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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楼顶     还政于朝之归魏txt下载     还政于朝之归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刀必见血,人必带伤

    董祀的痛哭,让周边的士兵们无不潸然泪下。

    噌的一声。

    只见那曹彰拔出腰间宝剑,勃然大怒道,“传令,全军即刻追击匈奴。刀必见血,人必带伤,不死不休!”

    “诺”

    少时,虎豹骑全营将士,便披甲策马向西追击而去。

    而此时,那申屠隆率领着手下的兵士,正在慌不迭地的向西奔逃。

    匈奴士兵们,一个个的丢盔弃甲,巴不得把身上所有有重量的东西都丢了,只为可以逃得更快一些。

    虽然此时匈奴还有一万多的兵力,但是自申屠隆往下,每个人都已经没有了一丝战力,活脱脱一群待宰的羔羊。

    “身后追兵可有追上?”申屠隆头也不回的询问着身旁的亲兵,因为只要回头就会降低一丝速度。

    “回将军,暂时还没追上。”那亲兵迅速朝身后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说道。

    “好,那就好,只要进了西边山里,骑兵无法追击,咱们就有了一丝逃命的希望。现在一马平川,追兵赶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申屠隆显然是已经吓破了胆,回想起半个时辰前,那人人可以“奔射”的一幕,就不寒而栗。虎豹骑虽然早有耳闻,可没想到战力竟然如此强悍,这样的军队又怎能与之为敌?

    “可是将军,咱们往西到山里,还有百余里,恐怕来不及了。”这名亲兵疑问道。

    想到这里,申屠隆也是愣住了。

    是啊,那虎豹骑一骑三马,而自己的部队已经鏖战了一个早上,士气低迷,人困马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突然,他心中迸发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稍作思索之后,申屠隆突然拔刀向身边的两名亲兵砍去。

    “将军,您为何......”

    那两名忠心耿耿跟了他数年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斩落马下断了气。

    只见申屠隆把那两名亲兵马匹的缰绳,顺势揽了过来。

    原来他只是为了那两名手下的马匹,就痛下杀手。这样他就有三匹马可以轮乘,节省马匹的脚力,逃跑的速度也就可以更快一些。

    而他身后的众人见状,也依葫芦画瓢,向身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袍砍去。

    追兵还没有追上,自己人就开始了自相残杀,只是为了自己可以逃得更快?

    真是可怜可笑,又可叹。

    不一会儿,这只一万余骑的骑兵部队,人数就飞快锐减到了四五千骑,在几乎一人三骑的时候才停止了杀戮。

    当然,整支部队的速度很快就提了上来。

    而后方的虎豹骑将士们,本来眼看就要追上他们了。可是突然间,前方的敌人速度一下子跑的飞快,竟也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追行路上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似乎回答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大将军,前方匈奴骑兵好像发生了内讧,可此时更应是同心协力,他们如此这般,又是为何?”曹休向一旁的曹彰不解的问道。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曹彰,一时间竟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尸体,突然他浑身打了个冷颤,好像想到了什么。

    如此没有人性的部队,对自己人都这么狠,又怎能让他们活于人世?又怎配活于这人世间?

    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曹休,而是面色严肃的再次大声传令到,“加快追击,务必要全歼敌军,一个活口也不留。”

    曹彰并不是一个弑杀之人,可是这支匈奴骑兵的所作所为,让他坚定了痛下杀手的决心。

    “将军,我们马上就要进山了”,一名百夫长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山,喜出望外的向申屠隆说道。

    此时,一个个的匈奴士兵们看着那落日下的山脉,感觉竟然是那么的亲切。

    但是,望山跑死马,虽然那山看似近在眼前,可是骑马仍然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

    就在他们以为快要逃出生天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越来越响的铁蹄声。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追兵赶来了。

    众人顿时疯狂了,一个个拼命的抽着胯下的马匹,恨不得再快一些。

    只可惜,不久后,他们耳边就传来了漫天箭雨的声音......

    天边的那轮落日,高高的挂在天际,就如同今天早晨,新兴城头那冉冉升起的太阳一样,红彤彤的,像那鲜血一般。

    ————————

    数日后,数百里外的草原上,匈奴左贤王刘.豹的金帐之内。

    “什么?左大将部全军覆没了?”

    左贤王刘.豹,刷的一下猛然从将军椅上弹了起来,依然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消息。

    “怎么可能?申屠隆可是有两万大军,那新兴城不过区区三千人马,而且多是步卒。即使有援兵,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呀。”

    刘.豹数日没有收到申屠隆的消息,还以为他屠了新兴城之后,一时兴起,又顺手上别的城池抢掠钱财去了,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止到刚刚手下探马来报,才得知了这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消息。

    帅案前,跪着的斥候惶惶不安的回答道,“启禀大王,这消息千真万确,我斥候营士兵已经亲眼看到了,挂在那新兴城头上左大将军的首级。而那覆灭左大将将军部队的汉人骑兵,好像是那传说中的‘虎豹骑’”

    此言一出,刘.豹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嘴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突然,刘.豹抬起头来,那神情仿佛吃人一般的恐怖,一掌拍在身前的案几之上,大声喝道,“就算是那‘虎豹骑’,也不过区区五六千人马,又怎能灭的掉我两万勇士?”

    那名斥候吓得向后瘫在地上,又赶快跪好,捣蒜般的磕头道,“小的不敢欺瞒大王啊,这是那逃回来士兵亲口说的呀,他们说那‘虎豹骑’人人皆可奔射!”

    刘.豹双手撑着案几站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tm还有脸回来?我左大将都战死沙场了,你们竟然还有脸回来?”

    “来呀,把这几个逃回来的废物和他们的家眷全都给老子砍了,我大匈奴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账内的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只是此刻刘.豹正在气头之上,也没人敢上前言语。

    可怜那几名逃回来的匈奴士兵,刚经历了地狱般的一战,好不容易逃了回来,以为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可最终又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

    真正是,杀人者,人恒杀之!

    不知在他们挥刀砍杀无辜的汉朝百姓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同袍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自己也有今日?

第三十一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新兴城外,官道之上,一名一袭黑衣的青年,独自一人牵着一辆驮有口墨色棺材的马车,缓缓的向城南而去,没人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在哪。

    走了许久之后,他来到了一座独立却又简陋的茅草屋外,只见他抬头自己看了一下这个简陋的小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叩响了院门上的铜环。

    “可是我儿回来了?”叩门声刚响起,院内立刻传来了一道慈祥老妇人的声音。

    “干哥哥,是你回来了嘛?”

    只听一名少女一边兴冲冲的叫着,一边匆匆的从屋内奔了出来,吱呀一声打开了院门。

    可是开门看到的,却不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儿,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人,脸上的笑容顿时褪了下去。

    “这位公子,不知你找谁?”少女怯生生的问道。

    青年人看着面前的少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俯首一躬道“敢问,可是兰儿姑娘?在下董祀,董子规,乃是李干小弟的结义兄长”

    这名青年自然就是新兴郡太守董祀,他今日此番前来就是为了送他那李子小弟回家。

    “原来是兄长来了,不知干哥哥......”

    忽然她看到了这个青年身后的马车上那口漆黑的棺椁,再看看眼前这个青年。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兰儿,是谁来了?”屋内的老妇人应是行动不便,见屋外之人久久不曾进屋,便又开口问道。

    而此时,少女已经飞扑到了棺材之上,也不让帮忙,自己费力的推开了棺材盖,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他。

    见到此时的他,安静的躺在棺木之内,少女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

    屋内老妇人闻声,焦急的询问道,“兰儿,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此时,一旁的董祀也无法劝慰,因为在这种时候再多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能呆滞的站在一旁再次承受这锥心之痛。

    “母亲,干哥哥回来了。”少女向屋内哭喊道。

    屋内的老妇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闻听兰儿的哭喊,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战场受了伤,所以兰儿是心疼的大哭,“我儿快快进来,让为娘看看,伤在哪了?”老妇人的话语显的更加急切。

    少女兰儿听闻老妇人的喊声,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悲伤,向屋内跑去。

    董祀见状,赶忙跟在身后一同进了屋里。

    只见屋内摆设简陋异常,只有两张床,一口柜子和一套桌椅板凳,可是还算整洁。

    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的老妇人躺在一张床上,此时正在强行撑着身体坐起来,正是李母。整个房间内充斥着稍微有些刺鼻中药味,应该是李母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

    董祀进屋见到李母之后,纳首便拜,“见过伯母,在下董祀,董子规,是李干小弟的结义兄。”

    李母见状急忙说道,“先生快快请起,我儿为何不进屋来?”

    少女兰儿此时趴在李母的塌边早已是泣不成声。

    李母心中颇是疑虑,只能问向还在地上跪着的董祀。

    “李子小弟他,几日前战死疆场了。”董祀低着头一脸悲容的说道。见李母久久没有动静,他缓缓抬起了头。

    只见卧榻上的李母,并没有想象中的悲痛欲绝,反而更多的是平静,似乎早就料道了这些。李母脸上仅是悲悯之色,嘴角仿佛还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李母嘴角一抿的平静的说道,“先生快快请起。我儿能够为国效力,战死沙场也是他的天命之所在。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更何况今日还有先生将我儿送回,已是荣幸之至。其他战死沙场的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也是他人的儿子,她人的夫君和他人父亲,他们又当如何?故,我不曾太过伤心。”

    “只是心疼我这可怜的兰儿丫头,等了我儿这么多年,最后却......”

    听闻李母言语,董祀心中颇为震撼,万没想到李母竟是这般豁达之人。

    不过想想也是,只有这样的母亲,才能教导出李干那样忠勇的儿子!

    “我儿生前可曾留有书信或者什么话,还望先生告知。”

    闻言,董祀赶忙回答道,“李子小弟生前,曾嘱托我代为照顾您老人家,还有...还有...让兰儿姑娘找个好人家嫁了。”

    “伯母您尽管放心,李子小弟如今不在了,我就是您的儿子,兰儿就是我的亲妹妹......”

    李母抬手打断了董祀的讲话,“我儿生前嘱托,先生自不必放于心上。老婆子年岁已高,恐也时日无多。”

    “至于兰儿,老婆子我并不是那迂腐之人,我不会让她替我儿守寡,自会帮她寻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

    “先生贵为一郡太守,自当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办,我新兴郡数十万百姓的安危和生计,均系于大人一人身上,无须太过于顾忌我们。”

    董祀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无比惊讶,他就怕李母和兰儿顾忌自己的身份,而不愿接受自己的照料和馈赠。故今日才会单独前来,而且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没想到李母竟然猜出来了。

    “大人,神态雍容华贵,又于郡守大人同名,自不难猜。大人以后也还请尽量不要到寒舍来,老妇人虽然不太过伤心我儿生死,但大人若总来,也不免让老婆子会常常想起他。”

    “大人,还请自便吧。”

    李母最后的这句话,就等同于下了逐客令。

    董祀自不是愚笨之人,闻言,跪地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刚走出院外,便见到郡守府的随从们在门外等候了。原来郡守府的官员们看着太守大人独自一人扶棺送李干回家,恐路上有所闪失,便一路暗暗跟随了过来。

    看着随从们,董祀平静的说道,“记住这家,暗中派人多多照料吧,不要被她们发现。”

    “诺”

    ————————

    “好,太好了,不愧是我黄须小弟,一战功成,竟然全歼了匈奴左大将申屠隆的两万骑兵。”

    此时,几百里外的许都城世子府内,曹丕收到了北地传来的捷报,正合不拢嘴的跟执金吾曹真分享着这份喜悦。

    “哈哈哈,如此一来,可顺理成章让的让子文(曹彰,字子文)官复原职了”曹真在一旁也兴奋的附和道。

    “这倒在其次,重要的是,由此一来,那张郃再想要与我小弟分庭抗礼,可就难了,除非它能够砍掉匈奴大单于的脑袋。”曹丕狭隘的打趣道。

    “子恒所言有理,没想到马镫这么个小小的玩意竟有如此大的威力,看来这东西多多益善才是。”

    “没错,传令司金都尉韩公至,命他速速打造马镫,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装配全军。也写信将此喜讯告知荆州子健(曹植,字子健)小弟和骠骑将军(曹仁),于他们早日知晓。”

第三十二章 曹彰官复原职,世子起身北巡

    六月立夏时分。

    北地大捷的战报已经传遍许都城,城中百姓无不敲锣打鼓以示庆贺。

    这一日,一如往常的朝会之上。

    平日里陈言寡语的太傅钟繇,今日却破天荒的有本要奏,只见他手持象牙笏板踱步而出,俯首一拜朗声道,“启奏陛下,老臣有本。近日北地大捷,镇北将军曹彰率领虎豹骑全歼匈奴左大将部两万骑兵,实乃盖世奇功,臣恭请陛下奖励北地将士,以显圣恩。”

    看来,世子曹丕已经在朝会之前与太傅钟繇商议过了,也确实,曹彰请赏的这件事情由钟繇来奏言最为合适。

    一来太傅贵为当朝太傅,居文臣之首,比武将进言更能彰显没有结党营私;二来,他人进言,官职微小,或有被皇帝驳回的可能;三来,若是曹操和曹丕进言,有举贤为亲的嫌疑。

    此时皇座上的献帝刘协,满脸笑意,显得格外兴奋,道,“北地大捷,此乃我朝盛事,将士们忠勇,理当嘉奖。”

    .......

    可是收到北地捷报的那一日,他可是暴跳如雷,万不是今日这般模样。第一时间便密召尚书令荀彧进宫。

    怒发冲冠的责问道,为何张郃去往北地多日,寸功未建,却还让曹彰立了如此大功,他那持节使者是怎么当的?让他张郃都督北地诸军,没有挟制住曹彰倒还罢了,反而还让他立了大功,如果曹氏宗族以此为由要曹彰官复原职,又当如何?

    荀彧刚一进宫,便遭受到了刘协如此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任由刘协将心中怒火发泄完了再做打算。

    荀彧越发看不懂这个自己所誓死效忠的皇帝了,按常理来讲,北地大将,敌军两万骑兵被全歼,这于国于民都是一件莫大的喜事。

    他本以为皇帝急匆匆的召他入宫,是想要商议北地战事,让他们乘胜追击,灭掉南匈奴,一劳永逸,而张郃也可借机分得部分北地兵权,万万没想到,皇帝的这一行为大出他所料。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刘协或许也是骂累了,暂时安静了下来,荀彧趁机说道,“陛下,保重龙体,万不必如此动怒。”

    “哼”,刘协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荀彧见状接着说道,“以老臣看来,此次曹彰灭掉了匈奴左大将申屠隆部的两万骑兵,于我大汉乃是一件幸事。老臣断定,那匈奴已被吓破了胆,可趁机北上一战灭掉河套草原处的所有南匈奴部落。”

    “荀令君,是觉得那黄须匹夫立的功劳还不够大?再多送上他几份?”刘协斜眼望着荀彧,冷嘲热讽道。

    “陛下误会老臣了,那曹彰立下此功,并非只是他一人之功,近日老臣得报此战细节,特来禀报于陛下。”

    “哦?”刘协只得知了北地大捷,却不知其中原委,听到荀彧如此言语,心中顿时起了好奇之心。

    “启奏陛下,且听臣娓娓道来,据老臣所知,此役曹彰所率骑兵并非北地兵士,而是魏王的‘虎豹骑’,而且不知何故‘虎豹骑’于数月之内战力大增,竟然人人可以‘奔射’,这才是此次大胜的缘由。”

    “爱卿,朕知道那曹孟德将‘虎豹骑’派往了北地,可是你所说的‘奔射’是为何物?”刘协只有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会表露出一副谦逊好问的姿态来。

    荀彧闻听皇帝如此浅短的见识,稍稍愣了一下神,便又仔仔细细的向他解释了什么叫奔射。

    刘协疑问道,“哦,即如爱卿所言,那‘奔射’之术,只有那匈奴中顶尖的控弦之士方可施为,我大汉骑兵中有此能耐的更是凤毛麟角,那‘虎豹骑’虽说精锐,可是为何短短数月便人人习得此术?”

    只见荀彧微微一笑,从宽大的袖袋当中取出一物,正是那铁质的马镫,“回陛下,那‘虎豹骑’人人可以奔射,均是由此物神助。”

    刘协慌忙接过马镫,仔细端详着,心中不仅惊叹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物件,竟有如此神力。

    荀彧接着说道,“据老臣所知,此物乃是临淄侯曹植所创。”

    正在研究马镫的刘协,闻言慌忙抬起头,瞪大了眼镜,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何曹家多才邪(yē)?”

    荀彧心中也是暗暗叹息,曹氏一门果然多才,那曹孟德自不必多说,世子曹丕颇有其父之风,三子曹彰又是有勇有谋的‘万人敌’,四子曹植文采斐然、七窍玲珑。只可惜终不能为我大汉所用。

    “不过臣还听闻,打造此物的乃是一名叫韩暨,韩公至的长者,此人颇有才气”。

    刘协闻言轻蔑的说道,“一个工匠老头,又何足道哉,也值得爱卿如此夸言?”

    荀彧闻言心中虽然不快,但仍然细心的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韩公至此人本是一区区的监冶谒者,但他改良了水排,将金石冶炼速度提升了三倍不止,因此马镫才能在短时间内被大量打造出来,送往北地。事后那曹植、曹丕二兄弟更是将此事报于曹操,进封他做了那‘司金都尉’。”

    (注:曹操,被封魏王,有开府之权,更可随意任命自己王国封地内的百官)

    “老臣以为,既然北地大捷已是定局,那曹氏一族绝对会趁机请封曹彰,无非也就是官复原职罢了。陛下可趁此同时,再次进封那韩公至为‘司金中郎将’,以示皇恩浩荡,也让天下万民都知道了陛下的爱才之心,日后那天下俊才必会争相投靠,为朝廷效力。”

    刘协听着荀彧的话,脸上的喜色越来越重,最后笑呵呵的说道,“卿之所言,甚合朕意,就按爱卿说的来办。哈哈哈...”

    荀彧不愧是荀彧,一番言语下来,成功说服了刘协,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

    想到那日场景,刘协心中更加愉悦,笑呵呵的说道,“太傅所言极是,朕早有此意。来呀传朕旨意,镇北将军曹彰,荡平胡虏两万余骑,实乃大功一件,命曹彰官复原职,着封征北大将军。

    司金都尉韩暨jì,改良水排,冶炼马镫有功,此役也功不可没,加封司金中郎将,吏禄八百石。

    特命魏王世子曹丕代朕北巡,犒赏北地诸军。”

    曹丕闻言,心中无不惊叹,今日刘协怎么如此痛快的就将曹彰官复原职了?而且还加封了韩暨为司金中郎将。本以为怎么也要费些功夫才行。

    不过转瞬,他们心中也就淡然了,那皇帝怎么会有如此心机,必是那荀彧的谋略。

    荀彧啊,荀彧,不愧有王佐之才。

    不过以为加封一个中郎将,就能笼络韩公至和天下士子之心,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只是,这荀彧和皇帝为何又想到要让我去北地犒赏三军呢?随意派一位大臣即可,让我去,难道有什么....?这倒是真没有想到。

    算了,既然此间事了,自己也就不再过多纠结,这些事暂且放下,待自己北巡归来之后再做计较吧。

第三十三章 北地隐患,钟繇献策

    朝会散去,曹丕方自回府不久,便听闻有侍者来报,“禀报世子,太傅大人求见,在门外等候。”

    曹丕闻言慌忙起身,亲自出门迎接,果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在中门之外附手等候了,不是那太傅钟繇,还能是谁?

    曹丕急忙上前道,“伯父有事,差人吩咐一声,召侄儿去府上即可,又何必亲自来呢?”说着纳首便拜。

    钟繇见状赶快拦下了要行礼的曹丕,“老臣早就说过,君臣有别,世子迟早是要接替魏王大王的,怎能如此这般?”

    话虽这么说,但是钟繇心里还是暖暖的,每次与曹丕会面,他都会诚诚恳恳的执叔侄之礼,谦逊有加,怎能不让人感动?

    “伯父快快有请,进堂内说话。”曹丕并没有在乎钟繇所说,依旧恭恭敬敬的将他请进了府内。

    曹、钟两家友好数十年,并没有什么主宾之分的,所以二人于大堂之内分别落座之后,钟繇率先说话了,“世子,可知老臣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曹丕闻言微笑道,“侄儿猜想,伯父此来应是为了小侄即将北巡一事。伯父可有什么提点侄儿的,还请不要吝惜。”

    钟繇点点头,平静的说道,“世子所猜不错,老臣正是为此而来。今日朝堂之上,皇帝答应征北大将军官复原职一事倒不出所料,只是让世子巡北犒赏三军,却在意料之外。

    事后,老臣仔细猜想,必是那荀文若(荀彧,字文若)之策。老夫以为,此次世子不管北去与否,都会有人要去北地劳军。与其这样,不如世子亲自前往,一来可振三军军心,二来也可老臣的一些言语亲自带于征北大将军。”

    曹丕闻言,直身严肃道,“还请伯父赐教。”

    钟繇继续说道,“北地一站,胡人已然吓破了胆。据报,匈奴已将并、幽、司隶三州的数十股小股部队全部撤回。朝中之人,包括魏王、荀彧等,无不以为,这正是一举消灭南匈奴,收复河套失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恐怕北地诸将也是这这种想法,但老臣并不以为然?”

    言罢,曹丕心中顿感疑惑,他本也以为,有马镫助力,想必灭掉那匈奴并非难事,如今听钟繇言外之意,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不瞒伯父,侄儿心中亦是这么认为,难道有所不妥?”

    钟繇并未感到意外,双眼微眯,严肃的说道。

    “世子可知,南匈奴有兵力几何?据老臣所知,仅左贤王刘.豹一部就有十万控弦之士,这还不算右贤王、左谷蠡lí王、右谷蠡王其它三大角王。

    而四大角王麾下又有浑邪王、休屠王、犁污王等诸侯王,各诸侯王之下又有于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都尉、当户、且渠等,不计其数。

    保守估计南匈奴部落有骑兵二十余万,而征北大将军麾下骑兵步卒加起来不过堪堪八万余人。虽说此战,灭掉了左大将申屠隆两万余骑,但并未总体来说,匈奴主力并没有太大的折损。”

    曹丕闻言大惊,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大汉水陆大军不过堪堪七十余万,且分驻天下一十三州,其中还有步卒,如此说来灭匈一事岂不是遥遥无期乎?”

    钟繇见曹丕心中有些打退堂鼓了,赶忙出言宽慰道,“世子也不必过于忧虑。依老臣愚见,马镫这一小小的物件,虽小,但是助力实为可观,更何况还有那以一敌百的‘虎豹骑’”

    听到这里,曹丕心中才稍微缓和了许多。

    “此时,北地三州共八万大军,依老臣之建,可将暂无战事的冀州、雍州两地大军调往北地,可达兵力十五万,统一归征北大将军辖制,那么一来,灭匈一事必将手到擒来。”

    “可是,两州大军调动,一来,阻力不小,二来,需要时日,恐怕北地诸将和朝中大臣以及天子和荀彧不会应允吧。另外马镫此时也正在抓紧赶制,达到配备十五万大军的目标,也需要一些时日。”听闻钟繇的分析,曹丕不无担忧道。

    钟繇哈哈大笑道,心中对曹丕更加满意了几分,“世子所言,不无道理,这也正是世子务必要躬身前往北地劳军之所在。

    两州大军调动一事,虽会有些阻力,但不必担忧有魏王和老臣在,必会尽快解决。此次,世子北巡,首重之事并不在劳军,而是‘镇军’。北地军心正盛,将士们建功心切,都想着早日出征,前期必然会势如破竹,可是待匈奴缓过神来,孰胜孰败或未可知啊?

    若无张郃,想必征北大将军一人便可镇住三军,可张郃在,时日一长,恐怕将士们或有倒向于他的变故。但只要世子也在北地,必然万无一失。

    而朝内天子、荀彧以及诸位大臣催促进军之事,就交给魏王和老夫了。

    匈奴南下掠边一般会在秋季,一来此时正是我中原农忙之季,二来,草原水草茂盛,正适合大军远征,而秋天,我边军一般也会加强防护。而春季,一般是匈奴妇女产子、牲畜下崽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不会选择在春天南下。去年冬天,北方草原便遭受数十年所未有过的寒流,所以左贤王部选择在春季南下,也是被逼无奈奉命而为之。

    匈奴绝对不会想到,我军会在秋季草原水草丰茂之时进攻。这一两月他们吓破了胆,绝对会收缩兵线,龟缩躲藏起来。待过上一两个月,秋风一来,他们绝对会放下戒心。

    那时,冀州、雍州两地大军和马镫必然已到,再挥师北伐,收复河套之地指日可待。”

    听完钟繇的分解,曹丕顿感如壶灌顶,站起身来对着钟繇深深一躬道,“多谢伯父指教,小侄定然依策行事。”

    钟繇眯眼笑着,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坦然接受了曹丕的这一行礼。

    正要打算起身离开,突然想起来一事,急忙说道,“险些忘了大事。”

    曹丕看着突然又严肃起来的钟繇,出声问道,“伯父,可还有指教?”

    钟繇起身向曹丕走来,贴身附耳好像嘀咕了一些什么。

    只见曹丕的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不对,“难道对于那张郃,别无他法了嘛?”

    钟繇沉重的摇了摇头,仿佛表明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 荆益二州推行军屯 -上

    在于钟繇谈定北上之策的数日之后,曹丕带着足足有千余人的劳军使团,带着数十万钱、数百坛美酒,浩浩荡荡的向北出发了。

    曹丕此时的腰还有些许酸楚,面庞之上虽有些许倦色,但是眼神中的神采奕奕是挡不住的。

    昨天夜里,甄姬拉着自己止到后半夜,折腾的筋疲力尽了方才休息。

    一想到,自己的勇猛和甄姬的疯狂,曹丕打心底里的神清气爽。

    以至于今天早上的送行,甄姬都没有下来床,只是在床上娇美如花的轻语,“夫君,一路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

    那眼神之中满是不舍和留恋。

    而曹丕在浅吻了一下帐内的可人儿之后,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方才上马之时,竟然一下没有上的马来,惹得一种兵士们一个个若有所知的挤眉弄眼,好不尴尬。

    ......

    此次劳军,曹丕自然位居正使,而使团的副侍乃是刘晔,刘子扬。

    刘晔,字子扬,乃汉室宗亲,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现任大鸿胪,掌管帝国接待宾客之事,也是此次使团当仁不让的实际主事之人。

    其少年成名,世人皆称其有王佐之才,更有人说他之才华其实不在荀彧、钟繇之下。

    他见识独特,屡献妙计,对天下形势的发展往往一语中的,料事如神,筹谋画策,又慧眼识人。

    然或因其皇室族裔的缘故,虽然早早就投奔了曹操,但是他的很多谏言并没有被采纳。

    当年,其曾料定孟达日后必反,曹操不以为然,不久孟达果然再次在上庸反叛,若不是当时的镇南将军曹丕及时发现,领兵诛灭了他,险些酿成大祸。

    关羽死后,也曾料定刘备必会借机兴兵伐吴,魏王及朝臣都以为西蜀名将唯有关于一人,如今刚断一臂,此时伐吴纯属无稽之谈。后来,刘备果然兴举国之兵讨伐孙权,最后被陆逊大败于夷陵,也才是太傅钟繇和骠骑将军曹仁有了灭国之功。

    当时也料定孙权称臣,必是刘备攻之甚急下的权宜之计,不当应允,反而最好应当起兵共讨之,众臣都以为此时最好是隔山观虎斗,一方大败之后再说,反而正中孙权下怀,错失了与蜀国共同进军灭吴的良机。后来,魏王虽说也亲领大军至濡须口,可最终也只是堪堪与吴国打了个平手。

    诸如此般,怎奈曹操都未纳谏,以至于天下归一又晚了数年。

    如今他年过不惑,虽说已经贵为九卿之一的大鸿胪,但也仅仅只是掌管礼仪,看似尊贵,其实并无太大的实权。

    也正是由于诸多这般,荀彧才伺机引诱,将他也拉入了保皇一派,成为了这一派的肱股之臣。

    此次北上,他不仅仅只是劳军,更是怀揣有荀彧密信,最重要的是辅佐张郃,与曹丕、曹彰等人分庭抗礼,趁机夺取北地大权,就算不能完全拿到手,也想办法分一部分才是。

    曹丕和刘晔二人,分骑两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曹丕稍稍靠前了那么半个身位。他心中自然知道,昔日一起共事的刘晔,如今早已改换门庭,是皇帝和荀彧一派的人了。

    “刘鸿胪,此次北上,劳军之事的诸多烦劳,就有辛苦你了。”曹丕微微眯眼向后斜视道。

    “世子言重了,此次劳军唯世子马首是瞻,微臣不过做些细枝末节的微小之事罢了。”刘晔经历了数十年的不被重用的生活之后,如今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内敛了。

    曹丕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哈哈哈,刘大人过谦了。”之后便不再言语,继续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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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洛阳、荆襄、扬州、益州诸地,此时还在主抓开荒屯田之事。

    那一日邓艾向司马懿献上“军屯”之策之后,深受司马懿重视,率先在京畿周围得以实施,并得到了很明显的效果。

    就这样春去夏来,邓艾还一直忙碌在水田之中,不得一丝空闲。虽然他献策有功,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受到封赏,还只是京兆府中的一个小小的典农功曹。

    不过邓艾心中似乎并不怎么看中这些,他出身寒苦,能有今天的官身已经很知足了,更何况自己的志向得以施展,还有什么所追求的呢。

    如今黄河南岸军屯粮仓几乎趋于完成,就差黄河北岸了。

    其实那一日,司马懿带着“军屯论”去找魏王和世子的时候,倒是提出了想要给邓艾加官进爵的想法,但是被否决了。

    曹丕更是直言,邓艾如今太过年轻,尚需磨炼,如果成命太早,对于他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司马懿自然是知晓这个道理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一日,邓艾依旧如往常一般在黄河岸边奔劳军屯之事。殊不知,远处有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名青年官吏已经在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了。那两位老人正是魏王曹操和太傅钟繇,而那名青年官吏自然是京兆府尹司马懿。

    太傅钟繇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连连点头道,“这邓士载着实是一个能臣啊,孟德且看”,说着钟繇抬臂指向了远处的正在建设着的军屯营,“这‘军屯之策’颇有章法,每五里设一个军屯营,每营六十人,一面屯田,一面戍卫,还可储粮。如此这般,一来省去了粮食搬运之苦,二来若有征召,便可随时调度。日后,在其余一十二州推广,必然是天下处处是粮仓,处处有军粮啊。”

    曹操听完钟繇的论述,赞同道,“元常(钟繇,字元常)所言极为有理。只是孤所困惑的是,如此良策是否应当马上在全国推行?”

    钟繇思索片刻,摇摇头说道,“如今北地战乱,今日益、雍二州的大军更是在向边疆连连调动,当下之际着实不适合再耗费民力了。”

    曹操见状眉头微皱道,“那依元常所见,自当如何?”

    说到这里,钟繇想起了他那还在益州留守的小儿子钟会,于是肯定的说道,“当今天下一事三州,依老夫愚见,此时除京畿之地外,唯有公子曹植所在的荆州和小儿所在的益州适合推广。”

    “哦?”

    “北地各州,诸如雍州、司隶、并州、冀州、幽州受匈奴祸乱,自当叛乱平定之后方可施为。

    青州、兖州、徐州,多年来国泰民安,可稍微迟缓一些。

    扬州刺史陆抗,乃东吴旧臣,归一后,更是效忠于保皇一派,此时在扬州推行此论,恐是如虎添翼。

    至于曹仁大将军所在的交州,民智未开,如今刚刚归化朝廷,不时还有山越叛乱,如若此时再行此策恐怕会适得其反。

    公子曹植所在之荆州,地理位置很是重要。北据汉沔,利尽交芷南海,东联吴会,西通巴蜀。更是水路、旱路的枢纽之所在。它日扬州若有变,自当需要荆州出兵平乱。

    小儿所在益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但除东面与荆州相邻之外,其余三面皆有诸如羌、羯、南蛮的虎视眈眈。虽说现如今州内平定并无战事,但有匈奴祸乱的前车之鉴,我等不可不防。

    故此二州军屯推广,宜早不宜迟啊。”

    听完钟繇对天下诸州的分析,曹操深以为然,点头肯定道,“既如此,孤回许都之后便即刻下方公文,命荆、益二州推行军屯之策。”

第三十五章 荆益二州推行军屯 下

    荆州江陵城,州牧府内,公子曹植刚刚收到了许都来的军屯公文。

    他仔仔细细将父亲曹操的来函看完之后,便顺手递给了一旁的破虏校尉文钦。

    片刻后,曹植面带微笑的说道,“仲若(文钦,字仲若)以为此‘军屯策’何如?”

    文钦一边看着这道公文一边赞不绝口的说道,“妙极,妙极,此‘军屯策’果然妙极。倘如是,日后兵马调动、旱涝洪灾有需粮草调动之时,便可省下很大一部分粮草。太傅钟耀公果然老成谋国。”

    见文钦如此赞叹,曹植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说道,“仲若兄,此言差矣。这‘军屯策’可不是太傅大人的手笔,仲若兄,不妨猜一猜是何人的高论。”

    这下轮到文钦惊讶了,“能写出此论策之人,必然通晓军事,亦晓政事的文武全才。难道是荀令君荀彧的手笔?”

    曹植接着摇了摇头。

    “太傅,钟繇大人?”

    曹植还是摇了摇头。

    “大鸿胪,刘晔,刘子扬?”

    曹植继续摇头。

    “侍中,辛毗,辛佐治?”

    “非也非也。”

    “御史中丞,陈群,陈长文?”

    “也不是。”

    “京兆府尹,司马懿,司马仲达?或者是某位故去大人的遗留之策?”

    眼看文钦将朝中几位重要的善谋之士快要猜一个遍了,曹植也就不再卖关子了。

    “此论策,乃是出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之手。此人姓邓,名艾,字士载,现任京兆府典农功曹。”

    文钦听罢,吃惊道,“难道是那位,在许都城下,迎接太傅钟繇归朝之时,出言顶撞陛下的的年轻人?”

    曹植微笑道,“正是此人。”

    “怪不得,怪不得”,文钦连连惊叹道,“那一日,许都门下,此人一鸣惊人,本以为又是一个欲求争鸣而故意出头的庸庸之辈,万万没想到,此人却有赤子之心。只是依那日所传的情景看来,此人虽有文武大才,但如此不晓为官之道,恐日后...”

    文钦抬头看了看曹植,终究还是说出了后半句,“不得善终啊。”

    在文钦看来,将来无论天下大势走向何方,曹植日后也必是朝中位高权重的股肱之臣。他说后半句话的意思,也是起了爱才之心,虽说那人与自己非亲非故,但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才华横溢之人被人所害。但又恐自己官微言轻,想着将来如果真有那么一日的话,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所以希望曹植可以伸以援手,救其一命。

    曹植七窍玲珑,自然明白文钦话中深意。在他看来,以后这天下必将是曹氏的天下,自己兄长绝不是那种人,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拍了拍文钦的肩膀道,“仲若勿忧,不会有那一日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如此,多谢公子了。”

    言归正传,曹植也不再与文钦闲叙了,正眼说道,“仲若,如今许都公文已到。接下来,我荆襄之地的主要任务便是在屯田的同时,调令各地驻军开展军屯,此事就全权交予你了。一会儿你就带着本侯手令,前往调动各州府驻军,开展此间事宜。”

    “诺,谨遵公子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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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来到益州,成都城,刺史府内。

    益州刺史.费祎和成都令钟会也接到了来自于许都朝廷的推行军屯的公文。

    此事重大,事关益州全境,费祎也不敢大意,于是便传令益州各路军政大臣一同来府商议,也好向众人分发各自的任务。

    两日后,未时刚过,众位大臣陆陆续续的从各州府赶来了,于府衙内分别落座。

    但从各自的落座也能看出来益州官场的泾河分明。

    费祎居中面向众人而坐。

    左边为首的乃是一俊秀少年,正是那成都侯.镇西将军兼任成都令,钟会,钟士季。

    其次是伏波将军,兼任汉中太守,郭淮。

    郭淮,字伯济。此人计谋精确缜密,名声传播秦雍,素有威名。年少时曾追随镇西将军夏侯渊,后来又追随太傅钟繇,常年镇守西陲防范蜀国和羌人,是曹氏阵营在秦雍一带的得力干将。

    再其后是镇西将军营中的其它参军、主簿之类的官员,以及部分郡县长官。

    右边为首的乃是一名须发皆白,但依旧满面红光的老将军,此人乃是旧蜀车骑将军,邓芝。

    邓芝,字伯苗,如今已年过花甲,六十有四了。昔日曾追随诸葛亮多次北伐,也曾立下不少战功。

    后来诸葛亮病亡,费祎当政,暂时偃旗息鼓,其奉命镇守益州东部边境,时人将其与镇守北部的王平和镇守南部的马忠,共称之为“平安三侯”。而其在三人之中,年龄最长,资历最老。

    再后来,即使钟会奇袭了成都之后,他所辖之地也不曾有失。

    只不过,国君已降,又为了所辖之地百姓不在经手战乱之苦,也就主动前往钟繇大营里请降了,现任后将军,节制巴郡、涪陵军政事宜。

    虽然名义上他从一品车骑将军降为三品后将军,可是却从一州的将军变成了一国的三品高级将令,其实是升了。

    这也是朝廷对于他识时务主动投降的一种奖赏,并且仍让他节制旧时兵马。

    其身后的是一名满脸卷毛.胡须,似有胡人血统的中年将令。此人正是旧蜀时期镇守益州北边边境的镇北将军,“平安三侯”之一的王平。

    王平,字子均,是如今蜀军当中,资历和威望仅次于邓芝的将领。他也随诸葛亮北伐,多有战功,才被委以重任。

    王平此人,总的来说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但是为人却非常矛盾。

    他目不识丁,但勤奋好学;他遵纪守法,但性格狭隘。

    此人早年间,原本是曹操军中一个芝麻大小的小小尉官。因曹操与刘备争夺汉中失败,于是投降了刘备,再后来因为他个人的努力和机缘巧合,渐渐的成为了蜀军阵营中或不可缺的重要将领。

    但如今,蜀汉又投降了朝廷,他等同于是三次易主。

    早些时日,他整日里担惊受怕,唯恐钟繇会找他算旧日背主的一事的账,但没想到太傅心胸宽大,并没有太多的去追究这件事。只是将他贬谪到了南中一带,代替病亡的“平安三侯”之一的马忠任庲(lái)降都督,掌南中、云南一带军政事宜,镇守南部蛮夷。

    更重要的是西蜀当年与“虎豹骑”相遇也有一战之力的“无当飞军”也在他的麾下,并没有被划走。

    初时,他心中颇为感激,一时间也是事事亲力亲为。

    可随着时间一久,再加上本来他就是蜀军之中的中流砥柱,慢慢就变味了。心里总是想着,我当初贵为镇北将军二品武将,现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不入流的庲降都督,整日呆在这蛮荒之地,钟繇匹夫着实欺我太甚。

    是是非非,孰是孰非?

    其身后是旧蜀时期的各路将令,以及部分郡县长官。

    费祎眼见州内军政大臣俱已来齐,也就不再延挪,开始了与众人谈论今天的正事。

第三十六章 益州风云 上

    现如今,益州境内具体分为三个派系。

    第一个派系,自然是钟会、郭淮为首的曹氏一派,此派系拥有着灭蜀的十五万大军,自然势力最大。本来有三十万兵马,但蜀国成功平定之后,益州疲敝,民力实在养不起这么多的兵马,也就将其中的一部分遣回关中、雍凉一带驻扎。

    这十五万大军,分别驻扎在成都、汉中以及巴中一带。牢牢将益州北上、东进之路以及州府成都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

    第二个派系,是以邓芝为首的部分旧蜀将令。蜀国原有大军十余万,归附朝廷之后,被钟会施计裁掉了一半,如今仅剩了五六万大军。其中三万大军,仍归于邓芝老将军麾下,其中大部分驻扎在益州东南侧的巴郡、涪陵一带,只有少部分留在成都附近。

    这一派系的将令,大部分都是战场拼杀几十年的老将,看过了太多的人间惨状,也看过了太多的生灵涂炭。如今只想着把安安稳稳的日子还给益州百姓,不想再起战乱了。

    第三个派系,是以费祎和王平为首的剩余旧蜀朝臣。旧蜀剩余的两万余兵马,在这一派的手中,其中就包括旧蜀后期战力最强的“无当飞军”。

    “无当飞军”,是旧时诸葛亮南征孟获之时,利用当地蛮夷兵源,所组建的一支奇特部队,共有兵士五千余人。营中兵士皆身披铁甲,能翻山越岭。善于使用弓弩和毒箭,擅长野战,因为有兵械扎马钉和弩箭及地利把握力,非常精于防守作战。因为是举家迁移,所以俗以蛮姑为舞,皆团牌披发,号啸而进。

    战力十分强悍,当年张郃曾率军与其对站,都没有捞到太大的好处。

    而王平,识字不满十,与士卒同甘共苦,而生性谨严,训练苛刻,说话严正。这样一位既能服众,又严厉而带点儿阴沉的将军,正是这批雇佣军的统帅。

    这一派的人马主要分别驻扎在南中、云南一带,也可以说是以夷制夷,镇守南部少数民族。

    王平和费祎因为势单力薄,所以相互扶持。但是费祎归降之后,诚心效忠于大汉,而王平更有一丝权益之计的意思,好像还有自己一点不为人知的小九九。

    只见费祎坐于正堂首位,向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同僚,不日前,本官收到来自许都魏王府的公文,命我益州在屯田之时,同时推行‘军屯论’。故,今日特召诸位前来,共商国是。”

    说罢,费祎将拓印好的复刻版分发给了在座的众人。

    钟会和郭淮等将令,自然是早就收到了从许都发过来的密信了的,也早就想好了对策,如今只是再次看一遍“军屯论”罢了。

    钟繇在密信之中告知他这次推行军屯的第二重意义,便是想方设法拉拢包括邓芝、王平的旧蜀将令,若实在事不可为,那便寻机夺权。

    在座其余的旧蜀将令和臣子们,看着这“军屯论”,包括邓芝在内一干人等,无不惊叹连连。

    王平,自然是看不懂这“军屯论”上写的是什么的,他看着众人的神态,而自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不免痒痒。虽然他勤奋好学,但毕竟底子薄,又常年在军中驻扎,学识自然还是不足。

    于是开口道,“刺史大人,不知朝廷公文意欲如何?还请详细告知。”

    这时,费祎才猛然警醒,是啊,光顾着给他们发放拓印版了,忘了堂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将令识文断字的能力还尚加欠缺。

    于是赶忙略带歉意的说道,“将军勿怪,此“军屯论”乃是朝廷所定的国策,已经在豫州实施,其次便是我益州和荆州。”

    接着,费祎详详细细的向堂内众人军屯论的具体内容。

    “此番,让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军屯’一事,此事一成,我益州民力必将得以恢复昔日‘天府之国’的荣光。”

    深以为然居于右侧首位的邓芝率先讲话了,“此策甚好,我益州百姓苦于战乱久矣,如今终于得以安歇。刺史大人,我巴郡、涪陵驻军必会遵循军屯之策,保境安民,富我百姓。”

    邓芝自黄巾战乱以来便已参军入伍,刚开始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接着,跟他一同入伍的伙伴都慢慢的战死了,只剩他一个,他反而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在打仗了。

    后来,刘备入蜀,一时间民心皆附,益州短时间也出现了国泰民安的景象。可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六七年的光景,刘备竟然病死了。

    刘备死后,诸葛亮穷兵黩武,为了所谓的还于旧都而连年北伐,以至于民力凋零,百姓的生活也一天不如一天了。仗越打越多,自己的官职越来越大,可是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了,慢慢的,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只想着早日结束这一切,换天下苍生以太平。

    只是诸葛亮势大,自己势单力薄,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再后来,诸葛亮病亡,钟繇挥兵进蜀,钟会奇袭成都,本以为又是长达数年的战乱,可没想到自己的心中所愿反而在短时间内得以了实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率众归降,只要不打仗,只要对百姓有益的事情,自己都会全力支持。

    在邓芝天南海北胡思乱想的同时,王平此时心中却有些复杂。

    成都、巴东、关中一带还好,可他所管辖之地,尽是一些民心未开的蛮荒之地,这难度自然不可而语。可这是朝廷旨意,若不执行的话,恐又会怪罪。

    对面的钟会和郭淮看到王平如此表情,二人偷偷的相视一笑,仿佛这一切早有预料。

    “禀告刺史大人”,钟会随之站了起来,双手一拱说道,“王平将军所辖南中、云南一带,民心未开,且将军帐下之军多为南蛮士兵,我愿意调遣数营人马与将军调换,也好推行军屯。”

    王平闻言,眼睛瞪的硕大,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心中暗暗想道,这小匹夫果然和他老子一样,狡诈的狠啊,竟然想借机釜底抽薪,拿走我的“无当飞军”。

    坐于首位的费祎也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成都侯此举恐怕不妥,南蛮之地向来民风彪悍,不服管教。也正是如此,才需要王平将军帐下这些特殊的军士们予以镇守,以防山民祸乱。”

    钟会闻言,嘴角不经意的微微向下一撇,接着说道,“昔日孔明先生在时,组建‘无当飞军’是为了移蛮人于北,以好削弱当地豪强。如今再次将‘无当飞军’派遣南驻,恐有放虎归山之嫌吧。”

第三十七章 益州风云 下

    “这......”

    费祎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时,王平闻言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刺史大人,末将以为成都侯所言甚是道理。昔日武侯在时,南蛮山民祸乱不止,所以才有了这釜底抽薪的‘无当飞军’,现如今确实不益再将他们迁回。”

    一旁的众人,包括钟会和郭淮在内也都愣住了。钟会心中不禁纳闷,这“无当飞军”是当年旧蜀战力最强的主力军之一,可以说是旧蜀臣子手中为数不多的王牌了,这王平又要耍什么花招?

    “末将也以为,将其迁往汉中一带比较稳妥,只是‘无当飞军’蛮夷未开,不服王庭教化,管教一事甚为劳心费神。不过末将统帅此营,驻守汉中多年,愿担此重任。”

    王平果然狡诈,并没有正面应对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偷换概念。想动“无当飞军”可以,那就把我也调往北部,如若不然,恐怕别人镇不住这群骄兵悍将。

    “诸位大人,末将郭淮这厢有礼了”,一旁的伏波将军郭淮很合事宜的站了出来,“想我西凉军中也有羌兵万余人,末将也曾统帅羌兵镇守雍凉多年。不知那南蛮兵与西羌兵相比如何?王平将军辛劳多年,这等劳心费神的管教之事,末将愿替将军效劳。”

    你王平不是说没人可以制服那“无当飞军”嘛,那我郭淮就来试试,无论如何也得把你的这营人马调走。

    一时间,大堂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眼看着双方人马唇枪舌剑的各自出招,场面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

    作为第三派的邓芝站了起来。

    在大堂上所有人当中,他年龄最长,资历最老,无论是旧蜀同僚的费祎、王平,还是后进的西来将令钟会、郭淮,只要不涉及到不可调和的利益相争,多多少少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这个关键的时候,邓芝出来做和事佬,自然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只见邓芝邓芝双手一拱,抬首扫视一圈,平静的说道,“诸位大人、将军,老夫这里有一策,还请诸位一听”。

    众人见到邓芝这么说了,也就暂时不再言语,细听他道来。

    邓芝见众人不再言语,接着说道,“依老夫愚见,‘无当飞军’本就是当年武侯为了削弱南蛮各族豪强而特意组建的,如今好不容易引诱他们北迁了,着实不宜再把他们遣回南中。”

    此话一出,钟会、郭淮的脸上顿时洋溢出了笑容,而相反王平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铁青。

    就在此时,只见邓芝又说道,“不过,‘无当飞军’确实骁勇,不是一般的将令恐怕还真降服不住他,郭淮将军远道而来,虽说麾下也常年统帅有万余羌兵,可羌兵和南蛮兵毕竟还是不太一样。”

    这一下,其余两方人马反而都开始纳闷了,这老爷子到底是想帮哪边啊?

    只见老邓芝,一边捋着胸前白白的胡子,一边自信的说道,“早年间,老夫也曾随武侯征伐沙场数十年,即使那‘无当飞军’,老夫也自信不在话下。再者说,南蛮兵入伍无非是为了财物而已,我巴郡、涪陵二郡,虽说民力不丰,但养他五千南蛮士卒和他们的家眷还是绰绰有余的。南蛮之地不比其它,蛮荒未开,老夫远调派八千精锐,辅王平将军共安边境,共推‘军屯’。”

    眼见堂内变得静悄悄的了,“益州百姓苦于战乱久矣,我巴蜀之地本是沃野千里,天府之国。现如今,又如何?人口凋零,百业待兴。堂堂一个大州,户不过二十八万,人口不过百余万。连年战乱,人口已经丧失了十之有七了,这还是那天府之国嘛?你我身为大汉的守疆之臣,这难道就是你我所憧憬的天下嘛?”

    稍微做了一下停顿,邓艾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背对着众人坚定的说道,“如今州内百姓刚刚得以安息,如果谁想破坏这份安宁,休怪老夫无情。老夫必将上奏朝廷,予以攻伐!”

    话说到这里,自然再清楚不过了。邓芝的意思是既然你们都想争夺‘无当飞军’,不如由我来节制他们,你们谁也休想借此再起战端。

    坐在首位的费祎见到事已至此,恐怕这也是当下最为合适的方法了,于是顺水推舟的说道,“老将军所言,甚合我意。本官以为,此策最佳,不知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王平眼见费祎都这么表态了,也知道‘无当飞军’自己肯定是守不住了,虽心有不甘,可落在邓芝将军手里总比落到那小匹夫手里要好。暂且如此,日后再做打算。

    “老将军之策,末将也以为可行。”

    左侧的钟会和郭淮相视一看,似乎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老将邓芝并不属于费祎一派,日后可再做商议。

    “老将军所言,我等也深以为是,一切就按照老将军所说的来办。”

    钟会、郭淮等人双手一拱,也表示了赞同。

    见到众人再无异议,费祎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了地,长舒一口气,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各郡县自即日起依照朝廷公文,推行‘军屯’”。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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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另一边,曹丕和刘晔经过旬日的跋涉,终于在七月初到达了北地。

    曹彰自从知道是曹丕要亲自来劳军之后,就一直在准备着,一天更是派出快马多次打探使团队伍到哪了。

    这一日,曹丕率领着使团亦如往常的走着,按照路程计算,大概还有五十余里,一个多时辰便能抵达雁门卫所。

    突然看见,北方有隐隐一队数十人的骑兵向南而来,不见旌旗,不识面目。

    那队骑兵,转瞬而至,为首一员大将,正是那被曹操称之为千里良驹的曹休。

    只见那骑兵,在距离使团十余步的时候整齐划一的勒马停了下来。为首的曹休更是滚鞍下马,飞奔过来,单膝跪地,双手一拱大声喊道,“末将曹休拜见世子,大将军已率队出营三十里迎接世子,特派我等前来迎接。”

    曹丕见状哈哈一笑,也急忙翻身下马,把曹休一把扶起来,“文烈,你小子,几天不见,竟然也变得文绉绉的了。”

    曹休顺势站起身来,嘿嘿笑道,“这不是在外面嘛,礼不可废,世子还是别为难小弟了。”

    曹丕对着曹休肩膀轻轻来了一拳,有点儿无奈的说道,“你小子,还跟我玩儿这个。走吧,你我一同前去,别让子文(曹彰,字子文)等久了。”

第三十八章 岂曰无衣

    北地边疆,并州雁门关,卫所以南三十余里。

    黄沙卷动着旌旗猎猎作响,那一匹匹骏马站立在旌旗之下,不时的发出一声轻微的喷嚏。

    约有数千骑人马向南而立,整齐划一的列着队,似乎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那队伍前方,为首一员大将,满脸络腮胡,威风凛凛,如铁塔一般骑马矗立在队伍最前方,身后一面白色大纛,上书一个大大的“曹”字,正是那马上就要官复原职的北地统帅曹彰。

    其身旁一员老将,虽然须发花白,但精神仍然健硕,身后一面军旗,上书一个“张”字,正是那镇军大将军兼北地督军的老将张郃。

    不多时,南面似有人马队伍向北而来。

    只见那大纛下为首的曹彰,策马飞奔向南而去,一面招手,一面哈哈大笑的大声呼喊着,“二哥...二哥...”

    那北来的队伍,不是曹丕所率领的劳军使团队伍,还能是谁?

    曹丕自然也看到了远远飞奔而来的曹彰,脸上不自觉的洋溢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不顾周边旁人,疾驰而出,大声回应道,“黄须小弟...黄须小弟...”

    两骑越来越近,就在二人快要相逢的时候,曹彰飞奔下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叩拜道,“小弟见过兄长。兄长近来可好?父亲他老人家和子健小弟也可还好?”

    曹丕见状随即也赶快下马,一把扶起地上的曹彰,眼神中隐藏不住的激动,一面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黝黑但不失魁梧的大汉,一面拍着他的肩膀,难掩激动的说着,“好...好...父亲和子健都好。倒是黄须小弟,才短短数月未见,瘦了,也黑了。”

    恐怕全天下只有曹操和曹丕敢这么称呼这个战场上杀人无数的“杀神”了吧,恐怕铁塔似的曹彰也只有在这二人眼里,无论多么魁梧雄壮也还是那么瘦吧。

    众人见到曹家两兄弟如此这般和睦,也打心底里高兴。

    自古以来,上到帝王皇室,中到王侯将相,下到民间百姓,无不如是,越是家大业大的,兄弟之间越是不睦,像曹氏这般父慈子孝,兄亲弟恭的确实太过于罕见。

    少时,两队人马终于兵合一处,刘晔、张郃等人分别也打了招呼。

    经过简短的寒暄,眼见一众人马还在一旁等待,此地也并非促膝长谈之地,曹彰扫视了一周,乐呵呵的对曹丕说道,“兄长,诸位,卫所内早已摆好酒宴,恭候诸位多时了。”

    半个时辰后,雁门关卫所之内,曹丕率先当众宣读了朝廷的旨意。

    无非就是肯定了这次全歼左大将申屠隆的功绩,恢复了曹彰的征北大将军的官职,封赏了一些金银,其余有功的将士都予以官职的提升,自然还有劳军使团特意从许都远途而来的美酒佳肴。

    就这样,一场热闹非凡的劳师庆功宴在雁门关内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众将士觥筹交错,举杯换盏,吆喝着,笑骂着,好不欢闹。

    “诸位将士同僚,此次新兴大捷,全仰仗大将军虎威,你我共同举杯敬大将军一碗可好?”曹休趁着场内气氛甚好,举杯站了起来。

    “敬大将军。”

    在场包括曹丕、张郃等人在内的众人,也全都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碗。

    “众位将士”,曹彰见状也双手端起了手中的酒碗,向着四周环敬环敬一圈,朗声道,“此次大捷,非我曹彰之功,全赖新兴百姓拼死抵抗,众位兄弟奋力而战所为,我曹彰实乃贪天之功。这第一杯酒,拜谢大家,干!!!”

    “干!!!”

    言罢,众人共同昂首,一饮而尽碗中美酒。

    接着他又倒了满满的一碗酒,大声说道,

    “这第二杯酒,敬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和无辜死去的百姓。”

    说完,曹彰将眼前刚刚倒满的一碗美酒洒在了地上,或许那些战死的英魂们在九泉之下也喝到了这甘甜的美酒了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曹彰,拿着筷子,轻声敲击着案几之上的酒碗,用那粗狂的嗓音低声吟唱着。

    渐渐的,场内众人也随着附和起来,这首几百年前的“秦风”此时反而显得有希望许凄凉,或许不太适合今天这个场景。

    但是众人没有谁觉得不合时宜,悼念这次战役中死去的同袍和百姓,这首秦风最为合适不过了。

    “这第三杯酒,我要敬给北方那群胡人,不日之后,他们将是我等的刀下亡魂,这杯酒是他们断头酒,就当给他们送行了。干了!!!”

    “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再次一同干了碗中的酒。

    “来呀,将朝廷的封赏全部拿上来。金银钱帛于我无用,将他们分发给所有的将士们,多分发一些抚恤给那些阵亡的将士们。”

    “多谢大将军。”

    众将士,大声感谢道。

    一时间,场内的气氛,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欢闹。

    曹丕看着场内的一切,眼角的喜意自然是遮掩不住的。自己的弟弟如此骁勇,又如此的深得人心,他自然是高兴的。

    他本身自然也是学富五车,本想着作诗一首,怎奈今天的主角是自己的弟弟,也就强行压下心中的欲望,就此罢了。

    但有些人却会因此而忌惮,就比如一旁的张郃和刘烨,虽然他们两个面色如常,但是心里确实五味杂陈。

    曹彰经过此战,声威益甚,对于国家来说自然是好事,但是对于皇室和来讲,可就不一定了,只可惜曹氏一族与他们终究会分道扬镳的。

    二人相视无言,只是默默的在喝着酒,不时的也同前来敬酒的将士们喝上一杯,心中也在思索着日后的对策。

    就这样,这场欢天喜地的劳师宴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了深夜才结束。

    许多人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了,当然军营正常的巡视和防卫并没有因为这劳师宴而疏于防范,只是那群巡逻驻守的将士们次日再单独犒赏一次罢了。

第三十九章 北地诡谲

    夜已深,所有人都在酒足饭饱之后回营休息了,只有帅帐之内的灯火还亮着。

    劳师宴上,忙碌非凡的曹丕、曹彰二兄弟,此时也才有了闲暇坐下来畅谈一会儿。于是乎二人屏退左右,准备开始彻夜促膝长谈。

    “此次新兴城一战,多亏了兄长和子健小弟送来的‘大杀器’啊。要不然就算勉强能胜,虎豹骑也必然会折损不少,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而且也不可能全歼申屠隆部的两万骑兵。黄须儿在这里多谢兄长和子健(曹植,字子健)小弟了”,曹彰率先开口,笑呵呵的对曹丕说道。

    一旁的曹丕闻言,不禁瞥了自己的这个弟弟一眼,随后耶挪的笑道,“黄须小弟几日不见,竟然学会给二哥拽文了啊,这还是那个只知道打仗的黄须儿吗?

    话又说回来,这马镫乃是子健改良的,而且这次马镫能打造的这么快,也全靠子健所推荐的那个韩公至(韩暨,字公至),最终才能这么顺利,到头来反而让我落下了头等功劳,子健小弟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找你毫升理论一番,你可要小心了。哈哈哈......”

    闻言,曹彰嘿嘿一笑说道,“不过还得是感谢兄长,就算不说这些,如果这次没有兄长说服父亲把虎豹骑派过来,恐怕这次新兴奔袭我北地男儿还不知道要战死多少呢。现如今,匈奴北窜,众将皆有意,趁势尽快平定北地之乱,然后还兵于各州。”

    曹丕看着曹彰,童心乍起,眼睛微微一眯,嘴角翘了起来,有些戏谑的问道,“那依小弟之建,自当如何?”

    听到这里,曹彰反而坐直了身子,严肃的说道,“不敢相瞒于二哥,我并不太赞同众将此时进兵,北却匈奴的战略。

    我北地边军现在只有八万,而匈奴仅左贤王部就有十万骑兵,虽说此战一战灭掉了他两万大军,可他还有八万,这还不算匈奴的右贤王、左、右谷蠡lí王以及其它的平王。粗略算下来,匈奴还有可战之士一十八九万之众。

    即使有马镫这个大杀器的相助,小弟手中现有的兵马,也只能对其予以重创,而不能全歼。

    可是,此次全歼申屠隆部之后,当下匈奴已经被吓怕了,各郡县的匈奴小股骚扰部队已然全部撤回,实乃天赐良机,若是不趁机北上,等明年他们回过神儿来,一切就晚了。

    我手中此时别说有二十万大军,只要有十五万,必然可以一战灭掉匈奴,还我北方边疆十数年的太平日子。

    我欲进兵,手中又无充足兵马,只能被动防御,故此十分烦恼。”

    说罢,曹彰长叹一口气,狠狠的锤了一下面前的案几,以发泄心中的不甘。

    反观曹丕,越听反而眉头越来越舒展,脸上渐渐地溢满了笑容。

    曹彰此时心中,正是憋屈的时候,见到曹丕这样,不禁有一丝生气,疑问道,“兄长,何故如此这般?”

    眼见曹彰这么问,再看着他那张郁闷的脸颊,曹丕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而曹彰见此,越发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曹丕笑了好一会儿,才强行忍住笑意,对曹彰说道,“吾弟勿忧,为兄此次北巡,一来是自然是奉了王命,犒劳将士。这二来嘛......“

    说道这里曹丕故意停了下来,竟然又卖起了关子,想着再逗一逗自己的这个弟弟,其实曹丕也是心疼曹彰,想着借此让他舒缓舒缓那日日劳累的心情,换换脑子。

    曹彰自然是了解自己的二哥的,见状不禁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故作严肃道,“二哥!”

    曹丕见状接着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二哥此次北上,这二来就是专门为了解决小弟这般烦恼的。”

    “哦?”曹彰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接下来,曹丕继续不紧不慢的对曹彰说道,“为兄北上之前,太傅钟繇公曾秘密造访,到过府上,专门与我谈论过此事。钟繇公,也曾详细的向为兄解说了北地的情况与其中的厉害之处,所以此次北上劳军,也才会是为兄我亲自前来。

    钟繇公曾说,匈奴还有控弦之士二十余万,若我军全员配备马镫,十五万大军足能够一劳永逸的灭掉匈奴。而如今,豫州、荆州正在全力赶制马镫,估计再过一个月,就能再出十二万对马镫。

    另外父亲、钟繇公和为兄已经秘调冀州、雍州两地大军共计七万余星夜向雁门关赶来,预计再过月余也便可抵达,加上北地现有人马足有大军一十五万之众,届时便是你统兵北上之时。”

    一旁的曹彰越听越兴奋,到最后忍不住发出了叫好声,激动的说道,“若是如此,小弟绝对有把握可以灭掉匈奴,使他们再也不能够祸乱我大汉百姓。”

    曹丕见到曹彰如此胸有成竹,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接着笑眯眯的说道,“钟繇公已经料到,往常秋天,北方草原水草丰美,正是匈奴南下的季节。正所谓‘兵者,诡道也’,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今年我们竟然反其道而行之,选择在这个季节出兵北上。

    现在的当务之急时,稳定军心,只要再等一两个月,马镫和两州大军都到达之后,我们便可进军。

    我等所能想到的,荀彧、张郃以及刘晔他们也必然能够想到,现在他们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冀雍两州大军的秘密调动。

    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皇帝和荀彧肯定会在朝内施加压力让我等挥军北上,朝堂的压力自然有父王和钟繇公顶下了。

    而张郃与刘晔肯定会在北地这里,趁机撺掇各路将令请战。小弟你肯定是有能力镇住各路诸军的,可现在又多了老谋深算的张郃和刘晔,更何况北地军中还有部分将令曾经是他们的老部下,就有些为难了。

    因此为兄这次才会亲自率团北上来劳军,而你我的任务就是想办法稳定北地的军心,不让军中生乱,不让张郃和刘晔借机夺权。”

    曹彰听完曹丕的分析之后,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眉头微皱道,“二哥所言有理,只是现在张郃和刘晔并未发难,你我也不好做什么呀?”

    曹丕点头称是,平静的说道,“没错,此次自然不能先发制人了,只能以静制动,我们如今所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吞罢了。”

    曹彰听完,也暗暗地点了点头,算是也同意了曹丕的观点。

    曹丕看着面前的曹彰,不禁欣慰的呵呵笑了起来。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随之急忙将声音压低了下来,俯首过来在曹彰耳边,轻声对他说道,“兄长此番前来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老将张.......”

    曹彰听罢,眼镜瞪得像铜铃那么大,甚至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了,“二哥,这......这......父亲可曾知晓此事?”

    曹丕思索了片刻,不温不火的说道,“钟繇公回朝之时,曾经提过此事,当时父亲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但这一次,父亲并不知情。”

    听罢,曹彰也沉默的底下了头来,过了好一会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之后,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曹丕坚定的说道,“小弟一切听从二哥的吩咐。”

    这一日建安三十五年,秋七月的某一天,曹氏二兄弟在帐中的这一密谋,也直接决定了帝国某位擎天大树的命运,只是此时的那位大树还丝毫不知。

    ————————

    这一夜,灯火通宵亮着的不仅仅只有曹彰的帅帐,那张郃营帐里的亮光也是彻夜未灭。

    此时,张郃正在看着,刘晔带来的荀彧所写的亲笔密信。

    看完之后,他的鼻腔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随手将密信在烛头上点燃,一言不发的看着它在眼前的地上迅速的变成了灰烬。

    久久不曾言语......

第四十章 刘烨再次说张郃,辛毗孙礼密调兵

    夜深了,二人的身影被帐内的灯火拉的老长。

    两颗花白的头颅互相对望着,沉默着,一时间竟有些诡异。

    终究还是刘晔率先开了口,“俊乂兄(张郃,字俊乂[yì])?荀令君书信也已看完,不知兄台以为如何啊?”

    张郃并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刘晔,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子扬兄(刘晔,字子扬)想必在来之前也肯定与荀令君谈过北地的局面了,汝又作何感想?”

    刘晔愣了一下,没想到张郃竟然会反问他,沉默片刻,平静的说道,“此次新兴城之战,虽说征北大将军曹彰,借助天时地利以及改良后的铁马镫,一战灭掉匈奴左大将申屠隆部的两万骑兵,但是真真细说起来,其并未其伤筋动骨。

    此时进军固然也必然能够再打几个大胜仗,重创匈奴,但并不能一劳永逸的消灭他们。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调集各州大军,趁此良机北击匈奴,收复失地,方是上上之策。”

    张郃冷哼一声,面色不悦的说道,“既然子扬兄知晓如此这般,为何不劝谏一下荀令君和陛下?”

    刘晔脸上挂着一丝无奈,摇头苦笑道,“我知晓此事,荀令君跟随魏王征战数十年,才华更是胜我百倍,难道他就不知嘛?”

    张郃眉头紧锁,想要问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发问,就见那刘晔长叹一口气,又接着说了起来,“哎,俊义兄,其实荀令君如此这般,也是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啊。”

    见张郃并没有打断他,于是接着“昔日里,你我也都曾效命于魏王帐下,自然知晓如今天下兵权十有七八都在曹氏、夏侯氏一族手里。此次北地大捷,固然是天赐良机,错失此次良机,无非是你我再多等几年而已。

    匈奴之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假如那曹氏中人有不臣之心,登高一呼,天下又有谁能治他?”

    听到刘晔所说的这些,张郃沉默了。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昔日他跟随曹操,尤其是作为五子良将硕果仅存的老将,那时,某种程度上来讲,曹氏拿了天下,对他来讲反而更好。

    可现如今,由于种种原因,他已经被迫改换门庭,投靠了皇帝,自然就不能容忍曹氏再日益壮大。

    可是作为一个军人,他的使命本是以战止战,用战争来还天下苍生于太平。可现如今战争却变成了朝廷内斗的方式,用十数万名边地百姓的身家性命和十数年的安居乐业来换取朝廷内部争权夺利的胜利。

    张郃于心不忍!

    此时他的内心都有些后悔了,后悔当时太过于容易的,就答应荀彧加入“保皇派”的决定。

    但是张郃还是不想放弃,仍旧想着做最后的挣扎。

    于是面带苦涩的对着刘晔说道,“可是,你我皆知,魏王他绝对不会叛乱,也绝对没有称帝之心啊?”

    刘晔双手一摊,语气有些急切的说道,“是啊,魏王是无称帝之心。可世子曹丕呢?你我谁又敢肯定曹丕没有称帝之心?即使曹丕也没有称帝之心,可曹氏的后人呢?你我管的了这一时,能管的了一世嘛?

    此时若不想方设法削藩,遏制曹氏一族的发展。将来魏王和你我都去了,谁又能够治他?

    天下大权必须要掌握在陛下手里。天下有他一个权臣曹操还不够,难道还要再出来一个曹丕吗?”

    是啊!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更何况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最好的应对方法自然是把掌控生杀之权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这里,张郃的眉头越来越紧皱了。

    见到张郃内心防线有所松动,刘晔趁热打铁道,“老将军,我等之意并不是不灭匈奴,只是晚上几年而已。

    这次我们进兵,争取把匈奴打疼一些,想必他们这数年也绝不敢再南下了,百姓们这几年也不会再受战乱之苦了。

    将军你也正好趁此战,可以拿下北地军心,届时与曹彰分庭抗礼,将来曹氏不再掌权之后,那统军挥师北上踏灭匈奴的除了老将军还能是谁呢?”

    张郃低头沉默了许久,最终随着一声长叹,他又抬起头来了,自然也又变成了那个昔日里,骁勇睿智的大将军。

    只见他面色严肃,斩钉截铁的对刘晔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依荀令君和子扬兄所言。不过这次北伐,务必要保证匈奴数年没有能力再南下。”

    刘晔见状,喜笑颜开的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而在曹丕、刘晔率团北上雁门关劳军的同时,司隶校尉.孙礼和侍中.辛毗也早已接受虎符密令,分别秘密前往雍州和冀州调动两州兵马去了。

    虽然冀州距离并州更近一些,所以侍中.辛毗早早就到了冀州,但并没有直接领兵前往雁门关。而是在秘密的等待着雍州的大军,并不间断的与北地的曹彰和前往雍州的司隶校尉.孙礼保持联系,以免届时可以在同一时间抵达雁门关。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瞬间一个月很快也就过去了。

    这期间,朝廷内部里,谏言趁机出兵北上征讨匈奴的声音,在荀彧和皇帝的推波助澜之下,一浪高过一浪,日益盛大。

    若非魏王.曹操和太傅.钟繇,凭着几十年的威望强行弹压,换成任何另外的一个人是北地统帅的话,恐怕现在他的头颅都快要送到许都城内了。

    而雁门关这边,将领们承受了朝廷的犒赏,再加上这次新兴城之战的鼓舞,每个人磨刀霍霍的都想要再杀伤几个胡人,立上他几份战功。

    原以为大将军会带领他们乘胜北上,再打上几个大胜仗。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在打完新兴城的胜仗之后,大将军胆子好像变小了,一时间竟然没了丝毫的动静。

    于是,众将士们,轮着番儿日日不停的前去请战,可曹彰就是一直按兵不动。

    刚开始的几日还好,到后面,军营中就开始出现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了。

    “诶,你说,大将军为什么到现在了都没动静啊?”

    “这谁知道,是不是大将军是不是受了伤啊,所以不能动?”

    “哪有的事儿,那天劳军宴上,听说大将军可是喝倒了将军校尉七八个人呢。”

    “那你说为什么?”

    “依我看啊,大将军就是胆子变小了。他自己战功立够了,哪还管你我这群受苦的兄弟。”

    “要我说啊,也是...”

    “你们两个不要命了,竟然这样编排大将军。”

    “哼,命是重要,可是战功也重要,多立几份战功,我就能多拿几分银子回去给我老娘治病”

    .......

    虽然,诸如此类的言语,并不是太多,可是毕竟已经开始有了。焦躁的情绪在这座大营里蔓延了开来,愈演愈烈了。

    刘晔和张郃也心生纳闷,他们也曾经怀疑是不是有人调兵去了。可是一来军营的将校们并未有人离营。二朝廷若有军马调动,荀令君也肯定会差人传信,可至今,他们也并没有收到来自许都军马调动的消息。

    于是,二人也只能不断的挑唆,并借机拉拢了一部分将令。二人甚至秘密商定,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再过几日只能以“持节使者”的身份便宜行事,带一部分军队独自北上了。

    事实上,也确实有了一部分将令向张郃他们靠拢的迹象。按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再过不了几日,张郃刘晔他们就要发难了。

    这一晚,张郃刘晔二人,秘密召集那部分已经靠拢过来的众将,于帐中议事。

    众人聚在一起商议之后,一致觉得不能再拖了,时间再久恐怕匈奴就回过神来了。于是,最终决定明日一早前往中军营帐与曹丕、曹彰他们对质,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发兵北上了。

    一夜很晚就过去了,早上营中的袅袅炊烟散去后,约莫才一炷香的功夫,就见张郃独自带着他的亲兵,和一部分将令气势汹汹的朝曹丕和曹彰所在中军营帐过来了。

第四十一章 孙礼辛毗率兵来援

    曹彰和曹丕的亲兵见到张郃带领着一队人马,乌泱乌泱的来势汹汹,也随即围拢了过来与他们对峙,并迅速进帐向曹丕和曹彰禀报。

    “报,大将军,世子殿下,张郃将军带人向中军大帐这方赶过来了。”

    曹丕曹彰二人相视一看,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凝重的意味。

    哎,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只能尽量拖延了。

    曹丕曹彰二人并行出帐,一眼就看到了帐外双方的剑拔弩张。

    曹丕见状,嘴角一撇,微微一笑道,“老将军,何至于此?怎么还带兵前来?”

    张郃双手一拱,还算客气道,“世子殿下,老夫这方有礼了。自新城大捷以来,已有两月有余。胡人北缩,此时我等正当乘胜追击,以保我边疆百姓,朝廷催促进兵的旨意也来了好几道了。不知为何大将军一直按兵不动,迟迟不肯发兵啊?”

    一旁的曹彰,闻言向前微挪半步,语气坚定的说道,“老将军,你我皆是带兵打仗之人。军伍之事,将军更胜我百倍。怎会不知晓,现如今并不是进兵的好机会。

    新兴一战,虽然一役灭掉了申屠隆两万骑兵,但是对于匈奴主力来说,并没有伤筋动骨。敌人仍然势大,着实不宜进兵啊。”

    张郃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嘴角一翘,不紧不慢的说道,“将军还知道自己的是行兵打仗之人?那天子诏令为何不从?军人的第一要务乃是服从命令。”

    曹彰眉头微皱,冷声答复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沙场之事,天子远在千里之外,怎会知晓?老将军,你我皆知,当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申请朝廷调兵,好一举拿下匈奴,一劳永逸最好。

    本将已经奏报朝廷,想必很快援兵就能到了,届时发兵北上,必能扫灭胡虏之患啊。”

    闻言,张郃沉默了下来,他自然知晓曹彰所言是最为合理的,可已成现如今的局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于是默默的将手搭在腰间的宝剑之上,面色不善的说道,“哦?将军莫非是要抗命不遵,可是想要试试陛下钦此宝剑了?陛下赐我斧钺yuè,命我代天巡边,总督北地各路驻军,如若将军一意孤行的话,就莫怪老夫了。”

    说罢,仓啷一声拔出了腰间宝剑。

    张郃身后的兵士,见状也跟着亮出了兵刃。

    曹丕曹彰二人见状,面色铁青,也做出了同样的应对,虽然这并不是他们所想见到的。

    曹丕更是冷声回怼道,“那就看看老将军手中宝剑,能否斩下一个魏王世子和镇北大将军的头颅了。”

    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面,也就无须再遮遮掩掩了。

    只见已经暗中投靠张郃的将令们,此时也已经带兵向这方赶来。曹休、夏侯霸等闻听消息之后,也带着部下和虎豹骑在赶来的路上了。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达到了顶峰,只待一个小小的火花便可引爆。

    可是谁也不敢先动手,一时间周围安静的吓人,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紧张巴巴咽唾沫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道嘹亮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报...”

    只见一名斥候策马飞驰进营,来到众人面前,大声报告到,“启禀世子殿下和大将军,城外有两队人马向卫所而来。旌旗蔽日,看不清人数,最少有六七万大军。”

    张郃闻言,心中大惊,莫非是匈奴来袭,急忙大声问道,“从何处而来,举何人旗帜?”

    “回老将军,从城南而来,隐约可见举‘孙’‘辛’两字大旗。”

    反观曹丕和曹彰二人,面面相视之后,哈哈大笑。援兵终于到了!

    来人自然是分别去雍州和冀州调兵的司隶校尉.孙礼,和侍中辛毗。

    “众将士,随我一同出营,迎接孙礼、辛毗二位大人。”曹彰此时也不顾与张郃的对峙,收剑入鞘,率领着一干人等出营去了。

    只留下张郃等人愣在当场,面面相觑,还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

    “子扬兄(刘晔,字子扬),朝廷兵马调动,为何不通知我等,现如今又当如何收场?”张郃怒气冲冲的来到刘晔的营帐之内,大发雷霆。

    一旁的刘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也是纳闷不已。这怎么回事,这么多人马的调动,为何荀令君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透漏?

    忽然他想到了某些事情,急忙对张郃说道,“老将军,莫不是这兵马调动朝廷并未可知,而是魏王、钟繇他们私自调动?”

    张郃闻言惊恐道,“魏王如何敢......”

    话说了一般,张郃也突然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是啊,曹操如何不敢,又如何不能?

    当初金殿之上,曹操还政于朝之时,皇帝陛下曾亲封曹操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假节钺,节制天下所有兵马。

    他自然有权力不经朝廷和尚书台的同意,便秘调各路驻军,更何况北方各州本就是曹操的大本营,及时没有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官职,他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调遣各路人马。

    “哎...”张郃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从刘晔的脸上看到了跟他一样的无奈和苦笑。

    不过事已至此,张郃反而心安也想开了。

    幸亏魏王和太傅钟繇密谋,秘调两州大军前来支援,才不至于让自己得逞。自己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北方的匈奴之患,这下就可以彻底清除消灭了。

    解开了心结,张郃也不再生气,轻轻说道,“子扬兄,事已至此,如今苦恼也在无意义。”

    刘晔闻言,苦涩的回应道,“老将军所言有理,当务之急是速速派出快马,将此地发生的一切报之朝廷,让天子和荀令君知道。

    想必即日,曹彰就会发兵北上,一十五万大军,必然会兵分数路出发,中军主帅肯定是曹彰无疑了。老将军虽说代天巡边,但只有督军之权,并无领兵之权,届时营中议事之时,想办法让老将军也引一路军出征,在下愿为辅佐。这样才不至于所有的军功都被曹彰他们独占。”

    张郃点点头苦笑一声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就依子扬兄所言。”

第四十二章 战前准备

    话说另一边,曹丕、曹彰等一干人,也正在帐内密谋今天所发生的的事情。

    曹彰眉头微皱,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哥,今天张郃敢带兵前来逼营,与我等刀兵相向,看来已然是打算撕破脸面了。”

    曹丕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扫视了一周之后,目光在辛毗身上停留了下来,轻声问道,“辛侍中,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辛毗、孙礼虽然未在事发当场,可事后听闻转述之后,也感觉紧张异常。想想也是后怕,若非自己二人带兵赶到,今日之事还不知当如何收场。

    辛毗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慢慢开口说道,“回世子殿下,大将军。以在下对张郃的了解,今日之事恐不仅仅是张郃之谋,此等事情,那刘子扬(刘晔,字子扬)绝对脱不了干系。如今我一十五万大军已经聚齐,豫州和荆州的马镫也已经到了。不日我等必将挥军北上,张郃虽无带兵之权,但刘子扬绝对会设计,让他领一路偏军北上,就看让他带哪路大军了。”

    辛毗与张郃昔日里都曾是袁绍的部下,一个作为其帐下顶尖的谋士,另一个做为其帐下顶尖的将军,自然相知甚深。更何况,后来二人又共同效命于曹操帐下几十年。虽然如此,但是二人的私交不多,也不是太好。

    听到这里,曹彰停下了脚步,点点头接着补充道,“辛大人所言有理。此时,我北地已经有一十五万大军,对付匈奴已然不是问题,届时自当兵分三路北上。中路军自然由本将军亲自统领,曹休将军可随军做副将,加上辛毗大人带来的四万兵马,共计八万大军,自雁门北上,辛侍中暂行军师将军一职,随本将出征。

    左路军有破虏将军.陈玄伯的(陈泰,字玄伯)一万八千骑,此时正驻扎司隶。

    右路军有征虏将军.泰初侄儿(夏侯玄,字太初)的一万五千骑,此时正驻扎在幽州。

    孙礼将军所带来的的三万冀州军,兵分两路,一路由孙将军统领前往幽州,与太初将军会和,共计三万大军从幽州上谷郡一同北上。

    剩下的一万五千骑,本将军打算让张郃和刘子扬统领,前往幽州与陈玄伯会和,共计三万三千余骑,从司隶冯翊郡北上。

    还烦请二哥、仲权侄儿(夏侯霸,字仲权)率领剩余的一万人马留守雁门,分驻各个险要隘口。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辛毗听完曹彰的部署和安排,思索片刻,疑问道,“大将军,对于其它安排,下官并无觉得不妥,只是让张郃率兵作为左路军主帅,前往陈泰所在的司隶州.冯翊郡,恐怕......”

    曹彰似乎看到了辛毗心中的担忧,微笑道,“辛侍中,有话但讲无妨。”

    辛毗双手略一抱拳,接着堪堪说道,“昔日里,张郃镇守关中数十年,颇有威名,让他重回关中是否有放虎归山之嫌?另外,那陈玄伯乃是荀令君的得意门生,荀令君对他更是倾囊相授,它自然也属张郃一派。

    张郃老谋深算,刘晔多智近妖,陈泰后生可畏,此三人放在一起,不可不防啊......还望将军三思啊。”

    曹彰心中暗暗发笑,看来陈泰这个隐藏的身份,无人知晓还是好的。随后微微一笑,对辛毗说道,“辛侍中无需多虑,本将自有谋划。”

    见到曹彰这么说,辛毗和众人也就不再言语。

    而曹丕虽然是魏王世子,但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之事,只要有曹彰在场,他也从来不插手。

    眼见众人不再有异议,曹彰一锤定音道,“好,既然诸位再无异议,就这么定了。兵贵神速,辛侍中、孙将军稍事休息一天,后天升帐点将,出兵北伐。”

    “诺.......”

    随着众人渐渐的散去,这偌大的营帐之内,又只剩下了曹丕和曹彰两兄弟。

    眼见四下无人,曹丕意味深长的一笑,不紧不慢的对曹彰说道,“黄须小弟,你今日如此安排,恐另有深意吧?”

    眼前这个铁塔似的大汉,挠挠脑袋,嘿嘿一笑,脸上尽显憨态。

    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会在兄长和父亲之前流露出些许憨态来。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八面威风的大将军,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幕。

    曹丕看着眼前这个憨憨傻傻的弟弟,不由的就想起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个时候,长兄曹昂还健在,还没有上战场。

    自己兄弟四人,虽是同父异母,但感情颇深。

    小兄弟三人,自小顽皮,尤其是自己和黄须儿,更是顽劣,当然每次胡闹也都会拉上那个小跟屁虫子健(曹植,字子健)。

    而每次三人惹祸之后,也都是长兄曹昂出来护着自己小哥仨,才不至于被严厉的父亲打。

    那段时间,是自己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后来,时间再久一些,长兄作为曹家长子,自然得担负起家族的重任,便开始跟着父亲上战场了。

    清晰记得,那年出征前在,兄弟仨在城门口给兄长送行。大哥宠溺对自己说道,“兄长我不在,你要照顾好两个弟弟,不要顽皮,要听话。如果再惹祸挨打,可就没人帮你们拦着了。乖乖的,等大哥回来了,给你们往回带礼物。”

    说罢,摸了摸三兄弟的小脑袋,便上马离开了。可即使已经上了马,还一步三回头的冲自己哥仨喊着,“你们几个小家伙要好好做功课,大哥回来要检查的。”

    可是他们再也没有等到他的回来。那年自己不过才十二岁,黄须儿九岁,而子健才堪堪六岁。

    当自己兄弟三人,哭闹着围着父亲要大哥的时候,父亲只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眼睛里有着自己当年所看不明白的悔恨和羞愧。

    后来黄须儿也还是一直叫着自己“二哥”,但自己也从来没有介怀过。因为在自己兄弟仨的心中,那个“大哥”只有他。

    再后来,自己怨恨过父亲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知道了大哥真正的死因之后。

    止到有一天深夜,自己无意间经过大哥所居住的房间爱你是,忽然察觉到房间内竟然亮着灯。自己刚想进去查看,发现竟然是父亲在里面,抱着故去的大哥衣物,喃喃自语。

    也是在那一刻,自己才突然明白。是啊,大哥死了,自己是伤心,可最上心还是丢失了儿子的父亲不是?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自己原谅了父亲,也从心底里主动承担起了家族的重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算一算,大哥去世也有二十多年了,自己如今快不惑了,都到了比当时的兄长,还要大的年龄了。

    ......

    只见曹彰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说道,“着一切都瞒不过二哥的眼睛。不错,今日安排确是小弟特意为之。中路军、右路军自然不必多说。左路军如此安排,其实是故意,正中张郃刘晔下怀。这样正好堵住他们的嘴,他们自然也就无法再说什么。但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陈玄伯(陈泰,字玄伯)其实是我们的人。这样我们也正好可以做些文章,还请二哥休书一封,密信于陈玄伯,于他一些计谋,命其见机行事即可......”

    曹丕听完,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一边伸出右手食指点着眼前的弟弟,“你呀,你呀。哈哈哈......”

    说完二人相视一顾,哈哈大笑起来。

    ......

    一日时间,很快就那么过去了。

    第三日清晨,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习习微风吹在人的脸上,痒痒的,很舒服。

    雁门关,汉军大营内,数万大军鸦雀无声的簇拥在高高的点将台四周,等着台上征北大将军曹彰的出征前的训话。

    只见那曹彰全身甲胄,一手执令旗,一手搭在腰间宝剑之上,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之上。环视一周后,眼见各营众将官均已聚齐,曹彰便底气十足的喊道,“众将士,数月前,匈奴犯我国土,掠我钱财,杀我百姓,此诚是可忍孰不可忍。

    匈奴窥视我中原久已,自先秦以来,迄今已有五百余年。

    扫平匈奴就在此时,今日诸位便将立下不世之功。”

    “杀!杀!杀!杀.......”

    台下的众将士听闻此言,心中无不欢喜。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

    眼见士气已足,曹彰挥手示意鼓手敲响点将鼓,鼓声起,呼声落。

    “众将听令!”

    “司隶校尉.孙礼”

    “末将在!”

    队伍前排中,满副盔甲的孙礼双手抱拳,行军礼,走出队伍,大声答道。

    “命汝,暂行横野将军一职,领兵一万五千,前往幽州,会同征虏将军.夏侯玄,共大军三万,兵出上谷,挥师北伐。”

    “末将领命!”

    “中领军.曹休”

    “末将在。”

    “命汝,领本部虎豹骑,随本将军共兵马八万,兵出雁门,挥师北伐。”

    “末将领命!”

    “侍中.辛毗”

    “微臣在”

    “命汝,暂行军师将军一职,随本将出征。”

    “微臣领命!”

    “持节令.张郃”

    张郃虽然贵为镇军大将军,同曹彰一样,也是一品武将。但此时他只能督军,不能领兵,所以镇军大将军一职,在这里可以说等同虚设。

    中路、右路两路大军都已点将完毕,他刚打算要出声发问,没想到台上的曹彰反而直接点到了自己,以至于一时间惊讶的竟然有点不知所以然,忘了应答。

    曹彰在台上见张郃没有动静,嘴角不经意的漏出一丝微笑,再次大声喊道,“持节令.张郃”

    这时一旁的刘晔急忙轻轻的推了推张郃,他才反应过来。

    急忙抱拳走出队伍,大声道,

    “末将在”

第四十三章 左大将多虑了

    “命汝,为左路军主将,引兵一万五千,前往司隶,会同破虏将军.陈泰,共大军三万三千,兵出冯翊郡,挥师北伐。”

    “末将领命!”

    “大鸿胪,刘晔”

    刘晔听到点将台上也唤起了自己的名字,急忙出列应声道,“下官在。”

    “汝本是劳军副使,无须随军出征。但军情紧急,事急从权,特命汝,暂行行军长史一职,随同左路军张郃老将军,一同前往司隶,兵发匈奴。还望刘鸿胪,莫辞辛劳啊?”

    台下的刘晔闻言,低着头暗暗的苦笑一下,接着说道,“大将军所命,莫敢不从,下官谨遵将领。”

    三路大军均已点将完毕,几乎人人欢喜。

    恐怕此时只有张郃、刘晔二人摸不着头脑。

    本以为,今日点将必然全是曹氏一派的将领,张郃想要领兵的话,肯定要大费周折。没想到曹彰竟然主动让张郃率领左路军北伐,一时间二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言语。

    刘晔暗暗纳闷道,莫非其中有诈?

    但是,昔日张郃老将军镇守关中数十年,现如今的很多将领,都是他的老部下,若是让他去幽州或有可能,但关中绝不可能。

    可如此顺利,又似乎有所不妥。

    陈玄伯,陈泰?

    满朝文武皆知,陈玄伯虽说是御史中丞陈群的爱子,但其父子二人向来政见不合。陈玄伯更是早早就投奔了荀令君门下,乃是荀彧荀令君的得意门生,更是得到了荀令君的倾囊相授。

    更不可能是他呀?

    那又是为何?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既然让老将军亲领一路大军,自然再好不过。关中之地又是他自己的根据地,再加上自己的辅佐,应该不会有任何差池。

    且行且看吧。

    张郃此时心中也莫感蹊跷。早早就准备好的话语,甚至想着即使再次发难于曹氏兄弟,也要引一路军出征。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得手了,颇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好不舒服。

    不管了,无论如何,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来有什么事情再说吧。

    张郃刘晔二人,相视一笑,微微点头,这事情也就算这么过去了。

    “此战,我军必胜。出发!!!”

    随着曹彰的一声令下,号角齐鸣,鼓声震天。

    三军将士,浩浩荡荡的开拔出发了。

    曹丕和夏侯霸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伴随着北去的大军旌旗猎猎和尘烟滚滚,目送他们离去。

    “世子殿下,你说大将军他们肯定能成功的吧。”

    曹丕平静的望着北方,并没有言语,但是心中早已暗暗的回答了,“肯定能的!”

    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20年,秋八月,农历初九。

    大汉北疆,帝国起兵一十五万,在征北大将军曹彰的带领下,兵分三路,北伐匈奴。

    ————————

    自黄巾战乱以来,并州的朔方、五原、云中、定襄等数郡,又被趁机叛乱的匈奴给夺了回去。

    此时,距离雁门关数百里之遥的朔方郡,匈奴左贤王刘.豹的金帐之内。

    刘.豹此时正在与部下众将议事。

    数月之后的现在,刘.豹才彻底知晓了新兴城一战的始末,也才慢慢的驱散了心中的恐惧。

    他们还以为汉军真的出现了一支人人可以奔射的骑兵呢,如果真是那样,还有谁能与之为敌?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是铁马蹬这个东西。

    刘.豹摆弄着手中汉人商队偷偷运送过来的一只马镫,心中不禁感叹道,这汉人果然奇技淫巧啊。想当初那皮革马镫之物,还是从我大匈奴传入中原的,没想到汉人的工匠们简简单单改造了一下,竟然能增加骑兵如此之大的战力。

    刘.豹乐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马镫,头也不抬的问道,“可将这小玩意传于各营寨,于诸军观看?”

    一旁的千夫长,急忙回答道,“禀大王,已经奉您的命令传至诸营了。”

    刘.豹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高兴的说道,“好,再各送一对马镫于大单于王庭和右贤王的部落,让他们也知晓新兴之战的始末。”

    说着说着,刘.豹又叹起气来,“哎,只可惜我草原雄鹰,并不能像汉人那样精于兵器冶炼,不然的话,过不了几个月,我草原儿郎也可以人人配备此马镫。”

    那名千夫长见状说道,“大王勿忧,待得明日春来,我等再南下之时,抢上他一批铁匠回来便是。”

    “所言有理。今天秋天,我部水草异常丰美,再加上此次从汉人夺过来的物资,定能过个丰盛的冬天。让部落的儿郎们今年冬天好好养精蓄锐,明年春天再随本王南下中原,好好抢个够。哈哈哈....”

    账内一众胡将,无不哈哈大笑的附和着。

    只有帐下新任的左大将.巫鲁鲁眉头微皱,仿佛心有所思。

    刘.豹见巫鲁鲁表情不对,于是顺势问道,“左大将军,似有话要说?可有何等高见啊?”

    那巫鲁鲁原本是刘.豹帐下,排名第二的右大将,掌管一万五千骑兵,左大将.申屠隆战死新兴城之后,便自然而然的顺位变成了左大将,最近更是得到了刘.豹给他增添的五千人马,合计两万骑。

    巫鲁鲁听到刘.豹发问也不隐瞒,急忙出声回答道,“骑兵大王大王,去年严寒之后,今年我大草原上,水草丰美异常,想必那中原的收成也不是太差。往年里,我等也都是这个时候趁他们秋收不备南下的,那么今年汉人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趁秋天我们不备偷袭我草原各部呢?更何况,下个月又是我们大匈奴的天神大祭。而那新兴一战,说明汉人的‘虎豹骑’就在北地雁门关,汉人会不会有此打算,才把虎豹骑调过来?末将以为,应当传告各个部落加强防范才是。”

    众将听完巫鲁鲁的话,哈哈大笑不止。

    刘.豹本来对这个新任的左大将挺重视的,经过这么一出,他反而有些怀疑自己的看法了。

    只见他眼睛一眯,脸上略带戏谑的咧嘴笑道,“左大将军过于多虑了。往年秋季,只有我大匈奴抢他们汉人的份儿,哪有他们北上的道理?

    汉人北地各州兵马不过区区八万,我大匈奴有二十万控弦儿郎,他们又如何赶来呢?

    我等乃是太阳神的后裔,草原的雄鹰。再说了此时草原上水草丰美,儿郎们战力正盛。那群两脚羊若是真的敢来,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就算那‘虎豹骑’骁勇异常,也不过区区一营人马,六千余骑,又能奈我何?

    据我所知,那‘虎豹骑’乃是曹操的亲卫,不可能长时间待在北地的,说不准你我讲话的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返回许都了。

    我曾经问过部落里归顺的汉人工匠,铁马镫这个小玩意,别看小巧,冶炼起来却很是费事。汉人没有个一两年,他们别想大批量的配备边军。待明年春天我等再次南下一趟,抢上一些工匠回来,到时候还不一定是谁打谁呢。

    左大将军着实多虑了。”

    说着刘.豹走上前去,若有深意的拍了拍巫鲁鲁的肩膀,随后径直走出了大帐。只留下了满堂的哄笑和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巫鲁鲁。

    就连匈奴的高层将令,诸如左贤王这等任务,都这么考虑,更何况其他人了。他们自然也想当然的以为,汉人不敢北来,尤其是这个季节。

    殊不知,此时,远方的威胁已经悄无声息的扑过来了。

第四十四章 汉人来了

    自从横野将军.孙礼率兵前往幽州上谷郡,与那征虏将军.夏侯玄兵合一处之后,共同向北行军已经快有旬日了。

    他们二人率领着三万余大军,偃旗息鼓,昼伏夜行的向草原深处扎去,并向前方撒出无数老练的斥候,意在探查匈奴右贤王的行营所在。

    秋八月,下旬的某一天傍晚,二人正在帐内地图前看自己的部队走到哪了,忽闻帐外有斥候回报,说有紧急军情,于是赶忙将其召进帐来问话。

    “启禀两位将军,西北方三十里处发现匈奴踪迹。”

    二人闻言急忙站起身来,夏侯玄更是随即问道,“哦?快快宝来,是何人驻营,人口几多,人马几何,营寨又有多少?”

    “回二位将军的话,我斥候营乔庄接近查看,观部落营中旗帜,应是那匈奴右贤王.楼利的部落,但不知为何,浑邪王、休屠王、犁污王等诸王的旗帜也在其中。看其部落营寨数量,男女老少约莫共有二十万人之众,牛羊无数。查其军寨,控弦之士约莫有五万之众。”

    闻言,二人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看来他们是阴差阳错的,闯到了匈奴右贤王.楼利部落的大本营,察哈尔草原来了。

    孙礼在驻扎北地较少,听到这斥候的汇报,自然有些事情有些许疑问。

    不禁慢慢开口的问道,“泰初兄(夏侯玄,字泰初),某常年居于中原各州,对于北地之事,本将知之甚少。但也知晓,诸如浑邪王、休屠王、犁污王之类的诸王,平日里是分驻草原各地的,他们今日又是因为何故,竟然都聚到一起了?”

    夏侯玄听罢,并不奇怪,随即微微一笑说道,“德达兄(孙礼,字德达)有所不知啊。这匈奴人,与我中原不同,向来崇拜自然神,祭祀天地、日月、星辰和祖先。每年的正月、五月、九月戊日更是要大肆祭拜天神。而匈奴单于、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分驻各地,肯定不能年年都回狼居胥祭天,所以,也就在各自的部落所在向西遥祭天神。现在马上就要八月底了,而下个月的第一个戊日乃是九月初三。故此,右贤王部下的各角王和族人们,才会提前赶到此处等待部落里的祭祀。”

    听完夏侯玄的讲解之后,孙礼疑窦顿开,侧手抱拳,心悦诚服的感叹道,“曹大将军真乃神人也!看来这次八月份出征,是大将军有意为之啊?”

    夏侯玄微微点头,也是颇为赞同,于是接着说道,“匈奴人碰到大将军这样的对手,只能是他们的命不好,怪不得旁人啊。”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孙礼说道,“德达兄,来来来,你我快快商议一番。看至此当下,如何进军方最为妥当。”

    说罢,径直走到了地图面前,在图上大手一挥,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下以为,我军此时距离右贤王.楼利部,仅仅三十余里,白日里行军的话,骑兵最多只需半个时辰。即便是夜里,一个时辰也足以了。

    故,以吾之见,前半夜咱们让众将士好好养精蓄锐,后半夜三更拔营,人衔枚,马摘铃,隐蔽向北进军。

    你我二人各引一万五千兵马,埋伏于敌人营寨南北两侧,隐而不发。待天一破晓,趁其不备,随即一同率众杀出,届时必可大获全胜。孙将军以为如何?”

    孙礼听后,连连点头称是,接着补充的说道,“夏侯将军之策,必可大破匈奴。但在下仍有些许补充,还请将军一听,若有任何不当之处,还请夏侯将军莫要见怪。

    孙某以为,那匈奴受到我军的突然袭击,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绝对会军心大乱。我军顺势砍杀一番之后,胡人不知我大军来势若何,也必将四处逃窜。届时,他们逃窜的方位不会是向南,不会是向东,而是会向北、向西这两方逃窜。”

    说着孙礼来到地图前,一边指着地图的某些位置,一边说道,“夏侯将军且来看。一来,南部乃是我大汉国土,他们受到惊吓,必会以为我大军主力来攻,必不敢向南。二来,东面乃是乌桓部落,数年前他们刚被大将军大败,还俘获了他们的单于,此时正乖如羔羊,依附于我朝。匈奴知晓此事,故也绝对不敢向东。

    因此只能往北和往西。倘若向北,我等要是追击起来可就麻烦了。兵法有云‘围城必阙’。如果,我们把西面一侧给他们空出来,他们的残兵败将,绝对会向匈奴的单于王庭逃窜,留下他们,派以精锐斥候紧跟其后,袭而不杀。届时我等再会同大将军,必可将匈奴王庭一网打尽。

    但如此一来,北侧一方,压力必然会大。在下建议,由夏侯将军引两万骑埋伏于北,我率剩余的一万骑埋伏于敌营以南,明日天一破晓,卯时整,你我一同杀出,必能一战功成。”

    本来,夏侯玄对这个一直内卫于疆土之内的孙礼,并不是太过的看重。他虽有战功,但多是缉拿各州盗贼,那等功劳又如何与战场上一刀一枪来的实在?

    只不过孙礼,也属于曹氏一派,因此才会以礼相待。可现如今,由他对战场局势的分析来看,此人条理清晰,颇知兵法,实乃一名智勇双全的虎将啊。

    夏侯玄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的连声称是,“善,甚善。幸得孙将军直言相告,险些误了大事。”

    孙礼闻言,急忙说道,“夏侯将军过谦了,正是夏侯将军珠玉在前,孙某只是略作补充罢了。”

    夏侯玄闻言也不再啰嗦,直接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你我且各自回营准备,后半夜三更准时拔营,出兵北上。”

    对孙礼的称呼,都从‘德达兄’变成了‘孙将军’,可见夏侯玄对孙礼的改观着实不小。

    说罢,二人也不再耽搁,急忙各自回营准备去了。

    而营中将士们,在收到上面传下来的命令之后,无不振奋异常。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前方的胡人不是那南下犯边的匈奴左贤王.刘.豹,而是那右贤王.楼利的部落。不过好在他们都是匈奴单于帐下,一等一的大将,聊胜于无啊。

    半夜光景很快就过去了,夏侯玄、孙礼二人,本意是想着让兵士们养足精神,好应对明日大大战,可当他们见到这群人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早就整装待发了。私下里一问才知,将士们跟他俩一样,根本也就没合眼,不过幸好人人看起来尚算精神饱满。

    想想也是,自黄巾战乱以来,匈奴趁机叛乱,欺我中原百姓久已,算起来将近五十年了。将士们厉兵秣马多日,只为今日,换成谁,在这样大战前夕,也睡不着啊。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苦涩的摇摇头,也就不再多做言语。

    随即各自纵身上马,率先悄无声息的冲出了营帐。就这样三万余众,马裹蹄,人衔枚,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向北进发了。

    而北边的胡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

    当东边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这片草原上,一名年轻的匈奴小伙子,一如既往的翻身起来了。

    他叫鹿豹儿,是匈奴右贤王.楼利帐下,火头营中一名普通的做饭伙夫,每天的任务就是早早起来烧火做饭,以供各营所用。

    只见那鹿豹儿朦胧着睡眼,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不情愿的向着帐篷外面走去,去挑水劈柴。

    正待他一手抱着柴火,一手揉着眼睛准备返回烧火时,忽然感觉身后好像有声音,而且这个声音还越来越大,甚至地面都在颤抖了。

    似乎是马蹄声???

    鹿豹儿心里不禁纳闷,这TM谁啊,大早上的不睡觉,就跑起来练兵,脑瓜子坏了吧,还不如替爷烧火做饭呢。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也没听说哪个将军有早起练兵的习惯啊。

    他疑惑着回头向后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他三魂七魄瞬间丢了二魂六魄。

    眼前的这支部队哪里是自己人,看那装束,分明是汉人的骑兵来袭。

    “汉人骑兵来了。”

    一声凄厉的喊声,瞬间响彻整个匈奴部落,只可惜这也是鹿豹儿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他的话刚喊完,脑袋就被冲过来的骑兵一刀削掉了。当他那脑袋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掉在地上滚落了好远,脸上还保持着那份狰狞和惊恐。

    他至死都没想明白,怎么汉人的骑兵会悄无声息的来到这儿呢,这一定是做梦,只可惜,到死这个梦都没醒过来。

    而部落中的匈奴们,听见这声报警声之后,慌忙起身披甲穿衣,只可惜为时已晚。

    很多人刚刚撩开帐篷的门帘,就被对方砍掉了脑袋,甚至有很多人在睡梦中就变成了那刀下之鬼。

    一时间,整个匈奴营寨乱作一团。他们并不知道敌人到底来了多少兵马,早已吓破了胆,哪还有抵抗的心思。

    本来有几个胆气壮的将令,吆喝着想要聚集兵士,进行反抗,可一看到这支部队,人人都会“奔射”,刚刚提起来的胆气又瞬间泄掉了。

    新兴之战他们是听说了的,还以为眼前这支部队就是那传说中的‘虎豹骑’,自然就悲催了。不过他们也在疑惑,虎豹骑不是只有一营人马,这些人马可不止一营之数啊。

    可是没人注意到,这支部队并不是人马皆披铁甲的重骑兵,就是那普普通通的轻骑兵而已。于是乎,在慌乱中,各自争抢着马匹,像那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只为了博得一丝逃命的希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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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政于朝之归魏介绍:
建安三十五年,天下一统,魏王曹操还政于朝,誓做汉之周公......本书只架空,不穿越,不废柴,不开挂。准确点来说,应该算是三国的一个平行时空吧,书中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有据可依,有史可考!还政于朝之归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还政于朝之归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还政于朝之归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