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血染战场谱英歌 灵儿香魂随风去
叫花大人瞧着那花,惊讶道:“双生白芷?真是好东西!”
说着他是两眼放光,接着又惋惜道:“哪家姑娘性子如此刚烈,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她竟然都不要?”
“她那时带了世上最价值连城的九幽漱玉丹来找我,可我却——”
叫花大人心道,九幽漱玉丹已在江湖失传已久,难不成那女子是九幽门门人,这倒是叫他想弄清楚,毕竟九幽门也算与自己有些渊源。
但这凌夜修毕竟身处魔界,叫花大人心想到:若日后有机缘,再了解清楚此事吧!
忽然叫花大人一怔,凌夜修似乎身体有些变化,他忙拉过他的手腕,一摸脉,暗叫不好,原来真气又错乱起来,他没想到他的真气如此强大!
“唉,要不是我跟你打这半天,饿的肚子咕咕叫,封住你几道真气,老叫花还是做得到的,如今你悲从心中起,真气又逆乱,当真叫人着急!”叫花大人跳到凌夜修身后,忙为他封了几处穴位,忽然看到凌夜修手里的双生白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一朵就塞到了他嘴里,硬逼着他咽了下去,道,“如今这紧要关头,你就不要想着将这名贵的花分给那两位女子了,总归是要选一个,不如我就帮你做这个决定吧,剩下这朵,拿给你最爱的那个女子吧!”
凌夜修一面痛苦着,一面拒绝下咽,奈何此时他的反抗实在枉然,叫花大人一点穴,凌夜修咕噜一声,就咽了下去。
“便是不能将这花给她,这世上仍有许多难能可贵的东西可以给她,你越是自我否定,你的真气便会越乱,我想你也不想遁入魔道,变得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你了吧!”
凌夜修定了定神,他起身告辞:“多谢恩人救命之恩,他日若有需要,尽管来魔族找我凌夜修就好!”
“嗯嗯,看来你心中已有了答案,这样吧,等你成亲的时候,记得请我喝喜酒!”
“一定!”
叫花大人摸摸肚子,看着凌夜修远去的背影,道:“还真是饿了!”
这么想着,刚才为什么不将剩下的那朵双生白芷要来吃了充充饥也好呢,嗨,叫花大人岂是这种小人,况且,那双生白芷于他,也没什么作用了,当真只能是充充饥而已!
说到一个情字,叫花大人倒是曾不曾想过,只不过自从那日小叫花给了他那个香包,这叫花大人的心里,总时不时的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想知道她的样子。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香包,唇角弯起,像绿意抹上了枝梢。
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会说出那样毫不客气的话语,她说不许再去彘荒蛮地,后来他真的没有再去过,因为他答应了她。虽然从未谋面,却总感觉冥冥当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是该回虞冷城看看,兴许她就在那里,至少她曾经出现在那里……
风夹杂着婉约的歌声,弥漫在潇潇的海岸边,徘徊不去的英灵,带着透明的绚烂,拱手相迎,那稚若明星的瞳……
唐渺拼尽了力气,行起世间最强大的法术,却挽留不住,这一身英姿的魂魄。
“姐姐……姐姐……”灵儿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看着敌军退去,她的姐姐安然无恙,她终于心安,她终于可以睡去。
“灵儿、灵儿,撑住,我带你去见烟凝!”唐渺慌张的呼喊,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带她去见夜烟凝,因为灵儿的身上,满是带血的羽箭,她的瘦削的手,毫不退缩的扶着那些羽箭,就像随时可以站起来继续战斗一样。
忽然风停住了,静止了,时间忘记流逝了。唐渺抬头时,他看到兴奋而来的木生,他看到跪在地上的灵儿,他呆了,他一步一步的挪到了灵儿身旁,无力的跪了下来,泪水,就那么不由自主的决堤。
“灵儿起来,灵儿起来,你答应我会等我回来,灵儿你起来!”木生拉着灵儿的胳膊,他不能接受,不能相信,灵儿去了。
“木生,别这样!”
木生却仿佛听不到的样子,他颤抖的说道:“灵儿醒醒,这样睡会着凉!”
跟在后面的陆佑乾也悲怆的过来抱着灵儿,他的手攥成了拳头,咯咯的握的直响,如果那时,灵儿一定要跟夜烟凝回魔界的时候,他不允许,或者如今,灵儿安安稳稳在精灵族,做她无忧无虑的公主。
陆佑乾狠狠地一拳打在地上,他不能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这是他的妹妹,是他在那绝地坚强生存的希望,可是如今,她却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去了,叫他怎么能够原谅……
“对不起,是唐渺一时疏忽,对不起!”唐渺想安慰,却无从安慰,倘若他一早识破这是一场诡计……
木生颤抖着双手,从灵儿带血的胸口,拿出了那枚香包,她始终放在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她始终把他放在最安全的位置。木生忽然想起灵儿那时的笑,她把香包放在他手里,说我等你回来的时候的笑,那么决绝,那么无情,那么骄傲,她原来明明是想保护他离开,她明明比他更弱小……
摊开手,木生一直攥在手里的香包,同她一样,他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不眠不休,生怕来不及,只是没想到命运总是如此折磨,最终他还是没赶上。
木生哭着哭着笑了,他笑命运,笑命运如此捉弄……
他说:“对不起,灵儿,我来晚了!”
他说:“对不起大哥,我想单独陪陪灵儿,你听,灵儿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呢!”
他说:“对不起殿主,对不起……”
唐渺不忍心,他转头拭去泪,往后退去。
陆佑乾止不住悲伤,可他知道,灵儿就算死,也是战死在杀场,她是自豪的,是骄傲的,是令人敬佩的。他让出了位子,他笑,这傻妹妹,心早就扑在木生身上了。
她岂会不知,区区三千兵马,应战二十万兵马,又怎么会赢?!
可是她陆灵儿是陆佑乾的妹妹,是精灵族的公主,她做到了她该做的,做到了她能做的,尽管她不过一枚女子,却也毫无畏惧,她,是可歌可泣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夜烟凝痛失灵儿 释云宫笼罩阴云
那一场铁马悲歌骤停,忽然从梦中惊醒的夜烟凝,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她挣扎着起身,忽然很怕,很怕这种不期而然的安静。
“灵儿!”她叫着,却没有回应。
她的身子有些冷,她跌跌撞撞的推开门,唐渺却挡在门口,他沙哑着嗓音说:“外面冷!”
“是不是释云宫出了什么事?”夜烟凝看到了唐渺脸上无处躲藏的悲伤,她的心猛的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她怔怔地问,“灵儿呢,她去哪了?”
“她——”唐渺躲闪着夜烟凝追寻的目光,可是他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呢,他难过,他怕她难过。
夜烟凝推开唐渺,那日头跃出了海面,将苍茫黑暗的大地映照的雪亮,夜烟凝只看到一身火色戎装,似婉转的音符,跳动在她的面前。
她扑了过去,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她伸手,却不敢碰触,不是的,不是的,那不是灵儿,那不是灵儿。哦,我的灵儿,她怎么会……怎么会……
夜烟凝的手,颤抖着抚摸着灵儿冰冷的面庞,她的发丝,她的脖颈,她的再也不会跳动的心脏。
闭上眼睛,夜烟凝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怪自己,都怪自己,为何会那么不小心,弄伤了自己,为何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而作践自己!
灵儿,对不起。
唐渺悲怆的走过来,想要扶起夜烟凝,他这时才发现,木生与灵儿,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一支羽箭,不偏不倚的,插进了木生的心脏。原来他说的对不起,是决绝到如此。
唐渺心里有些悲凉,可是木生如此选择,是怕灵儿路上孤单吧,是怕爱着她的那个人,自此在那个世界无依无靠吧,所以他随了她去,他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了,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了。
这世界忽然有些空荡,教唐渺心中控制不住的悲伤。
夜烟凝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眼里全部变成了冰和冷冰冰的恨,她看着那遍地的尸体,还有那尽管被折断,却依然矗立的泗字旗,它在微风中招展,它在炫耀,它在嘲笑……
时间仿佛定格,谁都不能,从这悲伤当中清醒,谁都不愿,从这悲伤当中清醒,这清晨透亮的迷茫,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困着这些迷失的魍魉。
“烟凝宫主,节哀顺变!”陆佑乾虽难过,却比谁都清楚,倘若沉浸在那悲伤里,还有谁会替灵儿报仇?
夜烟凝跪向陆佑乾,“对不起!”她说。
陆佑乾扶起夜烟凝,道:“我和你一样,都很难过。我从来没有想过,灵儿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可是如果时光倒流,她就算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我相信她还是一样会选择跟你回来,而我,也依然选择不会阻止——我确实无法接受灵儿的离开,可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化悲愤为力量,为灵儿报仇雪恨!”
“灵儿的事,烟凝一定会给你一个妥当的交代,灵儿已去,我不想她的家乡有事——”夜烟凝像变了个人,她的语气冰冷,她的眼神冰冷,她的表情冰冷。
夏时带着下人赶来的时候,夜烟凝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面旗子,像是瞪着仇人一样,分外眼红。
“对不起妹妹,没想到——”夏时自然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没想到她也被人算计。“妹妹,你节哀,你朔日朝见的衣服,我本已做好,就连灵儿的服饰,也……灵儿那日找我,吵着以后要当女将军,定要我为她做一套将军服饰——想不到如今——真是天作孽——”
“劳烦姐姐,为灵儿梳洗打扮,为烟凝梳洗打扮,陆灵儿将军不喜欢烟凝如此凌乱!”夜烟凝一字一顿的说道。
夏时拭了泪去,忍着难过,为夜烟凝梳妆,为睡着的灵儿梳妆,为睡着的木生梳妆。
陆佑乾带的军队,也戴上白色头巾,他们要以最隆重的军礼,送灵儿一程。
高高的木架,灵儿和木生安然的睡在一起。陆佑乾施了法术,取了灵儿的七魄和木生的七魄,将它们安置在一枚小小的发簪上,洁白如雪的细小花儿,瞬间绽放,这许是他们最完美的归宿。陆佑乾将发簪放到夜烟凝手里,道:“她始终是最喜欢你——木生同我回来的路上,他说会娶灵儿为妻,灵儿去哪,他便去哪,如今灵儿依然追随着你,木生也会随着她的心意——但灵儿始终都是我精灵族的公主,我须带走她的三魂归故土——佑乾自作主张,也带走木生的三魂,只望来世,他们能够再结尘缘!”
夜烟凝点头,将这簪子插进发里,风吹起她的发丝,那决绝里,带着她坚定不移的承诺。
夜烟凝坚强的看着那熊熊烈火燃烧殆尽,看着唐渺将灵儿和木生的骨灰埋在院子里鲜花深处,像不曾离开过一样,永远都不会离开。
陆佑乾了然夜烟凝说的那句话,她不希望灵儿的家乡有事,陆佑乾带了亲信军队来到这魔族大陆,怕会有人趁虚而入,所以他必须得即刻离开。
凌夜修赶回来的时候,他只看到夜烟凝看着那些尸体沉沦,他看到她眼里的恨,还有沉睡着的灵儿与木生。他害怕,他不敢上前,他只能恨恨的站在一边,看着她难过,看着她麻木的应付这一切,直到夜的帷幕降落,他始终不能向前一步。
夜烟凝却忽然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凌夜修看着唐渺,唐渺看着凌夜修,平静,从未有过的平静。
“灵儿那时真的没救了,就算你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你的法术,都无济于事?”
唐渺叹了口气,道:“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愿拼尽力气,救灵儿回来,可是太晚了,我们来的太晚了……”
凌夜修落寞的转身,他想说声对不起,可是该跟谁说呢?
唐渺的难过并不比谁少,他视若知己的木生,此时也随着灵儿去了,他是该宽心的,可他又是不舍的。
一座新坟,一座不寂寞、不孤单的新坟。
第一百二十三章:白丹屏强词狡辩 花欲辞规劝唐渺
唐渺闭上眼睛,收起悲伤,为木生和灵儿,吹奏了一曲欢快的曲子,他们今日成亲,本该高兴。
一曲终了。唐渺睁开眼睛,却忽然想透彻明白,他纵身飞去了薄鸢宫,是的,如果不是她,还会有谁布置这么完美的局?
他在半路,碰到了夜秋枫。
她正在月下起舞,像是在等他。
“听说,她不见了,你不去找她么?”夜秋枫停下了舞,她望着盈盈的月亮,幽幽的说道。
“她不会做傻事,她也需要独处,你呢,你心里可是痛快么,连跳的舞,都比往常淋漓!”
夜秋枫凄然一笑:“你仍然记得我往常跳的舞呢,我以为,你全部都忘记了!”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夜秋枫忧伤的说道,“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她从我身边抢走了你啊!”
唐渺恨不得打她一巴掌,可她始终不过是枚女子,他做不到,可是他忽然很恨她,他冷冷的说:“你承认,都是你布的局?”
“不承认又怎么样,你会选择相信我么?”看着唐渺转身离去,夜秋枫气急大喊,“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他没有理会她,她哭也罢、难过也罢、委屈也罢。
如何不难过,如何不委屈呢,她夜秋枫如今已然变成了他不喜欢的样子,就算魔族周遭四起的战争根本与她无关,她只不过借着这样的借口略施了一点小计谋而已,她又有何过错?
她不过是为了挽回自己心爱的男人,仅此而已!
她的心从未放弃过,她爱着那个男人,从一而终。
唐渺回到新坟前时,却看到白丹屏一个人站在那里,冷冰冰又突兀的笑。
“你别得意的太早,木生与灵儿这笔账,我迟早会算清!”唐渺冷冷的说道。
“唐殿主,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究竟是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白丹屏冷笑着,继续说道,“你大概无论如何都不愿知道吧,为什么温柔似水的姐姐,忽然变成了如今不可思议的样子,姐姐不过是因为爱你啊,可是你却亲自打碎了她的梦想,粉碎了她的一生,如果,那个人是你,你会不会绝地反击?”
“我无须强词狡辩,若你还有半点人性,该为木生与灵儿上一炷香才是!”
“凭什么?”白丹屏怒气冲冲的说道,“难道唐殿主真的瞎了眼,江湖上群起而攻之的,难道不是释云宫么,你为什么只知道一味的袒护,还要将魔族这些战争归咎到姐姐的身上,她犯了什么错,战争不是她挑起,连这次你所谓的局,也不过是我们顺应天时地利,你呢,那么温润如玉的唐殿主,何时变得固执,如此执迷不悟?”
白丹屏冷冷的笑:“姐姐固然是犯错,错不该爱一个不该爱的人,否则姐姐不会紧要关头下不了狠心,唐殿主,我奉劝你,不该管的事,还是少管为妙,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
白丹屏冷笑着离开,她并不认为自己会点醒唐渺,可是她也要说出来,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她想他该明白,那个女人并不值得,他为她堵上全世界!
唐渺只是懒得理会,懒得理会这无情又卑鄙的刽子手。
全世界于他唐渺而言,都不及夜烟凝的半分。他不需要说给谁听,他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就好。
“能在此时还守在释云宫的,当真是烟凝宫主的生死挚交!”花欲辞放下一束鲜花,对唐渺说道,“节哀!”
唐渺点头。
“虽然此时说这些话可能不合时宜,可是如果,烟凝不能出现在明日的朔日朝见仪式之上,只怕秋余温、暮婆婆、马贤等人的性命堪忧!”
唐渺这才忽然记起,此时还有人等待救援。他才要转身,就被花欲辞拦住,花欲辞问道:“难道你守护的了她一辈子?”
一句话,问的唐渺黯然又悲伤。
“我是说,她总要自己学着长大,学着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否则,她又怎么能胜任一宫之主?”
唐渺怔住,是啊,从来他都是想给她最安全的依靠,可是,他毕竟不能陪她长长久久的,那是他的宿命,没有方法破解的宿命,他不能只当她是个小孩,困在自己温暖的臂弯,他要陪着她成长,他要帮着她成长,他要为她打点好未来的一切,他要为她铺好未来的路。
“如今这形势,烟凝宫主自然是处在劣势,她要面对的,不单是至亲灵儿的离去,还有她肩上的责任。花某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却也相信哀莫大于心死这个道理,是后生还是心死,唐殿主可谓是至关重要之人,花某相信,唐殿主决然不想看到烟凝宫主自此沉沦!”
“烟凝绝不会做傻事,我相信她,她只是需要时间,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她待灵儿如同自己的亲妹妹,至亲去了,能有什么比这更悲痛的事——可我更怕的是,唐殿主也一样被悲伤迷住了眼睛,不能看清当前的形势——因为九幽漱玉丹,未桉宫未得令便私自插手,而薄鸢宫向来与释云宫不和,因为释云宫宫主一职,浮惆宫等都略有微词,凉蔻宫向来都屈从于薄鸢宫,就算沧暮宫在紧要关头保持中立,此等重要关头,能帮得上释云宫的又有几人?”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别说魔尊如今身体有恙,就算是那时刚刚费尽心力从乌土苦海救起烟凝宫主时,魔尊都未曾为烟凝宫主说句好听的话,何况如今,江湖势力一直对释云宫虎视眈眈了!”
花欲辞说着此时的形势,却愈加的彷徨。
“花某是存了私心的,自精灵族相处那些时日,花某所认识的夜烟凝,敢作敢当,也冰雪聪明,如若就此消沉,当真可惜!”
一阵风吹过,那月下飘忽不定的,却是仍然矗立着的泗字旗,唐渺猛的心头一惊,他清晰的记得,夜烟凝看那面旗子的时候的眼神,冰冷且充满了仇恨,难道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怒报陆灵儿之仇 烟凝受三掌还恩
“报泗襄王,昨日荣济王攻打释云宫一战,我泗城军三万先锋部队几尽全灭,安全回城者,不足千余人……”
沉默片刻,陈郡面色哀戚,叹了口气,又道:“作为军人,上阵杀敌是天经地义,就算牺牲,也是一种荣耀,可那荣济王偏要我泗城军打前阵,分明要将我们往火坑里推——”
宫重四怅然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带兵,你们自然要受他摆布。我已然不能再避之不战——她呢,可是安好?”
“四哥放心——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按您的吩咐,召集了一众将军前来殿上议事,他们正在门外候着。”
“你叫他们进来吧!”宫重四收拾好了情绪,待一众亲将进入殿上,便与大家讨论起昨日的战事,忽一下人狼狈跑将进来,道:“泗襄王,有、有一魔女、杀、杀——”
他话还没说完,他嘴里说的魔女就已然站在了这大殿之上。宫重四看去,眼里立时缱绻起万般情绪,她还是那么好看的样子,只是从前的那些天真烂漫,变成了如今的冷若冰霜。见到了,终于见到她了,淡然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庞,柔和的目光里,尽是旁若无人的缱绻——只是这殿上忽然冰冷起来的气息,叫他还有一丝的清醒。
众人忙拔刀保护宫重四,宫重四却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尘心姑娘,你误会了!”陈郡忙喊道。
可这世上哪里还有宫尘心!
夜烟凝的眼神冰冷,那仇恨笼罩着她的周身,她猛一伸手,诛云鞭立时打将出去,缠绕了门口守将腰间的匕首,又疾速飞了回来,那匕首落在夜烟凝的手中,她愤怒的走上前去,众人只待要保护他们的泗襄王,可宫重四却伸手制止。
夜烟凝落满霜的眼睛,紧盯着宫重四,她手里的刀,愤怒的,不偏不倚的,直插进了他的心脏。
她冷冷的说:“你我之间,自今日起,恩断义绝!”
鲜血染红了宫重四的衣襟,他有些痛,有些心疼,有些情非得已的想要那匕首再刺深一些。他再一次伸手斥退了拔刀的将士,他苍白的笑着说道:“你、你没事就好……”
夜烟凝冰冷的转身:“你想取我的性命,我夜烟凝随时奉陪,这一刀,是你欠灵儿的!”
陈郡忙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宫重四,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忙喊道:“快请大夫!”
宫重四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喃喃说道:“让她走……让她走……”
陈郡看着拔刀相向的一众将士,喊道:“退后,退后,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一众忠心的将士虽是不服,却又迫于宫重四的命令,不得不咬牙切齿的瞪着夜烟凝毫无顾忌的离去。
将宫重四托付给将士,陈郡追了出去:“夜烟凝!”
他叫道,这名字有些陌生。他被凌夜修挡在了离夜烟凝几步远的地方。“就算将来是敌人,只能在战场相见,可重四哥,从来没有过想要害你,他迫不得已——”
夜烟凝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凌夜修说道:“自你们那日将她抛进乌土苦海,就已经是敌人了,回去告诉你们泗襄王,有我凌夜修在,他永远都不需要担心凝儿的安危!”
这里许是有些陌生的,夜烟凝不记得小时候有来过泗城,她也并不想去搜寻已经尘封起来的记忆,因为已经死了,夜烟凝再一次死了。
街边聚在一起的吃客,低声说着什么,夜烟凝本不在意,可忽然听到了颜孝昌的名字,她心头,忽然有些剧痛。
她停了脚步,侧耳听他们讲些什么。
“哎,要不是这几天实在忙的紧,真要去趟盛光城凑热闹!”
“什么热闹?”
“当然是咱们人族盛大的祭祖祭天仪式啦——你们不知道啊,那被颜孝昌大婚当日抛弃的妖女,原来身体里与生俱来就长有法力强大的仙骨,从小是被封了血脉,才没有显现出来,就是大婚那日,被取了出来,种进了南宫裳公主的体内,今日之盛典,一是向世人宣誓公主之真命,二是今日南宫裳公主与仙族未来的王颜孝昌圆房,咱们人族与仙族结了这层姻亲,那魔族覆灭,指日可待!”
……
他们还说些什么,夜烟凝全然听不进去了,她的手狠狠地握着,恨,无法遏制的恨!
凌夜修牵来两匹快马,道:“我陪你去!”
夜烟凝冷冷的跳上马,道:“凌夜修,我与你之间已无瓜葛,你不必跟着我!”
说罢,夜烟凝策马飞奔而去。凌夜修跳上马,追着那背影而去,她终于跟他说话了,他多么怕,怕她眼里再也没有他,即便是这样的气话,他也愿意听,即便是舍了性命,他也愿意陪着她!
那么盛大的祭祖祭天仪式,夜烟凝当真是没有见过,她轻飘飘的落在仪仗队伍里,南宫裳与颜孝昌的面前。
四周忽然静止了一样。
“尘心,是你吗,尘心,真的是你?”南宫裳似乎有些惊讶,又带了些欢喜。
若要是从前的宫尘心,她一定雀跃着钻进南宫裳的怀抱,向她撒娇。
南宫裳待要上前,却被颜孝昌拉住,颜孝昌警惕的问道:“你来此何事?”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责备与提防的味道。
夜烟凝冷冷一笑:“听说姐姐要祭祖祭天,这么热闹的场景,我自然是来凑个热闹,怎么,心虚?”
“你——!”颜孝昌被问的哑口无言。
“给我拿下!”这一声命令,倒教夜烟凝燃起无名业火,没错,正是南宫尉的声音。
夜烟凝转身,冷眼看着南宫尉,道:“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怎能不涌泉相报呢!”
南宫尉厉声道:“我南宫尉与你魔界释云宫的宫主,却早已无话可说,你今日来我人族盛典捣乱,念在亲情一场,我今日暂且绕过你一命,你速速离去!”
“该还的,始终要还,不如今日一并算清吧!”夜烟凝说道,“我接你三掌,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便算两清!”
南宫尉冷笑道:“你若非要如此,别怪我欺负弱小!”
说着南宫尉行起法术,立起掌风——
第一百二十五章:南宫裳仙骨被碎 夜烟凝一念成魔
凌夜修却挡在夜烟凝的面前,他说:“凝儿,我替你受这三掌!”
而在队伍里的万积雪,却早已泣不成声,她跑上前,拉着凌夜修的手,苦苦叫着他的名字:“夜修,夜修!”
夜烟凝心头的怒意,已湮灭了她的理智,她努力的,一再努力的,绕过凌夜修,走过一众,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张张惊讶的脸。
她说:“南宫尉,你开始吧!”
南宫尉飞来一掌,夜烟凝后退几步,猛吐一口鲜血,她的华服,立时被染成了红色。
“父王,不要!”南宫裳急急叫道,奈何颜孝昌拉着她,不让她跑上前去。
凌夜修甩开万积雪,万积雪忙说道:“那是她与尉王的恩怨,你如何插手?”
是啊,他怎么好插手,从今往后兵戎相见,再留着从前的恩情,剪不断理还乱,只教人平添许多烦恼。
南宫尉又接连两掌,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夜烟凝连连后退,却依然顽强站立,她的眼里是冰冷而且凶狠的目光,她释然的笑:“南宫尉,战场见!”
她又吐了口鲜血,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原本身子就没有恢复好,她手腕的伤口,此时似乎隐隐作痛。
南宫裳挣脱了颜孝昌,她哭着跑了上去,她扶着摇摇欲坠的夜烟凝,说道:“尘心,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裳姐姐啊,你喜欢颜孝昌,你随便拿去好了——只是非要演一出这样多余的戏,是想要告诉我,我这样的人,便是任谁宰割,任谁都可以鄙弃的么?”
南宫裳一面哭,一面焦急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尘心,我一直把你当我做的妹妹!”
“裳儿,到父王身边来,她不是你的妹妹,从来都不是!”南宫尉指着夜烟凝说道,“她如今是魔族的人,你要小心——夜烟凝,你若还有一丝廉耻之心,便速速离去,莫要拿裳儿的真心做挡箭牌!”
夜烟凝冷冷的笑,笑出了泪,她说:“南宫裳,你可知道被钉在棺材里的滋味,你可知道乌土苦海海水的滋味,你可知道被捅一刀还要你细细品尝刀口的滋味……你怎么会知道呢,你拿了我的东西,过着无忧的生活,怎么可以?”
“我还给你,尘心,我全都还给你,孝昌也是,我全部还给你!”
夜烟凝伸手,轻轻摸着南宫裳红润的脸庞,道:“姐姐还是那么温柔——还给我,呵,还给我——被抢走的东西,再拿回来,也不是它原来的样子了!”
说着,夜烟凝的手落在南宫裳的肩上,南宫尉正待要上前,夜烟凝的手却已经捏了下去,旁人并未听到,那轻微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南宫裳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的身子软了下来,她的唇角流出血丝来。
“它并不属于你,不过你若好好养着,它依然可以痊愈,然后融入你的身体——我不要了,我送给你!”
夜烟凝冷冷的笑,那笑让南宫裳从未有过的惊恐与惊慌。
南宫尉一挥手,大军立时涌了过来。夜烟凝知道这是一场苦战,却并不畏缩,比起灵儿那时遭受的痛楚,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
南宫裳被颜孝昌抱在怀里,她只哭着,无能为力的哭着,她转向尉王,道:“父王,放了尘心,放了尘心吧!”
“放肆——裳儿,你傻不傻,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尘心了!”南宫尉走到南宫裳身旁,摸着她的脉,叹了口气,道,“若她还顾念一丝的情分,又怎么忍心将你的仙骨捏碎!”
“可它本来就不属于我,裳儿不要!”
“傻瓜,如果你不要,如何担当的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这法力高强的仙骨若落在魔族之人手里,这人间就会变成地狱,你从来都心善,可忍心看着天下苍生受苦?”
“可是——”
南宫裳看着已然身负重伤,却极力战斗的夜烟凝,只剩了泪水,默默的流。
有凌夜修护着,没有人能靠近夜烟凝。只是万积雪站在凌夜修的面前的时候,凌夜修愣住了,那刻他有些担心,不是担心万积雪,若论法术修为,他凌夜修一个打五个万积雪都绰绰有余,可他怕万积雪手上的上古神兵——定魂幡!
“夜修,让开!”万积雪深情的望着凌夜修,期盼他能明白她的心思。
可凌夜修却丝毫不为她万积雪的深情所动,他挡在夜烟凝的面前,他已经让她受了别人的三掌,此时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开。
万积雪无奈又气急,她像疯了一样,施起法术,那小小的玉色定魂幡,在她手里立时光芒辉耀。
凌夜修挥起斩妖剑,想借着剑风将定魂幡的攻击力减至最小。
夜烟凝忍着痛,挥起诛云鞭,可威力却减少了不少,她也渐觉体力不支,而那边的南宫尉却一个箭步冲将上来,将本还在犹豫的万积雪的定魂幡的威力打将出去,凌夜修并夜烟凝被这强大的攻击力震的倒退几步。
若不是万积雪心里割舍不下凌夜修,故意将定魂幡打歪,这一记攻击,别说夜烟凝了,就连凌夜修也得重伤。
正在这时,一道浅绿色光芒袭来,将万积雪与南宫尉打得一连后退数步。
南宫尉看清来人,正是无忧殿殿主唐渺,一身鹅黄暖色直襟长袍,面若冠玉,明亮轩昂,一支翠色通透的长笛,更是将他的气定神闲衬托的完美无瑕。
南宫尉双手抱拳,语气温和了不少,道:“无忧殿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呢?”
唐渺一回礼,道:“打扰尉王盛典,唐渺替我家主人给尉王道歉,看在唐渺的面子上,还望尉王高抬贵手!”
这话说的尉王心头一惊,他心里暗自思忖:这唐渺说我家主人,莫不是,这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忧殿,被收归到宫尘心所在的释云宫辖下?
南宫尉忙说道:“既然唐殿主开口,尉某哪有不听的道理,今日不便,改日再请唐殿主道舍下小聚,请!”
“请!”
唐渺抱拳回礼,便又走到夜烟凝身旁,道:“今日朝见议事,随我回去!”
夜烟凝看看唐渺,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这种命令一般的话语。
不待她回答,唐渺拉着她的手,腾空跃起而去。
凌夜修断后,随即也追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白丹屏待杀余温 夜烟凝霸气夺权
碧云紫霄宫的大殿之上,唐渺与夜秋枫立在前头。夜秋枫道:“日前魔尊下了命令,由于如今天下形势对我魔族不利,在魔尊闭关期间,咱们先推举一位首领,统一调配兵马,以及时应对周遭各氏族及江湖势力的入侵!”
“说到如今的天下形势,”浮惆宫的傅泽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释云宫那位主子未来到魔界大陆之前,一直都太太平平!”
“正是,祸出之人,如今却安然待在释云宫里,教我们这些老部族众,如何甘心?”说这话的,却是辞硕殿的裴广佑。
白丹屏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个奄奄一息的人,扔在了众人面前,有恃无恐的说道:“各位宫主、殿主都知道,释云宫旁的那块地是魔尊亲自送给咱们薄鸢宫宫主的花园,虽是尚未开发,但也不是任谁都可以开垦的——这狗仗人势的东西,被我白丹屏擒了,他已然招认,是那释云宫的宫主利欲熏心,妄想扩大辖地,侵吞他宫之土地,如此恶行,丹屏自作主张略施小惩,不知各位宫主、殿主可有意见?!”
夜秋枫正色道:“自魔族开族之日,各宫各殿辖地皆有定规,私自侵吞他宫辖地者,当以族规斩首示众——唐殿主,你意下如何?”
唐渺耐着性子,适才他与夜烟凝一同回魔界,但见夜烟凝身上的血迹,便叫她回去整理衣装,再来碧云紫霄宫不迟。唐渺心里有数,他知道夜烟凝稍后会来,但在下面站着的花欲辞与夏时却担心的忐忑不安。
夏时忙上前说道:“怎么说,这下人怎么说都是释云宫的人,便是斩首示众,也须问过释云宫的宫主!”
未桉宫的安泰初道:“只怕她护短,那族规还有什么威信而言!”
此时唐渺也有些担忧,纵然是夜烟凝护短,可大家拿出了族规来,只怕夜烟凝护不了短不说,还落得一个侵吞土地的恶名,这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将这罪名全部按在秋余温的身上,这样夜烟凝才有喘息的机会,哪怕失去一个秋余温——
白丹屏看了看夜秋枫,也不管那么多,先杀了秋余温,没了证人,夜烟凝就只能背负侵吞土地这罪名。这么想着,白丹屏挥起刀,说道:“我白丹屏最忌恨有人打我薄鸢宫的主意,原本这种毫无颜面之事,就该当机立断,任凭他是什么释云宫的人,侵吞了我们的土地,就该让我们处决!”
她这一句话,竟引得人群里几声附和。随着这些附和,白丹屏的刀砍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快如闪电的耀眼光线飞来,白丹屏手里的刀登时断裂成了碎片。
众人正惊诧,这释云宫的宫主一身雪蓝色霓裳,目若玄霜的走了进来,众人只觉一阵凉气,从脚底袭上心头。
白丹屏却不死心,一个虎爪抓下去,待要扭断秋余温的脖子,夜烟凝一回身,犀利的诛云鞭又飞将出去,绕着白丹屏的脖子,猛的将她甩了出去,这力道是白丹屏从未得见,只见她重重的摔在地上,艰难的挣扎了许久,才抬起了身子,立在一边的她的仆人忙去扶她,夜烟凝的诛云鞭打将过去,直戳心脏,那仆人立时毙命,木头一样,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众人看时,只见那仆人身躯被打穿,不见半分血迹,那伤口四周,已然被烧成了黑炭。
“马将军,带余温回去!”夜烟凝冷冷说道,原来她在来的路上,拐去了晨思殿,救了马贤出来,好在马贤未受什么伤,这黄广清大抵是怕被夜烟凝日后算账,所以才未下狠手。
见到马贤时,黄广清自是内心吃了一惊。
“我道是何人在此放肆,原来是那人族丢弃的一枚棋子!”夜秋枫疾声道,“你释云宫侵吞我薄鸢宫的土地,难道我薄鸢宫只能忍气吞声不成?”
夜烟凝回身,走到唐渺身旁,看着下面一众宫主、殿主又随从侍卫,盛气磅礴的说道:“自今日起,我释云宫的一草一木,都不会再受旁人欺负,若哪位仍是一意孤行,别怪我夜烟凝不留情面!”
“你——!”夜秋枫气急,她怒道,“你算什么人,也配站在这里?!”夜秋枫本想着推举唐渺做临时首领,此时她义愤填膺,大声说道,“原本今日大家一致推举临时首领,如今我夜秋枫愿身先士卒,自举自荐接下这差事,不知可有人反对?”
夜烟凝不屑一顾的拨弄了下手腕的诛云鞭,笑道:“过了我的诛云鞭,我便不反对!”
“你——你不要太嚣张!”夜秋枫怒不可遏的说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自今日起,我夜烟凝临时代魔尊掌管魔族一切事务,各宫各殿所司事务不变,另有闲余军队者,留足三万兵马,其余编入我释云宫马贤将军麾下——”
“夜烟凝你疯了!”夜秋枫怒道,“你有什么本事,你凭什么要临时代理掌管魔族的一切事务?!”
夜烟凝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下衣裙,看着下面的各宫各殿主人,道:“有哪位愿做我的先锋营将军?”
“梅庄殿花欲辞愿担此重任!”花欲辞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领命。
夜秋枫看到如此情形,更是气愤异常,她猛的拔出剑,指着夜烟凝道:“即便是我打不过你的诛云鞭,但你想暂代魔尊掌控兵权,休想!”
唐渺推开夜秋枫的剑,说道:“既然是魔尊有命要咱们推举一位暂时的首领,自然是以大家的意见为前提,如此,除了梅庄殿之外,还有哪宫哪殿愿受释云宫差遣?”
“泣兰殿花欲离愿受差遣,在所不辞!”花欲离手摇着轮椅,上前说道。
梦寒宫夜叙初上前一步,道:“我梦寒宫上下皆是闲不住的兵将,未知夜烟凝宫主有何计划,如若需要,我梦寒宫随时可派兵增援!”
夜烟凝忙说道:“我夜烟凝很感激各位的慷慨,除我释云宫沿海外,其余各宫各殿沿海区域若有江湖势力进犯,我释云宫愿打头阵——
第一百二十七章:释云宫大势初定 凌夜修情断转身
再者,自今日起,我释云宫便是耗尽最后一兵一卒,誓要将人族打一个翻天覆地,愿追随者,我夜烟凝感激不尽,不愿追随者,我夜烟凝决然不会多说半句,各宫各殿尽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眼见昔日软弱的释云宫,此时已是翻天覆地,凉蔻宫的傅元珊忙上前说道:“我凉蔻宫兵马不多,愿出兵马十万,盼能为保家卫族,不落他人半分!”
“若起战事,我沧暮宫与释云宫一墙之隔,可谓唇亡齿寒,若夜烟凝宫主需要,我沧暮宫辖下听风殿愿交于烟凝宫主驱使!”向来不多话语的沧暮宫宫主罗浅吟,有唇亡齿寒的担忧,却也正常,谁不知道那人族的南宫尉野心庞大呢!
“即便如此,你也不过区区百余万的兵马,凭什么与那人族相抗衡,再者,你道仙族会坐视不理?”夜秋枫讥讽道。
唐渺微微一笑,道:“如今只是烟凝与人族的个人恩怨,仙族不会枉顾平民性命而肆意出兵——况且,就算我们不先发制人,那人族的南宫尉也早已暗地里招兵买马,准备侵吞踏平我们魔界了,魔尊一再闭关,只是要加强法术修为,有朝一日带领大家抵御外敌并反击外敌——我唐某向来主张和平,不过这次,我站在烟凝这边!”
唐渺的话似春风,徐徐飘过夜烟凝的心田。他温柔的看着她,带着几分宠爱,几分崇拜。
唐渺这一表态,底下人群竟有些骚动,首先不服的便是傅泽与安泰初,只见他俩待要上前,却在这时候,凌夜修凌空而至,手里的斩妖剑英气逼人的剑气四散,似要着火一般,他冷眼看着众人,道:“若有反对,我手里的斩妖剑定然不饶!”
便是有再多的怨气,此时也不敢吭声了,傅泽与安泰初眼看着无忧殿与闻风殿两大实力派殿主都愿归释云宫驱使了,谁还敢多说一句,只怕立时断成了两截!
眼看着已无回天之力,夜秋枫猛的丢下手里的剑,愤愤地转身跑了出去。事已成定局,未桉宫与浮惆宫便也无法再多言,纷纷默不吭声的退了出去。
夜叙初道:“若要与人族起战事,第一战,便是泗城,在泗城西南方有有片陆地,名作涂离岛,地理位置优越,便于军队战略布局,我认为,咱们要首先攻下这里!”
“话虽如此,自从那泗襄王统治泗城,这片陆地就被换了守将,防御战事相当齐备,咱们要攻下这里,只怕困难!”
凌夜修道:“无妨,如今他们的泗襄王命悬一线,只怕作战上会差了许多士气,咱们一鼓作气,定能轻松夺取!”
唐渺看了看夜烟凝,与各位说道:“如今咱们虽是统一了战线,但战略分配尚需几日,不若休整几日,再与大家详谈!”
“也好!”几位宫主殿主随声附和,不再多言,各回了守地。
“唐殿主,劳烦你为余温疗伤!”夜烟凝淡淡说道。
“余温自然有马贤,可是你——你伤的如此之重,需听我的!”
唐渺这一句话,便教夜烟凝有些支撑不住,她是屏住了全身的力气,方才展现出适才那些气魄,如今已达到她的目的,这才惊觉,身体竟有些风雨飘摇之感。
唐渺忙扶着夜烟凝,将她送回了释云宫,这便才回宫,这安泰初就笑脸如花的送了暮婆婆回来,说了些有的没的,被唐渺打发走了。
看到暮婆婆安然无恙,夜烟凝心里稍稍宽慰了些,她走在前头,待要去殿上,却毫无防备的,被走在她身后的唐渺一掌打晕过去。
暮婆婆道:“宫里的事,老身都听说了,宫主她,她强支着身体吧,是该要休息一下!”
唐渺点头:“我怕她心里憋着悲伤,不能好好休息!”
说着,二人将夜烟凝扶回寝宫,让她休息。
唐渺道:“婆婆辛苦照顾烟凝,唐渺还有事,待忙完再来看她!”
暮婆婆点头:“有劳唐殿主!”
唐渺微微一笑,便退了出去。在门口,他看到了手足无措的凌夜修,唐渺道:“我正要找你,你随我来!”
凌夜修跟着唐渺走了过去。
“你的私事,我不便过问,既然你处处维护烟凝,我便当你是朋友——不过我想你跟烟凝之间,尚需要时间,将来无论她原不原谅你,我都不会全然相信你,自今日起,由泣兰殿殿主花欲离,保护烟凝以及释云宫上下的安全,你若识趣,且回闻风殿吧!”唐渺说道,若不是此时释云宫正是用人之际,他断然不会如此客气,何况夜烟凝也并未义正言辞的请凌夜修离开,想必她的心里也清楚,但凭她一己之力,是无法抗衡整个人族!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凌夜修恼怒道。
“你今日能站在烟凝这边,我很感激,但不代表你对她的伤害不曾有过,听我一句,给她点时间——还望凌殿主坚定自己的信念,助烟凝一臂之力!”
凌夜修的脸上有些落寞,他笑了笑,问道:“从前,我说从前,凝儿来这里之前,你有相信过我么?”
“从前的事,与我无关!”
“呵!”凌夜修淡然一笑,“怎么会相信呢,一个背叛仙族投靠魔族的人,凭什么相信呢?!”
“你若行得正,又何须在意别人的眼光!”唐渺说罢转身要走,忽的又回头说道,“别为难花欲离殿主,别为难烟凝!”
凌夜修待唐渺走远,眼里缱绻的泪水才划落下来,他走到夜烟凝的门前,从怀里拿出那朵已经干枯的双生白芷,将它放在门槛上。
“也许我能给你的很有限,不昂贵不起眼,但我绝不会后悔!”
他轻轻说着,然后转身离开。是啊,不能为难花欲离殿主,不能为难夜烟凝,为难她,不是更使她不开心?!
唐渺马不停蹄的去了泗城,泗襄王的府邸。
整座府邸是一片哀戚的景色。站在泗襄王居室门前,陈郡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必担心,我是来救你们泗襄王的!”唐渺说道,“我知道泗襄王从未有过害烟凝之心,无奈太多人从中作梗,我只想有一天,一切事实昭然若雪的时候,烟凝不至于后悔!”
第一百二十八章:唐渺泗城救重四 游木荒岛见夜修
陈郡双手抱拳施礼:“陈郡自然信得过唐殿主的为人,里面请!”
海茯苓正痛哭流涕,见陈郡带了个陌生男子进来,忙擦干了泪,道:“这位贵客是——?”
“王妃别多问了,这位公子许是唯一可以唤醒泗襄王的人,您请跟我先出去片刻!”陈郡答道。
海茯苓虽是心里难过,可听到这男子是来救宫重四的,她便也不多问,点点头,施了礼,便跟着陈郡走了出去。
唐渺先是喂了一颗月华丸给宫重四,又行起法术,为他疗伤,待几番法术抚触伤口之后,宫重四咳了一声,他渐渐苏醒。
“尘心她,安然回去了么?”他苍白无力,却依然担忧她的安危。
“回去了,安然无恙!”唐渺淡淡说道,又端了碗水,喂宫重四喝了几口。
宫重四这才看清来人,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必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也不必问我为什么救你,你只当欠我一个人情吧,若有朝一日,我有求于你的时候,还我这个人情就好!”
“如今的宫重四,不再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宫重四,还有什么能力还你如此大的恩情!”
“尉王正值用人之际,虽然你身受重伤,想必他也只会是让你修养一阵子,不会是一辈子!”
“那又如何呢,宫重四,已经死了!”
唐渺淡淡一笑:“蝼蚁尚且偷生,你又岂能放弃?”
宫重四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进了乱发里。
“尘心她,她一定恨透了我——当初是我太懦弱,不肯带她离开……如果,如果……如果那时我能坚决的带她离开,去到哪里都好,如今她是否,会过的更快乐——至少,不会有如此多的仇恨?!”
“这是宿命安排给她的考验,也是安排给你的考验——总有一个人要振作,否则,如何拯救另一个?!”
宫重四缓缓地睁开眼睛,那满含热泪的双眸里,说不出的迷茫:“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受折磨,我情愿那个人是我!你说的对,总要有一个人要振作,否则,下次她再发脾气的时候,就找不到另一个,像我这样不会还手的仇人了!”
唐渺轻轻点头:“那你可要让自己更加强大起来,因为,自烟凝刺你这一刀时开始,你们之间,就变成真正的仇人了,你不必手软,烟凝断然不会心慈——他日战场相见,一定要全力以赴才好!”
“你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请你一定要保护她的周全,若、若有朝一日,我战死沙场,请在我的坟前,告诉尘心,如果来生我还是第一个遇见她的男人,我一定会毫不客气的牵着她的手,浪迹天涯!”
唐渺淡然的笑,可是一丝愁绪,合着一丝迷惘,泛滥在心头。如果来生……多么美好的词语。唐渺不会有来生,多么可悲。
来生。太遥远。
做好能为你做的所有的事,便不枉此生,不是吗?
……
长风落,雁无声。
凌夜修立在这影影绰绰的无人岛上,四周是一片无法挣扎的黑,黯淡的月,时隐时现。
忽然一道飞快的白影袭来,凌夜修跃起躲闪,那道影子不依不饶,似是掷出一件拂尘,循着法力的轨迹,与凌夜修厮打了十几个回合。眼见着那拂尘占了上风,凌夜修却只拿着斩妖剑抵御,并不拔剑。
“哼,你倒是还记得我这个师傅!”
那道白影远远站着,背着手,质问道:“那时为何不动手,留得现在又多了一个魔头?”
这说话的,便是从前仙族凌夜修的师傅,如今仙族四大长老之一的游木长老。
凌夜修沉默,他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他几尽拼了性命救出夜烟凝,将她带到无名洞时的情形,他那时无法将伏魔剑刺下去,是因为,他可怜她,一如可怜自己。
他们都一样,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只能任由旁人摆布。
死或许是一种解脱,但活着,唯有活着,才能亲眼见着,努力与之抗衡的命运,会不会改写!
游木背对着凌夜修,白色长衫时不时的随风飘荡,他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你的一念之仁,会害死多少无辜生命?”
“何谓无辜?”凌夜修从沉思中抽离,“烟凝无辜不无辜呢,我又无辜不无辜呢?”
“你——放肆!”游木猛一回身,怒道,“当初委你重任,只盼你早些完成任务,重返仙界,如今呢,你是不是早已心魔深种,不肯回头了?”
凌夜修却心中沉痛,他喃喃的问:“师傅,你可否告诉我,何谓黑,何谓白?”
游木已然气的浑身发抖。
凌夜修却道:“师傅一身白羽衣,夜修一身黑战衣,黑白分明——可师傅却要夜修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夜修便是再不分黑白,却也难以下得去手,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游木颤抖着上前两步,手里的拂尘指着凌夜修,气呼呼的说道,“你真的对那孽种生了情愫,荒唐,荒唐!”
凌夜修不语,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游木恨的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游木虽是你半路师傅,你不听我话,我亦不怪你,可你难道忘了,你辰火师傅死去那时,你发下的毒誓了么——全是为了你,全是为了你啊!”
“那时夜修幼稚,全然不明白这世间还有什么是非黑白!”
游木拿拂尘的手,颤抖不已,他气急败坏的喝道:“你、你,你竟忘了,全都忘了——是辰火师兄糊涂,是我糊涂啊,竟选择了你,到魔族担此大任,亏得信凌君信任,连受你十八掌,若非盘天印护体,信凌君只怕这二十年都难以支撑过来,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游木上前一步,苦苦说道:“都是为了早日铲除魔界,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都是为了你可以顺利的完成大任,虽不能让你接任仙界,可你认真修习仙界法术,什么长老,真人,还不是唾手可得?!”
说到此,游木猛然拉起凌夜修的手腕,摸了他的脉,又猛的一丢,冷冷说道:“魔界的法术,幸好你没修习,否则可真是回不了头了——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后,我在这里等你,你随我回仙族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凌夜修质疑黑白 万积雪哭诉相思
“若夜修不回呢?”凌夜修淡淡的问道。
游木冷冷说道:“那便休怪师傅无情,我游木第一个将你打入帝禺岛轮回阵,承受百年煎熬!”
“百年煎熬,何足畏惧?!”
“夜修啊,师傅于你的情分,不输你辰火师傅半分,当日你离开仙族,我便与信凌君订下生死约,你若失败,我与你都不能苟活,你若自此入了魔族不肯回头,那我与你,只能投入六道轮回阵,世世受那六种酷刑的折磨——自仙族创族万年来,从未有人被罚入六道轮回阵中,单就轮回阵,已经是耸人听闻——夜修,为师不想看到那日,你向来聪慧,该有大好前程,便是你来魔界走这一遭,背负的那些骂名,为师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为你开脱,但愿你能悬崖勒马,万勿自寻死路啊!”
凌夜修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犹记得那时他七八岁的光景,一时贪玩,他竟闯入了帝禺岛,那时他法术修为尚浅,看不到轮回阵的阵眼,只看到有个人在里面,疯了一般,到处乱撞,遍体鳞伤。
那人见了他,匍匐爬过来,说道:“求求你,小兄弟,给我点吃的吧!”
凌夜修心善,他从怀里掏出了干粮,递了过去,谁知那疯子却顺势拉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的将他拉到了阵中。那时的凌夜修只觉天地混沌,头脑疼涨,他翻滚在地上,哭喊嘶叫。
寻他而来的师傅辰火长老就在那时,为了救出凌夜修,而牺牲了自己,他杀死了那个疯子,而他自己,却也死在了阵中。
那时的凌夜修跪的地上,哭喊着师傅,却被赶来的游木长老拉住。
“我凌夜修在此起誓,我一定谨记师傅的教诲,保护仙界众生,维护仙界正义,生生世世、永不停止,若有一日有违此誓,我凌夜修愿遭天谴,不得好死!”
那时他发誓要维护仙界正义,可正义究竟为何物,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词语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模糊。
他只是觉得心很痛。
他想起夜烟凝,想起初见她那时,在唐渺的末生林里,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她从来没有问,为何他的伏魔剑,会横在她的脖颈,那是他的任务,仙界的任务,要他救下了那女子,便取了她的首级,回仙界复命。
那时他受了重伤,从那乌黑似恶魔一般的海水里逃出来时,他就一直在思索,生与死,究竟该由谁来掌控。
在魔界这许多年,他独来独往,做着夜冥幽吩咐做的事,没有朋友,像棵孤独的星。
是重生的夜烟凝给了他重生的机会。所以他爱着她,深刻的,不由自主的,无法抑制的爱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决定不回魔界了,因为她。
什么轮回阵又六道轮回阵的,他凌夜修从得到爱情的那刻起,就决定再也不受他人摆布,是非也好,正义也罢,他统统都不再去计较。
“长老,夜修可愿重回仙界?”万积雪匆忙赶来,但见这荒岛只剩了游木长老一人。
游木摇摇头,叹了口气:“积雪啊,你说,人的信念,真的会变么?”
“长老何出此言?”万积雪猛然想到凌夜修,便急急问道,“难道是夜修他,他不肯回仙界,他——”
“我并不确定,他也许有动摇,积雪啊,你与夜修也算青梅竹马,他的未来,可全攥在你的手中了——算游木我求你,求你劝劝夜修回头,否则,他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万积雪来这荒岛前,游木便已派人送信给她,将凌夜修的事细细讲明,并嘱咐今夜荒岛一聚。
“长老放心便是,积雪这十几年来,一直都坚信夜修并没有遁入魔道,我知道他一定是肩负着重任委身于魔界的,我理解他的心情,背负着如此多的骂名,现在几尽一事无成便教他回头,他心里怎么甘心,不过长老放心,积雪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劝他回头!”
“我与他定了三日之期,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他,他若来,便是只能带走一具尸体,我游木也须得将他带回仙界,可他若不来,我……”
“他若不来,此事便复杂的多了,仙界历经这二十几年的休养生息,除了四大长老、三大真人与逍遥散人,并未有多少天资聪颖的能人异士堪当大任,若真与魔界再起战火,生灵涂炭不说,只怕咱们未必能似二十年前那般与魔界抗衡!”
“孝昌虽忠诚、孝顺,却资质平庸,当初选了夜修入魔肩负大任,是盼他早日成长,回归仙界之后辅佐孝昌——可如今,老朽不知他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凌夜修,是不是还身怀正义与天下苍生!”
“长老莫急,积雪定会言明当中利害,带夜修重回仙界!”说罢,万积雪一路疾驰,向魔界奔去。
凌夜修立在船上,看着今夜忽明忽暗在云里躲藏的月亮,残缺不全的月亮。
“夜修,夜修。”万积雪立在草丛里,微风吹动她的裙摆。
凌夜修回头看了看她,说:“过了这片水域就是魔界大陆,你且回去吧!”
“我不怕,有你在,我便不怕,对不对?”万积雪上前两步,她说道,“夜修,这十几年来的种种,我全都知晓,跟我回去吧!”
“回去?”凌夜修喃喃道,“回去……”
“是啊,回去!”万积雪心情有些激动,“回我们曾经一起长大的地方,咱们的家,仙族大陆!”
凌夜修不再说话,他只冷冷的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立刻抽身,我也知道你背负了许多的艰难困苦,我都知道,你心里的委屈,我全然知道,听我说,夜修,如果你一时难以接受从前的种种,你便跟我回玄天郡吧,我们成亲,生生世世、再也不分开——你若喜欢,我陪着你,无论世事变迁,还是沧海桑田,我都陪着你!”
“积雪,我想你误会了,”凌夜修望着远处那片黯然的灯火,释云宫里的那个她,才是系在他心头的结,“我并不爱你啊,又怎么会跟你成亲呢?”
第一三零章:凌夜修心中置疑 南宫裳质问孝昌
可万积雪却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她笑着,哭着,她说:“我们生一对儿女,儿子便教他仙族法术,女儿便教她玄天秘术,将来他们若是喜欢,可以掌管仙界,而夜修与我,便隐匿山林,解甲归田,做一生一世的神仙眷侣——好不好啊,夜修?”
凌夜修的眼里,却依然望向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那里。
“夜修,别再执迷不悟了,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便万劫不复,回头吧,回来吧,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那万丈深渊里,有我至死都不会放弃的女人,所以就算万劫不复,我也绝不会回头!”凌夜修行起法术,那船儿便渐渐的离开了岸边。
万积雪在他的后面呼喊,她说,“凌夜修,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的好辛苦,你八岁时的一句,长大后我便娶你,我就开始等了你知不知道,可你现在却说你爱上了别人,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一定会回来我身边的,一定会的!”
万积雪从来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凌夜修是她的,不会有人从她身边将他抢走,谁都不能!
如果有,她就把她杀死。
唐渺在释云宫的门前,碰到了凌夜修,相视无语。片刻,凌夜修道:“你从人族回来,宫重四如何了?!”
“他不会死,伤虽重,不过不致命——你呢,那片荒岛,许多年都未曾有人踏足了,路一定很难找吧?!”
“只要心里有她在前头,再难找的路,也一定走的回来!”
唐渺淡淡一笑:“看来,你是选了一条不归路了,也罢,既然你毫不隐瞒,我便也开诚布公,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凌烟阁一叙?”
凌夜修点头,两人说话间,便站在了凌烟阁中。
“遥想你我第一次见面那日,魔族倾巢而动,竟为救一个人族姑娘,当时只道是寻常,却不想如今竟是如此这般光景,你也一样,从未想到过吧?”唐渺拂了拂石桌上的茶具,淡然的说道,“从前的时候,木生最喜欢躲在这里偷懒,不过他每次在这里躲懒,都会将这茶壶擦拭的干干净净,添些热水,泡一壶清茶,他以为我不知道呢!”
“这里是无忧殿的地界,一草一木,你都了如指掌,就如那日我在无名洞里,待要取下烟凝的首级之时,若非你当时点醒了我,我不知道,我那时是否会狠得下心……”
“你是犹豫的,否则便是我再如何阻挠,也平复不了你的心魔——烟凝是幸运的,只是我不知道,这种幸运,会持续多久!”
凌夜修看着唐渺,奇怪的是,他的心里,似乎没有了从前见到他那时的许多醋意。他不解。
他说:“唐渺,是不是因为,有一种爱,太过深沉,所以才致使那一头黑发,一夜之间变成白霜?”
“也许是吧,太过深沉!”
凌夜修微微上翘了下唇角,望着远处,憧憬的说道:“你有没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过未来?”
唐渺沉默。许久,他淡淡的说道:“未来之于我,遥远不可及,所以从来不会去想。”
“是啊,世人皆想修得永生永世不死之身,可谁又知道,这永生永世,是多么枯燥乏味,”凌夜修转身,慢慢的走,“如果没有她,该是多么枯燥乏味。”
走了十几步,他忽然回头,郑重的问唐渺,他说:“唐渺,如果有一天,凝儿想要这天下,你会不会给她?”
“全力以赴!”
“如果,凝儿要的是我呢?”
“那便把这天下,给她做嫁妆。”
凌夜修不再说话,他心里却有许多许多的话,可面对唐渺,他无从谈起,许是他终究不是那个他可以毫无顾忌与之倾谈的人吧,也或许,自始至终,凌夜修就该是孤单的。
释云宫的高墙比从前威武了许多,凌夜修把手放在上面,却异常的寒冷,她也一定很冷吧,他想去抱抱她,可是他又怕她那冰冷如刀的目光。
他只好叹了口气,在心里说:烟凝,如果我说,我可以为你做的,比唐渺还多,你会不会相信?
可是该拿什么来修补,心与心之间的裂痕?!
凌夜修站在那株已然枯萎了的双生白芷前面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唐渺知道荒岛的事,那么夜冥幽,定然也是知道的,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试探于他,或者派人跟踪自己呢?
既然知道,那又为什么那时会派了他拿着价值连城的上古神兵夜皇钟去乌土苦海里救夜烟凝呢?
难道那时真的只是考验他是否忠诚?
不。不对。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秘密,所有人都忽略了,或者说,所有人都被困在其中……
想不明白的,还有人族大陆厚福居里的南宫裳,她昏迷了一天一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喊了声:“尘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却忽然流了下来。
颜孝昌慌忙为她擦了泪水,抱着她,安慰道:“世间再也没有尘心了,她变成了如今的女魔头,魔界释云宫的宫主——夜烟凝!”
南宫裳不肯相信,她摇着头,她拽着颜孝昌的衣服,她说:“孝昌,为什么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那日明明嫁给了你,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为什么我睡了那么久,为什么我身体里会有什么仙骨,究竟都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孝昌,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颜孝昌心疼的擦了擦南宫裳的泪水,他说:“裳儿,别怕,就算一切都变了,孝昌绝不会变,我会一直陪着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其实,其实我们之间的姻缘,都是上天注定,而尘心,尘心不过是身上长着与生俱来的仙骨,我们都是为了你啊,裳儿——”
“所以,所以,你们将她的仙骨移接到我身上,害我们姐妹反目成仇?”南宫裳激动的抓着颜孝昌胸口的衣衫,可是一不小心,她吐了口鲜血。
“裳儿,你千万别激动,这是宿命,是她的宿命,是你的宿命,是我们的宿命,裳儿,你听我说,好好的将仙骨养好,只要它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你一样可以随我回仙界修习仙界法术,这样,我们才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第一三一章:花欲辞收白孔雀 定君山遭逢劫难
立在竹丛间,花欲辞感慨万千,这兰花西涧自若兰死后,就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生气,虽是下人们依例照顾着,却总是缺了点什么。
这几日是一如往常的好天气,花欲辞走在青阶上,心里没有波澜。今天是夜烟凝与常少婴约定的日子,夜烟凝没来,常少婴也没来。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花欲辞淡淡的笑,他以为美人计是一出好计谋,却原来,再可笑不过。
他还是愿意等,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为了若兰的性命,为了大哥花欲离的双腿。
日头将落的时候,管家激动万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来了,来了,来了!”
“谁来了?”花欲辞拿扇子给管家扇了扇风。
管家本激动着,可这会子,却忽然平静了许多,犹犹豫豫的答道:“说是常少婴常公子的手下,叫庄舍人,带了几只白孔雀,在门外候着!”
花欲辞竟忽然有些伤感,他不太自然的笑笑:“你去请他上座,我马上就来!”
“哎!”管家一溜小跑就去了。
花欲辞叹一口气。终究是他没忘记。不知道夜烟凝看了那白孔雀,心里作何感想。收拾了心情,花欲辞便去见了庄舍人。
那人肤色黝黑,戴着一顶寻常草帽,一副农夫打扮。
见着花欲辞,忙起身:“小可庄舍人,见过花公子!”
“庄兄弟莫见外,快些请坐!”花欲辞落座,也不喝茶,独就瞧着外面草丛里几只白孔雀。
庄舍人看了一眼白孔雀,说道:“我家主人教人捎信给小可,嘱咐小可这几日将这些白孔雀悉数送来——”
花欲辞点头道:“常兄此时在哪里,难道并未回定君山?”
“我家主人自应了精灵族族长之约便再也没回定君山了,小可还想请问花公子,我家主人他,他可好?”
花欲辞心中疑惑,便问道:“庄兄弟何出此言呢?”
“实不相瞒,自我家主人应那精灵族之约时起,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没一夜睡安稳过,可我家主人又不许我跟着,我只怕……花公子也知道,我家主人天性善良,怕着了谁的道儿……”
这庄舍人话虽说着,可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那些白孔雀。
花欲辞便说道:“庄兄弟多虑了,常公子行事光明磊落,为人侠客心肠,江湖之人都会给足三分薄面,何况常兄他法术高强,又吉人天相,想来是一时兴起游山玩水去了,庄兄弟何不多等几日再说!”
“如此倒好!”
“庄兄弟,这些白孔雀——”
“这些白孔雀,自我家主人常住定君山之日起,便跟着主人了,主人爱它们胜过爱自己,小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主人会舍得将它们送人,正是因为如此,小可这心里,才不得安宁!”庄舍人叹了口气,“我家主人知心好友也有几个,可当他们开玩笑说要几只白孔雀时,主人都不肯,如今却——”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些白孔雀,我便暂时收着,还望庄兄弟多待几日,教我几个下人喂食饲养,熟悉了它们的秉性才好啊!”
“自然!”庄舍人听得花欲辞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心里便明了了几分,见花欲辞好似暗自感伤,却又不好细问,待过个十余日,他教会了花欲辞的下人们如何饲养喂食白孔雀,便再细寻主人的踪迹,早日找到他,也好早日心里尘埃落定。
花欲辞吩咐下人做好饭菜,招待来客,各怀心事,便没再多交谈,倒是几只白孔雀,悠然自得。花间一壶酒,花欲辞独饮到了天亮,本打算洗把脸便回魔界大陆,将白孔雀一事向夜烟凝禀报一声,谁知日头才跃上云间,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管家开了门,那人普通一声跪下:“大爷,我家庄堂主可在否?”
“庄舍人,庄兄弟?”
“正是,小的奉临江堂堂主卫青缨之命,请庄堂主速回定君山!”
“你快请进,我这便去通知庄堂主!”管家这才要拉起那人,谁知竟有人放暗器,那人扑的闷口吐出一口脓血,倒地不起。
“兄弟,兄弟,你撑住——”
“定君山……有……有难……”那人话未说清楚,却已咽气。
管家四下里望望,急匆匆的将报信之人连拖带拽带进了门,关上门,忙向花欲辞回报,花欲辞正纳闷着赶来,见管家匆忙,忙问道:“何事?”
“适才有人来报信,说请庄堂主速回定君山,似乎定君山有什么事情发生,门外有人使了暗器,送信的已经死了!”
话才说完,庄舍人跑将过来,扶起那送信之人的尸体,看了看,道:“他是临江堂堂主卫青缨的侍卫,卫堂主派他来,定是定君山发生了大事,花公子,请恕在下不便久留——”
花欲辞忙说道:“庄兄弟不必多说,请稍待片刻!”
说着,花欲辞取了身上兵符,交于管家,道:“你速与我大哥汇合,说我亲自去定君山一趟,他会处理好一切事宜,另外,你拿我的兵符,调十万兵马,屯聚兰花西涧,我要这几只白孔雀,不得有任何闪失,无论定君山有什么状况,这里的兵马,不许擅动,另外,此事先不要惊动烟凝宫主!”
“是!”
花欲辞又朝庄舍人说道:“常兄的事便是花某人的事,庄兄弟万勿见外,花某人愿随庄兄弟回定君山一探究竟,但请放心,花某人分寸拿捏自然会恰当!”
“单就花公子对这几只白孔雀如此上心来看,小可自然信得过花公子,也罢,便是委屈花公子护送小可吧,除了小可,这几只白孔雀可是断然不会接受旁人的喂食,如今看来,它们亦通人性,倒是了却庄某人一桩心事啊!”
花欲辞委婉一笑,道:“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启程!”
这兰花西涧本来守卫并不多,花欲辞全部留了下来守卫着白孔雀,管家虽已去调兵,紧赶慢赶来回却也得小半日。
如箭离弦的船儿疾行了多半日,一行人总算到了定君山,进了山门,花欲辞就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第一三二章:定君山祸起内讧 花欲辞苦心劝说
兵士们皆拿着家伙,两边对垒,针锋相对。
再看那大殿之上,两群人也是互不相让,吵吵嚷嚷着什么。
庄舍人进了殿上,吵嚷着的人群并没有因为谁的出现而停止争吵。庄舍人拉着花欲辞,低声道:“那位身着红纱的娘子,是浣西堂堂主江南春,她身旁那位年轻公子,是破阵堂堂主于飞乐,此人向来张扬跋扈,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才智,处处打压临江堂堂主卫青缨!”
说着,庄舍人指了指那位青衣侧立男子。
花欲辞点头,这半天了,才听清楚他们吵吵嚷嚷的是什么,原来是为了定君山的布防一事。
卫青缨手执青色樱枪,侧身站立,冷脸对着那对大声嚷嚷着的男女,道:“我卫青缨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们谁敢擅自挪动主人的布防兵将,我卫青缨第一个取他首级!”
“哟,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这是要吓唬咱们呢,我说你是想造反,自己想当这定君山的主子吧?!”江南春一连几句挑衅的话,教卫青缨气的是青筋暴起。
他怒道:“我卫青缨行的正、走的端,断然不会对主人恩将仇报,你们休想一句两句污言秽语就挑拨的主人忌恨于我!”
“那么这是什么呢,卫青缨啊卫青缨,我原本想给你点面子,让你撤兵去守卫定君山北水泊,你却非得要逼我使出杀手锏,也罢,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无可奈何!”
这说话的,便是定君山第一大堂破阵堂堂主于飞乐,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仍到了地上,又正气凛然的说道:“大家都看清楚了,这封密信可是我前几日跟随卫青缨的亲卫获得,信上可是卫青缨的亲笔笔迹,如若不信,你们可随意过来查看——他要投靠魔族,违反我定君山第一大山规,不得私自参与氏族之争,大家说,这卫青缨还配不配做临江堂堂主?”
“不配、不配,滚出定君山,滚出定君山!”
于飞乐身后一众将士挥舞兵器呐喊。
许是卫青缨这边的将士没占理,这会竟面面相觑,没了吭声。
庄舍人上前两步,挡在卫青缨的面前,对着于飞乐,冷冷说道:“自主人应约去了精灵族,于堂主可是一直没闲着啊,卫堂主的为人,我想大家都清楚,现在就弄出这么一封不着边际的什么密信,我庄舍人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我庄舍人,决然不会相信,卫堂主会投靠魔族,做出背信弃义的事!”
“谁不知道你庄舍人跟卫青缨哥俩好的穿同一条裤子,别在这里煽动大家,我瞧着你偷偷摸摸的送走了主人的白孔雀,这事当中就有嫌疑,只怕这当中你也脱不了干系!”
花欲辞在一旁思忖道:我道是何事,原来这些家伙起了内讧,如此下去,只怕会擦枪走火,那定君山只怕保不住了!
可一时半会,谁也不知道常少婴去了哪里,这场战火,如何才能平息呢?
这卫青缨看上去,也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若要他担下投靠魔族这黑锅,只怕他宁死不屈。
信,没错,那封信,许是关键。
花欲辞走上前,捡起了信,调高了音量,道:“没想到堂堂一座定君山,今日要毁在一封所谓的密信上,可惜、可惜!”
于飞乐一个箭步上前,待要抢回密信,花欲辞眼疾手快,忙将密信塞进了袖子当中,道:“既是卫堂主的笔迹,只待我这个中间人比对比对就是,于堂主何必慌张!”
“哼,没想到庄舍人竟带了帮手,说,你是哪门哪派,可是魔族的什么人?”
花欲辞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放肆,这位是主人的好友,兰花西涧的主人花公子!”庄舍人冷冷说道,“我正是得了主人的命令,将白孔雀送到了兰花西涧花公子的府上,你们若然不信,可等主人回来一一询问清楚便是!”
“主人此去,音信全无,他怎么会这么突然的给你什么命令,整个定君山的人都知道,主人最在意这几只白孔雀,你擅自送走,只怕另有企图!”江南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咄咄逼人的说着。
“你胡说,我看你二人明摆着是想赶走我们两堂堂主,好轻易的霸占定君山,自封为王!”卫青缨怒喝道。
花欲辞调停道:“大家静一静,且听我一言,如今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看倒不如,大家先把这封信弄清楚,究竟是不是卫堂主的笔迹,其他的也便有了依据,卫堂主,不介意拿些你平时的书信与我来一一对照吧?”
“要对就对,谁怕谁?!”卫青缨凛然说道,转身便走,花欲辞便给庄舍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随着跟了上去。
进了书房,卫青缨气急败坏的抓起一把书信就丢在了书桌上,愤愤的说道:“对吧,都在这里,我卫青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主人说往东,我绝不会往西,污蔑我要投靠魔族,我看是他们想趁着主人毫无消息,制造混乱,趁机夺取定君山,自己当主人才是!”
庄舍人也道:“于飞乐想篡位这事,早就昭然若揭了,主人就是看着于飞乐师傅的薄面,一直由着他折腾而已!”
花欲辞并未去瞧那些书信,倒是向外看了看外面守着的侍卫。
卫青缨见这花欲辞并非为着书信笔迹而来,忙拱手施礼,说道:“适才失礼,望花公子万勿见怪,没想到定君山竟发生这种事,花公子见笑了,唉,卫青缨见过花公子,外面这些,都是我的亲随部将,花公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我见两位的面相,皆是忠诚厚道之人,花某有一言,却是不说不痛快啊!”
“花公子请讲!”
“若是任由这场纷乱发展下去,恐怕整个定君山自此就毁了,花某有一计,不知二位肯不肯听?”
卫青缨与庄舍人两相望望,各叹了声,无奈的抱拳,算是请求赐教。
“那两位如今是咄咄逼人、别说一封密信,只怕再多对于二位的不利证物都会伪造出来,到时候,二位恐怕就连立在殿上讲理的机会都没有了——为今之计,为了保住定君山,二位就要顾全大局……”
第一三三章:两堂主出兵抗敌 持信物借玉葫芦
“只要能保得定君山安然无恙,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二位都在所不辞,花公子有何计策,但说无妨!”
“走!”花欲辞说道。
“什么,走?”
“没错,走,带着你们各自的兵马,先离开这是非之地,一面加派人手寻找常兄,一面避开于飞乐与江南春的锋芒,这样既可以免了战火、保住了定君山,另一方面也保存了实力,就算有一天,常兄做不回定君山的主人,也有你们这些忠诚之士拥护,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么?”
几句话,说的卫青缨与庄舍人哑口无言,各自又叹了口气,卫青缨道:“只恨当初异族来犯,我卫青缨只想着保护主人,未能奋战一线,竟将主人八十万大军拱手相让于他于飞乐麾下,如今想想,真是悔不当初!”
“我清平堂兵将最少,只二十万而已,卫堂主麾下,只五十万而已,而那于飞乐,得了主人八十万,加上他原本的部下四十五,就有一百二十万之多,江南春如今被他唆使,再加四十万,可就有一百六十万大军,真要打将起来,我清平、临江两堂,只怕不出三日,便会全军覆没!”庄舍人叹了口气,暗自神伤,许久,方才说道,“没错,花公子说的对,咱们能做的,唯有保存实力,待到主人回来,咱们再卷土重来吧!”
卫青缨把脸转向一旁的窗户,强忍着泪,不落下来,其实他心里难过,这许多日子过去了,半点主人的消息都没有,众说纷纭,有说他被魔族抓去的,有说他遭遇不测的,虽然卫青缨一直安慰着属下,勉强的维持着局面,可一再的希望落空,他是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了。卫青缨喃喃的说道:“庄兄,你觉得,主人他——”
“他一定不会有事,青缨兄,万别乱想,咱们且先听花公子一言,尽皆退去,再竭尽全力去寻找主人,我庄舍人相信,主人一定不会有事!”
“就按你说的吧!”卫青缨似是狠下了心,“可七十万大军撤退,岂能无声无息,只怕会引起于飞乐的警觉!”
花欲辞胸有成竹的笑道:“此事便交给我吧,两位堂主现下须得立即吩咐将士召集兵马,静待时机!”
花欲辞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支暗号箭,走到窗前,朝着天空就发射了出去,随即回身说道:“看老天遂不遂人愿吧!”
卫青缨与庄舍人虽心存疑惑,可如今也是迫在眉睫,两人忙吩咐身边近卫,暗中召集兵马。
“两位堂主能否堂堂正正的带兵撤走,还需得到殿上去走一趟!”花欲辞说着,就前头带路,两位堂主相互看了眼,定了心神,也便跟了上去。
才到了殿上,就有前方岗哨来报:“报各位堂主,东南方发现魔族孟字旗兵马,百万有余!”
于飞乐猛然一惊,道:“你可查看清楚了?”
“小的查探的清清楚楚!”
卫青缨一杵青缨枪,道:“你却说我投靠魔族,如今我便亲率大军,将那孟字旗主人孟贤的人头提回来!”
于飞乐听得这孟字旗时,脸色就已煞白,这孟贤是谁,那是在江湖上都是有赫赫威名的猛将!
“快去、快去,我破阵堂定殿后,殿后!”
卫青缨懒得与这小人计较,遂与庄舍人带齐了兵马,背水一战……
断雁鸣西风,起舞弄清影,悲悲切切,婉婉转转,却道生死两茫茫。
唐渺手执翠玉长笛,立于南天竹间,看着独自沉寂在悲伤当中的夜烟凝。她仿佛在唱歌,细细碎碎,呜呜咽咽。
狼牙月/映着谁的憔悴/孤酒一杯,灌满了风雪/我买醉,寻杯底你的容颜/是谁弄错了这是非,几番决绝,几番轮回,几番愁颜枉凝眉/饮一杯风雪,奏一曲红尘乱/浅尝这亘古不变的孤独,把一世的烟沙/熬成就梦里你唇角妩媚的霜华。
你微醉/诉着凄凉如水/孤酒一杯,冲淡了苦味/我流泪,叹余生更添迷茫/是谁弄错了这别离,几番徘徊,几番波折,几番梦回锁春归/饮一杯风雪,奏一曲相思乱/背负这晕染千年的孤独,把一世的烟沙/画成回忆里你眉梢盛开的繁花。
拂落灵儿墓碑上轻落的微尘,夜烟凝那悲伤的情绪,早已泛滥成灾。
唐渺的眼底,尽是疼爱,却也搀着无奈。他轻轻上前,道:“天亮了,若梦未醒,海角天涯,千山万水,我陪你看遍每一处风景,日落朝霞;若梦已醒,千军万马待你一声令下,风也罢、雨也罢,我陪你,赌一把这天下!”
“大仇未报,便是海角天涯,也会任人追杀!”夜烟凝回头,看着唐渺,她没有说,他是她如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唐渺伸手,将手里的翠玉长笛递给夜烟凝,道:“你带着我的翠玉长笛,去山海阁走一趟,山海阁的主人,人称邪久王。”
说道这,唐渺淡淡一笑,又接着说道:“我与他九百余年未见了,不过我的翠玉长笛,他该还记得,你便拿着这信物,去向他借一样东西,就是他的玉葫芦!”
夜烟凝点头。
唐渺却问道:“为什么不问,借他的玉葫芦做什么?”
“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夜烟凝接了翠玉长笛,便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道,“便是有这信物,邪久王的玉葫芦也未必借的来,你只想让他认识认识我吧,放心,我的梦是清醒的,不会迷失方向!”
夜烟凝这话说的笃定,只待大仇得报之后,再去欣赏朝霞落日、和风虫鸣。
却说卫青缨与庄舍人带了全部精兵,杀向孟贤军队,可一连前进了三十里路,只见浓雾尘土,不见孟贤兵马。
卫青缨正狐疑,莫非进了孟贤的埋伏阵?
“卫堂主,快看,那是谁?”庄舍人指着前面浓雾里单枪匹马而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孟贤。
卫青缨立时警惕的挥起青缨枪,待要上前应战,花欲辞忙说道:“卫堂主且慢!”
说罢,花欲辞便跳下马,孟贤走上前来,亦下马,道:“久闻定君山有几位气宇非凡的真汉子,孟贤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
第一三四章:花欲辞安顿兵马 夜烟凝将待启程
卫青缨看了看庄舍人,又看了看花欲辞,不待谁说话,一跃下马,跳将上前,那青缨枪似闪电,横叉竖挡,飞转流畅,孟贤一时只得抵挡,不肯出招。
卫青缨收了枪,冷喝道:“我卫青缨与魔族无甚话说,孟殿主还不快快出招!”
花欲辞忙说道:“卫堂主误会了,魔族在这世间享有一席之地,可不是烧杀劫掠得来的,没有理由,魔族又岂会随便攻打定君山呢,只不过花某适才发放的信号箭,请孟殿主帮个小忙而已。”
“帮忙?”庄舍人听得糊涂,便下马,走到花欲辞跟前,道,“素闻兰花西涧与我定君山一样,都远离红尘、氏族纷争,如今花公子又怎会请得孟殿主相助呢?”
“花某人与孟殿主有些交情而已,不若如此,两位堂主这七十万大军,如何安然撤离定君山呢?”
“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我卫青缨与魔族勾结一事?!”卫青缨这脑子倒是不糊涂。
花欲辞忙说道:“卫堂主是光明磊落之人,我相信常兄定然分得清是非黑白,虽是卫堂主受了些委屈,可不折一兵一将,保全定君山,两者相较,卫堂主不会计较个人得失吧?”
卫青缨回身看着若隐若现的定君山,咬了咬牙,似乎是狠下了心。
“也罢,今日事出从急,算我卫青缨欠孟殿主与花公子一个人情!”卫青缨似是一时难以接受这罪名,别过脸,与庄舍人说道:“庄兄,咱们这许多兵马,可需好好计划周详才好!”
花欲辞见庄舍人欲言又止,便拱手抱拳,对孟贤说道:“多谢孟贤弟出手相助,改日一定府上拜谢!”
“客气,我拂云殿还有要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孟贤说罢,一跃上马,飞奔而去。
花欲辞转身,对卫青缨与庄舍人说道:“庄兄弟对我兰花西涧却算熟悉些,若庄兄弟信任花某,庄兄弟的二十万兵马,可随我回兰花西涧,卫堂主的五十万兵马可驻扎在距兰花西涧七十里路的浮萍岛,这浮萍岛鲜有人烟,因其距人间地狱——彘荒蛮地,仅有十几里地的路程,不过岛上地势开阔,适合大批人马驻扎,实不相瞒,若不是距我兰花西涧有些距离,这浮萍岛,我定是要收归囊下的!”
庄舍人拉着卫青缨嘀咕几句,便走过来说道:“多谢花公子为我等绸缪,可怜这茫茫天地间,竟无我二人的容身之处,就、就按花公子说的办,庄舍人在此谢过花公子,还望花公子不嫌弃我等才是!”
“哪里、哪里,常兄的事,便是我花某人的事,两位堂主无须多礼!”
“我家主人有您这位贵人相助,真是一大幸事,如此,青缨兄,你便率领大军浮萍岛驻扎,我随花公子去兰花西涧,咱们时时联络!”庄舍人与卫青缨拜别,带着二十万兵马,随花欲辞去了兰花西涧。花欲辞这个屯军分配方法,做的倒是十分中肯,兰花西涧自然是容得下七十万兵马的,可卫青缨是个明白人,不可拉拢的太过急躁,否则只怕会适得其反,如此,先安了庄舍人的心,其余的事,只待水到渠成。
安顿好庄舍人及其属下兵马,又派了兵马四处打听常少婴的下落,花欲辞一路疾行,赶回魔界大陆,却正见到,夜烟凝欲乘舟独自出行。
瞧见夜烟凝手里的翠玉长笛,花欲辞心里明白了几分,只怕是唐殿主有什么安排,他站在岸上,对夜烟凝说道:“兰花西涧之约,他没来,不过他送来了白孔雀!”
“好生喂养着。”
“还有——”花欲辞正待说定君山的事,却被夜烟凝打断,她道:“待我回来再说吧,若有什么事,你做主就好!”
花欲辞便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担忧起来,他说道:“今日十五,乌土苦海泛滥之日,烟凝宫主岂能今日出行,唐殿主可也忘了么?!”
夜烟凝看着前方的一片海域,她平静的说道:“这风里,我似乎听到有人要与我诉说什么——从这海域里我获得了重生,便不信会死在这里,你放心吧!”
说罢,船儿箭一样疾驰前去。花欲辞却在岸上,急的直跺脚,唐殿主难道真的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还是他也相信,这乌土苦海千百年来的规矩会更改?
花欲辞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去无忧殿,路上碰到了秋余温,这家伙似乎比之前壮硕了许多。
见花欲辞满腹心事,秋余温嘻嘻哈哈的跑了过去,道:“花殿主,可是有什么心事,这几日教余温好找!”
“你身体恢复的倒是快速,怎么找我何事?”花欲辞问道。
“余温有马将军照顾,自然好的快了,就是余温想向花殿主学些领兵战略之术,将来若是宫主用的着余温,余温也学了灵儿,誓死保卫宫主!”
花欲辞拍拍秋余温的肩膀,道:“甚好、甚好,明日我派人将我殿里的兵书送到你这里,你可要虚心学习,遇到不懂、不会的地方,便去请教马将军。”
说着,花欲辞四周看了看,道:“我竟没发现,如今这块荒地竟被你们开垦的像模像样——这几天没什么麻烦吧,最近夜秋枫、白丹屏他们没来找什么麻烦吧?”
“大麻烦没有,小麻烦倒也无所谓,如今宫主身份、地位尊贵,那些小人,就算心里嫉妒也只敢吵吵嚷嚷的,不怕!”
“那好,如果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或者去泣兰殿找我大哥,我还有事,你好好修习武艺!”
秋余温开心的笑道:“是,花殿主!”
花欲辞又满腹心事的朝无忧殿走去,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转身问道:“余温,那日你在乌土苦海边,可看到了什么异象么?”
“啊,什么异象,哪日啊?”秋余温挠着脑后的头发,不解的问道。
花欲辞忙折了回来,四下里看看无人,便低了声音说道:“就是那日,烟凝宫主被投入乌土苦海那日!”
第一三五章:烟凝初上山海阁 阁主慷慨送桃夭
“有倒是有啊,我就看到一阵刺眼的光芒从海底迸射出来,接着就是巨浪滔天,我那时吓得连忙磕头,哪还能注意到其他的——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提起了教人伤心,还提它干什么!”余温说起那日的遭遇,心里就不免针扎一般的疼。
“那我问你,从前烟凝宫主,是不是受了伤不多时就会好呢?”
“那倒没有,我记得有次看到一只小鸟落到地上,宫主捡起来爬到树上将它送回去,就在那时她的胳膊被树枝划了道口子,鲜血直流,半个月才好踏实了,好在并没有结疤——”
“如此,如此……”
“怎么了,花殿主?”余温不解的看着花欲辞,花欲辞只说道,“哦,没什么事,问问而已,对了,你勤快练功去,我先忙去了!”
说到这,花欲辞竟改了方向,细细琢磨,这夜烟凝只怕与这乌土苦海有些渊源了,所以他的担心,只怕是多余的,如今快些去花欲离那里报个平安吧,也难为他又是请孟贤相助,又是出谋划策的,连浓雾尘土混淆敌人眼线这一招也想得出来!
行了法术,这船儿飞快的行驶,落日即将散尽光辉之时,夜烟凝站在了山海阁的山脚下,两个小童站在石柱两旁,见了客人,客气的问道:“姐姐您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山海阁乃远离尘埃之地,不方便姐姐借宿呢!”
夜烟凝晃了晃手里的翠玉长笛,道:“烦请通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这翠玉长笛的主人要借你家主人的玉葫芦!”
“那好吧,你先等一会!”这小童说罢转身就爬上了身后的石阶,才走了片刻时间,却又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人,夜烟凝仔细看时,却是有些面熟。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释云宫宫主——夜烟凝,请随我来!”
这一袭水烟色战袍锦衣,轩昂洒脱,倒教夜烟凝猛然回想起,没错,他正是寅周山的鹊扬。
夜烟凝施礼,道:“此地是山海阁,怎的鹊扬公子会在这里?”
“这几日闲的无聊,陪师傅下棋来着!”
夜烟凝只听着,虽有疑问,却也并未多问,一路上得山顶,天开云阔,景色宜人,真像是远离尘埃的人间仙境。
“你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去禀告师傅一声!”鹊扬说罢,便走进了那仙境。
夜烟凝便立在那里等,忽闻得有些血腥的味道,又有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夜烟凝朝着那声音望去,却见旁边有棵古桃树,树干粗过三人抱,杂乱无章的树枝缠绕着一名女子,她被紧紧地捆在树干上,细看时,夜烟凝心里一惊,那些树枝分明长到了她的肉里,这树如同化做妖怪一般,吸食着那女子的血肉。树枝收紧,枝肉连接处就鲜血直流,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她的发有些乱,身上的破旧衣服也只遮盖着紧要部位。她的唇角有些血丝留下来,看到夜烟凝看她,她像只猛兽一样,发出警告的呜呜声。她的眼神冰冷又凶狠,可看着那脸庞,夜烟凝的心里却有些悲伤。
她像极了灵儿,那棱角,那眉梢。
她好像很疼,却又不肯认输的样子,与成魔的树枝斗争着。
忽然鹊扬走了过来,说道:“这小妖是师傅几百年前捡回来的,怎么调教都无济于事,不过山海阁不养闲人,瞧瞧,这棵桃树倒是被她的鲜血浇灌的茂盛!”
夜烟凝抬头望了眼那树梢,却是无花无叶,只是枝条健壮。
“师傅有请,随我来吧!”
转过两道回廊,夜烟凝在一处薄雾弥漫的亭台里,看到了山海阁的主人,童颜鹤发,飘逸俊然,一袭白衣,似是要融入这薄雾里一般缥缈非凡。
“小女子夜烟凝,见过山海阁阁主邪久王!”
邪久王上下打量了一下夜烟凝,微微一笑,道:“哎,你一个人来的,这翠玉长笛的主人呢?”
“师傅,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鹊扬责怪的说着,往旁边宽阔的花园的小路上看了看,那里似乎有谁匆忙离开的痕迹。鹊扬嘀咕道,“哎,不是说好待会一起吃酒的,他怎么——”
“啐,你闭嘴!”邪久王瞪了眼鹊扬,道,“你下去吧,我有事要与这姑娘谈谈!”
鹊扬撇撇嘴,就回避了下去。
邪久王招招手,道:“过来、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哎呀,我这老眼昏花的!”
夜烟凝走上前去,奉上翠玉长笛。
邪久王接过翠玉长笛仔细观摩一番,又还给了夜烟凝,好奇的看着她,道:“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不妨说来听听啊!”
“烟凝本是来向邪久王您借玉葫芦,但见您将玉葫芦别在腰间,定是十分爱惜,不过看在唐殿主的面子上,烟凝想问您借一个人,不知邪久王是否愿意啊!”
“你说鹊扬?”
夜烟凝摇头。
“那是——”邪久王瞪大了眼睛,心道,不会是被你发现我这里还藏着谁吧?
“就是困在桃树上的那——”
“哦,你说那只小妖啊,拿去、拿去,送给你了,送给你了!”邪久王邪魅的一笑,又煞有介事的补充道,“如果你不怕被她杀死或者吸干血脉的话!”
夜烟凝施礼谢道:“烟凝多谢邪久王厚爱,多有打扰,告辞!”
夜烟凝这边转身就要走,邪久王急的忙伸手,道:“哎,我这有九百年酿成的海棠花酒,你回去叫唐渺赶紧过来品尝啊!”
夜烟凝点头答应,这邪久王却又嘱咐道:“一定叫他快点来啊,酒不等人的啊!”
“好!”
“无论如何他要亲自来啊,不用带什么见面礼什么的!”
“好!”
“你告诉他我要是等不到他,我就把这九百年的海棠花酒当肥料浇花!”
“好!”
“师傅,你能不能有点大人的样子!”要不是鹊扬拦着,邪久王能一直追到山下,这会瞪了眼鹊扬,倒是没责骂他,却十分担忧的说道,“这姑娘浑身透着一股冰冷清冽,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我的话带到!”
“说起来也奇怪,上回在精灵族遇到她,却不是如今这般冰冷模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邪久王心头一惊,推了把鹊扬,道:“你快追去问问,唐渺现如今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