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七当家取神兽泪 邪久王哭将别离
借着夜烟凝的力量,七当家专攻起那道人墙的阵眼,原本两人联手,若要打败这人墙战术,倒也容易,但七当家只怕打斗声引来了龙首神兽——这彘荒蛮地的首领,只怕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两人占了上风,忽从那边又飞过来两道人墙,夜烟凝只觉手腕有丝丝的疼痛,她强忍着,心里却还担心着蝶翼凤尾兽的安危,这些猎兽的家伙们,实力不容小觑。
许是第二道人墙阵眼中的那人看得出七当家的顾忌,便说了句什么,三道人墙忽的左躲右闪,进而全朝着夜烟凝进攻去,七当家不得不拼了全力,为夜烟凝防御,夜烟凝被两股蛮力的碰撞震了好远出去,待她落地站定,其中一道人墙已然崩塌,原是她也瞧出了那人墙的阵眼,就在被两股法力碰撞之时,打出了诛云鞭,见自己已处弱势,本来人手就紧张的青执猎兽师立时逃走。
蝶翼凤尾兽似是在挣扎,忽然就跑了过来,原来是夜烟凝听得猎兽两个字,但怕凤尾兽有什么闪失,便隔空封了它的穴。说起来,夜烟凝知道这穴位所在,还多亏七当家的呢,虞冷城那只蝶翼凤尾兽,便是这七当家所为。
这蝶翼凤尾兽最有灵性,它见夜烟凝受了伤,竟心疼的落了泪,七当家忙从腰间取了个小瓶,接了那泪,问道:“那些逃跑的家伙根本不是什么青执猎兽师,只怕是江湖浪子慌乱照猫画虎来偷猎——姑娘可还好?”
说着,他便想去摸她的脉。夜烟凝忽的将他打开,道:“无碍!”
七当家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拱手道:“救人要紧,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
一眨眼,这人钻去了夜幕里,月亮不知何时不见了,想来该是到了黎明前的黑暗。夜烟凝摸了摸那凤尾兽,小心的从它的身上,拔了根羽毛下来,道:“对不起,就当让我回去交个任务吧!”
那凤尾兽低头在夜烟凝身上蹭着,似乎在说着并不介意的话。
不得耽搁,夜烟凝带着不舍,也跳进了这黑暗当中。日上三竿,她终于到得山海阁,守门的两位童子不知去向,迎接她的却是鹊扬,他见了夜烟凝,似是有些疲累,忙问道:“宫主可还好?”
说着,他递上了邪久王吩咐他交给夜烟凝的锦囊,又道:“师傅他老人家久不闻世事,几次三番拒绝于你,也是要考验你有几分耐性,又几分决心……”
收下锦囊,夜烟凝作揖答谢,她说道:“本是烟凝有求于邪久王,无论多少考验,都会坦然接受——既已得锦囊,烟凝实感知足——想来唐殿主已回了魔族,烟凝便也不打扰了!”
夜烟凝拿出她从蝶翼凤尾兽身上拔下的羽毛,交给鹊扬,道:“邪久王吩咐的事,烟凝本该万死不辞,但恳求邪久王看在烟凝与这蝶翼凤尾兽感情深厚,放过它们吧!”
鹊扬点头,收好羽毛,道:“师傅本意并非要那什么凤尾兽,宫主无须介怀,恕鹊扬不能远送,宫主多保重!”
见鹊扬的脸色有些怆然,夜烟凝却也不好再问,便调转船头,乘风破浪。
鹊扬目送那船儿走远,边脚步沉重的回了绝顶峰。轻轻走到师傅的门前,依然听得到他的呜咽,像个孩子,丢了最宝贝的木马一般伤心。
鹊扬敲敲门,走了进去,拿了毛巾,洗了洗,递给邪久王,道:“师傅,你都哭了一个晚上,究竟是何缘故,说出来,也教徒儿分担!”
邪久王扔下被子,接了毛巾,擦了擦脸,那月色的脸上,却依然挂了泪珠,他叹了口气,道:“鹊扬啊,你若真心喜欢凤开,便去娶了她吧,从今天起,师傅便废了那徒儿不可通婚的门规!”
“多谢师傅,鹊扬与凤开自然是真心相爱,师傅的门规,徒儿,徒儿也并不在意,两情待要长久,朝朝暮暮思念着彼此便能永恒!”鹊扬顿了顿,又带着疑惑说道,“师傅哭的如此伤心,只教徒儿心里没底,徒儿只担心,师傅的身体!”
邪久王沉默了许久,终是答道:“九百年未见,再见已知永别之日,教我如何不伤心?!”
“永别之日?”鹊扬不解,便又宽慰道,“师傅已赠了烟凝宫主锦囊,便是决定不下山帮谁,也无需说什么永别之日,唐殿主再忙,该是也会回来见师傅……”
说道这,鹊扬心里有些虚着,九百年,于凡人而言,已是轮回九世,谁还曾记着哪一世见过谁,负了谁,许了谁海誓山盟。
邪久王又落下两行泪,手扶着疼痛的胸口,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窗口,道:“昨日他离开时,我问他,酒可好喝,他答好,我说那你何时再来,他沉默……他不似从前那般快乐,他不似从前那般淡泊,他很努力的掩饰心底的那些悲伤,可我听得见,可我感受得到……末生花开,劫数自来,七载之后,黄土尘埃……”
鹊扬忙扶着师傅,道:“唐殿主不来见师傅,自然是因着太忙吧,师傅何须因这点小事计较——常公子许是已等了师傅去那泰液池赏鱼,不若洗把脸就去吧!”
邪久王闭了眼睛,那些不由自主的泪,又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他说:“鹊扬啊,你不懂为师的心痛,罢了、罢了,他若再来一回,师傅便跟着他去吧!”
“师傅久不闻世事,何苦又要混入那红尘杂乱当中,徒儿去吧,徒儿愿为师傅分担!”
“红尘总爱遮望眼,单教有情人心绪烦乱,师傅不是去趟那红尘的浑水,师傅是去陪他……陪他……陪他最后一程!”
鹊扬听得此话,心里大惊,不知师傅何处此言。这九百多年的日日夜夜,师傅每每想起唐渺,都是眉梢带笑,眼里放光,孩童一般的灿烂,可只见了一面,师傅便是这副悲伤模样,他疑惑不解,可又不敢问,怕问了,师傅会更心痛。
“你去吧,师傅心里不痛快,这几日都不用管我,你去吧!”邪久王踉踉跄跄的坐回床上,躲进了被子里,那被子,已被他的泪水湿透。
第一五二章:夜烟凝得镇海令 殷十一赶御酒仙
鹊扬心里跟着难过,可却又没有法子让师傅开心,不明就里,只得退了出去,将夜烟凝给他的羽毛,放在了案头的笔筒里。
山间的风,有些清冷,便是日头和煦,却也偶尔飘过一些浮云。
却说夜烟凝行得码头处,停下歇息。夜烟凝记得此处,正是她与桃夭摒除心中嫌隙的那处码头。但却物是人非,几日而已,夜烟凝叫了些吃食,细细看那店家,却是满脸的横肉,手脚粗壮,粗烂衣裳倒是从前那般模样,头顶的纶巾垂着,遮住了半张脸,那店家时不时的望向夜烟凝,目露凶光、夜烟凝心知这吃食里有古怪,但却不想招惹是非,假装休息。
从腰间摸出那只锦囊——一路飞奔,全然没得时间去看里面究竟是何物。
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块翠绿的玉佩,正面雕刻祥云九朵,中间是一俯卧之神兽,目光如炬,獠牙凶恶,背面是三个字:镇海令。
这玉佩正如唐渺那翠玉长笛的颜色一般青翠欲滴又莹莹通透,夜烟凝甚是喜欢,便挂在了腰间,再看那锦囊,却是一张字条,上写三个字:追云山。
夜烟凝正思忖着这镇海令牌的用途,忽的一位白面书生走了过来,拱手道:“打扰了,姑娘,小可云游四海,行得此处歇息片刻,奈何这码头简陋粗鄙,可否借小可半副桌椅?”
夜烟凝瞧了瞧那人,脸上笑容恬淡,衣着也是一身正气,便点了点头。
那书生坐了下来,道:“多谢姑娘!”
待那店家上了酒菜,那书生也不吃,但瞧着夜烟凝腰间那块玉佩。原来他心里生疑:这镇海令牌千百年来都未见天日,如今却在一位形单影只的姑娘身上,且不说这姑娘看上去稚嫩,这镇海令牌却是山海阁的号令之牌,令牌一出,山海阁一百八十七位山主需听令行事,不得有误!
那店家眼见这两位客人不吃不喝,心里着急,来来回回踱了几步,忽然目露凶光,大喝一声:“他娘的等屁啊,快砍了他们下酒啊!”
只见这假店家从灶上抽了两把尺余长的生铁砍刀,挥舞着就向两位客人飞来,他那一声令下,埋伏在四周的几个同伙也挥刀弄棒,挥砍过来。
这白面书生不动声色,轻轻一拍桌子,十几根筷子飞将起来,这书生轻轻一撂,筷子飞将出去,根根打在恶徒们的额头上,看似无甚力道,却将那一众凶徒震得头晕脑胀,天旋地转。
夜烟凝起身,轻轻一闪,却踱到了她身后正要刺杀她的凶徒的身旁,点了他的穴,问道:“这里从前的老板呢?”
那人恶狠狠的啐了声,道:“杀了!”
夜烟凝不再多说,挥手打出诛云鞭,诛云鞭将桌上那碗酒端将过去,正落在贼人的嘴上,他呜呜哇哇的大叫着,酒却被灌下了肚,他登时脸色异常,渐渐扭曲,猛喷出一口血,费尽力气问道:“你,你为何不问、不问我是何人?”
收了鞭子,夜烟凝道:“你是何人,与我何干?!”
那一众人才待站好,却看得如此情形,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没了主意。
那书生打心底里佩服这姑娘的勇气,心里暗自赞叹。却在这时,忽然驶来一条船,船停下来便飘来一阵酒香。有位老者跳下来,不是旁人,却是御酒仙,他摇摇晃晃的,如痴如醉一般坐了下来,道:“你们这些没断奶的熊娃子,还不快滚,在这里碍手碍脚,省不得砍了你们的耳朵下酒!”
夜烟凝不识得御酒仙,御酒仙却识得夜烟凝。此时这老头是一口酒一句醉言:“好酒、好酒,天上才有,一口舒肠胃,两口舒筋皮,三口四口酒下肚,便是人间好轮回……”
夜烟凝不去理会,但问书生:“敢问公子,追云山在何处?”
书生便道:“这处码头有处断崖,断崖处西南方三百里,便是追云山。”
“多谢!”夜烟凝说罢待走,书生忙追了上去,道,“姑娘是何许人也,去追云山所谓何事?”
见夜烟凝毫不理会,便厚着脸皮道:“小可也正要去追云山,不如一起吧?”
“哈哈哈,你这书生,死不要脸,人家姑娘懒得搭理你,你何故硬要跟上去?”御酒仙一步三摇摆的走了上去,醉醺醺的道,“姑娘,我瞧你腰上这块玉佩甚是好看,多少钱买的,我儿子正需要一块这么好看的玉佩做聘礼,不若姑娘送与我吧!”
书生冷笑:“你这老头,借着酒劲胡言乱语,你当自己是谁,凭你也想要这玉佩,看剑!”
这书生从背上抽出剑,就刺向御酒仙,御酒仙是明白里装糊涂,这如同生死符咒一般的镇海令牌,虽是听闻,未曾见过,但这纹饰神兽之图案,却是如同传说当中的一模一样。
御酒仙不识得这书生是谁,心中没底,若单就夜烟凝一个,他倒是想切磋切磋——自然,他是知道这夜烟凝手腕有伤的,且这伤永无可能愈合。
何况这御酒仙也并不知道他眼前这两位是何关系,若二对一,他是半点好处都捞不着。虚身一晃,倒在地上,喝了口随手拿着的酒,说道:“不给就不给,欺负我一花发老儿,诅咒你们永世不能在一起,哼!”
书生听得这老儿胡乱瞎说,也猜不透他是真醉还是假醉,收了剑,道:“你这无耻老儿,亏你这般年纪,净说些不着边际的瞎话,快躲远点,不然叫你花发变红发!”
又拱手与夜烟凝道:“姑娘请!”
上得船,驶向追云山方向。书生忍不住,又问道:“姑娘万勿嫌弃小可多嘴,姑娘身上的镇海令牌,却是我山海阁阁主之掌令,小可不知,怎会到了姑娘这里?”
夜烟凝从腰间拿出锦囊,丢给了那书生,书生接住锦囊,看了看夜烟凝,便打开来看,这追云山三个字,他却识得,正是山海阁阁主邪久王的亲笔。
见了这字,其他也无需多问,书生便单膝跪地行礼,道:“姑娘如何称呼,小可追云山殷十一!”
第一五三章:夜烟凝得两悍将 凌夜修话别唐渺
“快请起!”夜烟凝忙上前扶了殷十一起来,望着前方,说道:“阁主的掌令,烟凝自然知道它的分量——如今虽然得阁主抬爱,将这镇海令暂时交与烟凝,可烟凝素闻山海阁避忌红尘杂事……说起来,烟凝真是不知该怎么说才是……烟凝是万万不会强求的!”
殷十一一愣,便又问道:“姑娘此话怎讲?”
“烟凝,本是、本是魔族释云宫的宫主——这魔族……”
殷十一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忙说道:“我懂了,懂了,原来却须喊姑娘一声烟凝宫主,烟凝宫主却不必有此顾虑——
老阁主自是思虑周详,先是允了追云山追随宫主,不瞒宫主说,我追云山与人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又因世代遵循山海阁的门规,隐忍仇恨已有几百年——
没想到今日竟见到了镇海令的真面目,殷十一求之不得,定会帮着宫主杀个痛快——
烟凝宫主万勿担忧其他,我追云山闲人三五十个,却也个个能征善战,自此愿追随宫主,踏平人族!”
殷十一说完,正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艘大船,细看,大喜,道:“难不成是二哥与我心有灵犀?”
夜烟凝却正犹疑,殷十一解释道:“十一的二哥名作井韵裘,别看名字文绉绉,二哥他却打字不识一个,粗人一个,虽是个粗人,武艺却也精湛,待会若是二哥有何言语冒犯,还望宫主海涵!”
“想来井二哥他快人快语,性情直爽,烟凝虽是女子,却也惜才如金,烟凝不善言辞,还望殷公子替烟凝多多美言!”
“宫主不必客气,只愿我二哥不会吓到你就好!”殷十一微微笑着,朝那大船招手,忽的从船头冒出一头狮子般发型的人物,大嚷道:“三弟,你带了弟媳妇回来怎么也不差个人送信回来,二哥好准备见面礼哎!”
殷十一听了十分着急,白面一样的脸都红了半边,忙不迭的摇摆手。与夜烟凝跃上大船,殷十一忙走到二哥井韵裘的身旁,嘀咕了几句,那粗莽的黑大汉惊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夜烟凝,忽跪地行大礼,道:“追云山井韵裘愿追随宫主!”
“井二哥快请起!”
夜烟凝只看到井韵裘不住的打量自己,便说道:“井二哥可是有什么疑问?”
井韵裘抱了抱拳,说道:“不瞒宫主说,这山海阁的镇海令自我兄弟二人进了山海阁的大门,就只见过一面,我井韵裘是个粗人,说话不恰当,宫主万别往心里去,我山海阁阁主邪久王的徒儿只两位,却是寅周山的鹊扬与凤开,宫主却是——”
原来他好奇如此。夜烟凝便耐心答道:“烟凝能得此镇海令,该是受了无忧殿唐渺唐殿主的恩惠,烟凝与邪久王之间,并无师徒之谊!”
井韵裘这才恍然,连道如此。既已打消了疑问,事不宜迟,三人即刻启程,顺风南下,去往魔族。
苦守碧云紫霄宫的凌夜修,终是等来了唐渺,他的身体看似恢复的不错。
“凝儿呢?”凌夜修心里挂念,便问唐渺。
唐渺道:“算算时辰,该是回到山海阁了吧!”
“你这话是何意思?”凌夜修急问道。
唐渺看着凌夜修,道:“你挂念烟凝,我自然知道,不过无须担心,邪久不会为难她——”
本想说些什么,唐渺却终是没能开口。
凌夜修看着唐渺,他说:“我知道,我在一天,凝儿便会不开心一天——你放心,我会找个适当的借口离开,有一天我要你明白,你能为凝儿做的,我一样可以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唐渺沉默半晌,轻声说道:“你只需记得你曾答应过烟凝,不使她受半点伤害!”
凌夜修郑重其事的应道:“自然,凝儿是我的唯一,从前是,现在将来都是,生生世世都是!”
说罢,他转身,形单影只的退了出去。可是越是这么明确的表示要离开,他心里就越是这么清晰的疼痛。一个人的时候,他想了好久,究竟他与夜烟凝之间,错的是什么……是不合时宜的风,是不明朗清晰的月,是不动声色的折磨。
一个人踏上帝禺岛的征途,凌夜修一身的悲戚笼罩,从什么时候开始,连看一眼心爱的女人都变成了奢望。
好在他的爱是明确的,真实的,所以他才要去帝禺岛,为证明一件事,唯有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他才可以跳过那道艰难的门槛,离开。
帝禺岛今日无风。站在仙族三大真人的轮回阵前,凌夜修看着阵中的夜冥幽,他坐在轮回阵中,却安然无恙,他不疯不傻,不似走火入魔。双腿盘坐,似是修习法术一般。
夜冥幽依然闭着眼,开口说道:“你回去吧!”
“夜修来救魔尊,岂能说走就走?”
“真要救我,上次便动手了!”夜冥幽冷冷说道,唇角微微上挑,是不屑的弧度,他接着说道,“荒岛的芦苇草,该有两丈高了吧……凌夜修,从你归入我魔族那日起,我夜冥幽就没有信任过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否觉得,魔族一如你刚来的时候,那般的不堪?”
凌夜修心中怆然,原来那些猜想都是真的,从前他不屑,如今,他却也在心里起了波澜,是他变了,还是魔族将他改变了。
诚然,魔族并没有当初师傅说的那般冷血残暴,也并未对那些小氏族大开杀戒,从前他心里的天平,已经渐渐的倾斜了,所以在接到杀死夜烟凝的指令时,他犹豫了,收手了。
这时,歧阳真人的声音响起,道:“凌夜修,念在你师傅辰火长老的份上,你速速离去,我等三人权当没见过你!”
凌夜修不多言语,行起法术,与这轮回阵对抗起来,那三位真人遂施起法术,与凌夜修纠战起来,凌夜修于法术造诣上,天分极高,这也是当初选他打入魔族内部的首要原因,他可护得自己周全。又冷静果断,处事自有分寸,所以才能肩挑如此重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会遇到自己的爱情,这爱情使他重新认识自己……
第一五四章:花欲辞劝说复仇 七当家挽救伤者
却说寄居在浮萍岛的卫青缨,久不闻主子常少婴的消息,即便多方打探,都无进展,这日他约了庄舍人,带了随从精兵百余人,悄悄潜回定君山,查探近况。
谁知路遇花欲辞,二人当即停船寒暄,花欲辞是欲言又止,原来当日陆白羽火烧定君山北水泊之时,花欲辞截下了回去禀报消息的卫青缨与庄舍人的探子,怕就怕他二人的复仇之焰蒙蔽了心,白白去送了性命。
卫青缨便说道:“花公子与我二人有再生之恩,若是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花欲辞叹了口气,道:“非我有什么吩咐,只不过花某瞒了两位一些事情!”
“可还要紧,事关我家主子?”庄舍人急问道。
花欲辞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如今二人欲回定君山,只怕再瞒也瞒不下去了,他便说道:“常大哥如今人在山海阁,自然平安无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青缨素来听闻山海阁不问世事,难道我家主子弃了定君山,去那山海阁逍遥快活?”卫青缨眼里闪着些无奈与不舍,见花欲辞面有难色,便自嘲道,“早知道主人待咱们情薄!”
“青缨兄万别这么说,常大哥上得山海阁,也属无奈吧!”
“怎的无奈?”
花欲辞定了定心,便说道:“所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常大哥,许是因着太痴情吧!”
庄舍人哎了声,道:“主子正值青春年少,喜欢上哪个姑娘也无可厚非,莫非那姑娘另有心上人,我家主子心有不甘?”
花欲辞心底叹了口气,常少婴自毁双目一事,他却难于启齿,许是惋惜,许是敬佩,许是自叹不如。
卫青缨见了花欲辞的神色,便故作轻松的答道:“那便由着主子,谁人没个青春年少,待我二人再看一眼定君山,便携了兵马,一起投靠山海阁!”
花欲辞忙伸手制止,他分析道:“山海阁非等闲之地,又不问世事,两位兄弟几十万的兵马,只怕会被拒之门外,何况——”
“何况什么?”
花欲辞道:“实不相瞒,那日陆白羽攻陷定君山,屠杀了浣西堂江南春四十万将士——两位兄弟万勿着急,且听花某说完!”
眼见着两人眼睛顿时爆红,操起兵器,待要杀将去定君山,为江南春又四十万将士报仇,花欲辞忙劝道:“两位兄弟对定君山情深义重,但那陆白羽占领了定君山,烧的是北水泊地界,定君山尚算安全,再者,两位便是杀将过去,那定君山的地形,易守难攻,两位如何敌得过百万大军,岂不是白白送死?”
眼见着两位英雄似有犹豫,花欲辞又道:“当日花某截下探子,也是怕两位兄弟控制不住杀回定君山——如此一来,那咱们委曲求全,远走定君山的目的又何在?”
“保全定君山,保全定君山……”庄舍人喃喃道,泪水止不住的流下,四十万的兵士,尽皆屠杀……不敢想象。
卫青缨心直口快,他抹了把泪,怒气冲冲的喊道:“难不成就叫我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躲在那里苟且偷生?”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人答应过花某,定会还常公子一个安好无损的定君山!”
花欲辞一言,卫青缨与庄舍人听的发愣,忙异口同声的问道:“何人?”
花欲辞便说道:“两位兄弟且别着急,与我走一趟便知!”
“莫说安好无损,便是只剩一片秃山,只要报得四十万兵马的仇,我二人甘愿誓死追随!”庄舍人拱手行礼,道,“花兄请!”
卫青缨一同行礼,算是达成了共识。
花欲辞便带着二人,往帝禺岛驶去。原来是他见夜烟凝才带了两位山海阁的侠士回到魔族地界,闻听凌夜修只身去了帝禺岛,她便也匆匆出门,虽是带了那两位侠士,但前一次的空手而归,教花欲辞心中担忧,时间已过去几日,若仍不能救出魔尊,只怕事情败露,整个魔族大陆自乱阵脚,但教偌大的氏族,毁于一旦。
花欲辞与唐渺及兄长花欲离商量妥当,方才安心出门,路遇定君山两位兄弟,这才迫不得已,说了定君山的遭遇。
再说那个从熊熊烈火中被人救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浣西堂堂主江南春。拼着一口气,她硬是撑到了老叫花赶回来。此时她面目全非,血已止住,却不能言语。
装扮成老叫花的七当家取了蝶翼凤尾兽的眼泪,和着清水,喂给了江南春,又说道:“你安心将养着,喝下这凤尾兽的眼泪,只需几日,你身上就可长出皮肉,会有些痛痒难忍,但须将忍着!”
鱼家三兄弟低头哈腰的站在一边服侍,见七当家终于有了些空挡,鱼头便说道:“叫花大人,我有个兄弟,前几日来投奔我,不知道叫花大人有没有心情,多收几个手下呢?”
七当家道:“只要不为非作恶,你鱼家多几个人也无妨!”
“决然不会作恶,叫花大人请放心!”鱼头赶忙说道,生怕他的叫花大人改了口。
老二鱼肚也忙帮腔,道:“咱们如今走路都拿着锣开道,生怕撞着老弱妇孺!”
七当家瞪他一眼,鱼尾巴忙拉着鱼肚,嘿嘿的笑了笑,道:“二哥说笑呢,叫花大人您勿听他乱说!”
七当家道:“你们三个,鱼尾巴最是心细,床上这病人,我且交给你了,你要仔仔细细给我照顾好了!”
“请叫花大人放心,鱼尾巴一定尽心照顾!”
七当家道:“照顾病人这事,少不得你们三个亲力亲为,你们三人如今在虞冷城混的也是有名有姓,可不要教人说些薄情寡义的言语啊!”
鱼头听得自己三兄弟混的有名有姓,自是打心底里开心,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叫花大人您只管放心,全权交给咱兄弟三个!”
七当家也欣然道:“我自然放心!”
鱼头犹豫了下,似有话说。
七当家笑道:“一众花费,过几日我便送来,你还有何疑问?”
“叫花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花费几个银子又有何妨,只是……”
“犹豫什么,快些说来,只是什么?”
第一五五章:七当家斥曹必胜 凌夜修弃夜烟凝
鱼头扭扭捏捏的说道:“本不该劳烦叫花大人,实则是这位来投奔我的兄弟,我已多年未见,这几日他一直恳求我带一众兄弟为他报仇,我几番推脱,倒教下不来台面,哎,不得已,鱼头只得搬出了叫花大人的名号,这兄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哭诉当年的情谊,教鱼头心里好生烦闷——
鱼头是想,但请叫花大人去训诫几句,也教——”
鱼头大概也觉得为难,站在那不住的抓耳挠腮。七当家倒是看得出,他似乎不太想趟那些浑水,便说道:“也罢,见见你这位朋友吧!”
鱼头便差了老三鱼尾巴守着伤者,他与鱼肚引了七当家去了偏厅,那里正有位不速之客,见有人来,忙上前道:“兄弟你可是来见我了,怎的你手下这帮家伙说不认识就不认识我了?”
“曹兄弟快请坐,适才我正有要事忙着。不许下人打扰呢!”鱼头说道,又指了指七当家,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起的叫花大人,还不快行礼!”
“免了,这位不就是昔日海上麒麟曹必胜么?”七当家心里暗笑,原来这小子竟与鱼家三兄弟还有这档子关系。
曹必胜本以为这鱼家三兄弟是不想与他一同去复仇,才生编乱造出这一位叫花大人来骗他呢,原来真有这样一号人物,便是他这种小人物也消清楚,忙行了大礼,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叫花大人请见谅,海上麒麟,唉,早已是过往云烟——”
想起旧事,曹必胜心中一阵感慨,堂堂男子汉,竟红了眼睛。
他平了平心绪,恳求的说道:“请叫花大人为小的做主,小的一时失意,若得了叫花大人相助,做回了海上麒麟,无论是金山银山,但凭叫花大人一句话,小的随时为您奉上!”
鱼头忙给曹必胜使眼色,这曹必胜复仇心急,哪管得了这些,扑通一声跪地上,道:“叫花大人请给小的做主,小的就此立下誓言,一旦小的做回了海上霸主,无论金银珠宝还是美女豪宅,小的有什么,叫花大人便有什么!”
鱼头忙弯腰拱手,道:“叫花大人您见谅,这小子许是喝酒喝多了,胡言乱语!”
“我哪里有喝酒,我——”
七当家嗤了声,歪着脑袋,道:“我看你是悬了,你啊,好好的海上麒麟你不做,偏要假扮成旁人来坑蒙拐骗,你说,你有何能耐再做回海上霸主?”
曹必胜心里咯噔一声,他心思道:这叫花大人果然有些见识,便是他假扮妖族七当家这事也知晓,定然不是寻常人物!
“叫花大人,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假扮妖族七当家的来行骗,小的就此立誓,从此追随叫花大人——”
七当家一挥手,道:“我不过是个老叫花子,你是打算跟着我讨饭吃啊?”
曹必胜心急,听这老叫花这么一说,当即火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哼,亏我把你当世外高人,你却教我跟你讨饭,呸!”
又看向鱼头,曹必胜冷冷说道:“兄弟,你若还念着当年的情谊,便弃了这温裘玉床,随着兄弟我去开创一番海上霸业!”
鱼肚子看了看七当家,说道:“我兄弟三人在虞冷城总算立下脚跟,虽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不愿再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我兄弟三人惟愿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曹兄弟若是不嫌弃,想住几日便住几日,其他的事,无需再多言,我大哥心意已决,绝不会动摇半分!”
曹必胜顿时火大,指着七当家嚷道:“我说怎么如此眼熟,你就是那日欺骗我的老叫花子——也罢,我今日就杀了这叫花子,省的他蛊惑你们忘了我们从前的情谊,让你们悬崖勒马!”
曹必胜猛的拔出刀,还没等向前迈步呢,就惊觉脚底一阵疼痛袭来,他低头看去,一道茶水略过他的脚面,幸而只是茶水,不然,他这双脚可就算是废了——这一想,曹必胜举着刀的手连连打颤,浑身竟出了一层冷汗。
七当家起身,放下茶碗,道:“去泡壶上好的茶,招待这位曹兄弟!”
曹必胜忙丢了刀,毕恭毕敬的说着:“叫花大人您海涵,小的这就滚,小的这就滚……”
这曹必胜边说边后退,到了门口,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鱼头心有不忍,毕竟当年他们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七当家拍拍他的肩膀,道:“旧事无须重提,你如今是有头有脸的虞冷城大人物,岂能与这种鼠辈厮混!”
鱼头忙点头。鱼肚子若无其事的问道:“叫花大人,您是如何得知这曹必胜假扮妖族七当家的坑蒙拐骗呢?”
七当家挑挑唇角,道:“这点小事,老叫花掐掐手指就知道了,你们且忙着吧,我出去走走!”
来到人流熙攘的街上,七当家摸了摸脸上的假面具,心里直觉好笑,什么金银珠宝,什么女人豪宅,什么海上霸主……
徜徉了许久,七当家从腰间摸出那个海棠香包,眼里有些缱绻。这茫茫天地间,要寻一位女子,却是艰难,何况连面都未曾见过。
忽然想起彘荒蛮地的事,他心中慨然,因着匆忙,忘记问那女子姓名,不知她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夜烟凝自然安然无恙,她带了殷十一与井韵裘一并赶到帝禺岛,却看到万积雪正施了法术,行起了定魂幡,护着凌夜修的周全。见到夜烟凝到来,凌夜修忽然退出了战斗,跃道夜烟凝面前,脸上带着些惊喜,道:“凝儿,你来了!”
不待夜烟凝说话,万积雪也跃了过来,挑衅一般站在了凌夜修的身旁,等着夜烟凝。
凌夜修就在此时看到了夜烟凝腰间的镇海令牌,淡淡的笑了笑,向远处望了望,又自嘲的笑笑,笑心里那些泛滥的苦,是时候离开了,她得了镇海令牌,她有唐渺……
万积雪只感觉到凌夜修有些异样的情绪,她轻轻挽着他的胳膊,他拒绝也好,他排斥也好,她只想给他最坚实可靠的依靠。
“夜修,跟我回仙族吧,那里才是你的家!”万积雪泪眼婆娑的说道。
“好!”凌夜修出人意料的回答道,坚定的语气,半点犹豫都不曾有。
第一五六章:烟凝杀去定君山 花殿诉说真身份
万积雪激动万分,她拉着凌夜修的胳膊,几乎要跳了起来:“夜修,夜修,你说真的吗,你没有在骗我对不对,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我说,好,我跟你回仙族,回属于我们的地方!”
万积雪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她激动的扑进凌夜修的怀里,她说:“我知道的,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的!”
错开的目光,错开的情缘,错开的今世前生……
殷十一与井韵裘面面相觑,两人只觉一阵冷寒的气流袭来,忙行了法术避寒,但见夜烟凝并无指示,两人也不敢妄动,只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对走远的璧人,当中的缘由因果,二人自然不知,虽是仙魔有别,但此时来看,两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夜烟凝转了身,眉间是冷若冰霜,眼里是无尽波澜,万千前尘旧事,都随着这一转身,错过了春风,干枯了,零落了,散去了红尘。
花欲辞尚刚停靠岸边,一对璧人倩影消失于碧空当中,他正疑惑,忽觉一阵寒凉之气袭来,望去时,却是夜烟凝,冷若冰霜的走来,身后跟着的两人,被那寒气冻得不时的搓手。
夜烟凝转眼看到花欲辞,轻轻一跃,跳上船去。
花欲辞抱拳,道:“宫主可安然无恙?”
才说罢,他心里就责怨自己鲁莽,但这时候,不打招呼又似不妥,可这口不择言,更是不妥。
夜烟凝冷冷望着远方,道:“定君山落入敌人之手已有些时日,量他们也该快活够了,调转船头,去往定君山!”
花欲辞大吃一惊,忙说道:“但凭咱们几个,搅他个昏天暗地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若要是从那百万军马手中抢回定君山,却是有些鲁莽啊,宫主三思!”
庄舍人与卫青缨听得一位单薄女子讲话竟如此霸气,着实在心里吃了一惊,二人虽恨不得立时抢回定君山,为死去的四十万弟兄报仇,可他们不过六个人的力量,如何夺回定君山?
卫青缨道:“多谢姑娘美意,定君山地形易守难攻,不若咱们从长计议,我兄弟二人兵马六七十万,若安排得当,计划周详,打那百来万兵马也不是全无可能!”
花欲辞忙指着两位介绍:“这位是清平堂堂主庄舍人,不日前为宫主送白孔雀的便是庄堂主,这位是临江堂堂主卫青缨,两位的兵马此时驻扎在兰花西涧附近,若要调来,最快也须一日的时间!”
井韵裘调转了船头,看着夜烟凝,夜烟凝吩咐道:“出发!”
井韵裘得令,也不管那条船上的花欲辞如何焦急跺脚,便推动船舷,如箭一般飞了出去。
庄舍人与卫青缨抓着花欲辞,道:“这位公主,究竟何人?”
花欲辞耸耸肩,道:“便是你家主人心仪的那位咯!”
二人大惊,忙道:“这可如何使得,咱们快些将公主追回来!”
说罢二人手忙脚乱的调转船头,行起法术,便朝着前头那只影子追了上去。
心急之状,倒是比花欲辞更甚,二人心里想着万不能丢了定君山,又让这位姑娘受伤,不然当真没有脸面面对主子常少婴了……
花欲辞自然知道,若是偷袭,自然也要安排在晚上,趁着月高风黑摸上定君山,方才是上上之策,只是忽然他想起那一双倩影之去的方向,忽然心里坦然了。
便是十头牛来,也拉不回夜烟凝了,不是她固执,是她心里的痛苦,需要一处地方来发泄吧,如此,也只能当那陆白羽和于飞乐倒霉了!
虽然几人费些力气,也是能从那千军万马当中突围而出,但花欲辞却担心,夜烟凝意气用事,伤了自己。
何况,她手腕的伤不能愈合,法术修为自然不能达到最理想的状态,又因这伤从心而起,更是让人不能控制自己……
卫青缨见花欲辞低头沉思,便问道:“花兄在为定君山的事烦恼?”
花欲辞抬眼看了看他,略点了点头。
卫青缨道:“合咱们六人之力,要夺回定君山,有多艰难,青缨自然知道,不若请花公子行得前面码头,租条船回兰花西涧调兵,我二人追公主去,便是舍了我二人的性命,也自会护的公主周全!”
花欲辞摇头,道:“此时调兵,为时已晚!”
卫青缨失色,道:“这可如何是好,夺回定君山,乃我与庄大哥的份内事,若连累了花公子与公主又两位兄弟,叫青缨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庄舍人也道:“正是,我这就加足马力,追上公主,花公子定然要劝服公主打消夺回定君山的念头——便是我家少主在此,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受伤!”
花欲辞叹了口气,道:“既然宫主吩咐,咱们唯有竭尽全力了,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未必不能成事!”
“花公子言下之意,或是有什么法子?”
“只能硬拼吧,到时两位若如此……这般……”花欲辞凑近二人,耳语一番,便接着说道,“咱们兴许当真能夺回了这定君山!”
卫青缨与庄舍人心下定神,便是夺不回,能全身而退,已是知足。
卫青缨又问道:“未知我家主人心仪的那位公主,是哪个氏族部落的公主,无论相貌、才华,但凭这勇气,就叫我卫青缨敬佩万分!”
花欲辞微微一笑,道:“并不是哪个氏族部落的公主,而是魔族释云宫宫主——夜烟凝!”
卫青缨与庄舍人大惊,半天闭不上嘴巴。
花欲辞又说道:“适才与两位兄弟说,花某有两件事欺瞒着两位,其一是定君山火烧一事,另一便是,花某乃魔族雪倾宫梅庄殿殿主花欲辞——事先未能言明,是担心两位不肯轻易将几十万兵马撤离定君山,还望见谅!”
卫青缨思忖片刻,一拍大腿,道:“都什么时候,还讲这些作甚,便是从前咱们不许与其他氏族结交,如今这番光景,凭着我两人之力,如何能夺回定君山,再者,花公子与夜烟凝宫主全心全意为了咱们,咱们岂能在这关键的时候,讲什么规矩!”
第一五七章:夜烟凝杀红双眼 两将士苦劝归降
花欲辞拱手道:“难得两位深明大义,实不相瞒,我魔族释云宫宫主夜烟凝,本是人族族长南宫尉收养的义女……”
花欲辞便将夜烟凝自入魔族等一众大事略讲一遍,卫青缨与庄舍人听完便道:“想不到区区一位女子,竟也有旷世之志,但教咱们堂堂七尺男儿汗颜——也罢,今日若还有性命回得军营,我两位必定生死追随宫主!”
“有两位兄弟这番话,花某代烟凝宫主感激不尽!”
庄舍人拍拍胸脯,壮志凌云般的神态。
心情轻松,船儿也行得快了,眼见着就要追上夜烟凝的船。卫青缨指着夜烟凝身后的两位壮士问花欲辞:“花公子,那两位壮士是何人?”
花欲辞道:“卫兄弟不必客气,咱们如今同在烟凝宫主手下共事,自然该以兄弟相称——那两位兄弟来自山海阁,看样貌,该是追云山井韵裘、殷十一两兄弟!”
“原来是山海阁的两位侠士!”卫青缨感叹了句。
日后释云宫会不断壮大。花欲辞心里说道。两只快船越过码头,并未停留,飞箭一样驶去定君山。花欲辞在魔族海域附近放了支暗号箭,虽是调遣援兵尚需些时间,但为保万一,还是后方有人支援,方可安心。
许是恨意盈满了夜烟凝的双眼,她的目光,如霜一般冰寒。前方是定君山的探子,见有人来,似是要调转船头回去禀报,夜烟凝挥起手,一个法力巨浪打将过去,那探子随着船,顿时化为了片片残垣。又过五里,是定君山的一道水门,约有二十几个兵士把守,不待这些兵士做出反应——
夜烟凝的法术冲击已然暴虐过去,瞬间兵士血肉模糊,掉进了水里;待上了岸,又一层兵士把守,六人瞬间就将这些把守的兵士消灭殆尽,就连偷偷跑走想要通风报信的那位,也被夜烟凝挑起一杆缨枪,直插到了树干之上。
眼见夜烟凝不留活口,气势凶煞愕然,花欲辞心里担忧不已,唯有紧随着她的步子,守着她,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留意,走火入魔。
夜烟凝自然忍的痛苦,便不管这些守卫的是否定君山的旧部,她挥手便杀,这些鲜血,叫她血脉喷张,畅快凛然。
因为忍的痛苦,却是某个人决绝的离去。
努力的不去回想,他那时转身的模样。所以甘愿自己堕落成魔,屠尽天下之仇人!
陆白羽与于飞乐正在房里饮酒作乐,好不潇洒。没了通传的兵士,大难临头,这两人依然浑然不知,待听得窗外似有打杀之声,于飞乐起身查看,这一看,顿时教他酒醒,他大惊失色,喊道:“快,快去敲响警钟!”
侍候的下人忙慌里慌张的朝门外就走,才摸得门,一直羽箭直挺挺的穿过木门,直插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陆白羽聪明许多,起身便从窗子跃了出去,又轻手轻脚的摸到了警钟那里,敲了起来。
夜烟凝转身,看到那顶青铜钟,林立于城楼之上,陆白羽挑衅的站在那里,朝着她恶狠狠的笑,便也不管其他,一个法术巨浪打将过去,那巨钟咔嚓一声,爆裂开去,只可惜没伤到陆白羽,她眼疾手快的隐了身子,不知逃去了哪里。
于飞乐听得钟声响起,心里也有了底,拿了刀剑,杀了出来。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卫青缨看到于飞乐,直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削了他的骨!
花欲辞挡在夜烟凝面前,苦口婆心劝道:“烟凝宫主,钟声已响,千军万马立时杀到,咱们万不可久留啊!”
夜烟凝闭了眼,只觉有道力量,从花欲辞的背后袭来。她猛的一把拉开了花欲辞,又一掌打了出去,随即啊的一声惊叫,陆白羽便现了身子,重摔在地,于飞乐忙扶起她,道:“羽儿别怕,咱们一百多万兵马马上杀到,一会咱们便将他们剁成肉泥!”
说话间,前锋部队便已杀到,层层围着夜烟凝等六人。
于飞乐哈哈大笑,道:“这小女子看上去冷若冰霜,倒却还有几分姿色,不若从了我定君山主人于飞乐,日后要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如何?”
花欲辞怒然咬牙握紧了拳头,只待一鼓作气,杀他个天翻地覆。
夜烟凝却忽的也隐了身子,待众人看清楚时,她已携了于飞乐,站回了刚才站的地方,一手掐着于飞乐的脖子,一手施力,轻轻在于飞乐左眼前一扫,瞬间鲜血从于飞乐的左眼里迸射出去,于飞乐哇哇大叫着,双手捂着眼睛,痛疼的翻滚在地。
夜烟凝道:“留你一只眼睛,是要你看着今日你眼里这小女子如何夺下这定君山!”
说罢,夜烟凝便施起法术,她手下五人也忙助阵。陆白羽擦了擦唇角的血丝,一挥手,大军蜂拥上去,这六人不是凡人,为首的夜烟凝又压着一股强大的火气在心间,杀起人来,当真教人胆寒,三五七招下去,人已倒地一大片,血流成河。
花欲辞给卫青缨与庄舍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跃上屋顶,朝着一众将士叫道:“将士们,难道你们情愿送死,被于飞乐这个无耻小人利用,他于飞乐做的可是杀头的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你们都忘了常少主从前的恩情?”
“将士们,擦亮眼睛吧,这个无耻小人当日能狠心烧死浣西堂四十万兵士,又岂能把你们当人看待,我们都是人生父母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跟随贤明之主,平安度日,可这个无耻小人于飞乐,拿你们的性命全当儿戏,动辄打骂,如今又要咱们自相残杀,将士们,你们于心何忍,试想哪天见到少主,我们还有何脸面见他!”
“庄舍人,你给我闭嘴,常少婴早就死了,他早就死了!”于飞乐忍着失去眼睛的痛苦,怒骂庄舍人,“阵前扰我军心,你不死谁死!”
于飞乐说罢提着刀飞跃上屋顶,与庄舍人与卫青缨厮打起来。
地上这一群将士,似是被刚才庄舍人与卫青缨两人的话语触动了心底,想想前些日子于飞乐的残忍,四十万兵士,瞬间化为了青烟,任谁都不能昧着良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一五八章:六人收复定君山 夜修回归过难关
眼见这些兵士有了怯意,花欲辞拦在夜烟凝面前,低声道:“他们曾经也是少婴的手下,便是他在这里,也不忍心将他们尽皆屠杀!”
夜烟凝愤恨的一握拳头,一道寒气四下飞去,一众围绕的兵士瞬间被击倒,许是这力量让众人觉得可怕,他们不再迟疑,连滚带爬的四散逃去。
殷十一指着陆白羽道:“我不打女人,去帮那两位兄弟了!”
说罢,殷十一跃上屋顶,谁知才站定,于飞乐早已见势不妙,从腰间摸出了几枚烟雾砂弹,往他三人脚下一丢,趁着烟雾扩散,仓皇逃了去。
陆白羽也不傻,隐身进了烟雾,她自知不是夜烟凝的对手,如今手下又尽皆散去,便也逃了。
卫青缨对着尚且来不及逃窜的兵士,道:“我临江堂堂主卫青缨在此跟各位起誓,若各位仍想追随少主,甘愿留下来,我卫青缨欢迎之至,若各位想就此散去,我卫青缨绝不追杀!”
有几个将领窃窃私语,少顷,便俯身下跪,举起佩刀,不再逃走。
卫青缨等一跃而下,行至投降的众人跟前,扶起几位首领,道:“咱们原是同仇敌忾的同僚,惨遭于飞乐算计,如今是四分五裂,不过各位若甘愿追随,便随同我二人拜服在魔族释云宫宫主——夜烟凝麾下,重兴定君山,为无辜死去的四十万将士报仇雪恨!”
这投降的几位将士先是一愣,似是魔族这两个字,叫他们心生畏惧。
卫青缨忙说道:“大家莫担心,少主与这位烟凝宫主乃是生死挚交,大家莫要听到魔族二字,便心生惧怕!”
庄舍人道:“几位首领可与手下将士商量妥当,若愿留下,咱们欢迎,若想离去,咱们绝不强求!”
卫青缨转身走到夜烟凝面前,道:“少主的居室,便在山顶那里,宫主不如且去那里休息,我等将这里收拾妥帖!”
夜烟凝点头,道:“如今这定君山,我交与你二人手中,待这里安排好了,便去将你们的兵马搬迁回来吧!”
卫青缨听得此话,心里万分感激,他忙跪了下来,道:“宫主万勿嫌弃小的兵少马弱,我等愿誓死追随宫主!”
夜烟凝淡然说道:“定君山被歹人控制这些日子,少不了被破坏殆尽,两位少侠的心意我已知晓,若有紧要之时,定然会来定君山叨扰,两位且先重建定君山吧,待有朝一日少婴回来,若仍是从前的模样,他也会欣慰!”
卫青缨与庄舍人听得,忙跪地磕头,感谢夜烟凝之大恩大德。
夜烟凝扫视一圈,问道:“陆白羽的人马何在?”
降将中站出一位副将模样,回道:“陆白羽的人马早已逃之夭夭,他们仗着自己主人受宠,也自觉高人一等,整日对我们非打即骂,小的愿率部下,追缴逆贼!”
夜烟凝目光清冷的转身,飞跃出去,待追到了岸边,果然这些穿着人族军装的兵士正着急忙慌的跳上船,准备逃亡。看他们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真是丢了高傲的南宫尉的脸!
夜烟凝心中只有一个恨字,哪还管他们究竟是南宫承的部下,还是宫重四的部下,她行起法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出掌,这本就有些暗流涌动的海面,顿时巨浪滔天,暴击连连,刹那间,人船皆撕裂,血染红了水面,又倒映着西落的夕阳,无声的哀怨。
花欲辞担忧,遂趁夜烟凝不备,点了她的穴,道:“休息一会吧,虽然有些痛苦,不是睡一觉就能忘却,可是你不能——你不能这样肆意下去,你会走火入魔!”
一丛翠竹溪边绕,半山栅栏空寂寥。许是送走了白孔雀,这围栏里,也荒芜了。夜烟凝无心赏这景色,满腹的委屈,却不知与何人说。
“我吩咐了庄舍人回兰花西涧调兵,明日午时之前应该就到,战场也已打扫的差不多了——既然庄堂主已然回到定君山,我便也做主,那些白孔雀,悉数带回来!”
夜烟凝起身,走到窗前,道:“我能还他一座定君山,却未必,能还他一双眼!”
花欲辞低眉笑笑:“便是寻遍世间角角落落,但凡有药能医治他的双眼,我也会帮你寻回来!”
夜烟凝靠着窗,说不出话。花欲辞这般心甘情愿为她,是因着什么呢,她又能回报什么呢?这世上自然是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尽职尽责的!
“陆白羽与于飞乐逃走了,可要去追?”花欲辞收了扇子,将跟前的白粥端了起来,放在了夜烟凝的面前,示意她吃掉。
“留她多活几日,倒也无妨,她若有骨气,再卷土重来,我必亲自迎战,后以军礼葬她入故土!”夜烟凝推开粥,她吃不下。
“我知道你肯留下,是怕于飞乐纠结旧部杀个回马枪,不过你放心,他今日丢了一只眼睛,量他不敢乱来,我吩咐好值夜,保准相安无事——把粥喝掉吧,你若身子垮了,咱们可都没了主心骨,几个大男人,实在不知该怎么逗你开心!”
夜烟凝无力的扯扯唇角,接了粥,道:“你去休息吧,今日一战,大家也都累了,代我宽慰大家几句,如今还不是庆功的时候,等到那时一起吧!”
花欲辞得令,退了出去。
然而仙族并非俗地,说回便回。仙族大门之前,凌夜修要经受的,却是非人的考验,比那凡人初入仙门时的考验严厉千百倍。
第一关是九丈长的赤色铁块,因何赤色,却是离火烧就。脱掉靴子,赤足上走。万积雪站在一旁,为他打气,她心里虽是心疼,虽是着急,可这是仙族的规矩,也是给所谓的叛徒唯一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几乎是杀人。因为,不可以动用法术,以一肉体凡胎,走过这重重障碍。
凌夜修并不惧怕,就算,就算他离开时,她的眼里充满了恨。有时候离开,也是一种保护,寻常的人不会懂,这种内心的煎熬,比痛痛快快刺一刀在心上,苦的更甚,伤的更深。
双足踏过铁块,已然燎泡成排,过了这一关,凌夜修心中泰然:就算是他看错,已经走过的路,他也无怨无悔——
第一五九章:凌夜修重伤入牢 万积雪为情奔走
夜冥幽并不是真的走火入魔。这是凌夜修第二次见他时下定的结论,所以他才选择了离开。
第二关是腥咸恶臭的海水,乌土苦海的海水。满是燎泡的脚踏进这腥咸恶臭的海水里,已是痛疼难忍,但凌夜修咬紧了牙关,坚定不移的向前走,九丈之后,便是第三关:五味池。酸甜苦辣咸五味粉料混成一池,本是伤痕累累的脚底,血迹斑斑的脚底,沾了这些粉料,钻心的剧痛。凌夜修几乎不能站立,但他仍是坚持,咬牙坚持,空气中的辛辣味道,叫人不住的流泪,有些人流在眼里,有些人,流在心上。
三关已过,凌夜修几乎成了废人。万积雪搀着他,心疼的不能言语。
信凌君吩咐了下人,将凌夜修关入了刑天地牢。万积雪反抗不得,急的直掉眼泪,对着那狱卒又是塞金银,又是塞玉器,却只得了一句:“对不起啊万郡主,君上吩咐,任何人不可见凌夜修!”
万积雪无奈,只得去寻游木长老想法子,谁知道,才到了游木长老那里,游木长老已被人上了枷锁,半句话都说不得……
万积雪怎么都不明白,为何信凌君会如此阵仗,定要关押凌夜修师徒。与那被上了枷锁的游木长老擦肩而过,万积雪呆住了,她踉踉跄跄的往师傅大长老——赤金长老那里走去。
一时心急,她才进了门,便晕倒在地。
赤金长老忙唤了下人,扶着万积雪,坐在椅子上,又点了她几处穴位,万积雪方才醒来,见了赤金长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师傅救命!”
赤金长老叹了声,扶起了万积雪,道:“不是为师不帮忙,是这忙,不好帮!”
“师傅看着夜修长大,难道忍心看着他——那刑天地牢,不能使用法术,他、他的脚,经那铁块烧烫、海水浸泡、辛辣刺激,已经溃烂不堪,能活着过那三关,已非人所受之折磨,为何还要将他打入刑天地牢,岂不是要了他的性命?”万积雪哭道,“积雪知道从古流传下来的规矩,不得君上命令,不得擅入刑天地牢,可积雪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何况那被关着的,是积雪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是积雪的心上人!”
赤金长老给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下人退了出去。他便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旁人,别说是刑天地牢,便是帝禺岛那轮回阵,师傅定然半个不字都不说——这凌夜修,三番四次违背仙族的命令,擅自主张,谁能保证,他此次回来,不是想做那魔族的细作?”
“师傅,难道夜修在您的眼里,竟如此的不堪?”
“非是师傅不近人情,实在是人心复杂,积雪,你听师傅的话,回玄天郡吧!”
万积雪摇头,道:“不能与夜修一同回去,积雪宁愿这辈子都不回玄天郡,什么郡主不郡主的,积雪从来都不稀罕,积雪的心里,只有凌夜修,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积雪也便随了他去!”
赤金长老叹了口气,沉默许久,道:“积雪,你果然还当凌夜修是那时青梅竹马的他?”
“师傅,积雪知道他也许曾经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可是如今他肯跟我回来,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他明知道要受这些苦,却还愿意回来,不是为了积雪,难道为了什么?”
赤金长老心道:若不是为了积雪,倒真不知道他还能为了什么而回来,仙族君王的位子,如今于他,已是遥不可及。除了权位,赤金长老倒也想不出凌夜修另有什么目的。
若然他当真心中有悔意,于仙族而言,却是大幸。遥想那日夜冥幽倾尽全魔族之力救彼时的宫尘心时,魔族的首领,却是个个威风凛凛,武艺超群。再想今日之仙族,除却几位长老,三大真人只能坐镇帝禺岛,逍遥散人不问世事,能征善战者,寥寥无几。人族虽是人丁昌盛,武艺超群者,却也少之又少。反观魔族,却是日益壮大,更别说那彼时了了的宫尘心蜕变成了如今的魔头夜烟凝!
“凌夜修的错,不是他几次三番的背叛,而是他一时的心软,造就了一个强大的敌人!”赤金长老道,“就算他悔改,也为时晚矣!”
“师傅,从小到大,您都教徒儿要心地善良,徒儿莫敢不遵,夜修亦是如此,君上吩咐他杀一个弱质女流,试问哪个心地善良的男子汉,做得出这种残忍之事——师傅,夜修当真悔过,求师傅给他个机会,求师傅给积雪个机会,师傅,求您……”
赤金长老虽是为难,可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儿痛哭流涕又于心不忍,便定了心,说道:“救不救得出来,还看他的造化,为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念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为师去求一下君上!”
万积雪忙磕头,道:“谢师傅,谢师傅,积雪多谢师傅成全!”
“他若依了我两件事,我便答应救他出去,若他做不到,那他凌夜修,只能老死天牢!”赤金长老边说着,边往外走。
万积雪忙追上去,急急问道:“师傅所说的,是哪两件事?”
赤金长老一摆手,回道:“这你无须过问,眼下以师傅一人之力,只怕进那刑天地牢有些困难,你立即前往逍遥岛,寻找逍遥散人,逍遥散人看着你长大,心疼你多过心疼君上,你去求他,事半功倍!”
“积雪这就出发,快去快回!”万积雪迫不及待就要启程。
赤金长老看那急切的背影走远,摇了摇头,去了玄青长老那里,二人商议少顷,信凌君便不请自到,两位长老忙行礼。
信凌君便道:“两位长老快请起!”
玄青长老忙倒茶,怯怯的问:“君上有什么旨意,何须亲自来这简陋居所,吩咐下人传达便好!”
信凌君笑道:“若我不来,两位长老便要请了我师傅逍遥散人一同去我盘龙圣殿,到时这天泽圣地上上下下,还不都纷纷议论我这个君王做的冷血无情?!”
第一六零章:信凌君释放夜修 夜烟凝布置兵防
玄青长老与赤金长老忙抱拳请罪,信凌君一挥手,道:“想来二位长老已商量妥帖,本君原本之意呢,并不是想要了凌夜修的性命,总归是他犯错在先,不给他点颜色,他倒真胡作非为、由着自己的心性!”
赤金长老忙说道:“君上请放心,我二人认为,他若做成两件事,便可重新接纳他入我仙族,若做不到,也只能——”
“说来听听,是哪两件事?”
“一是他犯下的错,他一力承担,杀了夜烟凝,二是,积雪对他情有独钟,他若真对那妖女断情绝义,当立刻娶了积雪!”
信凌君沉思良久,道:“便依了两位长老吧,且随我来!”
刑天地牢,阴冷潮湿,光线暗淡。凌夜修被铁链绑在木桩上,已是奄奄一息。
信凌君道:“来人,送游木长老回去!”
守将便恭恭敬敬的打开游木长老的枷锁,要送他回行所,他却直直的立着,看着凌夜修,不肯离去。
信凌君却也不理会,朝赤金长老使了个眼色,赤金长老便上前一步,对凌夜修说:“凌夜修,你可知罪?”
“还有什么刑具,一并用上,快放了我师傅!”凌夜修语气苍白无力,却十分坚持,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有他的师傅的。
赤金长老道:“平白连累了游木长老,你心里倒还惦记着他——罢了,如今你若答应我两件事,我便求信凌君放了你出去,重新接纳你入仙族,如何?”
“只要夜修重新回到师傅身边,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第一件事,我要你杀了夜烟凝,第二件事,我要你娶了万积雪,你答不答应?”
凌夜修听得这话,立时呆住,幸而凌乱的头发挡住了他错愕的脸,否则他当真过不去这一关。
“便是十个夜烟凝,我也杀得!”凌夜修道,“我自己铸成的错,我当自己去摆平!”
“那要你娶积雪呢,你答不答应?”赤金长老逼问道。
沉吟片刻,凌夜修喃喃道:“能娶到积雪郡主这么好的女孩,是我凌夜修百世修来的福气,只是如今我这副样子,如何配得上仙族的郡主?”
赤金长老正要说什么,躲在一边的万积雪再也忍不住,便扑了上去,她说:“夜修,我不在乎,不在乎你配不配得上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原来万积雪尚未上船,便被信凌君的手下给请了回来。万积雪转身跪地,哀求道:“君上,夜修真的已知错,求您放了他吧!”
信凌君给下人使了个眼色,道:“念在积雪一片真心,我仙族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若能提回夜烟凝的人头,我仙族便重新接纳你回来!”
下人给凌夜修解了锁链,万积雪忙去扶着几乎不能站立的凌夜修,看着信凌君,问道:“要对付夜烟凝,就是对付整个魔族,凭夜修一人之力,岂能做到?”
信凌君转身,扔下一句:“时机总是有的,看他如何把握!”
万积雪跪谢了信凌君又各位长老,这才唤了下人,抬了凌夜修出了地牢,凌夜修的旧居摆设虽是陈旧,却干净整洁。万积雪一面为凌夜修涂了药粉,一面说道:“我吩咐了下人煮些粥食来,你吃了便有了力气,师傅们此时不便出手,你且先自行运法疗伤吧!”
凌夜修扯了扯唇角,现出了些温柔,道:“他们能答应放我出来,我知道你一定尽了最大的努力,你的大恩大德,夜修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谁要你报答了!”万积雪面色微红,包扎了凌夜修的双脚,起身羞涩的说道,“你自出了地牢,便是已答应了信凌君要娶我,与我白头偕老,便是你对我的报答!”
“夜修如今只是个凡夫俗子,若不能求得一官半职,如何娶你,便是你愿意,我又于心何忍?”
万积雪听了这话,当真是心满意足,她宽慰凌夜修道:“你别着急,先把脚伤养好,待我去找师傅商议,若要取那夜烟凝的人头,自然不能只你一个人去,你放心,便是寻不到仙族兵将,你还有我玄天郡的数十万兵马!”
凌夜修点点头,躺在床上,似是很累,他渐渐闭了双眼,沉沉睡去。
万积雪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越看越是难以情难自禁,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如玉般的脸颊,凌夜修却翻了个身,打起了细弱的呼噜。
万积雪心里疼惜,被折磨了这么久,是该要睡个安稳觉。轻轻的,她退了出去,却不肯离开休息,守在门前,独自发呆,半是甜蜜,半是心疼……
第二日的午时,庄舍人已带了他的部下以及卫青缨在浮萍岛的军队回到定君山。夜烟凝与花欲辞及卫青缨,还有两位山海阁的侠士一起重新设置了定君山的布防图,便是一时半会不能恢复定君山从前的辉煌,也不能让它再一次遭受敌人的摧残。
各军各营按照布防图重新分配驻守阵地,安排岗哨,似乎人人满腔热血沸腾,全不似寄人篱下这些时日的颓废无奈。
卫青缨拱手抱拳,道:“全凭宫主果敢有谋,定君山才得以重见天日,卫青缨代常少主在此谢过宫主!”
夜烟凝道:“卫堂主不必客气,烟凝因有要事,不能多待,定君山就交给卫堂主和庄堂主了,两位堂主定要时刻保持警惕,万不可懈怠!”
“宫主请放心!”
夜烟凝又道:“卫堂主,你吩咐手下准备些果酒金箔纸钱,咱们去北水泊祭奠下那些枉死的战士吧!”
花欲辞似觉有不妥,必定那里如今满目疮痍、触目惊心。他忙阻拦:“宫主,这些琐事,交由花某去吧,宫主身上有伤,不便去那些阴气湿重的地方!”
夜烟凝摆摆手,往前便走,边走边说:“那四十万的亡灵,便是哀嚎,烟凝也须仔细倾听,无妨,走吧!”
卫青缨还在犹豫,花欲辞见拦不下夜烟凝,便也随了她,给卫青缨使了个眼色,卫青缨忙吩咐了下去,又带了几位副将,一行数十人,前往北水泊地界——
第一六一章:四十万冤魂哀嚎 夜烟凝赶回魔族
往日烟雾缭绕,水草遍地的北水泊,如今已是焦黑一片,教人不禁感慨,四十万条生命,在这里被烧成了灰尘,这是何等残暴的人才做得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触目惊心的不只是眼前的焦黑,还有那个女人暴虐的心!
洒了酒,烧了纸钱,卫青缨心中不忍,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看着这些随风飘动的黑色灰烬,竟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热泪。
“江南春虽然那时没有站在咱们这边,却是因为她那时被那于飞乐蒙蔽了双源——可后来她带着四十万部下移驻这里,也说明她心中有了悔意,许是本想着带着自己的兵马远离是非,奈何选错了地方,这里竟成了她殒命的坟墓!”
夜烟凝打眼望去,远处似有些与此处不一样的景象,细看,像是有水冲洗过的样子,连日来可也并未下过雨。夜烟凝便说道:“前面那里往前可是一处断崖?”
卫青缨道:“正是一处断崖——可惜那里艰险万分,若说能有人侥幸从那断崖跳入海里避火,却也无法从那一望无际的海域中逃出命去,到头还是唯有一死……
从前少主说起那处断崖,总也是寻不到什么好的方法,要么改造,要么隔离,我们大家一致的意见是再如何改造都不如天然险要,因此,便也再没去理会了——
可惜,竟没想到这里竟成了我四十万将士的坟冢,可恨,可恨——陆白羽,我卫青缨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一定要活捉了你,将你捆在这北水泊里,日日受那烈火的炙烤,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卫青缨咬牙切齿的说着,又抬眼望了望这一眼望不到边的焦黑,重重的舒了口气。又道:“宫主是不是瞧着那里有些异样的痕迹,青缨这就去瞧瞧!”
卫青缨说着,便带了几个随从往那断崖走去。夜烟凝也跟了上去,脚踩在这些焦黑的土地上,仿佛走在层层叠叠的尸骨上,微风带起那些不甘的信念,盘旋在未亡人的脚边。
殷十一与井韵裘紧随其后,心中见到这番光景,也是愤慨不已。殷十一心道:这陆白羽区区一枚女子,心地竟如此狠毒,就连当年妖界邪皇重黎欲称霸世界时屠杀的反抗之人也未必能有这么多!
到了那断崖边,几个人发现有挣扎的痕迹,顺着那痕迹望向断崖下,却是有几具森森白骨,在断崖突出的石块上。
夜烟凝道:“有劳花殿主!”
花欲辞意会,轻跃下崖,将那些白骨,小心翼翼的捧了上来。卫青缨与一众部下操起刀剑长矛,挖了座坟墓,掩埋了这些白骨。卫青缨心痛万分,撒了些冥纸,心中暗暗起誓:有朝一日,我卫青缨,一定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夜烟凝仔细看那水溅的痕迹,却不像是因为有人落水而溅上来,且不说重物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飞落不上如此高的断崖,便是飞落的上来,这痕迹也全然不是这种像是一股洪水冲刷一般平缓的样子。
却是为何会有这种痕迹真是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花欲辞看出了夜烟凝的心思,才要问,却被卫青缨打断,卫青缨咬着牙道:“四十万将士枉死,我卫青缨心里这口气,当真难以下咽,请花殿主言明,为何不派人去追杀那陆白羽与于飞乐?”
花欲辞解释道:“烟凝宫主心中只盼能尽快将定君山恢复原貌,至于那两个罪魁祸首,早晚都会偿命,要他们多活几日,却也无妨!”
卫青缨愤愤的叹了口气,道:“我卫青缨面对这四十万将士的遍地骨灰,着实心痛!”
花欲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此等人神共愤之事,天下人皆唾弃之,看那于飞乐与陆白羽日后还能在哪里落脚!”
花欲辞沉默了一会,看夜烟凝仍是锁眉凝思,便走到夜烟凝身旁,问道:“宫主是看出了些端倪么?”
“若没猜错,该是有人用法术掀起巨浪,企图扑灭火势——若果真如此,这四十万兵马,该是并未全然牺牲,倒也是幸事!”
卫青缨听到此话,双眼立时放光,道:“难不成,当真尚有人存活?”
“即便逃出生天,我想他们也不愿再回这里重温噩梦了吧!”
夜烟凝叹了口气,道:“叫四处查探的岗哨多加留意,若碰到烧伤的人,就赠些银两,嘱他回家去吧!”
卫青缨领命,他心里慨然:自然是要劝他们回乡安度晚年,报仇的事,由他卫青缨与庄舍人来就好!
看日落西山,夜烟凝与一众部下离开了北水泊,不能再做停留,她便吩咐卫青缨,道:“北水泊这里,地势平坦,确是易攻难守,若能因着地形,修建成迷魂阵,关键时候,兴许能用得到!”
卫青缨忙说道:“未有战事时,青缨与庄堂主自当实地考察,研究布阵!”
花欲辞道:“卫堂主且留步吧,烟凝宫主不能再做逗留,回见!”
“宫主请走好!”
卫青缨亲自摔着部下送夜烟凝至船上,又见着那四人趁着夜色,飞速的消失在海面上,这才定了心,回了清平堂,与庄舍人商量定君山重建的事宜。
夜烟凝星夜赶回魔族,嘱咐花欲辞安置了两位山海阁的侠士,便独自一人,去了碧云紫霄宫。
唐渺正在花园里踱来踱去,脸上有些愁容。夜烟凝走过去,唐渺忙换了笑颜,问道:“舟车劳累,怎不多休息会?”
“你呢,身上的伤可好了?”说着,夜烟凝上去一步,去摸唐渺的腕脉。
唐渺浅笑着问道:“怎么样,可还满意?”
夜烟凝垂了眼,松了手,道:“无碍便好——只是我没能救得魔尊回来!”
“那帝禺岛是什么地方,烟凝却不可再鲁莽,便是仔细商量妥当,也未必能如我们所愿——这几日便是魔尊不在,魔族的一切也相安无事——别想太多,你回去休息之后,我再来找你!”
是该要好好绸缪一下,夜冥幽被困帝禺岛,魔族看似平静,实则风云暗涌……
第一六二章:暮婆婆言明身份 凌夜修拥兵将行
夜月微醺,晓风断虫鸣。已是不知多少个夜晚,夜烟凝不能成眠,有时静坐,有时长立,有时辗转反侧的想,若那时葬身海底,许是再也不会有此时这些刻骨铭心的伤痛。
灵儿的墓碑并不孤单,因为有木生陪她长眠。那株西府海棠,生长在他两人的墓间,如同化蝶一般,他们用灵魂,催长出夜烟凝最喜欢的树,所以夜烟凝才强忍着,支撑着,不倒下。
唐渺携着一层羽白色披风,从后面为夜烟凝披上,他说:“夜深了,连虫儿都倦了!”
夜烟凝双手紧紧抓着这片刻的温暖,她说:“唐渺,你知道入眠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么?”
唐渺立在夜烟凝的身后,万般柔情绵在眼底,却无从回答,是啊,你知道入眠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么,何止困难,简直残忍。
可是再坚强的人,也不能不眠不休。唐渺当机立断,伸手在夜烟凝背上点了下,他知道她对他从来都不设防备,所以,也唯有他,能让她安然成眠。
他抱着她,把她送回了房间,轻轻的放她在床上,她的手滑落到他的手里,那刻唐渺哽咽着,颤抖着,无奈着……她的手,好凉,他把她握在掌心里,只怕这温暖,暖不了她的心田。
她腕间白色丝帕上的西府海棠花愈加的鲜艳,那只能说明,她耗费的体力心神愈加的不可逆反。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个人的馈赠,让这伤口愈合?
唐渺给熟睡的夜烟凝盖了被子,然后恋恋不舍的离开。关了门,却守在门前,不肯离去。
“唐殿主,宫主性子要强,老身放眼这偌大的魔界,唯有唐殿主能为宫主分忧解难,请千万照顾好自己啊!”暮婆婆不知何时站在了这里。
“暮婆婆放心,唐渺知道的!”唐渺在心里叹了口气,便要回无忧殿。
暮婆婆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唐殿主对宫主的心意,老身看在眼里,唐殿主可否想过,即便不能生生世世,不能白头偕老,即便是有限的日子,与她说清楚了,也无怨无悔,不留遗憾?”
唐渺停了脚步,轻叹一声,道:“唐渺怕到了离开那日,她一如现在这般痛苦——恨的痛苦可以转变成力量,让她勇往直前。但那种,生离死别又不能再轮回的痛苦,却是毁灭的痛苦,唐渺希望她生生世世的快乐着,有人宠她、爱她、护她,唐渺不希望她一个人,永生永世的孤独着!”
暮婆婆喃喃道:“那岂不是只能你一人痛苦着,孤独着,唐殿主可曾埋怨过宿命,如此的不公?”
唐渺浅浅的笑,怎能不埋怨,沉沦过,放弃过,祈求过,但是宿命就是宿命,所以这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珍惜着。
暮婆婆悄然落泪,这世间的爱,竟深沉到如此,教人情不自禁的感慨,情不自禁的悲伤……有一种痛苦,像弥漫开来的薄烟,让人沉迷其中,感同身受!
唐渺回头,他问:“你究竟是谁?”
“九幽门唯一的后人,被仇人颠覆了命运、扼死了青春的后人,不埋怨宿命的不公、每日每夜舔舐伤口的九幽门的唯一后人!报仇,是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对烟凝宫主有任何的不利,从前如是,将来如是!”
“活着……多么美好……”唐渺既知暮婆婆与烟凝许是同病相怜,也便不愿去深究什么。无端被人提起的痛,教他一时又迷失在宿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无忧殿,有些失魂落魄,有些颓废不堪。无忧殿好冷清,没了木生,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末生花开的依旧灿烂,在这暗夜里,如同执着的灯火一般,照耀着谁不堪重负的韶华……
凌夜修脚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在游木长老来看望他的时候,他说:“师傅,夜修知道如今不是从前,所以甘愿从头再来!”
万积雪有些不忍,她说:“夜修你不要着急,你脚上的伤,还未痊愈!”
凌夜修却不理会,他真诚的说:“涂离岛是仙族、人族、魔族的必争之地,夜烟凝对此处正是虎视眈眈,若是平时,她定然不会成功,但因为宫重四身受重伤,恐难当大任——夜修想领兵镇守涂离岛,一来夜修要向君上表明决心,誓要带回夜烟凝的人头,二来,我仙族、人族向来结好,唇亡齿寒的道理,夜修了然于心!”
游木长老似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时候,门口的赤金长老适时地走了进来,说道:“闻听积雪两日两夜不眠不休,本长老实在心疼,昨夜里君上召集长老们商谈政事,说道涂离岛,却正是需要派人去帮扶几日,我知道积雪对你情深义重,便与游木长老推荐了你——凌夜修,你只当这是迎娶积雪的定亲礼吧!”
游木长老道:“涂离岛战事,我仙族却也不好大肆驻扎,因此师傅只许你十万兵马,你可愿意?”
凌夜修忙抱拳谢过:“多谢师傅,十万足够!”
赤金长老捋着雪白的胡须,道:“十万虽足够,但略显寒碜,这样吧,本长老再许你十万,记住,只许胜,不许败!”
“夜修谨遵长老吩咐!”
“积雪怕是要吃几日相思之苦,你二人先说说话儿吧,待队伍集结完毕,便出发!”赤金长老和颜悦色的看了看万积雪,又给游木长老使了个眼色,二人遂走了出去——
万积雪脸色绯红,甚是羞怯,待两位长辈离开,她忙低了语气,道:“二十万兵马虽是不多,但也是两位长老的期许,积雪在天泽圣地,只有五万兵马备用,你别嫌少——我玄天郡的兵马,你随便调用,只不过玄天郡距离这里也有些路程,冒然调兵,怕遭人非议——”
“长老的二十万兵马已足够!”凌夜修说道,眼里有些阴郁与清冷。
万积雪忙说道:“积雪知道二十万兵马已足够,可是我不要看着你受伤,不要看着你被他人指点,加了我的兵马,他们也能明白你在我仙族的地位!”
凌夜修拿起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斩妖剑,道:“好!”
第一六三章:余温送白骨匕首 夜烟凝逼退质疑
他的眼神凌厉,他的眼底藏着伤。
他没有别的办法,要重新立足仙族,唯有倚靠万积雪。
压抑的情绪像一把匕首,狠狠地刺着她的心,叫她不能成眠,无奈,夜烟凝只得将自己打晕,唯有这样,才能睡个一二时辰。
桃夭惊慌又心疼,却又不知所措,只得乖巧的靠坐在夜烟凝的床边,守着、护着。
东方已大白,夜烟凝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桃夭点了安神的熏香,这才使得夜烟凝多睡了几个时辰。
见夜烟凝醒了,桃夭忙跳起来,扶着夜烟凝下床、洗漱、对镜梳妆,桃夭拿着梳子轻轻梳着她的浓发,一下一下,羡慕不已。
忽的秋余温跑了进来,也不敲门,他本以为夜烟凝还未醒来,眼下见了那亲密无间的主仆二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站在门口,羞涩的挠了挠脖子。
夜烟凝从镜子里看到秋余温不时的拿眼睛瞥瞥桃夭,心下高兴,便说道:“桃夭,去吧!”
桃夭愣了下,脸上的神色却羞涩起来,把梳子递到夜烟凝手里,笑着转身就拉着秋余温跑了出去。
“你找我做什么?”桃夭松了手。
秋余温轻声说道:“有、有样东西送给你!”
说着,他从袖间掏出一把白森森的匕首,把手处缠着枣红色的纶巾,见桃夭迟疑,秋余温忙解释道:“前几天我和马二哥带着几队精兵前往赤烟林操兵试练,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大怪兽,我们百十号人奋战了几个时辰才把它打倒呢,不过这怪兽又不能吃,带回来养着吧,又太大而且很凶猛,所以就把它杀死了——这匕首就是它额上那只坚硬无比的大角做的!”
说完这些,秋余温似又觉得不妥,想了想忙又说道:“说是大角,却也奇怪,切开粗糙的角皮,里面却是森森的白骨,我们也不知其中的缘由,不过我看你没什么武器傍身,那怪兽头顶的白骨又尺寸正好,我便打磨了把匕首送你,看看,可喜欢吗?”
桃夭接了匕首,轻轻抚摸,点头道:“喜欢!”
秋余温听了这句喜欢,心里高兴的直要跳起来。
“听你叙说,那怪兽该是巨大,这骨头也巨大吧,要磨成一把小小的匕首,一定费了很多时间吧?”桃夭眨着眼睛问秋余温,秋余温却云淡风轻的答道,“还好,还好,你喜欢就好!”
桃夭将那白骨匕首放在胸前,羞赧的脸色,绯红如傍晚天边的云霞。
秋余温也不好意思的笑,此时全然没了话语,他的双手不自觉的搓着,手上磨出的血迹没能逃过桃夭的眼睛,桃夭抓着他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秋余温支吾半天,编不出个所以然。
桃夭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宁愿不要这匕首,也不想你的手伤成这样!”
秋余温忙藏起手,安慰桃夭道:“不碍事,马二哥给了我些金疮药,说涂了三两日就好的,真的没事!”
桃夭噗嗤一声笑了,从脖子上扯下一条挂绳,挂绳上挂着颗雕刻精美的桃核,她把它塞到了秋余温的手里,羞赧的转身跑去。
秋余温又是欣喜又是激动,手不停的摩挲这桃核,半晌才发现,这桃核雕刻的是一对戏水的鸳鸯,在羞涩玉立的小荷旁边,栩栩如生,雕工精湛。
秋余温小心的将它挂在了脖子上,藏进了衣领间,靠近心脏的位置。心里想着那对戏水的鸳鸯,秋余温就开心的合不拢嘴,正要去忙军队的事,忽看到一行人气势汹汹的闯进了释云宫的议事殿,秋余温忙跟了上去。
为首的,却是夜秋枫,身后跟着白丹屏又黄广清等几个宫主、殿主,这架势,倒真像是兴师问罪。
夜烟凝此时正在书案前,拿着部竹简,踱来踱去,似在思考,高台下这群兴师问罪的嘴脸,她倒是没看在眼里。
夜秋枫拔剑相向,冷冷质问道:“夜烟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你把魔尊怎么了,为什么这一连几日,都没看到他的影子?!”
正这时,花欲辞赶了过来,凑近夜烟凝耳语了几句,夜烟凝脸上立时现出冰冷的神色,她看着眼夜秋枫,那眼神让人畏惧。
夜秋枫毫不退缩,又一连上前质问:“魔尊就算身体有恙,也会安排我与几位宫主殿主做好魔族布防军事,但如今他身在何方我们都无从知晓,夜烟凝,你是不是对魔尊施了什么迷魂大法,将他关押起来,自己觊觎这魔族之王的位子?”
“觊觎魔尊之位是死罪,你还不快快招来,如若负隅顽抗,休怪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族人不客气!”白丹屏叫嚣道。
花欲辞正在脑海急急搜寻,该找个什么借口,能把这些找事的人都打发走,夜烟凝却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万不得已,拱手施礼,退了出去。
“夜烟凝,休要使诈,我们今日得不到魔尊的下落,就算跟你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夜秋枫冷冷喝道。
夜烟凝答道:“魔尊有密令给我,但教我代理他管理魔族几日,你们若敢造次,也休要怪我不客气!”
“密令?何种密令?”
“既是密令,又岂能随便在你们这些虾兵蟹将面前说出?”
“你——哼,算你伶牙俐齿,但试问你有何资格代理魔尊管理魔族之事?”夜秋枫冷冷转身,看着随着她前来兴师问罪的一众人,讥笑的说道,“夜烟凝涂离岛惨败一事,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试问区区一败军之将,还有何脸面带兵,有何脸面管理一族之众,有何脸面面对魔尊?”
夜秋枫说到慷慨激昂、情绪激动时,猛的转身,指着夜烟凝大声的质问:“夜烟凝,你究竟是不是人族派来的奸细,是不是要毁我魔族,你说,魔尊究竟被你藏在了哪里?”
夜烟凝猛的一拍书案,一阵内力喷涌散去,这叫嚣的一众人随即被震退了三五步方才站稳。夜烟凝的眼里冷冷射出一道令人噤若寒蝉的冷峻光辉,这叫嚣的一众立时噤了声,夜秋枫只气鼓鼓的看着夜烟凝,却拿她没有半点法子!
第一六四章:夜烟凝支走唐渺 夜秋枫情场再败
“若非你是魔族旧将,对魔尊忠心耿耿,我夜烟凝今日定会叫你身首异处,如这书案!”夜烟凝气势恢宏的说着,左手一甩,这诛云鞭便打将出去,不偏不倚,将书案的一角齐刷刷的砍了去,夜秋枫身后的一众人脸上皆是惧色,畏首畏尾的向后挪了挪。
唐渺赶来之时,夜秋枫只定定的看着他,只盼他能为自己说句公道话,谁知,他却连看都没看她!
夜烟凝道:“唐殿主,烦请送夜秋枫宫主回薄鸢宫!”
唐渺见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便也明白了知道夜烟凝的言下之意,便朝着夜秋枫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夜秋枫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愤然转身,泪却如雨下,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议事殿恢复了平静,夜烟凝气愤的攥了攥拳头,忍了又忍,她并不想与夜秋枫起冲突,在这多事之秋!
适才花欲辞来报,说的却是凌夜修领兵驻守涂离岛一事,这却叫夜烟凝心痛的无法自拔,与其说是痛,倒不如说是恨,恨他的欺骗,恨他的背叛,恨他的挑衅!
所以她才命花欲辞集结精锐,杀他个措手不及,拼他个鱼死网破!
精锐部队已集结待命,夜烟凝换了一身戎装,英姿逼人。花欲辞也换了戎装,正欲上前指挥军队,夜烟凝却道:“夜秋枫一等人只怕会闹事,你在家照看着几位老臣吧!”
“有唐殿主,谁还敢闹事,更何况……”更何况夜秋枫眼里心里可全部都是唐渺,他的话,她又怎会不听呢,着实是夜烟凝多虑了,可这话却叫花欲辞怎么说的出口呢?
“如今魔族不似从前,万事须得谨慎,就算我夜烟凝成不了什么气候,却也不想魔族毁在我手里,你却留下,与唐殿主也好有个照应!”
魔族今日不比从前倒是真的,这凌夜修也算的上是一员大将,损失他这一员大将,士气自然有所影响!
花欲辞无奈,只得留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这精锐部队于战鼓声中赶赴战场,他只能一边叹着气,一边在脑海里搜寻着,看能有什么借口,能让他也奔赴前线!
凌夜修穿着漆黑冷峻的战甲,骑在镶嵌铁甲的战马之上,威风凛凛,似乎他早就料到了夜烟凝会来一样,早就在这片新修出来的陆地上等着她。
夜烟凝的眼神冰冷,再见到凌夜修,已无了从前的那些缱绻的温柔,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人,像注定的宿命,曾经为之努力,最后却依然要服从。
双方战鼓响起,凌夜修骑马上前,似是有话要说。夜烟凝轻踩脚蹬,也走上前去,两人皆目光势凌人,不带一丝情感。
“你手腕有伤,待会打将起来,我不会拔斩妖剑,你也无需动用诛云鞭!”凌夜修这话里有些心疼,但他没有办法,这一战若是输了,他便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所以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便是再不忍,也不能退却!
很久之后,若她明白就好,他就是死,也无所谓!
“多虑了,战场之上哪有不使用兵器的道理,既然你我战场相见,自然要分个孰强孰弱,你也别说我欺负你,泗襄王的兵马只守不攻,我只带二十五万兵马,不多不少,算公平吧?!”夜烟凝冷哼一声,掉头就回了军队。
凌夜修愣了片刻,亦回了自己的军队,战鼓雷雷,双方激战起来。凌夜修的军队明显占了上风,毕竟他暗中做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夜烟凝会亲自来迎战,他虽手下留情,她却招招致命……恨也是盲目的,盲目到让人可以毁了一切,尤其是那个曾经不顾一切爱着的人!
一路无言。两个人的世界,原本那么熟悉,那么澄澈,那么温柔缱绻,却忽然的,变得陌生,变得迷茫,变得冷漠疏离。
“唐渺,”夜秋枫终是忍不住开口,可是话一出口,她就不争气的氤氲起了泪水,她望着远处,努力隐忍着不让那泪水流下来,她说,“当初,一样也是奉了魔尊的命,为我取这夜秋枫的名号么?”
唐渺停了脚步,脸上依然干净又温暖,一丝岁月的痕迹都不曾停留。他说:“秋枫,你适合静好的岁月!”
夜秋枫笑了一声,有些自嘲,又有些不甘,她反问:“当真是我适合静好的岁月,还是你要我退出魔族领袖之争?”
唐渺望着不远处的薄鸢宫,如同一颗星宿,由从前的光彩夺目,渐渐变得暗淡。
夜秋枫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抑或她原本就知道,再问什么,答案都是一样的,所以她笑,无奈又无辜的笑,她说:“好,你说什么都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这样的我,这样的夜秋枫,可好?”
“你永远都是你,最美的,与世无争的夜秋枫!”
夜秋枫喃喃的说道:“与世无争……与世无争……”
唐渺轻叹一声,说道:“魔尊无论在哪,都不希望魔族内乱,定君山之乱你或许该听说了,如今的定君山依然存在,却是再也难以回到从前的风光无限——秋枫,我想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你因为置气,定要与烟凝争个你死我活,那不值得!”
夜秋枫趁着风起,擦了擦泪,她含着笑,问唐渺,她说:“倘若我当真要与夜烟凝争个你死我活呢,你会帮我还是她?”
“已经不是帮或者不帮的问题——秋枫,你早已不是烟凝的对手,她一再忍让,只是不想魔族内乱而已——倘若真到那一日,就算我帮你,怕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何况……”
“所以你才要我与世无争,在清冷的薄鸢宫里度过静好的岁月?”夜秋枫冷冷的笑,她摇着头,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你是要我把曾经辉煌的薄鸢宫,变成下一个冷宫?”
“魔族并没有冷宫,每一处宫殿,都有它特定的作用——”
夜秋枫依然冷冷的笑,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不见了,不见了,我夜秋枫从前仰慕的唐渺不见了,他变了,他变了,他变成了另一个不分是非黑白的傀儡……”
第一六五章:唐渺独自赴战场 鹊扬点化憨默回
唐渺淡淡的回:“唐渺依然是从前的唐渺——只是这世间风云变幻,唐渺想用一己之力,借一场东风,造就一位世间之王而已!”
“这些我都听不懂,也不想懂——唐渺,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那么一点点就好?!”夜秋枫问完,期待的看着唐渺,可是她怕,怕是否定的回答——其实何必多此一问呢,他不是早就回答了嘛!就好像每次这么问,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一样——夜秋枫故作镇定的,她笑了,“我知道你忙,放心吧,我不会再去找夜烟凝的麻烦,我的薄鸢宫到了,你回吧!”
“珍重!”唐渺浅浅的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来时的路便走。
所以挣扎纠结了那么久,夜秋枫终于还是败了,败给了夜烟凝,败给了一个不足挂齿的人族女子,她的那些不甘,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当中,落下了帷幕。她如同失了魂魄,尽管那泪如雨下,心痛如麻,双腿却坚强的支撑着,走,走回自己的薄鸢宫,她依然是薄鸢宫的主人。
跨进薄鸢宫的门槛,她冷冷的笑,那眼里如同泣血一般的红。
唐渺本欲回释云宫,却在门口遇到了焦急的花欲辞,一见到唐渺,花欲辞挠挠头,想说什么却又碍着命令似的开不了口,急的他是一连的叹气!
唐渺见状,问道:“烟凝可是已带兵出发?”
花欲辞点头,道:“好在这次带了桃夭与余温,那些小喽啰要使用什么人海战术,倒是不用担心,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唐渺泰然自若的说道,“余温几次随着马将军去赤烟林练习兵术,是时候去战场历练历练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并不是担心这个!”
唐渺见花欲辞说话吞吐,便走近了问道:“究竟为何,涂离岛有变?”
花欲辞叹了口气,道:“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硬逼着我说的,烟凝要是责怪起来,这事你扛着哈——我得了消息,凌夜修带兵二十五万已于昨日驻扎涂离岛,烟凝听完这事立时要我调遣了二十五万精兵,不准我告诉你,她自己一个人领着就去了,我就是担心——”
“糟了,为何你不早说?”唐渺心中一沉。
“我倒是想跟你商量来着,但我没想到烟凝宫主不让啊,而且她还故意把你支开,我就知道她不想让你担心!”
唐渺道:“立刻为我备一匹快马,一艘快船!”
“可要调遣精兵?”
唐渺略一沉思,摇了摇头:“此一役,烟凝必败,她如今被恨冲昏了头脑,只怕会与凌夜修拼命,但我料定凌夜修不会赶尽杀绝,我若带兵前往,只怕会激化两方的矛盾,我一人去将烟凝带回便好!”
花欲辞这就准备好快马战船,几次想开口随着唐渺去,可看唐渺坚毅的脸色,他是忍了又忍,终是没说出口。
这岸边,是越发的凉快了。
山海阁还是人间仙境那般,但是山海阁的人,却个个都绷紧了神经,却是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他们的老大——邪久王啦!
自从唐渺走后,邪久王就坐立不安,一会坐下叹几口气,一会站起来望望窗外,时不时的跃上房顶,看看山下有没有停泊的船只,哎,连阵风都没有。
他气呼呼的踢倒了厅里的海棠酒,愤愤的要回房间,走了两步,却又心疼不已的转了身,仔仔细细的扶起了那海棠酒的坛子。
鹊扬咳了声,道:“师傅啊,你要是担心,你就去看看呗——在这里发蠢脾气……”
邪久王抬头瞪了眼鹊扬,鹊扬忙闭了嘴,并不失时机的往后退了退。
看着这些无辜的海棠酒,邪久王邪魅的一笑:“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听到了,你们想出去看看世界是不是——鹊扬,马上给为师准备一艘大船,为师要带这些海棠酒出去看看世界!”
鹊扬撇撇嘴,麻溜的跑了出去,心道:这理由可真是蹩脚!
不一会,他又跑了回来,站在门口问道:“师傅,徒儿也想去看看世界——”
他本是满脸堆笑的去恳求师傅,谁知看到了师傅,他这脸上的笑容可是瞬间就僵住了,只见邪久王拿了只毛笔,在那酒坛子上画着人脸——无非是几个圈,画完了,还拉条线到旁边备注,口里念念有词:“这个是唐唐,这个是渺渺,这个是唐渺——
什么,唐渺,这个王八蛋,亏得我心心念念、似水柔情,你却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见异思迁、见色忘义——”
鹊扬只看到邪久王对着那几个圈的组合画像画了个大大的叉,他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简直是惨绝人寰啊,要是跟着师傅一块去,师傅这乖戾的脾气,还不都发泄到他身上,“我滴个乖乖!”鹊扬一面抚着胸口,一面舒着气,心道:幸亏自己反应敏捷!
正庆幸着呢,鹊扬恰巧遇到了默回,忙说道:“那个,师弟,师傅正到处找你呢!”
“师弟——师傅——邪久王他,他终于肯收我默回为徒弟了么?”
这位激动的无以复加的默回,武艺谋略在山海阁排在前十以内,奈何这家伙素日里专爱钻研酿酒,要说这酿酒之人对酒可是了然于心的,但默回却偏偏不喜喝酒,所以邪久王每回见这个酒痴研究来研究去的,也只有在一边唉声叹气的份!
“那师傅他——可是要将海棠酒的酿制方法告诉与我?”默回两眼放光,按说他来山海阁少说也有几百年了,研究来研究去的,也只酿造些普通的酒,自打那日唐渺来时,他闻到了那海棠酒的香味,便再也忘不了了,要不是邪久王这几日情绪反常,他只怕要日日夜夜不停歇的求邪久王给他这酿酒的方法了!
“呃——”鹊扬不敢随便撒谎,便生拉硬扯道,“师傅这就要去找唐渺,你若想要那海棠酒的酿制方法,当然首先要伺候好师傅的饮食起居啦,师傅一开心,自然就会把方法给你喽,没准还顺便收你当个徒弟呢,对不对?”
默回不由得一阵开心,随即看着不太对劲的鹊扬皱了皱眉,问道:“平日里都是你要到处乱跑,这次为什么极力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