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记
安静,瞬间的安静,午后的咖啡厅,是如此的安静,钱意都能听得见自已的心跳声音。她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用力的盯着面前那个说话的人。两人认识七年,相交五年,双方家里人都默许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只等一个时机,就能冲动成婚。
“钱意,我认识你七年以来,就没有见过你做成过一桩正事。你自个想想,你每天就是混吃混喝的过着小日子,你身边来往的人,都是跟你一样没有出息的人。我以前总想着你年纪还小,可你现在都二十五岁了,你还没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做。你做来做去都是一些助理工作,做你表哥的助理,只是偶尔在你表嫂不方便出面时,由你陪着他去应酬。做你堂姐的助理,你只做那份每周陪着她上美容院的事。
你的兄姐都是有本事的人,你家里怎会出你这样一个没本事的人。”钱意还是第一次知道对面的人,原来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善于言谈。他是这么的会教导人。他当初怎么没有去做那份人类最伟大的灵魂工程师,而选择去做了一个商人。午后的阳光,照在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人行道上有匆匆忙忙赶路的人。钱意透过玻璃窗,打量着外面的情景,钱家人,大约只有自已对不起这个姓,别的能干人,都是非常的对得住这个姓氏荣光。
对面的人,已经开始从初识那天说起,钱意听着他那话,颇有些嘲弄意味的瞧着他,当年这个人,还曾跟两人都认识的人,赞扬过她,说她是当今世上难得阳春白雪般的女子。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钱意才会注意起这个一向在人群里沉默的人。钱意用心想着和对面的人相交以来的事情,她想来想去,觉得七年的时光里,只有两人约着吃饭的事,她还是想寻一些美好的回忆,只是寻来寻去,便成了两人是在人多的地方,还是在人少的地方,一块吃饭的记忆。
钱意有些无语的望着对方,想着自已原本是想着,已经到了年纪,好好的谈一场恋爱,怎么谈来谈去,到最后变成了男女饭友相交一回。钱意望着对面的男人,想着他们牵手亲吻都来过,只是总有各方面的原因,他们无法再亲近一步。钱意原想着等到结婚以后,那时便能水到渠成。钱意觉得他顺眼,最重要的是,他在自已面前跟在别人面前不同,他待她体贴入微,事事都能照顾到她的面子和心情。
钱意转头望着外面的阳光,回头望着面前一脸仇大苦深的人,听着他那如同长江东流水般的悲壮话。她低垂下眼眉,觉得相交一回,还是由着他继续说下去,毕竟大家在一块品尝不少的美味,用不着在最后时刻吃相太难看。钱意悄悄的打量桌下面的十指纤纤,想着经这一事之后,她要少一个名义上男友,实际意义上的饭友。钱意想着,看来她也要走向相亲那条漫漫长路。难怪她在临出门时,碰见恰巧回家拿文档的哥哥。
他意味深长的说:“意儿,你别耽误别人,也别由着别人继续耽误你。他现在越来越成为大忙人,选择这样时间,是煞费苦心了。我们钱家的人,提得起放得下。晚上回来,哥,给你接风,我们兄妹喝喝小酒,聊一会未来美好前景。”钱意只觉得自家兄长是累得晕了,才会说着这般的晕话。他平时见到她,都是一脸恨不得把她重新塞回老娘肚子回炉一次的神情,经常当着父母的面,说她是钱家难得的奇葩人物。
钱意是壮着小胆子,伸手摸了摸自家哥哥的额头,在他嘲笑的眼神下,平和的开口说:“哥哥,你没有发烧啊,难得你这会对我这般的亲近啊。”钱家哥哥黑着脸打开门房门离开,钱意跟在他身后,小声音的讨好说,下次绝对会尊重他兄长的威严。钱意对面的男人,总算停下来,抬头打量钱意的神情,见她一脸恍惚的神情,他立时心软起来,说:“钱意,只要你同别人一般,早九晚五正常上班,我们还是能继续下去。”
钱意听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后,说:“还是按你先前的意思行事吧,我们两人到此为至,套句红人的话,我还好,你保重。”钱意站起来,把自已那份钱放在台面上,她觉得两人既然没有下次相约机会,金钱还是一清二楚为好。钱意大步走出去,临到厅门口,回头望一眼那人。她淡然一笑想着,今晚要找朋友们出来团聚。她才不会跟老哥去谈心,她可以给家里人笑话嫌弃,可是家里人,却没有一人,受得了她被别人当着面嫌弃。
钱意在外面跟朋友们闹腾到十二点回来,她打开房门,见到黑着脸的兄长望着他。她立时醒悟自已失约一事,她借着酒意,笑嘻嘻的抱着兄长胳膊说:“哥,我自由了。嘻嘻,我十二点前回来,守了家里的门制。”钱意给灌了两杯水后,眼神清醒的望着兄长说:“哥,你怎么从来不提醒我,我对他,没有我认为的情深。先前或许有些心动,可是时间长后,我们两人跟饭友一样,这周你请我吃一顿美味,下周,我再请你吃一次美味。”
“噗”钱意说得兄长喷笑出来,他摇头说:“我看你乐在其中,再说,有事缠着你,你也算有奔头。他如果能继续容忍你,由着你这样懒散过日子,我也觉得你们两人结婚,不是一件什么坏事。可惜,他终究是有野心的男人,纵使非常的喜欢你,还是会选择另一条的路走。这样也好,你还年轻,我们家里有余粮,用不着你去为生活打拼,你就找一个跟你一样没有野心的人过日子吧。
你啊,从小到大,不用人为你着急,可是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人。大学毕业这些年,你没有做过正经工作,可是也没有败过家,花的是自已偶尔挣来的钱,穿的是兄姐给你买的衣裳。爸妈早给你存了一份钱,我看你这种性子,那钱是可以保你一辈子花用。你这样我行我素的性格,幸好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境,才能由着你来。爸妈说分手好,钱家人,用不着再为那小子护航,那小子以为翅膀硬了,能飞得高了,由着他去吧。”
钱意听出那语气里的意思,她好奇的问:“他有新的目标物了吗?我觉得我的眼光不会那么差,他行事不会那么没有品。至少要等我们分手风声传出去,然后他才会开始行动。”“噗”钱意的头上被弹了一记,做哥哥的人,喷笑着说:“你不出来帮我做事,实在是浪费你的直觉。是有人在追他,我看他是被那女人的条件吸引了。我如果不是看你对他不上心,想着借机考验他,那能容得别人当面抢人。”
几月后,钱意在跟人相亲,介绍人走后,两人面面相觑尴尬万分时。朋友打电话来跟她说,知不知道前男友结婚的消息。钱意怔忡过后,觉得那个饭友永远的走远了。这一次不成功的相亲过后,有些日子,钱意觉得要沉下心思想想未来,她觉得孩子是非常的可爱,自已的孩子,一定更加的可爱。结婚,成了她一定要迈过的关卡。过年时,钱意跟着朋友们一块去深山里面,那里有一个山寺,听说去过之后,最旺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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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朵
天空晴朗,蔚蓝色的天空里,飘浮着几朵白云,它们一会挨得非常靠近,一会又稍稍的分隔一些。
闻春意坐在院子里,她的小手托着脸,一脸无趣的神情,仰头望着四角天空上飘的那几朵云发呆。“雪朵”院子转角处,探出一个男童的脑袋,他打量院子里,没有旁的人,便低低的叫了一声。闻春意匆匆忙忙的低下了头,她的眼前立时茫茫然的花成一片,只能顺着声音转头望过去。房间里,立时出来两个年青的妇人,在她们张望时,那个男童一脸端正的神色,挺直身子大步走了出来,他板着小脸说:“没规矩,让小姐一人在院子里呆着。”
两个妇人眼里含笑瞧着男童,面上是端肃认真的神情,倾听着男童的训话,嘴里应着‘是’。两位妇人的表现,满了男童的意。他笑着瞧向那个擦拭着眼睛的女孩,有些嗔怪的说:“雪朵,我跟你说过,你不要一天到晚闲着无事,就仰着脖子往天上看。天天看,时时看,天上也不会掉下一朵花下来给你戴。你瞧瞧,你这是不是眼睛花了,看不清人影子了?”闻春意的眼前渐渐的清明起来,她瞧着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大人一般的男童。
她不得不乖乖的叫一声:“哥。”她的声音,有着孩童的甜嫩味道,可是听上去还是显得太过板正。男童听她的叫声,却立时欢喜的笑起来,冲着她伸出手说:“雪朵,来,哥带你出去玩耍。”两位妇人听了男童的话,两人赶紧把女童拉扯开去,年长的妇人,笑着冲男童说:“十三爷,你今天的字写了吗?”男童收回伸出去的手,冲着妇人怒道:“张家妈妈,刘家妈妈,你们挡什么挡,问什么写字的事?爷用得着跟你们交待吗?
爷是你们主子的亲兄长,我带自家妹子出去玩耍,用得着你们这样防来防去吗?你们快闪开去。”闻春意抬眼瞧着闻秀玉脸上的怒色,又望一望挡在身前的妇人,终是安静的低垂眉眼。年轻的妇人上前一步,一脸正色的说:“十三爷,日头这么大,十八小姐的身子弱,她会受不住外面的大太阳。”闻家十三爷闻秀玉却不是那种听话老实的孩子,他听这话后,便一脸的不屑神色瞪着她说:“刘家妈妈,她天天在院子里,这样的晒太阳。都没有晒坏,我带她去外面树荫处玩耍。
就一会功夫,能把我家妹子晒出水来吗?你快闪开,别耽误大爷的时间。我一会回来还有正事要忙。你们两个安份在院子里候着,谁敢去前面乱报信,当心,我回头收拾你们家的哥儿。”两位妇人是两年前由闻老夫人身边出来的人,那能由着一个孩子这般随意吓唬过去的。两人互相望了望对方一眼,无一人往后退缩回去。年长妇人跟着劝阻起来说:“十三爷,你是做主子的人,你要收拾我们的哥儿,那他们一定是有错处的。
那是我们家的哥儿有福份,才能得到十三爷的指正。我们要守护好十八小姐,是我们做下人的人,对主子的尽心。”闻春意抬眼瞧着两位妇人的神色,她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那位嫡祖母身边出来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这话里话外透出来,自家的孩子没有错,做为主子的人,也不能随意找茬。闻春意伸手扯了扯近身边张家的妇人,在她低头时,她低下头低声说:“张妈妈,刘妈妈,玩一会。”
两位妇人低头瞧着她的小模样还有那神情,两人的心里软和下来,两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跟她们提要求出来。十八小姐,也是可怜的人,自两年前出事后,她没有那一份独有的聪明伶俐劲,有时瞧着她,如同瞧着木雕泥塑一样。平日里,她安分呆在院子里面,不会跟象同年纪的孩子一样,闹着要出去玩耍。大约在这两年里,闻家这么多的主子,除去四老爷夫妻这对父母外,只有八小姐和十三爷两个嫡亲的兄姐,还能记起有她这么的一个小人儿。
两位妇人家里都是有孩子的人,心里感叹着这位小姐生有一对她亲祖母的好眼睛,却没有那份灵活劲。而闻秀玉年纪虽小,因父母在府里的身份,他早已会瞧人的脸色下菜。他立时瞧出妇人神色变化,他笑着伸手把闻春意拉过去,笑着说:“张家妈妈,刘家妈妈,刚刚那话,是爷故意说来吓唬你们的话,我做主子的人,怎么会跟下面人计较小事。我带你们小姐去外面摘两枚好看的树叶子回来。”闻秀玉拉着闻春意就往外面小跑出去,两位妇人跟了两步,在后面追着说:“十三爷,你缓着一些,十八小姐可受不住这样的拉扯。”
兄妹两人转过两进院子,两人从侧门出去,钻进院子外一个树荫的角落处,小兄妹两人坐了下来。闻秀玉是左右张望好一会后,他回头望见一脸恬静神色的闻春意,皱起眉头说:“雪朵,我瞧着你天天关在院子里,人关得有些傻了起来。我跟娘亲说,要姐姐带你去找十六妹妹和十七妹妹玩耍。”闻春意强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平和的开口说:“哥,娘亲说我身子弱,要在家里多养上两年,才能出门跟姐姐们一块玩耍。”
闻秀玉听她说出一长串的话,立时舒了一口气,他从怀里掏出帕子,随意擦了擦沾上泥巴的手,再伸手跟大人一样,轻轻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说:“雪朵,你没有傻啊,太好了。十二哥说,只有傻子说话往外吐三字,从来不会超过四字。你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只吐三字,我心里都着急着,就怕你会变成傻子。”闻春意一脸无语的神情瞧着他,好半会说:“你别在外面叫我雪朵,你要叫我春意,那是祖父赐予的名字,我们一家人要感恩牢记。”
闻秀玉一脸郁闷神色低下头,他实在想不出生在冬天的妹妹,为何祖父会赐予她一个春天的名字。闻秀玉知道有许多的事情,大人们懂,小孩子们是不会懂。他有心想问,又怕大人们觉得他年纪太小,不会回答他这样的问题。他想着只能等他长大后,才能弄明白妹妹名字的来历。眼下,他记得清楚的是姐姐提过,自已在妹妹出生时,随口给她取了一个小名叫‘雪朵’。一家人在一块时,姐姐从来不叫妹妹大名,和他一样是叫妹妹为‘雪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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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手足
小孩子的心情,如同三月里的天气,变化得快。闻秀玉很快的笑起来,他伸出手指轻轻戳戳自家妹子的脸,又很快的收回手。他一脸不满意的神情望着闻春意,摇头晃脑说:“雪朵,你太瘦了,戳你的脸,把我的手指都戳疼,还不如去戳骏弟的脸。”
他们的弟弟闻秀骏只有一岁半大,长得肥肥圆圆,那张小脸胖嘟嘟格外招人去摸摸戳戳。闻春意在无旁人时,也会伸手去揉搓那张小肥脸,难得那个小小孩子,由着她摸来又摸去。闻春意在心里叹息一声,低垂眉眼打量自已扁平的小身子。上月,有机会量体重,她还没有一岁半大的闻秀骏重,闻朝青夫妻当天就守着她用餐,看着她三餐都要吃上满满的一碗饭,还有许多的菜后,夫妻两人都有些想不通,她吃的东西都存放到哪里去了。
闻秀玉见闻春意低头打量自已的身材,他同样有些想不通,闻春意吃的比他还要多,动的比他要少,那些吃食给她塞到哪里去了。闻秀玉心有所思,手便往闻春意的肚子处摸去,给闻春意伸手一挡。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笑着解释说:“雪朵,我想摸摸你是不是有一个肥肚子,你吃得比我吃得还要多,按理来说,你也应该长得跟我一样壮实,不会象现在这般的干扁。”
天气炎热,闻春意按闻家的规矩穿了单薄内外两件夏衣,树荫处难得凉爽一些,她还是流汗不止。她一脸羡慕神情瞧着闻秀玉穿着的单衣,说:“哥哥,我衣裳比你多穿一件,汗水比你流得多,当然要比你瘦。”闻春意在闻秀玉面前,才会显得象一个机灵的孩子。闻秀玉瞧着她灵活转动的眸子,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雪朵,你安心等着,哥哥会用心读书,我以后做了比大伯还要大的大官,你就用不着装傻子了。”
闻春意笑着点头,小孩子立志早,是一件大好事。闻秀玉最喜欢这样的闻春意,他立时有一种大哥哥的威武。闻秀玉往处面道上望一望,低声叮咛闻春意说:“雪朵,你在这里自个玩耍,哥哥去大厨房给你拿新出炉的点心吃。”闻春意来不及伸手扯住他,他已经钻出树荫处,他的小身子很快的钻进路道对面的花团锦簇里面去了。闻春意把小身子往树荫深处缩进去,不远处的路上,跑来两个男童,他们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叫着:“十一爷,十二爷。”
那四人跑远后,闻春意才舒一口气,她不能让闻家别的人,瞧见她在院子外面玩耍。闻春意望着那处花团锦簇,她郁闷的轻舒一口气。她难得跟人进一趟深山求姻缘,路上随手拉扯要滑下山崖的朋友,结果她把人拉了上去,自个却踩了石头跌下山崖。她醒过来变成一个两岁半的孩子,当时就被这样的现实惊吓得呆若木鸡,再听那年青妇人一遍又一遍,对她说:“春意,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能在外面表现得比姐姐们要来聪明伶俐,你总是不听娘的话。你瞧瞧你,这下子,真的成傻子了吧。”
青春年华的钱意成了两岁半孩童的闻春意,她已经傻了一回,再听这个年青妇人的话,她不得不傻第二回。那家的亲娘,舍得自家聪明伶俐的孩子变成傻子,这不会是后妈吧?钱意平时是马大哈,可也从来没有想过穿越的事情。她是钱家最不能干的人,可是兄姐们遇到跑腿的事,从来是离不了她。钱意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已是钱家少不了的人。钱意傻呆呆的想着,出事了,父母兄长不知会多么的伤心,堂表兄姐们以后再没有贴心的妹妹使唤,同样会伤心。
钱意沉默许多天后,才接受自已成了闻春意的现实。她已经不用装,闻家所有人都知道四老爷的次女摔进湖里,变成了木呆呆的傻子。闻朝青每天来看女儿,见到她不象往日那样奔过来抱大腿,而是按着仆妇的指点,木木的行礼问安。闻朝青瞧得叹息不已,而金氏瞧着这样的女儿,满眼的伤心,问:“雪朵,你跟娘亲说,是谁指使丫头动手推你下湖去的?娘亲不要这一条命,也要去讨一个公道。我们家的孩子,为什么不能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明?”
钱意也是满肚子的伤心事,她上一辈子过得太顺风顺水,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一时接受不了挫折,每天都如同在做梦中一样,木呆呆的过着。结果正因为这样,仆妇们无所顾忌的当着她的面讨论起主子们的事。闻府是翰林出身,到了闻春意的曾祖,因救当时太子的皇帝,重伤了筋骨,中年早早逝去。闻春意的祖父因此一直被皇帝的青眼有加,在晚年更是破例提拔为从二品掌院,打破之前翰林官品设置。闻家祖父所生六子,嫡子三人庶子三人,嫡长子闻朝鸿如今是翰林院的从五品侍读学士,非常有希望成为从四品掌院学士。
闻春意稀里糊涂听着仆妇们说话,慢慢得出结论生父闻朝青是闻家最没出息的儿子,只能在府里帮着大伯闻朝鸿打理着府里外面庶务。闻家六兄弟,只有他娶了同样庶女出身的金氏为妻,仆妇嘴里的闻家四老爷夫妻,是一对胆小怕事的夫妻。偏偏这对夫妻生的儿女,一个个很是争气,长女闻雪意生在落大雪那一天,比闻春意足足大了六岁,从小表现得好强,越大越长得最相似其祖父,因此闻家的长辈们待她相当的亲近。
长子闻秀玉比闻春意大两岁,小时瞧不出什么,自从自家妹子进了湖里一回后,他没有从前那般贪玩,在闻雪意有意带领下,只有四岁半的他,已早早由祖父亲自为他启蒙。在学业方面,他已经显露出他的聪明天份。闻家祖父特别警告闻家人,家规要求手足相互爱惜,再出一次闻春意跳湖事件,那就不仅仅是卖丫头完事。闻春意失事前,年纪小,还瞧不出什么特别的美貌,只是她的那对眼睛,最似她那个被人在背地里称之为狐狸精的亲生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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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意结
闻春意小小的人,嘴巴甜,认人早,说话早,闻家祖父曾经当着一家人的面,笑着夸赞过她的聪明伶俐。闻春意当时是如何出事的?她本人落水半年后开口说话,她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当日在场的姐姐们,都证明此事与她们无关,这是一桩无法说清楚的公案。
当时在场的都是女孩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大家围在湖边赏荷花,说说笑笑正热闹时,闻雪意被一个大丫头以祖母叫见客的名义叫走,而贪玩的闻春意执意留下来赏花。闻雪意瞧着自家妹子距离湖边比较远,又招呼三伯家的闻悦意盯着她,她才安心跟着走人。事后,闻悦意说,她记得自已和姐姐们说话,明明只稍稍松开一下闻春意的手,立时又握紧她的手。事发后,她发现她牵住的是五叔家嫡女闻玉意的手。
到处都有揭不开的秘密,谁都是最无辜的人。谁也没有瞧见人群里的闻春意,怎么会给挤到外围去。两个立在湖边的小丫头,在那时因为小事吵架推磨起来,互相推来推去,两人无意中把闻春意直接撞进湖水里。闻朝青最终依长兄的意思,认可了这是一场意外。金氏却觉得这不是意外,只是她不得不保持沉默。闻春意由此开始,轻易不出自家的院子门。每月在初一和十五例行的日子,向祖父祖母请安的事,也在他们的默许下,不用跟随同行。
闻春意直到金氏有身孕的好消息传开,她才重新开口说话,只是再也没有从前的那份聪明伶俐劲,她说话板正,吐字缓慢,一次最多说三个字。闻春意最终开口说话,人却傻了一半。闻朝青夫妻伤心之余,两人暗自安心下来,女儿平安活下来,瞧着跟普通的孩子一样,在他们的心里,已经是大大幸事。闻春意出事后,闻老夫人出于祖辈的关心,特意把身边两个知事的妇人,派过来服侍闻春意。
闻春意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她听了仆妇们暗地里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了防备。闻老夫人不是她嫡亲祖母,何况她的那位亲祖母,只怕是闻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为闻老太爷生下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闻老太爷的幼子。闻春意没有嫁过人,却也做过女人。闻老夫夫贤慧达能,她依旧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妒忌心起,那会不恨那个抢了自已东西的女人。闻老夫人派来的两个妇人,非常的能干知事,服侍得闻春意周全。
闻春意却不得不继续装着傻子,可日子不能一直这般的过下去,她难道能做一辈子的傻子吗?闻春意观察双亲,最终选择慢慢在金氏面前放开自已,慢慢显出孩童的活泼。金氏欣慰的搂抱她在怀里,低声说:“我家的雪朵没有傻,只是先前怕了,不敢说话,装哑巴,对吗?娘安心了,雪朵,你还小,你一定要听娘的话,除去在娘面前,你能这般自在外。在外面,你慢慢的转变,不能太快了。暂时躲过两年再说,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做打算。”
闻春意坐在树荫里面,轻轻叹息一声,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头?金氏跟她说过,眼前最要紧是等她再大一些,能够自立后,按府里的规矩,小姐们六岁时,她们的身边不需要妇人们贴身服侍,那时可以要求选两个大丫头来服侍。而贴身服侍的妇人们,一般是重新回去另外安排差事,只有极其少数的人,才可以继续留在小姐身边,等着将来小姐出嫁时,她们可以做管事妈妈。
象闻朝青这房的情况,闻雪意都未把曾照顾她的妇人们留下来,轮到闻春意时,自然是按着前面规矩行事。闻春意愿意听金氏说这些府里的事情,金氏也不想她再次没心眼被人害,自是不管小孩子听不听得懂那些话,她是一门心思的往外倒话。幸好,闻春意还是能听明白她话里意思,只是为了不吓倒她,还是时常要一脸懵懂不解神色瞧着她。金氏瞧着她这样的神情,时常笑过又叹息着说:“是爹娘让你难做了,娘,以后一定为你求一门好亲事。”
闻春意瞪大眼睛瞧着金氏,在闻家,如果他们这一房,无法分府出去另外过日子,只怕闻朝青夫妻在儿女亲事上面有话语权,但是最终决定权却没有握在他们的手里。金氏瞧着女儿澄澈的眼神,她总觉得女儿听懂自已的话,转而又觉得自个太多心,这么小的人,不管如何的聪明,那能懂大人们那些转弯抹角的难事。金氏暗自松一口气,大女儿闻雪意的亲事,闻家人瞧在她的长相上面,都不敢怠慢她。
而闻春意的亲事,经这一事后,有那样一个名声,只怕是不会太如意。金氏苦着脸寻思起来,不由得放下手里将要结尾的如意结。闻春意把那如意结拿起细细端看,看到结中间扣着精致的花纹,比她上一辈子看到的平安结来得复杂,她越瞧越觉得这如意结有味道。金氏思来思去寻不到一个好的法子,抬眼望见闻春意拿着如意结看得入迷的样子,她心眼一活泛,脸上有了笑意,笑着:“雪朵,你有心想学,娘教你。”
闻春意想着金氏只在无人时,教她先从最简单的平安结做起,还一再叮嘱她,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闻春意听话的点头,她瞧着金氏在有人来时,都会把正打着的如意结,塞进针线箩筐的底下遮蔽起来,装做正在做衣裳。闻春意觉得金氏心里有秘密,而那个秘密是对这个小家庭有利。金氏不曾要求闻春意把她手里做得歪歪扭扭的东西藏起来,她笑着跟人说,孩子的手里有东西扭转,她才会静静的陪坐在这里,母女两人也有话可说。
闻春意瞧着小心谨慎的金氏,她心里微微酸楚起来,在自已的房内,还要这般小心防卫着,这样的生活,如何是一个头。闻春意的心凉得不能再凉,她要做一个古代的女子,要守好一个府里规矩,偏偏这个府里规矩最细致,对女子的规矩更加的严格。闻春意就没有瞧过闻雪意放肆的笑过,她笑得那般的含蓄,如同春天不经意吹过的春风。闻春意原本要张开的笑口,见到那般模样的闻雪意,只有赶紧再次闭上来。
她要如何才能学会那种笑不露齿,又能笑得这么美的笑容。闻春意觉得幸好有落水事件,她可以安守在院子里,要不,凭她上一辈子笑怒随心的性情,只怕出门,就会被精明的管事妇人,只头到尾的挑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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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波折
风,徐徐的吹拂着,吹得闻春意觉得在倦意泛起,闻秀玉仿佛去了许久一样,她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闻春意微微的闭上眼,梦想着这要是一场奇怪的梦,那该有多好。她一梦醒来,能见到双亲兄长的笑脸,能听见兄长那嘲讽又带有关心的话语。
闻秀玉从大厨房里欢喜的转出来,却在路口,遥遥望见远处两个相近凉亭里,坐着的那些人影。他稍稍停一下脚步,立时转头往另一边走去。闻秀玉走回到原处,伸手擦拭一下满脸的汗水,整整有些乱起来的衣裳,他往树荫深处走去。闻秀玉走进去后,他满脸惊诧的神色望着那正弯腰往树荫洞处打量的年青人。他的心,一时有些慌乱起来,转而便安静下来,他笑着走过去,小身子往那年青人身边挤去,顺便挡了那一处地方。
闻秀玉笑嘻嘻的仰着头,招呼说:“钟爷安好!我刚刚过来,见到大哥和二哥在凉亭处往这边张望呢。”钟池声挺直身子站起来,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闻秀玉用小身子挡住的那个空隙处,俊美小童的脸上,还存留着慌张的神色。钟池声听过亲戚们流传的闲言,闻家最没有出息的四爷,娶的是同样没有出息的庶女,偏偏两人生的儿女,眼下瞧着一个个显得聪明伶俐。那个窝在里面睡觉的小小女孩子,大约就是那个传言中,因为在水里泡过后,变得傻了一些的小女子。
钟池声不会和一个小孩子去计较什么,他只是淡声说:“钟家和闻家是亲戚,你以后见我,叫我一声六哥吧。”闻秀玉立时顺从的笑嘻嘻的叫道:“钟六哥好。”他的身子更加往那处树洞中间站去,遮蔽起来去了许久,钟池声在心里轻叹息一声,他转身往外面道路上走去。钟池声在路上停下来,他回头望向那一处,却见两个小身影匆匆忙忙往更加深处挪去。钟池声轻摇头,那大约就是传言中那个要静养的小女孩子。
闻秀玉和闻春意兄妹两人气喘吁吁的进了金氏的房门,坐在地上垫圈上玩耍的闻秀峻,望着进门的兄姐,他欢喜的站起来,张开双手说:“哥哥,雪朵姐,抱抱。”金氏放下手里的活计,瞧着儿女汗淋漓的小脸,赶紧冲着外面吩咐说:“立时送两份温水进房来,进两个人来服侍少爷和小姐,再去把爷和小姐的衣裳送过来。”外面立时响起许多的走动声音,金氏走过来,她弯腰抱住闻秀峻,说:“让你哥哥和姐姐去擦身子。”
金氏冲着两个大孩子说:“房里放着冰块,你们赶紧进去用温水擦擦,免得一热一冷冲撞,会伤了身子骨头。”闻秀玉掏出一包东西放在桌上,他笑着拉住闻春意的手,说:“娘,你别管我们两人,我会看着雪朵的。”金氏好笑的瞧着他说:“有下面人服侍雪朵,还用不着你这般上心讨好自家妹子。”金氏软声对闻春意说:“春意,你不喜欢别人服侍,你可以吱声,娘去照顾你。”
闻春意心头一跳,赶紧摇头说:“娘,我已经长大了,我自个行。”金氏瞧着往后面走去的兄妹两人,在心里轻叹息一声。闻春意自那一次出事以后,她极其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她,早早学会穿衣裳这样的小事情。金氏伤心过后又欣慰起来,她不想养废自已的儿女,可是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这般的防备心思重。闻秀峻有些不高兴的扯着金氏的手,叫嚷起来:“娘,下来,找哥哥,找雪朵姐。”
金氏看一眼关紧的内门,她把闻秀峻放下来,见到那小小的人儿直接扑到门上去,用小手拍着门,叫:“哥哥,雪朵姐,出来。”金氏好笑的由着他叫嚷起来,送茶水进来的年青妇人,心疼的瞧着拍红手的小人儿,有些嗔怪的说:“小姐,你怎能由着小少爷这样胡乱行事。”她走过去拉过闻秀峻,安抚说:“峻少爷,玉少爷和雪朵小姐一会就出来,你不用着急。”金氏皱眉头的瞧着妇人说:“妮子,我不是吩咐过,这些日子,你好好在家呆着吗,你又来做什么?”
年青妇人笑着望向金氏,低声说:“小姐,我都生过三胎了,用不着那般的精贵。我在家呆着,还不如来瞧小姐,这心里能安稳些。”金氏随手把玩具塞到闻秀峻的手里,安抚他在垫圈上面玩耍起来。她才伸手拉扯着妇人坐下来,那妇人笑着侧坐在凳子上面,又换来金氏瞪眼,年青妇人笑着说:“小姐,我平日在你面前说话就极不守规矩,这坐行还是要守规矩一些。”金氏想想轻叹一声,低声说:“这嫁了人,还是这般的事事要注意。”
妮子轻笑起来,笑着说:“小姐,你从前跟我们说,享受了荣华,就要受荣华累。如今小小姐和小少爷们安稳,小姐的好日子在后头。”金氏嗔怨的瞅她一眼说:“我瞅着你嫁了张木之后,嘴巴越发会说话。你家婆婆的身子骨可好一些?我在这府里,也帮不了你多少事。”妮子站起来又立时坐下去,笑着说:“她身子骨好多了,我在家里拦着她做事,还被她拿棍子赶出来,说要来小姐面前烦忧,别影响到她做事情。”
金氏瞧着妇人脸上的神采,她眉眼舒展开去,笑着说:“你和青寻两人都有好归处,我这心里就踏实起来。我瞧着你家两个小子灵活,你看要不要让他们都进来陪着秀玉,他身边一直未寻到合适的小厮。”妮子欢喜过后,有些担心的凑近金氏,低声说:“小姐,这样行事可妥当?”金氏笑着点头说:“我们家爷只管着府里的庶务,我从来没有那份多余地心思去插手这府里的大小事情。大夫人瞧我们安份这么多年,在儿女身边边人,这种事情上面,她还是会把人情做给我的。
妮子,我瞧着你家两个小子机灵,你们夫妻待他们上心一些。我会和我们爷说一声,想法子在他们大一些后,帮他们谋划一个好的前程。”妮子的心动起来,她和青寻两人从小陪伴着金氏,如今两人在她的安排下,都有了不错的小家庭。妮子知道金氏轻易不开口,她一旦开口,心里一定有好的打算。就如同她当年做主放青寻出去嫁人一般,如今那对小夫妻的店铺生意不错,夫妻两人遇事时,还是会想法子上门来问询主子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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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外面的事
闻秀玉和闻春意两人从内室出来,陪着欢喜的闻秀峻闹腾好一会后,兄妹两人把他带到院子里玩耍。房内的丫头们跟着出去,只余下金氏和妮子,两人听着外面的动静,妮子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低声说:“小姐,这是青寻要我带给小姐的东西。
她说,今年老天爷不赏饭,城外有些人要把田地出让,问小姐现时可不可以为两位小姐张罗嫁妆田地?”金氏颇有些感触的看着妮子说:“这些年,难为你们两人一直为我着想。你出去跟青寻说,有合适的田地,可以买进来了。我手里有多少银两,青寻心里有数,不用急在这一时,我们有多少银两就做多少的事情。”妮子笑着点头说:“小姐,你安心,我和青寻是你带出来的人,男人也是你为我们用心挑拣的实在人,我们都不会做那眼高手低的事情。”
金氏笑瞧着她说:“我们现在都比在金家日子好过了,可惜我身边离不了你,只能放青寻一人出去。”妮子笑眯眯的摇头说:“小姐,我不比青寻,那是一个从来就有主见的人,她在外面能活得好,我可没有那份心性,我跟在小姐的身边,才能过好日子。我家的那人,也是一个实在的人,凭着我家婆婆多年的人脉,他还是只能做个不上不下的小管事。当日小姐跟我说,要夫妻安和,还是外面日子瞧着舒服,我那时选对了。”
金氏笑瞧着她说:“你和青寻两人是‘青’字排名里面,难得的通透人。你们两人有今天的日子,是你们两人的功劳,可不能全往我这里推。”青妮微微笑起来,有些感叹起来说:“当日,我和青寻两人年纪小,样样不出众,那时幸亏小姐挑了我们两人。小姐一心为我们着想,暗地里教我们念字,我们两人才能有今天。青寻跟我说,多亏小姐提醒她,她在夫家低头做人,又能帮着夫家理帐,长辈们待她亲近,处处给她行方便,许他们夫妻出来自开新店铺。”
金氏的眉眼弯起来,青寻夫妻开了店铺后,她手里的东西才好出手。外面闻秀玉兄弟两人笑声传了进来,青妮笑开眉眼,笑着对金氏说:“小姐,还是叫我家大小子进来服侍玉少爷,他年纪大一些,行事稳重一些,不会拖着爷们玩耍。”金氏笑瞅着她,想想点头说:“行,先叫你家大小子进来,你家二小子你也别拘着他,家里有个胆大的孩子,是一桩好事。”青妮笑眯了眼,说:“小姐,我那敢拘着他,他的小嘴巴甜得腻死人,哄得他阿公阿婆去那里都要带着他。”
金氏笑起来,她当日在闻府能为青妮挑选的小厮,只有那么几个人。她原本想为她找一个机灵的小子,可也担心那人心眼太活的人,并不适合挑来当夫婿。她们两人用心挑拣一番,选了闻府的家生子张木,挑得就是他那不起眼的行事。张木的爹娘是闻府的家生子,张木的爹从前是打理府里的花草树木的人,她的娘亲曾是闻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妇人。前几年,张木的兄嫂跟闻府二老爷一块去外府上任,老夫妻经主子们的许可,两人回家养老带孙子去了。
青妮挨近金氏,用手比划一下,低声说:“我出来时,我婆婆突然跟说,我家的大哥大嫂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他们这一回来,就再也不走了。二老爷恩典他们出府了,他们以后就在府外帮着二老爷和二夫人打理外面的事情。”金氏眉眼抬起来,瞧着青妮低声问:“你家大哥大嫂这样得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心,你家阿公阿婆可会跟着他们一块过日子?”青妮成亲后,她家老人为了将来两兄弟和睦相处,早早的给分了家。
张家的大兄夫妻当年跟着闻家二老爷去外省,张家父母才跟着张木夫妻过日子,一块住在闻府后面的一排安置房,顺带帮着儿子带孩子。金氏有些担心起来,谁家的父母都愿意跟着长子一块过日子。青妮轻轻一笑,挨近金氏说:“我那大哥为人能干,得主子们赏多,他为人孝顺,可是却挡不住大嫂子一心顾着娘家人。其实也怪不得大嫂子护着娘家人,她家就她的小日子过得好一些,她不护着些,她这心里能舒服吗?
我阿公是憨实人,自家里够吃喝,他不会在意大嫂往娘家拿,他一心在家里带着孙子们。我阿婆却是精明人,她那瞧得习惯大嫂事事把自家娘家人记在心里。她早安过我们的心,他们夫妻还是跟着我们过日子,她也不愿意跟老同伴们分得太开了。”金氏听得轻舒一口气,笑着说:“当年你婆婆选中你,就是看中你性情好,为人不计较。你家大嫂子也不是一个心眼坏的人,她顾着娘家人,也没有把夫家东西全拿去给娘家人,她心里还是有夫婿和孩子的。”
青妮低低的笑起来说:“我家那一个,也是这般跟我说的,说他娘的眼光一向不坏,选的两个儿媳妇,都合了自家儿子的心意。他说大嫂子为人不坏,我们自家有,她才会这般顾着娘家人。说他大嫂在他未成亲前,四季里记得为他添衣裳,比他娘亲待他还要体贴三分。”金氏喜欢听青妮说这些事情,她这一生,大约只能这般的困居在一个院子里面,倾听着别人说着外面的事情。
青妮瞧着金氏眉眼间的兴味盎然,她笑着打趣说:“我们两家已分了家,大兄每月都会准时送钱粮给父母。大嫂子有心贴娘家,贴的是她自家的那一份,她的夫婿都不反对,我这个做人弟媳妇的,也没有那么长的手,可以去穿过一道道的院墙,费劲管大嫂子家的钱粮。何况我瞧大嫂子娘家人,行事挺懂规矩,他们只不过是运气差了一些,过些年,他们运气好起来,日子过得不会比旁人差。”
金氏笑了起来,她笑着说:“过日子,都是你来我往,你这般想事,能多一房亲戚来往。”青妮听着金氏的话,她笑起来说:“小姐,我跟你说外面的事多起来,你说话都有些跟我们一样接地气。”金氏笑起来说:“想得通,这日子过得好。在闻府,比起在金家,我的日子要好过得多,每月能出门几次。雪朵出事后,加上峻儿的年纪小,我已经快两年没有出门了。等到天气舒服一些,我带着他们,跟从前一样出门去,我不能把孩子们关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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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招惹
金氏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同时也是一个遇事从来擅长自我开解的人。青妮的眼睛却有些红了起来,从金家到闻府,自家小姐的日子,还是跟从前那般过得这般的小心谨慎低调。金氏瞧着她的神色,轻叹一声说:“女人的日子,少时在娘家过得好,那不算什么真正的好日子。
要能在夫家过得好,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金家那么多嫁出去的小姐,我过的日子,相比来说,的确不是什么最好的日子,却也算是不错的日子。我是知足了,这是我从前想象不到的好日子,如今,我有儿有女,还能有什么过多的奢求。”青妮想了想,终是无话可说,只是轻轻叹一声说:“小姐,雪朵小姐已经病好了的消息,几时放出去妥当?”金氏沉默一会,轻摇头说:“妮子,经这一事,她已沉静下来。
她和她的姐姐终要走上不同的路,我想她以后能过得舒服自在一些。世家名门的男人,不是好夫婿的选择,只要她不慕繁华日子,我宁愿意她嫁进普通的人家,过着一夫一妻出入自在的日子。凭着闻府的势力,那人家都不敢怠慢她。”金氏提及世家名门的男子时,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嘲讽神情。青妮瞧在眼里,她的脸色微微变了起来,她暗悔跟自家小姐提及太多外面夫妻的事情。闻府的嫡小姐,如何能在普通人家安生的下来?
她打量着金氏的神色,终选择咽回劝戒的话。金氏从针线箩里底拿出线打起百安结,青妮拿起把面上那件正缝制的衣裳,低头缝补起来。房内安静起来,外面小孩子的笑声更加的响亮起来,金氏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她笑着对青妮说:“妮子,你和青寻是自小跟着我的人,你比青寻陪着我的日子还要长。我这一生,只能如此了事。两个女儿,老大我是做不了主,只有小女儿能为她操心一回。
她有了这样的名声,嫁名门世家不如进普通人家。”青妮忍不住抬头说:“小姐,普通人家的男人,一时得富贵后,他们比名门世家的公子行事还要不如,他们会不管什么脏的烂的,瞧上了,都会往家里拖。名门世家的男人,至少在这一点上面会有所忌讳,他们会敬着嫡妻。凭着闻府的靠山,普通人家的男人,有几人能抵得过这种诱惑,男人最终是会变的面目全非,苦了的还是女人。
我们雪朵小姐不过是受了惊吓,才会变了性子,她要嫁门当户对的人家。如果都要受那种的委屈,不如享受了富贵,受着同样的苦。”金氏沉吟下来,眼里闪过无数的思绪,转而她笑起来,摇头说:“算了,你想法子放出十八小姐恢复的事,就说受了惊吓,变成了稳性子。不管她将来入怎样的人家,一个女子,终是要有一个好的名声,供外面的人打听。”青妮暗自舒一口气,暗想着以后不能再跟小姐说太多外面的事情,她只信好的传言。
闻秀玉陪着闻秀峻踢着一个布包,兄弟两人笑逐颜开的奔来奔去跑着,时不时把那布包踢到闻春意的面前来,闻春意便会抬腿把布包轻踢给闻秀峻。闻春意原想着静坐在垫子上面,看着这对兄弟两人玩耍,谁知这两人由不得她安稳的坐下来,他们不时把布包踢到她的面前,她不得已只能站在中间,成为传布包的中间人,时不时的要听从闻秀峻的指示跑上几步。张刘两位妇人站在转侧角处,两人望着一直木着脸的闻春意,两人的脸上神色不郁起来。
张刘两位妇人退了回去,张妇人瞧着刘妇人低语说:“十八小姐年纪渐大起来,很快用不上我们时时陪护在她的身边,我想有机会去老夫人那里求一个恩典,我们还是回到老夫人那里服侍。”刘妇人轻叹一声,听着那两个男孩子的笑声,终是点头说:“我们还是缓一些日子吧,等到秋季,十八小姐又了大了一些,人也显得稳重一些,府里的事多,老夫人那里忙不过来时,我再以替十八小姐尽孝的名义,求老夫人让我们回去侍奉。”
两位妇人终是陪了闻春意两年的时间,而闻春意从来不曾多事,她们终有些舍不得。张妇人低声说:“闻府里最好服侍的小姐,大约就是这位小姐。”刘妇人轻叹息一声,想想摇头说:“可惜她生错了一对眼睛,老夫人瞧着她的那对眼睛,心里就烦躁起来。她这样在院子里养神,不在老夫人面前露面,老夫人也许会记得她三分好。”张妇人和刘妇人都知道这是用来安慰对主的话,闻府老夫人心里最恨的就是那一个女人,偏偏那女人最爱借机会出来招惹她。
闻春意跑来跑去,终是气喘吁吁的弯腰扶着腿停下来,闻秀峻笑着扑上来抱着她的大腿,姐弟两人一块往后摔倒下去。闻春意想着背后的厚垫子,她放心的往下面倒去,惊得一院子的人叫起来。姐弟两人倒在垫子上面,闻春意伸手用力抱着闻秀峻,那个胖乎乎的人儿,笑着往上爬在她的怀里,他以为她在跟他玩耍,那笑声脆脆成一串串喷出去。闻秀玉走了过来,用力把闻秀峻拉扯到垫子上面,闻春意赶紧坐起来喘一口长气。
金氏和青妮两人站在窗子边上,两人往外望了望,见到没有什么大事,两人又坐回去做着针线活。丫头们赶紧把布包递给变了脸色的闻秀峻,他立时又嘻嘻笑着接过布包,举起来,冲着闻秀玉叫嚷着:“哥哥,雪朵,来玩耍。”闻秀玉皱眉头望着他,说:“峻弟,我和你姐姐要歇一会陪你玩耍,还有不许叫雪朵,要叫二姐,快改口。”闻秀峻望着冷着脸的闻秀玉,转身扑到闻春意的怀里,低声说:“雪朵,哥哥坏,他骂我。”
闻春意瞧一眼闻秀玉的神色,望见他更加冷了的神色,她伸手摸了摸闻秀峻的汗水淋漓的小红脸,诱导说:“峻弟,你是不是不会说‘二姐’两个字啊,才会跟着姐姐和哥哥叫我‘雪朵’?”闻秀峻听这话,他立时一脸不服气的叫着:“二姐,我会叫二姐。你许哥哥和姐姐都叫你‘雪朵’,为什么不许我跟着叫你雪朵?”闻秀峻是比同年纪的人聪明,爱跟着年纪大的人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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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夹心饼干
闻春意扫一眼大朵笑花浮上脸的闻秀玉,她伸手把闻秀峻往那边轻推一推说:“你要哥哥去跟你说,为什么,二姐可没有哥哥聪明。”小小的孩子,正是大人跟他解释不清楚的时节。闻秀峻欢喜的扑向闻秀玉,扯着他说:“哥哥,我为什么不能叫二姐为‘雪朵’?”
闻秀玉瞪眼直接说:“她是你二姐,你年纪比她小,自然要叫她为‘二姐’。”小小人儿不赞同的摇头说:“我要叫她‘雪朵’,人人都叫得,爹娘都说我不小了,那我也能跟你们一样叫人。”闻秀峻扯着闻秀玉的手摇晃起来,闻秀玉怒火燃起,大声音说:“你再大,你也比雪朵年纪,下次再给我听见你乱叫人,我就动手打你。”闻秀玉说着还冲闻秀峻举举小拳头,闻秀峻立时扁着嘴,那委屈的眼泪,直接的涮下来,他爬起来哭着跑去找金氏告状。
闻秀玉教导弟弟完败,又见他放声大哭起来,只有赶紧跟在他的后面解释说:“峻弟,长幼有序。娘,我不是故意要训斥他,他做错了事,还不听人劝。”丫头们跟着进了房,闻春意坐在原地不动。她听着房间里面金氏三言两语安抚起两个儿子,劝大的收敛脾气,劝小的要听大的劝,再说笑劝合兄弟两句。过了一会,闻秀玉跟闻秀峻说了软话,房里响起闻秀峻的笑声。闻春意在心里轻舒一口气,金氏是一个会公正对待孩子的母亲。
闻春意仗着自已年纪尚小,而院子里无人,她平躺在垫子上面,微微闭上眼。她重活一次,却寻不到人生的目标,有些觉得自已仿佛是来做废物一样的人。当然,她的上一辈子,也没有成为什么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只是那时她活得自在开怀,时不时能尽自已努力,打好几份临时的助理工作。闻春意觉得近两年的时间过下来,再这般的无聊过下去,她迟早会真的变成一个傻子。她上一辈子,那么的多话,几时如现时这般的沉默不语。
闻春意在心里暗自叹息起来,别人如果能重活一世,一定会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成就自已或者说改变家人的生活。她却从来没有过那份野心,而现实也没有赐予她那样的土壤。闻府是根深蒂固的书香世家,用不着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子,来指手画脚乱出一些主张。闻春意轻叹起来,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当然两样都用不着她学起来。她将来最大的贡献,大约就是年纪到了,嫁一个不坏闻府事情的人家,她能成为两家人之间能搭起亲戚的桥梁。
闻春意想着自已的立足点,而据她听来的消息,自已的生父生母这桩姻缘,算是闻府最差的联姻,同样庶子庶女的身份,互相之间都不能给自家人使上劲。金氏的娘家人,一个庶女出身的人,掌家的嫡兄能待她有几分真心?金氏同母的弟弟,如今跟闻雪意同岁,他能平安长大,已算是一份功德。闻朝青夫妻是闻府最会低头老实做人的夫妻,夫妻两人都不是多事的人,一心想着过好自已的小日子。
闻府家大业大人多事多,上面的伯父伯母一个个都相当的有能耐,而自已双亲是里面最弱的势力,他们未上场开打,夫妻双双已经完败下场。闻春意略有些头痛起来,按金氏跟她一再交待,她如今一定要在人前表现得沉默寡言,千万不能有那种出头鸟的表现。要不,她的小头只要往外面一伸,绝对是自取灭亡的路。闻春意想着以后要躲藏起来过日子,日子只能在四角院子里过着,她那心就浸凉,凉得进了骨头里面。
幸好闻雪意背着人,悄悄的跟她说,要她忍上几年,等到她九岁后,能进闺学,就可以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闻春意心下里多少有些不平,却因为她已经一世,反而能沉下心思。闻春意想着或许是她前世过得太顺畅,才把这一世的运气用了一大半过去。闻朝青夫妻有两儿两女,夫妻两人打心眼里看重长子长女,疼爱幼小的儿子,同样也不曾怠慢过她这个中间的女儿。
闻春意心里多少有些庆幸,她不是那种传说中的夹心饼干。闻春意听到有人走近过来的脚步声音,她装睡的闭上眼,听见两个妇人低语说:“十八小姐这般没有规矩的睡在院子里,夫人也不出来管教一番。”“两年了,十八小姐还没有恢复从前一半的聪明,我们爷的心里,不知想起这事,要多么的难受。”闻春意翻身坐起来,抬眼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青年妇人,她们的手里都提着一个包袱,两人立在那里说悄语,偏偏那些话都是能让闻春意听见的声音。
闻春意偏侧过头去,她的小眉头皱起来,这是闻朝青的两个通房,从闻朝青知事起跟着的人,她们一直未曾有过子嗣。两个妇人瞧着散着头发的闻春意,两人齐齐上前来,把包袱放在垫子一角,两人挤出一张笑脸招呼说:“十八小姐,我们来为你整理头发。”闻春意木着脸站起来,闪开这两个热情洋溢的妇人,她用手指随意顺顺头发,转身就往依旧热闹的房里走去。两位妇人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那两双手停在半空中间。
闻春意散着头发进了房间,直接走到金氏面前,把她身边靠着的闻秀峻挤到闻秀玉那一边去,她背朝着金氏说:“娘,梳头。”金氏伸手拉正歪斜的闻秀峻,嘴里吩咐说:“去把梳子拿来,我要给我们家的小小姐,梳一个好看的头发。”金氏轻软的梳理着闻春意的头发,嘴里劝诱着说:“雪朵,你是大家小姐,现在年纪小,还能随意行事。等到过了年后,在外面可不能这般散着头发行走,一定要打扮整齐有序,才能出来见人。”
闻春意没有应声,她知道这话不单单说给她一人听,果然青妮笑着接口说:“夫人,小小姐年纪小,跟自已娘亲亲近,才会这般的出来找娘。这房里的人,那一个不是聪明的人,那会把小小姐小时的事情,透露给外面人听,那可是背主的行为,是要给打卖出去。”房里的丫头们一个接一个自觉的表白忠心起来,顺带提及闻春意都夸起她,说她行事乖巧懂事,是一个极其孝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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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事
这一个下午,原本和平常下午的没有什么两样。两位通房扭捏着进了房,恭敬的跟金氏和闻秀玉兄妹三人请安问好,顺带送上她们手里的包袱,说是做来孝敬夫人和老爷的心意。金氏淡然受了两位通房的特意亲近,顺带警戒了她们要安分守己。
闻春意木着脸看了一场正室与通房快过招的戏,听着两位年青妇人讨好的话语。金氏很快的端茶,两位年青妇人主动告辞离开。她们走后,金氏吩咐丫头们退出去,青妮陪侍在一旁,说笑两句后,房内又热闹起来。闻秀玉拿起书本认起字,闻秀峻凑在他身边瞎胡闹捣乱起来,闻春意被他扯着不得不跟着挨近闻秀玉的身边,她漫不经心的跟着认识了几个字。金氏望着儿女的亲近,脸上烦燥的神色平缓下来,她笑着说:“儿女平安,对我已足够了。”
金氏话里面藏着深深的闺怨,青妮听了出来,闻春意略有感觉的抬眼望过去,望见金氏眉间掠过的轻愁。闻春意很快的收回眼神,这个世道,女人的命,这般的轻薄,守着三从四德,还不能要求良人从一而终,只能压制自已内心的愿望,努力在人前装做贤良。她在装睡时,听身边两个妇人的悄悄话。金氏的日子,竟然是闻府夫人们里面,少见的好日子。闻朝青身边除去两个通房外,再无另外的女人,他每月里偶尔才会去两个通房那里过夜。
闻春意听着这样的话,如同吞了苍蝇般的难受。她后来见到两个通房,仔细的打量过那两个总是结伴来去的妇人,瞧来瞧去容颜都比不过金氏。闻春意心里烦躁,待闻朝青格外的淡漠,只是那个为人父的人,他只要有空,回来就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瞧她,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哄她说话,那怕她从来木着脸不回应他,他也很有耐心的来了一趟又一趟。父爱如山,闻春意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自是能感受到当中的至诚。
闻朝青从来没有因为她突然变得笨拙起来,流露过嫌弃的神情,他一心盼着女儿能恢复正常。闻春意听闻雪意的话,闻朝青现在待她,竟然比出事之前还要上心,他在外面碰到小孩子玩耍的东西,都会特别多给她备上一份,还跟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一再说,不许他们怠慢这个变傻的妹子。闻春意就是铁打的心,也经不起这般的打磨,她终是心软起来,慢慢的开始往正常孩子方向变化。
男女之间的感情,来如风去如风,谁也不知,在何时,谁会对谁动情。在闻春意的眼里,闻朝青夫妻相敬如宾,却没有那种流露在外面的情思。闻春意能感受到金氏的若有所失,青妮提及她的夫婿时,那脸上有掩藏不了的情意,闻春意尚且能明显感觉到,金氏这般聪慧的人,那能没有那种体会。闻春意不想父母之间将来会有多出来的人,那么就只能改变他们两人相处的模式。闻春意第一次觉得自已重活一世,还是有事情可以做。
闻春意垂眼下来,觉得自已以后尽量要厚着脸皮,换来多跟父母处在一块。她要仔细瞧清楚这对夫妻的相处,才能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差了什么。金氏催促着青妮离开后,她去窗前好几次,直到听到院子门口的动静,听到院子里行来轻盈的脚步声音。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笑着跟房内儿女说:“你们的姐姐回来了。”
闻秀玉放下书本,牵着弟妹的手,要往房外奔去。闻春意脸上也有了兴趣起来,闻雪意每次归家,都会仔细跟家里的弟妹提及在外面一天做的事情。闻秀峻笑嘻嘻的跟在兄姐身后,闻春意拉开房门,闻雪意已站在门口,她望着要往外面行走的三个弟妹,那张小脸板正起来,冷着脸说:“三人都给我进房来,我有话要跟你们三人说。”金氏瞧着长女脸上的神情,一脸愕然的神情,帮着解释说:“他们听见是你回来了,想去迎一下你。”
闻雪意脸上神情好看了一些,她进来后,牵住闻春意的手,姐妹两人直接在金氏对面坐下来。闻秀峻依偎进金氏的怀里,闻秀玉要挨着闻春意坐下来,闻雪意冲着闻秀玉低声说:“父亲刚刚回到府里面,你去门口等父亲回来,记得,别让外面的人,瞧见你的身影子。”闻秀玉赶紧点头,低声说:“姐姐,你放心,我就隐在门里面等爹回来。”闻秀玉匆匆忙忙走了,闻雪意连连喘了好几口气,她冲着金氏说:“娘,我饿了,家里还有吃的吗?”
金氏赶紧站起来,自已转进里间,一会拿出几包东西出来,低声说:“这是你们青寻姨叫青妮带进来的点心,你先选着吃一些,填肚子吧。”闻雪意打开几个纸包,她笑着低声说:“娘,我喜欢青寻姨买的这种点心包,馅多个大实惠,比我们府里做的点心好。我喜欢吃这种红沙包子。”闻雪意随手撕开一块点心塞进金氏的嘴里,又顺手往闻秀峻和闻春意嘴里塞了进去一些,自已随后吃了一小块。
闻雪意只吃了一小块,就收手停了下来。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午后用过点心,也没有心思去再吃一些,余下的小半个包子,闻雪意笑着说:“留着一会给爹和玉弟尝味道。”金氏总觉得闻雪意笑得格外的不自然,她与闻秀峻说话前语不对后言,也没有同平常一样,主动询问闻春意这一天在家做什么,她那小小心思飘忽着,明显还在外面没有收回来。
金氏心绪不宁起来,她望着大女儿低声问:“可是府里又出什么事情,你要等你爹回来一块说话?”闻雪意的眼光落在闻春意的身上,金氏的脸色变得白起来,她赶紧说:“你大弟陪你妹子出了一会门,只在近处转了转,这也能招惹事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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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思
闻春意赶紧低垂下眉眼,金氏这是不打自知,明明闻雪意的心思没有放在这边,她这话一出口,闻雪意果然再一次燃烧起来。闻雪意瞪眼瞅着低头的闻春意,她想了想,终是容忍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后,放软语调问:“雪朵,你们在院子外,可曾碰到过人?”
闻春意努力想酝酿出怯生生的神情,可惜她生来没有那种本事,她用力了半天劲,眼里都挤不出一滴的泪出来。她猛然间又听见闻雪意的问话,只有更加把头低垂下去,闷声说:“哥哥从大厨房回来时,听说是碰到钟家的一位少爷,不过,我没有见到外人。”闻春意面对精明的小姐姐,早早的坦白说出来。金氏和闻雪意母女同时轻舒一口气,没有人碰见闻春意,那就不会有什么关系。
母女两人都以为钟家那位少爷没有碰上闻春意,只是碰到返回来的闻秀玉。她们却不知钟家那位少爷,早已观赏好一会睡沉的闻春意,只是在闻秀玉过来时,他没有心思惹事,才往远处行去。闻春意见到她们转移了注意力,她暗自舒了一口气。她早已瞧明白,这家里的人,都恨之入骨把她深藏起来,只有闻秀玉觉得在合适的时间,要把她带出去逛荡一会。闻秀玉小小年纪,已是一个非常贴心的人。
闻春意决定不管如何,为了以后还能有机会顺畅的出了院子门,她都要把真相隐匿起来。金氏和闻雪意的神情严肃,闻春意的神情木然,连带着闻秀峻都只敢沉默的数着手指玩耍,他那小眼神小心的来回打量房里人脸上的神情。闻春意偶尔抬眼瞧见他,都不得不感叹这小人儿的的懂事机灵,小小的年纪,这般的识大体。闻春意心里暗忖着,闻朝青和金氏两人大约就是传说中那种‘扮猪吃老虎’的人,要不闻家的兄妹小小年纪,那能一个个如此的聪慧。
闻春意胡说乱想开去,却不知金氏和闻雪意两人一脸担忧的把她望了又望。金氏轻轻叹息起来,望着闻雪意看了又看,终是没有说一句话。而闻雪意一直盯着闻春意的头顶,那眼里的神色暗郁着。院子里响起脚步声音,闻朝青拉开房门,闻秀玉跟在他的身后,后面还有送餐过来的仆妇们。房内人全站起来迎接男主人归来,闻秀峻也挺直小身子。闻朝青的眼神平平扫过金氏和闻秀峻,他的眼神落在闻春意的脸上,软和了一些。
闻朝青走过去坐在主位上,冲着站着的人说:“坐下吧,一家人,用不着次次如此。”他的目光落在闻春意的身上,招手说:“雪朵,来,让爹仔细瞧瞧,爹的小闺女,跟你爹说,中餐吃了几碗饭?”闻春意比兄姐们能吃,她的小身子却一直显得扁平瘦弱,闻朝青最爱拿这一点来跟闻春意套话。闻春意被闻雪意拉着往闻朝青的怀里扑过去,闻朝青赶紧扶持住她,转头望着闻雪意说:“大闺女,爹没有忘记你,一会跟我去外书房,取你要的锦簇花笺纸。”
闻春意眉眼鲜亮起来,她一脸笑意捉住闻朝青的手,连声:“多谢爹。爹,你那一天有空闲,可以教我和雪朵两人做素玉笺,祖父说夫子曾经提过,爹少时爱做那些笺纸。”闻朝青眉眼稍动之后,很快的平息下来,他望着闻雪意摇头说:“爹都不记得那些年少时那些玩耍事情,你有兴趣,等到方便时,爹帮你去找找做笺纸的书。雪意,这样的事情,不用在外面说,人多口杂易招惹事。”
闻雪意神色一正,低声说:“爹,你放心,我知道在外面慎言。”闻朝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说:“雪意,你不用为爹娘弟妹太过着想,也用不着事事要在姐妹当中占上风,你太这出众,将来要担负的责任会太重。爹只盼着你们兄弟姐妹平安长大,以后都能结一门美满姻缘。”闻雪意的脸红起来,跺脚低声嚷嚷着:“娘,你看爹跟我说这样的话。”金氏笑起来,她打量闻朝青的脸色,笑着说:“娘跟你爹一样的想法,女子用不着事事好强。”
闻春意暗自舒一口气,闻雪意琴棋书画样样皆佳,她已经感觉到强大的压力,今天知道闻朝青和金氏的真正想法,她轻舒了一口气。仆妇们进来摆餐食,闻朝青和金氏两人坐在主桌,闻秀峻年纪尚小,给安置坐在一桌,方便金氏照顾他。闻雪意三个孩子另开一桌在下方,三人里面,闻秀玉坐在主位上面,闻雪意和闻春意伴在他的身边。房内一时鸦雀无声,二荦二素四菜一汤,饭菜略有些凉,这样的天气,正合适。
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吃了一小碗饭,闻春意照例吃了两碗满饭。仆妇们收拾桌面下去后,闻朝青伸手摸摸闻春意的肚子,笑着冲外面的人说:“刘家的,带十八小姐出去消食。”刘妇人匆匆忙忙进房来,闻春意瞧一眼闻秀玉的神色,便识趣的跟着刘妇人出了房。闻秀峻的奶娘,紧接着进了房,把闻秀峻哄着出了房。闻春意牵着闻秀峻的手,姐弟两人往院子里转圈子,闻春意有意把身后跟着的人,带往距离主人房更偏远的地方。
房内,闻雪意低声把自已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金氏的脸色变了变,低声说:“悦意是这家里难得的实心眼孩子,谁下得这般的狠手,把她往湖水里推。咦,这两个湖边有栅栏围起来,她怎么能摔得下去。”闻雪意眉眼低下来,轻声说:“来传消息的管事,跟祖父说是那栅栏旧了,姐妹们原本在一处说话,后来钟家少爷们过来,姐妹们想让开赏花的位置,悦意无意中给挤摔了下去。幸好会水的管事妈妈,在一旁,立时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闻朝青和金氏交换下眼神,闻悦意算闻府里长得出众的下一辈。金氏低声嘱咐闻雪意说:“这府里的女子,一个个年纪不大,心眼却一个个的大起来,年纪小小,竟然对男人动了心眼。钟家的少爷们,是你大伯母家的亲戚,有好处,也轮不着别房的人上前抢。你以后少跟她们挤在一块玩耍,你祖父那里用不着你孝顺时,你早些回来陪你的妹子,多和她说话,顺带教她一些事情,别让她一人傻呆着。刘家的和张家的打的那些心思,当我不知道吗?那两尊神,有机会让她们主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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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求生存
金氏跟闻雪意低声嘱咐着,把她所猜测的事情,一一的跟闻雪意说一遍。她的话里话外,都要求女儿行事有度,一定要守住自已的平安,让她不必去为双亲和弟妹争那些虚名。闻朝青望着金氏眼光渐渐的温和,他的心跳了一跳。
一门六兄弟,闻朝青的亲事,原本家里给他说定下的是金氏二嫡姐,两家已经互通了风声,说好了亲事的开头。谁知在将要定下日子时,金家突然变故起来,把金氏二嫡姐定给平国候府的三爷。闻金两家结好,自是要互为亲家才是最简便的路径。闻朝青迎金家庶女进门,金氏的容貌端正,为人行事大方低调,她从来不掺和进闻府里的锁事,在府里算得上是老好人的行事。
闻朝青夫妻成亲十余年,生育两儿两女,只是夫妻关系一直淡漠。闻朝青心里那一口郁气无法散出去,又不能发作在同样无辜的金氏身上。闻朝青忍了多年。心里终是有些不平,待金氏一直只是面上表现的温和,实际上心里还是冷了她。直到闻春意出事后,夫妻两人因为女儿,才渐渐多接触起来。不再象从前那般,闻朝青每月除去定好的日子外,他轻易不进金氏的主房门,大多数的日子,他情愿在外书房里歇下。
闻朝青听着闻雪意懂事的应答着,他的心里对金氏更加的满意起来。金氏不是那浮华性子的人,这些年,她一直安份守在这一方院子里。当日只有闻春意落水变得呆滞,她难得的表现出那种激动拼命的劲头,执意要为女儿寻一个公正出来。后来那样的处置出来后,金氏沉默不语一些日子,却待闻春意更加的体贴入微。闻朝青知道常有生父生母厌憎不聪明的孩子,何况闻春意又是一个曾经非常聪明的孩子,他暗自担心过金氏会嫌弃变傻的女儿。
闻朝青因此常去探望女儿,结果一来二往,他反而查获出金氏的心思,原来她庆幸女儿变傻,觉得傻人才会有傻福。许多的事情,有了开头的好奇,便会有追究的过程。闻朝青渐渐的注意起金氏,才发现自已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在他面前少语的女人。闻春意感觉到闻朝青夫妻关系淡漠,其实这两人的关系已是在变化中,相比从前来说,这两人的关系算得上渐入佳境。至少闻朝青有空闲时,会跟他们一块进餐。
闻朝青从前只会在规定的日子,来金氏的房内陪着他们一块用餐,沉默的进餐完毕,一般是立时起身离开。而现在,他在用餐前,会跟两个女儿说两句话,用餐后,府里有事,他会留下来说一会话。闻朝青的眼光时不时的落在金氏的面上,瞧得她诧异的抬眼看向他,却望见他眼里的暖意。金氏很快的移开眼睛,成亲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对这个男人在情感上面没有幻想了,她只是感恩这个男人一直都能担当起夫婿和父亲的责任。
金氏的心思全用在儿女的身上,她想了想说:“雪意,你陪我去你三伯母那里看看悦意吧,总要去瞧上一瞧,心里才能安宁。”闻雪意着意的瞧了瞧坐在一旁的闻朝青,金氏瞧着她的眉眼,想了想侧头瞧着他,问:“四爷,雪朵再也不能受惊,峻儿年纪又太小,我们把他们留在家里,我们几个去三爷那里一趟瞧瞧悦意的情况?”闻朝青点了点头,金氏便起身往内房走去,闻雪意追上前去,只余下父子两人静静的坐在房内。
闻朝青眉眼平和想着事情,闻秀玉端正的挺起小身子,他时不时小心翼翼抬眼打量他。闻朝青抬眼望见长子的眼神,皱眉说:“秀玉,你有什么话,直言就是,男人行事,如女子一般做作,将来如何面对世人的眼光。”闻秀玉脸色微微一变,赶紧开口说:“爹,我们带雪朵一块去看悦意姐姐吧,她平时碰见我,她总是要问我雪朵的事情,说想见见雪朵。悦意姐姐是好人,她不嫌弃雪朵,她总说是她大意才害了雪朵。”
闻朝青眼里浮起不悦的神色,闻秀玉的声音渐小起来。闻朝青冷看他一眼说:“雪朵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用得着别人来嫌弃吗?你没有听你娘的话吗?你姐姐尚且只能照顾自已一人,雪朵年纪尚小,她如何能护得了自个?还是你这个做哥哥的人,能护得了她平安?你想着别人的好,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家妹子的平安,你一心要推她再去做别人眼里眼中钉吗?”闻秀玉的脸色变了变,闻悦意落水的情况,不会是众人嘴里说的那般简单。
闻朝青望见闻秀玉眼里惶恐的神色,他的眼里闪过心疼的神情。然而他是一个做父亲的人,不能明知一些脏乱事情,却不去开口提醒自已的儿子,何况这个儿子在才学上面的天赋,已经引起一府人的关注。闻朝青想起金氏盼着儿女愚笨的想法,他此时也觉得那样的儿女,不让人妒忌是省了心思,可是未来却会让人到老都操心,他宁愿自家的孩子,一个个聪慧可人,将来个个都能自保其身。
闻朝青相信只有十岁左右的侄女,现在对闻春意的真诚关心。他却不相信将要长大的闻悦意,还会始终如一的保持本心,经这样的一桩事后,不管是如何纯良的孩子,多少在心态上面,都会有些变化。闻朝青在心里叹息一声,终是选择亲自开口打破儿子那一家亲的幻想。闻秀玉的脸色变了又变,低声说:“爹,我错了,悦意姐姐比雪朵年纪大,都会无故落水,妹妹又关在家里快两年,她又不象从前那样的机灵,我现在年纪太小,我护不了她周全。”
闻朝青眼里有着欣慰的神情,闻秀玉是他的长子,他这么快的反应过来,他同样心喜起来。闻朝青点头说:“秀玉,你是长子,下面有弟妹,他们将来都需要你能担起事情来。你行事要学会行一步,想到三步之后的路。你年纪尚少,不必事事锋芒毕露,记得与人交好,人情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爹娘在这府里,都是没有本事的人,我们是护不了你。”闻朝青涩然起来,庶子庶女出身的夫妻,在这府里要低头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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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先手
金氏和闻雪意捧着礼物从内室出来,闻秀玉起身迎上前去,闻朝青已经打开房门,说:“早去早回。”四人出了房门,在院子门附近散步的闻秀峻抱紧金氏的腿,不哭不闹就是不松手,而闻春意听闻秀玉一说,立时退了两步,安然说:“娘屋里,等人。”
闻朝青听着女儿的话,他微微的闭了眼,女儿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在外面隐匿自已的实际情况。闻朝青睁开眼睛,低头瞧一眼还缠绕着不松手的闻秀峻,说:“峻儿,你要跟着去,行,但是你要一直扯着你哥哥的手,你答应了,我们带你一块出去。”闻秀峻欢喜的松开了抱腿的双手,他伸手紧紧握住闻秀玉的手,叫嚷着:“哥哥,你记得要一直牵紧我的手。”闻秀玉见他说话时,兴奋得口水都滴了下来,他笑着反握住闻秀峻的手。
闻春意跟着妇人回到自已的院子,又在她们的安排下,顺从的梳洗一番后,她散着头发去了金氏的房间。闻秀玉打开的书本,依然放在房内书桌子一角,她走过去拿起来,在刘妇人和张妇人的视线下,她快速的把那卷书扯散出来,然后又拿起另一本书册,同样的扯散开去,她玩了好一会,终究觉得无趣的把一堆书随意的扯动起来,又往书桌中间随意一丢。刘妇人和张妇人两人的脸色都变了起来,见到闻春意一停手,两人赶紧去收摊。
闻春意由着那两人把那堆书复原,她坐在桌子旁,盯着桌上的烛火发呆。刘妇人和张妇人两人收拾整齐有序后,两位妇人挡在书桌前面,都有些惊怕闻春意会想一出算一出。闻朝青夫妻在闻府不打眼,闻秀玉在闻府却是不能让人小瞧的少爷,他要在夫子面前随口一句,她们两人只怕回老夫人面前无望起来。闻春意晃一眼书桌上面,发现刘妇人和张妇人两人都识字,她们几乎是按原样排序恢复书卷的位置。
闻春意暗自警戒起来,闻府里仆妇都是不能让人轻瞧的角色,她越更明白金氏那句感伤的话,在世家名门生活的女儿家,太过聪明,会被家人利用。笨拙的女儿家,只要长辈们好心成全一次,反而能得到一份平实的姻缘。闻春意仔细想过她将来的出路,觉得还是要听从金氏的安排,那样指不定还能走向一条小康之路。她绝对不能扑腾进那些世家名门里面,去走一条永远跟抢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们,一生一世都争斗不休的窄路。
闻春意怔然的神情望着面前的方寸之地,想着要这样从一个四角院子,再进另一个四角院子,这样的过一生,她想想都觉得是一种折磨。闻春意此时觉得她上一辈子,大约没有修够太多的福份,所以小家里面能得到温暖,可是一大家里面,只能过那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刘妇人和张妇人见到闻春意又开始发呆,两人反而悄语起来。刘妇人低声说:“老夫人心慈,九小姐那边不知派那位姐姐去照顾一二?”
张妇人轻轻一笑说:“刘姐姐,九小姐过几年就可以定亲了,老夫人那里有几个容颜出众的小丫头,我瞧着只会补小丫头过去,不知那个小丫头这般的有造化,能跟在九小姐的身边,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闻春意的心沉下去,三房四房六房都是庶子,闻老夫人待这三房人,只是面上的情份,内里防范极重。刘妇人打量一眼怔忡盯着桌面,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闻春意,暗想着这位十八小姐是真的废了,她们两人说这般秘密的事,她都仿佛不曾听见一般。
刘妇人低低的笑起来,骂道:“这给人做妾室,算什么好事。还不如我们过得自在,那算什么造化。”张妇人瞧一眼刘妇人,摇头说:“刘姐姐,那要看主母是何人?这做妾的人,要跟着平顺贤良的主母,妾室比我们一定日子好过。可惜我没有一张好脸,这一世只能做仆妇。”闻春意眉眼不曾动一下,她能感觉到两位妇人时不时投过来的试探性眼神,她只是一脸茫茫然的神情,盯住桌面上的纹路,仿佛那里有一朵盛开的花。
刘妇人和张妇人渐渐放开去,又多说一会闲话,直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音和说话声音,她们两人伸手去推一直如同木雕泥塑坐着的闻春意,提醒说:“十八小姐,四爷和四奶奶回来了。”“哦”闻春意如同初醒来一样,抬头茫无头绪的望着她们两人,那两人脸上有着更深的失望神情。闻春意在心里微微轻松起来,她是装不了端庄的白荷花,也装不来可怜兮兮的小白花。那只有装呆子,幸好她只要放空思想,那一定能装得比呆子还要呆。
闻春意被刘妇人和张妇人扶助着起身迎人,闻朝青一行人进来,带进来一堆的人,端茶水送点心的人,全一呼啦的全进了屋。闻朝青冷下脸,金氏皱眉问:“青妮有了身子,不能主事了,这院子里的人全乱套了。说,是谁的主张,让你们一股脑儿全冲进来,送茶水,用得着四个人送进来吗?端点心,用得着一人端一盆吗?你们一个个心浮了起来,是不是还要回去受闻妈妈指教几天?”
房内立时退下去几人,当值端着茶水和点心的两个丫头,垂着头站在屋里的一角。刘妇人和张妇人两人行礼跟闻朝青和金氏,请示把闻春意带回去安睡。闻朝青打量一眼面无表情的闻春意,他笑着对两位妇人说:“天色不早了,我瞧着她显得神情疲软。今晚让她留在这里吧,你们两人明天早此过来服侍她。”张妇人张嘴要说话,刘妇人笑着应承下来,随口说:“我们听四爷的安排,一会把十八小姐的衣裳送过来。”
房内的人,都散了出去,只余下自家人。闻朝青和金氏坐在主位上,闻雪意和闻秀玉姐弟端正的坐在凳子上面,闻春意歪在金氏的身上,闻秀峻一脸兴奋的神色,跟闻春意汇报说:“雪朵,我去看了悦意姐姐,她躺在床上,那脸红红的可好看。不过,我叫她好几声,她都不搭理我,三伯母还掉眼泪。我夸她好看,比爹上次带给我们吃的果子,还要鲜艳好看。”一屋的人,无语的听着最小的那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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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放心
闻春意伸手摸了摸闻秀峻的头,小儿无知童言无忌,偏偏有时无心的话,最能碰触到人心深处。闻秀玉赶紧开口纠正他说:“峻弟,悦意姐姐那是发烧了,脸上才会红成那般的模样。”闻秀峻对这个哥哥大多数时候还是相当的信服,他半懂不懂的点头随意“哦”了一声。
小小的人儿,胖乎乎的脸上,懵懂的神情,分外的招惹人喜爱。闻春意伸手轻捏他的小脸,捏得小人儿的头,左右来回晃动着,他用双手护着脸。金氏由着一对小儿女在她怀里折腾,她满眼慈爱的瞧着他们两人,眼里有着欣喜,小女儿能够恢复过来,她觉得是天赐。金氏对着闻朝青说:“爷,金光寺的佛法灵验,下月到日子了,我要去上一注高香,多谢佛祖的恩泽,还我一个健康孩儿。”
闻朝青听她的话,沉沉点头说:“我跟大哥说一声,那一天到时,我们一家人全去金光寺还愿。”闻家六兄弟,闻朝鸿为嫡长,算是比较公正的人,待下面的弟弟们显得比较亲近。闻朝青打理着府里庶务,就是他向闻老太爷推存的。他直言闻朝青为人没有野心,性情平和实在,这样的人,不适宜行在官场。闻朝青自知才学比不过家里兄弟,心里的弯弯不如家里兄弟多。年少时,兄弟们互相暗地里争斗不休,年纪长后,大家能面上平和的相处下来。
闻朝青拍板定下来大事,金氏脸上多了笑容,她冲着闻秀玉说:“玉儿,这些日子,府里有些不平,你在府里行走,身边轻易不能离开人。明天,娘亲就去找你大伯母,问她要两个老实的小厮过来跟随你。”闻秀玉小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不喜欢身后总是跟着人,好象动一动,就有人说长说短不自在。闻朝青打量儿子的神情,他跟金氏说:“玉儿,过了年后,就要住外院。还是我去跟他大伯说说,由他大伯帮着选两个中用的小厮跟着他。”
金氏这下是彻底的安心下来,她去找闻大夫人要人,最多是选择那老实的人,能干的小厮,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四房。而闻朝青找闻朝鸿要人结果却不同,闻朝鸿身为闻府将来的当家人,他行事通常以一府的利益着想。他的子女虽多,目前瞧来除去长子各方面都不错外,他别的儿子,大约只有端一碗平实的饭的水平。闻朝鸿待府里显露出天分的侄儿们,还是相当的上心,从夫子的人选开始着手,还会每一旬主动问及他们的功课。
由闻朝鸿赐予下来给侄儿用的小厮,一定是相当得用的人。金氏眼里有根本禁不住的喜意,有那样能干的小厮跟在闻秀玉身边,年后,闻秀玉到外院居住,她也能安心三分。金氏自个觉得闻大夫人心眼不坏,她只是被伤透了心,才把那郁气显摆在脸上,一天到晚,都冷脸对人。她的心眼里,如今只有自已所出的儿女,她待府里的侄儿女,只有面上的人情。金氏是一个女人,女人通常能明白女人的心思。
闻朝鸿的台面上只有两个妾室,所生庶子庶女共四人。可是他身边随侍的那些姿色过人的通房,却是比这府里老爷们加起来的通房,都要多上一倍。闻朝鸿自个没有乱嫡庶分寸,可抵不过那些心眼多的女人,一个个合起来想算计闻大夫人。闻大夫人也算是有本事的女人,常年累月里抵挡住那些小算计,还时不时的借着闻朝鸿的手,顺带收拾掉几个极其不安份的女人。闻家六房,后宅平和的只有四房和六房,这两房的爷,目前瞧着都是不重女色的男人。
金氏抬眼打量闻朝青的神色,见到他目光暖和望过来,她这老脸都忍不了微微红了起来。金氏是稳得住自已的人,转眼便移开目光,当做自已眼花了。在一块生育四个孩子,闻朝青与她一直隔着一堵暗墙,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挡在那里未曾偏移过。金氏常暗自与闻大夫人相比,她觉得自个日子要好过太多,那样的冷屋长年居下来,想来闻大夫人初嫁来,再火热的心肠,都会渐渐的冰冷下来。
闻雪意有那样的一张跟祖父想像脸,注定她能得到闻老太爷的真心宠爱。金氏从前偶尔动过那么一些小小的心思,只是她想到闻大夫人过的日子,她的立时觉得她的女儿,绝对不许嫁给嫡长子。闻雪意望见父母对视的眼神,她盼望着双亲能再亲近些,这院子里才不会有机会添新人进来。闻雪意过来牵住闻春意的手,笑着对闻朝青和金氏:“爹,娘,还是我带着雪朵回房睡吧,正好我想跟她说说话。”
闻春意也不想留下来阻碍闻朝青和金氏两人亲近机会,她立时欢喜的抱住闻雪意的胳膊,笑着说:“我要跟姐姐去,姐姐明天早上帮我梳头。”闻秀玉在一旁叫起来说:“爹,娘,我也要跟姐姐住一房,我瞧姐姐房里摆的长榻上面。”闻秀峻见兄姐无一人提及他,他叫嚷起来:“我要去,我要去。”金氏微微皱眉头瞧着闻秀峻,这孩子半夜要起身,她可不放心交给大女儿的看护着,毕竟孩子晚上要睡熟,身体才会好。
闻秀峻立时感觉到金氏会反对,他大眼里含着泪花,双手冲着闻雪意舞着:“大姐姐,我听你的话,以后不叫雪朵,叫小姐姐。”闻雪意立时心软起来,走过来把闻秀峻抱下来,对金氏说:“娘,今晚让我带弟妹们一块睡,我会让人注意峻弟起夜的事情。”闻朝青瞧一眼金氏的神情,他冲着闻雪意摆手说:“你带弟妹们早些回去,不许玩闹太晚,早些睡。”闻雪意抱着闻秀峻,身后跟着闻秀玉和闻春意两人,四人热闹的出房门。
金氏一脸不赞同的神情望着闻朝青说:“雪意自已还是孩子,怎能照顾三个弟妹?”闻朝青却是一脸放心的神情说:“秀玉和雪朵两人不用她亲自打理,他们两人可以互相照顾。只有峻儿要她操心。她身为长女,在府里又这样的受宠爱,我们做爹娘不能再跟着宠爱她。幸好她是懂事的孩子,在家里会主动照顾着弟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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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处置
早晨,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在院子里漫步,落叶时不时飘下来,有的甚至落在他们的头上。闻秀峻气得指着院子里的大树,对闻春意说:“雪朵,你等着,以后我长大了,有自已的院子时,我一定不许种树,我只许种上满院子的花。”
闻春意一脸肯定神色望着他赞同道:“峻弟,你这想法好。”闻秀峻越更得意起来,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两个大的兄姐,并不是事事都让着他。只有最小的姐姐闻春意,凡事都站在他这一边。他笑着大方的说:“雪朵,一会我给你糖块吃。”闻春意望着他依旧点头,前一阵子,二房的闻朝晖一家人回来,送给府里年纪大的男孩子,是一套笔墨纸砚,送年纪小的男孩子,是每人一包糖。而府的女孩子们,不分年纪的大小,全是送的一盒子娟花。
闻春意暂时用不着娟花,她当时就把自个得到的那一盒子的娟花,往闻雪意手里一放。金氏后来跟闻朝青说:“她们姐妹亲近友好,互相大方来往,我这心里安宁了。”闻雪意不会白占自家妹子的便宜,她后来送闻春意许多的漂亮头绳。闻府二房的到来,府里起了一些波澜,却对闻春意没有任何的影响,她依旧给关在这一处院子里,当一个无声无息的小孩子。她慢慢的开口多说一些话,只是依旧是发呆的时间居多。
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白日几乎都不归院子,院子里只有闻春意陪着闻秀峻玩耍,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发的深厚起来,姐弟两人窝在树下面,可以细细的观赏好一会‘蚂蚁啃骨头’,那骨头是由闻秀峻提供出来的。闻春意此前浮动过的小心思,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再一次慎之又慎的沉淀下来,她要学着当回一个孩子。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都不是孩子的榜样,这两人太过早熟,小小年纪,已经老成的懂得许多的小算计。
闻秀峻的年纪大小,闻春意不屑把自已变得跟他一般年纪,她只能把自已变成她想象中的孩子,再一步又一步慢慢的长大。刘妇人和张妇人越发的在她面前放肆起来,觉得她已经不值得她们再去顾忌什么。她们两人时常会出去,代闻春意去老夫人面前尽孝心。金氏明示闻春意由着这两人行事,她还特别的赞扬两位妇人一心为主子打算的小心思。请神容易送神难,而这神不是自已请过来的,这要送出去,同样的为难。
闻老夫人的手,一直伸得非常的长。她以前是不屑多伸手到四房来,只在闻朝青年少到年纪时,送了两个不着用的通房给他。闻朝青成亲之后,他们夫妻感情淡漠,隐瞒不了精明的闻老夫人,她便没有去动那份小心思。以至于闻雪意渐渐长大,因为跟闻老太爷长得想像,得到一府人的重视时。闻老太爷亲自安排闻雪意身边人,顺带安排了闻秀玉身边的妇人。闻老夫人有些后悔莫及,却无法有好的借口往四房塞人。
闻春意出生时是冬天,大雪纷飞,府里的爷们,全团聚在闻老太爷的书房里面。送消息的人,直接报到闻老太爷那里去了。虽然金氏生下的是一个女孩子,老太爷因闻雪意,他爱屋及乌高兴的赐名“闻春意”。闻朝青当时就愣怔住,还是闻朝鸿精明的开口笑着说:“父亲,冬天到了,春天不远了,好名字。”闻朝青在闻朝鸿的示意下,跟老太爷感恩道谢起来。金氏听到小女儿有一个这样的名字,稍稍涩然后,只能感恩的接受下来。
闻秀玉年纪尚小,却有些不明白大人的心思,他只听到闻雪意嘀咕说:“下这样的大雪,祖父给妹妹取这样的名字,有什么别的含义吗?”闻秀玉当时就叫嚷起来:“姐姐,要妹妹跟你叫一样的名字。”闻雪意瞪着他,说:“我和妹妹叫一样的名字,外面人听见后,能分清楚谁是谁吗?”闻秀玉不得已,只得去外面转一圈,回来后,高兴的冲着闻雪意悄语说:“姐姐,外面的雪花一朵朵,我们叫妹妹雪朵,跟姐姐就一样了。”
闻春意无数次听闻秀玉在她面前表功劳,说她的小名,是他想了好半天,才为她取好的名字。然后他又笑着说,还有妹妹时,就取名为雪花。闻雪意听他的话,直接拍打他两下说:“要是还有妹妹时,生在夏天,你叫她雪花,她长大后,因为这个名字,就不能够见人。”金氏由着他们姐弟吵嘴,她自已也相信如果有下一胎,那一定是女儿。四房无闲人,自家宅里面少了许多的是非,四个孩子都健全的活下来。
前几天,秋风一起,闻朝青的心思动起来,他亲自把两个一直无子的通房,放了出去另外嫁人。闻府都给他这作法震惊了,闻朝鸿亲自找他说话,意思是府大家大,又不是养不起他的身边人。兄弟两人难得的私下相处两个时辰,兄弟两人出来后,闻朝青是一身的轻松自在,而闻朝鸿却一脸的沉思神情。后来,他直接回到自已的院子,主动跟闻大夫人要求,把他身边服侍的女子,愿意嫁人的都放了出去。
闻大夫人原以为是闻朝鸿身边受宠的女人挑起的是非,他专程过来试探她能否容人,她随意一笑,便把这事,高高的放置起来。结果在昨天时,闻大老爷叫身边的小厮,直接把那要放出去女人的名单,送给闻大夫人去处置。闻府再次震惊起来,而闻大夫人看着那一串名单却心喜起来。大房的院子里,昨天的哭声未曾停过。傍晚时,闻老太爷等到闻朝鸿归家,特意叫他过去,足足怒骂了一个时辰,闻朝鸿都未曾改过心意。
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再一次漫步到院子门口,姐弟两人的脑袋探了出去,又赶紧收了回来。闻老太爷一大早传闻朝青过去说话,金氏自是从闻雪意的嘴里,听说了昨天傍晚闻老太爷发作的事情。她满脸的担忧神色,低头叮咛说:“爷,大伯子行事,是他自已的主张。老太爷要骂你,你由着他骂。他要冲你摔东西,你记得不要去硬碰硬。”金氏从前对闻朝青没有这样的担忧过,只是近来,他们夫妻两人的感情,因为儿女互动而深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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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挨骂
闻老太爷的书房里面,他板正着脸望着长子闻青鸿,又瞪眼瞧着低垂着头闻朝青。他冷声说:“老四,你跟你的亲娘一样,都不是安份的人。”闻朝青低垂着的眉眼,掩饰了嘴角一闪而过的嘲讽笑意。
闻朝鸿偏开了头,眼光稍落在闻老太爷身后高高的书架上。闻老太爷大约是气极了,才会这般冲口而出这样的话。闻朝鸿暗自有些羞惭起来,知道这是老太爷明显的迁怒行为。这样的话,虽然不适宜他这个嫡长子听进耳朵里面去,那他只有装聋作哑当做没有听见一般。闻朝鸿在年轻时,也曾听闻老夫人提及过,闻朝青的亲娘,是天生的狐狸精,才会招惹得他的父亲,明知那女人不安份,偏偏一次又一次的上当。他对父亲的身边女人,不敢有任何的评论。
闻老太爷望见两个儿子脸上的神情,一个装聋作哑,一个仿佛无事一般的端着脸上神色。他重重的拍着书桌,随手把桌上的砚台丢向闻朝青的坐位。闻朝鸿惊叫:“父亲,不可。”闻朝青稍稍偏偏了身子,那砚台落在凳子角上,又顺滑落到地面上,碎裂成几片。闻老太爷见没有砸到闻朝青,脸上更加露出怒容,冲着他说:“老四,你说说,你出于什么目的,要鼓动你大哥做那种丢面子的事情?”
闻朝青抬眼望着闻老太爷,面上没有任何的惊吓情绪,他平稳的说:“大哥一向有主见,那是我能影响到的人。我不过跟大哥说了实话,我不想那碍眼的人,时不时在我住的地方,晃来晃去。我已是有儿女的人,这一点事情,应该是能做主。那两个女人,毕竟跟过我,我不忍心她们到老无子,那就把她们后半生安排好。她们嫁的人穷,可是有了我给的嫁妆,那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
闻老太爷的老脸涨红起来,抖动着手指冲着闻朝青说:“不孝子,先前外面的人,说是闻府薄待你,才会让你放身边出去。我觉得你只管着府里庶务,名声好坏,没什么大的关系。可是你大哥跟着你行事,外面的人,已经开始传言,闻府已经支撑不下去,才会把爷们身边的女人送出来省开销。闻府百年风骨名声,都要败在你们两个不孝子的身上。”闻朝青侧头望向闻朝鸿,见到他都是一脸诧异的神情望着闻老太爷。
“父亲,昨天才发生的事情,那能这么快就起风声。是这府里多事人,在你面前乱说话吧。”闻朝鸿立时开口说话,他相信闻大夫人能妥善处理这样的事情,不会让人传出坏名声的事情。闻老太爷怒眼瞪着长子,说:“他没有本事,养不起身边女人。你也没有本事,养不起身边的女人吗?你不要再跟老子说,喜不喜欢的事,你不喜欢,你可以禁止她们随意出入,用不着这般用过别人,又随手丢弃出去。”
闻老太爷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东西,就要往两个儿子身上丢去。闻朝鸿一手抱着头,一手赶紧扯着闻朝青冲出闻老太爷书房。他在院子里大声音说:“父亲,你有事要忙,我们就不影响你的正事。正好,我去忙公事,老四去跟母亲说店铺营利的事。父亲,晚了回来,我们两人再来,请父亲的安。”闻朝青低声说:“大哥,我们这样跑出来,父亲会更加的恼怒我们。”闻朝鸿没有好气的瞧着他说:“难道要留在那里,等父亲把我们两人打成猪头脸。
父亲这一阵子,因为上面的事情,心烦着,他不过是找事来发作我们。昨天傍晚,我已经做孝子,让他骂了许久,他今天心情才会这般的好。再说,我们自家房里事,就是传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我还能得一个改邪归正好夫婿的名声,你大嫂娘家兄弟们,也不会事事借机为难我。你啊,这些日子,躲远了一些,父亲传你,你就借口外面事多,等我一起来。”
兄弟两人出了院子门口,瞧到守在那里的几个孩子,大房的闻秀桦带着弟妹们,特别仔细的打量他们,闻秀桦低声问:“父亲,四叔,我们带药过来。”闻雪意和闻秀玉姐弟上前分别牵着闻朝青的手,闻秀玉低声问:“父亲,祖父可砸伤了你?”闻朝鸿兄弟望见孩子们脸上担心的神情,兄弟两人都有些欣慰起来,同时又有些脸红起来。他们年纪这样大了,还要儿女担心他们会挨打的事情。
闻朝鸿端起架子,冲着几个孩子说:“我们怎么会受伤,你们祖父这样慈爱的人,如何会动手打人。这些日子,你们祖父要沉思大学问,我和你们四叔吵到他,他才会放声音教导我们几句。你们一个个安心去学堂读书,无事不要来烦扰祖父的思路。”他又望着闻雪意特别的加多一句:“雪意,这几天,由着小厮们服侍你祖父,你好好用心在闺学上面。”闻朝鸿对闻雪意说话,特别的放软声音。
闻雪意打量院子里面,低声说:“大伯,我明白的。我要是在祖父面前晃荡,他会记起大伯和父亲犯下的事。”闻朝鸿瞪眼瞧着闻朝青,觉得他极其不会教导女儿。他回头望见闻雪意那张脸,立时眼神平和起来,他对着闻雪意的脸,有任何的脾气,无论如何都无法发作出来,只能瞪眼说:“小小人儿,这么的精明作什么,你长得想像你祖父,他的那份精明落在你身上,没有一丝落到父亲的身上。大人们的事,用不着你们一个个瞎操心。”
闻朝鸿大步走在前面,闻朝青打量侄儿女和闻雪意姐弟,匆匆忙忙低声说:“我们都没有挨到你们祖父的砸,你们祖父没有砸到我们,他心里烦躁,你们别凑上去挨骂。”他说完之后,急急的追上闻朝鸿,见他一脸笑意摇头说:“四弟,你这性子,让我如何说你好?他们是你的晚辈,用得着你这般仔细的跟他们解释吗?”闻朝青的脸红起来,低声解释说:“大哥,孩子们担心我们,我把话说得明白些,他们也能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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