听说伤的有些重,咱们别扰了这里的清净!”

    雪芙噘着嘴,心里窝的这业火却难以熄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张扬跋扈的白丹屏,却是从未将凉蔻宫放在眼里,何况她区区一个寻晚殿雪芙了!

第五章: 救灵儿闯末生林 护烟凝赠伏魔剑(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暮婆婆深夜现身

    “你若真有心救灵儿,就听灵儿的话,暮婆婆答应为你做两身衣裳,你也穿的好些,出门才有贵人相助,我这疼却也忍得一时半会!”灵儿上下打量了下夜烟凝,她这身衣服倒是好看,若不是脸色有些惨白,可真算得上绝色倾城。

    “暮婆婆是谁?”夜烟凝不解的问道。

    “我总是在夜幕垂下时遇见她,问她也不说自己的名字,我只叫她暮婆婆了,暮婆婆人很好呢,她答应为你做两件新衣,晚些时候一定会送来呢!”

    夜烟凝看灵儿讲起这些好人来,神采奕奕,疼痛也会减少许多吧,便笑着问道:“那她可是魔界第一大好人?”

    灵儿嘿嘿一笑,说道:“暮婆婆不就是暮婆婆喽,她人也很好的,不过我说的第一大好人,他有个温暖的名字,叫做唐渺,我明天天亮之前带你去见他,不过不可以让他发现哦,我可不想让他惹上麻烦!”

    “你这么说,是喜欢人家罢!”夜烟凝干脆坐到了床上,俩人抱着膝盖说起了悄悄话。

    “才没有呢,可是大好人哥哥救过我几次,如果他真是我的哥哥该多好!”

    夜烟凝戳了戳灵儿的脑袋,笑道:“看你这陶醉的样子——对了,你怎么来魔界的,你的法术为何那么奇怪?”

    “我是来找哥哥的,他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灵儿一一将那些过往讲给了夜烟凝。

    原来,灵儿本是生长在精灵族,奈何七岁父母去世,唯一的哥哥下落不明,后来她的叔父告诉她,她的哥哥被魔族抓去,囚禁在魔界大陆的某个地方,只有她才能救哥哥出来。

    灵儿来魔界大陆已有十年了,她每个夜晚都会苦苦寻找魔界大陆的每个角落,却没有哥哥的半点消息,若不是唐渺教她隐身之术,她怕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十八年前,精灵族原本依靠在魔界的庇佑之下,魔界变天之时,他们趁机倒戈相向,灵儿十年前来魔界,可谓生死一瞬间!

    灵儿自知不能给恩人平添麻烦,只得躲在这废弃多年的释云宫里,夜里遍寻不到哥哥的踪影,便去找暮婆婆聊聊天,暮婆婆要她等,耐心的等,她便听了暮婆婆的话,耐心的等!

    却说傅元珊走出释云宫不多会,便碰到了薄鸢宫宫主夜秋枫,脸上似有些怒气,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白丹屏。

    傅元珊上前一步作揖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这般不开心!”

    夜秋枫不耐烦的说道:“你这是又跑去释云宫阿谀奉承——也是,这么大费周章救回来的美人儿,可得好好巴结巴结,没准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傅元珊也并不生气,只微笑道:“姐姐只管取笑妹妹,妹妹好心去采了那睡莲花间水,本想着送与姐姐,清洗姐姐最心爱的软秋鞭子——”

    “快些拿来!”夜秋枫刚才还说满脸不屑,听说了那睡莲花间水,立刻来了精神,态度也柔和了些,“还是跟妹妹好说话,别人听我这一顿奚落,怕是早跑到魔尊那里告状了!”

    “姐姐奚落我是看得起我,元珊哪有去告状的理!”傅元珊接过手下仆人手里端着的一坛子睡莲花间水,放到了白丹屏手上,嘱咐道,“这睡莲花间水保养之效只可在午时之前,午时之后与平常清水无异——姐姐若有什么烦心事,尽可交于妹妹!”

    夜秋枫摆摆手:“也没什么烦心事,不过是丹屏拿我的软鞭子到处惹事,不加爱惜,我罚她每日都去采那花间水,看她还上不上心!”

    “姐姐的软秋鞭,任谁都知道是姐姐的心头肉,丹屏妹妹又岂会不知!”

    “罢了、罢了,我这且去拿这花间水清洗,你也忙吧!”夜秋枫一心着急自己的软鞭,匆忙告辞回了薄鸢宫,本来今天她想去看望唐渺,可软秋鞭却被白丹屏弄的有点脏,她气不过,发了点牢骚。

    这软秋鞭可是唐渺亲手制作,送与她夜秋枫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夜幕低垂,灵儿趁着夜色跳了出去,夜烟凝却有些紧张,倒不是害怕那白丹屏又来找事,却是担心灵儿安不安全。

    不一会,灵儿高高兴兴的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个素色的包袱,关好门,便把包袱放在了桌上,喊道:“凝姐姐快来!”

    夜烟凝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也欢快的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你的新衣服!”灵儿说话间打开了包袱,却是两套新衣,一件白色、一件冰蓝色,“哇,真好看,穿这件白色的吧——暮婆婆手好巧,待会她会过来,姐姐快穿穿新衣看看!”

    这刻的景象竟与从前有些相似,夜烟凝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笑着,接过灵儿递过来的白色衣裙,去了屏风后面换了上去,便走了出来,灵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竟有些看呆了。

    刚好有人敲门,灵儿才回过神来,连忙去开了门,却是暮婆婆,脸上有些沧桑,头发花白,身着素衣。

    “宫主!”暮婆婆拱手作揖。

    “暮婆婆快请坐,烟凝感谢还来不及,请暮婆婆千万别见外!”

    灵儿也搀着暮婆婆坐下,暮婆婆却拉过手来摸了摸灵儿的脉象,摇了摇头,从腰间摸出一个细小瓶子,拿出两粒黑色药丸,道:“你且吃下去,待会我再为你摸摸脉!”

    灵儿一口吞下去,说道:“暮婆婆,我也要新衣服!”

    “好、好!”暮婆婆慈祥的笑笑,又看向夜烟凝,迎着烛光仔细看了又看,半晌,感叹道,“妙哉、妙哉!”

    灵儿看的稀里糊涂,连忙问道:“婆婆在说什么?”

    “日后你便知道,来,让老身为释云宫新主子梳洗打扮一番!”暮婆婆吩咐灵儿去打了一盆水,便为夜烟凝梳洗打扮起来,不一会,焕然一新的夜烟凝便站在了大家面前,灵儿更是看的痴了,世间哪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灵儿正犯傻,暮婆婆摸过她的脉,突然道:“不好、不好!”

    夜烟凝立刻惊问道:“莫不是早上吃的那碗燕窝有毒?”

    暮婆婆摇了摇头:“我道是何故,原来是吃了燕窝,叫你嘴馋,子时三刻一到,保准你浑身疼的寻死腻活!”

    灵儿连忙摇着暮婆婆的胳膊,央求道:“婆婆救我!”

    ***第二回:唐渺应七载之劫

    “不是我不救你,若要救你,这世上只有一人才能救得!”

    “婆婆请说,究竟是何人可救灵儿!”夜烟凝急急问道。

    “你身上受过软秋鞭,那鞭子浸过末生花根水,越是补、越会痛疼难忍,解救的办法,自然要去找那末生花的叶子,若不快去,只怕你熬不到明早的日头!”

    “婆婆,那末生花究竟在何处,烟凝这就去找!”

    “也不算麻烦,你释云宫南面,翻过那座山丘,便是无忧殿主唐渺的辖地,你去找他便可,求他赐几片末生花叶,碾碎了涂在灵儿伤口上,片刻伤即痊愈!”

    夜烟凝谢过暮婆婆,拉着灵儿的手便朝着那山丘爬去,这座山并不高,一刻钟的功夫,俩人就站到了山顶,打眼望去,魔界大陆竟有些静谧与祥和。

    也许是黑夜掩盖了许多白日里的噪杂。

    太过安静,夜烟凝竟有些紧张了,心突突的跳,俩人似偷东西的小贼一般,蹑手蹑脚,生怕惊扰了谁,平白多了些祸端!

    俩人正小心翼翼的走着,忽觉走到了一处平坦地界,有些淡淡的香味传来,灵儿低声道:“再往前一些便是大好人哥哥的住处了,我识得这香味,正是末生花叶子的香味!”

    “我原以为你对这里非常熟识呢!”

    “也只来过一次而已!”灵儿指了指前面有些发亮的地方,说道,“待会你可别惊的合不上嘴巴,那些末生花的叶子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银色,只需烛火一映,便如白昼一般!”

    夜烟凝点点头,心里感慨道:果然是第一次听闻有这样的花,叶子竟是银色的,根可下毒,叶可疗伤!

    须臾,两人就站在了亮如白昼的银树之间,夜烟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摘了两片叶子就碾碎涂在了灵儿的手臂上,这不涂还没事,刚一涂上,灵儿立时疼的叫出声来。

    夜烟凝手忙脚乱的去扶灵儿,灵儿却疼痛难忍的在地上打起滚来,夜烟凝冷不丁的一回头,却见刚刚被摘掉树叶的那里,有鲜血流了出来!

    吓的夜烟凝大叫一声,她连忙捂住了嘴,回头看灵儿,她却不见了!

    夜烟凝连忙掏出手帕,怕是这叶子不情愿离开树枝,被夜烟凝这一狠手摘掉,也留下了流血的伤口,夜烟凝嘴里哀求着:“我为你包扎,是我对你不起,求你放过灵儿吧!”

    “何人在此放肆?!”一声大喝,惊得夜烟凝倒退两步,待看去时,竟有三人立在不远处,正瞧着自己。

    三人不是别人,却是无忧殿殿主唐渺,闻风殿殿主凌夜修,薄鸢宫宫主夜秋枫,三人正在饮酒,听得有些细碎的脚步声,三人便想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夜闯无忧殿!

    凌夜修有些恍惚,眼前站着的,却是他从乌土苦海里救下的那名女子,如今她有了新的名字:夜烟凝!

    那日夜皇钟爆破,他凌夜修受了重伤,可眼前的夜烟凝,却似并无大碍,若是夜冥幽为她疗过伤,倒也说的通,可那夜冥幽只怕顾不上这许多。逍遥岛一战,夜冥幽可是没占到半点便宜!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一名女子,他救她那时,时间紧迫,他来不及看她的脸,昨夜他再次救她那时,她衣衫凌乱,他不能看她的脸——此刻终于看清,她竟有些好看,好看到教人不由得心动。

    许是夜烟凝认出了凌夜修,所以她也看他看的仔细。

    夜烟凝那时有些紧张,怕灵儿被发现,怕自己若祸端,她看到凌夜修,竟有些不知所措,是他救了自己,可她也知道,曾有把冰冷的短剑,抵在自己的脖颈,未来未知,她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人,还是该埋怨他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唐渺眼里的少女,单薄玉立,容貌精致,坚韧的眼眸里,却也多了些紧张不安,让人不忍、让人心疼。

    像忽如一阵春风,唐渺的身体接连的发生变化,可他强忍着身体的异样,他知道,这是他的宿命,那让人期盼又惧怕的宿命。

    夜秋枫忽的一掌打了出去,朝着不远处空空如也的树下,可随即,灵儿就痛苦的翻滚在地,夜烟凝立刻挡了上去,厉声喝道:“不许你伤害她!”

    “混账,你可知她是谁,精灵族的妖孽,只怕是人族派来的细作,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了!”夜秋枫冷冷喝道,说着行起法术,四周立时刮起凌厉的风。

    “秋枫的功夫,近来见长,给唐渺个面子,那姑娘,原是我唐渺的朋友,并不是什么人族的细作!”唐渺说这话时,已用内力迅速封了自己几个大脉门,也好让发生变化的身体,暂且缓解。

    他摘了几片末生花叶子,随手碾碎,走到夜烟凝跟前,说道:“我不确定可不可以救她,只怕来不及了!”

    夜烟凝几乎哽咽,她接过叶子碎汁,涂在了痛苦不堪的灵儿身上,疼痛似乎减少了许多,可灵儿却还是有些虚弱。

    夜秋枫彼时已收了法术,正气鼓鼓的瞪着那两女子。

    “三日之后,她若挺了过去,毒便可解了,若挺不过去——”

    “不会的、不会的,灵儿不会有事的!”夜烟凝却如自己将死一般,心疼难忍,她吃力的扶起灵儿,头也不回的离去,灵儿的身子越发的轻盈,也越来越烫。

    夜烟凝只记得南宫裳身子发热时,母后便用了热水,一遍一遍的给她擦拭身体,不出两日,南宫裳就恢复了健康,想必灵儿也会一样的!

    夜烟凝走的跌跌撞撞,她甚至都忘记了要说声谢谢。

    唐渺婉辞了两位客人,强忍着周身的变化,回到了房间,只听见夜秋枫站在窗外温柔的说道:“唐哥哥是累了么,你且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望哥哥!”

    唐渺自是知道夜秋枫的情谊的,可她却不是那个可以走进他心里的女人。

    他猛的喝了口酒,暗自悲伤起来,原以为这一世,这永无止境的一世,会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知晓自己的寿命,会在哪一刻结束,没有悬念,没有铺垫,没有让你回转的余地!

    ***第三回:白丹屏挑生事端

    一夜无眠的,还有夜烟凝,她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引起魔界大陆的何种波澜,她此刻只想,只想灵儿可以安然无恙的坐在床边,晃着双腿,眯着眼睛讲她的故事!

    灵儿并没有醒来,她只睡的安稳。

    夜烟凝一刻不停的为她擦拭额头、脖颈、手腕,只盼她的体热可以出人意料的退下去!

    却原来,人最绝望的不是自己被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而是看到你的朋友陷入绝境,你却无能为力,就连眼泪,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夜辗转难眠的夜秋枫,此时正生着闷气,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唐渺何时多了位精灵族的朋友,尽管温暖如斯的唐渺永远是少女们心目当中的神,可除了她夜秋枫,他何曾接近过其他女人?!

    那片世上仅有的末生花林,他甚至都不许旁人观赏,可他那么轻易的就采了叶子,为那精灵疗伤,他怎么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更让她气愤的是,无忧殿的十一道生门,竟在那时形同虚设,夜秋枫怎么都不能忍,会有别的女人轻易的走进无忧殿,她越想越气,一把将下人们准备的精致早餐摔碎在地,若不是昨夜里说好要去看望唐渺,夜秋枫今日可得好好发泄下心里那股怒气!

    这魔界乃至整个混沌世界,认识他唐渺的,必然也知晓她夜秋枫,她对他的情谊,可歌可叹,日月可鉴!

    收拾了心情,夜秋枫便出门,朝着无忧殿走去,半道却碰到了白丹屏,夜秋枫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白丹屏拿她的鞭子打伤了那精灵,唐渺也不至于采摘自己心爱的花的叶子去救人!

    “去去去,别在这里烦我!”夜秋枫没好气的冷冷说道。

    白丹屏知道自己此刻不受待见,可她却有许多法子,转移这些不痛快:“姐姐,听说我魔界里混入了精灵族的妖孽,可是真的?”

    “这件事自有未桉宫去处理,你且老老实实给本宫主去采晨露去!”夜秋枫冷冷朝前走去,魔界混入敌族细作这些事情,以往都是处于魔界大陆西北地界的未桉宫来处理,她夜秋枫才懒得理这些,她心心念念的,都只有唐渺!

    白丹屏看着夜秋枫的背影,冷笑了下:“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脚下,任我折磨!”

    刚要转身走,恰好遇到了未桉宫辖下晨思殿殿主黄广清,白丹屏立时现出笑容,道:“广清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昨夜里听闻魔界大陆有精灵出没,我奉未桉宫宫主之命前来巡查,丹屏妹妹可曾见过?”黄广清微笑作揖。

    “见是不曾见,不过知道那小精灵此刻躲在何处,广清哥哥若不嫌弃,可随妹妹走一趟!”

    “自然要劳驾妹妹!”白丹屏笑笑,转身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两眼黄广清,煞有介事的说道,“哥哥可曾知道,那小精灵是为救何人才敢只身来我魔界作孽?”

    “无论救谁,百只精灵又何足挂齿!”

    “只怕哥哥轻视了,这小精灵正是救那被魔尊舍命救回来的释云宫宫主夜烟凝!”

    黄广清立时停住,仔细问道:“妹妹此话当真?”

    “就怕哥哥不信我,所以妹妹才亲自带哥哥前来,只怕你我二人联手,也未必能从释云宫带走那小精灵罢!”

    黄广清细细想了想吩咐下人道:“你且回去禀报宫主,将此情形一并讲清,我和丹屏妹妹且去看看那小精灵是否真是匿在释云宫,你务必请来宫主!”

    “哥哥且听妹妹一言,此事怎好劳烦安宫主,若魔尊真要追究起来,安宫主岂不是首当其冲受了牵连,依妹妹看来,浮惆宫辞硕殿裴广佑殿主素来跟哥哥交好,何不请他帮忙,原本这释云宫宫主的位子不是广清哥哥你的,便是裴殿主的,如今却给了那个人族妖孽,我等今日不去闹腾一番,魔尊日后眼里哪还会有我们这些为他出生入死、卖命的下属!”白丹屏伶牙俐齿这么分析开来,却也是为未桉宫着想,一来这释云宫宫主之事,原本浮惆宫怨气最重,旁人不好说,裴广佑必定不会推辞,二来若魔君真追究起来,这几位殿主上头的宫主们必然也能出手相助,出了恶气不说,想来也不会被问责!

    “就依妹妹之言!”黄广清吩咐了下人,立刻去请辞硕殿殿主裴广佑。

    片刻之间,裴广佑便赶了过来,三人气势汹汹就来到了释云宫,说来也是巧了,与其他宫殿想比,这释云宫却说是最悲催了,虽说占据宫之位,辖地大小却比不上其他一处偏殿,更别说驻军及护卫殿主了!

    夜烟凝只听得门外热闹喧哗,管他叫骂与羞辱,她自然知道,他们只管在门外叫唤,只怕是忌惮她这释云宫宫主的权力,就只管让他们闹去,眼下夜烟凝最重要的,便是陪着灵儿,只盼她立时痊愈!

    门外一群人见夜烟凝毫无动静,面面相觑一番,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群人横冲直撞便涌入释云宫,议事殿之上,夜烟凝紧攥着拳头,怒视着眼前这群来者不善的挑衅者。

    白丹屏飞起一跃,手里的褐色皮鞭便甩了出去,一股蛮力直冲夜烟凝面部而来,夜烟凝忍无可忍,怒而伸手一抓,正抓住那皮鞭子,她愤恨的抓紧皮鞭,冷冷喝道:“休想再往前一步!”

    那凌厉的眼神让白丹屏吃了一惊,不自然的往后退却了半步。

    知道再躲避也无济于事,不如正面与他们针锋相对,即便此时真厮杀起来,她夜烟凝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她也不愿看到自己和灵儿毫无尊严的死去!

    裴广佑此时有些恼怒,见了仇人一般,大喝一声:“看我砍下她一只手!”

    只见他腰间的银色飞刀瞬间飞出,径直砍向夜烟凝拽着白丹屏皮鞭的手,那飞刀之迅速,任十个夜烟凝也躲避不过,眼看着就要砍上,一道黑影嗖的挡在了夜烟凝面前,拿手轻轻一推,便把那飞刀挡了回去。裴广佑飞身跃起接回飞刀,看清来人时,心里顿时有些虚怯,嘴里却硬着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闻风殿殿主凌夜修凌殿主!”

    “哼,把那个精灵妖孽交出来,我们自然会走,却也不用凌殿主在这儿恃强凌弱!”白丹屏本想抽回鞭子,没承想,夜烟凝松手了,凌夜修却轻轻抓着了,只一捏,那皮鞭瞬时碎了一地,白丹屏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却倔强的嚷道:“我们是奉各自宫主之命来捉拿精灵族细作,还望凌殿主行个方便!”

    “看来你们是不把释云宫放在眼里罢!”凌夜修冷冷一笑,“我若出手,别说你们三个,便是你们三百个,也不是我的对手,今日是给你们宫主们面子,回去请了命,再来不迟!”

    一句话,说的三人都有些胆怯了,黄广清作揖说道:“既然凌殿主在此,想必那精灵族细作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咱们这且去了吧,咱们只顾着魔尊安全,还望凌殿主,烟凝宫主赎罪!”

    说罢,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愤愤退了去。想必三人心里清楚,就算凌夜修受了内伤,他们三个也未必能接的住他三招,此刻便全身而退吧!

    夜烟凝早已惊呆,此刻终于卸了口气,看看手上,却留下了条红色勒痕,有些疼。

    凌夜修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额头渗出的一圈细汗,讥讽道:“半招法术都不会,还要强出头!”

    夜烟凝不乐意的看着凌夜修,虽说他刚才算是解了她的围,可所谓人心叵测,谁知道他是不是合着伙来欺负她!

    见夜烟凝不说话,又是一副不认输的样子,凌夜修的脸上竟有些笑意,他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剑,不由分说的放在夜烟凝的手中,只见那把短剑漆黑的剑鞘闪着幽蓝的光辉,剑柄上镶嵌着三颗紫色宝石,熠熠生辉。

    “这把剑乃上古神兵,名字唤作伏魔剑,与另一柄斩妖剑乃雌雄双剑,绝无仅有,威力无穷,不过……”

    夜烟凝摸着有些分量的短剑,心道:这可不就是那日你抵在我脖子上的那把短剑么!

    凌夜修打量着夜烟凝凝思的神情,脸上现出恬然的笑容,说道:“不过只怕你连剑都拔不出来呢!”

    “那你给我做什么——”夜烟凝不悦的就要把剑还给人家,凌夜修却早一步飞也似的走掉了,只留下一句话,“若拔不出这把剑,你也别逞强保护谁了!”

第六章: 无忧殿前红尘乱 薄鸢宫里妒火生(本章共两回)

    ***第一回:末生花开之孽缘

    却说薄鸢宫宫主夜秋枫,不多时便走到了无忧殿,往日无忧殿前只有两名守卫,今日却不同,只有一位,却是木生。

    见夜秋枫梨花盛开一般浅笑嫣然的走过来,木生连忙上前行礼道:“木生见过秋枫宫主,宫主请留步,今日殿主吩咐,一律不见来客,还请宫主见谅!”

    “放肆!”夜秋枫身后的下人大声喝道。

    夜秋枫一抬手,止了这无理之人的话,柔声问道:“唐哥哥可有其他吩咐,我昨夜里与唐哥哥约好今日看望他!”

    木生拱手作揖:“并未有其他吩咐,宫主请回吧!”

    “凭你也配与宫主这么说话!”那无理之人与身边的伙伴对了下眼,也不待木生多说,便飞身出去,立时开打起来。

    木生却也不是平常人,三下五除二,仅七八招法术,那冒犯的二人皆已被打退,然木生心里却也明白,若夜秋枫硬闯过来,自己绝然不是她的对手,好在唐渺事先给了他殿主令牌,此刻他已然拿在手中,出示给夜秋枫观看。

    “奉无忧殿殿主之命,无忧殿闭关三日,木生在此奉告各位,若然硬闯,木生舍了这条命也奉陪,只恐日后各位向殿主不好交代,况且就算过了木生这关,我身后十一道生门也非等闲,还望三思!”

    “退下!”夜秋枫冷喝一声,紧走几步上前,低眉问道,“木生,你且不要生气,待我回去好好处罚她们,你可否愿意再为我通报一次?”

    “宫主素来了解唐殿主的脾性,又何苦来为难木生!若然想见,殿主便不会给木生无忧殿令牌,让木生这般为难宫主了,宫主不必担心,殿主一切安好,或许……或许只是想休息、休息,也或许悟到了些冥冥之术,需要静心参解……宫主请回吧!”木生一再婉拒,可个中缘由,却也不便多说。

    夜秋枫叹了口气,又往门里眼巴巴的看了又看,并不见陌上如玉公子的半分身影,只得一连暗暗叹气,转身便走去,却不甘心,又回头对着木生道:“唐哥哥若是想见我,你须得立刻来通知我!”

    “宫主放心!”木生应道,好不容易等到那翘首以盼、一步三回头的痴情人儿走掉,木生这才深深舒了一口气,这无忧殿向来也没有其他客人,倒不是主人不好客——呃,确实也有点不好客!

    木生走到门后,把令牌交给两位手下,吩咐道:“再有人来,就说殿主正沐浴更衣呢,不便见客!”

    “沐个浴能多长时间,来人若是偏要等呢!”

    “哎你这——”木生看着这没大没小的家伙,气呼呼的道,“就说殿主要祭末生林——算了,莫说祭末生林,就说……就说……殿主悟得些许冥冥之术,须得静修反复琢磨,切勿打扰,或招致走火入魔堕入妖道——听到没有!”木生一把扭住这手下的耳朵,直恨不得转上十八个圈!

    那手下疼的龇牙咧嘴,只得一个劲的点头,木生便撒了扭耳朵的手,却又拿手指戳着那手下的头,道:“唐渺气我,你也气我,你们都合起伙来气我罢!”

    木生说着便要离开,那手下连忙问道:“木生大人,只我俩人看守殿门,是不是有点——”

    “你道我无忧殿十一道生门是摆着玩儿的,摆着玩儿的!”木生正待伸手打那手下,却蓦地收回,他怕这个侍卫被他打跑了,以后都没人愿意来当这无忧殿的守门人了!

    木生也好不烦恼,端了酒,去了末生花榭。昨夜里一场平静无端的酒,今日却换来了另一道轮回。

    远远看见花榭,木生却再也前进不了了:“殿主这又是何苦,若真到了那一刻,木生也便陪你去了,还望殿主不要放弃,木生相信事有回转,天定有情!”

    木生两行清泪落下,自小他便跟在唐渺身边,视唐渺如亲人一般,可眼下,眼下——木生多么希望那个被定下命运的人是自己,痛苦的是自己!

    许久,唐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虚弱无力,他道:“木生,你取末生花一节根、两条枝、三片叶熬成汁,送去释云宫,每三个时辰给灵儿加药汁沐浴一次,或可安好吧!”

    木生还想说什么,却又只能叹了口气,此刻说什么又有何用呢,灵儿他自是见过一次,可若不是重情重义,唐渺又怎会在如此艰难之时刻还想着救他人!

    木生取了末生花一节根、两条枝、三片叶便去了厨房,片刻不敢懈怠,待熬成汤汁,木生便取了罐子,端着汤汁,向释云宫走去,一路上但见三五成群各宫各殿的下人们窃窃耳语,木生好生奇怪,这些人往常可没这么胆大包天过。

    木生凑上去细听,想听听他们究竟在嘀咕什么,可他一往前走,那群人便立时噤声散开,这倒让木生有些莫名其妙,这便轻身一跃,顺着屋檐走了片刻,又轻跃到墙上,那墙根下正有几个女下人聊的热火朝天,木生侧耳一听,只听道:“我说从昨夜里这到处都是奇异的花香,却原来是那无忧——”

    “嘘——”一个下人连忙噤声,低声道,“此时万不可喧哗,听说使那末生花开的女子,便是薄鸢宫里的夜秋枫宫主,咱们可惹不起!”

    “果真如此,那夜秋枫宫主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却听说不是呢,听闻释云宫里藏着个精灵妖孽,莫不是那精灵妖孽,让唐殿主一见倾心?”

    “这我也听说了,若是果然,唐殿主可真叫我难受,凭咱们魔界这么多女子,个个容貌上佳,却又怎看得上一只小精灵?!”

    “别人我却不敢说,但唐殿主绝不是这种人,我看定是夜秋枫宫主,论容貌、论资历、论修为,夜秋枫宫主自然是第一人选!”

    “那自然是好,别是那白丹屏就好!”

    “哈哈哈……”

    木生听了耳烦,懒得理会这些偷懒的下人们,轻身一跃,便跳进另一条巷道,向着释云宫走去,远远看到一群人气焰嚣张的在释云宫门前散去,木生皱了皱眉,莫不是那小精灵之事,闹的如此尽人皆知?

    木生敲了门,无人应,便径自走了进去,走进偏殿,叫了几声夜烟凝宫主,仍是无人应,木生细耳一听,原来两人在内室,便走上前去,敲了门,夜烟凝这才开了门。

    “你——?”

    “小的木生,无忧殿唐殿主的下人,奉了我家殿主之命,送了末生花药汁来,或可救灵儿姑娘一命!”木生稍行了个礼,便接着道,“宫主这里的下人们都去哪里了?”

    夜烟凝岔开话题道:“药汁给我便好,代我谢过唐殿主!”

    “宫主客气,宫主有所不知,此药汁只能做泡浴,小的这就去帮宫主烧些热水,每三个时辰泡一次,三次之后药汁用尽,就看灵儿姑娘的造化了!”

    夜烟凝作了个揖:“劳烦木生了!”

    木生腼腆的笑了笑,就奔去了厨房。夜烟凝重坐到灵儿身边,却又手足无措,只能等到天黑,去寻那暮婆婆,商量看有何解救之法!

    ***第二回:众魔人发难精灵

    却说那薄鸢宫里,今日可是喜气洋洋。夜秋枫原本吃了个闭门羹,一路走回来,心情却奇好,原来是这一路上,各宫各殿的遇了她便道一声喜,夜秋枫本还有些犹豫,仔细想来,却信了!

    她修魔问道已足有五百年,自进入这薄鸢宫,见了那唐渺,得了这名字,却也有三百余年了,她对他的好、她看他的眼神,她对他的心意,世人皆看在眼里,唯独唐渺,不曾回应。

    夜秋枫自然知道,唐渺不敢轻易萌生感情,因为他太过耀眼华丽,若独给了她一人,教万千钟情于他的女子情何以堪?!

    可那末生花开,却让夜秋枫喜极而泣。这末生花林在这混沌大界,只无忧殿一处,末生花开,便是唐渺心动之时,不由得他逃避……

    夜秋枫心里暗暗想到:我一定会让唐哥哥幸福,也一定会与唐哥哥生生世世,做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白丹屏此时气呼呼的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发起了牢*****今日可是受尽了屈辱,怎滴现在却毫不在意,窗外那丛竹子究竟有什么好看!”

    “你这又是去哪里受了气!”夜秋枫收起心思,瞥了眼白丹屏,端起桌上的茶,品了口。

    “姐姐今日可是去了那无忧殿,只怕没见到唐殿主吧,姐姐竟不生气!”白丹屏善于捕捉心思,句句在引夜秋枫入局。

    夜秋枫却忽然低头浅笑起来,心道:也或许男子比女子在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时,更加羞涩……

    “你别胡乱说,唐哥哥定是有什么事,不便见客吧!”

    “姐姐可真会安慰自己,平日里,哪有其他人会去无忧殿,姐姐算是常客,我听下人说,那木生拿了无忧殿令牌阻拦姐姐,姐姐却也不知个中含义!”

    夜秋枫皱了下眉,问道:“你此话何意?”

    “何意我却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转眼刚走,那木生就取了末生花药汁去了释云宫,救那精灵妖孽——姐姐,我却想不通,那精灵妖孽,本是要千刀万剐,哪还有拿药救她的道理,想当年仙魔大战,他精灵族倒戈相向,以至我魔族数以百万计的精兵强将被无端残杀,如今大仇未报,唐殿主竟拿药救那精灵,唐殿主又何止置那百万亡灵于不顾?”

    “此话不可乱说!”夜秋枫冷喝道,“却不说别的,唐哥哥当年功劳如何,今日无忧殿的地位,你当自知,至于别的,你我却不可妄自揣测!”

    “姐姐的话丹屏谨记在心,可是——”白丹屏面露难色,却是不甘心!

    夜秋枫想了想,分析道:“释云宫那位,虽说没什么能耐,却也是魔尊拼了咱们整个魔界的力量救回来的,咱们做臣子的,虽不知魔尊究竟意欲为何,可总不能不留点情面,若以后释云宫那位,真要飞上枝头做了凤凰,你我可还有后路可退?”

    “姐姐的意思,是魔尊看上了那人族小姑娘?”白丹屏摇摇头,“我看也未必,魔尊几千年来却是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凡心,何况还是一个被人族丢弃的女子——释云宫那位当日在碧云紫霄宫也说的明白,可匿在她宫里那个精灵妖孽,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不除!”

    “你说的自然有道理,那小精灵究竟使了何种妖术,唐哥哥昨夜里竟说她是他的朋友!”细细想来,夜秋枫心里竟酸了起来,人人只知来贺喜,却无几人知道昨夜里的情形,他们三个正在饮酒,只听得有些细微脚步声,三人便想看看竟是何人闯入了这末生花林,也正是唐渺看到那小精灵之时,四周忽然有股暗暗暖流,自那之后,这末生花独特的清香便弥漫开来!

    不想不要紧,这一想,夜秋枫心里的醋意翻滚开来,这世上,除了她夜秋枫,任何女子都不可以靠唐渺太近!

    “定是那小精灵使了狐媚之术,释云宫咱们动不得,这可如何是好!”白丹屏想了想,忽然说道,“姐姐,咱们或可将释云宫那位引出来——”

    “你说这调虎离山之际?”

    “姐姐,今日丹屏无聊,就派人混入人族四处打听,原来那夜烟凝有个好友,叫小石头,不如咱们把他抓来——”

    夜秋枫扯了扯嘴角:“此计甚好,魔尊近日疗伤,却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刚好看看魔尊究竟把夜烟凝当何许人!”

    “姐姐好谋略,丹屏这就去办!”

    白丹屏立时活蹦乱跳的窜了出去,夜秋枫冷笑一声,道:“区区一枚人族女子,凭你有何资格取夜字尊号!”

    下人端来鲜果,夜秋枫问道:“丹屏适才了去释云宫?”

    “回宫主,白殿主确实去了释云宫,还有晨思殿黄殿主,辞硕殿裴殿主,不过并未有何冲突,只是那闻风殿凌殿主忽然造访,听说,护着释云宫呢!”

    “黄广清自然要去——连凌夜修也掺和了进去,只怕这夜烟凝不简单,莫不是魔尊的意思?”夜秋枫细想了下,却仍参不透其中联系,“你且下去吧,吩咐几个人跟着白丹屏,别叫她到处捣乱,吩咐下人备些好酒好菜,待会你随我去趟未桉宫!”

    “宫主此时去未桉宫,只怕——”

    “你却不必担心,此事牵扯到唐哥哥,我必然要亲自去会会安泰初,他若添油加醋一番,只怕唐哥哥要受些无端的责备,旁人我自然懒得去管,唐哥哥却不行!”

    却说那未桉宫,宫主安泰初正在大殿之上,踱来踱去,犹豫不决。

    黄广清站在下面,大气也不敢出。他灰头土脸的回来,向安泰初唠叨一番,谁知安泰初却并不似之前那般英明决断,不知是忌惮什么。

    下人来报薄鸢宫宫主来访,安泰初连忙出门迎请。

    “泰初哥哥折煞妹妹也!”夜秋枫作揖笑道,两人说话间便来到殿上,“泰初哥哥今儿个怕是在忙罢!”

    安泰初命人备了茶,亲自把椅子擦拭干净,“秋枫宫主可别取笑泰初啦,我这愁容满面,正想着去找秋枫宫主给出个主意呢!秋枫宫主快请坐!”

    “泰初哥哥抬举妹妹啦,今日妹妹做了几个小菜,正要来找哥哥饮几杯酒,莫说其他,莫说其他!”

    安泰初心下想到:若真是饮酒,你夜秋枫自然该去偏殿,这大殿之上,岂能饮酒闲谈?!

    “久闻泰初哥哥喜好饮酒,乃酒中豪杰,妹妹今日也想开开眼界!”

    “那是友人给的谬赞,唉……”

    夜秋枫轻笑,片刻,问道:“想找泰初哥哥饮酒,奈何泰初哥哥琐事烦身,倒不妨给妹妹讲讲,竟是什么事情,使哥哥如此烦闷?”

    “也不是什么大事,听闻无忧殿唐殿主有位异族好友来我魔界造访,秋枫宫主,我安泰初受魔尊赏识,负责我魔界大陆安全事宜,这位异族好友可却让泰初头疼啊,我是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夜秋枫咯咯一笑,道:“我道是何事,这等小事,也须泰初哥哥如此烦虑,唐哥哥的好友也罢,异族也罢,泰初哥哥只管做好自己的事,若是泰初哥哥不嫌妹妹幼稚,此事便交给妹妹处理罢,魔尊那边,也由妹妹去应付,若魔尊问将起泰初哥哥来,妹妹第一个为泰初哥哥承担!”

    安泰初心里立时舒坦,感谢道:“那就多劳烦妹妹啦,我内人也会做些可口菜肴,秋枫宫主不嫌弃,咱们一醉方休,如何!”

    “泰初哥哥这是说的何话,你我共同为魔尊效力、同为魔族效力,妹妹却毫无推脱之理由——咱们今日且饮酒,广清殿主若不嫌弃,一并请了裴广佑殿主来同饮吧!”

    黄广清看了看安泰初,安泰初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行礼下去,他心里也是明白,裴广佑也参与早上一事,若不仔细打个照面,此事传到浮惆宫去,怕又要多些祸端!

    若是平常异族闯入,定犯不着夜秋枫宫主出面,再说,此事更事关无忧殿,他们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自然是求之不得!

第七章:魔人宣城请余温 重四驻地娶新人(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借寻人散播消息

    去寻一个小叫花子,几个下人便足以,哪怕在人族大陆,悉心装扮一番,也并无不妥,偏偏白丹屏是个精打细算的主儿,逮着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她不把那释云宫搅得天翻地覆,决然不会罢休!

    白丹屏一行人精心装扮了一番,来到盛光城的一处酒馆饮酒。

    白丹屏对着手下说道:“听闻尉王的养女宫尘心加入了魔界,几位兄台可有听说?”

    “这怎么可能,那宫尘心早已魂归大海——说起来,咱们尉王可是待那宫尘心不薄,自小便悉心照料,谁道她自己红颜薄命,尉王也是为咱们着想,才把那身染恶疾的宫尘心投入了乌土苦海,若说她能死地重生,我万万不信!”

    此二人故意抬高音量,却引来了几人围观,大伙七嘴八舌的讲道:“我听说那宫尘心并不是什么身染恶疾,而是被下了一种特殊的药才昏迷不醒的——不过,她有没有被投入乌土苦海,咱们自然不知道了,兴许有人替她买通了兵将,此时尚在人间,也不是不可能!”

    “这位兄台分析的正是,我日前听闻那宫尘心此刻正在魔界,还听说,她正勤加苦练魔界法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回来血洗盛光城,听说她现在变得如同魔鬼一样可怕,杀人如麻,连无知孩童都不肯放过!”

    这位怕是此处的店主,叹了口气道:“唉,真是教人唏嘘,若果真如此,那宫尘心要复仇,却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个中缘由,咱们却也只能道听途说,不知这位兄台从哪里听来这些?”

    白丹屏笑道:“不瞒这位小哥,我一位远房亲戚在虞冷城做些绸缎买卖,小哥不会不知道虞冷城吧,乌土苦海里一座漂浮的小岛,岛上聚集各族各界的买卖贩子,那里得来的消息,又岂能有假?!”

    “若果然如此,咱们这些平凡百姓却得早些准备,如此血海深仇,只怕咱们也要遭殃!”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如此一来,不消半日,就能传到盛光城了吧,丰泽大殿上那位人族的首领,不知会不会被气破了肚皮!

    不过白丹屏也没误了正事,寻找那个叫小石头的一事也没落下,一天的找寻,却并没什么进展,直到入夜,一位下人才赶回客栈禀报:“殿主,小的打听到那叫花子流浪去了宣城,宣昌王佣兵把守的宣城,防守坚固,趁夜入城,倒也能轻松些,殿主咱们是否连夜启程?”

    “这口恶气在我心里实在憋闷,咱们这就出发!”白丹屏吩咐大家收拾细软,各人都换了装束,这次不是市井之徒,却换了商贾行头。

    一行人连夜去了宣城,天亮之时,几人已然站在宣城最繁华的街道,手下问白丹屏:“殿主咱们这么装扮一番是为何,直接去抓住那小叫花子回魔族不就好了——想必也就在这繁华街道乞讨,不然还能去哪?”

    “咱们找家最大的酒家,你们大张旗鼓的去找他,记得你们要找的人叫秋余温,打着魔界释云宫宫主夜烟凝的旗号寻其旧友!”

    “如此——”

    “那宣昌王若派人驱赶,就说咱们是来自虞冷城的商贾,收了魔界薄鸢宫的赏,特来宣城寻释云宫宫主旧友!”

    几位手下点头便去分头行动,白丹屏只携了两位下人,坐在宣城最大的酒楼上,悠然自得。

    却说这边热热闹闹,那边宣昌王的巡逻兵也收到了消息,忙不迭的赶到宣昌王殿里禀报:“禀告宣昌王,街上来了一伙商贾,说是拿了魔族赏金,寻找魔族释云宫宫主夜烟凝的旧友!”

    宣昌王正埋头参阅宣城四周防兵布置,听到魔族,便抬头问道:“领了魔族赏金,释云宫宫主?”

    “宣昌王,小的打听道,说这释云宫宫主便是……便是……”

    “支吾什么,快些道来!”

    那下人便为难的答道:“便是尉王的养女尘心姑娘!”

    “什么?”宣昌王吃了一惊,那日颜孝昌大婚,他宣昌王自然在场道贺,尉王可是亲自宣布,宫尘心忽染恶疾,不幸去世,原本是应天令的大喜之事,无奈为了人族的长远之计,也只能让大女儿南宫裳代小妹出嫁,那时尉王可是满面悲怆,哀嚎之声,无不让人动容!

    “你仔细讲清楚,这话可当真?”宣昌王厉声问道,他决然不信那宫尘心仍存在人世,泗襄王下令将宫尘心的棺椁投入乌土苦海之时,他宣昌王便在现场,若非如此,人死复生之事,他宣昌王或可相信,可唯独投入那乌土苦海,便是再无生还之可能了!

    “宣昌王明鉴,小人怎敢乱说,此时那几个商贾正在来悦楼上,遍寻尘心姑娘旧友秋余温,若非尘心姑娘当真活着,又有几人知晓她有那样一位旧友,况且这名叫秋余温的人,却是一个流浪街头的小乞丐,只是尘心姑娘投海那时好心送过一程,小人觉得此事蹊跷,特来禀告宣昌王!”

    宣昌王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他的下人决计不会胡诌乱扯,他仔细思索片刻,便道:“你带人小心查看那些商贾的动作,切勿暴露了身份,一有异样,即刻回来禀报!”

    “是!”那下人领了命,便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宣昌王素来谨慎,听到此事,却也觉得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奸诈,那群莫名其妙的商贾,不在虞冷城待着,却跑到这人族丰泽大陆,看来事必有因呢,可仔细想来,魔族若要寻人,却并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只需随便哪个殿里来个殿主,神不知鬼不觉,便可把人带走了!

    看来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宣昌王不敢耽搁,立时吩咐是手上的要事,只带了几个随身仆从,骑上快马,向泗城进发。若不能求得证据,此事却也不好冒然就此向尉王禀报!

    半日多疾驰,总算赶到了泗城,看得出宫重四上任几日,泗城便有了新气象,居民和乐,雨顺风调!

    ***第二回:宫重四处境艰难

    来不及待侍从禀报,宣昌王一路奔至宫重四议事殿上,宫重四正与手下商议政事,见宣昌王到来,甚是惊奇。

    “宣昌王怎会光顾寒舍,却也不差个下人来禀报,重四好去迎接!”宫重四连忙起身相迎,但见宣昌王眼现异色,想必定有要事,连忙斥退左右,与宣昌王促膝而坐,道,“宣昌王可有要事相商?”

    宣昌王抿了口茶,低声道:“确是有点小事,要向泗襄王求证!”

    “宣昌王请讲!”

    “今日我宣城来了一伙商贾,却说去寻宫尘心昔日旧友,又道此时魔界释云宫新宫主,正是泗襄王的妹妹——宫尘心!”

    此话一出,惊得宫重四着实不轻,可他却笑道:“宣昌王怕是耳朵愚钝了,我妹尘心,早不在人世了,又怎能成为那魔界释云宫宫主,笑话、笑话!”

    “我却也好奇,那日听闻尘心姑娘身染恶疾,为防传染族人,只得将她葬入乌土苦海,此事我却没有异议,可至于——”

    宫重四自然知道宣昌王所指何事,便断然讲道:“去处理此事的,乃我贴身部下陈郡,他决计不会违抗命令,私自放走尘心——宣昌王却不必多虑,若然不信,重四这就叫陈郡过来对质!”

    宣昌王连忙摆手,沉思道:“如此说来,却又实在匪夷所思,难不成有人冒了尘心姑娘的名字,可这却又为何呢?”

    宫重四也点头,此事果然甚是可疑,细想来,宫重四却忽然问道:“宣昌王来我泗城,可有其他人知道?”

    “那倒没有,此事事关重大,我只想求得真凭实据,万不能随便上报尉王!”

    宫重四若有所思道:“怕只怕,宣昌王所说的这伙人幕后主使之人,便是父王!”

    说罢,宫重四摇摇头,苦笑一番,惨然说道:“父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如此一来,只怕我这泗襄王——可笑、可笑!”

    “泗襄王何出此言?”

    “宣昌王有所不知,昨日尉王赐了重四妻子,旁人只道是重四将娶尉王手下重臣海安之女,尉王对重四恩重如山,却无人看到,他对我的怀疑与警告!”

    宣昌王抱拳道:“泗襄王万勿多想,兴许是有人从中作梗,要利箭你与尉王也犹未可知!”

    “罢了、罢了,宣昌王当即刻将所见、所闻之事禀报尉王,多耽误一刻,只怕凶险会多增加一分!”

    “此话怎讲?”

    宫重四笑道:“宣昌王却也不知我这封号的由来,你知道了,自然日后要离重四远一些了,此时宣昌王也无须多问罢,只说顺道来贺喜,魔界寻人之事,对重四只字未提便罢!”

    宣昌王但见宫重四话在嘴边,却不肯明说,也不好多问,只得告辞,向着盛光城奔去。

    待到站在盛泽大殿上,已是入夜时分,尉王正在殿上若有所思的踱来踱去,宣昌王只得静心等待。半晌,尉王才问道:“宣昌王此番前来,可有要事?”

    “禀尉王,臣下驻地宣城今日来了一伙商贾,宣称受了魔族财物,来我宣城寻找魔界释云宫宫主昔日旧友……此事……”

    “自打魔界夜冥幽受了重伤,他们却也安分了不少,此番前来,倒不像是挑衅迹象!”

    “尉王有所不知,若那魔族仅是寻找谁的旧友,臣下定然也不会另有担忧,只是……只是那释云宫宫主,据说……据说……是……尉王的养女——宫尘心!”

    宣昌王支支吾吾,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本以为尉王会大发雷霆,却出乎意外的,尉王只捋了捋胡须,似早在意料之中了。

    “报——”一个下人奔跑进殿,叫道,“承太子求见尉王!”

    “请!”尉王一挥手,南宫承立时走进殿内,行了礼,道,“宣昌王此刻怎在这里?”

    “承儿,你可有何消息?”

    “父王,孩儿今日寻遍了盛光城大街小巷,却再也未发现——”

    “承太子说的莫不是虞冷城来的那伙商贾,寻魔界旧友的?”宣昌王问道。

    南宫承看了眼尉王,又回答宣昌王:“正是此事,莫非——”

    不待宣昌王应答,尉王便冷冷笑道:“依二位看来,魔界此举,意欲何为?”

    “莫不是引我等前去魔界,好来个一网打尽?”南宫承煞有介事的分析道,“此事咱们已然知晓,可究竟尘心是否尚在人间,咱们却也十分茫然!”

    “释云宫,却是在魔界大陆东南方向,面临一片乌土苦海海域,荒废已有数百载,就算把这冷宫给了尘心,倒也无甚紧要,素日里那释云宫并无兵将把守,任谁都来去自由,本王却也想不通,尘心生与死于本王来说都无所谓,魔界来我人族散布这些可有可无的消息,究竟何意!”

    南宫承作揖道:“既然那释云宫来去自由,孩儿这就去看个明白——当日是重四手下带人将尘心投海,只怕他也脱不了徇私枉法的干系!”

    尉王摆摆手:“重四向来对本王忠诚,且不可胡乱猜忌,此事先放一放,明日你亲自送新娘子去泗城,待重四新婚之后再行定夺!”

    “父王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

    此时忽有一人默默行礼,静声走到尉王身边,低声耳语几句,便又离去,尉王笑道:“宣昌王一路奔驰,怕是累了吧,途径泗城,可——”

    “禀尉王,臣下本想绕过泗城,不曾想泗城正是喜气洋洋,臣下的快马也疲累不堪,只得进城借了匹快马,顺道向泗襄王贺喜,臣下走得匆忙,未能备下厚礼,还望尉王海涵!”宣昌王立时单膝跪地,神色慌张,心想,怪不得泗襄王一再叮嘱,却原来是尉王向来多疑!

    “重四虽为本王义子,但本王一向当他亲生儿子一样——成亲一事却也匆忙了些,何况重四向来低调不喜张扬,宣昌王不必介怀——宣昌王舟车劳顿,承儿,你带宣昌王去吃顿饱饭,既然来了,明日也一同吃过喜酒吧!”

    “谢尉王,恭喜尉王,恭喜泗襄王!”

    宣昌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宣昌王自封王赐宣城之日起,除了重大军事活动,几乎不曾来这盛泽大殿,一来宣昌王不会说话,二来宣昌王只喜欢舞枪弄棒,其他的,并不愿多涉及。

    ***第三回:新婚夜对月浇愁

    宫重四一夜难眠,里里外外都是陈郡在操持着,他却只能感叹,身不由己!

    虽然心里并不愉快,可毕竟这是尉王安排的姻亲,由不得他拒绝。一大早出城迎亲,却见是南宫承领着送亲队伍。南宫承见了宫重四,道了声恭喜,举起手里的御旨,道:“泗襄王今儿个大喜的日子,父王说了,泗襄王想要什么,父王便赏什么,泗襄王有何要求,但讲无妨!”

    宫重四下马行礼,道:“得尉王宠爱,重四才有今日之富贵荣华,哪里还敢有其他奢求!”

    南宫承也下马,道:“咱们亲兄弟,你还跟我客气,父王要不是政务繁忙,倒也要来凑凑热闹!”

    “那重四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说要求,重四万万不敢,但求父王赐重四宫姓,重四感恩不已!”

    “哈哈哈,赏!”南宫承哈哈大笑,将手里御旨交于宫重四,一并将新娘子也交在他手上。

    各驿馆馆长前来道贺,宫重四也笑脸相迎,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已是深夜了,若在平时,宫重四喝如此多的酒,只怕早就醉了,今日却有些出奇,他清醒的连自己都觉得震惊。

    红妆相对,宫重四竟有些恍惚,他叹了口气,转身要离开。

    新娘却似乎有些焦急,道:“夫君,咱们喝杯交杯酒吧!”

    宫重四回身看了看新娘子,默默叹了口气,道:“是重四无能,不得不委屈海姑娘……水酒一杯,当做赔罪,愿海姑娘不要记恨,重四如今身不由己,不能承诺姑娘一个确定的时日还姑娘自由,但请姑娘放心,重四绝不会做对不起姑娘的事!”

    说罢,宫重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便是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我海茯苓既与夫君拜了天地,生便是夫君的人,死便是夫君的鬼!”海茯苓扯下红色的盖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烛火跃动,她却也是双眸婉转,楚楚动人。

    宫重四却躲闪着她如火的目光,转了身道:“木床罗帐寒凉,姑娘早些歇息,重四这便去书房!”

    说罢,宫重四推门便走,不留半点余地,只委屈了新娘子,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无处可去,宫重四便跳上了书房的屋顶,手里拿着一壶酒,颓然的望着星空,暗自悲伤。陈郡在这时也一跃上来,一样喝着闷酒。

    “好歹做做样子!”陈郡终于是忍不住,便说道。

    “重四此生都做不了那样子罢!”

    陈郡喝了口酒,道:“故人已去,咱们都寄人篱下,身不由己,拿什么反抗呢!”

    见宫重四不语,陈郡又道:“近日有些传言,说尘心姑娘尚在人间,不知泗襄王,信是不信?!”

    “哪怕取了我这性命,我也愿意她仍活着——可我信你!”

    陈郡拱手作揖:“傍晚时分我派人去海边打听了下,或许是真的,也未可知,有几个百姓说道,那日海里巨浪滔天,似有爆炸声响,我想不出那景象,只是,泗襄王可曾听说过,上古神兵——夜皇钟?”

    “可在乌土苦海自由行走的上古神兵——夜皇钟尚不知是否存在,更不知在谁人手里——”

    “说起来,那上古神兵,魔族可足得四件,分别是无忧殿主唐渺手里的翠玉长笛、魔界之主夜冥幽手里的厉魂刀、凌夜修的斩妖伏魔双剑,说到夜皇钟,在那魔人手里,却也不是不可能,我只听闻那夜皇钟是世间唯一可自由出入乌土苦海的宝器,若非如此,那魔族那日大动干戈,却又是为何呢,不取财物城池,却一定要在仙、人两族结亲大典之日到处放箭,陈郡断然不相信那统领魔族一众的夜冥幽,会无的放矢!”

    “这些话都咽下肚吧,明日尉王便会有旨令,我泗城距离魔界大陆最近,这怕也是封我做泗襄王的缘由之一……尉王只怕早已料到人族会有此一劫吧!”

    陈郡摇摇头道:“想的越多,烦恼越多,四哥心里与我一样,对尘心——都有些疑惑吧……罢了、罢了,只是那海姑娘,四哥……?”

    “想不到我重四此生竟可以娶妻……重四对不住海姑娘,只盼有朝一日可以给她足够的补偿!”

    “倘若你喜欢的那女子仍在世,泗襄王可敢说一句我喜欢你?”

    “她此时若在我面前,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愿意陪她去!”

    陈郡笑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宫重四摸了摸腰间的流苏,那里挂着他喜欢的人的凤冠上的珍珠,他为她镶嵌的,独一无二的珍珠。

    “我知道有些为难,但海姑娘那边,却也不可闹的太僵,海安将军是尉王的心腹,将他的爱女嫁与四哥,这其中的深意我想四哥也了然!”

    “我自然知道——你且去休息吧,我料想尉王定会命我派人去释云宫查探情况,此刻我却还未想到派谁去,但恐只有你认识尘心吧!”

    陈郡抱拳道:“别人或不可信任,陈郡去吧,泗襄王也要早点休息!”

    宫重四摆摆手,重又躺在了瓦楞上,看着天空里闪烁的星子发呆,只怕这世上再无一人祈愿,那个苦命的女子安然无恙吧!

    陈郡轻声跃下屋檐,便朝自己的居所走去,走不到半里,忽的被人拦住了去路,趁着月光,陈郡却有些惊呆,拦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是穿着红妆的新娘子——海茯苓。

    “王妃——”

    海茯苓冷笑道:“你却也知道称我为王妃!”

    “夜已深,请王妃回房休息!”陈郡毕恭毕敬的答道。

    “休息,你却告诉我,独守空房,如何休息,”海茯苓忽从袖间拿出一把尖刀,抵住自己脖子,说道,“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泗襄王是否心里钟意其他女子?”

    “王妃这是何苦,泗襄王重情重义,绝不会做辜负王妃之事!”陈郡连忙解释。

    “你不用哄骗我,若不是心里住着其他女子,怎得不来与我喝那交杯酒,洞房花烛,人生一大幸事,他却独自离去?!”

    “王妃且听小的一言,泗襄王才上任区区几天,又遇天灾——”

    “你别拿这些借口来搪塞我,我海茯苓却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你只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尉王的细作,拒我于千里之外?”

    陈郡心里一惊,他万万想不到海茯苓会有此顾虑,这到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自我七岁认识了泗襄王,他是如何善良、如何保我人族周全,我事事记在心上,只盼我哪一天可以嫁给这位英雄,如今得偿心愿,却被人当做细作——”海茯苓说着,竟流下两行清泪。

    陈郡应道:“原来王妃早就中意泗襄王,却也是泗襄王的福气,只是感情一事,还请王妃三思,急不来、强不得,王妃若对泗襄王真心,此刻便该待在房里,妥善处理分内事!”

    海茯苓悲悲切切的丢下刀子,叹道:“惟愿真心换真心,茯苓愿意等!”

第八章:烟凝只身救旧友 灵儿意外获重生(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余温被困扶宵殿

    释云宫里平静如斯。无忧殿送来的药汁已用尽,此刻灵儿躺在床上,如婴孩一般时醒时睡,夜烟凝寸步不离,心中焦急的祈祷着,唯愿有奇迹可以发生。

    木生早已回去,夜烟凝身边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她坐立不安,正急得六神无主之时,忽有个下人跑了进来,普通一声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宫主可有个朋友叫秋余温的,此刻被抓进了扶宵殿的地牢,那扶宵殿地牢可是人间地狱,宫主快快想个法子吧!”

    夜烟凝心里一惊,来人说的定然不假,知道秋余温这个名字的,并无几个,难不成,余温真的被抓去了扶宵殿,他们抓一个小叫花子又是为何呢?

    “你是何人?”夜烟凝定了定神问道。

    “小奴是凉蔻宫傅元珊宫主指派伺候宫主您的下人,只因扶宵殿白殿主丢了首饰,硬是叫小奴去寻,今日偷逃了出来,却是因为偷听了扶宵殿下人的议论,说白殿主火气大,十八般酷刑正拷打一个叫秋余温的,只因他与宫主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小奴低着头,言辞恳切,教夜烟凝不得不相信。

    “你且下去候着吧!”夜烟凝说罢,看着灵儿,握着她的手道,“灵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余温是烟凝的生死挚交,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那万劫不复的境地却无动于衷……那日我被投入乌土苦海,独他一人前去送行,此刻我不去救他,还有何人能去救他……”

    夜烟凝给灵儿掖了掖被角,喃喃道:“可怜咱们都是孤家寡人,若烟凝还能完好回来,若你还能安然无恙,咱们一家人再温几杯水酒、赏赏菊花、话话桑麻!”

    若能救得秋余温,夜烟凝便是死也无悔了。她跨出宫门,那小奴便跟了上来。

    “你守在这里吧,我若回不来,还望你多照顾灵儿,她若……若是也去了,望你去求元珊姐姐体谅,将我与灵儿还有余温葬与一处,我夜烟凝自是感激不尽!”

    “宫主折煞小奴也,小奴不能为宫主分忧,已是小奴大罪,宫主万勿嫌弃小奴身份卑微,小奴这就去请元珊宫主,便是粉身碎骨,也定要请来,宫主请放心!”

    “你且保重!”夜烟凝心里想到:无论如何,她与灵儿都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了,若有人肯施以援手,定是上苍开眼,若无人相救,许天意如此!

    走了约么半刻钟时间,夜烟凝忽然遇到了木生,她连忙上前问道:“木生,木生,你可知道扶宵殿怎么走么!”

    木生笑道:“自然知道,烟凝宫主这是要去串门?”

    夜烟凝兀自摇摇头,道:“这里有几条路口,你告诉我往那边走罢!”

    “我却也是无聊,烟凝宫主若不嫌弃,木生送你去吧!”

    夜烟凝想了想,此时万不可牵扯木生进来,那白丹屏是何许人也,唐殿主三番四次救灵儿,已是大恩难报,如今福祸不知,还是——

    “烟凝宫主面色焦急,定是有什么要事,木生爱管闲事,这趟便是走定了!”

    “可是,木生——若不然,你替我去照顾灵儿片刻吧!”

    木生挠挠头,心里实在郁闷,他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在这里走,可又不便仔细讲解明白,真是左右为难,恰在此时,傅元珊一行人走了过来,看着夜烟凝,微笑如初,道:“妹妹这么行色匆匆,姐姐正要去你宫里闲坐一会,你有事要忙,我只去你宫里等吧,姐姐做了些木藤桌椅,手艺粗糙,妹妹可别嫌弃,你先去忙着,我这就带人送到你宫里去,妹妹早去早回,这些桌椅放在哪里,可还需妹妹定夺!”

    夜烟凝立时行礼:“多谢姐姐,烟凝去去便回!”

    “烟凝宫主如此便无了后顾之忧,木生自是闲极无聊,就让木生跟着吧!”木生连忙说道,生怕又被支使去做其他事。

    “就让木生跟去吧,也好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姑娘,上次可听说唐殿主要为木生选亲来着!”

    “傅宫主真会取笑人!”木生红着脸道,见夜烟凝不再拒绝,便跟在了夜烟凝的身旁,二人便朝着扶宵殿走去。

    远远的,便看见白丹屏在自己殿门口悠然自得的走来走去,脸上也挂着十里春风,看到夜烟凝走了过来,便扬起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这位不是释云宫的宫主么,来我扶宵殿,可真是让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呢!”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不屑,人人都听的出她的尖酸。

    夜烟凝也不理,直问道:“听闻丹屏姐姐这里有位叫秋余温的客人,烟凝曾有位旧友,也叫秋余温!”

    “哦,你是想来确认下,二者是不是同一个人吧!”白丹屏尖着嗓子说道,“若是同一人,你又想如何呢?”

    “还请姐姐高抬贵手,请余温去烟凝宫里头坐坐,叙叙旧!”

    “我若不呢?”

    “你——”木生刚要说话,夜烟凝连忙拉住他,只怕若一言不合真打将起来,只怕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姐姐可是有何要求?”夜烟凝耐着性子问道。

    白丹屏想了想,道:“我今儿个心情有些烦乱,不如你明日再来,兴许我就答应了呢?!”

    “你别不识好歹!”木生气愤不过,冷冷喝道!

    白丹屏却是有恃无恐,懒懒说道:“木生啊木生,以后对姐姐我说话要客气点,以后我姐姐夜秋枫当了你无忧殿的女主子,可有你受的!”

    “你——”眼看着木生青筋暴起,夜烟凝立刻挡在他前面,仍是丝语柔声说道:“姐姐今日心情欠佳,妹妹便不打扰了,惟愿姐姐好生照顾余温,明日烟凝再来叨扰姐姐!”

    白丹屏冷哼一声,回了殿内,嘭的一声闭了门。

    ***第二回:陆灵儿内伤加重

    木生气的咬牙切齿,怒冲冲的说道:“便是有那福分真当了我女主子,我木生也决计不与这种人为伍!”

    夜烟凝并不多话,只拉着木生回了释云宫,她心里清楚,此时的夜烟凝,寻常人一个,要势力无势力,要实力无实力,任谁都可以欺负!

    却说释云宫里,傅元珊才进来,就见了一伙蒙面人,也不言语,双方打将起来,过了百八十招,那伙蒙面人见得不到好,立刻发起信号,逃了出去。

    傅元珊喝住要追去的下人,只命他们仔细打扫庭院楼阁,却暗自琢磨起这几个人来,若说是白丹屏派来来刺杀夜烟凝的,见了她傅元珊却也没必要出手,若不是,又有谁会无端派几个杀手来呢?

    正思忖着,夜烟凝和木生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傅元珊便问道:“怎么,那白丹屏在当中阻挠?”

    “姐姐辛苦了,我知道丹屏烟凝一人去那扶宵殿,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烟凝别无他法,唯有趁夜偷溜进去,看能否救得出余温。”

    傅元珊拉着夜烟凝坐下,安慰道:“妹妹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吧,只是我不曾想到,她白丹屏竟也不看唐殿主的面子!”说着,傅元珊看了眼木生,心道,这白丹屏真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

    木生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看她得意的表情,我就作呕!”

    “我谅她也不敢对妹妹的朋友怎样,妹妹不必过饭担忧,谁都知道她白丹屏对这释云宫宫主一位觊觎已久,如今落了口,她心里有口闷气要寻个口子发泄而已!”

    夜烟凝叹了口气,她本想今日去观察下那里环境,夜里好偷偷溜进去,可那殿墙却高六七尺,凭她一凡间女子,只怕有些困难!

    “姐姐且去忙吧,烟凝再想想其他法子!”

    傅元珊起身告辞,想必夜烟凝也无暇闲聊,她宫里那位小精灵,此刻正需要人照顾。

    木生跟着夜烟凝去了内室,摸了摸灵儿的脉,轻声道:“烟凝宫主万勿就此放弃了希望,灵儿定有神明保佑,绝处可重生!”

    夜烟凝坐在灵儿身边:“灵儿一定会逢凶化吉!”

    木生点点头,从袖间拿了什么出来,在手上一挽,便有一朵粉色的绢丝花出现在了木生的手上,他轻轻的将花插在灵儿发边,说道:“明日我再来看烟凝宫主和灵儿!”

    夜烟凝正望着那朵好看的花发呆,却不知木生何时已退了出去。

    夜悄悄降临,灵儿忽然醒了,气息微弱:“烟凝姐姐,我似乎睡了好久!”

    夜烟凝立刻端了水来:“灵儿,你先喝口水吧,哪里不舒服么?”

    “姐姐,暮婆婆可来过么?”

    夜烟凝看了看门口,说道:“来过、来过,暮婆婆说给你做了好看的新衣裳,待你好起来,就拿来给你穿上!”

    “姐姐别骗我了吧,我知道的,”灵儿挤出了个笑容,休息半天,又说道,“姐姐,我想吃燕窝……”

    “好、好,我这就去熬,你等着,不许睡,听到没有?”夜烟凝立刻起身跑了出去,可她这里除了粗糙杂食,哪还有燕窝这等金贵美食。

    夜烟凝手足无措的站在殿前,欲哭无泪,正难过着,忽然有人拍了她的肩膀,道:“宫主可是对自己的处境终于了然于心?”

    夜烟凝转身,却是暮婆婆,她连忙擦了泪水,恳求道:“婆婆那里可有燕窝么,灵儿想吃燕窝!”

    “灵儿若想吃,明日午时我叫人送来,倒是宫主——此时可有些许茫然?”

    夜烟凝点了点头,甚是无助。

    “你随我来!”说着暮婆婆前面带路,两人循着夜色,爬上了一处低矮山坡,指着远处点点亮光的地方,暮婆婆说道,“看到了么,那里便是乌土苦海,宫主几尽沉睡于此的乌土苦海,若不是为了灵儿,若不是念着旧友,宫主可还情愿一死了之?”

    “烟凝只觉得恍然若梦,疼醒却没有半分劫后重生的激动,烟凝有时很迷茫,有时很难过,有时又手足无措,烟凝只愿那个将死之人是自己,或者不如时光倒回,就让我死在那海里!”

    “生死却也不由得自己主宰,你便是去了,灵儿依然会受这些苦,却没有另一个夜烟凝疼她了!”

    夜烟凝低了头,她只道是灵儿的伤皆因自己而起,却没有想过,若自己不曾踏在这片土地上,灵儿是否仍会受那些鞭伤,受那些苦楚!

    “你唯有强大,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暮婆婆斩钉截铁的说道。

    夜烟凝咬了咬唇,不错,唯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她心里暗下了决心,哪怕自己卑微到了骨子里,也决计不让亲近的人受半点伤害!

    “求婆婆指点迷津,烟凝感激不尽!”

    “你此时,可是真心抛弃了过去,真心想踏入这魔界了么?”

    “从前的宫尘心,已经死去——烟凝今日便真心归入魔界,受了这释云宫宫主之位!”

    暮婆婆点了点头:“老身曾给宫主梳洗打扮,自那刻,便已是宫主的人了,宫主便可安心,老身没什么本事,还望宫主不要嫌弃便是!”

    夜烟凝连忙说道:“婆婆不嫌弃烟凝一无是处才好,婆婆——!”

    暮婆婆又问道:“宫主可愿为了灵儿,为了老身,变得更强?若要变强,唯一的法子,便是休息法术,宫主可否下得了苦心?”

    “婆婆放心,我夜烟凝发誓,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再苦再难,我夜烟凝也决计不说放弃二字!”

    ***第三回:烟凝忍痛欲送别

    暮婆婆欣慰的点头,道:“昨夜里天现异象,老身不便走动,今日老身便将这魔界诸事一一说与你听,要论法术修为,魔界之主——碧云紫霄宫魔尊夜冥幽当属第一,可他日前因为救你,受了内伤;再者,碧云紫霄宫辖下闻风殿凌夜修与无忧殿唐渺二人不相上下,如今无忧殿末生花开,只怕唐殿主的修为已然提升到大乘境界;闻风殿那位凌殿主倒是法力高深,但他素喜独来独往,其他各宫宫主佼佼者当属薄鸢宫夜秋枫、梦寒宫夜叙初等。宫主,可是有想好要去跟哪位师傅修习法术了么?”

    “烟凝要学自然是要学最好,只怕魔尊对烟凝已心生嫌隙,不肯收烟凝为徒,倒是那位唐殿主心地和善,未知婆婆有何高见?”

    暮婆婆点点头,道:“唐殿主自然是首选,老身也正有此意,看来天意如此!宫主若得了唐殿主的指点,日后统领释云宫便可易如反掌。宫主却须虚心求教,刻苦练习方可!”

    “烟凝必定全力以赴——可如今,灵儿她……婆婆可有什么法子救救灵儿?”

    夜烟凝本想求教暮婆婆救救灵儿,谁知暮婆婆却打断了她的话,道:“灵儿若能挺得过今晚,自然没有大碍,若不能,宫主也不可乱了方寸,须将灵儿的仇,时刻记在心间,有朝一日为灵儿报仇雪恨才好!”

    说罢,暮婆婆便独自离去,夜烟凝沉默半晌,只得回到了灵儿身边,灵儿正咳着,见夜烟凝走了进来,便说道:“姐姐,带我去个地方吧!”

    夜烟凝为灵儿披了件披风,问道:“灵儿想去哪里?”

    “初来这里的时候发现的山洞,很喜欢呢!”灵儿脸色苍白,却努力的笑着。夜烟凝扶着她,小心翼翼走出去,却是另一处山坡,夜烟凝仔细看看,这便是她们那夜闯到无忧殿末生花林的小山坡。

    转了几道弯,终于在一片树丛后,找到了灵儿所说的那个山洞,两人走了进去,夜烟凝打亮火匣子,捡了几根柴火,生了火,洞里瞬间光亮起来,夜烟凝仔细看时,洞顶爬满了碧绿色的植物,甚是繁茂!

    夜烟凝扶着灵儿坐下来,灵儿呵呵笑道:“姐姐,灵儿便是长眠于此,也已心满意足!”

    “灵儿又乱说话,婆婆说你明天就会痊愈,已为你熬了燕窝呢!”

    “姐姐,你且答应我,一定要找到我哥哥好么,他叫陆佑乾,你替灵儿看着他娶妻生子好不好?”灵儿说着潸然泪下,擦了擦夜烟凝的泪水,接着说道,“好姐姐,咱们真是有缘,你替我好好活下去吧,我此时一点都不难过,你也不许难过!”

    “灵儿说什么傻话,过了今夜,灵儿便会安然无恙的!”

    灵儿笑了笑,裹了裹披风,道:“姐姐我困了,今晚咱们就睡在这儿吧!”

    “好,你好好休息,姐姐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灵儿便躺了下来,看着洞顶碧油油的叶子,便说道:“姐姐,我想要这样的树叶做被子!”

    夜烟凝点点头,起身便去扯那些碧油油的叶子,扯了几根藤条,覆在灵儿身上,看着她安然睡去,夜烟凝却难以入眠,她盯着那些叶子发呆,末了,想到这洞里有些清冷,便又去扯那树藤,顷刻间功夫,散乱的那些皆已被她扯拽的差不多了。夜烟凝便循着最大最粗的那根藤条往洞里寻找,却在一块大石边,发现了那棵藤的根蔓,夜烟凝双手合十,朝那树根鞠了一躬,便伸手去拉扯,费尽了力气才将那棵手腕粗的藤条扯下。待走到灵儿身边,夜烟凝才发现,原来这些藤里,竟有条冰冷的链条,锈迹斑斑,看不出模样。

    夜烟凝累出了些细汗,来不及擦拭,便将叶片一一覆在灵儿身上,也不知何时,她也筋疲力尽的睡去。

    昏昏沉沉,像梦却又不像梦。夜烟凝只觉得有个人在看自己,那么真真切切的感觉,她猛地惊醒,却看到灵儿,正笑靥如花的瞧着自己,见她醒来,风铃般的声音说道:“姐姐睡着都那么美,灵儿都看的痴了!”

    夜烟凝揉揉眼睛,灵儿那么鲜活的伏在她身边,她猛地抱住灵儿,说:“灵儿、灵儿,你真的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

    灵儿激动又兴奋的忙点头“灵儿没事了,灵儿福大命大捡回了条命呢——只是害姐姐为灵儿担心,姐姐你清瘦了好多!”说着,她伸手抚了抚夜烟凝的乱发,说道,“灵儿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再不让姐姐伤心了!”

    夜烟凝激动的话也说不出来,只重重的点头。

    倒是灵儿,调皮的嚷道:“暮婆婆不是说过要送燕窝来么,我都饿了!”

    夜烟凝擦了擦泪水,说道:“你想吃什么,姐姐也给你做来!”

    说罢,二人便起身准备回去,夜烟凝本想收拾下腿边的叶子,却发现这些藤叶已变得枯黄不堪了,那条锈迹斑斑的链条也不见了踪影,倒是有条似月光般皎洁的水晶手链横陈在夜烟凝眼前,她捡了起来,笑道:“定是它保佑我心愿成真!”

    灵儿咯咯地笑:“正是与姐姐凝脂般的肌肤十分相配!”

    说罢灵儿蹲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那手链戴在夜烟凝是左手上,手腕挽了一圈,又绕着中指一圈,却留了寸余长如流苏般,在葱白般细腻手指上垂着,如同花中露珠,柔似青雾。

    夜烟凝甚是喜爱这条充满着生机的手链,却不知戴在灵儿手上,是否更显得灵儿可爱,这么想着,便去解那链子,灵儿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姐姐,灵儿不可以戴这种东西,你忘啦,灵儿是精灵,会被困住呢!”

    夜烟凝恍然大悟般笑道:“灵儿不说我却忘了,你安然无恙便好了,改日待你修养好身体,咱们可要去好好谢谢唐殿主!”

    “那是自然!”灵儿笑着,似有些娇羞般朝洞外走去,一看外面明媚的太阳,便缩了回来。

    夜烟凝拉着她的手,说道:“以后再不必躲躲藏藏,烟凝此刻或许没有力量保护你,待我去拜师学艺,好早日护你和暮婆婆周全!”

第九章:护亲烟凝入魔道 备战孝昌会郡主(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唐渺拒断情绝爱

    “末生花开,劫数自来,七载之后,黄土尘埃!”

    许久未曾露面的夜冥幽,此刻正立在末生花林里,轻抚那些如雪般华丽的末生花,轻轻感叹:“一定很痛吧!”

    没有回答,只有空气中飘散不去的淡淡花香。

    夜冥幽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澄澈透明,却不似轮回,看不穿,斩不断!

    他坐到花榭的桌边上,自顾自的饮了杯酒,眼睛里,却满是垂怜。在他眼前的,如痴如醉的唐渺,颓废的瘫在桌上,眼里都是翻滚不尽的波澜,可怜轩窗红颜现,却早生了华发!

    只是压在他身下的翠玉长笛,依然那么鲜艳夺目。

    夜冥幽伸手轻抚了下唐渺雪白的发,轻声说道:“我知你逃不掉……若是痛极,就斩断情丝吧……做个普通平凡的人,在无忧殿里度过普通平凡的一生,你可愿意?”

    唐渺轻叹了口气,却也未曾起身,喝了口酒,回道:“普通平凡的一生,也不过百年,不是永远!百年与七年,又有何不同?”

    木生这边走了进来,看到夜冥幽,噘噘嘴,嚷道:“到底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木生都挡了夜秋枫宫主三回了,魔尊却是不知鬼不觉的坐在了这里!”

    夜冥幽微微一笑,虽有些清冷,却头一回让人不那么害怕,他说道:“木生跟你倒学了许多坏脾气!”

    木生立时拱了双手,行了大礼,乐道:“多谢魔尊夸奖!”

    夜冥幽扯了点笑容,又喝了口酒,问木生道:“此次又是传夜秋枫的话?”

    “那倒不是,半个时辰前,木生才挡了夜秋枫宫主回去,这回、这回是……是释云宫夜烟凝宫主!”木生边说边仔细观察着两位大人的脸色,却着实有些为难。

    “你且下去吧!”夜冥幽摆了摆手,这便就要问唐渺,谁知唐渺竟叹了口气,道,“请她进来吧!”

    这倒是让夜冥幽有些吃惊,他看了眼唐渺,依然有些颓废,只是坐直了起来,如雪般的发丝有些乱,脸上也有些卸不去的哀伤。

    木生得了令,便跑去殿门口请夜烟凝。

    夜冥幽低头略微沉思,问道:“你可想好了?”

    “唐渺看遍沧海桑田,四季轮换,本以为再过几千年,也不会遇到那个让我心动的女子——如是命运垂顾,唐渺岂能辜负?却说斩断情丝如何容易,说什么变为普通人,不妥、不妥,唐渺愿用这七年时间,陪着她看遍冬去春来、遍地花开!”

    唐渺的脸上终是现出了温暖的笑颜,虽然白了头发,脸上却依然是二十岁少年的俊朗模样,大概也无须忧伤,即便生命只剩了七年,可他依然不会老,不似平常人那般承受病痛折磨……

    “可你却终是要将这三千年的修为,化作云烟?”

    “也许宿命里就是要唐渺修炼三千年,才能遇到她——那些,都不重要了!”

    夜冥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待你情丝深种,便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愿她心里也有你,如此,我便倾尽魔界所有,为你与她操办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婚礼,你可愿意?”

    唐渺莞尔道:“好!”

    夜冥幽看了看那些花,叹了声宿命,便忽的腾云离去。

    夜烟凝提着个精致的竹篮,篮子里放了些花糕香饼,都是她和灵儿亲手所做,这便跟着木生,走进了这末生花林。

    木生指了指花海里的花榭,道:“宫主这便去吧,木生还有事,就送宫主到这里了!”

    夜烟凝点点头,说:“谢谢木生!”

    夜烟凝看这些花时竟有些恍惚,美的让人忘记人间的烦恼,一朵朵竞相开放,如同一夜春风怒放枝头的梨花般,教人陶醉,这淡淡的香味,让她有些流连忘返,若不是看到花中间那个雪一般美极了的男子,她大概会沉醉好一会。

    她惊了下,手里的篮子跌落在地上:“唐、唐殿主?”

    夜烟凝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大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唐渺的乌发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白雪,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连忙噤了声,低了头,无措的站着。

    唐渺温柔的看着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抬头看了看远方的什么,只盼这时有阵微风,好让他眼里情不自禁的那些泪水瞬间风干,偏偏却没有。

    他低了头,转了身,轻声问道:“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我以为……人人都说末生花开了,唐殿主法力修为皆进入大乘境界,可、可——”

    唐渺落了两滴泪,却笑着,说道:“你愿意为我束一下发嘛!”

    唐渺说着就在前面轻轻的走,每走一步,那不争气的泪珠,便掉落一颗,他原是以为自己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坚强,却原来,如此脆弱不堪。

    夜烟凝跟着唐渺,待他行至花榭,坐了下来,她轻轻的立在他的身后,从袖间拿出了把精致的木梳,便梳了起来。

    见夜烟凝不说话,唐渺笑道:“很丑么?”

    夜烟凝连忙摇头,解释道:“唐殿主比之前更加俊美,便是这发丝染了雪,也依然是这世间最明媚温暖的男子!”

    夜烟凝轻轻抚着发丝,并不似常人般褪去了光泽的花白头发,相反,唐渺的发只是换了颜色,一样水润,一样光泽如初。

    听的唐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你这句话,我这便是去了,也心安了——却说,你究竟找我何事?”

    夜烟凝这边已将唐渺的长发束好,见唐渺一再追问,只好支吾地说道:“我、我是有点、有点事,要请唐殿主帮忙、帮忙……”

    唐渺也未回头看她,伸手便将她手里的木梳拿了过去,故意轻松的说道:“你便说罢,酬劳我已收了!”

    “我想学些法术,还请唐殿主不吝赐教!”夜烟凝终于下定了决心,转到唐渺面前,就要跪地拜师,那句师傅在上却未说出,唐渺的翠玉长笛已探出止住了她,笑道,“唐渺不收徒、不授课——”

    唐渺看了看手里的木梳,又笑道:“我只从旁稍作提点罢!”

    看夜烟凝似乎有些不明就里,唐渺便又说道:“我似乎闻到了些花糕香饼的香味,想来是饿了——”

    夜烟凝这才想起来自己带来的谢礼,连忙跑了过去,把篮子拿了过来,开心的说道:“烟凝那里没什么好东西,唐殿主可不要嫌弃呢!”

    唐渺低头咬了咬唇,那情不自禁氤氲起的泪水,忍了又忍,终于他笑道:“入夜之后,你便过来,那时安静,最适合学习法术修为!”

    ***第二回:夜烟凝拜师学艺

    “是,师傅!”夜烟凝取了块花糕,毕恭毕敬的递给唐渺。

    唐渺心里泛起了波澜,他没有看夜烟凝,他怕看到她眼里的那些欢喜,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答应了她指点她修习法术而已!

    “不必叫我师傅,只叫我唐渺吧!”

    夜烟凝虽有些不太好意思,却也默许了,虽然她是想来拜师学艺,但也不能因此给人家平白添了许多麻烦,不叫师傅便也好,在一起时也不必拘束着。

    “花糕可还好吃么,待会我回去和灵儿再做些,晚上一并带过来!”

    唐渺点点头:“灵儿可已痊愈了?”

    夜烟凝欢快点头说道:“灵儿现在不知道有多顽皮呢,这些花糕都是灵儿与烟凝亲手所做,以此答谢唐殿主救命之恩呢!”

    唐渺淡淡的笑笑:“以后我这些花却不见得能再救人了,不过却也不可随便采摘!”

    “知道、知道,定是有毒吧!”

    唐渺咬了点花糕在嘴里,香甜的味道瞬间弥漫了他的唇齿间,忽然他瞥见了夜烟凝手上的手链,煞是好看,可却在心头一怔,他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木生躲懒,跑到了释云宫,说是看望灵儿,带了些蜜饯鲜果。灵儿看到木生来,顿时从屏风后面的帘子里跳了出来,本是欢呼雀跃的模样,却忽然红了脸,微低着头,嘤嘤语道:“木生哥,你怎么来了!”

    木生这边也拘束了许多,他挠挠头,将果篮子放在桌上,答道:“殿主担心灵儿,差木生过来看看,喏,带了些鲜果蜜饯,看看你可喜欢?”

    灵儿点点头,拿了颗果子,轻咬一口,半是微笑半是羞涩的说道:“喜欢!”

    木生笑了,他却才看见灵儿的发上,有他送她的绢丝花,木生忽然有些紧张,也红了脸,朝灵儿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道:“我、那我去了!”

    “哎,这才来,便要走么,灵儿、灵儿闷得慌……”灵儿的话却越说越轻,脸上有了些难过。

    木生连忙说道:“不忙、不忙,庭前的花开了,咱们赏花去吧!”

    灵儿激动的点头,双眸流转,划过木生有些微红的脸,可转而又暗沉下去,泱泱的说道:“白日里,灵儿却不敢出去,你也知晓……”

    见灵儿有些哽咽,木生连忙安慰:“灵儿莫难过,我听闻烟凝宫主正要去向唐殿主学修法术,木生相信不久的将来,灵儿一定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去玩!”

    灵儿背着手,仍微低着头,脚踢着地面,满足的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木生哥,你说唐殿主会不会答应教烟凝姐姐法术么?”

    “那是自然啦,我站在无忧殿前挡了夜秋枫百八十回了,殿主就是不见,烟凝宫主一去,唐殿主就把我踢开了,你却想想,能不教么!”

    灵儿只静静的听着,木生这话却一点都不羞怯,夜烟凝学修法术的事,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俩人正似有若无的聊着,忽然听到了谁的脚步声,灵儿嗖的躲到了屏风后,隐了身体。

    木生却才转身,就看到凌夜修微蹙着眉,看着木生,冷冷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呃、我来、来、来、看夜烟凝宫主!”木生紧张的回答,如同被人撞破了心事一般。

    凌夜修看了看屏风,冷哼了口气:“以后见了我不必躲藏!”

    灵儿听了这话,便现了身体,可却不敢出来。

    凌夜修却并不理会灵儿的惧怕,只问道:“烟凝去哪里了?”

    木生转了转眼珠,连忙回道:“哦,听说扶宵殿抓了烟凝宫主的旧友,烟凝宫主怕是去寻了吧,唉,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木生本想着立刻打发走凌夜修,自然不好打发到无忧殿那里,不如就把秋余温的事和盘托出,也省的还要再编些别的理由来搪塞他。不过木生却也不清楚,平日里冷冰冰的凌夜修,会不会管这档子闲事!

    凌夜修皱了下眉,脸上便是不悦的神色,转身就走了出去。

    木生紧张的心稍稍松了下来,却又望向屏风后面,说道:“凌殿主说了以后见他不必躲藏,以后就不必躲藏了!”

    灵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说道:“木生哥适才说了姐姐旧友的事?”

    木生笑道:“你不知道便罢,待会没准凌殿主就带着烟凝宫主的旧友过来了,你日后可有伴了!”

    灵儿将头更低了些,脸色桃红,轻轻说道:“木生哥常来便好!”

    木生咬了下唇,却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害羞的灵儿,窗外的暖阳投射过来的飘忽光影,让这时光有些温馨。

    凌夜修从天而降,却正看到扶宵殿里,白丹屏正拿了皮鞭狠狠抽在什么人的身上,那人已是血肉模糊,披头散发,被绑在粗壮的木桩上。

    见凌夜修不请自来,白丹屏冷哼着气道:“到底是凌殿主法术高超,我扶宵殿的门怕是白设了!”

    凌夜修厌恶的看了眼这个傲气的女人,冷冷问道:“他可是夜烟凝的旧友?”

    “什么夜烟凝,什么旧友,我通通不知道,这是扶宵殿,我白丹屏在这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凌殿主不是要过问我扶宵殿的事吧!”白丹屏说罢,朝身边的侍女眨眨眼,道,“你去门口,迎接秋枫姐姐罢,只说我这里有贵客,出门迎接不便!”

    那侍女倒也机灵,这便往外小跑而去。

    凌夜修唇角微微上挑,冷笑道:“便是请来夜秋枫,这个人我也要带走——也罢,就等你请来她吧!”

    白丹屏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是十个夜秋枫,也未必是凌夜修的对手,她这下心生胆怯,陪着笑脸说道:“凌殿主却说笑啦,凌殿主是魔尊的左膀右臂,便是姐姐来了,丹屏少不得要挨姐姐一顿责骂,不过还望凌殿主看在秋枫姐姐也是一宫之主的份上,略微给些薄面呢!”

    说罢,白丹屏怒向旁边的侍从道:“你们也太不懂礼数啦,还不快去把扶宵殿最好的茶端来给凌殿主润润喉——一个个白痴一样没个眼力劲儿,看我不削尖了你们的脑袋杵在地里给凌殿主当练功的靶子!”

    那几个侍从连忙鞠躬哈腰的搬来一把椅子,低声下气的放在凌夜修面前,又倒了茶,战战兢兢的举到了头顶,跪在凌夜修面前,凌夜修却是连看都不看,平日里他便不苟言笑,这会更是冰冷。

    ***第三回:凌夜修救秋余温

    白丹屏笑着问道:“凌殿主这般不给面子呢,也罢,我小小扶宵殿,什么都粗陋,入不了凌殿主的眼呢!”

    白丹屏用尽浑身解数拖延时间,奈何一刻钟过去,夜秋枫还是没有出现,倒是她的侍女,从外面手足无措的给白丹屏使着眼色。

    白丹屏干笑道:“姐姐怕是顺路去了无忧殿,凌殿主这却要好等了!”

    凌夜修冷冷看着白丹屏,看她还有什么救命稻草,这正午的日头说也强烈,那绑住的人,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凌夜修见状,飞也似奔至白丹屏面前,冰冷的手已掐在她的脖子上,白丹屏立时求饶:“凌殿主要带走便带走吧,算丹屏不识好歹!”

    凌夜修冷冷问道:“他可是夜烟凝的旧友?”

    “好、好像是呢,他偷了我房里的东西,却死不承认!”白丹屏急急地答辩。

    凌夜修冷哼了一声:“他偷你房里的东西——他不过一个凡夫俗子,能到你房里偷什么东西!”

    白丹屏一时语塞,这谎话编的却是有些好笑,他凌夜修是谁,难道却看不出那人不过人族一普通男子么!

    凌夜修一甩手,白丹屏跟着摔了出去,咳了几声,大喘着气,眼睁睁的看着凌夜修给那人解了绳子,封了几处救命穴道,背着他便走了出去。

    凌夜修走的却是去往释云宫的路,可扭头看了看背上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怕是去了,也没什么脸面,便回了自己殿里,至少给他疗伤到他自己会走也不迟,也不过耽误三两时辰而已!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乞丐,却在盛光城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倒不是南宫尉怕了谁,只是目前的情形,不容得出半分岔子。

    南宫尉加强了南宫裳厚福居四周的守卫,每日也去探望三四次,现下又踱了过去,颜孝昌早已静静守候的一边,见到岳父大人,连忙行礼:“岳父大人尽管放心罢,小婿就是拼了命,也保裳儿周全!”

    南宫尉点点头,坐将下来,说道:“我倒不怕魔族那些余孽,只担心他们知道裳儿正值生死之际来捣乱,你也知道,那些魔人,个个杀人不眨眼,若非如此,我人族与仙族又何必世代合作,势要将魔族残余势力扑灭!”

    “小婿时刻准备战斗,请岳父大人放心!”

    南宫尉点头道:“九九八十一日,时间确实长久,听闻上古神兵定魂幡有些许增强功力之功效,不知对裳儿,是否有用!”

    “要借这定魂幡倒也不难,玄天郡郡主万积雪正是昌儿同门师姐,若然有用,昌儿这便去借!”颜孝昌倒是没想起来这定魂幡有此等作用,他可是一心想要南宫裳将身体修养好,八十一日也好,一百日也好,他总会等她的!

    “甚好、甚好,若郡主肯在我盛光城待上月余,魔族那些余孽倒也不用担心了,你这便启程,我派承儿带重兵把守这里,你安心便是,对了,盛泽大殿里收了箕尾山鹊莹溪新采的美玉,触手清凉、圆润冰翠,你取几块上等美玉送与郡主,聊表心意!”

    “小婿领命,还望岳父大人照看裳儿妥帖要紧!”

    颜孝昌出了南宫裳的厚福居,取了几块美玉,便骑上快马,一路狂奔去仙族地界,这玄天郡本是仙族历届玄天系列法术流传之地,与仙族天泽圣地和仙界三大真人修仙之地帝禺岛隔水遥相呼应,与人族大陆更是相去甚远,此番奔波,没个三两日,怕是赶不到。

    许是老天见怜,这玄天郡郡主正在信陵君处做客,听闻颜孝昌正快马加鞭要赶去见自己,这玄天郡郡主料想他这个痴情的师弟定是找她有要事,便去了颜孝昌的前头等他。

    累死了三匹千里马,颜孝昌终于在赤金长老镇守的地界见到了玄天郡郡主万积雪,他立刻跳下马行大礼:“郡主请帮孝昌!”

    万积雪笑笑:“你倒是起来,怎么成了亲,礼数也学会了不少!”

    “郡主取笑了!”颜孝昌腼腆的笑笑,顾不得自己风尘满面,双手作揖道,“郡主,孝昌——”

    万积雪见颜孝昌似有难言之隐,便笑道:“你倒是快说啊!”

    “孝昌此番前来,是想请郡主,借定魂幡给裳儿调养身体——”

    万积雪啪的一下打在了颜孝昌的头上,也不生气,只气鼓鼓的说道:“你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规矩,定魂幡乃我玄天郡历代相传的圣物,你说借便借?”

    “并非孝昌不懂事,只是——郡主可也知道,那魔族近日活动猖獗,还望郡主出手相助!”

    万积雪呸的一声,笑着说道:“我自然知道,那魔族大陆也不是没去过,既然你这般哀求,我只答应你走一遭吧,只不过这定魂幡虽是宝物,于你娘子移接仙骨一事,却也未必有何作用,你且做好准备吧!”

    颜孝昌千恩万谢,只待万积雪一同跟他回人族丰泽大陆,万积雪瞥了他两眼,挖苦道:“你真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师傅,这都在师傅地界了,难不成连看一眼他老人家这点时间也耽误不得?”

    颜孝昌抓抓后脑勺,咧开嘴说道:“郡主又在说笑,孝昌只恐回去迟了,那魔族又——”

    “快得了吧,你净会长他人威风,我虽没见到魔界那个大魔头,可与那什么无忧殿的唐什么却也交过手,也不过如此罢了,你却听我的,见过师傅,我便跟你走,若不然,我宁愿陪师傅下下棋也不随你去!”

    颜孝昌无奈,只得跟着万积雪去看望师傅,他心里自然是明白,就算再急,也没有路过师傅家门不去看望师傅一眼的道理,他只是想请积雪郡主早些陪他回人族罢!

    “我倒是羡慕你,只消十八年,便可以跟心上人两厢厮守!”万积雪叹了口气,脸上竟有些悲伤的神色。

    “师姐可是有看对眼的男子了么,师弟替你去提亲!”颜孝昌凑到万积雪耳边悄悄的说道。

    万积雪又啪的一声打了下他的脑袋:“不该过问的事,你再多嘴,我把你定在这里让你一辈子都回不去你娘子身边,哼!”

    “好师姐,好郡主,孝昌可不是为了师姐好么!”

    万积雪微低了头,不多言语。

    倒是颜孝昌,似有不甘的问道:“师姐难道心里还有那仙界的叛徒?!”

    万积雪长叹了口气,眼见就要走到师傅赤金长老的房里,颜孝昌忽然说道:“师姐上次镇守玄天郡平安无事吧,那仙界的叛徒怕是没脸面找师姐的麻烦罢!”

    万积雪瞪了眼颜孝昌,嗔道:“你休要在这里胡乱猜疑!”

第十章:抢仙骨妖族埋伏 传魔道夜修情起(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妖族偷袭厚福居

    南宫裳移接仙骨一事,只怕是早就传开了,颜孝昌前脚刚走,这丰泽大陆就多了些打扮怪异的商贾出现,面相倒与人族相差无几,可眼神里,却掺杂着许多狡黠,倒也并非是为非作歹之徒,守城将领便也敷衍了事!

    这群商贾白日里到处叫买箕尾山鹊莹溪的美玉,夜间却出奇的安静,店小二几次侧耳伏在他们的房间门上偷听,半点声音都没有。

    平常人自然是无法知晓这些家伙们的行踪了,这些商贾却是去了厚福居周围,那千年才出现一次的先天仙骨,早就引起了异界大陆修习法术的三教九流们的极大兴趣了,有了这仙骨,便如同多了至少一千年的修为,便是冒着死,也要去争抢!

    来的这伙人正是来自为人族、仙界嗤之以鼻的妖族,他们行事诡异,修习的法术也令这些名门正派所不齿,一直以来,人族仙界都将他们看作魔族的鹰犬,即便魔界夜冥幽上任时,妖族老大借养伤不去贺喜,以此来划清界限,奈何这苍白为力的举动,实在难以撼动人们几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

    这妖族也不乏修为高深者,却靠着与他人缔结契约维持生计,又用以提升自己的法术等级,自然法术越高深,就越有威望,契约便来的越容易!

    “老五,你到底打探清楚了没有,那仙骨确是在这厚福居?”

    “老大,确是在这里,那人族公主南宫裳就在里面休养身体,待九九八十一日圆满,她便有了那千年的修为!”

    这个被叫做老大的妖族首领便是原无归,这名字是第一位雇主所起,以后便也沿袭了这个称呼,他感慨道:“世人皆为这仙骨趋之若鹜,竟想不到南宫尉竟也舍得给自己的女儿!”

    “哈哈哈,只怕他那身老骨头,配不上这仙骨吧!”这说话的是老三于落星,是个大老粗,这会几个人正悄然伏在厚福居外墙上呢,他这哈哈一笑,倒是十分令人毛骨悚然!

    原无归拍了下老三于落星的脑袋:“你待要死!”

    那于落星立时紧闭了嘴巴,蔫了般伏了下去,谁知这声响却惊动了里面的守卫,暗夜里忽然无数冷箭飞来,几个人不得不挥剑躲避,谁知这冷箭却如雨般密集迅速,原无归怕兄弟们受伤,只得下令:“撤!”

    一声令下,妖族几个人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来到客栈里,原无归扭着老五的耳朵,愤愤的叫道:“你咋不说南宫老儿布置了这么多弓箭手,不输、不输,怎么每回跟你在一起都是输!”

    “大哥饶命!”老五不输龇牙咧嘴的求饶,又看看三哥于落星,这家伙正捂嘴吃吃的笑,老五瞪了他一眼,又求饶的看着大哥原无归。

    原无归也看到了于落星不合时宜的傻笑,叹了口气,坐到位子上,欲哭无泪般说道:“我怎么带了这么群兄弟,哎哟、哎哟,老七啊老七,你什么时候愿意帮哥一次哎!”

    “老七可不爱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于落星立刻摆了下手,话一出就后悔了,啥叫偷鸡摸狗啊!

    原无归无可奈何的指着他,气的半晌说不上话来!

    “我看你们都行了哈,这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这会还在这儿说闲话,没准那南宫老儿已派了大批军队来搜捕咱们了哪,还有空在这里磨磨唧唧!”说话的是老四席向北,他在这里边可是最操心的那个,他接着说道,“老大,你不会跑这么一遭,就是证明咱们没有老七就办不成事是吧?!”

    原无归先是一愣,驴唇不对马嘴的说道:“那什么,老十三,你好歹也跟了哥哥们几十年了,怎么一单生意还没做成,你再这样以后只准喝西北风哈!”

    老十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倒是老四席向北心急火燎的拍了下桌子,指着原无归说道:“哎,你!”

    原无归挤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道:“我知道、我知道,四弟定是有了什么法子,不妨说出来,咱们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原无归给大伙使了个眼色,大伙便立时齐刷刷的看向席向北,带着崇拜的目光,席向北呲呲嘴,翻了个白眼:“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若真想得到那千年一遇的仙骨,须得这么滴……”大伙凑近了耳朵,低语几句,席向北吩咐道,“我与老五混进厚福居,大哥你带其他的弟兄仍埋伏在厚福居墙外,待我发了信号,咱们来个里应外合!”

    几个人齐齐点头,又整理好夜行装束,猫着步子分头行事。

    席向北带了老五不输躲在墙根下,趁着月色,看到四处搜捕的军队,他们虽谨慎,却也看得出此事十分火急,料想那仙骨必然在厚福居没错!

    两人偷偷跟在军队后面,捂住队伍最后面两个人的嘴,稍一用力便扭断了他们的脖子,两人拖着尸体转向另一条巷子,四下看看无人,便匆忙换下敌人身上的衣装,随即追上了军队,带队的领头找了几条巷子,也并无发现异样,便发了命令,回了厚福居,悄悄跟在后面的两人,才有了机会进入厚福居。

    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让席向北隐约有些不爽,他给不输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路躲闪着想向厚福居内室前进,谁知此时却忽然出现三支巡逻军队交叉巡逻,丝毫不给外人有机可乘,席向北只道是颜孝昌离开了厚福居,却说是去请仙族玄天郡郡主,此时若不出手,待那玄天郡郡主来到,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顾不得许多,席向北发了个响天箭信号,只得拼死一搏,或许尚有一线机会可以得手,若不然,只当是看了一遭人族的夜景罢!

    原无归埋伏在墙头,两眼紧紧盯着厚福居的一举一动,其余几个伏在他旁边,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向前冲去。原无归看到有三支装备精良的巡逻队交叉巡逻,只怕是刚才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警觉!难不成要白走一遭?原无归心里直打鼓,只盼着能进去厮杀个痛快,也不枉兄弟们信他一回!

    ***第二回:万积雪现身相助

    原无归又犹豫,此一行出门之时,席向北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与人族起了冲突,不然后患无穷,哎,这可如何是好!

    尽管换了夜行装束,可要打将起来,只怕人家一眼便看得出他手下这些兄弟使得何种法术套路!

    正在他犹豫之时,见席向北那边发了信号,也管不了许多,便喊道:“冲!”

    一行人冲将下去,里应外合,席向北压着阵势,不肯乱杀无辜,只向厚福居内室挪去,南宫承却也已做好准备,一个跟头跳至原无归面前,手中的射月银戟向下一抵,便挡回了原无归的无归双刀,刹那间,两个人便打将在一起,一时分不出高低,那边席向北见状,从乱敌中脱身跳到原无归身边,两人一齐对付南宫承,南宫承这下抵抗不住,节节败退,只不过使命在身,不得不负隅顽抗!

    眼看南宫承苦支不住,想来支援的军队也被其他妖族四下打散,不足为患,原无归与席向北步步逼近,却在这时,忽的两人从天而降,只三招,便将进攻的原无归和席向北打退回去,待两人站定,才看清楚,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颜孝昌,他身边那位落落大方的女子,便是玄天郡郡主了!

    原无归与席向北相互使了个眼色,此时不走,只怕万劫不复了!原无归从双袖一挥,便从袖间飞出两颗黑色铁柱一般的暗器,只见颜孝昌提刀一挡,那暗器瞬间爆炸,一股白色浓烟立时弥漫开来。原无归大喝一声:“走!”

    一行几人便趁着浓烟全身而退。颜孝昌向前几步,待要去追,却被郡主万积雪拉住,道:“且任他们去吧,穷寇莫追,守好厚福居要紧!”

    颜孝昌双手抱拳,扔下手里的刀便跑进厚福居内室,万积雪便笑道:“才几日而已,竟这么猴急的去见自己的新娘子!”

    那边的南宫承却眼睛都看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娇美的女子,眼含笑意,上前行礼:“多谢郡主相救!”

    万积雪看了看南宫承,说道:“南宫太子有礼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郡主此番前来定是风餐露宿,我这就吩咐下人,为郡主收拾上好的房间,夜已深,请郡主好生休息!”

    “多谢!”万积雪说罢向内室走,见南宫承跟着上来,便说道,“今夜南宫太子也辛苦了,不如这便去休息吧,积雪去看看裳儿,南宫太子恐不太方便——”

    南宫承立刻行礼,婉言道:“请郡主见谅,那,咱们,明日再见?”

    见万积雪并不答话,只婀娜向内室走去,南宫承呆立半晌,竟有些恍惚,那款款的身段,皓雪一般的明眸,如春寒料峭当中的桃花,待着摄人的香气,绽放在他的心田!

    话说那日凌夜修救了秋余温出来,只消半日功夫,秋余温便有了意识,他看了凌夜修,慌忙向后退去,虽是匍匐在地,行动却也迅速。

    “你如何与夜烟凝认识的?”凌夜修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看着慌不择路的秋余温问道

    “你是谁,我不认识什么夜烟凝,你要把我怎么样?”

    凌夜修微微一笑:“我要把你怎么样——若我真想把你怎么样,你还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秋余温犹豫了下,猛的跪了下来,磕着头恳求道:“求大人放小的一条生路,求大人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大人!”

    “来世……还有那么久,不如你今世就给我做牛做马吧,我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一根汗毛!”

    秋余温想了想:横竖是一死,管他伺候谁!

    他便又磕了头道:“大人明鉴,小的无处可去,只求大人赐一栖身之所,果腹之食,小的今日起便是大人之牛马,在所不辞!”

    凌夜修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想到:烟凝若没有意见,你在哪倒是都无所谓!

    “你且去洗涮一下,换了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

    凌夜修指了指旁边床上的衣物,便走了出去,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料想夜烟凝定是在用晚餐吧!

    一刻钟功夫,秋余温打扮一新后便跟了出来,又行了大礼。

    凌夜修看了眼秋余温,脸上虽有些於伤,看上去还有点人模样,便道:“跟我走吧!”

    秋余温收了身子,低头跟在凌夜修的身后,一路上所遇并无几人,可环境花木却甚好,风里也带了淡淡的花香,秋余温只道自己恐怕已然身在阎王殿,受了鞭刑,只待投生了!

    他忍不住,便轻声问凌夜修:“大人,敢问此处是何地?”

    “魔族大陆!”

    秋余温猛地站住,身体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手足无措。

    “怕什么,魔族又不是吃人的鬼怪!”

    秋余温心一横,此刻便好好活着,管他魔族、人族、妖族、鬼族,有口饭吃,有半分草地可睡下便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啦!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只消半刻钟的功夫,来到一处颓败凌乱的庭院前,隐约看得见牌上落漆的几个字:释云宫,凌夜修开口道:“到了!”

    说着凌夜修便又向里走去,片刻到了内室,却空无一人,凌夜修说道:“烟凝怎么不在?”

    无人回答,秋余温提着颗心,紧紧跟在凌夜修的身后。

    凌夜修食指轻轻一弹,旁边放着的屏风晃荡了下,从后面忽的跳出了个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灵儿,她噘着嘴,只怕刚刚那一下,让她吃了一惊吧!

    “烟凝去哪里啦?”凌夜修问道,“以后见了我不必躲藏,你听不见么!”

    灵儿不情不愿的嗤了声:“我怎么知道姐姐去哪了,你晚些再来吧——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凌夜修正疑惑着,木生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似有些欢快的声音:“灵儿,我带了你喜欢的果子,我们殿主今儿个心情好,赏了些果脯,我带来你尝尝,只盼我们殿主天天有人陪着,省的独自个伤春悲秋的!”

    ***第三回:寻烟凝竟闯生门

    木生才一进门,便看到了凌夜修,立时停了嘴里的话,呵呵笑道:“凌殿主也在啊,尝尝我们那里的果脯吧!”

    凌夜修心下道:问他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但看这两次都巧合的遇到木生,便能明白几分了吧!

    二话不说,凌夜修飞奔了出去,施了法术,三步并作两步便已飞至无忧殿前,无人把守,凌夜修才要往里闯,那殿前却似乎有道无形的墙,便挡住了去路。凌夜修心道:莫不是传说中无忧殿的十一道生门?

    他施起法术,闯入阵中,虽然凌夜修的修为法术皆为上乘,奈何这十一道生门却也不是摆设!十一道生门,依次是风门、電门、冰门、无天门、无地门、无影门、无休门、无念门、回首门、释岸门、大乘无归门!以往有来犯者,即使过得了风、电、冰三门,却也在无天门堕入十二层地狱,永无自救可能,便是当年妖族原无归签了契约,要破魔界,误闯入这十一道生门,若不是他七弟相救,若不是唐渺有意放行,他必然在大乘无归门里魂飞魄散,因此雇主起名曰无归!

    才至无地门,凌夜修方觉,若不使用上乘法术,只怕进不了这十一道生门,于是空中作法,闭了双眼,不看无底般的黑洞,屏蔽耳朵,不听夹杂在风里摄人心魄的呜咽。

    却说唐渺正心存疑惑,想来一个平凡的女子,只两日光景,便学会了中等法术命理,这修行却有些急功近利了。正思忖着,唐渺忽然感觉到有人闯入了十一道生门,待他施了法术朝殿门口一望,却笑了,原来是他凌夜修,不理也罢!

    唐渺看了看双目紧闭盘膝就地而坐的夜烟凝,愈发觉得她的身体快要苦支不住,却偏偏咬了牙硬撑,可适才交给她的几句字决,并不至于引发她身体如此反应,片刻功夫,却见夜烟凝大汗淋漓,身体也似在抗争着无名的内力!

    瞥了一眼凌夜修,他已经闯到释岸门,倒也没太大的劣势,唐渺不愿分心,便关了这十一道生门,只希望凌夜修可以知难而返,不要妄自擅闯,最后一道门曰无归门——无归、无归,便再也回不去了!

    谁知这凌夜修喘了几口粗气,硬是闯进了末生林,但见夜烟凝坐在唐渺身边,两人花前月下,悠然自得,便妒火中烧,使了浑身气力,猛地朝唐渺击来一掌,唐渺怕伤及夜烟凝,只得应战,两人也不声不语,只斗法力,一刻钟功夫,却还未见胜负,凌夜修虽然在生门里折损了些法力,可此时心里那股火莫名的燃爆,他却是拼了全力,再者唐渺一心在夜烟凝身上,只觉不妥,却寻思不出个中缘由,不由得分心,凌夜修那边一用力,唐渺一个不小心,便被打飞出去,到底是内力上乘,他顺势给夜烟凝设了道屏障,只担心凌夜修来者不善!

    凌夜修见此,忽的停了下来,冷冷问道:“你在做什么!”

    说话间,之间夜烟凝身体越发难受,她身体里只怕是有条腐骨蚀心的虫子,此时正在横冲直闯。唐渺顾不得自己被打飞出去摔地受了些伤,立刻奔到夜烟凝身后,封了她的大穴,夜烟凝猛吐一口鲜血,瘫软了下去,正躺在唐渺怀里。

    凌夜修气呼呼的上前,推开了唐渺,把夜烟凝揽在自己怀里,摸了摸脉,着急的责怪道:“你教了她什么!”

    唐渺松了口气,淡淡说道:“入门的法术口诀而已,却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再晚一些,只怕会走火入魔!”

    凌夜修轻轻擦拭了夜烟凝嘴角的血痕,万般心疼的看着她,眼里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柔情!

    唐渺挪开了眼睛,轻叹一声:“若不是她体内有另一股力量,这些入门的小法术,怎么在她体内引起如此反应?!”

    凌夜修只觉夜烟凝后背发热,待伸手轻轻去摸,却吃了一惊,连忙拨开夜烟凝的衣领,却见她左侧肩胛骨处有团青黑的暗光,猛的合上衣领,凌夜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果真如此?”唐渺见状,自言自语道,“唐渺修习的法术,综合了魔族、仙族两族的要略,自创一番,若遇仙族法术,必不会引起如此不适,而魔族法术,却要挣扎一番了,只是不知,竟是如何,烟凝得了这魔骨!”

    凌夜修皱了眉,忽然想起来,那日他在乌土苦海海底救夜烟凝时,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甚至都将上古神兵夜皇钟震碎,莫不是——想来是太过匆忙,凌夜修都不曾想过,那日吞噬世间万物的乌土苦海,何以会为他和夜烟凝放行!

    凌夜修连忙输了些内力给夜烟凝,可看情形,只怕没个三五日,夜烟凝是不会痊愈了,倒不是说她受了内伤,只是她身体里那股力量需些时日方可平息了吧!

    “想来一切皆有因果,若不想她偏离原本的生活轨迹,只怕她日后仍需在我这里修习我的法术,就算没人教她,她身体的那股力量,在适当的时候,也会成长起来,怕只怕,日后会吞灭了她!”唐渺走到花榭,坐了下来,饮了口酒,对着凌夜修说道,“我的法术不会让她过快成长,不会堕入执迷不悟,你若为她好,便不要再来打扰!”

    凌夜修看了眼怀里沉睡的精致的面孔,百味杂生,她柔弱的身体,却要经受未知的力量折磨,难道真是宿命的安排,任谁都逃脱不了?!

    “修习你的法术,便从此要喊你师傅,烟凝身体状况如此,也不便三跪九拜了——日后见了你,便喊师傅罢!”

    唐渺无奈的笑笑:“世人皆知,我唐渺不收徒、不授课,你权当,我在解救一个未知的世人吧——你看我此时的模样——”

    唐渺落寞的笑笑,他此时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动心,尽管他奢望。

    凌夜修这才仔细看着唐渺,他的头发已然全白,他也才忽然闻到了末生花的香味,大概是它们带走了那秀发的芳华。

    凌夜修是有些吃惊的,可却又无法释怀,他大概是有些不自信的,因为眼前的男人,他十分的优秀,笑起来透着阳光一般的温暖。

    毕竟,他曾经要杀了她。

第十一章:重四领旨寻尘心 烟凝梦魇遇夜修(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众妖族全身而退

    妖族一众人退至一处茂林,四下看看确实无人,便围坐一起,唉声叹气。

    “怪咱们武艺不精,怨不得人家!”原无归看了看天,似乎快亮了。他便打了个手势,几个人便脱下了夜行衣束。“这事啊,回去就别跟老七提了!”

    几个人随声附和,席向北歪了歪嘴,不屑的说道:“就好像咱们不说,老七就不知道似的!”

    原无归狠狠地剜了他两眼,气鼓鼓的说道:“你倒是快点拿个主意啊,是回咱的地界,还是再一鼓作气走厚福居一遭?”

    “还去个毛毛蛋,这会别说三支巡逻队伍了,九支都不在话下,自投罗网这活儿,我可不干!”席向北努努嘴,接着说道,“咱们这便回吧,晚了,只怕封了城门,加强了城门守卫,咱们却不好走了!”

    原无归立刻松了姿态,笑嘻嘻的说道:“甚好、甚好,那咱们即刻启程!”

    席向北皱了皱眉:“不急,咱们天不亮就出发,只怕打草惊蛇,这样,待天亮,咱们吃饱喝足,分批出城,都带些特产在身上,免得引起怀疑!”

    “这是为何,找那麻烦!”老三于落星嚷嚷道,他这人平生最嫌麻烦。

    “老四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你叨叨个啥!”原无归瞪了眼于落星,这家伙立时耷拉了脑袋。

    席向北耐着性子说道:“哥哥们却也知晓,咱们这身商贾打扮,来了盛光城几日了,半点商品货物都不买,那还算什么商贾?!”

    于落星豁然开朗,连连点头。

    席向北又道:“大哥带领其他兄弟暂且回咱们地界,我去趟虞冷城,看看有没有生意!”

    “我也去!”说话的是老十三,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雇主给的名字,大家伙便老十三这么的叫他!

    席向北看了看老十三热切的眼前,便点了点头。

    “哎,老四,那你啥时候回去啊?”原无归挠了挠脑袋,红着脸问道。

    “咋地,你想他啊!”老三嘿嘿笑着,话才说完,就被原无归打了两下脑袋,并瞪了两眼。

    “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话,这不老七神龙见首不见尾,好歹有个拿主意的啊!”原无归无奈的解释道,若说到法术,席向北定不是他的对手,可论谋略方术,他原无归却是半点不如席向北啊!

    席向北从腰间摸出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擦了擦嘴巴,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回去吧,如今天下,仙、魔、人三族鼎立,眼下仙族、人族联姻,只怕要订下一举歼灭魔族的大略,我等小族,只消中立,便不会卷入战火,如此一来,咱们只等这天下掌事的能优待众生,安乐终老罢!”

    “四哥说的不错,只是不输日前打听到,精灵族暗地里与人族勾结,为虎作伥,十分令人愤恨,周遭几个无甚势力的小族,几乎都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精灵族上一任老族长却是正直、善良——唉,天意如此罢!”席向北又泯了口酒,看着原无归说道,“咱们妖族有老七一天,也便不会受人欺负,咱们也无须寄人篱下,找什么靠山!”

    原无归点头,了然道:“要不是他不爱管闲事,这老大我断然不当的——我这老大当的也窝囊,没带着你们干件像样的事,要不然老九也不会——”

    说到老九,原无归总是心里有些怆然,这妖族靠着与他人缔结契约,待时候到了,收取雇主寿命、魂魄、法力或是钱财。这便有些不妥,若雇主要杀妖族的哪个人,受雇的妖族人却也只能履行契约,生死只由个人法术高低来决定了!

    如今四海之内无甚战乱,已经鲜有人再出卖自己的寿命或者魂魄了,于是妖族也只能做些生意买卖。大幅提升修为这种事,却也只能寄托到那世间罕有的仙骨之上。不过,这也并不是无奈之举,原本妖族的老七早在九百年前便要求族众,尽少取人寿命,摄人魂魄,因为只有这样,妖族尽管仍叫做妖族,但却可经过世代努力,完全脱离妖界。现在的妖族团结一致,才有了如今在这世间的小小地位,只不过人心复杂,难免出一两个败类,老九正是被这样的败类所杀。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咱们来这世上一遭,快乐最重要,想那么多,怪累的!”于落星嘿嘿笑道。

    席向北也点头:“咱们这时也不同往日啦,只待时势稳定,咱们把酒言欢罢!”他看了看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便说道,“咱们分头行事吧,时候差不多啦!”

    “老四,我得嘱咐你个事,这趟去虞冷城,你好歹也带些头花簪子、胭脂水粉什么的回来,你喜欢十妹,咱们眼里都看的真真的,何必藏着、掖着,你不抓点紧,只怕人家就跑喽!”原无归凑到席向北耳边嘀咕着,看大家已然起身,便又朝席向北眨了眨眼,也起身,分了几队人,三两人一伙,各自朝着几个方向走去。

    ***第二回:南宫承得见佳人

    席向北愣了下,心里酸酸的,他自然是喜欢十妹的,已经喜欢很久了,可十妹却未必心里有他,这却让他心里有些苦。

    厚福居正歌舞升平,南宫尉亲自设宴,为玄天郡郡主接风洗尘,昨夜里更是吩咐了下人快马加鞭,宣了泗襄王与荣济王前来商议要事。

    欢歌盛舞之后,南宫尉便举杯向玄天郡郡主道:“郡主亲自前来,尉某感激不尽,尉某代族人敬郡主一杯!”

    “尉王客气,自古以来,仙族与人族都团结一致,才压制那魔族妖孽不至吞并世界,让无数世人看不到光明,积雪此次前来,也是奉了信凌君之命,前来相助尉王,若那魔族卷土重来,尉王也不至损失过重!”万积雪起身行礼,衣段楚楚。

    南宫承是看直了眼。

    “谢过信凌君,郡主,请!”南宫尉饮了杯中酒,便接着说道,“日前,尉某这里收到消息称,尉某的小女——宫尘心尚在人世,听闻此事,尉某心里甚是难过啊……”

    说着,南宫尉脸色悲怆,稍作沉默,忽而说道:“我人族大陆与魔界大陆隔水相望,泗城、容城都邻水而建,今,本王宣两位镇城王泗襄王、荣济王前来,亦是请两位替尉某找回小女,尉某感激不尽!”

    宫重四与荣济王连忙起身,行礼领旨。

    一杯酒下肚,南宫尉看了看坐在泗襄王身旁的海茯苓,和颜悦色道:“泗襄王妃可不要怪尉某硬要塞重任给泗襄王啊,你们成亲也有几日,听闻泗襄王每日处理政务,我这个孩儿,就是个闷性子,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

    海茯苓立刻起身行礼:“尉王严重了!”说完,她含情脉脉的看了眼泗襄王,又说道,“夫君政务繁忙,是尉王信任,如今尉王又委以重任,只盼夫君早日寻得尘心妹妹,了却尉王思女之痛!”

    “哈哈哈,泗襄王妃如此识大体,温婉贤重,尉某没什么可送,唯有些鹊莹溪的碎玉,稍后叫下人送到你房里,做些耳环饰物,聊表心意!”

    “多谢大王恩赐!”

    宫重四却比此前沉默许多,王之命、不可违,酒宴之后,只回房稍作歇息,明日便启程回泗城。上任泗城,却也并无多少时日,回来这遭,却似故地重游,心中难免感慨。

    辗转难眠,他便轻踱去了尘心的旧居,那里却已是空空如也,破败不堪,从前这里便简陋,如今更是难以入眼,泗襄王从门后拿了笤帚,正待要打扫,忽然身后传来走路声,近了,停了,问道:“夫君念念不忘的,是尘心妹妹么?”

    “夜深露重,王妃早些回去歇息吧!”宫重四轻轻扫着蛛网,心里却是百般滋味。

    沉默半晌,海茯苓的眼里却含起了泪光:“茯苓倒是希望夫君早日寻得尘心妹妹回来,茯苓却要看看这位妹妹,竟是何种姿色,却让夫君念念不忘!”

    “我与尘心,只是兄妹之谊!”

    海茯苓冷笑一声,低语道:“你道我海茯苓是邻家弱女子,我如今却也知晓,那宫尘心也并非尉王亲生女儿,只怕你早时便知道,暗付了春思吧!”

    宫重四冷冷看了眼海茯苓,道:“红尘之事非我愿,你若不甘心,待有朝一日,抑或重四战死之时,你径自去罢,天涯海角!”

    海茯苓低声啜泣,哽咽道:“夫君可知,茯苓自小便对夫君有意,如今了却心愿,夫君却说出如此冰冷话语,教茯苓心里何堪?”

    “怪只怪,你错看了重四,错看了重四!”月影稀疏,薄云惨淡,越是孤影难眠!

    荣济王正在卧室饮酒作乐,有三四女眷相陪,快活无边。原来这荣济王正在老族王去世之时,全力拥护南宫尉成为新的人族之王,立下了汗马功劳,封了这荣济王,享世代爵位。

    南宫承推门进来,手里拎了一坛好酒。

    见南宫承毫不客气的坐下来,荣济王连忙喝退左右连同女眷们,道:“你们且去门外候着,我与承太子对饮几杯!”

    待三三两两退去,荣济王也不起身,醉眼朦胧的抱拳说道:“承太子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荣济王真乃神人也!”南宫承说着倒了酒,笑道,“这是父王珍藏了三百年的上等女儿红,适才差我送来与荣济王,咱们快尝尝吧!”

    荣济王倒也不客气,端起碗一饮而尽,咂吧了两下嘴巴,酸溜溜的说道:“唉,酒是好酒,可心里苦啊……”

    “荣济王这是何话,只待此行任务完成,荣济大将军一职,岂不尽是囊中之物?!”南宫承倒了酒,便又说道,“荣济王现下可心安了?”

    荣济王大喇喇的笑道:“多谢太子指点,只是……此番重任,虽不是剿灭魔族,却也要深入魔族内部,艰险自然不在话下,为何尉王却要派泗襄王与我荣济王共同执行任务呢?”

    “荣济王却是糊涂,有泗襄王相助,荣济王一来可事半功倍,二来,这泗襄王自恃劳苦功高,谁都不放在眼里,若此行,荣济王一举寻着那宫尘心,这宫尘心可是那日泗襄王亲自下令投入乌土苦海——死了的人却又活了,你说,那泗襄王还有何脸面面对父王?到那时,荣济大将军你不但将那泗襄王一击毙命,还可以收归他的百万军队,荣济王何乐而不为呢?”

    荣济王如此才恍然大悟,连忙起身作揖:“多谢太子明示,荣济封将军之时,定不忘太子提携之恩!”

    南宫承和颜道:“荣济王快些请坐!”

    荣济王虽坐了下来,却从南宫承的脸色里看出了些不寻常,便低声问道:“太子来我这里,莫不是另有要事吩咐?”

    南宫承饮尽一杯酒,答道:“正是!”

    “当讲无妨!”

    “荣济王可知宫尘心一事?”

    荣济王愣了下,四下看看,便低声道:“吃喜酒那日并不知晓,现如今四处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那宫尘心入了魔界,更做了什么释云宫宫主,可是当真?”

    ***第三回:凌夜修醋意四起

    “当不当真,现下尤未可知,不过倘若那释云宫宫主,果然是宫尘心,荣济王可知道该如何做?”

    荣济王呵呵笑道:“自然是要带回来,做我人族的公主啦,就算千般劝、万般劝——”

    “却又糊涂!”南宫承连连摇头,“你将她寻回,岂不是告知世人,宫尘心并未身染恶疾,而是投了那魔族,父王的脸面何处安放?”

    荣济王若有所思的点头:“小小一女子,不理她便罢,尉王又何至于兴师动众?”

    “还不是日前民间各种谣言四起,父王只为安抚民心吧!”见荣济王点头赞许,便低声道,“荣济王若想再封大将军一职,却要听本太子一句!”

    “太子请讲!”

    “无论那释云宫宫主真是尘心也罢、他人冒名顶替也罢,都不过是魔族蛊惑人心的傀儡,你只需将她人头砍将下来,献与父王,到时便是大功一件,任天下人也都毫无异议!”

    荣济王这才全部明了,立时起身行大礼:“多谢太子明示,还请太子代话给尉王,请尉王放心,便是拼了老命,也定当将那魔族妖孽的人头带回来献给尉王!”

    “那便静候荣济王佳音!”南宫承又喝了口酒,道,“明日一早荣济王便起身罢,荣济王可比不得泗襄王那般儿女情长,泗襄王妃总要见过父母面才可动身!”

    荣济王敬了酒,心里暗自寻思:我可不能让重四那厮抢了头功!

    亲自将夜烟凝送回寝宫,凌夜修却又想亲自守在她身边,可却于情于理有些说不清。为免闲话,他仔细看了她两眼,便撤出了门外,静静坐在台阶上,看着夜色发呆。

    唐渺的担忧不无正确,眼下也只有让夜烟凝修习唐渺的法术,才不至于压制不住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招致祸患,可如此一来,唐渺便与夜烟凝日夜相对——

    凌夜修却有些酸溜溜的,细细想来,也不知是何时,他心里生了这许多滋味,挥之不去。

    听得些动静,凌夜修才看到,小精灵灵儿正胆怯的站在门旁,眼睛试探的望向这边,凌夜修招了招手,努力现出个温柔的表情。

    灵儿便欢快的跑过来坐在他旁边,问道:“姐姐怎么了,不是去学法术了嘛,可是那法术令姐姐身体吃不消?”

    “却也有几分关系,你只管好好侍奉她就好,三五日之后才能下床了吧!”

    灵儿凑近凌夜修的脸,仔细看了看那表情,却是怜惜里带了些心疼,便笑道:“你也如唐哥哥般关心姐姐?”

    这话问的凌夜修有些懊恼,他反问道:“你唐哥哥是如何关心烟凝的?”

    灵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这我倒并不熟知,只不过是一种感觉吧,再者说了,唐哥哥与姐姐也很般配啊!”

    凌夜修忍了又忍,这小丫头真是招人厌烦,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你如何来到魔族的?”

    “来寻我哥——就随便走着、走着就来了啊,那时释云宫还是一座废墟,反正也没人住,我便待着了!”

    “这么说你来这里许久了?”

    灵儿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很久了,不过十年吧,大概是吧,你呢?!”

    凌夜修轻轻一笑:“那倒许久了,久到我想不起来了,久到,我想不起自己竟是何许人了!”

    “你们记性这么差么,那也难怪,听说很久之前每日每夜都是战火,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夜深了,你不休息么?”凌夜修问道。

    “正要去吸收点月光精华——你可不许趁机收了我哦!”灵儿机灵的说道。

    凌夜修淡淡一笑:“你去吧,我守在这里,放心便是!”

    灵儿欢快的跳起来,正要前去,想了想似乎不妥,便又说道:“凌殿主可是奉了魔尊的命令,在此守候姐姐么?”

    “你便当是吧!”

    灵儿连连点头,这魔界大陆,唯有魔尊的话,无人敢反抗,那她便也可放心离开了!

    待灵儿去了约有一个时辰,凌夜修只听得墙头有些动静,便从旁边花坛里捡了两块石子,将房檐上悬着的两盏灯打灭。那动静忽然停了,又过片刻,只听得有人跳将下来,蹑手蹑脚的向着这边走来,也不管是谁,凌夜修飞纵过去,趁着月光,打过三个回合,来人见有人阻拦,便想着全力脱身,吹了声响哨,墙头又飞来四五个黑衣人,霎时打做了一团,却只是这伙人怎是他凌夜修的对手,不过以卵击石吧。凌夜修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干人等击败在地,待要上前看清楚时,这伙人却如训练有素的细作,个个破牙自尽,凌夜修撕开其中一个的黑色面巾,仔细看看,却并不相识。

    他正提了气,待要将这些擅自闯入者击做灰尘时,忽听得夜烟凝房里有些动静,凌夜修连忙飞身过去,推开夜烟凝的房门,只见夜烟凝紧抓着床单,大声喘息,眼睛紧闭,似是梦魇。

    凌夜修伸手将夜烟凝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抚摸,以缓解她的痛苦。

    挣扎半晌,夜烟凝猛地惊醒坐了起来,梦里,正是那时她被投入乌土苦海,不能呼吸、不能喊叫、不能动弹,她那刻宁愿自己痛快的死掉,也不愿再经历一次这种绝望又惨绝人寰的惩罚!

    夜烟凝像是见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凌夜修的手,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落下来。

    “没事了,我在呢!”

    夜烟凝点头,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凌夜修却忽然有些疑惑,他不明白为何夜烟凝会恢复的如此之快,若是常人,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才能恢复精神,可夜烟凝,她此时的身体,半点异样都没有!

    许是凌夜修忽然疑惑的眼神有些朦胧,夜烟凝这才看到了自己被握紧的手,连忙羞怯的抽了回去,低语道:“你怎么在这里?”

    “夜里你修习法术,险些走火,不过现在已安然无恙了,不必担心!”

    夜烟凝点点头,此时的凌夜修,却也似暗夜里的光明使者一般,却让她一个弱女子,不至于无依无靠,胆怯无助!

第十二章:余温重入释云宫 重四新修衣冠冢(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秋余温回释云宫

    白日初升,薄烟袅袅,世间万物,皆迎接新的起始。

    灵儿手里拿着两个果子,一蹦一跳的来到夜烟凝门前,推开门,正待要嬉笑着喊姐姐起床。门才推开,她却愣住了,只见凌夜修坐在床边,似有些凝神,靠在他怀里的,却正是夜烟凝,此刻正熟睡,只见两人双手紧握,脸色平和。灵儿吐了吐舌头,这便要转身走开,谁知夜烟凝却听到了动静,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灵儿有些躲闪、却又笑逐颜开的样子,刚要问是有何好事,忽然才发觉了异样,她慌忙躲开去,又抽回了手,看也不敢看凌夜修,脸也羞得通红。

    三人沉默半晌,夜烟凝低声说道:“你、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凌夜修弯着眼睛,轻嗯了一声,便起身走去,待走到门口,看了看院子,回头问灵儿:“你收拾的?”

    “什么我收拾的,我才回来呢,给姐姐带了果子!”灵儿说罢欢笑着跑向夜烟凝,坐在她床边,将手里的果子递给夜烟凝,只看着她笑,摇晃着小腿。

    凌夜修便走到院子里,后半夜那场打斗,他虽没下杀手,但按理说,那几个人此刻绝不会清醒,更不必说这会无影无踪了!

    仔细观察了地上的痕迹,却似有坐起手扶地面的迹象,再往墙边看,正是几个人杂乱的脚印,凌夜修跳上墙去,顺着脚印一路走,出了释云宫,穿过一处密林,便到了海边。无边无际的乌土苦海岸边,便又剩些七零八落的脚印,该是在此处上了船——原来昨夜那伙人是假装破牙自尽!

    昨夜里本想看看那几人是何来头,恰在那时夜烟凝梦魇,他便是什么都不顾了!凌夜修又看了看海,转身便回了闻风殿。秋余温靠在殿门口睡着,听到脚步声,立刻蹦了起来,擦了擦眼睛,道:“大人昨夜一夜未归,害小的担心了!”

    凌夜修看了看他,问道:“去释云宫的路,可还记得?”

    “记得,大人,上次便是小的自己走回来的!”

    “你去吧!”

    秋余温不明白,上回在那儿待了一会,却是让木生和灵儿捉弄了去,此刻秋余温倒是有些不情不愿!

    见秋余温犹豫,凌夜修便说道:“等你去见了释云宫宫主,她要你留你便留,仔细服侍她要紧,她若要你回你便回来吧!”

    秋余温跪下磕了个响头,道:“大人要小的做什么,小的便做什么,小的这便去释云宫!”

    说罢起身,一路小跑跑去了释云宫。

    夜烟凝似乎还未从适才那尴尬的场景中清醒过来,拿了个果子在手里,眼里却呆呆的看着地面。

    “姐姐!”灵儿调皮的在夜烟凝耳边大叫一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夜烟凝自是被吓了一下,伸手捏了捏灵儿的腮帮子,责备道:“还不是怪你,本来你在这里,我便睡的安稳,昨夜里不知为何做起了噩梦!”

    “那是什么噩梦?”灵儿忽闪着眼睛,仔细听着。

    “哼,梦到你变成了妖怪,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了我!”

    “哈哈哈,才不会,就算我变成了妖怪,张着血盆大口,定然不会要吃姐姐,嗯,我想想,要吃谁?”灵儿歪着脑袋,冥思苦想的样子却是让人忍俊不禁!

    夜烟凝宠溺的摸摸灵儿的脑袋,笑道:“你却是要想想竟是谁的肉嫩些么?”

    “这么想来,自然是姐姐的肉更嫩一些,嘿嘿嘿!”

    夜烟凝戳了戳灵儿的脑袋,便从床上下来,说道:“咱们今日便好好收拾这里吧,住的舒坦些,有客人来时,也不觉得寒酸!”

    “姐姐可还是想着见凌殿主么?!”灵儿说罢便跑,却是怕夜烟凝抬手便敲她的脑袋。

    夜烟凝只莞尔笑着皱了皱眉,两人行到院子里,墙垣尚在,砖瓦却破败了,灵儿看着墙头的碎瓦,自言自语道:“要是木生哥哥在便好了,他定然知道该怎么修补这些瓦头!”

    夜烟凝站在她身后嘻笑道:“你心心念念的却是你木生哥哥么!”

    灵儿低了头,脸色娇羞。

    “请问,释云宫宫主是哪——”

    听到有人问话,夜烟凝和灵儿便回了头,这一看不打紧,夜烟凝竟激动的满眼热泪,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为她送行的小石头啊!

    秋余温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转身过来的夜烟凝,那却正是宫尘心,他的大恩人!

    秋余温也热泪盈眶,身子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连哭带笑的谢天谢地,直把头磕的血迹斑斑,夜烟凝连忙走来将他扶起才罢!

    秋余温才要张口,夜烟凝便伸手止住了他,说道:“以后你便叫我烟凝罢,来了这魔族,我便改名叫夜烟凝了,你休要叫错了口!”

    秋余温连连点头,擦了擦泪,却又涌了出来,仿佛那几日受的委屈,此时全化作了泪,涌出了体外,不足为道了!

    夜烟凝轻抚了下秋余温脸上的淤痕,问道:“疼嘛?”

    秋余温连忙摇摇头,笑道:“不疼,只是小石头从未想过,会再见到——宫主!”

    “以后你就叫秋余温这名号,住在我这里,我保护你周全!”

    秋余温开心的擦掉泪水,立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倒是两人身后正拿忧郁的眼神看着这场喜悦的重逢的灵儿,噘了嘴巴,心里酸楚楚的。

    夜烟凝拉着秋余温的手,走到灵儿面前,道:“这是灵儿——这位是秋余温,以后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亲的亲人!”

    灵儿看了眼秋余温,撒娇似的抱了夜烟凝的胳膊,不情不愿的说道:“我们两个倒是早已见过!”

    “咦,早已见过,为何没对我提起过?”

    “呃——”

    秋余温笑了下,说道:“还请灵儿妹妹多多指教!”

    “呸,我年纪比你大多了,你须得喊我灵儿姐姐!”

    “是,灵儿姐姐!”

    灵儿这才似受了多大实惠一般,现了笑容,夜烟凝也开心笑道:“正好,咱们正要打扫下这里,你身上的伤还要紧么?”

    “凌大人给余温疗了伤,也给余温吃了些强筋健骨的药,只怕余温现在满身的力气,正无处施展呢,宫主且吩咐,余温在所不辞!”

    秋余温拍了拍胸脯!

    灵儿笑着说道:“适才咱们还想着要有个力气大些的男子,帮咱们修补墙垣,这便来了!”

    秋余温得意的笑着,看了看那墙垣,说道:“且交与我吧!”

    夜烟凝与灵儿这边打扫卫生,待过了半晌,院子里已然焕然一新,灵儿说道:“看着余温已将墙垣修补好,咱们也去把前面议事殿里修整下如何!”

    夜烟凝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间房子,说道:“咱们先去将那间房打扫下,日后余温住在那里就好!”

    灵儿想了想说道:“灵儿虽把宫主当做姐姐,可总也不能老是赖在你房里!”

    夜烟凝心领神会的笑道:“你怕是与你那情郎约会不方便吧,也罢,这边这间便归你啦!”

    灵儿这会倒也没羞没臊,开心的跑将过去,便打扫起来。

    秋余温踩了梯子,下来问道:“宫主看看这面墙修葺的如何?”

    夜烟凝点点头,说道:“咱们来这边亭子里坐会吧,过了晌午再去前殿里收拾收拾!”

    “哎!”秋余温应着便率先跑进亭子里,拿袖子擦了擦凳子,恭敬的立在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二回:烟凝叹旧时旧事

    “以后可不要这么麻烦,咱们却也不必分什么彼此!”

    “宫主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定隔墙有耳呢!”秋余温虽来魔族不久,可这几日的遭遇,也让他心里设了提防。

    “自然是小心些好!”

    秋余温倒了茶,犹豫再三,忍不住问道:“宫主可还记得从前旧事?”

    夜烟凝抿了口茶,点了点头。

    “眼看着此番光景,倒教余温情不自禁想忘却从前了!”

    “若不是遇到灵儿,我那时被人救起,仍是一心求死,过去便是过去了,再提起也无益,就当那时的宫尘心已死罢,眼下你与灵儿陪着我,我也已经知足啦!你呢,都去哪里了,又怎会被白丹屏抓来魔界?”

    秋余温叹了口气,娓娓道来:“那日宫主走后,余温也便离开了,盛光城是余温的故地,可每日对着那些熟悉的场景,只怕会思念宫主,余温便辗转去了荣城,流浪了些时日,受不了官兵每日骚扰,便又沿路乞讨去了宣城,只是不知为何,却被抓到了此地,这些时日虽担惊受怕,可再见到宫主,余温只道从前都是命运的指引,是神明带我来到宫主身边,免受颠沛流离之苦!”

    夜烟凝点头道:“日后你便安心住在这里,有我一口饭吃,定教你饿不着肚子!”

    秋余温作揖,他心里依旧有许多话要问、要说,此刻却不知从那里开头了,叹了口气,便说道:“那日,泗襄王捡了宫主凤冠,于乌土苦海边建了衣冠冢……”

    夜烟凝淡淡的说道:“原来自己尚有一座衣冠冢!”

    秋余温这下泪便滴了下来,不甘心的说道:“余温愚钝,自小便以为重四大哥待宫主如亲妹妹,断然不会下那样的命令,余温不知,他何至于那样忍心!”

    夜烟凝沉默半晌,也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何况鸟都为食亡,权当在人世走那一遭,只为得些教训吧!”

    秋余温收了泪,半是安慰自己、半是安慰夜烟凝,只说道:“如今宫主虽不似在人族那时生活安稳,却也比在人族那时自由许多!”

    夜烟凝点头:“也才知道世人可畏,眼下我正与无忧殿唐殿主学修法术,以后也好保护你们,你若有空,多做些家乡好吃的与灵儿,求她教你些拳脚功夫,免得大敌当前,束手无策!”

    秋余温连连点头:“宫主请放心,余温一定细心求学!”

    一早奔了大将军府,饮罢水酒,待海茯苓拜了母亲,泗襄王宫重四便携了妻子,正待上路,下人来报,说荣济王已带领部队早一步先行,去了泗城。

    宫重四沉思道:荣济王觊觎将军一职许久,莫不是赶着去泗城想夺取先机?!

    “也罢,你快马回去,吩咐下人备好酒菜,待荣济王一到,定好生伺候!”

    宫重四只待了随从数十人,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便吩咐身边侍卫,道:“你带领部下护送王妃先行,我待去取些东西,便追上来!”

    不待部下辩驳,宫重四便纵马向海边飞奔去。

    海风凛冽,海浪层叠。那座孤零零的坟冢,却坚强的屹立着。宫重四适才跳下马,却听到身后几声马鸣传来,他回头,却是海茯苓,携了两名侍卫。

    海茯苓下马,笑容温婉,将手中拿着的玉白锦缎披风披在他身上,婉言说道:“海边风冷,夫君可要注意身体!”

    “你却也知道海风清冷,赶来作甚?”

    海茯苓笑道:“夫君来做什么,茯苓便来做什么,母亲大人再三叮嘱,事事要以夫君为重,若夫君此番独行,遇到匪徒可如何是好?”

    “重四一介莽夫,会的些许功夫,又怎么轻易落入那匪徒之手!”

    “却是在夫君身边,茯苓才能放心些!”海茯苓微低了头,低声道,“多谢你陪我父亲饮酒!”

    “本应该的!”

    海茯苓心里自然明白,宫重四心里虽然没有她海茯苓,可人情世故,却也须得一应俱全,做的圆满!

    却一抬头,发现不远处有座小小坟冢,木头做的墓碑却也已被海风吹歪,只见上面歪斜几字:尘心之墓,字迹已被风吹日晒得凌乱斑驳。

    不待海茯苓发问,宫重四便叹了口气,说道:“那日尘心被我下令投入这乌土苦海……只怪我醒来的太迟,只留下了她的凤冠,便做了这衣冠冢,如今我也上任泗城,只怕留她自己在这里,无依无靠吧!”

    海茯苓给身后的两个随从使了个眼色,便说道:“茯苓知道夫君是情深义重之人,茯苓只担心夫君见了妹妹那凤冠,又伤心不已,不如便叫茯苓这两个贴身随从将尘心妹妹的坟冢搬迁至咱们那里吧,后花园东侧有一处静地,花开鸟鸣,是妹妹安息的好去处,夫君以为如何?”

    宫重四点头,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如今尚不知该不该悲伤,可无论宫尘心是否真的尚在人世,若落在南宫尉手里,却是必死无疑!

    此时想起这些,宫重四却又如从前一样,保不了想保护的人周全!

    见两个随从已用包袱将凤冠包好,宫重四便道:“回去吧!”

    说罢四人跃马奔腾,不多时功夫,便追上了队伍,又过半天时间,便回到了泗城,荣济王却也并不客气,大吃大喝一番,便领了手下,聚在议事殿之上议事,几人三言两语,面对魔族,却也忌惮。

    “荣济王却是怕他做什么,咱们可听说,那释云宫半个守卫都没有,又靠近海边,离那碧云紫霄宫又远,只怕是魔族巴不得拿那宫尘心来讨好咱们吧!”

    荣济王挑挑眉毛,说道:“古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咱们只是听说半个守卫都没有,谁知道魔族那些孽障是不是设了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你们且听我的,咱们今晚就去探探那释云宫的底儿!”

    “荣济王说的是!”几个手下齐声应和,荣济王哈哈大笑,恰在这时,宫重四带人走了进来,见气氛融洽,便也笑道,“荣济王之兢兢业业,着实让重四佩服啊,只怕我小小泗城比不得容城的佳肴美味,让荣济王受苦啦!”

    “泗襄王这是何话,你不会是在埋怨我与你不到而别,又喧宾夺主吧?!”

    “荣济王公务缠身,自然比重四忙碌许多,重四只得尉王偏爱罢了,还请荣济王当如在自己殿里一般便好,于政务,还请多多赐教!”

    “赐教倒说不上,泗襄王就别与我这粗人讲些客气话啦,我可真不客气啦!”

    ***第三回:宫重四喜极而泣

    宫重四笑着抱拳,便吩咐下人将美酒奉上,道:“重四虽没什么军事谋略,可也知道,与魔族打交道,却也需慎重再慎重,今日咱们赶路耗了不少体力,重四认为,不如咱们先畅饮一番,待明日再细作打算,如何?”

    荣济王看了看手下,假装欢喜,道:“甚好、甚好!”

    说罢两人把酒言欢,说着些奇闻轶事、花前月下,待夜色初上,几人便回房休息,个个都醉醺醺的,意犹未尽般。

    实则各怀心事。荣济王被人搀扶着回了房间,休息片刻,几个将士便轻装前来,荣济王也换上了夜行衣,只待巡逻的守卫们交接时,潜行出去。

    而宫重四依旧回了书房,点了盏油灯,心情烦乱的看着从前的战事纪录,案上放着包着凤冠的包袱,隔着那薄薄的素色包袱,依旧看得到凤冠上珍珠的痕迹。

    过了约么一刻钟的功夫,门外有人敲了三下门,宫重四起身去开门,将那人引入书房里,关好门,却是陈郡。

    陈郡一见宫重四,立刻跪下,情绪激动的说道:“恭喜四哥,陈郡看的清楚,那释云宫宫主,的确是——尘心姑娘!”

    宫重四不由得倒退两步,撞到门上,又惊又喜,不由得落下泪来,郑重其事的问道:“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难道四哥还信不过陈郡?!”

    宫重四上前拉起陈郡,脸上是高兴的神色,可忽然又叹了口气。

    “宫重四又为何叹气?”

    “倘若尘心依然活着,你想父王会放过她么——你先告诉我,她如今生活的怎样,有没有被欺负?”

    陈郡便答道:“那释云宫虽然破旧,却也安静,昨夜我带几个人前去打探,却被一人击倒在地,若非出发前我等几人早就服了换形散,只怕会死在那人手下了!”

    宫重四泪光闪烁,苍白的笑笑:“原来是有人保护她周全的,甚好、甚好!”

    陈郡抱拳说道:“此虽对四哥与我而言是喜事,但——眼下细细琢磨起来,尉王怕是要定了尘心姑娘的性命,不然又怎会宣了那荣济王与四哥你一起进殿——适才,我路过荣济王住所,只见他一行人身着夜行衣,只怕想去释云宫打探消息吧!”

    “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去便去吧,但看他下一步如何行动,咱们再细作打算!”

    “陈郡思来想去,此事恐怕也只得你知我知,瞒得一时算一时了!”

    宫重四点头:“我取了尘心的凤冠来,明日午后咱们重修个坟冢,也好让荣济王知晓,在我宫重四眼里,宫尘心早已死去,免得许多麻烦!”

    陈郡领旨,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带几个弟兄去修葺那阴间府邸!”

    宫重四叹了口气,道:“日后还需你多在意些,我若太上心父王交代的事,只怕引起荣济王不满,他觊觎大将军之位许已不是一日两日,这次却是他加官进爵的好时机!”

    “四哥尽管放心,陈郡定当小心行事——另外,咱们好歹也得出一支队伍,尉王那边也好报告,另外,四哥不如明日大哭一场,一来显得兄妹情深,二来,顺便病倒吧,如此一来,荣济王必然不会起疑!”

    “你却须为我多备几颗缓金散,他若起疑,带了大夫来诊脉,却也得糊弄的过去!”

    陈郡点头,行礼退去。

    可这一夜,宫重四却难以入眠,半是欢喜半是忧愁,只恨不得自己马上飞到宫尘心面前,向她说声对不起,祈求她的原谅,护得她的周全。

    可情势却又不允许,就算他可以带她远走高飞,此时却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这混沌世界,仙族与人族占据了大半疆土,躲,却也得躲的过他们的眼线,如何容易!

    却说荣济王一行人,摸黑翻进释云宫,果然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荣济王连忙带了人,埋伏在宫墙外,只怕有意外机关,不敢轻举妄动。

    左护将低声说道:“荣济王,咱们今日来,只怕寻不到什么,不如我留下,待白日里看看竟有什么动静,荣济王出来许久,此时若回去,尚可在日出前回房,再晚些,只怕要引起泗襄王怀疑了!”

    荣济王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对,那就按你说的办,看清楚了地形守卫,你立刻回来禀报!”

    “是!”

    荣济王带了其他随从,趁着风高月黑,便回了泗城,才退去夜行衣,东方天空里便现出了鱼肚白,下人们也纷纷起床打扫伺候了。

    用过早饭,宫重四的下人来报:“今日午时,泗襄王及王妃要为妹妹尘心重建衣冠冢,荣济王若无其他要事,可随意游玩泗城内外!”

    荣济王抚了抚胡须,琢磨道:“重四这厮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尉王交代了去寻找宫尘心,他却大张旗鼓的在自己家里搞个什么衣冠冢,却是为何?”

    右护将猜出了荣济王的心思,便说道:“臣下听闻,这泗襄王成亲时也求了宫姓,只怕这泗襄王却是与宫尘心乃亲生兄妹,想必他自然也是知道,无论那宫尘心如今是生是死,到头来却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罢了!”

    荣济王笑笑:“你说的自然有道理,他跟随尉王多年,只怕比我更了解尉王吧,只怕他此一举,是告诉尉王,在他心里,宫尘心早已死去吧!”

    荣济王细想来,却又忍不住一笑:“咱们既然在人家的地界,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些金银财帛送去,聊表心意吧!”

    那右护将便抱拳领命,这却要离去,又被荣济王叫住:“慢着,你去便去,多拿些银两算做分子钱,待新坟填上土你再回来,仔细看清楚,若有任何异动,立刻差人回来禀报!”

    “是!”

    说话间便到了午时,宫重四与王妃海茯苓皆束白头巾,跪在新坟前,嚎啕大哭,几近晕厥,幸得下人服侍周全,宫重四更是热泪满面,双手颤抖着推了新土,掩埋那凤冠,陈郡倒了一坛水进去,说道:“魂归阴间府邸,莫要为鬼祸害人间!”

    荣济王的手下右护将也带了俩随从,其中一个说道:“小的适才打听道,这潭水却是乌土苦海取来,那日宫尘心姑娘便是被投入了那乌土苦海,想来魂魄必然飘散在海里,取这海水,也是自然!”

    只听得宫重四边哭边推着土,看了那凤冠一遍又一遍,待那凤冠全然淹没是土里,宫重四突然大叫一声:“我妹尘心去了啊——”

    便晕厥过去,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手忙脚乱灌汤水,宫重四却仍不见醒来。荣济王的手下右护将立时吩咐下人回去禀报,自己便留下来继续观察。

    半刻功夫,宫重四刚被海茯苓带到旁边休息,荣济王便带了大夫匆匆赶来,远远叫道:“泗襄王、王妃节哀顺变啊!”

    待走上前,立刻给了那大夫一个眼色,大夫连忙为宫重四把脉,然后站起来向海茯苓行礼回答:“王妃请宽心,泗襄王实乃悲伤过度以致晕厥,况近日恐怕舟车劳顿,身体虚脱不少,待泗襄王醒来,小的为泗襄王开几副温补的方子,吃上三五日便可痊愈!”

    “王妃请珍重,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但讲无妨!”荣济王行了礼说道。

    海茯苓擦了擦泪,道:“多谢荣济王挂怀,这几日恐怕要劳烦荣济王多操劳军中要务了,尉王的命令——夫君他,实在是——”

    “王妃无须多虑,这件事就全权交给我吧,王妃就多陪伴下泗襄王,免得他忧思过度——”

    海茯苓起身行礼:“荣济王说的是,泗襄王手下都是粗人,唯有陈郡陈总兵稍细心些,陈总兵,你暂且带领手下听从荣济王吩咐吧!”

    陈郡抱拳道:“是!”

第十三章:末生林讲天下事 荣济王攻释云宫(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翠玉长笛乱真气

    这天夜里,四下无风。无忧殿,末生林,花榭前,夜烟凝坐在凳子上,周围是清淡的花香,她急切地等待唐渺讲习法术秘诀,唐渺摸了摸她的脉,摇头说道:“今日暂且休息吧,你前日受了些内伤,尚未恢复完全,若强加修行,只怕于身体无益!”

    夜烟凝想了想,不情愿的点点头,她一时半刻都不想耽误,白日里其他宫殿的人看她都是虎视眈眈的,她总是有些担心的,她保护不了宫里那俩活宝!

    见夜烟凝神色有些凝重,唐渺倒了杯茶,说道:“任何一门法术功夫,皆不可操之过急,传闻妖界创族五千年,弟子内讧,其中一弟子携部下盘踞北海鬼魊岛,逆天修炼,你猜如何?”

    夜烟凝摇摇头,忽闪着眼睛看唐渺,迫不及待的想要听他讲这些奇闻异事。

    唐渺微微一笑,娓娓说道:“逆天修炼,破坏万事万物之平衡,以致他们消逝于历史的横流当中,如今的妖族,虽仍食人三魂七魄,却较之以前改善许多,若是强行修炼以致走火入魔,也便会变成食人魂魄的恶魔,你可还要逆天而行?!”

    听的夜烟凝心头一震,慌忙摇头。难不成前夜里她也是因为太过心急,所以致使自己身受内伤?

    “那自然是很久之前的事,如今的妖族虽摆脱不了食人魂魄的宿命,却也有章有法!”

    夜烟凝这才点头,却问道:“是怎么个有章有法?”

    “取之有道!”

    夜烟凝似懂非懂,转而问道:“唐殿主可了解精灵族么,我见我与灵儿也并未有太大区别呢?!”

    “天下众生,本质相同,每个族群,修习的法术却有区别,又经历千百年的进化,每个族群却也有了自己各自的特长!”

    “那么人族又有什么特长呢,我却是半点都不知道呢!”

    唐渺笑笑:“人族却只能说,数量众多,体质上佳,无论魔族或其他氏族,都可去黑市上买些游散人族,给予丰衣足食,教其法术修为,让其为己效力!”

    夜烟凝听得有些糊涂了,难道这天下如今四分五裂,却是皆起源于人族?

    “茫茫乾坤,竟也有如此多的族群,烟凝自小在市井里长大,却也几乎未曾听说过!”夜烟凝叹了口气,原来自己眼界如此渺小。

    “天下如今有三大族群,人族、魔族与仙族,其次有帝雎族、妖族、精灵族,三百四十几年前,却有一个同精灵族不相上下的魑幽族,如今已然不见踪影,其余便是占山与岛屿自成一家的芳古流派,这些大多与世无争、悠然自得!”

    夜烟凝听了凝思片刻,微笑自言自语道:“若待到那时,我也要去寻个柳青花香的小岛,快活终老!”

    夜烟凝此刻忽然想到了某人,竟失态笑出了声,这才猛然看到自己面前的唐渺,便连忙扯开了话题:“唐殿主手执翠玉长笛,可却未曾听你吹奏过,不知烟凝是否有这福气?”

    唐渺微微一笑,虽有犹豫,却也不忍抚了夜烟凝的雅致,他起身走近一株末生花前,吹奏起来,只听得那声音清澈透明、宛转悠扬,令人心驰神往。

    夜烟凝托着腮,静心凝听,雪白的末生花树前,那道明媚的身影,却令她眼里忽然弥漫起了忧伤,她仿佛看到唐渺在笑,眼里都是三月暖阳般的光辉,可那笑容里,忽然便盛开起了令人心疼的忧伤,他看着她,似在呼喊、似在求救、似在挣扎,她的心竟痛了。

    她落下了泪,她沉浸在那美妙的乐声里、不能自拔!

    一曲尚未结束,唐渺收了音,他的眼神缱绻,看向夜烟凝微闭着眼的脸庞,他的心也痛着,所以那曲子,若是旁人听得懂,便也会跟着难过罢!

    却是夜烟凝左手上的手链发出了几许莹莹闪烁的光辉,才唤醒了唐渺,他连忙向前,封住了夜烟凝的几处大脉,他的翠玉长笛乃是上古神器,吹奏的曲子,却也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

    别个些不会法术或法术低微的人,此时只怕呆若木鸡、两眼瞪直吧,可夜烟凝此时却似在内心里与一股力量挣扎、对抗。唐渺封了她的大脉,夜烟凝这才停了那场战斗,人却已虚脱无力了,倒在唐渺怀里,半晌才醒来,深深喘息了一阵方才顺气,她说道:“我只觉周身有股火热的力量,追的我无处可躲!”

    此刻回想起来,夜烟凝仍觉得有些后怕。

    唐渺轻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吹那曲子,想来,也有九百余年没有吹奏过了!”

    夜烟凝擦拭了下脸庞的细汗,笑着安慰唐渺道:“这么说来,我着实幸运!”

    唐渺低头,又看到夜烟凝左手上的链子,忽而问道:“你这手链,何处得来?”

    “灵儿那日病的严重,便带着我去了一处山洞,即便是我,那时也以为灵儿已然没得救了,那山洞做一处阴间地府,却也不错,谁知睡了一夜,却竟然好了,我便是在地上,发现了这链子!”

    见唐渺直看着这条细细的手链,夜烟凝便笑道:“你若喜欢,送与你罢!”

    唐渺噗嗤一声笑了:“你却教我戴在哪里?”

    “嗯……”夜烟凝上下打量了唐渺一番,不好意思的笑了。

    “可带我去那山洞看看么,我只好奇,灵儿痊愈,我却也有几分意外!”

    夜烟凝一拍脑袋,恍然说道:“难不成是那些碧绿的叶子?”

    说着夜烟凝就拉着唐渺的手向那山洞飞奔走去,她自那也带着疑问,只因那时满心全是灵儿的意外重生的喜悦,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想其他!

    两人一路疾走,却才到那半山坡时,迎面却急速飞来一人,带着法术,呼啸而至,却是要痛击两人一般,在这万分紧急之时,唐渺右手信手拈来一团水绿色火般法术,跳到夜烟凝跟前,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黑色烈焰。

    待两人三个回合之后,落将地上,这才看清,原来对面那位不速之客,却是凌夜修,脸色冰冷,目光凌厉。

    ***第二回:唐渺护烟凝受伤

    不待这边两人说什么,凌夜修又行起了法术,却比此前更为迅猛,丝毫不留半分情面,唐渺擎着翠玉长笛,掌心相对,却行起了防御之术,一来护着自己,二来护着夜烟凝。

    夜烟凝只看得到两人之间惊心动魄的比拼,却全然不知自己此时的危险,原来这时,夜烟凝已将入门的法术要理皆已背熟,看着那两人的斗法,却在心中默然比对,一招一式,皆映在心里,这本是好事,理念终归要化成实体,可谁知,夜烟凝体内的内力太强,适才被唐渺封住的几个大脉,此时已然畅通无阻,体内的真气也愈加迅速的浑身窜动,她才修习法术几日,怎压的住这股强大力量,登时猛吐一口鲜血,就要昏厥过去,眼看她就要摔在地上,唐渺发觉异样,连忙加大力气打了一团真气出去,便转身抱住了浑身疲软的夜烟凝。

    那凌夜修看此光景,不但没有收手,也一时收不住手,他眼前的一团黑色暗红的真气打将过来,不但震破了唐渺的防御法术,又直直向这边的两人袭来,说时迟那时快,唐渺一个转身,接了那强攻过来的真气,亦是猛吐了口鲜血,手里尽管好生扶着夜烟凝,两人却仍是被打后退了丈余远又摔倒在地。

    此时若不是翠玉长笛的强大力量,只怕两人粉身碎骨也未可知!

    凌夜修眼见大错铸成,连忙收手,却晚了半分,见唐渺此时鲜血斑斑,却又见他虽身受重伤,可看夜烟凝的眼神,护着夜烟凝的神态,都让凌夜修醋意顿生,他本是去释云宫看望夜烟凝,此时已是半夜时分,夜烟凝却并未就寝。心里着急的凌夜修便又去了无忧殿,也未发现两人的踪影,这才循着两人走过留下的芳香,找到了这里,却见两人手牵着手,举止亲密,他心里那嫉妒便冲昏了头脑,这才不明就里的出了手。

    见两人都受了内伤,凌夜修并不曾上前探望,只远远地,丢下一瓶什么药,转身便决绝离去。

    许是太过孤傲,决然不容许他人窥见他的内心半分!

    唐渺封了自己两大心脉,又去把夜烟凝的腕脉,却比适才安稳许多,眼见着是她对自己体内的力量,开始慢慢掌控了吧!

    唐渺长舒了口气,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十年前遇见灵儿时的地方,他抬眼看看天色,一弯下弦月高高挂在东方天空,四周寂静,再看看夜烟凝,她此时呼吸平缓,体内的真气,也平稳安顺。

    休息片刻,唐渺便背起夜烟凝,送她回了释云宫,却才落地,就听到有些不同寻常的异响。那时唐渺不免心里一惊,适才凌夜修招招致命的攻击,若他不是护着夜烟凝,也不至于此时深受内伤,难不成,却是另有高手埋伏在这里,等待他唐渺来自投罗网,抑或是,他们的目标是——夜烟凝?

    细想来,却不尽如此。凌夜修看夜烟凝的眼神,却不至于置她于死地,虽那日他救她回来时几乎是萌生了杀害她的念头,最终却是收了手的!

    唐渺便将夜烟凝放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将翠玉长笛施了些法术,放在夜烟凝身下,这却才要准备迎敌,却只听得那墙外传来一阵啼哩扑棱的武器装备落地的声音,半刻功夫,就听到有个将领也似的声音喊道:“撤!”

    接着便又是一阵稀落的脚步声跑向乌土苦海那边,唐渺不便离开,只怕落入圈套,静静守候了一刻钟的功夫,确认并无敌人之后,才将夜烟凝抱起,拿上自己的翠玉长笛,将夜烟凝送回房中,给她和衣盖了被子,这才看到了她床上熠熠生辉的伏魔剑,发着幽紫的寒冷光辉。

    唐渺心里不免有些悲伤,却想起男女有别,女子的房中,他也不便多待,便行了法术,于那伏魔剑上,若有危险逼近,这伏魔剑便会主动出击,自然,唐渺也会收到感应,以无忧殿与释云宫的距离,他定然不会让夜烟凝受到半分伤害!

    唐渺这才放心出去,关了门,便跃上墙头,去查看那嘁嘁喳喳的声音的来源,看得出,是有人出手相助,却也并没有出重手,不见得半个兵士受伤,武器也一并捡走,再顺着他们逃走的脚印跟去,直走到乌土苦海边,远远的看到三个黑影箭一般的渐行渐远。

    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入侵的贼人驾驶的船,单就方向来看,并不能确定竟是谁要下毒手。

    月色沉沦在水里,缥缈摇曳,像极了站在岸边的那个人的心。

    这仓皇逃走的,却是急功近利的荣济王一行,待他们逃回了泗城,眼见后面没有追兵,这才放下心来,赶忙回了荣济王的居室,重新布置。

    荣济王猛喝一口茶,瞪了眼左护将,愤愤的说道:“你不是看得清楚明白,确实并无其他人看守那释云宫吗?”

    左护将眼见自己闯了大祸,连忙跪地求饶:“小的,小的,埋伏许久,确实只看到了一奴一婢,也不似有法术之人,只恐今夜遇到的——只怕、只怕是魔族值守的将领,或者——或者——”

    “或者什么,你倒是说清楚!”

    “小的也是日前才摸清,原来这魔族大陆夜里都有兵将巡逻把守,除去碧云紫霄宫、闻风殿,无忧殿与薄鸢宫外,其他各宫各殿都有巡逻任务,咱们……”

    荣济王心里怒气顿生,倒不是对着左护将,只见他愤然道:“果真是咱们小看了魔界的那群孽障,莫不是如今人族、仙族两大族群应着天时、地利、人和结了姻亲,吓破了他们的胆子,竟日夜巡逻提防着!”

    ***第三回:荣济王自讨没趣

    荣济王手下左护将抱拳说道:“只怕是如此,不过荣济王可曾想过,今日咱们只遇到了一位对手,那对手看似法术极强,却也未曾对我等痛下杀手,这却叫小的不明白!”

    “你这么说,倒真是如此,却是想不通究竟是为何!”荣济王摸了摸胡须,却又想到,说这作甚,输了便是输了,轻敌便是轻敌,适才这位将他们赶走的敌手,真实意图暂且不管,可那释云宫宫主的人头,他荣济王可是要定了!

    见荣济王愁眉苦脸,右护将便分忧道:“荣济王先别苦恼,小的有一好友,法术高强,上个月才差人送了一封信与我,邀我去他的岛子送些美酒,他是烦躁的很!”

    荣济王却如见到光明一般,立时瞪大了眼,带着希冀的语气说道:“与这里远否?”

    “从此地乘船,顺风半日便到,小的现在启程,明日半夜时分,却是差不多能回来,倘若——他不拒绝的话!”

    见右护将面露难色,荣济王便说道:“你这位朋友却是喜欢喝酒,你便带了上等的好酒去,他若出手相助,日后我这里的美酒,随他喝!”

    右护将忙领命,待要退去,这荣济王转了转眼珠子,便说道:“咱们一起去送送你!”

    “这却是为何?”

    “你不必多问,这就走吧!”这话说完,右护将也不便多问,便即刻启程,荣济王带领部下,一直送到城门口,方才回来,休息片刻,便又带着几个人,载了金银美酒盛装去了魔界。

    手下们个个心里打鼓,这荣济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可又不敢细问,只得跟着,上了岸,荣济王前头带路,顺着之前来的小道,绕到了释云宫偏门前,喊了几声:“尘心姑娘?”

    不见回答,便吩咐将士搬着金银细软径自往里便走,这荣济王脸上挂着笑,待走到释云宫殿上,也不见什么人,便吩咐将士放下包袱,他更是鼓足了胆子,朝着后殿走去几步,又喊了几声:“尘心姑娘?”

    “你是何人——”出来的却是秋余温,他上下打量了下荣济王,见了人族打扮模样,心里顿时起了疑。

    荣济王恭敬的一行礼,说道:“我是人族荣城荣济王,奉尉王之命,请尘心姑娘回盛光城!”

    “什么尘心姑娘,这里没什么尘心姑娘,你快些离去!”

    荣济王也不恼怒,仍呵呵笑道:“尘心姑娘,便是如今的释云宫宫主,不如小哥且去帮我通报一声也好!”

    “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说没有便没有,你再不走——”秋余温自是大着胆子说话,可他却也不会半点拳脚功夫,话说到这,心里却也虚了。

    荣济王察言观色可是有一番功夫,见秋余温胆怯,便也不顾其他,上去便打,秋余温倒也忠诚,即使下一刻他恐怕就丢了性命,却也双手挡着门,不让荣济王再进一步。

    正在这个时候,躲在后面的灵儿现了身,却与那荣济王打将起来,二人法术相当,只是灵儿少了些力气,十几个回合下来,灵儿体力渐渐不支,便朝秋余温喊道:“快去请唐殿主!”

    秋余温这才要跑出去,却被荣济王的手下捉住,打将在地,动弹不得,其余的手下发现并无厉害人物出手相救,便一齐冲向后殿,冲向夜烟凝的房间,夜烟凝此刻尚没有清醒,躺在那里,轻声均匀熟睡着。

    这些人如获至宝一般兴奋,拿起斧头便朝夜烟凝的脖子砍去,却才动手,只见一道亮光飞出,便将那群人击倒在地,几个人心里大吃一惊,却看夜烟凝时,她仍没醒来,几个人却又大着胆子,挥舞着刀枪向夜烟凝刺去,那道亮光再次亮起,这些人有了前车之鉴,刀枪刺去的同时,也向后躲去,竟被他们躲了过去。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既不敢上前,又莫不清那道亮光的来源,正在犹豫之时,一道白色亮影飞过来,将几个人打将出门外,待几个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才看清了那个飞来的人。

    白玉头冠、银色飘逸长发,眉间俊朗、明眸皓齿,衣着虽不十分华丽,看上去也并非普通人,但看那白色锦服后露出的小半截翠绿色笛子,瘫坐在地的左护将才明白过来,那个立在门前的七尺男儿,却是世间人人敬畏的美男子——唐渺!

    左护将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抱拳向唐渺行礼,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唐渺微微一笑,道:“你只消告诉我是谁人差你来这里,来这里又是作甚,我便饶过你!”

    “恕小的难从命,我等只是奉命前来请尘心姑娘回盛光城,其余并不知悉!”

    唐渺略一沉思,便说道:“你们去吧,休要再来,这里并没有尘心姑娘,若再来打扰,休怪唐某不客气!”

    左护将他们心中一阵窃喜,连忙爬将起来,夹着尾巴便逃,适才跑到前殿,便看到被打出十余丈远的荣济王,正大喘着气,眼看着力气已然耗尽,左护将立即上前扶着荣济王,低声道:“荣济王快住手,这是无忧殿殿主的手下,咱们只恐得罪不起!”

    原来是无忧殿木生适时出现,帮了灵儿的大忙,两个人将弱势变作了强势,这才要乘胜追击,却被唐渺拦住,唐渺看着那荣济王,说道:“你且带着你的手下回去吧,这次便是遇到了我,若遇到了别人,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荣济王眼见到手的肥肉就此飞了,心中甚是不爽,奈何技不如人,只得退去,便一声不吭的带着手下走了。

    待到了船上,荣济王才愤愤的说道:“看来这释云宫却是有高人护守,我听闻这位无忧殿主素来喜穿白色素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昨夜出手的那位,却又是何人?”

    “原来荣济王意欲如此!”左护将递上酒水,接着说道,“光一个无忧殿主,咱们就已经无可奈何,只待右护将引了那朋友前来,再做商议吧!”

    “也只能如此,好在这无忧殿主向来不嗜杀戮,咱们却也能逃过一劫!”

    荣济王喝了口水酒,便说道:“回吧,好好休息,养养精神,从长计议!”

第十四章:兵败江东寻帮手 十三虞冷订契约(本章共三回)

    ***第一回:荣济王探病重四

    荣济王回到泗城居处,心下寻思;这宫重四病倒已有三四天的光景了,怎得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泗襄王宫重四那里越是没有动静,这荣济王便是更觉不安。这便领了大夫,提了些鲜果,三步并作两步赶去了宫重四那里,一进门,便见宫重四脸色灰暗,病入膏肓一般。

    见荣济王进来,宫重四挣扎了下,却是要迎接,荣济王一看这情景,连忙上前,道:“泗襄王且好好休息吧,大夫开的药方,是没什么作用么,眼见比前两日更是虚弱了,徐大夫,你快来给泗襄王瞧瞧,是不是你用了哪味不该用的药!”

    那大夫连忙上前为宫重四把脉,沉思半晌,向两位王回禀:“泗襄王、荣济王,泗襄王实乃忧思郁结,且须宽心,再休息三五日,吃几副温补的汤药吧!”

    “真是病来如山倒!”宫重四摆摆手,虚弱的说着,“命里该着、命里该着,荣济王……无须挂怀!”

    王妃海茯苓却是并不知实情,一心一意贴心照料,只盼宫重四立时病好,恢复精神,听了宫重四这话,她便在一边暗自垂泪起来。

    荣济王也不好多说,便安慰道:“好好休息,万别忧思多虑,早日好起来,咱们也好并肩作战!”

    宫重四苍白的笑笑:“听说那魔界,法术高强者众多,只咱们两人的力量,只怕没那么好对付,荣济王,万勿轻举妄动啊!”

    “哎、哎,你放心!”荣济王说着起身告辞,“军中尚有些事务,我且去处理处理,你歇着吧!”

    宫重四虚弱的摆摆手,憔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待回了房,荣济王便问大夫:“适才你把脉可是清楚,泗襄王究竟是如何得病?”

    徐大夫行礼回道:“禀荣济王,泗襄王确是忧思过度致使身体郁结成疾,加之那日艳阳高照,只怕还有些发热迹象,小的开的药方,昨日也同泗襄王手下的大夫一一校对,并无异样!”

    荣济王点点头:“你去歇着吧!”

    看徐大夫行礼退下,荣济王便踱到花园里,暗自沉思,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想要一举拿下那释云宫,须得牵制住那无忧殿主,却是如何才能搅乱他的视线呢?

    荣济王手下之右护将,独自带了些美酒金银,乘着快船,这多半日功夫,便到了他那朋友的小岛屿,这岛屿却是乌土苦海里不多见的繁茂岛屿,四处皆是水,易守难攻,却是一处得天独厚的优势位置。

    上了岸,便有两位童子前来迎接:“阁下便是荣济王麾下右护将吧?”

    右护将恭敬作揖:“正是!”

    “请随我来!”

    两位童子引路,右护将一手拎了两坛好酒,一手拎了沉甸甸的包袱,却是金银珠宝许多。

    行得小半个时辰,便进了一处简便民居,院里种了几棵古树,参天繁荫,沿着一条古径行了十余丈,便是一座青砖瓦房,一童子向前施了礼,高声喊道:“师傅,荣济王麾下右护将引到!”

    房里却没人应答,那小童又喊了一声,这才听到里面哼哼了两声,似是醉酒贪睡般嘤咛。

    那小童也不敢再多言,房里的人似是醒了,忽然道:“快请进、快请进!”

    那小童便行了礼:“右护将快请进吧,我家师傅不善修饰,右护将切勿见怪!”

    右护将嘻嘻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包槐花糖,塞进了那小童手里,俩小童竟兴高采烈的跑开去了。

    右护将进了房,遍地都是酒坛子,红的、黑的、灰的,刺鼻的酒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烟雾缭绕里的那人伸了伸懒腰,打了几个哈欠,活动了下筋骨,便说道:“我算准你今日得来,半个时辰前,我就闻到酒香啦!”

    不待右护将将酒递过去,这人便仔细嗅了嗅,沉浸的说道:“好酒、好酒!”

    “此等好酒,荣济王那里多的是,你只消帮了他的忙,荣济王可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

    “好说、好说,你我多年至交,怎么连我也信不过!这酒且留着,事成之后,十倍与我便是!”

    “别说十倍,二十倍、三十倍也有的!”

    那人哈哈大笑,捻须叹道:“想不到一别江湖二十年,你却是第一个,拿酒来邀我御酒仙人的——甚好、甚好,这身老骨头,却也有些许用处!”

    右护将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笑道:“御酒仙这是说的何话,若御酒仙没得一两绝招,荣济王断然不会应允小的前来拜访,这包袱里有些金银细软,酒仙却拿去,置办些像样的装束,余下的且拿来买酒吃吧!”

    “不忙、不忙,你却说说,那荣济王派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这御酒仙倒不糊涂。

    “也不是什么大事,尉王有一养女,如今落入魔族之手,那魔族妖孽却是作恶多端,竟说服了那养女做了魔族释云宫的宫主,咱们只去寻回,寻不回便割下她的脑袋,免得她反过来荼毒人族!”

    御酒仙点点头,沉思半晌:“我与那薄鸢宫倒颇有些渊源——只是听说这释云宫破旧不堪,却也值得咱们去犯什么险——自然,自然是比不得二十年前了,去走一遭,倒也无妨、无妨!”

    听得这席话,右护将连忙作揖,脸上竟现了些高兴模样,说道:“那咱们这便动身吧!”

    “莫急、莫急——我御酒仙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断不能带俩总角之童与你前去吧!”御酒仙又伸了个懒样,总算是从躺椅上跃了下来,稳稳着地,却是在门外,只见这人黑须白面,想来,总不见日头吧!

    御酒仙招手:“走吧,你且随我去虞冷城走一遭!”

    右护将却犹豫了,走过去,说道:“那虞冷城鱼龙混杂——”

    “人人都说那虞冷城是黑市,黑市只怕也比外面的世界太平许多,你也没有穿盔戴甲,怕什么,跟着我便是!”

    ***第二回:御酒仙签订契约

    右护将心里急着回去复命,可眼下是有求于人,也不好两手空空的回去,没办法,只得在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青瓦房,转向另一条路,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便看到一艘大船,两人跳将上去,开船便走,别看这船破旧,船身又沉重,可在水上行驶起来,却如离弦的箭一般。

    半日功夫,便看到了一处大陆,与别的地方不同,草木稍繁茂,近了,便听得见市井的热闹。

    上了岸,有个乞丐般模样的人,带着个破羊皮帽子,也不说话,只朝着御酒仙伸了手。御酒仙放了半锭银子在那人手里,又打了些右护将看不懂的手势,那人便朝市井方向指了指,又打了几个手势便走到一边,躺到了块烂木头上,打起了盹儿。

    两人上岸,须臾便走到了市井处,右护将心里疑惑,便问道:“适才为何要给他银两?”

    “咱们那条破船,却也值几个钱,怎么也得寻个人看着。再者,我问了他今日是否有可租的散工,他说有,还是上等的,咱们可算没白来,你且跟着我,不要乱问,这里人会把你当异类,当心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御酒仙低声说着,两眼溜溜的往道路两旁的商铺瞧着。

    右护将虽对虞冷城有所耳闻,却算是第一次来,他紧紧跟着御酒仙,只怕被人瞧出来是生人,但见这些商铺的门帘皆挂的低低的,有上门的客户,也只隔着帘子吆喝,讨价还价,再有几家帘子稍短,那商贾却戴了半截面具,这倒让右护将心里挂起了疑问。

    这御酒仙莫不是看出了左护将的疑虑,便低声说道:“这是虞冷城的规矩,也有什么都不做的,生意倒少许多!”

    两人正行着,御酒仙蓦地停下来,两人到了街角,这里没有商铺,却有几个人坐着,似在等生意一般,见有主顾停下,先前无所事事的几个人连忙围上来,个个叫卖自己,体力强健、吃苦耐劳、刀剑锋利云云。

    御酒仙只打量着人群后面那个有些羞怯的年轻人。见御酒仙看他,也不敢对眼,只微低了头,御酒仙走过去,问道:“妖族?”

    “哎!”那人回答。

    “我看你身上且有几分法术修为,什么价?”

    “我、我……”这个羞怯的小伙甚至都没想好自己的身价。

    御酒仙做了个“八”手势,那羞怯的小伙甚至都还未来得及说话,好歹有生意上门,有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他待要答应,却被人一把拉住。

    “十三!”席向北喝道,显然他对这个价一点都不满意,他把老十三拉到自己身后,跟御酒仙讨起价来,道,“先生却是这里的熟人,该知道妖族的价钱吧,现如今三魂七魄也少了,哪有拿寿命换的?!”

    御酒仙打量了席向北上上下下,道:“他若如你一般,我却也不会只给这个价,权当开个市吧!”

    “先生只怕是说笑啦,咱们妖族哪个不是为了雇主卖命,这个价确实不妥,先生要么再看看吧!”

    见席向北坚持,御酒仙心下寻思道:如今只听说妖族内部团结一致,兄弟之间情意深重,如此一来却是真的。

    御酒仙摇摇头,说道:“正是看中妖族比其他更重契约精神,这样吧,也别跟我再还价了,八个月,换我八年寿命,如何?”

    “先生可是想好了,如今人人都想修出五行,与日月同辉,先生又如何舍得八年寿命?”

    御酒仙笑道:“我算定自己尚有两百八十余年性命,那八年,不过过眼云烟,只要有酒,便是只活一日,也算快活,怎么样,做是不做?”

    “四哥,就让我开个市吧,我这都来来回回几年了,头一回这——”老十三是想开张想的要发狂了,这会正巴不得,哪怕只有一天,寻个主顾,日后自然会越来越抢手,大哥、四哥他们不就是这么做起来的么!

    席向北也看出了老十三的意图,如今这大活也不好接,他眼下还稚嫩许多,练练手却也并非不可,便又问那主顾:“先生今日与我十三弟订了契约,可使唤我十三弟哪些活计?”

    “端茶递水、打扫庭院总是要得,保我周身安全,却也是你们妖族向来的宗旨!”

    席向北见是行家,也不便再细问,便回头嘱咐老十三道:“先生的话,定然要听,若遇到危难的事,回来问过大哥与四哥,不可轻举妄动!”

    老十三兴奋的点头答应。见四哥不再拦着,便伸手与那雇主订了契盟,只见两人各自在对方手背上涂了个印记,击了掌,御酒仙正待问点事,老十三却激动的问道:“主家请赐十三名号!”

    “哦,啊,十三就挺好听的,就叫十三吧!”

    本是满心期待,老十三这下可是泄了气,席向北站在一边硬憋着笑,若待他赴完契约、回了妖族,定要被大家取笑一番了!

    老十三耷拉着脑袋,说道:“四哥回去跟众位哥哥道个平安,十三过几日便回去看望哥哥们。”

    御酒仙这时忽然说道:“这位十三的哥哥,在下正有件事,心里疑惑,可否请,给在下个答案呢?!”

    “当讲无妨!”

    “阁下右耳上的印记,可是——”

    席向北笑笑:“正是终身契,待我的雇主百年之后,小的便领了他的三魂七魄,休习自身法术!”

    “你可愿,与我再结个契约?”

    “先生勿怪,小的向来知足,况且小的主家善良、宽以待人,小的偷几天懒,也定不计较,如今怎好三心二意,叫小的惭愧、惭愧!”

    御酒仙哈哈一笑:“果然忠诚,也罢,十三,咱们这且走吧!”

    御酒仙到了旁边买了壶酒,也不喝,馋的时候闻它一闻,这才走过一个拐角,忽见墙边围了许多人,不待御酒仙吩咐,老十三便跑上去看了个明白,只见上面画着一位美人的图像,杏眼峨眉、浅笑嫣然、神态自若,宛若仙子。看的老十三眼都直了,直待御酒仙喊了两声十三,他却才回过神来,忙跑回去禀报:“主家,那却是一幅悬赏通告,谁若取了那姑娘的人头,便可换到黄金万两、珠宝绢丝八千,却、却没说去哪兑换!”

    ***第三回:席向北得回妖族

    右护将上前看去,那画里的美人,不正是魔界释云宫宫主夜烟凝嘛!右护将撕了告示,拿给御酒仙看,御酒仙看的也是两眼发光,啧啧说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不娶了却是可惜,拿着吧,兴许救了人家!”

    “御酒仙却是心善,你可知她是谁?”

    见右护将这么问道,御酒仙这才恍然道:“莫不是咱们要寻的那位尉王之女?”

    “正是!”

    “造孽啊、造孽!”御酒仙摇着脑袋,上前便走,右护将收了告示,放进怀里,据他所知,荣济王断然不会想到此种方法,更何况,荣济王这个人向来爱财,这种黑市他断然不会白白往里扔钱不说,又心高气傲,自然不会与江湖上这些闲散浪子为伍,那这发布悬赏布告的却又是谁?!

    老十三趁着主家前面走,他也迅速的去那墙上撕了张告示,折好放进怀里,又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席向北也是闲来无事,置办了几样手礼,准备回去看望族里的兄弟姐妹,却才到一处胭脂水粉铺子前,想着老大那时在他耳边的低语,犹豫了下,便掏出几块碎银子,买了两盒胭脂水粉,店家拿绣布包了,递给席向北,席向北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正待前行,却见那边围了许多人,也便去看个热闹,却见是个告示,看也不看内容,便扯了下来,放进袖间,看看日头偏西,再晚恐在海上迷了方向,便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船去。

    待坐上船,借着烛光,席向北拿出那份告示,仔细看起来。上面却是一副柔弱女子的样貌,只恨生的倾国倾城,却尽做些水性杨花、伤风败俗之丑事!

    只是那上面的黄金万两、珠宝绢丝八千,却是令人垂涎十分。

    “倘若这位弱女子果真水性杨花、伤风败俗,杀了她倒也不违背道义,罢了,带回去给他们瞧瞧,谁爱接这活,便自接去吧!”

    新月初上,席向北远远看着对岸的灯火,听得有人在问:“可是四哥的船么?”

    这声音传来,竟让席向北有些激动不已,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妹丁若华,他的心怦怦跳着,摸了摸怀里的胭脂水粉,正犹豫着如何送与十妹呢,却听得岸上又传来了谁的声音,却是老五不输,这家伙欢快的叫着,带着几个手下,迎接席向北。

    席向北原本手已放进怀里,只待拿出那两盒胭脂水粉,却又慌忙遮掩过去,靠了岸,他便提了大包小包的手礼,不待说话,不输带着的几个人便上来哄抢,席向北顿时两手空空,看了看十妹丁若华,她正笑着,看老五跟强盗一般,便讥笑道:“老五,你若有本事去抢大哥、二哥的去,恁的就知道欺负四哥!”

    这话向着他,席向北心里暗自欢喜,想来丁若华是念着自己的。

    “四哥,快些进房歇息吧,咱们兄弟们可是盼了你一整天了!”丁若华转头对着席向北说道。

    席向北连忙应是,便和丁若华一前一后向着聚虬堂走去,才进门,老大原无归就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却是为啥,又见他席向北两手空空、十妹丁若华也两手空空呗!

    吃着花饼蜜饯,这些兄弟们倒是十分期待的看着席向北,只盼他讲些奇闻怪事,大家也好长长见闻。

    席向北坐了下来,从袖间拿出那副告示,说道:“倒是有件奇事!”

    才摊开那张告示,兄弟们的脑袋便凑了上来,识字的便说道:“我滴天哪,此女人头值黄金万两、珠宝绢丝八千!”

    人群一阵唏嘘,倒是十妹丁若华呵呵笑道:“一个女子,杀她作甚,不如抢了来给老大做娘子吧,咱们这么多年了,却也少个嫂子关怀!”

    “甚好、甚好,就这么办吧,大哥!”众人起哄。

    原无归仔细端量了下那画上的女子,感叹道:“却是生了一副好面孔,自古红颜多祸事、自古红颜多祸事啊!”

    “四哥,话都说到这份上,你大概也打听过究竟是何事了吧,还不快说来听听,你看咱们大哥眼睛可都瞪直了,你不会——是想留着给自己吧?!”

    “哪会、哪会!”席向北连忙摆手,却问道,“大哥,老七可曾回来过?”

    “哼,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丁若华笑道:“大哥此时大概是最想七哥的,七哥法术高超,别说一个女子,十个、百个女子也抢的回来!”

    “老七才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老三于落星泯了口酒,不屑的说道。

    “那却不见得,这可是为了咱们大哥!”丁若华呵呵笑着,又问席向北,“四哥,这告示上头,却也不见这女子的名号,这叫咱哪里去找!”

    “是发布告示的主儿担心吧,我向虞冷城愚先知打听过,此女子现如今却是魔族中人,魔族有座废宫,名叫释云宫,这女子便是那释云宫宫主!”

    原无归咂吧了两下嘴巴,似是惋惜的说道:“只怕那冷宫……唉,咱们却也不要去招惹魔族了吧,如今咱们做着自己的买卖,得过且过,切勿掺和进仙魔之争里去了吧!”

    “大哥也瞧得出来,这是仙族或者人族设的圈套,只待召集江湖术士一齐骚扰魔界?”

    原无归点头道:“不无道理啊,你呢,老四,咋想的?”

    “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才想着,如果老七在,或许咱们此时也能多个主心骨儿!”席向北这才想起老十三接了契约一事,忙说道,“十三今日接了个短活计,赚得八年寿命修为!”

    “总算开了张,适才要问你,怎的不见老十三,原来是找了个主家,甚好、甚好!”原无归打了个哈欠,说道,“咱们这也累了,夜也深了,快散去各自睡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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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者尘心介绍:
---复仇--权谋--热血--虐恋--玄幻--江湖---
平凡的女子被人族抛弃,被魔族救起,劫后重生的她,被人族一再的追杀,所以只能变得强大,强大到把整个人族都吞下,强大到把每一个仇人都踩在脚底下,承受着背叛、承受着生死离别、承受着不该是一个女子承受的所有——爱如何,恨如何,杀戮又如何……
【定时更新·持续更新·看魔女复仇的玄幻江湖之路】魔者尘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者尘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者尘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