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了 2022.06.06
今日正式上架,于情于理都应该说点儿什么!
21年10月底的时候,迸发了写小说的想法,最终还是把目标定在了自己最擅长的历史上面。
于是开始看史书、搜集资料等等,前前后后一共准备了将近4个月。
《三国志》魏.蜀.吴三卷,又都研究了一遍。查阅三国时期的相关资料,什么官职、地理、服饰、衣帽、兵刃等等,光辅助的资料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两万字,而且随着小说的不断深入,这些字数还在不断的增加。
2022年2月18日开始正式动笔。当时想着就是,这是自己的第一本小说,尽量写吧,写不好也没关系,先定个小目标100万字吧。
首发是在起点,坚持写了两个月,十几万字的时候,申请签约,结果被拒了。其实当时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就想着来纵横试试,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没想到竟然很顺利的签约了,在这还是要感谢编辑大大。签约的时候他跟我说了很多,具体怎么说的我记不清了,反正内容我都还记得,非常感谢。
于是我心中的那朵快要熄灭的火苗又复燃了,而且坚持每天两更,对于一个刚刚写作的人来说,真的非常不容易了。
2022年6月6日,在小说第一卷即将完结的今天,它终于上架了。
虽然我知道,我的这本《归魏》最终还是会扑街,但我还是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他写完,还是那个目标100万走起。对于动辄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小说来讲,我的100万肯定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我来说他确实我人生的一个里程碑,因为毕竟是我的第一个百万啊。
加油,明天!加油,楼顶!
我是楼顶,我在纵横等你!!!
第一章 天下一统,曹孟德还政于朝
“什么?曹阿瞒要还政于朝了?”
“怎么可能,他曹阿瞒有此等好心?”
“不是说他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嘛,怎么又还政于陛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此条消息传的全天下沸沸扬扬。
.........
此时是建安三十五年冬正月,公元230年,西蜀归降,东吴称臣,天下归一。
作为昔日仇敌的刘备、孙权、诸葛亮、周瑜、鲁肃等也早已驾鹤西归,从此天下一统,四海归心。
许都大殿之上。
一花甲老人,身长七尺,细眼长髯,头戴进贤冠,身穿滚龙袍,腰缠和田玉带,正是那魏王曹操。
征战数十年的曹操自感身心疲惫,欲还政于汉朝天子。
朝堂之上,左侧荀彧为首的一帮汉室老臣感激涕零不已,匍匐于地,山呼“魏王千岁,陛下万万岁。”
而右侧的一帮曹氏、夏侯氏宗亲,无一不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曹操见状呵斥道“尔等大胆,究竟意欲何为?吾曹孟德于少年时起于军旅,征黄巾、刺董卓、讨袁氏兄弟、灭吕布、伐西蜀、降孙吴。今天下一统,孤自当还政于陛下,从此甘当汉室之周公,尽心辅佐于陛下。尔等此为,欲陷孤于不忠不义乎?”
“爱卿莫急,爱卿莫急”
龙椅上的皇帝刘协终于慢慢悠悠的开口了。
刘协此时心中惊恐不已,这刽子手曹操今日如何转性了?
莫不是要趁机试探于我,好将我除掉?
我都如此隐忍了,封他为异姓王、丞相,给他封地,让他自行开府治事,他还要怎样?
莫非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刘协强行压住心中恐惧,故作镇定道。
“朕,自当相信魏王的一片赤血丹心。自黄巾战乱以来,礼仪崩坏,各地诸侯豪强纷纷自立,若无魏王呕心沥血,救我大汉社稷于飘零危难之中,当不知这天下,又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此皆魏王之功也!”
“陛下,魏王所言极是”
只见一身高八尺有余、鹰视狼步之相的中年男子从左侧文臣队列里走了出来,正是那司马仲达司马懿。
司马懿,字仲达,故京兆尹司马防次子。司马防生有八子,世人称之为司马八达,而司马懿才学最为卓著,时人称之为“鬼才”,现任尚书台尚书侍郎,官居四品。
“自魏王迎陛下于许都以来,天下之人无不认为魏王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嫌,今天下安定,江山一统。尔等此日为之,难道真要将此间之事付诸于天下悠悠之口乎?欲逼魏王弑君夺位乎?”
话毕,只间一人从群臣中疾步而出,匍匐在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魏王千岁”,定睛一看,竟是那魏王世子副丞相兼五官中郎将—曹丕.曹子恒。
虽然曹丕并不同意父亲今日所为,但事已至此,父亲是铁了心了,眼看着僵持下去,将陷父亲于难堪。
父亲年事已高,自己作为父亲长子(曹昂已逝,他顺位成为长子),如若不有所举动,岂是孝子所为?
众臣见此情形,无奈紧跟其后山呼万岁。
即便如此,刘协仍不敢相信那曹操真有如此好心,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魏王曹操,功在社稷,着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假节,节制天下所有兵马。赏黄金千斤,绸缎千匹,封邑两万户。魏王所至,如朕亲临。准其负剑着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如萧何故事。”
“加封世子曹丕为骠骑将军,兼任豫州牧,节制本州军政事宜。赏黄金五百斤,绸缎五百匹,封邑五千户。”
“加封公子曹彰为征北将军,兼任冀州牧,节制本州军政事宜。赏黄金五百斤,绸缎五百匹,封邑五千户。”
“加封公子曹植为征南将军,兼任荆州牧,节制本州军政事宜。赏黄金五百斤,绸缎五百匹,封邑五千户。”
“封西蜀故太子刘禅为安乐公,黄金五百斤,绸缎五百匹,封邑两千户.......”
“封吴国故太子孙登为归命侯,黄金二百斤,绸缎百匹,封邑一千户......”
“封.....”
皇帝于朝堂之上,大肆封赏平叛的有功之臣和投降将领。
从此,自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战乱起为时将近五十年的动荡正式结束,天下黔首无不欢天喜地的奔走相告。
————————
“子恒稍待,子恒稍待...”
曹丕回头望去,原来是其堂弟,曹真曹子丹,紧跟其后的还有曹休曹文烈。
“子恒,刚刚在大殿之上你为何要......”
“此处并非谈话之地,尔等同我一道回府,自有交待”
“仲达留步”
曹丕顺势叫住了路过的司马懿,“仲达兄,在下有些许疑问正想要求兄解惑,不知兄可往在下府衙一聚如何?”
“世子所请,安敢不从?”
随后一帮人等簇拥着曹丕一同前往魏世子府。
众人刚进府衙正堂,还未坐稳,曹真就急吼吼的发问了,“子恒,刚刚大殿之上,你为何不阻拦魏王,当今天下一十三州,皆是我曹家之功,这天下也自然应当由我曹家来坐。”
曹真,字子丹,幼年丧父,被曹操收养,力大勇猛,授掌虎豹骑,现任卫将军,官居三品。
“子丹所言极是,正所谓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天下当由贤者居之,是他刘家一家的天下否?”曹休也在一旁附声道。
曹休,文烈,曹操族子,于曹操起兵讨伐董卓时不远千里携母前往投奔,时年仅十五岁,被曹操赞曰“此乃吾曹氏之千里马驹也”,现任虎豹骑副将,官居从三品。
“诸位公子噤声,这般话语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可了不得”
司马懿见众人的话越来越出格,赶忙出来劝阻。
“司马懿,你少T娘的在这装忠臣。”脾气火爆的曹真直接开骂了。
“子丹无礼,怎能如此同先生讲话?”曹丕佯怒曹真呵斥道。
“报……公子曹彰,御史中丞陈群已至府外请求觐见……”
“二哥,二哥。”
人未至,声已至。只见一身高八尺有余,满脸胡腮的彪形大汉迎面冲了进来,正是那刚刚被任命为征北将军的曹彰。
曹彰,字子文,曹操三子。善于射箭、驾车,臂力过人,徒手能与猛兽格斗,驻扎北地、关中十数年,战功赫赫,是现如今曹氏宗族的位高权重的重臣之一。
“二哥,刚刚大殿之上你为何不劝阻父亲。只要你出头,我等必然紧跟汝之后,共举父亲进九五之位,怎么就让父亲还政给了那刘协了呢?天下兵马皆在你我之手,只要父亲登高一呼,必然天下相应,孰敢不从?”
“黄须小弟,不得胡言。此等关系天下的废立大事,其实你我数人就能够草草决定了的?”
其实曹丕心中也跟诸位兄弟所想相似,只是今日朝堂上那种场景,自己迫不得已只能暂时先顺着父亲的意思来!
“公子莫急,想必世子殿下心中已有定论,故才会有大殿之举。”
御史中丞陈群此时也紧随而至了。
陈群,字长文,出身名门望族颍川陈氏,九卿之一大鸿胪陈纪之子,有治世之才,颇得曹操、曹丕信任。曹丕更是将其称之为知己。
“哦,诸位公子和仲达也在。”
“长文所言极是,只是我心中也是犹疑不定。仲达,还是你来说吧。”
曹丕坦然承认,只是感觉这话由司马懿来说或许更加合适。
“遵世子命。世子,诸位公子,想必大家都在疑惑,魏王为何不顺势更进一步,登上那九五之位,反而甘心将这天下还于天子。”
“司马懿,你少墨迹,有话就赶快说。”曹彰在旁边催促道。
“公子莫急,待在下为诸位慢慢道来。公子可知魏王今年高寿?”
“天下谁人不知,吾父今年七十有六了。”
“常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想那昔日万人敌的猛将,诸如西蜀关羽、张飞、马超之流,东吴太史慈、甘宁、凌统之辈,我朝张辽、徐晃和于禁等将军,身强体壮,却堪堪只活了五十多岁,都未曾花甲。”
众人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唯有曹丕、陈群面色如常,似乎早有所料!
司马懿见状接着说道,“魏王得上天之庇佑,今年已然近耄耄之年,实属大幸,实属不易。”
“仲达所言极是”
这时,陈群走了出来,“说句大不敬的话,魏王高寿,但人力终有时。魏王已然做了近六十余年的大汉之臣,你要让他在临天之际去做那乱臣贼子?”
“这...”其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人言语。
“仲达、长文,所言有理。”
曹丕很合事宜的说话了,“父亲已然做了六十余年的大汉臣子了,我等做子侄的,岂能为了你我一己之私,陷父亲大人于不忠不义乎?”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曹休在旁问道,颇有不甘。
“此事暂时压下,最起码父亲临天之前不得再提起。至于父亲百年之后……”
曹丕故意没有说后面的,此话里有话,众人也不是蠢笨之人,纷纷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每个人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所希翼的东西。
第二章 湖面未平,又起波澜
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春,二月二,朝会,许都大殿之上。
“启奏陛下,臣曹丕有本请奏。”
“哦,爱卿有何奏本啊,但讲无妨。”
“回禀陛下,如今叛乱已平,各方贼虏也均已认罪伏诛,许昌已然不宜再为国都,臣以为应当择一良辰吉日,还于旧都洛阳,以振国威,以安民心。”骠骑将军曹丕侃侃而谈。
刘协已然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自董卓祸乱朝纲以来,东奔西逃几无宁日,后虽返回神都洛阳,但城池却早已被李傕郭汜二贼毁坏的不成样子了。城中百姓更是四散逃离,十室九空,百业凋零,实不堪再为都城。无奈之下,随着他曹阿瞒来到了这许昌城内,变成了那冷暖自知的笼中鸟雀,而来四十余年矣,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还于洛阳,以慰藉大汉列祖列宗。
而自己也将近天命之年,本以为这一辈子都再也不能够再返回,如今那曹贼的儿子却谏言还于旧都,此正可谓天赐良机,怎能错过?
献帝情急之下正欲讲话,却忽然看见一旁的曹操似有不忿之意,于是开口道“此等迁都大事,事关国家社稷,不可草率,理应众卿商议之后方能定夺。魏王以为如何?”
曹操见状也就不在隐瞒,坦然道之,“回陛下,当今天下军兴日久,民离农畔,父子夫妇,不听相恤。今北虏缩窜,方外无事,其下州郡,有以宽息。如今天下初定,我朝自当铸剑为犁,马放南山,与民修养生息,实不可在此时再损耗民力,还望陛下三思。”
“魏王此言差矣”话音方落,便有人出言反驳。
曹操回首一看,竟是那荀彧荀令君。
荀彧,字文若,现任光禄大夫,有王佐之才,曹操多次称赞他为“孤之子房”,世人皆称之为“荀令君”,是平乱天下时曹操最为器重的谋臣之一,但同时也是最为坚毅的“保皇派”之一。
现如今天下已定,他与曹氏已经没有了共同利益,当然也就开始慢慢走向了对立的道路。
“噢?荀令君有何高见啊?”
只见那荀彧颤巍巍走出群臣队伍,俯首一拜掷地有声说道“回陛下、明公,当今天下安定,洛阳自贼子李傕郭汜破城之后已有四十余年,早已恢复昔日之繁华。诸位先帝陵寝尽在洛阳,我等迁都只需将宗庙朝堂迁于旧都,并不需要耗费过多民力大兴土木,又有何不可?况且当今天下大定,还于旧都本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万望陛下三思。”
“爱卿所言有理,只是...”
“荀令君此言大谬”献帝话未说完便被曹操打断,“我大汉皇室宗族万余人,大大小小文武百官又有数千人,再加上京畿周围兵士数万,若要迁都,林林总总需要花费数千万钱,这些哪一点不是民脂民膏?当下之际,与民修养生息,恢复国力方为首要,而不是所谓的国威”
曹操说完,狠狠的瞪了曹丕一眼,后者见到此景,原本低着的脑袋俯的更低了。
“明公不愿迁都,莫不是想着陛下迁都离开魏王发家之地,有其它意图?”荀彧见此,也不再隐瞒心中所想,只是现如今曹操势大,还远不是与其决裂的时候。
“荀彧汝安敢如此狂孛,莫不是疑我曹操有不轨之意否?”曹操闻言脸色大变。
“吾又非魏王腹中蛔虫,怎知魏王所虑?”荀彧并不势弱,悻悻说道。
“荀令君所言,臣不以为然”,此时司马懿夺步而出,“懿以为,一:天下方定,当今首要之际应当恢复国力,民强则国强。二:得民心者得天下,皇帝陛下所居之地便是民心所向之所,正所谓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三:魏王对大汉的耿耿忠心天地可鉴,如果魏王想造反称帝,易如反掌,可还用等到今日?”
“卿等莫吵,卿等莫忧”
献帝很合时宜的出来和稀泥了。
“众位爱卿皆是朝廷栋梁,朕的股肱之臣。朕也深知众位爱卿都是为了我大汉的江山社稷所着想,只是政见不同罢了。”
殿中诸臣面面相觑,齐声答道“臣等有罪,还望陛下恕罪。”
“卿等何来此言,朕以为,魏王所言甚合我意,当今天下方定,百姓孤苦,实不应在此时做此迁都之举,应当与民修养生息方为妥当。”
重臣见皇帝盖棺定论了,也就不再有所争论了,纷纷映衬道“陛下圣明!”
见迁都一事已然作罢,曹操便想着趁热打铁将屯田一事敲定下来。
“臣曹操有本进奏。”
“爱卿有何本奏,快快说来。”
“微臣以为,当今天下已定,理当让兵士卸甲归田。臣有“治田之策”以呈陛下预览。如今天下一十三州,共计兵马八十余万,必要的边军以及地方守备部队可每三月轮替休沐,而其它士卒均可直接放其回家。一来可以开垦连年战乱荒废之田地;二来也可以了却兵士思乡之情,使其父母妻儿可以团聚;三来也可以减轻朝廷军费负担。”
“神都洛阳,江东扬州,荆州湖河,益州成都自古以来便是千里沃土。可选拔的能臣干吏前往治之,筑堤坝,恳荒田,以充盈国库。天下战乱日久,百姓家中困苦,臣希望,可轻徭役,薄赋税。未来五年内,由当下十税一,改为二十税一。”曹操侃侃进言道,众臣莫不成是。
“爱卿此策甚好,甚和朕心啊,着令,按照魏王所言,即刻昭告天下。至于各路官员,由魏王全权主办,还望魏王要不辞辛劳啊。”
献帝心中虽有不满,但仍然批准了曹操的谏言,给足了面子。
“臣曹丕保举一人,必可胜任屯田之策。”
众臣心中心知肚明,迁都之事没有随了他曹丕心意,他就想着在治田一事上捞回来了。
“朕以全权授权于魏王了,爱卿直接奏请魏王即可。”
献帝顺水推舟,将这个皮球踢给了曹操,让两曹相争去了。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此时殿外已然日上三竿了,宦官那阴柔刺耳的声音也很合事宜的响了起来。
“臣等告退”众臣跪安,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大殿。
“荀令君留步,朕听说荀令君颇爱杏花,如今御花园杏花竞放,爱卿陪朕一同游园观看春色如何?”
本欲退出大殿的荀彧听到皇帝此言,心中一颤,匍匐说到“臣遵旨。”随后跟着皇帝身后的宦官一同走进了后宫御花园。
曹操闻听此言,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回府了,曹丕也赶忙紧跟其后的离开了。
第三章 父子倾心相诉,荀彧献策夺权
魏王府,大堂之上。
曹丕席地而跪,等候着他父亲的训话。而曹操背对着曹丕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御赐的“国之柱石”四字金匾,若有所思!
大堂里,安静的让人发怵。
终究还是年轻人沉不住气了“父亲,孩儿在大殿上所为着实是为了我曹氏一族啊,绝无私心!”
“哎”,曹操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稳稳的扶起曹丕,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但是那浓浓的爱意是遮挡不住的!
一人坐在了主位,一人在主宾位坐了下来。
“丕儿,你心中所想为父怎能不知?你无非想着借此迁都机会,增添我曹氏一族的威望;借屯田一事,安插自己的手下党羽,好为日后早做打算。”
“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不…?”
曹操伸手示意打断了曹丕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曹氏一族世代侍奉于大汉天子,汝祖父更是贵为先朝太尉。临至本朝,裂土封王,位极人臣。大汉待我曹氏一族不薄,我等又怎能辜负于大汉?”
“可是父亲,大汉气数已尽,连年战乱,民不聊生,若不是父亲和我曹氏一族力挽狂澜,天下百姓还不知有多少人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更不知何时才能安享太平!”
见父亲始终不为所动,曹丕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心中暗藏许久的话来。
“天下本就是有德者居之,他刘氏一族做的了皇帝,我曹氏怎又做不得?”
“逆子大胆”
曹操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便要拔桌架上的宝剑,可终究还是停了手。
曹丕急忙跪了下来,但这次却破天荒的没有低头,反而倔强的与曹操对视着。
“只要我曹孟德在世一天,就不允许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出现,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可是父亲,你有没有想过,跟着你打天下出生入死的诸位同袍,我那死去的大哥,你那死去的爱将,他们是为了什么?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又得到了什么?他们所留下的孤儿寡母又得到了什么?儿臣今年也快四十岁了,父王您就算不为儿子着想,也得为我曹氏后代想一想啊。有一天儿子随着父亲一同去了,我曹氏满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曹丕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这些平时从不敢说的话来。
曹操愣住了,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行尸走肉般缓缓的走了出去,只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父亲老了,身体也快不行了,等哪天我眼睛一闭,也就管不那么多了。但是只要我不死,你若想为,除非你杀父弑君...杀父弑君...杀父弑君…”
“父亲......”
曹丕一声凄厉的大喊,终于还是让曹操停下了身来。
“屯田之事,丕儿你着手去办吧,父亲也不是那薄凉之人......”
......
就在这时,从后堂缓缓走出了一位风姿卓越的绝世佳人。观此女子不过二八年华,可是真正的她,已然是年过三十的少妇了。只见她一袭紫衣,缓缓走到了曹丕身后,轻声说道,“夫君......”
曹丕闻言,方才站起身转过来,轻轻抱住了身后的可人儿,任凭自己的眼泪打湿了那女子的肩膀。曹丕也只有在这女子面前,才会毫无顾忌的展露出最真实的自己,不做一丝遮掩。
而这名女子,也很通情达理的不做任何言语,只是抱着眼前这个“可怜”世子,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任凭他靠着自己的香肩哭泣。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曹丕的世子妃,甄宓(fú),甄夫人,而世人皆称其为甄姬。
甄姬,中山郡无极县人,上蔡令甄逸之女,但幼年丧父,之后便被许配给了袁绍次子袁熙为妻。
建安九年,曹丕同曹操一同率军攻下邺城。曹丕初见她时,便惊为天人,也不顾伦理纲常,便强行将其纳入了府中,但并未用强,反而想着用自己的爱意,一心一意去感化她。
后来,袁熙被辽东公孙康所杀,甄姬终日以泪洗面。那段时日,曹丕无论公务多么繁忙,每日也都会身赴后院,陪甄姬坐上一个时辰,聊聊天说说话。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甄姬开始慢慢的打开心扉,接纳了曹丕。
再后来,甄姬彻底接纳了曹丕之后,曹丕便向父亲进言,想要娶其为正妻。而曹操自然是不同意的,也不仅仅是曹操,几乎是除了曹丕外的所有兄弟、宗亲、大臣、近侍们都不同意。
堂堂魏王世子,又怎能娶他人遗孤为正妻?说出去曹氏一族的脸面往哪里放?
见众人如此,甄姬并没有强行非要当什么世子妃,反而很豁达的安慰曹丕,若事不可为,那名分自己不要也可。只要两人能够在一起,有没有名分又有什么干系呢?这反而更加激起了曹丕心中的那份执拗,“父亲如若不允,咱们两个离开这里,这王侯之位不要也罢。这大汉疆域如果没有你我立足之地,那咱们就出海远行,再也不回中原。”
最后,终究还是曹丕赢了,曹操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而二人也在经历了,种种苦难之后,终成伉俪。
婚后,曹丕才一点点的发现,自己的这位夫人,不仅仅姿貌绝伦,更是博闻强识,诗书造诣上也非同小可,这下更惊呆了曹丕,也更加重了他对甄姬的宠爱之心。
不久后,甄姬便为曹丕生下了一名儿子,并取名“曹睿”。
正所谓“母凭子贵”,本来包括曹操在内的一干人等,对他们两人之事还颇有微词。可在她生了曹睿之后,也就开始慢慢放下那昔日的成见了。
......
过了好一会儿,曹丕才松开怀里的可人儿,任凭她温柔的替自己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发髻。
随后,换上一副宠溺的面孔轻声说道,“夫人怎会来此?”
甄姬一边细心的替眼前的人,擦着他脸上还未干的泪痕,一边温柔的说道,“刚才我陪睿儿在院后玩耍,他玩闹累了,便睡下了。我本想看看夫君是否下朝归来,却恰巧碰见了夫君与父亲起争执之事,还请夫君不要怪罪。”
闻言,曹丕看堂下无人,情不自禁轻轻捏了一下眼前玉人那娇嫩的脸蛋,细声说道,“你我本是夫妻,那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甄姬并没有躲开,任凭曹丕半搂着自己,捏着自己的脸颊。
可她听完曹丕的话之后,并没有喜笑颜开,仿佛想到了什么,反而美目微皱的轻声道,“无论如何,自家人议事,夫君说话总应该温和一些才是,更何况这人还是父亲。”
感受着怀中美人的吐气如兰,和她身上散发的那种自然的阵阵幽香,曹丕方才的不快早已云散,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忽然,他一把抱起了眼前的美人就向后院走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怀中之人不免发出一声娇呼,“夫君,这是干什么?”
曹丕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在怀中美人那香唇之上轻啄了一口,有些狡黠的说道,“你说要干什么?自然是做一些夫妻该做的事情啊。”
甄姬冰雪聪明,看此情形,自然瞬间就明白了曹丕的心意,情不自禁的微红脸颊往曹丕的怀里靠了靠,用近乎不可耳闻的声音说道,“可这还是白天啊......”
见怀中美人眼神逐渐迷离,曹丕越发的难以把持自己了,匆匆加快了向后院的脚步。
少时,那房内便尽是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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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皇宫御花园内,千余株桃花争相斗艳。
只见那远处有两人从那桃林深处缓缓走来,正是那摒去了左右的献帝和荀彧。
“爱卿对今日朝堂之上曹氏父子所为有何看法?”
荀彧双手一弓,微微俯身沉稳的说到:“关于迁都之事,虽然是由那曹丕提出,但就朝堂曹操反应来看,他肯定事先没有与曹操商议,而是自作主张。至于曹操,微臣相信,他着实不想迁都,并不是有其它想法,只是为了节省民力屯田恢复民力罢了。”
献帝心中若有所思,眼镜一眯,斜眼戏谑的看着荀彧。
“噢?那爱卿在朝堂之上...?”
闻言,荀彧急忙回话。
“陛下恕罪,臣朝堂上故意以言语激之,只是为了让曹师父子不合罢了,曹孟德所想也是臣心中所愿。”
“如此说来,荀令君也以为此时不宜迁都?”献帝语气透出了稍稍的不快,“朕却不这么认为,如今天下已定,还于旧都是朕多年来的夙愿。迁都也方才能展现我皇室魏王,连年战乱,天下只知道有他魏王曹操,可还有几人知道这皇帝姓刘而不是姓曹?”
“陛下息怒,微臣死罪”荀彧急忙跪在地上俯首请罪,“当今天下方定,恢复民力方为重中之重,只要陛下在哪里,哪里便是气运至所在,陛下万万不用为此担忧,待国力稍有恢复之后,方可还都于洛阳。微臣窃以为,当下之际,应当借屯田一事,趁机培植我皇室的势力,以此来慢慢收权于曹氏”
听到后面的话,献帝仿佛才清醒了过来,“爱卿多虑了,快快请起”,说着竟然俯身将白发苍苍的荀彧扶了起来,“关于屯田一事,爱卿可有良策?”
荀彧起身后越发的恭敬,诚惶诚恐道“启禀陛下,依微臣愚见,当今天下大肆屯田之地莫过于以下几处,豫州洛阳,长安关中,益州成都,江淮两岸以及那江东建业,这几处均是沃野千里,天下粮仓之所在,尤其是洛阳、长安和成都这三处更是重中之重。”
说到兴奋之处,荀彧微微踱步堪堪而谈“臣断定,对于这几处的屯田官员任命,那曹丕肯定会安插自己的党羽,而我等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多安插忠于我大汉皇室的官员即可。”
“可是,朕已经将屯田之事全权授权于曹孟德了,他怎能同意?”
“陛下勿忧,以微臣看来,只要屯田官员着实有真才实干,那曹孟德绝不会相阻”
荀彧笃定的说道。
“爱卿,心中可有良臣所荐啊?”
“臣断定,豫州洛阳,曹丕必然会推举那司马懿为京兆府尹行司农校尉,掌握屯田事宜;长安必是那黄须子曹彰;荆襄之地应该是那曹植曹子健,然后辅之以能臣干吏。当下,我等应当争取将成都和建业两处派之以我皇室心腹。臣斗胆推荐旧蜀臣子费祎为益州刺史,节制益州屯田事宜;东吴已故大将军陆逊之子陆抗为扬州刺史,节制建业屯田事宜。此二人虽为降臣,但是对我大汉之忠心,天地可鉴。诸葛亮在时,常常对费祎赞不绝口,此人必能胜任;至于那陆抗,虽然今年方才三十二岁,但是此人有勇有谋,世人均称其为“东吴最后之名将”,若不是那孙权小儿临阵换将,曹仁也不会那么顺利就能拿下江东。”
献帝眉头微微一皱,担忧的说道“爱卿保举之人,朕自然相信,只是,如今益州刺史乃是那大理卿钟繇啊,扬州刺史更是那曹操心腹曹仁,此二人在降蜀灭吴上均有不世之功,无正当理由,朕又如何能将他们调离呢?倘若不慎,恐得不偿失啊。”
“哈哈,陛下勿忧,对此臣早有对策。”
“爱卿速速说来,以安朕心”
荀彧走的离献帝更近了一些,低声说道。
“陛下........”
“如此甚好,甚好啊,哈哈哈哈。卿不愧有王佐之才,朕有爱卿,何愁我大汉不能恢复往日之荣光,啊?哈哈哈哈哈......”
第四章 铸剑为犁,马放南山
“启奏陛下,臣曹丕有本”
次日,大殿朝会,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众臣人人皆知,今日朝堂之上,免不了又是一场群枪舌剑。
“噢?爱卿但讲无妨。”九层龙阶的龙椅之上,坐着一名满脸和气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满面春光的说着。
看来,皇帝心情大好,昨日自御花园回宫之后,也顾不上那礼义廉耻,便急匆匆的拉起那娇艳欲滴的皇后白日宣yin,大行云雨之事,仿佛要把这多年之来的怨气全部发泄在这无辜的女人身上。
对于这位曹氏皇后,献帝相来是不待见的。多年之前,故皇后董氏和囯丈.车骑将军.董承因刺曹不成,被残忍杀害,皇帝便很少有房事行为了。
何况这曹皇后是那杀了自己心爱之人曹操的女儿,至于子嗣就更不用提了,二人虽然结合多年,皇帝却很少碰这位虽然是曹氏后裔却一心诚诚恳恳服侍他的皇后妻子。
昨日一番酣畅淋漓的折腾之后,曹皇后还以为这位皇帝终于回心转意了,止到皇帝发泄之后,却没有半分温存的离开了,才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
“回陛下,臣保举司马仲达为京畿司农官;征北将军曹彰迁任并州,主掌关中司农事宜;征南将军曹植,主掌江淮司农事宜;扬州刺史曹仁,主掌江淮屯田事宜;益州刺史钟繇,主掌益州屯田事宜。司马仲达巡视京畿已久,曹彰常年驻扎北地,曹植学富五车,钟繇公更是平定蜀地的首功之臣,将军曹仁更是威名远扬于荆扬两周,此五人均是屯田司农的不二人选,望陛下恩准。”
献帝嘴角不经意的上扬,心里思索道,果如荀彧所言,竟然丝毫不差。
“陛下,臣亦有本”荀彧不失时宜的站了出来“微臣推举西蜀旧臣费祎为益州司农主官,东吴故相陆逊之子陆抗为扬州司农主官,陈泰为关中之地司农主官,亦望陛下恩准。”
话音方落,陈群急匆匆踱步出来,俯首便拜,“启奏陛下,吾儿陈泰尚且年幼,万万当不得这屯田重任,还望陛下详查。”
“长文过谦了”,荀彧随后附声道,“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令郎陈玄伯,有勇有谋,更是常年辅佐征北将军驻扎北地。征北将军常年征战,劳累不堪,陛下痛惜不以,是该让其休息休息了,还望贤侄莫要惧怕辛劳啊。”
曹丕心中不免泛起一阵不爽,这老狐狸,看来是想趁机夺权安插人手,故意不提扬州事宜,反而把矛头指向了黄须儿。
“微臣斗胆推荐旧蜀臣子费祎,一来费祎在蜀地颇有贤名,二来,钟繇公年岁已高,为我大汉劳苦数十载,也着实该回朝颐养天年,濡养子孙了。”
“至于那陆抗,更不用说,此子虽然年轻,但是为人处世沉稳有道,文武双全,即使曹仁将军也曾小败于此子手下!”
“荀令君此言差矣”,听到叔父被拿出来做文章,曹真反而按捺不住,率先张口了,“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安能以偏概全?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世上哪有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想当年我高祖皇帝虽然十战九败,可最后,不还是打败了那霸王项羽?”
眼看着两边的群枪舌剑越发激烈,献帝心中窃喜不以,这才是皇帝,这才是帝王之术,权衡之道。
随后他又把目光瞥向了曹操,出声说道,“魏王以为若何?”
曹操双手一拱,扶剑从去群臣之首走了出来,“回避下,正如荀令君所言,举贤不避亲。吾黄须小儿常年驻扎北地,镇守雍凉,能为我大汉披荆斩棘,又何惧艰难困苦?至于陈玄伯,臣保举其为并州别驾,与吾黄须儿共同执掌关中屯田事宜!”
“至于孤的四子曹植,虽及冠不久,但聪慧有加,也必能胜任江淮屯田之事。”
“魏王所言极是”,群臣闻言,无不随声附和。
“司马仲达,人称鬼才,少年成名,其父乃是前京兆尹,仲达自小便对京畿周围了如指掌,也确是洛阳屯田官的最佳人选。”
曹操停下微踱的脚步,“钟繇公,西征巴蜀劳苦功高,为我大汉呕心沥血几十载,如今也着实该回朝颐养天年了。旧蜀侍中费祎,不失为一个益州刺史的合适人选,可遣成都侯.钟会钟士季,留蜀予以辅佐治之。”
当初,钟繇亲率大军三十万,西征巴蜀。其幼子钟会,献奇策,更是领一偏军偷渡阴平七百里,一战斩杀绵竹守将,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威震益州。不久便兵临成都城下,蜀人莫不惊惧,方才有了后来兵不血刃拿下成都的丰功伟绩。
伐蜀一战,钟会更是夺得头功,故才以十七岁少年之身,破格被封为荡寇将军.成都侯,辅佐其父镇守益州!
“江东孙氏虽已降服,但交趾地区少数民族叛乱不断,须一大将前往安抚!臣以为,车骑将军.曹仁,可以胜任之。”
众人莫不惊叹,姜还是老的辣。曹操虽然让出了益州,扬州两州刺史,但益州留下了钟会,更将曹仁派往扬州后方交州,倘若扬州有变,大军七日内便可抵达,若轻装骑兵,更是三日内便可马踏扬州。
即使是荀彧也在心中惊叹,曹操虽老,狠辣仍在,不愧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但无论如何,今日虽然艰辛,但目的还是达到了。
“善,甚善,魏王所言如醍醐灌顶,令人清醒啊。”
“传旨,加封司马懿为京兆尹,司农校尉,全权节制京畿、洛阳屯田事宜”
“加封征北将军曹彰为征北大将军,任县侯,迁任并州牧,掌本州军政事宜,全权节制冀州、并州、幽州三州屯田事宜。”
“加封偏将军陈泰为破虏将军,兼任并州别驾,辅征北大将军完善屯田事宜”
“加封征南将军曹植为征南大将军,临淄侯,仍行荆州牧,掌本州军政事宜,全权节制青州、兖州、荆州三州屯田事宜。”
“加封车骑将军曹仁为车骑大将军,建邺县侯,交州牧,率水路大军二十万,前往交州安抚山越。”
“封陆抗为扬州刺史,行屯田校尉,节制本州军政事宜,节制徐州、扬州两州屯田事宜。”
“封费祎为益州刺史,行屯田校尉,节制本州军政事宜。”
“加封钟会为镇西将军,成都县侯,成都令,辅刺史完善益州屯田事宜”
......
开荒屯田一事,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起风了,又怎会轻易停歇?表面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惊涛骇浪,只待那一粒石子。
第五章 春风十里杨柳岸
许都城外,十里官道,微风习习,杨柳依依。
那河畔翠柳之下旌旗飘飘,鲜衣怒马。
队伍为首三人远离众人,围一石桌而坐,一人沉稳儒雅,一人威风凛凛,一人风度翩翩,正是那曹氏三兄弟,曹丕、曹彰、曹植。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贤弟此次回京也有数月,此间事了,也该返程了。此次屯田事宜,乃是本朝第一次重大政令,二位贤弟务必要多加小心珍重。”
“子健,荆襄自古以来便是重镇,我兄弟三人,你带兵最少,我已安排文钦在樊城等候了,吾弟聪慧,屯田事宜二哥是不担心的,但带兵打仗并非你所长。文钦在江淮之地素有威名,军旅之事你皆可安心问策于他。”
曹植,字子健,曹操四子,文采斐然,出口即是文章,当时世人皆言“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与兄长曹彰分别担任征北、征南两大将军,是现如今曹氏宗族最为位高权重的重臣之一。
“黄须小弟,北地民风剽悍,更是我大汉北方门户,何其重要自然不必我多说,汝自幼随父亲出征,颇知兵法,军旅之事自然不在话下。但民政事务,乃你之所短,所以二哥将计就计安排了陈群长子陈泰做你的屯田副手,此子虽然年轻,但是你二人共事多年,自然相之甚深,此子才华不用为兄多说了。”
陈泰自幼求学于荀彧门下,荀彧也颇为爱惜这位学生,将此生所学倾囊相授,后来费尽心思将其安插在曹彰身旁多年,却不知他竟是曹氏门下,不知荀彧得知之真相后又会作何感想?
“二哥珍重,我兄弟二人不在,父亲年事已高,就拜托兄长了”话从曹植口中说出后,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凄凉。
“二位贤弟,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还有为兄和父亲为你们撑腰,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二哥...走了....”
曹彰终究还是那么的直爽,率先骑马绝尘而去,身后亲卫骑兵随即策马跟上向北而去了。
“二哥,那司马懿虽有鬼才,但此人鹰视狼顾之相,恐不会久居人下,小弟并非妒才,还望兄长多加小心。”曹植本打算要走,突然想起了这些,又拨马回转告知曹丕。
“子健所言,兄长怎会不知,只是当今乱世方终,正是用人之际。我自信比他更长寿,倘若我天命不久,也必会在西归设法除掉他,以保我曹氏后代安稳。”
曹丕推心置腹的跟曹植说道,虽然曹丕对司马懿颇为看重,但他也深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浅显易懂的道理。更何况曹彰、曹植两兄弟,一文一武皆有大才,正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
当今天下军权、政权随多在曹氏、夏侯两族手里,但是毕竟各位叔伯和父亲年事已高,且夏侯惇、夏侯渊两位叔伯,一位战死沙场,另一位因病撒手人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他才会不惜与父亲对立,在朝堂之上尽量斡旋,为两兄弟争得屯田重任。
庆幸的是,多年来,两兄弟也不负众望,在北地和荆襄江淮一带颇有建著,也使得即使是从不假公济私的父亲,也未在这件事上多家阻拦。
“兄长珍重...时辰不早了,小弟也该启程了...”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驾....曹植也策马向南而去了。
兄弟三人,天南海北,只留下了曹丕一人在原地眺望,止到再也看不见二人的背影,才驱马回程。
世人皆以为离开的人是痛苦的,却不知真正痛苦的是那留在原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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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吴旧都建邺,刺史府内,黑压压一群人正在跪迎圣旨。
为首一员老将,身穿一品武官大红朝服,头戴高山冠,身形健硕,气度宏伟,虽白发苍苍,但精神神却丝毫不弱于年轻人,正是那车骑将军曹仁。
曹仁,字子孝,曹操堂弟,颇知兵法,奉法守令,跟从曹操征战四方几十年,战功赫赫,乃是曹操手下排名第一的勇将。现任车骑将军,掌扬州军事,也是现如今曹氏宗族中地位仅次于曹操的人物。
其余众人匍匐在地,簇拥着为首的曹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丧乱以来,四十余年,幸得众将奋勇,方得天下安定。然交趾之地,山越贱民,不服王庭教化。今特加封曹仁为车骑大将军,东乡侯,迁交州牧,假节,封邑一万户,掌本州军政事宜,节制交、扬二州境内军旅,率水陆大军二十万,前往安抚。遇事有先斩后奏之权,令到之时,择日启程。加封陆抗为扬州刺史,掌本州屯田事宜,负责大军军需粮草,不得有误。钦此!”
“恭喜将军,荣任车骑大将军。”
圣旨宣罢,众人纷纷簇拥过来道贺。
“恐怕还是要恭喜陆刺史啊”看来,曹仁对当年伐吴之时败于陆抗之手还是不能轻易介怀,“陆大人年轻有为啊,如此年少,便已是封疆大吏,更是连升两级,二品重臣,岂有不贺之礼啊?”
“上将军过誉了”只见一员儒将从容而出,拱手而拜,此人身高把持,雍容有度,腰细肩宽,身穿四品武官服,“上将军乃是我大汉股肱之臣,此次又担此重任。旧时你我各自其主,实迫不得已,还望上将军见谅。”
曹仁心中不免一惊,此子果然了得,本想言语激之,却不曾想如此沉稳,我曹仁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要不然也不会统领这南方数州几十万大军了。
“如今你我同朝为官,共事一主,自当同心协力。此次屯田事宜和军需粮草,万不可懈怠,否则军法从事。”
“诺,谨遵将军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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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成都,刺史府内,同样黑压压一群人也正在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益州牧钟繇,不辞辛劳,以古稀之体,跋山涉水,平定西蜀,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爱卿辛劳数十年,朕念汝辛劳数十年,故召爱卿归朝,颐养天年。加封爱卿为太傅,钟城侯,黄金千金,蜀锦一千匹,美女百人,封邑两万户,令到之日,即日归朝,朕自当率文武百官为爱卿接风洗尘。”
一位白发苍苍,慈眉善目的老臣,身着锦绣常服,俯首听旨,正是领兵灭蜀的现任益州牧钟繇。
钟繇,字元常,出身颍川钟氏,甚至比曹操还要年长三岁,如今已然七十有九了。一生功勋卓著,更是曹操最为器重的智囊之一,并将其称之为“孤之萧何”。
而且,颇有文采,一手自创的楷书,更是前无古人,出神入化。
虽然,魏王早已将朝廷决策提前快马送来,但真到了这一天,钟繇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舍和突然。
“蜀臣费祎,忠勇果敢,虽刀剑加身,仍不忘旧主。特封尔为益州刺史,掌本州军政事宜,行屯田校尉职。”
“征虏将军钟会,天资聪慧,巧渡阴平,敌将授首,伪王降服,朕甚喜之。特加封钟会为镇西将军,成都令,行益州別驾,辅刺史共掌本州屯田事宜。钦此。”
朝廷圣旨的内容,或许过于震撼,一时之间众人竟然忘了接旨。
“诸位大人,接旨吧?”
费祎心中大惊,虽然朝中之事有所耳闻,但万万没想到会让自己出任益州刺史。心中不免暗暗打定主意,“君以国士待之,我又怎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再后来,费祎不幸被刺客所害,终于实现了他今日的诺言。
当然这是数年之后的故事了。
第六章 兴水利,开荒田
宣旨的中车令出言提醒,众人方才缓过神来。
钟繇站起身来,接过圣旨。
“恭喜太傅,皇上和魏王对太傅颇为挂念,特命小人服侍太傅,一同归朝,还望太傅早选良辰吉日启程归朝,小的也好复旨。”
“中车令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后堂酒席早已备好,大人请。”
一旁的辅臣已经将宣旨的宦官接引下去了。
“费刺史,恭喜了”钟繇向一旁一同接旨的费祎拱手贺喜。
“不敢不敢,大人折煞下官了,大人提携之恩下官牢记于心。”
费祎对于这位灭亡了自己故国的昔日敌人,打心底还是很尊敬的,就算有仇也只是国仇,并没有私怨。如今蜀汉已亡,一切已成过眼云烟,所谓的国仇也就不存在了。
另外钟繇虽然身居高位,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官威,反而礼贤下士,谦逊有加。而且钟繇还是当世最为著名的大文豪之一,自创的一手楷书,更是出神入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费大人,还请先行回府,不日本侯便将公文书籍与大人进行交接。”
“诺,谨遵太傅教令。”
费祎躬身退了出去。
眼看左右再无无人,钟繇便将幼子钟会,唤之内堂予以训话。
“会儿,今日圣旨汝可看出有何玄机?”
只见身旁一少年,仪容清俊,相貌堂堂,身着一领牙白蜀锦服,只因尚未加冠,气势稍逊,但也不失为一翩翩美少年。
“禀父亲,孩儿愚钝,并未看出太多故事。然孩儿敢断定,此圣旨并非全是魏王主意,想必朝内有人觊觎父亲功劳,才着急宣父亲回朝,但又恐众臣喧闹,故又将孩儿留了下来,一来是为了稳定军心,二来也有监视西蜀一行旧臣之意。”
钟繇严重满是欣慰之意,“吾儿所料不差”,于是将朝内发生之事告知于他。
“荀令君?孩儿料到出此计策者必然是皇帝陛下一党,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荀令君。”
钟会心中充满了诧异,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他一直敬佩的长者荀彧荀令君。
“会儿记住,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年天下分崩离析,故荀彧才会依托于魏王,其实也是保住大汉江山。而如今,天下已定,他自然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保皇派。”
钟会微微点头,心中诧异弱了数分。
“其实荀彧心中明白,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大汉江山四百年,气数已尽,这天下终究会是大魏的天下。会儿务必要牢记此言,人力终有尽,万不可逆天而为。为父垂垂老矣,来日不多了。我钟氏一族颇得魏王器重,你更是以区区十七岁少年之身,便封侯拜将。大汉朝开国以来,除了车骑将军霍去病便无人有此殊荣啊。”
一位老父亲,谆谆教诲道,也是尽量在为自己的孩子铺路。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绝不会让父亲失望。”
“去吧,去吧,父亲累了,该休息休息了。至于益州屯田及其它军政事宜,为父已然全全写于书信之中,待父亲登程之后,依计行事即可。”
————————
此时,建邺城内,陆抗正在召集郡守佐官,发布屯田号令。
“州府別驾诸葛恪听令,命汝率本部官员,丈量本州土地,务必在一月之内完成。”
“诺”
诸葛恪,字元逊,东吴故大将军诸葛瑾之子,诸葛亮之侄,才气干略为邦人所称。现任扬州別驾,隶属扬州刺史府,官居从四品。
“州府治中贾充听令,命汝率民丁五万,修缮芍陂,务必要在汛期到来之前完工。”
“诺”
贾充,字公闾,其父乃是故豫州刺史贾逵,颇得曹操信任。曹操爱屋及乌,允其从军南征,曹仁领兵南区之后却特意把他留下了。贾充继承了其父亲的聪明才智,但却没有得到他父亲的豁达之心。现任扬州治中,隶属扬州刺史府,官居六品。
“州府主簿......”
“此次屯田乃是本朝第一次重大政令,皇帝陛下更是予以厚望,其功不在攻城略地之下还望诸位尽心竭力,事成之日,本刺史必上书为诸位请功”
“谨遵刺史大人号令。”
政令一道道有条不紊的实施着,郡中百姓无不欢喜雀跃,纷纷感叹这太平之日终于到了。
虽然征兆了五万民丁,但此次征兆是为了开荒屯田,是为百姓以后的好日子,况且府衙还支付了工钱,人人争先恐后的自愿报名。
三日不到,贾充便征集到了五万民丁,即日浩浩荡荡的向淮河岸开拔而去。
每到一县,当地百姓早已箪食壶浆夹道响应了。这是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更有不断的百姓自愿加入队伍当中,旬日后当到达淮河岸边时,队伍的民丁竟然达到了十万之众。
主官贾充不免心生感慨,果然得民心者得天下。
......
诸葛恪也带领着一众属官开始挨个郡县的丈量土地,登记入册。
仅仅数日,每个人便都变得黝黑无比,身上官服也是脏兮兮的,但是人人眼中的光芒却更胜从前了。
一个个废寝忘食的游走着,唯恐落于人后,被同行之人耻笑。
每造一册,便派驿站快马送往州府。
.......
此时,各郡县避战逃往山林之人,听闻此事之后,也陆陆续续的返乡了。
不日后,各地竟然发现,本郡人数竟在月余之内增添了一倍有余。整个扬州,因战乱不断,在册人口仅剩四十余万户不到二百万人。
归乡之人返家之后,纷纷自动前往府衙报备,此时本州人口竟然达到了四百万之巨,这也不失为一意外之惊喜。
————————
另一边,将一切公文交接完毕之后,曹仁便率领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向南而行了。
交州,位于神州极南之地。
此地虽植被茂密,雨水充沛,然密林深处瘴气连绵,山林猛兽更是比比皆是,所以反而人烟稀少,说它是天下一十三州最为荒凉之州也不为过。
四百年多年前,秦将王翦、赵佗奉始皇帝之命,灭楚之后继续南征。王翦因水土不服,且年事已高,病故于这蛮夷之地,始皇帝听闻之后悔恨不已。
再后来,战乱四起,赵佗趁机封了直道,自立为王,数十年后才无奈称臣于高祖皇帝刘邦。
“报...启禀将军,前方三十里处便是交州州府交趾郡龙编城。满宠老将军先锋营已抵城外,特请将军将领。”
一骑斥候从远处飞奔而来。
“噢?终于到了。”曹仁勒马停了下来。
经过旬日的行军,曹仁大军一行终于抵达了此次目的所在地。
“传令,满宠将军先锋营入城接收城防,大军于此处安营扎寨,本将军午后入城。传令三军,不可惊扰百姓,掠夺财务,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诺”
第七章 洛阳荆襄,邓艾文鸯竞相登场
荆州江陵城外,曹植刚刚抵达城下,远远便看见有一队人马在城门等候。
只见军伍之中高擎一面大旗,上书单字“文”,正是那破虏校尉.文钦。
对面看见曹植一行到来,只见一骑飞奔而出,滚鞍下马,“破虏校尉文钦恭迎公子回城。”
“仲若(文钦,字仲若)辛苦了,你我本是兄弟,何至于此?快快请起,你我一同入城”
江淮两河,自西向东,源起益州,穿荆、扬二州入东海,荆襄之地,湖泊众多,湖畔和河道两岸自古以来便是天然的良田。
然万事万物皆有两面性,天然良田不假,但每逢洪涝灾害,水位上涨,江河两岸和湖畔的田地便会被大水淹没,田地更是颗粒无收!
故,欲先屯田,必先治水!
在扬州大修芍陂之时,文钦在荆州也并没有闲着,早在曹植回来之前,便奉其命开始轰轰烈烈的屯田准备了。
如今河道清淤工程几近完工,鄱阳湖、洞庭湖畔的防洪堤也早已加固完毕。
府衙内,当文钦向曹植报告州郡这几个月屯田进展之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从屏风后探出了小脑袋,偷偷在做着鬼脸。
“孩儿不得无礼”文钦佯斥道“还不过来见过公子”
“这是...?”
只见这小娃娃约莫有八九岁,一对十分灵动的冲天鬏(jiu),见了生人也不怕羞,反而多了些古灵精怪。
“让公子见笑了,这正是犬子文鸯,小名阿鸯”
曹植见这小娃娃颇为讨喜,不免起了爱才之心,想要考究一下这小阿鸯。
“阿鸯,可曾读书否?”
“回公子话,有读。孙子兵法、吴子、尉缭子均已读完,现正在读孙膑兵法。”
曹植心中不免诧异,此子如此年幼,竟然已经读了数本兵书,实在难得可贵,但是其它孩童此时应该在读论语、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学经典才对。
“你个小娃娃,为何不读三字经、论语啊?做个儒学大士不好嘛,难道还想做大将军不成?”
曹植本是一句无恶意的调侃,没想到小阿鸯听完之后,尽然神色严肃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说完竟然耍起了小孩儿的脾气,一股脑跑出去,再也不理堂内的人了。
而这一言出口,满堂皆惊。
文钦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说出如此气壮山河的话来,一时间竟也愣住了。
还是曹植先反应过来,“善,甚善,仲若兄(文钦,字仲若),吾观此子面相贵不可言,日后必然不是封侯拜将之位,仲若兄好福气啊”
“公子谬赞了,如何敢当,如何敢当啊”
文钦虽然在谦逊的恭维着,但是眼中的笑意早已遮挡不住溢了出来。
数年后,黄初年间,北地边疆岌岌可危,就当众人濒临绝望之际,少年阿鸯仅率本部数十骑兵,七进七出敌营,于万军之中斩杀敌酋,一举扭转乾坤,一时间威风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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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长安城,主帅营帐之外,郡守府官均已到场,听候征北大将军曹彰将令。
虽然城内府衙房舍皆被,但是习惯了军旅生活的曹彰,还是觉得营帐住起来更加舒坦。
营帐内,仅有曹彰和并州别驾.陈泰在秘密谈事。
“玄伯兄(陈泰字玄伯),本将是个粗人武夫,让我带兵打仗还行,但是要让我开荒屯田可是一窍不通啊。此时就仰仗玄伯兄了。”
陈泰,自幼从学于荀彧,号称经史古籍无所不通,而且破晓兵法,堪称文武全才!
对于屯田一事,在朝廷还未正式下旨之前,荀彧和世子曹丕,也就早将此事私信快马传过来了。
因此也早已心有成竹,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数十年来,关中之地战乱不断,蜀相诸葛亮为求自保更是连年兴兵不止,西蜀之亡实亡于刘备诸葛亮之手,只是刘禅无奈背了黑锅罢了!
现如今关中之地人口凋零,十室九空,几乎大部分精壮都在军伍之中,但北方胡人对华夏虎视眈眈,又不可能让将士们卸甲归田。属实无奈,也仅剩这个问题,陈泰思索许久仍无对策。
“回将军话,屯田一事在下早有对策,只是苦于当下无人耕种啊。”
曹彰也不免沉静了下来,他镇守北地和关中十数年,对于当地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人口一事也并非短时间可以解决的。
连年动荡,如今战乱方息,若是平时,倒是可以请旨从内地迁民驻边,可现如今,各地州郡人口均为匮乏,显然不现实。
众人拾柴火焰高,于是乎,曹彰将账外郡守府官统统唤进帐来一同商议。可是这群府官大部分都是曹彰旧日帐下部将,一群大老粗又能有什么好的对策呢?
终于此次帐中议事还是不欢而散,众人眉头紧锁的离开了。
两日之后,陈泰兴冲冲的来了。
曹彰见此状,心中大石也落地了,想必陈泰已有良策。
果然不待发问,陈泰就主动进言了“将军,此事有解了。我寻得了民丁数百万。”
“玄伯何以说笑?我北地哪有民丁数十万。”
只见陈泰走到帐中地图前,朝着地图上长城外顺手一划“此处便有民丁数百万”
曹彰大惊,想不到这陈泰竟如此大胆,竟然要迁胡人入内地,自先民以来,历朝历代也从有此惊人之举啊。
“此事...可行否?”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陈泰言之凿凿的回答道。
在思索片刻,曹彰毅然而然的下定了决心“好,就依玄伯所言。”
“传令各州边防诸郡,斥候营,全军进发,出关,寻胡人踪迹,探得消息,速速报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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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司马懿正光着脚挽着裤腿在田边巡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忽然他看见了一名举止奇怪的青年屯田小吏。
只见那青年男子,身长七尺,穿一领粗布衣,洁面无须,但晒得黝黑,左手捧青书一卷,右手执猪鬃毛笔一支,虽身在污泥之中,却又不失风范。
司马懿顿时来了兴趣,摒腿随从走了前去。
“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啊?”
布衣青年转过身来,双眼审视着眼前人,虽然不知眼前人是谁,但是自感此人气度不凡,定不是泛泛之辈。
“这...这...这位先生有礼了。在下,姓邓,名..名艾,字士载。”
司马懿万万没想到如此有气度的一个人竟然口吃,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
经过一番详谈之后,司马懿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此子果然不凡,虽然年纪轻轻,但对屯田水利一事颇有想法,而且自其言语之间可以看出,此子还熟读兵法,实为文武之全才。
“士载小兄弟,今日仓促,时辰不早了,改日你我坐下详谈”
“拜...拜...拜别先生,改日还请先...先...先生来在下草庐一会。”
第八章 春暖花开日,匈奴南下时
大汉北疆,并州雁门关,旌旗猎猎,黄沙肆虐,好一场大漠景象。
雁门关守将夏侯霸休此时的心情跟这漫天黄沙一样,好不厌烦,但他厌烦的并不是这大漠天气,而是将军曹彰所嘱托之事。
奉征北大将军令,雁门郡本部斥候营早已分兵五路,全部撒出,找寻胡人踪迹,然而平时几乎随处可见的匈奴,这段时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已然七日,竟然毫无踪迹可循,而且斥候营竟然没有一人归队。
多年的军旅经验告诉他,这绝对不正常。
“传本将将领,多派哨骑出营打探。传告各个隘口加强防范,若有不同往日之处,速速报于本将”
幽州、雍州与北部胡人接壤的各个郡县也出现了同样奇怪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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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河套草原匈奴左贤王金帐之内,正在策划着一场南下掠夺的阴谋。
自去年入冬以来,北方草原便遭受数十年所未有过的寒流,牛羊牲畜冻死无数。现在,各部落急需一场疯狂的掠夺来补充部落储备,如若不然,撑不过这个春天了。
现在春暖花开,中原汉人正在开耕播种,无心备战,正是掠边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金帐之内,那匈奴左贤王-刘.豹于首席大马金刀对着诸将而坐,其它部将左右分列,每人面前的案几之上均放着美酒佳肴,身边更有两个胡人女子服侍着。
“左贤王,如今汉人战乱已平,那曹操更是主动俯首称臣于那汉朝皇帝,此间,可算是合适的时机?”帐下一名胡将心存疑虑的问道。
“诸位无需忧虑,中原之事,本王早已打探清楚。据安插在汉人朝廷内部的眼线回报,那曹操虽然俯首称臣了,可是他那儿子和部下并不安分,眼下汉人朝廷已经分成两派,面和心不和,此时正是我等出兵之良机。”
刘.豹胸有成竹的说道,“本王已于一个月前提前将与汉人接壤地区的族人都迁到了草原深处,就是怕机密泄露。现在万事俱备,只待我草原儿郎尽情驰骋了。”
“来呀,传本王将令,各部儿郎修整三日,三日之后南下掠边。杀光他们的男人,抢光他们的女人,老弱病残一律不留,金银细软、粮草柴米一毫不剩。”
“欧欧欧欧欧...........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顿时,帐内一片鬼哭狼嚎。
“去告诉那个汉族女人,今晚本王要宠幸于她,让她洗干净了等着”
那是一个被左贤王从中原掳来的女人,姓蔡,名琰,字文姬,是几年前一次南下掠夺,无意间掳得,听说那女人还是一个大家闺秀,她爹好像还是汉人很出名的大文豪,叫什么蔡邕。
那女人可是极品,小腰儿细的仿佛一把就能掐断,那小脸儿白嫩好像能掐出水儿来,还有那凄厉的叫声....啧啧啧...那感觉可不是匈奴女人可以给得了的。一想到那个女人,便有一股无名之火从下腹升起,久久不能自已。
帐下诸将有幸见过蔡文姬的,顿时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色眯眯的笑容来,口水更是不经意的留了出来。要是其她女人,左贤王玩过之后也就赏给他们了,只是那女人是左贤王的禁脔,他们可无福消受。
一个个心里只盼着此次掠边也能抢一个跟这个娘们一样的大家闺秀,一想到这些,这群胡人们巴不得现在就骑马南下。
百里之外,北地的百姓们还洋溢在刚刚到手的太平日子里,殊不知一场血雨腥风马上就要到来了。
建安三十五年春,农历三月初九,匈奴左贤王部,尽发本部控弦之士十万,兵分三路南下掠边。
左路军两万,由东胡卢王-金栎率领,攻幽州上谷郡。
右路军两万,由姑夕王-单宾率领,攻司隶冯翊郡。
中路军六万,由左贤王-刘.豹亲自率领,攻并州雁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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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守将夏侯霸,于数日前自感情况不对之后,已然数日不曾卸甲,不停的巡视于各个隘口,每天也只能睡不到三个时辰。
这一天,当他在雁门关牌楼之上例行巡视之时,远远的看见北边有一群数十人的汉人商旅队伍骑着骆驼赶着数百只牛羊向北向南而来。
夏侯霸心里不禁纳闷,自本朝博望侯张骞凿空之后,虽然不乏有汉人商旅往来于两地从事贸易,但此时应该是由南向北才对啊,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汉人商旅由北向南而来?
心中不免警戒起来。
“关上城门,加强戒备,待本将问询清楚之后,方可放他们入关?”
“诺”
夏侯霸站在城楼之上大声询问。
“关下何人?意欲何往?”
“回将军的话,我等乃是并州晋阳商旅,方从北地草原贸易归来。”
“尔等不在去年秋季返回,为何此时方才归来?”
“去年冬寒来的早,大雪封路,没了归途,无奈此时方归,还望将军行个方便,放我等入关,必有酬谢。”
少时,夏侯霸仔细查看了这群人之后,发现确实都是汉人面孔,而且所问皆应对无误,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并未放下戒备!
“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关。”
这队商旅千恩万谢之后终于入了关。
正当夏侯霸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将军快看”,身边兵士提醒他向北看去。
只见此时,北边尘烟四起,不计其数的不知名的骑兵向南而来。
“匈奴敌袭,快关城门。”
一声凄厉的大喊瞬间划破了雁门关平静的城楼上空。
随着一声声刺耳的告警钟声响起,城内的军队纷纷进入自己的作战位置!
只见那群方才入关的商旅,从骆驼和牛羊腹下抽出弯刀,向身边守城门的将士砍去。
守城将士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转瞬间就死伤十数人。
夏侯霸见状,匆忙带着亲卫从城楼上赶下,堪堪在匈奴骑兵破门之前将敌人杀退,关上了城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匈奴骑兵见计策不成,一时间无法又冲破关口,便暂时退兵于关外三十里扎下了营寨,另谋塔策。
一个昔日公孙瓒兵营的老卒无意间查看尸体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群汉人竟是自己昔日同袍,公孙瓒的旧部。
当年,公孙瓒被袁绍军所灭之后,部分不愿投降的兵士,便向北投降了匈奴,并得到了匈奴的重用。
于个人利益来说或许他们是对的,但是就算不投靠袁绍,他们也可以去投靠其他诸如曹操、袁术之流,在哪还不能活下去,为自己的主公复仇呢?偏偏要去自己的敌国做走狗,帮着他们惨杀自己的兄弟姐妹?
敌人确实可恶,背叛自己祖国的汉奸更可恶。
因为夏侯霸的存在,雁门关是幸运的,但是其它两处或许没有它这么好运了。
第九章 匈奴为祸,刘协大殿怒斥曹彰
建安三十五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北地边疆各个隘口相继告急,身负紧急军情的驿马不断的从北地向许都和长安征北大将军府飞驰而去。
“报...幽州紧急军情,五百里加急,匈奴左贤王部东胡卢王-金栎,率兵两万破我上谷郡防御,各地郡县死伤不计其数,金银粮草尽被抢夺一空。金栎掳我幽州百姓万余人向北而去....”
.......
“报...司隶紧急军情,五百里加急,匈奴左贤王部姑夕王-单宾,率兵两万攻破司隶冯翊郡,屠我军民数千,金银粮草损失无数。金栎掳我幽州百姓八千余人向北而去.......”
.......
“报....并州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匈奴左贤王刘.豹亲率骑兵六万攻打雁门关,雁门关守将夏侯霸誓死抵抗,形势岌岌可危。刘.豹攻城不下,已经绕过雁门由新兴郡南下入并州,百姓死伤无数,粮草军马损失惨重。刘.豹掳我并州百姓近四万余人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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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军情急报,镇守长安的曹彰和陈泰也收到了。
本来想着趁着去年冬寒一事,招降匈奴一部,正好可以将人力用于屯田。但是没想到匈奴的胃口这么大,整个左贤王部竟然倾巢而出南下掠边,反而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收到军情急报之后,曹彰第一时间召集各营将领,入中军帅府议事。
“诸位想必已经知道,匈奴左贤王部南下掠边,屠我三州百姓,本将欲整兵北上,报此血海深仇,特召诸位来此,随本将出关杀敌。”
曹彰也并不啰嗦,上来就直接告知了诸将自己的作战意图。
“将军,我等的任务是驻守北地进行防范,若无朝廷旨意,我大军主动北上,恐有所不妥吧?”
陈泰内心略有顾忌,此次北伐如若胜了还好,如若不胜,及时曹彰贵为魏王公子征北大将军,恐怕也难脱干系。然而生性谨慎的他,终究还是没有把话全部讲出来。
“玄伯兄此言欠妥,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机稍纵即逝。若我等不趁匈奴掳民北上予以出击,待匈奴回到其部落,恐再无良机。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吾等此去许都千余里,等朝廷的旨意,黄花菜都凉了。”
陈泰也颇知兵法,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既然主将已然下定决心,那么自己也就不会再有任何其它意思,定会倾尽全力助主将大胜。
看着诸将并无其它异议,曹彰也就不再犹豫。
“破虏将军陈泰听令”
“末将在”
“命你带领本部人马并司隶驻军共计一万八千骑,轻兵简从,带七日干粮,出击冯翊郡,务必肃清该郡境内敌患。”
“末将遵令”
“征虏将军夏侯玄听令”
“末将在”
“命你速带本部人马,携本将手令,前往幽州,调动幽州驻军一万五千骑,出击上谷郡,肃清州内敌患,务必大获全胜。”
“末将领命”
“其余诸将,随本将军,前往雁门关,追击匈奴左贤王刘.豹。”
将令此时中军帐外,各营将士听闻匈奴南下之后的消息,纷纷簇拥到了帐前,乌泱泱竟然有数千人之众。
曹彰闻讯之后,领着众将走出帐外,走上中军帐旁的阅兵台,看着台下越聚越多的人群。
“将军,打吧,小人一家老小都在冯翊郡,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生死未卜啊”
“将军,小人方才收到家中来信,我那新婚刚刚两个月的妻子被那胡虏抢去了,求将军发兵啊”
“小人一家六口,均被匈奴残忍杀害,大将军要为小人报仇啊”
.....
台下众人乱哄哄的跪倒了一片,都在争先恐后诉嚷嚷着家里的遭难。
北地驻军的将士绝大部分都是冀州、幽州、并州、司隶北方四州的人,其中很多将士的家就在此次匈奴掠地之所在,所以这场灾难也就无可避免了。
“诸位将士,匈奴寇边,杀我百姓,毁我房舍,甚至部分将士的兄弟姐妹此时正被匈奴掳走北上,此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有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去T娘的,老子不是君子,有仇当下就报。”
诸位将士本就心中愤慨,经曹彰这么一渲染,越发激情澎湃,军中士气瞬间高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将士,今天就是你们实现自己承诺的日子了。为了你们家中父母,为了你们的兄弟姐妹,随本将即刻出征,杀胡虏,灭匈奴。杀!!!!”
曹彰拔出腰间宝剑,顺势一擎,底气十足的一声长啸,震天动地。
台下众将士纷纷高举手中长矛,跟随着曹彰大声呐喊
“杀...杀...杀...”
看到士气已然点燃,时机成熟。
“出征”
一声雄厚的高喊,曹彰下达了出兵的命令。
随着一声悠远的号角声响起,数万兵士拔营而起,依计兵分三路出发。
而三州驻军收到曹彰将令,除了必要的留守之外,其余军队也纷纷向主军靠拢,向北而去。
————————
“可恶,可恨”
许都大殿之上,刘协大发雷霆,将面前案几之上的竹简推散了一地。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在大臣面前如此失态,即使当年被董卓和郭汜李傕二贼所裹挟也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众臣一直以为当今天子是一个温文尔雅,甚至有点儿软弱可欺的皇帝,却从来没有想到他还有如此一面。
看来还政之后,权力带给了献帝翻天覆地的改变,只是这些潜意识的改变,刘协自己都未曾发觉,更何况他人了。
此时朝廷还不知曹彰已经亲率大军向北截击匈奴而去了。
“匈奴蛮夷欺我大汉无将也?曹彰何在?这匹夫在哪?”
“枉朕如此重用于他,封他为征北大将军,还将北地三州军政事宜统统交由他处理,他就给朕带来了如此战报?竖子安敢如此?”
“朕要杀了这匹夫...”
“陛下”
荀彧看着龙椅上的皇帝说话越发的荒唐,赶快出言相阻。此时他偷偷看向殿内,曹操一脸铁青,曹丕以及部分曹氏宗族的将令隐隐有动手之意。
刘协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快冷静下来,稍作思索之后,快步走下了龙阶,来到曹操面前深深一躬。
“魏王见谅,朕急火攻心,一时间胡言乱语,还请魏王莫要与朕一般见识。”
曹操见状,随即赶忙跪了下来“陛下折煞微臣了,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必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虽然话如此说,但是曹操心中已经开始疑虑和后悔,自己还政给了这么一个皇帝,是不是错了?
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仅仅败了一次就要杀将,而且情有可原,这可不是一位贤明之君,更何况他要杀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如此皇帝,是否真的能保江山社稷之稳固?
如此皇帝,是否真的能保天下万民于太平?
一旁的荀彧,此时心中也有了那么一丝的恍惚,不免扪心自问,自己死保这么一位皇帝是不是对的?假若自己有一天驾鹤西去,他能坐稳龙椅嘛?
可是随后,他又马上将自己心中的这一丝疑虑掐掉了。自己身为汉臣,食君之禄,自当誓死效忠,即使...即使他不是一个贤明的皇帝...
第十章 朝堂将变,曹丕欲谋身后事
见到自己的弟弟在朝堂之上被这昏庸的天子大骂匹夫,甚至还要扬言杀了他,曹丕心中愤怒不已,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真想出殿唤卫士进来杀了这昏庸无能的皇帝。
可是终究,他还是忍住了,父亲尚在,就算只是为了父亲那可怜的“愚忠”,它也不能妄为。
就算父亲不在了,如果自己敢弑君,定会被天下人所唾弃,即使这个皇帝昏庸无道。
青史之上也必然会有这么一笔“建安某某某年某月某日,逆臣曹丕弑君夺位”的记录。即使自己登上了九五之位,可天天悠悠众口又怎能挡得住?为了这么一位皇帝,背上如此千古骂名着实不值当的。
就现如今的情形来看,刘协今日敢在朝堂之上当着父亲的面大骂自己尚且手握重兵的弟弟,日后就敢做出更加疯狂和出格的举动。
看来是时候筹备日后之事了。
正当曹丕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之时,曹操却在这个时候讲话了。
“臣曹操有罪,自请贬官三级,还望陛下恩准”
众人无不诧异万份,匈奴犯边虽说边军死伤不小,而且金银粮草也被掠夺去了一些,但是这跟曹操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啊。
“老臣教子无方,方致此次大败,还请陛下降旨治罪。臣谏言,由镇军将军张郃前往北地,征讨匈奴,征北大将军曹彰贬为护军中郎将。老臣请求陛下可让其戴罪立功,如若无功,数罪并罚。”
张郃,字俊乂。识变数,善处营陈,料战势地形,无不如计,西蜀自诸葛亮皆惮之。
昔日是袁绍帐下“河北四庭柱”之一,后逢官渡兵败,主动率军投奔曹操。颇得赏识,经历大小战役数十役,立下赫赫战功,至此时官拜镇军将军,掌许都驻军。
也是五子良将如今硕果仅存的唯一老将了,可以说是朝廷当今最为德高望重的名将之一。且昔日他在关中抵御诸葛亮犯边之时,曾多次粉碎他们的阴谋,战功赫赫。
倘若将曹彰撤职查办,让张郃顶替倒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献帝心中不禁大喜,曹操这老贼,正找不到机会剪除他的羽翼呢,他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魏王过于自责了,北地边疆远在千里之外,你我又非仙人,又怎能知晓千里之外之事呢。依朕看来,过错仅在曹彰。”
看着父亲如此低头之后,殿上的皇帝还在喋喋不休的指责自己的弟弟,虽然过错并不在黄须儿,曹丕实在忍不住了。可就在他准备发作之时,忽然听到身旁有人进言。
“陛下所言,臣以为不妥。”
循声望去竟然是那荀彧荀令君。
满朝文武顿时大为惊叹,众人皆知荀彧心向汉室,可今天怎么又要替曹彰说话了?
仅有寥寥数人譬如曹操、司马懿、陈群、曹丕等几人,心中知晓他此举的含义。
“自古以来,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此次匈奴南下犯边并无迹象。临阵换将更是兵家大忌,昔日秦赵长平大战之时,赵王临阵撤换廉颇,方有后来的大败。东吴伪帝孙权临阵撤换陆抗,也方才被曹仁将军趁虚而入,以致亡国。依微臣愚见,对于征北大将军稍作惩戒便是,可派镇军将军张郃,持节前往北地,行持节使者,督各路驻军,以作后应。”
突然间的天下太平,对于一个征战了一辈子的将军来说是残忍的。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是张郃常常念叨的座右铭。
他也曾数次拜见曹操,把自己派往北地也好、雍凉西域也好,还是南疆也罢,只要有仗可打,去哪都行,哪怕是当一个小小的马前卒。
但是他年事已高,曹操又恐他稍有不慎一生威名尽失,便没有同意他的数次请求,反而将他放在了自己身边,掌京畿(jī)守备重任。
可是每天例行巡营的日子实在是把他闲坏了,一来无事,便叫上手下的营官们饮酒作乐。人嘛,酒一喝多了,就避免不了要发牢骚,发的牢骚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传出去了。
曹操虽然听闻了这些,但念及情有可原,且京畿守备并无太多事务,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可是,荀彧也听到了,便起了招揽张郃到皇室阵营的心思,并且多次密召张郃入尚书台和宫内密谈。
刘协允诺张郃,若有战事,必会将他派往前线,这才秘密的将这位曹操昔日帐下的虎将拉到了自己的阵营。虽然张郃明言日后倘若有难为魏王之事,自己毋宁死,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真到那个时候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曹丕对张郃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京畿守备,外围由张郃统领;宫廷内部守卫由他的叔父卫尉曹洪所掌管。如今看来,张郃北上一事,是不可避免了,那京畿外围守备可正好揽于自己手中。
想到此处,曹丕赶忙进言;“荀令君此言,臣深以为然。然京畿守备不可一日无将,微臣推举卫将军曹真接掌京畿守备。”
这事情,荀彧也早已料到了,但是熊掌和鱼不可兼得,想要掌控北地诸军,就要放弃京畿守备大营。
看着献帝投过来询问的眼神,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献帝又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曹操,开口问道“魏王以为如何?”
曹操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今日朝堂之争明面看起来五五之分,可是用一个边疆持节使者换一个京畿守备,况且张郃年事已高,而曹真正值壮年......另外虽说张郃德高望重,但曹彰于北地掌兵十数年,北地可不是他张郃的雍凉......
仔细盘算下来,还是皇帝一方处于弱势,不过也算可以了,毕竟在数月之前,皇帝明面上还只是一个光杆司令呢。
看到众臣对此都无异议,刘协便让身边的宦官宣读旨意了。
“匈奴掠边,屠戮我北地百姓无数,朕甚悯之。征北大将军曹彰,带兵无方,方有此等祸事。念其初犯,且旧日功勋少许,特准其戴罪立功,如若无功,数罪并罚。”
“传令,褫夺曹彰大将军称号,官降一级,贬为镇北将军,仍行并州牧,节制三州军政事宜。”
“镇军将军张郃,迁镇军大将军,假节钺(yuè),代朕巡边,督北地诸州各路驻军。”
“卫将军曹真迁任执金吾,掌京畿守备诸事!”
第十一章 世子密谋
“匈奴犯边,北地告急,特加封张郃为镇军大将军,假节钺(yuè),代朕巡边,令到之日,与新任执金吾曹真交接完京畿守备军务,即刻前往北地,督各路驻军以抗胡虏...”
当小黄门前来宣旨的时候,张郃仍然不敢相信这已成的事实。
西蜀被平定之后,自己已然数年没有去过边疆前线了,虽然自己多次请战,但最终都未如愿,现在自己终于又可以披甲上阵了。
可是,自官渡兵败以来,自己一直效命于魏王帐下,此次上场为将,却是皇帝的旨意。荀令君和天子是有数次召自己入宫密谈,且有拉拢自己之意,但自己一直没有予以明确的答复。可事到如今,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站队了。一时间张郃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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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骠骑将军府衙之内,曹氏、夏侯两族在京重臣和曹丕心腹重臣纷纷到场。
主人位上,左边是那魏王世子骠骑将军兼豫州牧的曹丕,右边坐着的是掌管宫廷内卫营的曹洪。
宾客左侧首位坐着的是刚刚升任执金吾掌管京畿外围守备大营的曹真,其后依次坐着的是中领军曹休,镇南将军夏侯尚,司隶校尉孙礼。
宾客右侧首位坐着的是京兆尹司马懿,其后依次坐着的是御史中丞陈群,侍中辛毗,东中郎将蒋济。
眼见众人已到齐,曹丕发话开启了今日的议题,“诸位叔伯兄弟,今日朝堂之事,想必大家也已经看到了。天子如此逼迫于我曹家,大家可有良策?”
“狐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仅仅一次匈奴毫无征兆的犯边,就要裁撤掉舍生忘死驻扎北地十数年的曹彰侄儿,这显然不是明君所为。”
作为曹氏宗族如今最高辈分人之一的曹洪,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曹洪,字子廉,曹操族弟,颇有威仪。年少时骁勇无比,曾数次救曹操于危难之中,颇得曹操信任,故被任命为卫尉,掌管宫廷皇室内部守卫,可以说皇室的身家性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荀彧也曾多次设计抢夺此军机要位,怎奈曹操心知肚明,为了曹氏一族身家性命,始终没有让其得逞。
“如此看来,我曹氏、夏侯氏一族与当今天子一派已然水火不相容了。老夫是个武将,朝廷内部政事不甚所知,但就军机要职来看,如今京畿内外守备重任已然都在我曹氏一派手中。
京畿周围负责督率徒隶,从事查捕奸邪和罪犯的司隶校尉,在孙礼将军手里。
北地和关中军队暂时还在曹彰侄儿手中,张郃虽然已经北去,但是也并不那么容易就能夺权到手的。
荆襄军队在子健侄儿(曹植,字子健)掌控之中,更有文钦做辅。
南疆军队在子孝兄长(曹仁,字子孝)掌控之中。
现在只剩益州、扬州二州军权未被我完全掌控。益州虽说还有钟繇太傅的公子钟会和郭淮将军,予以留守,但毕竟益州成分复杂,旧蜀势力不可小觑,事成与否,仍未可知啊。”
“子廉兄,所言极是啊”听完曹洪的见解,一旁的辛毗啧啧称是。
辛毗,字佐治,为人刚直不阿,高风亮节。昔日效命于袁绍营中,后值兵败,为了故主袁谭(袁绍之子),曾单枪匹马前往曹营中请和,众人颇为震撼,从而也获得了曹操的敬重。曹丕听闻之后,更是数次拜访,方才将其引于自家门下。
“当今之世,手里有刀兵,方才有讲理的资本。”
“在下有愚见数策,还请诸位一听。”
曹丕闻听此言,便知辛毗对今日朝堂之事的应对胸有成竹了。
“辛侍中,快快讲来”
辛毗站起身来,向众人微微一拱手,信步堂中堪堪而言道。
“依在下愚见。一来,速休书一封,送往北地征北大将军曹彰将军营中,将今日朝堂之事与之诉说,对其晓以利害,让其早做防范。”
“二来,以清缴海贼之名,派镇东将军.夏侯尚前往扬州,以分陆抗军权。”
“三来,密书一封,送往益州成都侯钟会手里,此子虽然年少,但从他能巧渡阴平计降成都来看,此子定然不凡。告知于他,广施恩德,以纳益州军民人心。至于刺史费祎,待时机成熟之后,择日...”
辛毗顺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心中已然知晓此举深意,纷纷点头称是。
“以上三策,必然能助魏王重新夺回三地军权”
曹丕心中大喜“辛侍中之策甚和吾意,我明日便向天子谏言。”
正当众人将将议事完毕之时,门外侍者带来一个让他们欣喜万分的消息。
“禀世子殿下,据南阳太守信使来报,钟繇太傅一行已于昨日抵达南阳郡,预计三日之后便可返归许都。天子诏令,三日之后巳时三刻,文武百官随圣驾前往南门迎接钟繇太傅车驾。”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不受控制的站起身来,大堂一时间竟落针可闻,少时,只听大堂内传来众人爽朗的笑声。
钟繇、荀彧,并称魏王曹操两大智囊。现如今钟繇归朝,胜利的天平又向曹氏宗族一方倾斜了一分。
只是不知道当时,荀彧为了夺权益州而劝谏献帝将钟繇召回,是对还是错。
又难道他故意为之,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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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边。
车骑大将军曹仁已经抵达交州将近两个月了。曹仁不愧是曹氏阵营中最为得力的头号勇将,不到两个月就平复了交州的山越之民叛乱,更是从山越人的老巢之中缴获金银无数。
交趾之地强烈的阳光把这位北方大汉晒得黝黑无比,众将士也变成了一般模样,只是精气神并未减弱。
所幸从扬州出发之前,军中做了充分的准备,并征召了许多随军医官,方才未被南方的瘴气所侵害。
此时曹仁正在营帐之内与副将满宠商议军机要是。
满宠,字伯宁,立志刚毅,有勇有谋,执法有度,颇受曹仁器重,现任奋威将军,官居三品。
“大将军,末将闻言匈奴南犯,因为此事,皇帝陛下大发雷霆,在朝堂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扬言要杀了征北大将军,此事可是事实?”
“哼”,曹仁脸色阴沉,一声冷哼,本来就黝黑的面庞,更加让人发怵了。“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仅仅一次匈奴毫无征兆的犯边,便要杀了出生入死十数年的将军,恐怕会寒了人心。”
“谁说不是呢,众将士闻听此事莫不心生胆寒,如今军中皆在议论纷纷”满宠随声附和道。
曹仁平静的盯着眼前这位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十年的部下,沉声问道,“伯宁,我曹氏一族待汝如何?”
闻听此言,满宠马上跪下,“魏王和大将军待末将恩重如山,没有魏王和大将军就没有今日的末将。”
“如若有一天,当今皇帝陛下要杀魏王和本将军,汝待何如?”
满宠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谁要杀魏王和大将军,就先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第十二章 英雄惜英雄,针尖对麦芒
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夏五月。
华夏大地,除了北地在打仗之外,其余各地诸如益州、洛阳、荆襄、江东的屯田只是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益州,千里沃野,天府之国。
自秦朝蜀郡太守李冰建都江堰以来,更是为成都平原成为天府之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可以说国策所注的几处,益州有着天然的优势,是屯田利民是最为容易的。想当初,刘备夷陵大败病故之后,诸葛亮仅仅三年不到遍恢复了元气,世人皆以为诸葛孔明有着卓越的治世之能,却不知也跟益州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着莫大的干系。
话说自太傅钟繇离蜀返京之后,益州刺史费祎、成都令钟会便开始携手共同治理屯田之事。
费祎不愧为昔日诸葛亮所器重之臣,春三月受旨主理屯田,钟会为辅,迄今不过寥寥两个月,已然初见成效。
处理起政事来也是井井有条,经过修缮之后,成都平原又开垦良田数千亩,颇有盛世之景象。
钟会自父亲归朝之后,便打开了父亲所留给他的信件。
只见信中,钟繇给他罗列了以下如几点:
一、此次屯田理事乃是国策,虽然钟氏与费祎等人并非一派,但是在此事上尽量公事公办。莫要假公济私,这也使得虽然益州官场泾河分明的分成了旧蜀和钟氏两派,可却从未在政事之上给予对方掣肘。
二、收拢军队,要将从关中之地带来的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更要与民秋毫无犯。旧蜀带甲之士十余万,借此屯田之机,谏言朝廷,裁撤半数人马,给予田地耕种,允其归家与父母妻子团聚。
三、广施恩德,收买人心。西蜀旧臣并非铁桶一块,联合一切可以收为己用的力量,假若日后有变,务必在第一时间多得益州大权,以响应许都。
这一日钟会正在刺史府拜会刺史费祎,商谈要事。
“刺史大人,如今屯田之事进展顺利,田中青苗十有八九业已成活,估计今年秋收便可大有成效。”
钟会将近期屯田的进展向费祎进行汇报,虽说他年少有为,更是被封为成都侯、镇西将军,可终究还只是三品武将,与一品刺史封疆大吏还是有些差距。
“成都侯,近日辛苦了。也幸得成都侯仗义直言,方才使得我益州兵士半数可以卸甲归田,将士们莫不感恩戴德呀。”
二人相处时日虽然不长,但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钟会已然深深感受的到,费祎此人忠实憨厚,一心为民。如若不是因为政见不同,派系不一,两家必然可以世代友好。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两人也不能成为朋友,只希望在将来走向对立之时,尽量...
前几日他更是收到了许都魏王世子的密信,一想到此处,钟会心中不紧暗暗的一声长叹。
但仍面色平静的回复道,“此乃卑职分内之事,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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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贾充奉命征调民丁前往淮河南岸修缮芍(què)陂(bēi)以来,已有两个月余。
整个扬州在刺史陆抗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更胜东吴昔日繁华之景象。
陆抗感恩朝廷信任,在屯田的同时,将扬州辖内的私盐统统收归官府,极大的充盈了府库。另外还极力发展水军,并根据江东水师原有的楼船开始研制可以航行远海的宝船。
昔日孙权在位之时,曾数次遣使辽东,当时船队大部分是楼船,而且是沿着海岸边,走的是近海。如若这宝船可以研制成功,那么远海航行将不再是难题。
“报,治中贾充大人已从会稽返还,现已于府外待命,请见刺史大人。”
芍陂历朝历代均有修缮,再加上这次有民夫十余万,故仅仅月余便提前完工。陆抗便又派他到会稽郡处理私盐归公一事。
沿海一带民风彪悍,那里的百姓既是扬州水师的主力军,但是同样也颇难管教,昔日的将领们也只能许以金银方能让其效命。
这一带的渔民,自古以来便靠打渔、贩盐为生。自认为一切皆是上天所赐,谁得到了就是谁的。所以,这次州府通告一经贴出,自然民怨沸腾。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换成谁也都一样。
“谁敢抢老子活命的家伙事,老子就跟他拼命。”
“小爷好久没杀人了,这次官府要是敢派人来,小爷倒可以陪他们好好玩玩儿”
“妈的,大不了,反了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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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民间各种各样的争论都有,但大部分是不满官服的言论居多。
陆抗一并张贴了相应的政策,允诺盐田归公之后,原盐田之民可以到官府盐场继续制盐,只是盐归官府所有,每月发放月钱。
但这帮渔民,自由散漫惯了,突然将他们强行并入建制,并且收入比以前自己制私盐少了许多,他们又怎能忍受?
最好的方式自然应该是徐徐图之。
可是,一方面,陆抗为了急于向朝廷汉室靠拢,表示自己的忠心;二来,为了打压曹氏宗族的代表贾充一派,便上了猛药。
这也为以后自己的凄惨的下场埋下了隐患。
便若有深意的将这个异常难做的苦差事派给了贾充去做。
前面曾经说过,贾充继承了他父亲的聪明才智,但却没有得到他父亲的豁达之心。
他领命到达会稽之后,仅带了随身侍从就前往了海边。经过一番考察之后,他苦口婆心的挨个开始劝说,可是十亭中仅仅只有三亭答应了到官府盐场做事,大部分人都明确表示不同意。
眼看劝说无果,贾充一气之下便纠集了当地驻军将这群渔民大杀了一通。虽然,成效还是很显著的,后期盐田很顺利的被收归官府了,可自己也落得了一个“酷吏”的称呼。
但在贾充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方式并不重要。
“快快有请贾大人”
面上客客气气的陆抗,心中早已做好了接下来应对。会稽屠戮渔民之事,事发次日他便收到了会稽太守的快马信函。
“下官贾充回府复命,启禀刺史大人,会稽郡盐田一百七十三口,尽皆顺利收归州府,请大人查验。”
贾充快步进府,叩拜回报。
“贾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大人。”
接下来就是自然而然的就是一场相互恭维。
“此次私盐归公一事,贾大人当得首功,本官必将报于朝廷,为贾大人请功。”
“此乃刺史大人教导有方,下官又怎敢贪天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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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冠冕堂皇的寒暄客套之后,便是图穷匕见了。
“本官听闻,会稽郡有刁民不服官府政令,贾大人对他们稍稍做了些许惩处?”
贾充心中不免一声冷哼,这匹夫,早就知道他来这一招。
“启禀大人,确有一些刁民不服教化,下官已将他们妥善处置了。”
眼见贾充仍在虚以为蛇,陆抗终于投掷出了他的杀手锏。
“贾大人所言极是,本官必会将此次之事如实禀报朝廷,以垂天听。”
这句话表面看来平平无奇,其实暗藏杀机。
会稽之地,山高路远,此次屠戮渔民之事,自然可大可小。可是假如这件事情被如实报告到了朝廷,那么作为曹氏一脉的贾充必然会受到皇室一派的趁势打击。虽然不会死,但是掉层皮是肯定的了。
一想到此处,贾充的心中顿时阴沉下来,但面色依旧如常,仍然客客气气的深鞠一躬道,“多谢刺史大人。”
既然木已成舟,暂时也并无它法,只能期盼于魏王和世子在朝内予以周旋了。
心中自然也就也狠狠记下了这笔账,心中暗道“陆抗匹夫,今日之‘恩’,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第十三章 打虎亲兄弟 上
曹家三兄弟,曹丕作为魏王世子镇守许都,曹彰作为征北大将军并州牧镇守北地,曹植作为正南大将军荆州牧镇守荆襄。
视线来到荆州江陵城。
匈奴南下犯边和朝堂上皇帝怒斥自己兄长之事,曹植自然而然也知道了。他本想予以粮草或者兵马之上的援助,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荆襄与北地之间横跨三州,无奈只能作罢。幸好有父亲和兄长坐镇许都,予以调度和粮草补给,北地前线倒也还算顺利。
自战国以来,北方匈奴与中原民族反反复复争斗了数百年,大部分时间中原民族是处于劣势的。
虽然卫青、霍去病将军北击匈奴甚至封狼居胥,但其实那是基于大汉雄厚的国力上的。
匈奴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可以说人人都是善骑之士。很多优秀的匈奴骑士更是可以在烈马奔跑之时,双腿夹紧马腹回首引射,骑士们将其称之为“奔射”。这种奔射,中原骑兵绝大部分是做不到的。
他思索许久,终于定下来要干什么了,那便是改良“马镫”。
当今,匈奴和中原骑兵的马镫都是布马镫,仅仅能支撑骑兵的脚放在里边不会来回乱晃,却不能承受一个成年人骑兵的踏蹬而立。
假如自己可以改良出更为坚固的可以承受成年人踏立的“马镫”,那必然可以让骑士们可以在上解放双手,甚至人马合一,人人“奔射”,那么我华夏骑兵的战力必然会到达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是,如今的马镫用布匹或者皮革作为材料,是因为人脚的形状比较奇特,布匹、皮革可以随意变换形状,该怎么改良呢?
曹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如果直接按照脚的形状来做,不就迎刃而解了嘛?现如今我大汉可以用生铁来冶炼弯刀、农具以及奇形怪状的摆件,那也可以用来冶炼马镫啊,铁质的马镫必然可以承受成人的重量。
真是一事通万事通。
曹植心中大喜,立刻铺纸研墨,将心中所想的马镫草图画了出来。
少时,将府中管事唤来,将此图交给了他。
“吩咐工匠,速速按照此图打造铁质五万对,务必在两个月之内完成。此事乃是绝密,任何工匠胆敢外泄,本侯灭其三族。”
“诺”
管事拿着图纸,战战兢兢的退下办事去了。
那是将近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迄今为止,马镫成品经其验收之后已经打造了四万多对了,初期的两万对马镫,已经在一个月之前送往许都兄长曹丕手中了。最多七日,剩余的三万对马镫也就可以交付了。
一想到,中原骑兵人人可以“奔射”,想必在战场上遇到匈奴,绝对会吓对方一大跳吧。
在曹植打造马镫的同时,也并没有落下屯田之事。
此时坊间、田里一片欣欣向荣,好一幅盛世景象!
作为荆州牧的曹植,驻扎荆襄数年,爱民如子,政治清明,甚得人心。此次屯田国策,一经州牧府张榜发布,他本人更是自划了三分水田,亲自带头牵牛扶犁自耕自种。
百姓闻之,无不心生鼓舞。一时之间各郡县男女老少上齐上阵,纷纷予以相应,想必今年定会是一丰收之年。
曹植同时也在谋划着现如今的朝堂局势。前几日,叔父曹仁密信前来告知,交趾山越叛乱已平,他已将大军主力驻于与扬州相邻的南海郡。它日扬州若生变故,三日之内便可马踏扬州,旬日之内水军便可抵达建邺城下。
心中谋划已定,他便将文钦召进府来,共商此事。
“仲若兄,对当下朝堂发生之事有何高见啊?”
“回公子话,在下只是一介武夫,两军阵前排兵布阵还可,说到这朝堂之事,在下就...”
曹植自然对文钦是知之甚深的,并不勉强,也知道他绝对是曹氏一族忠实的追随者,便毫不避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以本侯看来,陛下在朝堂之上发难于吾家兄长征北大将军,其本质是要借匈奴南下之机,夺北地兵权。以现如今局势看来张郃、陆抗、费祎等已然投靠皇室一派,所以我们对他们就不能不防备。”
“如今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北地,吾兄曹彰将军骁勇善战,驻扎北地十数年,甚得军心,可不是老将张郃那么容易就能夺权的。”
本来他还想说,更何况还有陈泰辅佐。但是一想到此乃绝密,不到最后关头肯定不能暴露,此事也仅有他们三兄弟和魏王曹操知道。甚至他的父亲陈群至今还以为陈泰只是荀彧的弟子,是荀彧故意安插到北地的。
说到兴奋之处,曹植站起身来在大厅中微微踱步,侃侃而谈。
“益州刺史费祎,不足为虑,此人虽颇有政才,但不晓军事,至于旧蜀将令更不足为惧。此次屯田,成都侯借机谏言裁撤了益州一半兵马,现如今旧蜀军队,仅有骑兵步兵四万余,水师一万余卒。成都侯钟会三十万大军镇守益州,谅他们也不敢造次。益州军民苦于战事久已,如若真让他们重新起兵,恐怕战事未起,那些领头的将军就身首异处了。”
益州虽然并没有经受太多的战乱,但是诸葛亮连年北伐,国库早已空虚,数年前有游学者走访益州,见成都郊民竟然皆面有菜色,更何况其它地区了。
“本侯最为担心的反而是扬州刺史陆抗。此人颇得其父真传,想当年刘备尽起两州之兵讨伐孙权,被其父陆逊杀得片甲不留。数年前,车骑将军(曹仁)征吴之时,都曾拜于此子之手。此人有勇有谋,不得不慎。贾公闾(贾充,字公闾)虽在扬州,但恐其独木难支,不是此子对手,灭吴大军主力更是被吾叔父车骑将军带往交州去了。北地、益州、扬州,唯有扬州本侯最为放心不下!”
文钦闻听曹植一通分析之后,茅塞顿开。
“听公子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曹植呵呵笑道“仲若过谦了,只是本侯对军事一向不甚了解,针对于当下荆、扬局势,可有高见?”
见说到军旅之事,文钦也就不再藏拙。
“如今车骑将军已将交州大军驻扎于南海郡,我等也当派军东进,与曹仁将军成犄角之势。”
说着文钦走到地图前,指着荆州东部和扬州相邻的地方说道,
“以末将愚见,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当各驻大军五万。”
又指着荆州北部一军事重地说道,“我水师主力应当尽扎于此处——江夏镇。江夏自古以来便是水师征战重镇。昔日刘表在时,江夏常年有大军驻守,那江东之虎孙坚正是被江夏太守黄祖射杀于此。江夏遏制江河要道,假如它日扬州有变,我水路大军齐头并进,再加上南方曹仁将军,即使那陆抗有天纵之资,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听完文钦的派兵布阵,曹植顿时心里有底了,起身对文钦微微一拱手道,“好,一切皆依仲若所言,那本州军马调动一事就有劳仲若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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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打虎亲兄弟 下
话说那一日,张郃在接了圣旨之后,稍作休整,便向北而去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与他一同向北的不仅仅只有他的近卫骑兵,竟然还有中领军曹休和他最新接手的“虎豹骑”。
虎豹骑,作为大汉最为精锐的部队,人人皆是百里挑一的骁锐之士,将他们任何一人放到其它部队里都可担任都尉以上的官职,也是魏王曹操的专职亲卫部队。
一骑三马,而其它普通骑兵最多一骑两马甚至一马。每人携带制式连弩一柄,弩箭三十支,魏刀一把,长矛一杆。
全营仅有六千余人,敌方骑兵若有两万来攻,必将有去无回,若有五万骑兵来攻,胜负也在五五之间。
本营的统领历来都是曹氏将领,首任统帅是现如今的车骑将军曹仁,第二任是现如今的执金吾曹真,现任统领便是新任主将中领军曹休。
虎豹骑的战丰功伟绩更是天下皆知。
建安五年,公元200年,魏王亲率虎豹骑六百余卒,大败袁绍军数千骑兵,斩其大将文丑。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袁绍兵败,虎豹骑麾下斩其长子袁谭首级。
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乌桓部作乱,生擒其部落首领蹋顿。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长坂坡追击刘备,一昼夜急行军三百里,俘获其二女辎重,收其散卒无数。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大败西凉马超于潼关之下,斩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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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兵士,无不以能加入虎豹骑为荣。曾有将士调侃道“宁做虎豹一小卒,不为他营帐中将”,可见其备受推崇。
此次为了匈奴南下一事,曹丕竟然说服了父亲,派出了最为精锐的虎豹骑,可见其休戚与共的兄弟情义。
最重要的是,此次虎豹骑已经全营配备了曹植最新研究出来的铁质马镫,并且将剩余的一万五千余对马镫全部带往了北地。世子曹丕更是下令豫州工匠们在快马加鞭的赶制,届时会把赶制出来的和荆州的三万余对马镫源源不断的送来。
一路之上,曹休奉命,刻意没有与张郃合兵一处,而是隐隐跟在他们后方十里之处,单独安营扎寨,就是怕机密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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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三月匈奴南下犯边以来,已有两月。
一路走来,曹彰见了太多的惨状。虽然数十年来,天下征战不断,但归根究底那等同于是自家兄弟之争,虽然也不乏会有屠戮平民、抢夺财物的事件发生,总之还保留着一些底线。
而此次不同,这一次是两个种族之间的征战,匈奴更是丝毫没有底线。
各个州县,凡是遭受过肆虐的村庄城镇,无不是到处充斥着残垣断壁和遍地尸体,几乎没有活口,活脱脱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许多百战老兵见了都浑身发颤不止,一方面是惊恐,但更多的是发自心底的愤怒和不甘,老兵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普通人了。
曹彰印象最深的是在经过并州晋阳郡向雁门关进发时,一个不知名的村庄尽遭屠戮,其中有一家五口的惨状更是令人发指。
老妪被杀死在了屋内炕上,肚子上赫然有着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身前衣襟依然被染成了暗红色。
这家老丈被杀死在了门口不远处,死不瞑目,至死手里还握着一把种田用的耙子。
这家的女主人被杀死在了院子里,很明显可以看的出来应该是新婚不久,那个红肚兜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扎眼。胡人将她轮番凌辱之后,又砍断了她的四肢。她襁褓中仅仅数个月大的孩子被杀死后,吊在了院中的晾衣杆上。
而她那可怜的丈夫,被绑在了她对面的树上,舌头已然被割掉了,双眼充血瞪得很大,身上插满了羽箭,相必在他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匈奴一般情况下是不杀女人的,他们会把女人当做财产掳走。或许是这家特殊的情况,激发了他们心中的兽欲,才会如此。
曹彰命人收拢了他们的尸体,将他们安葬在了一个墓穴之内,希望这一家苦命的人来世还能成为家人吧。
见此场景的兵士们无不嚎啕大哭,想一想一群七尺高的汉子在残垣断壁之间凄厉的哭喊着,那情景真心令人发怵。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这些将士们才从心中意识到,此次征战不同以往。这次战斗中也不会存在俘虏,唯有拼命和死战,止到一方被完全灭族。
曹彰帐下三路人马已经分别赶赴冯翊、雁门、上谷三郡,曹彰也已经亲率大军抵达雁门关与夏侯霸汇合,解了雁门关之围。
与匈奴也大大小小打了十数战,各有胜负,总的来说汉军稍稍处于上风。
一来是因为在本土作战,占尽人和;二来匈奴裹挟了数万百姓,和许多的金银粮草,机动性削弱了不少,他们并不与汉军纠缠,主要意图是想着早日先把抢到手的东西运回草原老家。
一个有所顾虑,一个毫无顾忌的单方面追击,当然是后者更为占优势了。不过左贤王部作为南匈奴王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不落着实不容小觑,许多汉军将士并不是死在了两军交战之际,而是死在追击的途中。
每次汉军追击,匈奴骑兵都会把最为优秀的骑士留在队伍最后,这些控弦之士往往都能够“奔射”,汉军追的急了,就会多回头射杀几人。
有时甚至汉军停止追击之后,他们仗着骑术高超还敢回国头来小距离的反追杀一段,着实可恶。
可当你重新追击他们的时候,这群胡人又会继续逃跑。左贤王部匈奴几乎人人一骑两马,而汉军的配置就要差上许多,大部分是一骑一马,很少能够做到一骑两马。
因此汉军也仅仅只能做到把他们的主力大军赶出北地,而做不到向卫青、霍去病一样北击匈奴千余里,甚至直捣王庭。
匈奴已将这次所劫掠的大部分财物粮草都已经运回了北部草原。一个多月以来,北地各部已经将北地境内大部分匈奴驱赶了出去,只剩下小部分人马还流窜于各地,但这并不代表着匈奴就此罢休。
这次左贤王尽起本部十万骑兵,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抢夺一次呢?他们特意将部分精锐小队打散留在关内,就是等着里应外合杀个回马枪。
曹彰自然是知晓匈奴意图的,怎奈苦于汉军战力弱于匈奴,也仅仅只能做到被动的防御。
正当曹彰和夏侯霸在雁门关苦无良策之时,张郃和曹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