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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楼顶     还政于朝之归魏txt下载     还政于朝之归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逃跑健将巫鲁鲁,浮木过黄河

    刘.豹心里,其实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到时候,先跟汉人们打一仗。集中有生力量,灭掉他一小支部队,届时我再据此跟他们谈判。就算这左贤王,老子当不了了,可是混个汉人的侯爵应该还是不难的。

    一想到这里,刘.豹忍不住的嘿嘿偷笑起来。

    每次打仗之前,刘.豹都会找个女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欲.火,第二天方能神清气爽的上战场。

    而他自然而然他又想到了那个叫蔡琰的汉朝女人,那女人虽说已经替自己生了两个小崽子了,可是那身段依旧没的说。那皮肤又白又嫩,更是滑的像汉人的丝绸一样,可不是部落里其她的女人可以比拟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竟然还精通汉人的礼乐,每次逍遥完事之后,再听着这女人弹奏的小曲。

    那感觉,啧啧啧,真是快乐似神仙啊。想着想着,腹下那股无名之火,就情不自禁的涌上来了,也顾不上是不是白天,就朝那蔡琰的营帐走去了。

    只是,刘.豹如意算盘虽然打的很响,可是却打错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被他时不时凌辱一番的汉朝女人,其实与曹家有旧情,而且交情匪浅。

    ————————

    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秋,九月十一的一早,辰时刚过。朔方郡.善无城外的匈奴左贤王刘.豹的部落,东、南、北三面就同时出现了数目不等的汉军铁骑,保守估计有十余万。当然还有西面的一支奇兵,正在暗处悄悄蛰伏着。

    部落瞭望塔上的哨兵,在汉军进入他们视线的那一刻,就急忙吹响了告警的号角。一时间,整个匈奴部落顿时动了起来,

    左贤王刘.豹和他的一干将军们,早就直到今日会来,所以营中的兵马调度虽然急速,但有条不紊的并不慌乱。

    根据探马的回报他们已经得知,东面有汉人的五万铁骑,北方有三万汉人骑兵,而南方相对较少只有两万。

    因此刘.豹按照自己的谋划做了相应的部署,他让左大当户.冒脱和右大当户.赫连各率领着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向东、北两个方位发起进攻,而他自己则带着右大都尉.刘不俭和剩余的三万骑兵向南进攻。意在拼尽全力,吃掉他一小部分汉军,也好作为筹码来谈判。

    只可惜,刘.豹并不知道的是,南面汉军的统帅刚刚经历了丧失同袍的剧痛,正是悲愤交加的时候。如果说他的计策勉强可以成功的话,那么他最好的突破点应该是北面的三万汉军铁骑。

    呜...呜...呜...

    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号角声响起,战役正式打响了。

    只是,刘.豹并打死都没有想到,他的左.右两大当户,在距离汉军还有很远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然后纷纷下马跪倒在地,将手中的兵刃高高举过了头顶,以表示臣服。当然曹彰也没有想到,竟然就这样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一万胡人骑兵以及他们的两个万骑长。

    原来,刘.豹在向他们安排各自军事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他们各自所要面对的敌军有多少,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们当炮灰,去拖延那两路大军的脚步罢了。因为不能表现的太过,所以才会把右大都尉.刘不俭带在了身边。

    不过既然冒脱和赫连,是能当上万骑长的人物,虽说只是仅有权统兵五千的最小的万骑长,可谁还没有几把刷子呢?而数日前刚刚分给他们的五千骑兵,又被刘.豹以暂时战略需要,战后就还给他们的名义给要了回去。

    因此当他们偷偷探查得知,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他们的数倍甚至十倍的时候,二人彻底愤怒了。可是,他们现在又不敢轻举妄动,怕被刘.豹察觉之后,直接杀掉。数个月前,那十几名从新兴城侥幸逃回来的族人凄惨的下场,他们至今历历在目。

    二人私下秘密商议了一番之后,一致认为,只有头像汉军,才有一丝生的希望,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善无城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战场上才会出现如此奇怪的一幕。

    而此时的左大将.巫鲁鲁,还在部落的牢笼里关着呢。当他听到部落告警的号角声之时,开始疯狂的摇晃着这个木牢笼。并大喊着,“卫兵,卫兵,我要见大王”可这个时候,在刘.豹的淫威之下,又有谁敢放他出来呢。

    不知折腾了多久,也许是两三个时辰,也许是五六个时辰。只听着帐外的厮杀声越来越弱了,巫鲁鲁终于绝望了。

    “天灭我大匈奴啊。刘.豹,你不得好死。”

    一声凄厉的大喊之后,便是歇斯底里的大哭。

    正当他大哭的时候,忽然有人打开了他牢笼的门,“将军,快走。”

    他抬头一看,来人浑身是血,再仔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一名亲卫,顿感惊讶不已,“你怎么会在这里,战场现在情况如何了?”

    “将军,正如您所料,汉军的十万铁骑已经杀过来了。左、右大当户已经率众投降了,咱们的兄弟被那刘.豹带往了南边,此时正在与汉军交战,不过也损失巨大,过不了多久也就会全军覆没了。小的是趁乱跑回来了。”

    说完,这名亲卫将自己的马交到了巫鲁鲁手中,“将军,您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兄弟们已经都死光了,我不能独活,只希望大人以后能为咱们老营的兄弟们报仇。”

    巫鲁鲁平日里爱兵如子,所以才会有今日里,部下拼死回来救他的善缘。

    在沉思了片刻之后,巫鲁鲁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这名亲卫,然后狠狠的抽了一下胯下的马向帐外跑去。

    就在他刚刚跑出营地没多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巫鲁鲁在那里,快追!”

    原来,在纳降了左、右两大当户之后,他们自然将巫鲁鲁被关在部落中的事告诉了汉军。曹彰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急忙派人,并让他们引路去捉拿巫鲁鲁,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于是急忙拍马追赶。

    而此时的战场上,刘.豹和他的三万大军,此时堪堪只剩下一万左右了,就连右大都尉.刘不俭都战死在乱军之中了。当然对面的汉军伤亡也不算小,即使在马镫的帮助下,依旧损失了小五千人马。

    因为刘.豹所率领的这支部队,其中大部分是左大将.巫鲁鲁的部下。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前几日他们的数千名的同袍刚刚死在对过这群人手中,今日再碰到,自然就更加不客气了。可是毕竟实力悬差太大,终究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刘.豹看着身边越来越大的伤亡,而且眼看着东面和北面的汉军,马上就要把他包围了,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看来自己的谋划是不成了,当务之急,逃命要紧。汉人兵法有云“围城必阙”,看来汉人也是怕自己拼命,所以故意给自己留下了西边逃命的路子。

    想到这里,刘.豹开始拼命的向外突围,意图向西边撤退。

    只可惜,他兵法学的不到家,只知道汉人兵法中的“围城必阙”,却不知道还有一条兵法叫做,“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摆脱了汉军纠缠逃了出来。

    可是还没等他脸上的笑容绽开,又瞬间凝固了。因为在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营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个个连人带马都被黑色的铁甲包裹着,是一只名副其实的重甲骑兵。而这支骑兵,虽然在向自己的方向冲杀,但一个个的都沉默不言,没有一丝的杀喊声,除了咯噔咯噔整整齐齐的马蹄声外,也就再没了其它任何声响。

    单论这气势,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在不久之后,刘.豹眯着眼睛,冷声喊出了这支骑兵的名字“虎豹骑”。然后,结果自然就是,他身后的骑兵,全军覆没,他自己本人也被生擒了,就再也没了然后。

    而此时的巫鲁鲁,正在单独向北逃窜着。相对来说,他就要比刘.豹聪明许多了。在看到西面没有汉军,但却静悄悄的时候,毅然而然的选择了冒险向北奔逃,很显然,他选对了。

    巫鲁鲁也不愧逃跑健将之名,数日前张郃亲自追他,结果,被他给逃脱了。今日里,在身后追兵紧追不舍的情况下,竟然被他跑了这么远,而且还暂时甩脱了追兵。

    可是就在巫鲁鲁暂时摆脱了追兵之后,有一巨大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也终于停下了逃命的脚步,因为他发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河,这条大河拦住了他的去路,而这条大河自然就是华夏的母亲河“黄河”。

    古黄河自并州北部穿过,分别流经朔方、五原、云中三郡,并在云中郡拐弯南下了,也正是因为黄河的阻拦,当时的太原和上党两郡没有被匈奴夺走。

    不过就在巫鲁鲁望“河”兴叹之时,他竟然在上游不远的岸边发现了一根非常粗壮的木头,粗壮到足以带着他漂过黄河。

    具体成功没成功,不知道。只是汉军追来的时候,只在岸边发现了一匹无主的马匹。

第六十一章 三军祭张郃

    三封城下一战,俘获匈奴左贤王部,控弦之士一万两千余,斩杀两万八千余。左贤王刘.豹被生擒活捉,左大将.巫鲁鲁侥幸逃脱,左大当户.冒脱,右大当户.赫连率众归降。

    汉军这边,因为巫鲁鲁部下的殊死抵抗,损失竟然也达到了空前之大,竟然折损了小一万人,就连曹休的虎豹骑也折了四五百人,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但是对于这场战争所得到,这点儿损失就可以说微不足道了。

    至此,匈奴左贤王部不复存在。其部落内的四十余万人口,十数万的战马,上千万的牛羊,皆被汉军所获。

    而阔别了帝国长达五十年之久的并州六郡,又重新回到了帝国的怀抱。而且,那些被匈奴虏获,沦为奴隶的汉人们,也重新回到了帝国的怀抱。

    这一夜,汉军大营里热闹的气氛,通宵达旦。众人莫不沉浸在大战之后的喜悦之中,可偏偏几个主将们在跟将士们简单喧闹了一会儿之后,就一个个不胜酒力的离去了。

    将士们还疑惑,这几位将军,平时可都是千杯不醉的,怎么今日这么容易就倒了,也或许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容易醉吧。

    这几位主将,一个个竟然“奇迹般”的又清醒了过来,而且都齐齐整整的出现在了曹彰的中军大帐之中。不过此时,帐内的气氛,却异常压抑,但却谁也不肯张口打破这个平静。

    在今天中路军的各位将军们,看到左路军中没有张郃的身影的时候,就几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由于当时诸军还在奋战,故并没有问起什么。

    也有几个张郃的旧部下问起了此事,都被刘晔和陈泰以张郃偶感风寒,不日就追上来的由头给挡回去了。

    终于,还是与张郃同是袁氏部下的辛毗打破了沉默,沉声说道,“子扬兄(刘晔,字子扬),还是你来说吧。张郃老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毗早年间也曾效命于袁氏门下,并辅佐袁绍长子袁谭。后来官渡兵败,冀州失利之后,他便主动前往曹营求和,以求救下袁谭性命。魏王念其忠勇,特意赦免了他和袁谭。只是后来,袁谭自己降而复叛,才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辛毗和张郃,曾经共同作为袁绍帐下的股肱之臣,虽然后来都投奔了魏王曹操,可是打交道却并不多,但是这也不能抹掉他们同出一门的情谊。

    刘晔闻言抬起了头,微微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陈泰,看了看刘晔。随之长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着众人略一抱拳,面色略带悲切的说道,“诸位将军,大人,还是由我来说吧。”

    接下来,陈泰将穿过长城之后,张郃是如何要独自领兵做前锋,然后又如何不听劝,非要追击的巫鲁鲁的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向在场的众人叙述了一遍。

    突然,辛毗拍案而起,大喝道,“你们二人为何不劝,为何不拦?”情绪激动的他,以至于满头花白的头发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辛毗是魏王曹氏一派,但不代表他非要致张郃于死地。

    其余众人,虽然并没有像辛毗这般情绪激动,但一个个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和善。

    刘晔见状,终于开始说话了,当此之下,他又怎能让陈泰一人忍受着众人的怒火和责问,“辛大人,我们二人拦了,可是拦不住啊。当时的老将军,已经疯魔,再者他是三军统帅,真要做些什么事情,我们二人也无可奈何呀。”

    曹彰眼见帐内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于是也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诸位稍待,先听玄伯(陈泰,字玄伯)说完。玄伯,你接着说下去。”

    陈泰看了一眼坐于正位的曹彰,继续说道,“本来老将军的伤势并无大碍,而且已经有好转的趋势了。可就在两日后,出征前的那个晚上......”

    那一晚的彗星坠地,众人是都看见了的。众人本来还在疑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这下终于都清楚了。

    待陈泰说完,帐内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悲凉之中。

    即便是曹彰,此时心里也不是那么的好受。自从那日,曹丕北上告知他要想办法除掉张郃之时,他们二人商议了一番之后的最终决定,也只是想着让陈泰依计让张郃受伤,而后被迫离开北边军伍而已。

    可是后来,当他看到彗星坠地时,就开始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再后来今天白日里,在左路军中没有看到张郃的旗帜,更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不过他也只是以为,这一切是因为他们的计策的缘故,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另一番故事。

    就在此时,刘晔转过头来对曹彰说道,“老将军让我替他当面给您道个歉,并给您带个话,他说‘那日对您和世子刀兵相向,并非老夫的本意,实在情非得已,被逼无奈之举。可如今,我老头子都快要死了,就别跟我一个死了的人计较了。’”

    此时曹彰听完刘晔转述,心中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的计策,后悔在雁门对张郃的所作所为。如果当初自己曹家尊重张郃的意愿,让他继续在边疆带兵,他今日是不是就不会命丧疆场了?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次北征以来,虽然左、中、右三军出兵十五万,扫灭了匈奴左、右贤王的部落,并收复了多处失地。虽说自己的队伍比起以往来,伤亡不大,可到头来,即便是在马镫的帮助和偷袭之下,还是折损了两万人马,而且还折损了一名镇军大将军。

    这两万人,也代表着两万个家庭啊,他们每个人也都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父亲,和别人的丈夫啊。

    《孙子兵法》中有云,“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古人诚不欺我邪!

    想到这里,曹彰顿感胸中苦闷,一把站起身来朝向南面。端起面前的茶碗,将碗中的茶水倒在地上,沉声说道,“这碗茶敬张老将军,本该用酒的,它日待我得胜归朝之时,亲自到老将军坟前祭拜。”

    众将见状,也依葫芦画瓢的将碗中茶水倒在了地上。

    这时,帐下的曹休出言道,“大将军,那张老将军陨落之事,是否要告知诸军将士?”

    一旁的刘晔,闻言急忙出声阻拦道,“万万不可,老将军临终之前特别交代,他死之事,万不可让将士们知道,以免扰乱军心。”众将闻言,也纷纷陷入了沉思,个个心中犹豫不决。

    就在此时,曹彰一锤定音了,“不,这次不能听老将军的了。明日一早,将老将军陨落的消息,传告三军,全军拿出所有的素布,务必要让人身皆白。为老将军守灵七日后,全军继续北上大漠,征讨匈奴大单于.师弘邪。”

    帐下的众将们闻言纷纷站起身来,心悦诚服的大喊道,“诺!”

    ......

    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秋,农历九月十二。

    北征匈奴的汉军大营里,一大早,就响起了咚咚咚,擂鼓聚将的战鼓之声。

    众将士,莫不心生疑虑,昨日刚打了胜仗喝了庆功酒,怎么今日又要点兵了,难道这么快就要继续出发了?就这样,一个个怀着疑问的心情,聚会到了中军点将台。

    可刚到点将台,众人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只见那平日里庄严肃穆的点将台,今日竟然变成了素布遮地,点将台上的大将军,一身白衣白甲,好像在替什么了守孝。而台下最前排的一种军师和将军,也都是跟大将军一样的打扮。

    这时,队伍里有眼力较好的神箭手,看见了点将台上供奉的一个牌位,那牌位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故大汉镇军大将军张郃之灵位”。霎时,整个队伍里出现了骚乱的迹象。

    就在这个当口,台上的大将军曹彰发话了,中气十足的想着台下喊道,“众位将士,且先听我一言。”

    台下的众人闻言,暂时安静了下来。

    “数日前,老将军张郃,身先士卒追击匈奴左大将.巫鲁鲁,不幸中箭身亡。故,本将军特在此起设灵堂,为老将军守灵。

    冤有头,债有主。只可惜,让那狡诈的胡人巫鲁鲁逃跑了,但庆幸的是,那左贤王.刘.豹被我军活捉。来呀,把那贼子带上来。”

    说罢,只见将士们就已经把五花大绑的左贤王.刘.豹带了上来。昨日刘.豹被俘虏之后,汉军并没有杀他,当时他还心存侥幸,可没想到......

    “今日,本将就用刘.豹的项上人头,祭奠老将军。斩!”

    话音方落,就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大好头颅,被砍了下来,随后端上了点将台张郃的的灵位之前。

    “老将军啊......”

    随着队伍里一个张郃老部下的一阵嗷哭,整个队伍顿时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

    突然间,有数百人冲出队伍,朝着那刘.豹的尸体就冲了过来,接下来竟然一口一口的把刘.豹给生吞了,好在众将的亲卫们,见状迅速冲上去掌控了局面。

    可是,就这么一会儿,那具无头尸体,也只剩下了森森白骨了。

    即使见惯了生死和无数大场面的曹彰和台下众将,见到此景,也不免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只是今日,没有壮志,没有笑谈,有的只是无尽的愤怒和仇恨。

第六十二章 文姬归汉

    眼见台下众将士群情激奋,曹彰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朗声道,“诸位将士,本将特在此设灵,为张郃老将军守灵七日,七日之后,全军北上大漠,扫平胡虏。届时,还汉匈百姓一个再无战事的太平天下,让尔等再也不用忍受战乱之苦。”

    少时,一道道军令就传到了各营,刹那间,全军缟素,共同为张郃守灵。

    ......

    从点将台下来之后,曹彰开始巡视各营,并顺带着查看一下投降的匈奴部落里的情况。

    虽说左贤王部落分散在了并州六郡,可这里毕竟是左贤王王庭,所以在朔方三封城附近,也有不下二十余万的男女老少。

    这么多人的招降安抚工作,只靠一个单宾恐怕是远远不够的,因此曹彰也才会帮着巡视一下部落,以免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为非作歹。

    就在曹彰巡视之时,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悠远的琴声,从不远处某个角落里传来。

    这悠远的琴声里夹杂着悲凉、思念、哀悼......

    总之,即便是不通音律的曹彰,都从这琴声里听出了许多让人难以释怀的意味来。好奇心促使着他循着琴声找去,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帐篷外,发现了弹琴者的踪迹。

    曹彰随即问起身旁的匈奴向导,“这是何人的住所?”

    一旁的向导,急忙点头哈腰的说着,“回大将军,这是刘.豹宠姬的住所,是个汉朝...,不不不,是个天朝女人,刘.豹对她甚是宠爱,平日里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曹彰闻言不禁有点儿奇怪,这刘.豹五大三粗的,而且平日里杀人如麻,还有这般怜香惜玉之心?

    想到这里,曹彰更是好奇,于是接着问道,“这位女子,姓甚名谁啊?”

    那匈奴向导,闻言摇了摇头,也是一脸不知的说道,“名字倒是不知,只知道这女子是十多年前被刘.豹那厮从冀州抢来的。除了刘.豹外,无人知其姓名,只知道她好像姓蔡,平日里都称呼她为蔡姬。”

    听到这里,曹彰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但他不敢确定是否是她。

    父亲想来喜好书法、文学,也常常喜欢与一些文人雅士往来。而天下比较出名的有才之士,都是家中的堂前客和座上宾。

    在这群文人雅士当中,有一名当世大儒,名为蔡邕[yōng],字伯喈[jiē],擅音律、精书法,一手隶书的造诣更是出神入化。后来,因在某次宴会之上,酒后失言得罪了董卓,而被杀害。

    昔日里,蔡邕来府上做客之时,曾经带来过一个小女孩,其年龄与自己相仿,是蔡邕的幼女。此女姓蔡,名琰,字文姬,虽是蔡家小女,但是在音律、书法之上却深得蔡邕先生的真传。

    因为年纪相仿,所以那时候他们兄弟三人和那小女孩,也经常在一起玩耍。

    再后来,便听说她嫁人了。但是文姬,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刚嫁人不久,丈夫竟然就暴病身亡了。在受尽了婆家人的冷眼之后,她一怒之下便返回了家中。

    可终究是苦命的人,方回家不久,便又碰到了南下劫掠的匈奴,沦为了奴隶。再后来,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是生是死也就不为人知了。

    父亲每每提起蔡邕的时候,无不会感叹自己的这位老友,死的太早太可惜,而且也没有后人留下,只有几个女儿,其中一个还被匈奴掳走了。而且蔡家的那些个书籍、典故也就此失传了。

    可是自己兄弟三人,则是总会想到那个娇艳如花,如自己亲妹妹一般的蔡文姬来,久久难以释怀。

    如果说帐中之人真是那个人的话,一来也好慰藉蔡先生的在天之灵;二来也正好实现了父亲想要为老友做些事情的愿望;三来蔡先生的诗书典故也能继续流传于后世;四来自己兄弟几人多年来没有帮到蔡家的那份愧疚之心,也就可以释怀了,此正可谓一举多得。

    想到这里,曹彰再也忍耐不住,撩开皮帘走了进去。可帐中弹琴之人却依旧自顾自的在谈着琴,并没有因为外人的到来而停止。

    只见那弹琴的女子,年约三十,一袭白衣,梳一简单的发誓,一头乌黑的长发就那么随意的散落在肩头。虽是素面朝天未佩任何金银首饰,但依旧遮掩不住那倾国倾城之色。柳叶眉下的一对丹凤眼,专注的看着案几上的一张琴焦尾琴,而一对纤纤玉手,正在灵活的拨弄着琴弦。

    那让人流连忘返的琴声,自然也就是从这里飘出去的。

    而曹彰仔细端详着案后那弹琴之人,毕竟是十多年未见了。不过他从眼前那人的身上,依稀找到了故人的影子。

    他并未打断那弹琴之人,只是那么静静的等着。待一曲终了,那弹琴之人,不急不慢的站起身来,默默向眼前这人行了一个礼。

    曹彰随即双手一拱,也正式回了一礼,说道,“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否?”

    而这女子,闻言眉目微皱,好像在哪里见过眼前的这个汉人将军,但又不敢确认,只是轻声回答道,“回将军的话,小女子,姓蔡,名琰,字文姬,冀州人士。家父乃是蔡邕,蔡伯喈[jiē],不过早年间,因为犯了些许错误,被那司徒王允残忍杀害。”

    曹彰闻言大喜,急忙向前走上几步,可随即又想起了男女有别退了回来,颤抖着说道,“文姬妹妹,真的是你吗?我是曹彰啊,黄须儿。”

    而那案几后的文姬,在知晓了眼前这个汉人将军,竟然时儿时的曹彰时,脑袋一晕,险些跌倒。随即稳了稳心神,一把冲上前来,颤颤巍巍的问道,“子文哥哥,(曹彰,字子文)真的是你吗?”

    曹彰看着眼前这个人形消瘦,受尽磨难的文姬妹妹,泪花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急忙斩钉截铁的说道,“是我,哥哥来接你回家。”

    在等待了十二年之后,蔡文姬终于等到了这句回家。这一刻,她再也撑不住了,多年来从未掉过眼泪的她,此时,终于崩溃了。一把跌落在地,嚎啕大哭,再也没了一丝往日里那个温柔端庄又坚强的样子。

    那凄凉的哭声,盈盈环绕在这片天空,久久不绝。她仿佛要把这么多年自己所有的委屈、苦难和折磨全部哭出来,仿佛只有哭声才能让能表达她心中的这些压抑和不甘。

    曹彰此时,并没有上前去说一些安慰的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陪伴着这个可怜的妹妹。因为他知道,压抑了十几年的文姬,此时最需要不是安慰,而是释放,需要的只是有个人默默的陪伴。

    过了许久,地上那个可怜的人儿,终于停止了哭泣,慢慢站起了身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值了,因为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接她回家的人。

    原来,十二年前,匈奴南下,她不幸沦为奴隶之后,刘.豹见其貌美,无情的霸占了她,并时不时的凌辱于她,并强行让他生下了两个儿子。

    这十二年里,她一直在苟延残喘,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中父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家,而今天他终于等到了再记得家人来接她回家。

    站起身的文姬,擦干脸上的眼泪,终于又露出了往日里那无忧无虑的笑容来,她又活过来了。曹彰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文姬,便知道儿时的那个妹妹又回来了。

    随后,蔡文姬只是向曹彰,简单叙说了一下这几年的经过。曹彰知道,虽然她不说,但是肯定还是吃了很多苦。

    一个中原的大家闺秀,衣食无忧,整日里以礼乐、书籍为伴,贸然来到了这寒风凛冽的不毛之地成为了阶下囚,又怎么可能是容易的呢。

    当曹彰听到她在这里还有两个儿子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从他的内心来讲,他是不想留下这两个后患的,毕竟他们的父亲刘.豹死在了汉人的手里,而且尸骨无存。可另一方面,他们毕竟是文姬的儿子,血浓于水,这让他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地。

    冰雪聪明的蔡文姬,在察觉到曹彰深情不对之时,自然知晓曹彰心中的纠结之所在。

    是啊,作为一个母亲,谁又能亲眼看见别人杀自己儿子呢?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他们毕竟是匈奴,是胡人,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两个人。

    终于,她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待曹彰发问,便说道,“子文哥哥,我知道你心中所虑。那是我的亲骨肉,作为一个母亲我自然不忍心。但是,我首先是一个汉人,然后再是一个母亲......”

    说到这里,蔡文姬终于还是哽咽着停了下来。

    随即,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接着对曹彰说道,“不要让他们太痛苦,不要让我知道他们太痛苦。”

    说罢,蔡文姬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瘫软在那里,再也没了一丝的精神。

    曹彰见此状,心里自然知晓,自己的这个文姬妹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出为这个决定。

    随即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文姬妹妹,今天就这样吧,你先休息,明天哥哥再来看你。不要多想了,不日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说罢,抽身退出了帐外,把这份安宁重新还给了身后那个可怜的人儿。

第六十三章 张郃“归”朝

    走出帐外的曹彰,随即命令身边的副将拨调了一营的人马,过来保护蔡文姬,并从匈奴俘虏的汉人里,挑选出来几个看起来比较敦厚的女人来服侍她。

    ......

    而在得知蔡邕大儒的幼女蔡文姬还活着之后,这几日里不断的有人前来拜望于她。

    曹休作为小时候他们几个的小跟屁虫,自然是少不了的。

    辛毗、刘晔这般文人谋士,自然更想见识一下,这位当时才女的风姿了。

    而蔡文姬被困在这不毛之地十数年,已经没有见过家乡的人了,自然也乐得见与他们交谈,并向他们问一些家乡和家里的事情。

    很快,三日就这么过去了,在曹彰帮忙处理好了蔡文姬相关的事情之后,她终于要起身离开了。当然随着她离开的,还有曹彰特意挑选出来的护送她的近卫轻骑。

    其他被俘虏的汉人自然也可以回家了,不过就没有蔡文姬这么好的待遇了。看着那群兴高采烈终于可以回家的汉人们,蔡文姬不禁发自肺腑的替他们开心。

    此时,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就待启程了。

    看着眼前这个刚相聚不久,就又要别离的妹妹,曹彰面带微笑,以一口兄长的语气说道,“文姬妹妹,北方胡虏未灭,我就暂时不能跟你一块儿回许都了,不过我已经派快马将此间消息告诉父亲了,他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很高兴的。这并州六郡现在,已经又是我大汉的疆域了,但毕竟战乱刚息,所以我精挑细选出来了一营人马,护送你回家。

    另外,你回去路过雁门关的时候,也去见一下二哥,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为了给他个惊喜,我特意没有告诉他你的这个事情。到时候,他肯定会大吓一条吧。哈哈哈......”

    曹彰一想到,自己那个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兄长,在见到蔡文姬还活着的表情,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对面的文姬,看着这个已经当了大将军的子文哥哥,还这么的调皮,不禁俏皮的翻了他一个白眼。不过也正是这些,让她真真正正又有了家人的感觉。或许文姬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自己的这些变化吧。

    听完曹彰的这些话,蔡文姬也笑眯眯的回答道,“嗯,子文哥哥(曹彰,字子文)放心,我一定会去看看子恒哥哥(曹丕,字子恒)的。”

    忽然,蔡文姬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随即正色对曹彰说道,“子文哥哥,我是一介女流不懂军事,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彰见文姬如此说,不禁微微一笑道,“文姬妹妹,但讲无妨。”

    蔡文姬随即接着说道,“我听说,前几日里老将军张郃不幸陨落了,然后子文哥哥你特意为他老人家设了一个灵堂,并且让全军守灵七日?”

    曹彰闻言,不知蔡文姬想要问什么,不禁疑虑道,“是有此事,文姬妹妹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蔡文姬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张郃老将军,为国战死疆场,设一个灵堂祭拜一下,并无什么不妥。可是子文哥哥,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同样战死沙场的数万汉军将士呢?”

    听到这里,曹彰顿感大吃一惊。是啊,张郃战死了,可是将士们同样也战死了呀,怎么又能厚此薄彼呢?更何况,阵亡的将士,军中不乏一些同乡、兄弟甚至父子的,这让他们这群人怎么看,难道说将军的命是命,普通兵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见曹彰陷入了沉思,蔡文姬便知晓,曹彰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不妥之处了,随即接着说道,“小妹有个建议,子文哥哥权且一听,如果不妥还请见谅。”

    曹彰闻言急忙说道,“文姬妹妹,但讲无妨。”

    蔡文姬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小妹建议,子文哥哥可在军中设一‘招魂幡’,并大办一场招魂超度的法式。匈奴人虽然不信奉佛教,但是他们并没有组织佛教徒在朔方境内传教,所以找几个佛教僧弥还是不难的。

    嗯...另外,不必严明是替谁办,只说是为了阵亡的两军将士和无故死难的百姓。一来,我军将士听了,绝对感激涕零,杀敌必将会更加勇猛的。二来,匈奴的将士和普通百姓听了,也只会敬佩子文哥哥你的仁人之心,安抚工作也会更加好做一些。”

    曹彰听完自己这个妹妹的一番高论,不禁惊讶的连连点头称是。蔡文姬看着这个子文哥哥,这幅呆呆傻傻的样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哪里还有那个威风凛凛大将军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顿时这片草原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也是这个可怜的姑娘,十二年来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

    少时,眼见时辰不早,是启程的时候。

    曹彰即使万般不舍,也得跟眼前的这个妹妹分别了。

    蔡文姬也是万般不舍的上了马车,马车启程了之后,还不忘打开车窗,将身体探出去,拼命的向身后的那个人招手,“子文哥哥,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我在许都等你凯旋回来”

    ————————

    护送张郃灵柩的车队,在经过了进半个月的快马加鞭之后,终于从并州.朔方郡返回了许都。

    刘晔和陈泰,对于张郃陨落这事儿自然不敢隐瞒。所以在张郃薨了的当天夜里,就已经派快马将这消息秘密传往了许都。

    此时许都城里,自然是满城皆知。

    这一日,在得知张郃的灵柩是午后抵达时,满朝文武的官员们,在下了早朝以后,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纷纷前往北城门口迎接了。此时此刻,不再有政派之分,不再有门楣之别,有的只是对于一个为国战死疆场的老将军的敬重和哀悼。

    那城门口百官,为首的赫然是曹操、荀彧、钟繇等一帮老臣,只要是有品级且在许都的官吏,都来了,乌泱乌泱的足足有数百人之众。在这群百官身后自然是许都城的百姓。

    可是在这么特殊的场合,偏偏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人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未时三刻方过,只见一支约数百人的车队,进入了城门口众人的视线,从北面缓缓而来。方才还有些许嘈杂的城门口,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南来的车队,自然就是护送张郃灵柩的车队。

    “众臣跪迎张郃将军。”喊出这一号令的,自然是众臣中官阶最大的魏王曹操。

    刹那间,城门口的文武和百姓们,呼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就连曹操本人,以及荀彧、钟繇他们也跟着跪下了。本来按礼仪来讲,曹操、荀彧和钟繇,官职比张郃要大,自然是不必跪迎的。以往五子良将,病故之时也并没有如此高的待遇。

    而张郃却收到这样的礼遇,不是因为他的官职品级有多高,而是因为,他是战死疆场,是为国而死,是死在了征讨异族的路上,是死在了为北地百姓谋太平的路上。

    待车队经过城门口的时候,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哭泣了,一传十,十传百,刹那间哭声一片,整个城池瞬间陷入了一片悲切的海洋当中。

    镇军大将军府,早已是准备好了一切。全府上下缟素,张郃的长子张雄更是出城三十里,扶柩而归。灵柩在众人万千的目光之中,进入了将军府内。

    ......

    荀彧终究还是恨不过,钟繇归朝之时,皇帝陛下为了拉拢于他都亲自出城却接。而今日,为国战死疆场的张郃的灵柩回朝,却没有任何的举动,甚至连一个使者都没有派出,也不怕寒了天下士子和臣工们的心嘛。

    待张郃的灵柩安顿好之后,荀彧终于还是进宫了,要去找那皇帝陛下理论一番。

    终于,荀彧在一番苦寻之后,终于在御花园里找到了游园的皇帝。见到此时,还有心情游乐,荀彧胸中的气火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只见他竟然破天荒的没有让宦官禀报,就冲了上前,跪拜道,“陛下,老臣有事求见。”

    而那位皇帝陛下,自然早就知道荀彧进宫了,也知道他来所为何事,不过一直故意在跟他兜圈子,躲着他罢了。

    此时见再也无法躲避,忙装腔作势的说道,“哟,原来是爱卿来了,快快请起。你们这群狗东西,荀令君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而一旁无故背了黑锅的宦官,自然不敢辩解,只是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是奴才的错,是奴才的错。”

    七窍玲珑的荀彧,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暗暗摇了摇头,也没有在这上面多做什么计较。

    随后他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张郃灵柩回朝,陛下该去的,就算不去,也该派个使者探望一下才好。”

    刘协闻言,继续装傻道,“是嘛?张郃的灵柩今日回来了,我还以为是明日呢。哎呀呀,近日朝务繁忙,朕竟然把这事儿给记错了,罪过罪过。”

    眼见这皇帝如滚刀肉一般,荀彧也不再委婉,而是直接说出了今日来的目的。

第六十四章 永生的张郃

    “陛下,既然事已至此,还请陛下降一道旨意。臣的尚书台,也好为张郃老将军评定谥号和追封一事。”荀彧在一旁拱手轻声说道。

    刘协闻言,随即应付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对于张郃的谥号,朕倒是有个建议,还烦请荀爱卿一听。”

    荀彧听到皇帝如此言语,还以为他对于张郃多少有了愧疚之心,要钦此谥号,于是急忙道,“微臣洗耳恭听。”

    刘晔嘴角不经意的一撇,看着眼前的这个老臣,有些戏谑的说道,“张郃一生,征战沙场,立功不少,早年前弃暗投明,南征北战,着实可圈可点。

    可是打的败仗也有一箩筐,譬如巴西一战,败于张飞,再譬如定军山一战,又败于黄忠。而且作战不力,害镇西将军夏侯渊枉死。再加上这次北征的刚愎自用,延误军机。

    以朕之见,给个‘历侯’的谥号比较合适,荀令君你说呢?”

    而一旁的荀彧,刚开始还在点头连连称是,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最后不免大惊失色。急忙出声劝阻道,“陛下,这‘历侯’可是一个恶谥啊。本朝只有,故左将军.于禁有此恶谥啊,那也是因为他投降了关羽才得此恶谥。

    可兵家之战,本有互有胜负,又怎能因为几场小小的败仗,就盖棺定论呢。若真赐张郃将军此等恶谥,恐怕难以令众臣信服啊。”

    刘协听到这里,忽然面目变的狰狞,猛然转过头来对着荀彧大声呵斥道,“荀彧。”

    荀彧看到皇帝发怒,急忙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此时的刘协,变的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一边快速的来回踱着步,一边张牙舞爪的大喊道,“你不提众臣还到罢了,既然你提到了,朕就给你好好掰扯掰扯。

    你跟刘晔,当初是怎么说的?一个个的都告诉朕,他张郃是多么的骁勇善战。朕也是信了你们的谏言,所以又是封他大将军,又是赐他假节钺,就差把朕的玉玺都给他了。可如今呢,又如何?

    那老东西,刚愎自用,不听劝阻,非要领兵追贼,匈奴没抓到,把自己的命还给丢了。他死不要紧,北地之局,现在让朕怎么办?还有你那高徒陈泰,也是废物。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破虏将军和刘晔,又怎么跟曹彰那黄须怪争?

    而且朕已经听说,那曹彰匹夫特意在朔方为张郃守灵七日,此时北地军心已经全在曹彰之手了,你让朕怎么办?”

    荀彧越听越发的心惊,心也越发的凉,他没想到,此时皇帝的心里不是想着如何安抚臣民们的心,反而是想着眼前的得失。想的不是对为国捐躯的老将的怜悯,反而是如此这般毫无一点君臣情谊。

    终于,荀彧忍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着一边说道,“陛下,张郃老将军早已年过花甲,想他已经贵为一品武将,哪还用得着什么军功,本该好好待在家中濡养儿孙,颐养天年。

    可他为了陛下,为了我大汉江山社稷,不惧北地风沙,千里奔赴疆场。如今不幸战死疆场,自当好生追封才是,如若不然,恐怕会寒了天下士子和将士们的心啊。”

    刘协本来正在气头上,可当看到地上跪着的,悲慠不已的老臣,心里顿时又没了刚才那份神气,反而变的慌乱无措起来。

    其实,刘协变成今日这般心胸狭隘、锱铢必较又毫无主念的性格,也不能全怪他。

    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本来也是非常聪慧,跟着母亲还有哥哥过着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某一天,突然来了个大胖子,把他哥哥杀了,然后强迫他当了皇帝,并胁迫他做了许许多多,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且不愿为的事情。

    后来,战乱纷飞,今天他被这波人裹挟到这里,明日又被那波人强行挟持到哪里,几乎天天都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当中。

    猜忌、怀疑、惧怕、无助......种种负面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再充斥着他的内心。

    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忠臣”,并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饥寒交迫的他奉上了肉饼和鸡汤。

    从此,他结束了四处飘零的生活,他本以为终于碰到了忠臣良将。可是不久后,那人又把他带到了一个他所不愿去的地方。再后来,又当着他的面,杀了他那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即使他苦苦哀求都于事无补,并强迫他娶了自己的女儿为妻。

    他崩溃了,终于彻彻底底的崩溃了,当初那个聪明伶俐的单纯少年彻底消失了。

    从那时起,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相信任何事,也不再相信光明。他整个人也变得让人琢磨不透起来,懦弱、无知、恐惧、胆小、暴躁、礼贤下士等等,这些看起来颇为矛盾,甚至毫不相干的词语,都是他身上的标签。

    但是,恐怕任何一个人在经历了跟他一样的生活之后,都会被折磨的面目全非吧。

    所以当刘协看到地上嚎啕大哭的荀彧时,吓得心中又没了主意。慌忙走上前去,想要把荀彧扶起来,随即好言劝慰道,“爱卿莫要如此,朕方才也是担心北方战局罢了,故才如此事态。”

    刘协嘴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别说荀彧了,就连他自己都不信。见荀彧不肯起身还在悲慠,急忙说道,“啊,那什么,朕这就下旨。张郃的谥号和追封一事,由爱卿全权负责,爱卿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到这里,荀彧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来,在与刘协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这时,如果有人关注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的话,便会发现,荀彧的那道身影,比刚刚又衰老憔悴了几分。

    刘协在荀彧离开之后,又变了一副模样,将身边的一应物事,纷纷砸了个粉碎。砸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气,只见他眉毛一瞥,仿佛想到了什么。

    不一会儿,曹皇后的后宫里,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只是这宫里的其余闲杂人等,早已被刘协赶了出去。

    在发泄完之后,刘协整了整衣衫,精神畅快的从那庭院里走了出来,只剩下那遍体鳞伤的可怜人,瘫软在床上独自默默哭泣。

    第三日清晨,朝会之上,张郃的谥号和追封一事终于敲定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军大将军张郃,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兢兢业业镇守关中数十年,不曾有失。今以近古稀之年,领兵北征。然天不假年,将军于建安三十五年,九月初八夜,薨于并州朔方.木门牌。

    朕甚悯之,特追封其为太尉,谥号‘壮侯’,葬之以王侯之礼。

    张家长子.雄,袭承张郃.鄚mò侯之爵位,张郃之封邑赏其余诸子,特封张郃四子为列侯,其幼子为关内侯。

    钦此!”

    而曹操和钟繇,在此次张郃追封一事上,并没有丝毫阻拦,反而还尽力的为他和他的后人,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或许他们也是想为那昔日部下,做最后一件事,以表达对他最后的缅怀吧。

    终于,张郃的追封一事告一段落了,只是在人人感谢皇帝隆恩的时候,很少有人知晓荀彧为了张郃的这些追封付出了什么。但天下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后花园里所发生的的事情,还是隐蔽的传出来了,最终渐渐被世人所知晓。

    有些人活着,可是已经死了。

    有些人死了,可是却永远活着。

    张郃一生崎岖坎坷,终究还是入了青史,留了美名,为后世万人所传扬。

    从某种意义上,他从此得到了永生。

    ————————

    建安三十五年,农历九月十九,北地,朔方郡。

    在结束了张郃的守灵七日之后,这一天的清晨曹彰率领着六万铁骑,继续向北边的大漠进发了,旨在彻底消灭北方的胡患-匈奴。

    这一次,曹彰并没有带上所有的将领和兵马。一来,匈奴大部分兵士已被消灭,大单于.师弘邪的部落据探报和投降的俘虏交代,最多五万兵马。二来,并州六郡刚刚收复,有许多安抚的事情需要大军的配合。

    因此,此次北上,曹彰只带了六万大军,以及陈泰、辛毗几人。甚至将包含虎豹骑在内的四万大军以及曹休、刘烨都留了下来,处理后续的安抚等一干事宜。

    当然右路军夏侯玄所率领的一万大军,此时已经在赶来与曹彰他们汇合的路上了。

    只是这次北征大漠,虽说士气昂然,但是大部分将领心里都没有底。

    那匈奴大单于在得知左、右贤王的部落,以及十几万大军都被消灭了之后,早已经吓得带着剩余的左、右谷蠡王和数万大军以及族人们离开了平时居住的地方,钻进了大漠深处,不知所踪了。

    另外,现在已经是九月末了,马上就要进入深秋了,如果战事不利,又拖得时间太久的话,再加上大漠里的寒冬,这些对于北征的将士们而言,都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就这样,这支部队,还是毅然而然的踏上了北伐大漠的征途。

    虽然有前方困难重重,但他们都深信一句话。

    就是世人皆知的那句,“有胆敢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六十五章 寇可往,吾亦可往

    而在曹彰率领大军从朔方北上大漠的同时,也有一支万人的骑兵,也在从东部察哈尔地区在向西穿插,意在同曹彰的中路军一起合围,大漠深处的匈奴单于王庭。

    这支骑兵自然就是,扫平了右贤王.楼利部落之后,率兵继续西进的右路军夏侯玄。此时,这支部队远远的吊在一支数百人的匈奴小队的屁股后面,向西不紧不慢的行军快两个月了。

    但也只是远远跟着,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可以彻底解决隐患的,却始终没有动手,队伍中的兵士们自然就有些莫名其妙和些许怨言了。

    冀方是夏侯玄亲卫营中一个普普通通的近卫骑兵,平时的主要责任就是,跟同袍们一起护卫中军大帐的安全。他为人热情大方,又讲义气,所以在近卫营里的人缘很是不错。

    这天,他跟兄弟们在一块说笑打屁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在埋怨,就那几百个匈奴人,都不用别人帮忙,他们近卫营就轻轻松松的包了饺子了,可为什么都追了将近两个月了,还不肯下手。

    每天只是派出几个斥候小队,远远的吊着,这样有什么意思嘛!

    就在众人抱怨之时,他们近卫营的行军校尉.南宫傲,恰巧打帐外路过。闻声一边笑骂着,一边走了进来,“你们这群兔崽子,什么时候要是想明白了,就能当上将军了!”

    众人见到南宫傲前来,便打算站起身来行礼,还没起来就被行军校尉伸手打断了!

    冀方见状,随即趁热打铁的问道,“校尉大人,那您给我们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呗?”

    那行军校尉.南宫傲闻言,也很随和同他们团坐在一起,朗声道,“好,今天,老子就给你们好好讲讲!”

    说罢还装腔作势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就在众人竖起耳朵打算听他高谈阔论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其实,具体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切......”

    顿时,他收获了众人整齐划一的鄙视和一众白眼!

    “但是,我们不妨来分析一下!”就在众人不打算再听了的时候,他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冀方,老子问你,你知道咱们这次是去干什么吗?”

    冀方闻言挠了挠脑袋,稍微有些疑虑的说道,“当然去打匈奴啊!”

    “打谁?”

    “大单于,师宏邪!”

    “他在哪?”

    “这......”

    “诶!这下明白了吧?”

    众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摇了摇脑袋!

    南宫傲拍了拍额头,有些无语到,“以后别说你们是我的兵,老子丢不起那个人!你们想匈奴被咱们打怕了。听说左贤王.刘.豹前几天都被咱们大将军给砍了头。

    那大单于听说之后,早就吓得带着老婆孩子躲起来了!咱们谁也不知道他匈奴大单于现在在哪里,但是......”

    “哦,我知道了”,这时冀方打断了南宫傲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们是不知道,但是匈奴人知道啊。匈奴人就算不知道,他们找也总比我们要容易的多!”

    这时,南宫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说话被打断,反而欣慰的说道,“还是你小子脑袋灵活一点儿,不比他们几个,跟个榆木脑袋一样!”

    挨骂的众人倒也没有生气,只是一个个嘿嘿的傻笑着。

    冀方不禁感叹道,“夏侯将军果然是神人啊,竟然早在而是多天前就想到了这些。什么时候,我要是能像他那样就好了。”

    “你小子要是真有那一天,老子亲自给你牵马都行。”

    南宫傲笑骂着,轻轻打了一下冀方的脑袋,但是眼睛里全是爱护,并没有丝毫的鄙夷和看不起!

    ......

    与此同时,曹彰自朔方北上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兵分几路的行军,而是破天荒的只有一路。

    因为这次不同以往,往日里打仗,几乎知根知底,就算不知道,也会有个当地的向导。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的情报,也没有任何向导。本来是有一些负责跟王庭联络的匈奴斥候的,但现在师宏邪率部离开了以前的部落,躲了起来,不知所踪,因此那这些个斥候自然也就失去了作用。

    所以,这一次深入大漠,曹彰保守起见,一支兵马也没分。只是派出了无数的经验老道的斥候们,并伙同着归顺的胡人一同外出刺探消息而已。

    就这样,六万人的大军,此时只能凭借着往日的作战经验,和一丝丝作用不大的消息在大漠里慢慢的前进着。

    众将士的斗气盎然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消磨没了。

    好在曹彰一直与右路军保持着信使联络,因此在大方向上还算有一点儿方位。

    在行军方位缺失的同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难题摆在曹彰的面前,那就是饮水。

    要知道,在沙漠里行军,最重要的不是粮食,而是饮水。人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但绝不能几天不喝水。

    即使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但是那份干燥却丝毫没有锐减。而进入大漠时,所带的那些水早就喝完了。

    此时,曹彰每天也在忧虑这个问题。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大口大口的喝水了,只有在渴的不行的时候才会小小的抿上一口,湿润一下干裂的嘴唇而已!

    如果再找不到水源的话,恐怕过不了几天。还不等找到匈奴呢,自己这群人就要全部渴死在这大漠里了。

    要是这是那样的话,玩笑就开大了,恐怕自己会成为第一个渴死在大漠里的将军。然后史书上再记上这么一笔,“建安三十五年,某月某日,征北大将军曹彰,率兵征讨匈奴,因缺水,全军覆没在大漠里”。真是那样,那可就好玩了。

    当然此次一块儿北上的不仅仅只有曹彰,就连已经归顺的姑息王.善斌也跟着一起来了。

    到这个时候,曹彰也只能问策于他。希望这个从小在大漠里长大的人,能够帮忙找到水源。而善斌,虽然一直不愿意给曹彰出谋划策,但毕竟这次事关生死,而且准确点来说,也不算是谋略。

    所以,这几日里,善斌带着小詹台,一直在东奔西走的忙碌着,为了汉军,也是为了自己寻找水源。

    结果证明,经验有时是十分重要且有用的。在二人折腾了数日之后,终于在众人水源完全枯竭之前,凭借着自己的经验,于沙漠深处找到了一处隐蔽的还未干涸水潭,解决了缺水的燃眉之急。

    众兵士在得知,有水了之后,无不欢喜雀跃。以前,对大将军招降善斌的这一举动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不理解,现在回头看来,大将军果然是大将军。

    同时,从以前见了善斌他们二人,几乎招呼都不愿意打一个,态度也来了一百八十度末转变,也开始真真切切的,打心底里接受他们这两个异族人。

    但是,在找到水源之后,包含陈泰在内的一众将领,心思却又有了一些变化。

    这种心态不能称之为“怯战”,把在这里把它称之为暂时性撤退比较恰当。

    于是,这一天,在众将们依例议事的时候,陈泰终于代替众位将士提出来了。

    “大将军,末将有话要说,还请大将军应允。”

    曹彰看着帐下一本正经的陈泰,眉毛不经意的一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然后平静的说道,“陈将军,但讲无妨。”

    往日里,曹彰自然不会这么称呼陈泰,也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如此。

    陈泰于是接着说道,“启禀大将军,我等自深入大漠以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但至今还没有寻到匈奴王庭的任何踪迹,甚至连一个活的生人都没见到。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冬季马上就要来临,届时大漠里将更加难以生存。而且这一次,好不容易才侥幸找到了这么一个水源。如果再继续深入的话,恐怕前景堪忧啊。

    将士们并不是怕死,这是这样死的不明不白的,多少有一些窝囊。因此,末将建议,我等先行撤退,待明年春暖之时,再行北来,还请大将军三思。”

    曹彰自然料到了,此次北征大漠,不同以往。也料到了,时间一久,将士们多多少少都会有懈怠之心,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才堪堪一个来月,军心就如此涣散了,甚至陈泰都有了退兵的心思。

    但曹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反而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陈将军此言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本将一直深信一个道理,那就是他匈奴人都能在这样的寒冬大漠里生存,难道我大汉将士们就不行?

    寇可往,吾亦可往!!!”

    说道后面,曹彰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发的使人振聋发聩。

    众将闻言,脸上顿时都显露出了了一丝丝的羞愧。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曹彰知晓事情已经有了些许的契机,嘴角不禁微微一撇,接着朗声说道,“不瞒诸位,其实我们还有援兵。不过为了保密起见,一直没有告知于诸位罢了。不过事到如今,是时候让诸位所知晓了。”

第六十六章 深入大漠

    众人闻言,顿时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曹彰,急切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曹彰见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其实,在这片大漠里除了我们这一路大军之外,还有一路大军也在这里。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中路、左路大军在朔方会师了,可是右路军却没有来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察哈尔地区距离我们太远吗?”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在经过曹彰的点拨之后,终于想到了些什么,随后又都意味深长的哈哈大笑起来。

    曹彰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没错,正如大家所猜想的那般,我们的那支援军,就是夏侯玄将军所率领的右路军的一万铁骑。我右路军众将士在扫平了匈奴右贤王.楼利之后,特意放跑了一小支匈奴骑兵,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在将右贤王部落的俘获,送往南下的同时,夏侯将军就已经亲率一万铁骑,来支援我们来了。只不过不过了大单于.师弘邪这条大鱼,所以才一直没有与我们汇合而已。

    两日前,夏侯将军已派信使告知,不日便将于我等会师。而且已经发现了大单于.师弘邪的大致藏身之处,届时就是你我功成之时。

    众位将士,行百里者半九十。

    只要我等再坚持几日,这滔天之功就唾手可得了。难道说,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到了最后这几日,反而要半途而废吗?”

    帐内的众将士闻言,慌忙起身抱拳道,“末将等有罪,还请大将军责罚。”

    曹彰见状,并没有责怪什么,而是也抱拳回应,且语气坚定的说道,“诸位将士,上下同欲者胜,曹彰在此拜托诸位了!”

    “誓死追随将军!!!”

    就这样,军中这场众将之间的危机,就这样被曹彰貌似轻描淡写的给化解了。

    只是其中曲折,也只有曹彰自己心里清楚罢了。

    事后,陈泰也曾经单独找过曹彰,可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被早已知晓他来意的曹彰打断了。

    曹彰只是意味深长的,跟他讲了这么一番话,“玄伯啊,你我虽然年龄相差十几岁,但我对你知之甚深。

    尤其是你到我麾下之后,你的一言一行,我更是看在眼里。

    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想。但无可厚非,你们这也是为了大军的安危着想,故我并不责怪。你也不必因此而介怀。等我将来老了,这天下还需要靠你们这群人呢。”

    陈泰听完曹彰的这番话之后,更加羞愧难当。在一番衷心的表示之后,感激涕零的离开,想必他对这位朝夕相处的大将军,相知又深了几分吧。

    而众将们,自然继续向大漠的深处扎去。

    现在匈奴和汉军都在苦苦支撑着,就看谁的耐力更强,可以坚持到最后了。

    ......

    当然,右路军的这一路援军,并不是曹彰所安排的。因为最初在雁门关分兵之时,三路大军的分工都是明确的。

    因为匈奴左贤王部势大,所以由左路军和中路军共同讨伐,之后两路大军再合兵一处,北入大漠攻打大单于的王庭。而右路军的作战任务,仅仅只有攻打右贤王楼利部,随后直接班师回朝便是。

    因为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张郃和曹彰之类的大将军,也无法完全预料战争的走势。

    只是没想到,右路军的夏侯玄和孙礼二人,虽然年少,但是却依旧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竟然那么顺利的就扫平了匈奴右贤王部,战后还有余力来支援东部的中路军和左路军。

    在曹彰第一时间收到夏侯玄的快马来信之后,并没有同意他直接东进与自己会师的想法。因为对付左贤王.刘.豹,中、左两路大军,十万铁骑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让右路军折腾。再说了从察哈尔到并州来,就算是骑兵,怎么也得小半个月,那个时候这里的战事也早就结束了。

    夏侯玄得到了曹彰的回复,自然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于是按曹彰的意思,提前跟着犁污王的那数百残兵进入了大漠。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差事,那犁污王虽说被打怕了,但是狡猾的狠。他在突出重围之后,并没有直接朝着大单于王庭的部落奔去,而是一直在兜圈子。很显然,他知道身后有追兵,以至于汉军的斥候们,有好几次都险些跟丢了他们的踪迹。

    不过好在夏侯玄派出的斥候队伍比较多,终究还是又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在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尾随,最近这些时日,那犁污王终于不再兜圈子了,而是在朝一个不知名的,但是方位准确的位置奔去,或许他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戏耍,已经成功摆脱了身后的追兵了吧。

    而夏侯玄根据犁污王这些时日的行动轨迹,大概也猜出来,那大单于.师宏邪藏身之地的大概位置了。只是具体的细节,还需要继续跟踪,或者靠近探查。

    此时夏侯玄的一万大军,正隐蔽的远远吊在犁污王那数百残兵的身后。当然有几个经验老道的归顺了的胡人斥候在跟汉军将士们一起,一直盯着犁污王的一举一动,并随时来报。

    为了不打草惊蛇,夏侯玄命令士兵们在地上挖洞做饭,这样不至于冒起炊烟而被匈奴人发现。早知道,“大漠孤烟直”,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从曹彰那里送信的使者回来了,向夏侯玄送回了曹彰的书信,以及沿途所刺探到的消息。

    只见夏侯玄不紧不慢的问道,“大将军的大军,此时身在何处?距离我们还有多远路程?”

    那斥候急忙回答道,“启禀将军,大将军此时在我们西南部距离约二百余里的一个地方。但,大漠里行军困难,估计还需要三日左右的光景,方能与我军汇合。”

    夏侯玄不自觉喃喃道,三日。

    随后,急忙又说道,“哦,没你什么事了,下去休息吧。”

    “是,将军!”

    此时一旁的行军校尉.南宫傲说道,“夏侯将军,既然大将军他们快要与我们汇合了,我们要不要登上他们一两日,再继续跟进。”

    夏侯玄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界,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坚定的说道,“这样,我先率领两千骑兵,继续北行,跟进犁污王。事到如今了,马上就要找到匈奴大单于的王庭了,万不能半途而废。南宫校尉你率领大军主力在这里留守,待同大将军汇合之后,即刻跟上我们的脚步。”

    南宫傲自然不答应,怎么能够自己在这里留守,主将却前去冒险呢?“大将军万万不可呀。您身为主帅,怎么可以身犯险境呢?张郃老将军可就是......”

    南宫傲很知趣的没有说后半句,想必夏侯玄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夏侯玄听完,苦笑着摇摇头。

    南宫傲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的。老将军张郃的事情,此时早已经举国皆知了,他虽然身在大漠,消息闭塞,如今也已经知晓了。

    南宫傲说的确实不无道理,身为大军主将,又怎么可以以身犯陷呢?一将无能累及三军,届时要是光自己死了倒还好说,可连累了这万余名将士,那就罪过大了。

    想到这里,夏侯玄沉思片刻,接着说道,“刚刚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南宫校尉,你带上近卫营,另外再加两千骑兵,继续追踪犁污王,万不可有失。”

    南宫傲本就想着是自己代替主将北上的,眼看夏侯玄改变了想法,本正在开心,突然又听到他竟然让自己带上那近卫营,情绪瞬间又落了下来。

    自己虽然身为近卫营统帅.行军校尉,可是这次毕竟是远离主将,单独出去执行军务,又怎能近卫营带走呢。

    正当他要说什么,夏侯玄率先开口了,直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好了,此事无须再议。今时不同以往,本将待在这里,四周又没什么敌兵,自然不需要近卫营的护卫了。

    而你需要继续深入大漠,危险重重,自然比我更需要他们,近卫营本就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用起来自然也顺手一些,有个什么事情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再说了,你还怕这七八千铁骑护不住我一个夏侯玄吗?哈哈哈.......”

    眼见夏侯玄如此说,南宫傲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了,再说下去就是违抗军令了。

    南宫傲心中百感交集,扑通一下单膝跪倒在地,抱拳说道,“将军保重,末将去了。”

    夏侯玄一把扶起地上了南宫傲,替他整理了一下铠甲,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一路多加小心。万不可被敌军发现了踪迹,要不然我数万大军这个月的辛苦,以及大将军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谋划,就功亏一篑了。”

    “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负重托。”

    言罢,南宫傲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待南宫傲走后,夏侯玄转过身来,继续勘验墙上的地图,并紧紧盯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而且眼神越来越犀利,仿佛要把那个地方一口吃下去。

第六十七章 好一招,灯下黑

    三日之后的下午,曹彰率领的六万铁骑,终于赶在了日落之前,与在原地等候的夏侯玄汇合了。两军相见之后,免不了又是一阵寒暄和闹腾。

    好一会儿的喧闹之后,众将终于来到了营寨开始商议正事。

    曹彰已经到了,自然当仁不让的坐了中间的帅位,而辛毗、陈泰等一众将校们分列于两侧。夏侯玄则在硕大的地图前,向在场众人介绍着,当前他所探查的军情,和敌我的军事状况。

    只见夏侯玄中气十足的,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说道,“大将军,诸位同僚。近两个月来,我军特意隐蔽的尾随在匈奴犁污王的数百残兵后面,就是想着让他们在前方引路,好帮助我们找到匈奴大单于.师弘邪的藏身老巢。

    那胡人,狡猾的狠,一直带着我们的斥候在兜圈子。近几日,我军发现他们的路线与以往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或许是他们以为已经甩脱了我们的追兵,也或许是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耽搁不得了。

    我军发现,这数百人如今在朝一个很明确的方位扎过去,就是这里!”

    说着,夏侯玄的手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地点。

    闻言,曹彰和众将士们急忙都站起身来围了过来。

    “乌梁素?”曹彰惊讶的脱口而出。

    夏侯玄随即点点头回复道,“没错,就是乌梁素。”

    此时众将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并不是因为乌梁素这个地方多特别,而是说这个地方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曹彰带着众将校曾经无数次的研究和推算过,那大单于.师弘邪的藏身之地,也曾派出无数的探马,可从来没有考虑和探查过这个地方。

    原因就是,乌梁素这个地方就在朔方郡西北处大约三百余里的大漠深处,距离朔方太近了。

    曹彰看到这里,不禁苦笑着摇着头,看来自己还是太小看这帮匈奴人了,终究还是被他们戏耍了一番,而且差点命丧大漠。

    胡人果然好算计,好一招灯下黑。带着数万大军,两个月来,兜了一个数千里的大圈子,最后发现,他们的藏身老巢就在乌梁素,这怎能不让人惊讶、感慨且无奈呢。

    就在这时,只见夏侯玄接着说道,“这乌梁素乃是上古黄河所流经之地,近百年来,黄河改道,因此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淡水湖,名为‘乌梁素海’,匈奴人又把他们称之为‘红柳海’。

    传言,数百年前围高祖刘邦于白登山的那个冒顿单于,就是从这里起的兵,然后一步一步统一了北方草原的。

    乌梁素海,方圆足有数百里,其最南端距离朔方郡不过二三百里,可最北端到朔方郡也有将近千余里了,而且它本身更是北衔大漠,南接草原。只不过也仅仅南部数十里的地方是草原,其余大部分都在沙漠里。

    末将此时也只是探查到,那师弘邪藏身于这一带,具体位置还不得而知,还请大将军责罚。”

    曹彰闻言转过头来,拍了拍夏侯玄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嗯?夏侯将军过谦了,此次如若功成,汝居首功。要不是你,咱们这数万大军还不知道,要在大漠里被忽悠着闲逛多久呢,又何罪之有呢?”

    见夏侯玄不再纠结于此,曹彰接着说道,“夏侯将军,你的前线做何部署啊?”

    夏侯玄急忙回复到,“禀大将军,末将已派遣数支斥候小队在隐秘的跟着,那犁污王的数百残兵了。以防万一,末将还将自己的近卫营和两千铁骑派了上去,以接应斥候小队。”

    曹彰问言,点点头道,“好,甚好,既如此必然万无一失。此时我大军,西去乌梁素海的东岸,不过三四百里,四五日的路程。命令各营,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拔营起寨,跟上前面的部队。”

    “诺!!!”

    随后,众将校各自慢慢的退去了。

    ......

    一夜无言,在第二天东边的第一缕阳光找到这片沙漠的时候,汉军大营里,已经准备好开始出发了。数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前行军着,终于不用再像前些日子那样,仿佛漫无目的的在沙漠里乱逛。如今再有了明确的方位之后,一个个都精神饱满的,与前段时期的精气神,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于此同时,南宫傲所率领的近卫营和两千先锋部队,此时已经抵达了乌梁素海的东岸。

    可就在昨天,当他们跟着犁污王的那数百残兵来到此地的时候,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跟丢了。这一下,可把南宫傲急坏了。急忙派出所有的斥候前去打探,可最终结果还是一样,着实跟丢了。

    南宫傲,此时内心煎熬无比。

    就好比自己种了一颗果树树,挖坑、栽苗、浇水、施肥,马上就到了收获的时候,结果一夜醒来,树上的果子,一个也没了,不知所踪了。

    “去,都去找,要是探寻不到胡人的踪迹,你们谁也不许回来。大将军他们马上就要到了,结果跟丢了?你让我怎么交代?要是砍我的脑袋,我死之前也先砍了你们这群兔崽子。近卫营的人,也去帮忙。”

    此时冀方,一脸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校尉长官,自他十八岁从军以来,就一直跟着他,如今快八年了,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近卫营,另外加派五支小队,帮忙去寻找,一旦有所查获,马上回报,但不准惊扰了胡人。”

    ......

    就这样,五天很快也就过去了。

    曹彰和夏侯玄所带领着大军也如约来到了乌梁素海的东岸。而南宫傲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吃饭,也没怎么睡觉,也是偶尔实在撑不住了也才会打个盹儿,喝口水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结果还是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没有找到匈奴人的踪迹。

    在南宫傲将此间事情,如是禀报给了中军大帐的诸位将军之后。大将军虽然眉头微皱,但并没有过分的怪罪于他,而是责成他尽快寻找。

    见到大将军并没有责罚于他,南宫傲的心里反而更加难受。于是乎,竟然自己亲领了一支巡逻队,外出探查去了。

    此时,虽然水源上已经不缺了,但是好不容易刚得到的线索如今又断了。曹彰和夏侯玄甚至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了,如此严密的跟踪都跟丢了,难道说那匈奴大单于.师弘邪并不在此处?

    一时间,整个汉军队伍的高层又陷入了迷雾之中。

    就在曹彰抵达乌梁素海岸边的第二天夜里,终于有一支巡逻小队回来了,而这支小队竟然是南宫傲的那支小队。

    只是这支小队并不是全员回来的,而是只有包含南宫傲在内的寥寥三人。

    此次外出探寻的巡逻小队与专门刺探军情的斥候小队不同,因为他们并没有斥候们丰富的刺探经验,另外这里又是大漠,潜在种种危险又随处可见,所以为了保守起见,南宫傲对于每支小队全部都是十人的配置。

    那一日,南宫傲在跟曹彰汇报过之后,出的营寨来之后,直接领了一支近卫营的巡逻小队,就出营探寻去了。而夏侯玄在背后远远地看着他,也并没有阻拦。

    就这样,他们这支小队一路巡查,终于在距离大军行营东北七十余里的地方,发现了匈奴的踪迹。在仔细探究了一下,确认是那大单于.师弘邪之后,众人顿感兴奋不已,于是急忙回撤,想要把这个消息告知大将军。

    可就在他们返程的路上,却不小心遭遇了流沙。

    而南宫傲临时作为这支小队的小队长,自然是在队伍的最前面的,自然也就中招了。

    他身后几名本身没事儿的同袍,为了救他,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那个名叫冀方的年轻人,就在这群人里面。

    在被黄沙吞没的最后一瞬间,他大喊道,“大人,下辈子,小的一定让你给我牵马......”

    见到此状的南宫傲不免悔恨的捶胸顿足,原来那天的一句戏言,竟然被这小子牢牢记住了。都怪自己太过于掉以轻心,才白白折了这几名兄弟。

    但是此时自然不是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自然是把军情送回去,即使自己万般伤心,作为一个军人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责任。

    仅剩的三人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终于在这天夜里赶了回来。所以才有了后面,他们仅有三人归营的场面。

    “紧急探报,紧急探报......”

    南宫傲进入军营之后,一丝没有耽搁,策马直奔中军大帐。

    此时的曹彰正与众将的灯下看着地图,研究此时的敌我形势,闻听帐外呼喊,急忙大声道,“快快报来。”

    只见风尘仆仆的南宫傲,飞速紧张,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大将军,在我赢东北七十里处发现胡人踪迹,正是那匈奴大单于.师弘邪的王庭。”

    曹彰闻言大喜,急忙道,“哦?快快将他们的方位在地图上标出。”

    南宫傲起身,迅速在地图上准确的标出了他们所发现的位置。

    “哈哈哈,好,甚好。”曹彰高兴的连连抚掌大笑,其余众将见状也跟着笑起来,

    这几个月的折腾,终于到了要落幕的时候了。

第六十八章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在帐内众人都兴高采烈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此时的南宫傲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对于一个战场厮杀数十年的老兵,死亡是很平常的事情,对此南宫傲自然也早已司空见惯了。

    可是,往日里那些同袍,大多都是因战而亡的,但今天的这几位兄弟却是死在了流沙之下,尸骨无存。这种死法实在太过于憋屈,也太过于让人无法理解。

    他们连家都回不了了,只能永远的留在这篇大漠里。虽说青山处处埋忠,这可是可怜的这哥儿几个,埋葬之地却是这贫瘠的黄沙。

    南宫傲越想,心中越发的愤慨,如今也只能把这份愤慨发泄在敌人身上了。

    就在南宫傲胡思乱想之时,曹彰却开始发号军令了,“众位将士,我等厉兵秣马多日,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刻了。众将听令!!!”

    “末将在!!!”

    帐内的众位将校,一个个中气十足的大声回答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神态。

    “破虏将军.陈泰。”

    “末将在。”

    “命汝率铁骑两万,向正北方出发,随后从匈奴的西面,发起进攻。”

    “末将领命。”

    “征虏将军.夏侯玄。”

    “末将在。”

    “命汝率本部一万铁骑,另再与汝精兵一万,向正东方出发,绕行至匈奴东面,发起进攻。”

    “末将领命。”

    “其余诸将,跟随本将军,直接向东北方出发,从匈奴正面发起进攻。”

    曹彰看着帐内的士气昂然的众人,自己也越发的觉得精神焕发,接着说道,“命令各营,三更挖洞造饭,五更拔营出发。人衔枚,马铃铛,悄悄进兵。明日一早,辰时三刻准时发起进攻,不得有误。如有违令者,军法从事。”

    “谨遵将军号令。”

    ————————

    话说那一日,左大将.巫鲁鲁流木渡河,侥幸逃脱之后,便一路直奔匈奴大单于王庭。

    师弘邪在听闻了巫鲁鲁的报告之后,大惊失色。

    左贤王可是他麾下最强大的一个部落,可如今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仅剩下了眼前这么一个万骑长,又怎能不让他心惊。

    更何况,前几日他刚刚收到了,来自右贤王.楼利部落的败报。

    本以为汉人只是攻打了右贤王的部落,所以他们这几日正在暗暗调兵遣将,并打算从左贤王部再抽调一些人马,一同前往察哈尔,给那群汉人一点儿颜色瞧瞧呢。

    如今堪堪才过了几日,却又收到了刘.豹部落全军覆没的噩耗,他怎能不惊惧?

    看来,发兵讨伐汉人,是不可能的了,反而应该想想怎么应对汉人接下来的攻击吧。

    于是乎,在师弘邪与左、右谷蠡王,以及王庭内的众臣商议过之后。他们一致认为,汉人此时正携胜利之师,万不可当也,自应暂时避其锋芒。

    再然后,自然就是携全族远遁,离开部落,远远的藏到了这个祖先发迹的地方——乌梁素海。

    此时,甚至包含巫鲁鲁在内的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等人的这招灯下黑,汉人是绝对不会想到的。

    即使想清楚了,他们不熟悉地形,大漠里又难以找到水源的位置,找到这里最起码也得到明年了。

    可等明年开春的时候,自己等人又离开了,届时必然已经联系好鲜卑、羌、羯族他们了。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即使前几日右贤王部落的犁污王带着数百残兵来到了这里,众人也一致的认为,大战已过去将近两个月了,要是汉人能找到这里,也早就到了。

    现如今马上要进入寒冬了,每年冬天的朔风,让人都不敢在帐篷外长时间待,更会时不时的冻死好些个牲畜,即使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大漠里的自己都害怕。

    更何况那群生活在南面的汉人了,他们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来,不用自己动手,大漠里的风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他们现在,说不准在大漠里兜了一个大圈,一无所获之后,就已经退兵回去了。

    因此匈奴部落里,并没有一个人觉得汉军会来攻,甚至连平日里布防的哨骑都少了许多。

    这一日清晨,部落里依旧如往常般的宁静。

    待众人正打算要起来生活造饭之时,可不知为何,突然起了风沙。一时间,黄沙漫天,遮云蔽日,众人无奈又只好回了营寨。

    就在这时,危险来临了。

    三路汉军,已经按照昨夜的部署全部到位,此时又借着这漫天的风沙无声无息的接近了部落。当第一个匈奴人看到从风沙里走出来的汉军时,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传说中的恶鬼。

    一时间,只听得这漫天的风沙里到处都是惨叫声,直到这个时候,部落里的匈奴人才渐渐有了反应。

    待他们拿着兵器冲出帐外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此时在他们眼前的是,越来越多的汉军骑兵。那群人随着风沙一同而来,眼中仿佛冒着绿光,如同幽灵一般。

    汉军将士们在大漠里吃了两个来月的风沙,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发泄口了,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于是,或数十人,或数百人作为一个作战队形,在这匈奴的王庭内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而匈奴人一丝准备也没有,就如同被砍白菜一样,瞬间被杀上了上千人,而且伤亡还在不断的增加。

    在王庭内,自然还是有比较清醒的人的,比如说左谷蠡王.乌铎,就是匈奴高层中比较清醒的人之一。当他听到厮杀声之后,急忙奔出帐外,并迅速召集了几十名族人欲与反抗。

    不过当所有人都在遭受屠戮,或者投降时,这么扎眼的行为,自然就成了汉军眼中首要除掉的目标。结果当然并没有改变什么,仓皇之举又有几分成效呢?还不等他准备妥当,就已经被簇拥而来的汉军杀死了。

    而那名从右贤王部落侥幸逃出,后来在大漠里狼狈奔逃了将近两个月,才回到这里的犁污王。

    下场自然也不是太好,他本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到达王庭了,应该已经彻底安全了吧?可是终究还是,逃不过那命运的圆轮。他本人在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终于还是变成了汉军的刀下亡魂。

    有了多次逃跑经验的巫鲁鲁,确实这群人中当下比较幸运的一位。

    在听到帐外的杀喊声之后,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肯定是汉军已经杀过来了。于是乎,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拉上身旁的一堆不知道是谁的人,就往外突去。

    巫鲁鲁最终再一次的证明了,他那逃跑健将的确非浪得虚名,即使如此这般的危险,最终,还是被他逃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巫鲁鲁彻底逃出来之后,发现偌大的部落,逃出来的只有自己和身边数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女人和老弱病残,青壮人几乎没有。

    巫鲁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的绝望过,哀莫大于心死。他再也不想折腾了,也没有力气折腾了,只想着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余的这生。

    汉人灭了他的族,灭了他的国,向汉人投降时万万不可能的,于是带着这数百名失魂落魄的族人,继续向北投奔了高原上的鲜卑人。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这一群人,在这悲凉的歌声中,渐渐消失在了北边的天际里。

    数年后,鲜卑族大人.轲比能,为了讨好曹魏,将巫鲁鲁杀死,并将其项上人头送往了洛阳。

    当然这是很久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了。

    ......

    终于,这一战随着黄沙的停息,也彻底落下了帷幕。

    此战,彻底歼灭了匈奴王庭的有生力量。战中犁污王和左谷蠡王.乌铎被杀,匈奴大单于.师弘邪,右谷蠡王被俘获。被俘获的还有,王庭家眷二百余人,万骑长三人,都尉、千骑长数十人,百骑长等更是不计其数。

    骑卒三万余人,人口三十余万,牛羊牲畜上百万口。当然还有那匈奴部落中,象征着无上权威和荣耀的王旗。

    而反观汉军这边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于汉军来说,这是一场彻底的完胜。

    曹彰完成了一件前无古人之举,自此,团聚在华夏北部五百余年的匈奴,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此功,属于曹彰,属于陈泰,属于夏侯玄,也属于已经死去的张郃,更属于千千万万参战的将士们。

    这一战,汉军用他们的英勇再次向世人,向大汉周边的属国和部落们严明了,“有胆敢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但匈奴的彻底灭亡,并不代表着,北方草原骑士的彻底消亡。当一个矛盾被解决后,就会出现新的矛盾,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同样匈奴灭亡了之后,自然会有替代的“匈奴二代”出现,继续成为华夏北方的威胁。

    当然,此时远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下最应该做的是庆功和班师回朝。

    这是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冬,十月二十三,发生在大汉边境,北漠.乌梁素海的一幕。

第六十九章 万国来两朝?

    在众人返回雁门关之时,世子曹丕早已准备好了,犒劳他们的美酒和牛羊。

    而匈奴王庭那些被抓获的俘虏,自然有人前去接管。他们部落里的人口被分批送往了各地,有的甚至被送往了南方的益州甚至荆、扬各州。当然,大部分自然还是留在了北方各州,尤其是司隶、并州这些人口缺失严重,继续补充人丁,以来开荒恳田的州府。

    一场为期七日,欢天喜地的庆功宴在雁门关风风火火的开始了。当然在俘获匈奴王庭大单于的那天,曹彰就已经分别派出了快马,将这个消息送往了雁门关和许都。

    因此这些犒劳所用的美酒,还有很多是许都朝廷所上次的,要不然仅仅一个雁门郡哪有这么多的物事,来供应十几万大军的为期七天的用度呢。

    当然对于这样的滔天大功,别说庆功七天,就是一个月也是应当的,只不过天下刚刚一统不久,国库空虚,因此也只能如此了。

    在庆功宴开始的那天,雁门上空突然飘起了雪花,而且越来越大,但这依旧挡不住将士们的热情与豪气。仿佛是老天爷都在为他们庆功个,才降的这场雪。

    瑞雪兆丰年啊,来年必然是个好年景。

    匈奴被灭之后,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

    对于大汉子民来讲,尤其是北边各郡的百姓,这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所以在曹彰率军班师返回之时,所过之处,当地百姓,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人们也牢牢记住了,为首的高头大马上,那个看起来凶了吧唧,但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的曹大将军.曹彰。

    对于大汉北疆,其余的几个胡人部族来讲,这自然算不上好事。

    于是,在听闻匈奴被灭了之后,帝国周边诸如鲜卑、羌族、羯族、氐、乐浪,甚至远在辽东的高句丽等,都不远万里的派出了使者,分别前往雁门关和许都拜会。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汉军的铁蹄是不是明年就会来到他们的家门口,因此只能提前拜会讨好,以表忠心。

    曹彰自然是明白,“真理皆在战马铁蹄之下”的道理。但他也乐得如此,这样,最起码近几年之内,那剩余的胡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而北疆的百姓自然又能过上几年太平日子。

    而那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皇帝刘协,听闻了这些之后,自然又是一顿大发雷霆。拜会许都内的他是必然的,拜会魏王曹操等人也还算还有情可原,但是前往雁门拜会那魏王世子和曹彰那匹夫,又算怎么回事?

    难道说那雁门关的曹丕和曹彰二人加起来,都能算是一个小朝廷了吗?

    万国来两朝吗?

    不过他也只能是在深宫后院里,再次大闹一通罢了。

    其实,那些胡人们的作法也可以理解。毕竟谁也知道,现如今大汉朝内虽说派系林立,但是真正掌权且手握天下大部分兵马的还是曹氏有一族。

    而第一代的曹氏、夏侯氏以及其它氏族战将,诸如夏侯惇、夏侯渊、五子良将等人,都已经故去了。剩下的曹仁、曹洪也已经垂垂老矣,这天下兵马终究会交到二代子弟的手中。

    曹丕作为魏王世子,曹彰作为二代武将里的领头羊,早些与他们搞好关系,自然是好的。

    要说以前天下混战,曹氏一族的威望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建立在镇压国民的基础之上。可这一次北征大漠,却是真真正正的抵御外辱。

    那些以前对曹氏掌权,还颇有微词的士族和百姓们,也开始慢慢转变自己的心态了。或许这让曹氏一族坐天下,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得到了深切利益的北地各州百姓,是真真切切这么想的。

    ......

    画面再次回到雁门关。

    北地事了,曹丕自然就得返回许都了,而曹彰作为此次北征的主帅,自然也需要回许都领赏,因此路上两人也好做个伴。

    当然陪同他们两个南下的还有夏侯玄、陈泰二人和数百位有功将士。孙礼、辛毗需要将自己借调来的两州人马送还回去之后,方能还朝。

    赴京领赏自然不可能是十五万大军,乌央乌央都去的,只能是选调一些战功卓著的。若是那样,北地边疆又有谁来守?

    而其余的兵士们,在热闹非凡的度过七日之后,也就分批返回各自的驻地了,届时朝廷会把他们应得的封赏,派使者送到他们各自的军营去。

    此时,一直数百人的队伍,在一片白雪茫茫当中,从雁门关出发,南下许都。这支部队,自然是赴京领赏听封的北征队伍的代表团和返程的劳军使团。

    为首的两匹高头大马上,曹丕目视前方,轻轻的对着身边的曹彰说道,“黄须小弟,此战过后,恐怕数年之内都不用再动刀兵了。”

    曹彰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啊二哥,你我兄弟生于乱世,还真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本来以为灭了蜀国和东吴之后,天下归一了,总算能休息几天了。可刚喘口气,那匈奴又来捣乱。

    好在这次,小弟不辱使命,终于灭了那群贼人,你我哥俩也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曹丕点点头说道,“这疆场之上是安稳了。恐怕朝内,会有人不想让咱们安生啊。”

    曹彰闻言,唿的转过头来疑问道,“二哥,你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曹丕眼睛微眯,若有深意的说道,“嗨,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次鲜卑、乐浪派使者来雁门拜会你我兄弟二人,朝内自然就有人不满意了呗。”

    曹彰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二哥说的是皇帝和荀彧?”

    曹丕眉毛微皱,面带一丝苦笑的说道,“嗯...其实荀彧并不在里面,准确点来说只有宫里那位,和一些借机挑事的文官。无非还是那套话,什么胡人这等违规之事,若长此以往,必‘君将不君,臣将不臣’。

    这群可怜人啊,平时屯田、治国的正事上见不到他们,一道这个时候都就蹦出来了。哎,荀令君与这等人为伍,真是掉价了。”

    曹彰听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些什么,于是疑问道,“二哥,我听说,朝廷在追封张郃老将军,和评定他谥号的时候,好像有些许曲折?”

    曹丕回头看了看身后,发现众人离他们较远,随后策马向曹彰这旁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听咱们宫里的眼线密保,当日里那刘协责怪老将军还未功成便身陨战场,坏了他的谋划,因此大发雷霆。

    甚至都没有派使者去城门口迎接老将军的灵柩,还想要给他一个‘历侯’的恶谥。若不是荀彧进得宫去,苦苦哀求,恐怕老将军这辈子的声名都毁了。”

    一旁的曹彰,越听脸色月铁青,听到后面忍不住大声道,“这混.......”

    曹丕见状,急忙阻拦道,“小弟噤声,此处人多眼杂。”

    曹彰这才勉强压低了声音,愤愤不平的说道,“这混蛋皇帝,老将军为了他战死疆场,不想着追封弥补,反而想着诋毁。可惜了张郃老将军的一世英名,临了了竟然老眼昏花,做了那明珠暗投之举。哎!”

    曹丕听着曹彰的话,心中也是颇为愤慨,接着轻声说道,“前些日子,那刘晔不知从何处听闻了这些。一时间,急火攻心竟然吐血晕了过去,待得醒来,竟然有些疯疯癫癫的了。所以,他才从朔方提前返回许都了。”

    曹彰闻言惊讶的说道,“我倒是知道刘晔提前回许都了,都传他是急病,需要归朝疗养,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般事由。”

    曹丕点点头说道,“本来张郃老将军的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可经过刘晔这么一闹,反而在并州高层里传开了,只是可惜了这些个老臣们啊。”

    曹彰闻言不以为是的说道,“二哥,其实不必过于替他们哀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当初,他们这内有荀彧、刘晔为首,外有张郃掣肘。现如今,老将军张郃已经身亡,刘烨又有今日这般迹象。恐怕往后,荀彧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啊。”

    曹丕闻言说道,“嗨,山雨欲来风满楼,你我兄弟齐心又有何惧?哈哈哈……”

    随着二人的一声长笑,这些许阴霾,瞬间又烟消云散了。

    曹丕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于是说道,“文姬那小妮子,前些日子回许都的时候,特意在雁门关停留了几日。本以为那年她被胡人掳走之后,已经不幸身故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就这么活蹦乱跳的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小弟你也是,既然知道文姬妹妹还活着,就算忙,也要派人只会兄长一声嘛,你都不知道当时,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都......”

    说到这里,曹丕无意间扭头,瞥到了一旁在努力憋笑的曹彰,忽然间恍然大悟。于是摇着头笑骂道,“你个臭小子,感情你是故意要看你二哥的洋相,找打?”

    说罢作势就要打曹彰,曹彰见状也急忙在马上作揖,假装讨饶道,“小弟知错,还望兄长赎罪。”

    曹丕自然不会真打他,无奈的摇着头,深处右手指点着身旁的弟弟,你呀你呀。

    曹丕想着蔡文姬,自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文姬妹妹这辈子孤苦。如今苦尽甘来,终于回家了。但是蔡伯夫早年亡故,几乎没有其余的亲人了,你我做兄长的自当再帮她找一个好的归宿才是。”

第七十章 朝朝月月又年年

    听着曹丕的话,曹彰无不肯定的微微点头,轻声说道,“二哥所言极是,文姬妹妹如今也不过刚过花信年华没几年,还未而立,正当年轻,她以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是需要帮她找一个好的人家嫁了。”

    说着说着,曹彰突然想起来了某个人,随之抚掌大笑道,“二哥你不说还罢,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个合适的人选。”

    曹丕听到曹彰如此说,顿时起了兴趣,扭过头来说道,“哦?小弟快说,是哪家子弟,姓甚名谁,哪里人士,现居何职?”

    曹彰神采奕奕的说道,“此人,姓董,名祀,字子规,乃兖州陈留人士。”

    曹丕闻听曹彰所言,顿感十分惊讶。陈留正是他们的故居,而且他们的父亲曹操,当年也是从陈留这起兵反董的。陈留可谓是他们曹氏一族的福地,因此他对陈留中一些比较出名的大族,还算知之甚深,而且如今朝中许多重臣都是陈留人士,甚至蔡文姬也是陈留人士。可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一个叫董祀,董子规的人物啊。

    于是惊讶的疑问道,“陈留人士,那岂不是你我的同乡?可陈留大族之中,没有听说有董祀这号人物啊,难道是某个大族的远方亲戚?”

    曹彰随之微微摇头,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董子规,并非陈留大族,也并非某个大族的外戚。准确点来说,他和文姬妹妹的经历有些相似。这董子规幼年恰逢家道中落,自幼便与母亲一起相依为命,但并未弃学,而且在礼乐、书数方面也颇有造诣。如今现任并州.新兴太守。”

    听到这里,曹丕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人,“你说的可是那个,率兵抵抗申屠隆两万胡兵的白面书生,董太守?”

    他自然也是听说过那新兴太守的,只知道那太守以一介书生之身,不畏刀剑上了城头,也方才以区区三千兵马撑到了曹彰援兵的到来。新兴城一战,虽说战况惨烈,而且守城士卒伤亡严重,但也真真切切的,为董祀打下了一片大好的名声。

    曹彰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正是此人,而且此次归朝受封的人里面,就有他,只不过临行之前需要有些事务需要交接一番,因此并没有与我等同行。此人虽说是白面书生,但却不失男儿血气,而且在并州颇有贤明。”

    曹丕低声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随即开口接着说道,“若真是那人的话,倒也勉强能够配的上我文姬妹妹,不过最终合适与否,还要看文姬妹妹自己的心意。”

    曹彰随即说道,“那是自然,你我虽说身为兄长,但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啊。哈哈哈......”

    说罢,二人策马扬鞭,向南疾驰而去。

    按照朝廷以往惯例,每年年末,各州长官都需要赴京述职的。如今转瞬又是一年,也到了各地官员上京的日子。只不过往年里战乱纷纷,也只有临近几个州府可以上京。现如今,天下大定,今年必将是热闹非凡的一年。

    曹彰乌梁素海一战之后,班师回到雁门关,已经是深冬十一月中了。

    在雁门关又待了十数日,如今腊月时分南下许都恰逢年关。往年连年战乱,连个年都过不好,今年终于能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了,而这乌梁素一战的战果,就当是今年送给父亲的新年贺礼了。

    想必天下百姓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了吧。

    朝朝月月又年年啊!

    又是一年,想必这也才是年吧。

    ————————

    话说两边。

    此时许都城内,也是一片热闹非凡,毕竟这是天下统一之后的第一个年关。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张灯结彩,置办年货。但有一家高门大院,清冷异常,而且还张挂着白色的灯笼,似在守孝一般。

    这家自然就是镇军大将军府,不,现在应该只能称之为鄚[mò]侯府了。因为张郃故去,官职自然就要被削夺,而他的长子张雄继承的也只是他鄚侯的爵位而已。

    张郃归朝后的这几个月,来府内灵堂祭拜他的人络绎不绝,可或许是接近年关了,大部分人都在忙碌家中过年事宜,这几日方才渐渐冷清下来。

    这一日,张雄忽然听得门房来报,说有人来祭拜老将军,不禁眉头微皱,父亲已经下葬。而且这个时候,马上就要接近年关了,还会有谁来祭拜。于是,随口问了一句是谁,门房随即回答道,“回禀公子,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素衣老者,自称是老将军的故友,名叫刘晔。”

    张雄闻言大惊,来人竟然是大鸿胪.刘晔。

    因为他知道,父亲北征匈奴时是左路军主将,而这刘晔就是左路军的行军长史。父亲去世的时候,就是他和陈泰二人陪在在身边的。

    北边的战事,他自然也听说了,本以为他还要过几日才会回来,还想着到时候去府上拜访一下,看看父亲临终时有没有什么交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返回许都了。

    当然张雄并不知道,刘晔是听闻了,张郃老将军追封一事的风波,才返回来的。

    于是乎,张郃张雄急忙出声道,“快快有请。”

    少时,只见一身素服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张雄见状,叩头便拜,“小侄张雄,拜见叔父”。

    刘晔看着眼前这个跟老将军张郃又七分相像的张雄,急忙一把将其扶起,随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快先引我去祭拜你的父亲,稍后你我叔侄,再慢慢叙旧。”

    依照汉朝例制,“父为大夫,子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期之丧,达乎大夫。”

    按照这条规定,张郃身为一品武将,鄚[mò]城侯,而张雄又继承了他的爵位。自然是按照公侯的规格,下葬安置的,其后更是要守孝一年。

    因此,虽然张郃已经下葬,但灵堂尚在。

    闻言,张雄急忙引着刘晔到了张郃的灵堂。

    刘晔来到了灵堂,看着牌位上张郃的名字,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老哥哥。他一言不发的先上了香,随后在牌位之前跪下。

    张雄见状急忙就要上前搀扶,但随即被刘晔伸手打断了。

    刘晔身为九卿之一的大鸿胪,祭拜时,上香行礼即可,自不必行跪拜大礼,可或许是因为刘晔自己心中的内疚,方才如此。

    随后,刘晔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张雄说道,“贤侄,我与你父亲,先说上几句话,少时,我去大厅寻你,你先去吧。”

    “是。”张雄见状,对着刘晔的背影深鞠一躬,且先退下了。

    眼见四下无人,刘晔对着张郃的牌位,开始自言自语的说开了,“老将军,刘晔回来了。匈奴已经被灭了,你哪怕再多活上两个月就能看到了呀。只可惜,当时我心智意乱,被留在了朔方,没有跟着去前线,没有亲眼看见那一战。

    不过我听说,大单于.师弘邪都被活捉了,但是那巫鲁鲁还是被他给溜了。嘿嘿嘿,这么说起来,这巫鲁鲁比那大单于本事还要大呢,老将军你没拦住他,也情有可原啊。”

    说到动情之处,刘晔竟然自发嘿嘿嘿的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他又开始哭了,刚开始还只是轻声的抽泣,到后面竟然是嚎啕大哭。

    刘晔边哭边说着,“都怪我,都怪我啊老将军,是我没有拦住你,我要是拦住你了。你就不会独自领兵去追那巫鲁鲁,就不会中箭,就不会死了。兄弟无能啊,至今都没有抓住那巫鲁鲁,拿他的人头来你灵前祭拜。都怪我啊,都怪我。你死的冤枉啊。”

    张雄自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一旁的暗处偷偷听着。虽然,他早就从护送父亲灵柩的近卫营口中听说了父亲的死因,但是今天从刘晔口中再次得到了认证,心中便也踏实了,也算是聊了一桩心愿。

    就在他准备走开,去大厅等候刘晔的时候,忽然听到刘晔开始自言自语了,甚至说出了一件让他打死都不愿相信的事情。

    只见那刘晔继续哭喊道,“老哥哥啊,你死的冤枉啊,你死的不值啊。你都死了,可有些人还不让你安息啊。那昏君竟然要赐你‘厉侯’的恶谥啊,你为我大汉出生入死几十年,竟然就落了个‘厉侯’啊,若不是荀令君拼死相争,你的一世英名就尽毁在这昏君之手了呀。”

    听到这里,张雄再也忍不住了,快步冲了出来,厉声道,“叔父,您刚才所言可是真的。”

第七十一章 张氏兄弟闯宫门 上

    被这么一惊,刘晔的哭喊也停了下来,听到身后的疾呼声后,扭头望去竟然是身披孝服,本应该已经退下去的张雄。

    一时间,刘晔不知该如何应对,竟然愣在了那里。

    见刘晔没有应答,张雄激动的再次问道,“叔父,你刚刚所说的可是真的,皇帝陛下原意是要赐我父亲‘厉侯’这个谥号?”

    听到这些,张雄不禁暗暗揣摩道,想那灵、厉,自古以来便是最为恶毒的恶谥。

    “厉”,暴慢无亲曰厉,杀戮无辜曰厉。

    历史上也仅仅只有少数几个人获得了这个恶谥,譬如西周时期时期,荒淫无道,最终被国人所流放的周厉王;再譬如春秋时期,罪有应得的晋厉共;再譬如本朝,投降敌军的左将军于禁。

    父亲一辈子光明磊,行事坦荡,平日里爱兵如子,为了大汉更是刀山火海了一辈子,临终怎么就变成一个“历侯”了?

    他皇帝老儿,半年前还刚刚加封我父为镇军大将军,假节钺,代天巡视。

    如今我父阵亡了,就变成这样了?用我父的时候,就是大将军,不用我父了,就变成“厉侯”了?他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张雄虽然没有他父张郃的雄才伟略,但是这些道理还是知道的。

    刘晔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青年将军,心想坏了,刚刚自己只图一时痛快,竟忘了这是张老将军的灵堂,是在张府之内。

    但是如果说了实话,张雄一定会进宫找皇帝陛下理论,如果再做出什么傻事了,自己又怎梦对得起刚刚死去张郃老将军。

    想到这里,刘晔缓缓起身,坑坑巴巴的说道,“贤侄莫急,这些事情,老夫也只是道听途说,算不得数的。更何况这事累及陛下,要慎重,要慎重啊。”

    张雄见到刘晔说话遮遮掩掩,便知他刚才所说的话,基本上是真的,“叔父,你刚刚还提到了荀令君。既然舒服你不愿意说,那么小侄去问那荀令君便是。”

    说罢也不理还在原地刘晔,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喊道,“张封,张翌,张昭,张儒,随我走,为我们的父亲讨个公道。”

    张雄所呼唤的,自然是张家剩下的四个兄弟。

    四兄弟听到兄长呼唤,急忙从各个屋内跑了出来,一个个不禁面面相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又见张雄急吼吼的喊道,“点兵,点兵,所有的府兵都随我来。”

    见到时态如此紧急,四兄弟慌忙聚过来,“大哥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待张雄将刚刚之事,简单的向他们说过一遍之后,顿时四兄弟一个个都变得,如同张雄这般怒发冲冠了。

    士可杀,不可辱。

    更何况自己的父亲,还是一名为国战死疆场的大将军了。

    于是张雄兄弟五人,也不顾一旁的刘晔的苦苦哀求,带着百余名府兵,气势汹汹的就向荀彧所在的府衙冲过去了。

    刘晔此时知晓,自己这是闯了大祸了。

    可如今又有谁能拦得住,这场即将到来的祸事呢?这满城公卿大臣,能够像张郃这样有府兵和近卫的可是不多啊。

    就在刘晔踌躇无措之时,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虽然,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找他了。

    此时,张雄五兄弟早已经奔出府走远了,刘晔也急忙向那个人的府衙奔去,搬救兵了。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张雄五兄弟带领着一众府兵,就来到了荀彧的府前。荀彧的家丁自然是认得这位忠臣名将之后的张雄的,但是见他今日竟然身披丧服,带着一众府兵来了,慌忙将大门紧闭,冲进去报告荀彧去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人带兵要冲进府里来了。”

    今天恰逢沐日,因此荀彧下朝之后,并没有去尚书台,而是回府小小的休憩一下,午后再去办公,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其它官员自然是要休息一整日的。

    尚书台是在宫禁之内,而朝臣们都知道荀令君的这一习惯。因此,张氏兄弟,并没有带兵直冲宫门,而是率先来到了这荀彧的府邸。

    此时,荀彧正在堂内静静的看书,方看的入神,就被慌慌张张的老门房给打断了。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服侍了自己几十年,平日里颇为稳重的老门房,竟然如此失态,荀彧的心中不免有些不悦,眉目微皱道,“慌什么,这是许都城内,天子脚下,有什么人敢如此放肆?”

    只见门房气喘吁吁的说道,“是...是那,张家公子。”

    荀彧更加疑虑了,“哪个张家公子?”

    门房接着说道,“是那,张郃,张郃老将军的几位公子,带兵来了。”

    不禁暗暗想到,他们几兄弟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敢在这都城之内带兵乱闯,莫非是那日和陛下......想到这里,荀彧不由的一惊,手中的书竟然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大人。”门房见到荀彧如此失态,急忙道。

    只见荀彧慢慢站起身来,伸手道,“莫慌,老夫自有分寸。”荀彧略微沉思片刻之后,淡定的说道,“打开府门,老夫去见见他们。”

    老门房闻言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说道,“大人,万万不可呀,那张氏兄弟几人来势汹汹,且带着兵呢。老奴已经派人去京兆府了,想必过不了一会儿,那司马大人就带着衙役们赶来了。大人此时万万不可以身冒险啊。”

    只见荀彧不为所动道,“开门便是,老夫自有谋略。”

    荀彧心中想的是,趁现在京兆府的人还没来,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自己赶快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如果再晚一些,这事儿被某些人知道了,再传到皇帝陛下的耳朵里,那就不好收场了。

    老门房,见自家大人如此坚定,狠狠一跺脚,只能差人去将府门打开了。他心中此时虽然害怕无比,可还是坚定的跟在了自家老大人的身后。

    荀彧面带微笑的走出府来,略一拱手说道,“原来是诸位贤侄来了,有事还请府内说话,这大街上可不是讲话的好去处。哈哈...”

    只见为首的张雄,双手抱拳,面色铁青的说道,“荀大人,不必了,小侄们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向大人确认一件事情。问完了,小侄们立刻就走。”

    荀彧听到这里,顿感有些不妙,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眼睛不经意的微微一眯,依旧面带的说道,“贤侄们但讲无妨,老夫必定知无不言。”

    听到荀彧如此言语,也不再啰嗦,“荀大人,小侄们私下里听闻。日前,陛下与大人商议我父‘谥号’之时,陛下曾明确言明要给我父‘厉侯’这个谥号,不知可有此事啊?”

    荀彧听到这里,心中顿感大惊。

    法不传六耳。因此那一日,御花园里只有自己和陛下两个人,如此隐秘之事,张雄他们是如何知晓的。

    当然,刘晔回许都之后,还没有来见过荀彧,也没有见过任何人,而是直接去了张郃府祭拜,因此荀彧暂时还不知道,此事早已经泄露出去了。

    但朝堂里、战场上风风雨雨几十年,荀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于是稍微一停顿之后,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贤侄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必是有人恶意谣传。你想镇军大将军乃是陛下的股肱之臣,陛下怎么可能如此呢?”

    见荀彧如此说,张雄嘴角微微一撇,冷言说道,“如果这个消息,是大鸿胪.刘晔大人告诉我的呢?”

    听到这里,荀彧愣住了。刘子扬?他们回来了,自己怎么不知,那这消息子扬又是从何得知的。

    看着荀彧面上那呆滞的表情,张雄心中顿时确认了,刘晔所言必然就是真的。想到这里,张雄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如同惊雷一般。

    荀彧见到此事再也无法遮掩,随即说道,“贤侄莫急,此事并非是你所想的那般,其中有些许曲折,还请进府来,待老夫......”

    不待荀彧说完,张雄一把抽出了眼见的宝刀,架在了荀彧的脖子上。

    “大人...”老门房见到此景,吓得都快要晕厥过去了,而荀彧府上的一种家丁见状就要扑上来。

    “都不要动。”见到家丁们的举动,荀彧急忙喝止住了他们。

    只听得张雄说道,“荀令君,对不住了,小侄这也是被逼无奈。还烦请大人跟我走一趟,待事情完毕,大人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随后,张雄对着身旁的四位兄弟说道,“君辱臣死,父辱子亡。各位弟弟,今天就是你我实现这个承诺的时候了。”

    说罢,一众人挟持着荀彧,就向宫门的方向冲去。

    而自家大人在对方的手里,荀彧府的一众家丁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老大人被他们带走了。

    就在张雄一众人走后不到一刻钟,司马懿带着百余名兵丁赶过来了。

    老门房见状急忙冲上前去,“大人,大人。我家大人被张家公子挟持带走了,朝皇宫的方向去了。还请府尹大人,快快带兵去救我家大人啊。”

    听到这里,司马懿心中一凉,坏了,这事闹大了。自己得到荀彧府上家丁报告之后,就急忙带人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第七十二章 张氏兄弟闯宫门 中

    张雄兄弟一众人等,在挟持了荀彧之后,直奔宫门而来,不消一刻钟,众人就来到了宫门口。

    而守卫宫门的将士们,远远见到一群人急匆匆向宫门冲过来,急忙将鹿角、拒马桩等搬到通道之上,并迅速关闭了身后的宫门。并迅速派人去向负责宫中守备的卫尉大人,曹洪将军报告。

    “来者止步,这里乃是皇宫禁地,擅闯者,杀无赦。”

    可这一声令喝,并没有喝退来犯的之人。待得那群人走近前来,才发现原来是荀令君。

    只不过荀令君并不是为首的带兵之人,好像还被挟持了,此时明晃晃的腰刀,正架在这位衣衫不整的老大人脖子上。

    那为首的带兵之人,守门将士们中也有人认得。

    今天守值的吴姓小校,在张郃灵柩归朝之时,曾到城门口迎接,故此认得张雄,不禁高声喊道,“张将军,您这是为何?荀令君怎么也......”

    这名守门小校,很知趣的没有说挟持这个字眼,怕刺激到了张雄,反而再做出一些应激的事情来。

    只见张雄并没有将腰刀从荀彧的脖子上拿下来,而是就那么说道,“吴兄,张某这厢有礼了,改日请足下喝酒。不过今日,在下有要事要请奏陛下,荀令君是这件事情的重要人证,故此相请。还烦请吴兄行个方便,打开这宫门。”

    只见那吴姓守门小校眉头微皱说道,“张将军要是有事请奏陛下,还烦卸下兵器,与荀令君单独进入,小人自会替将军通报。如此这般兴师动众,还都带着兵刃,恐怕会惊扰了圣架和后宫内的嫔妃们。还望将军海涵。”

    人都是喜欢爱凑热闹,尤其是这接近年关,大街上的人本来就很多。眼看着张雄带了一帮人来闯宫门,围观的人一传十,十传百,自然是越来越多了。

    虽然吴姓小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尽量在好言相劝。人都是很容易共情的,张郃老将军刚刚战死沙场,谁也不希望他的儿子又这么快的出事。

    可张雄今天仿佛是铁了心的要闯这宫门,只见他并未有所感动,反而将手中的腰刀向荀彧的脖颈更靠近了几分,并带人向宫门的方向又近了几分,“兄弟们,拔刀”。

    对面的守门小校和兵士们,见状也随之拔刀与他们对峙。

    只见张郃轻声说道,“荀令君对不住了。”

    即使到了如此田地,荀彧自己都被挟持的情况下,他依旧没有放弃劝慰张雄,“贤侄你听我,现在罢手,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老夫绝对会向陛下讨旨,为老将军,为你们张家做一些补偿。”

    张雄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补偿...呵呵,荀大人,我父受如此大辱,就换来一句补偿?”

    泥人还有三分血气,更何况荀令君了,他只不过是看在张郃的面子上,而且这件事确实是皇帝陛下有错在先,因此才会一味的忍让。

    可张雄的这小子像个滚刀肉一样,油盐不进,到这个时候,他也有了一分火气了,“那你待如何?”

    张雄笃定的说道,“我要让那昏君下罪己诏,向我父道歉,换他老人家一个清白。”

    荀彧心中一惊,暗揣道,这怎么可能。

    昔日本朝汉武帝所下的《轮台罪己诏》,也只是因为大帝暮年,对自己这一生所做的错事,诸如冤杀皇后卫子夫一族和太子,以及错信贰师将军李广利导致汉军大败,这些事情心怀悔恨,才下的罪己诏。而当今天子,正值壮年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么一件小小的过错,而下罪己诏呢。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尽量拖延了,“贤侄啊,你且先带兵回府,一切都好商量啊。如若不然,再等一会儿,大军来到,可就晚了。”

    不过荀彧刚刚的话也点醒他了,兵贵神速,如果再不开门,一会儿无论是谁带兵来到,今日之事恐怕就不成了。

    想到这里张雄将腰刀从荀彧的脖颈上拿了下来,随即将他交给了身旁的张封。荀彧还以为自己刚刚的这番话,终于将他劝解下来了呢,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幕,比张雄带兵硬闯宫门的祸事还要大。

    只见那张雄,收刀入鞘,来到宫门卫士和围观的众人面前抱拳朗声说道,“诸位同僚、百姓,在下乃是故镇军大将军张郃长子,张雄是也。”

    围观的人听到张雄自报家门,不禁议论纷纷。

    “原来是张郃老将军的公子啊。”

    “听说老将军不是刚刚下葬不久嘛,他今天怎么带兵来闯宫了,还挟持了荀令君?”

    “老将军战死回城之时,百官跪迎。当今陛下更是追封其为太尉,谥号‘壮侯’,以王侯之礼下葬,他们兄弟几人更是各个都封了爵位,那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是啊,难道他们兄弟几个‘人心不足蛇吞象’,想要的更多?”

    “诶,我看啊这事儿啊,没那么简单,能把张家五兄弟,逼的带兵硬闯宫门,还挟持了朝廷重臣,恐怕...”

    ......

    眼见,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张雄嘴角微微一瞥,接着大声说道,“不敢相瞒于诸位,我张家兄弟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朝见陛下,为我父亲讨个公道。昔日里,朝廷商议我父谥号追封之时,当今陛下曾明言,要赐我父‘厉侯’的恶谥。君辱臣死,父辱子亡,大家伙说一说这个公道,我们几兄弟该不该讨还?”

    听到这里,围观百姓里顿时炸了锅,就连守护宫门的将士们也有了骚乱的迹象,只不过责任使然,他们并没有像围观百姓那般肆意交谈罢了。

    “什么,‘厉侯’?那可是十恶不赦之人,才有的恶谥啊。”

    “陛下怎能如此?”

    “张老将军,忠心耿耿,更是马革裹尸,怎能受此奇耻大辱?”

    “是啊,是啊,我要是张家兄弟,也要找那皇帝拼命。”

    “张将军,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

    ......

    见到百姓中,有人发问质疑,张雄更是笃定的说道,“张某对着我故去父亲的在天之灵,并以全族人的性命发誓,刚刚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分虚假,不得好死。而且那日,荀令君就在当场,如若不然,我张雄再不肖,也万万不敢挟持荀令君老大人啊。”

    “荀大人,张将军刚刚所言可是真的。”

    “是啊,大人。还请你告知啊。”

    荀彧见到这个场景,心想糟了,这事情终究不能善了了。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

    实话实说?有损陛下声誉,更会丧失民心,那是对陛下不忠。

    可不说实话,又对不起故去的张郃将军,更对不起这天下百姓。

    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荀彧,竟然也陷入了两难之境,一时间竟无丝毫对策。

    殊不知,有时沉默反而代表的是肯定和默认。

    眼见百姓群情激奋,而荀彧被逼得沉默不言。

    张雄又加了一剂猛料,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而张氏四兄弟以及众位张家府兵,也紧跟着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反而是此时的荀彧无人顾忌,孤零零的愣站在了那里,有点儿过于特立独行了。

    张雄涕泪横流的朝着众人哭诉到,“诸位,荀令君不言,那是对我我父亲,心中有愧,可又不敢不忠于陛下所致啊。

    想我父,一辈子光明磊落,为我大汉出生入死几十年,最后更是战死沙场。现如今,人都死了,还要受此大辱,我兄弟五人若不能为老父讨个公道,枉为人子。大家伙说,我们兄弟几人,今日之举可有半分不对?”

    经过这么一煽动,本就已经炸了锅的人群,更加的难以自已了。

    “没错,张将军说的对。”

    “人死为大,更何况还是为国尽忠的张老将军。”

    “让那昏君出来,给大家伙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对,让那昏君出来。”

    “昏君出来,昏君出来。”

    ......

    一时间群情激奋,整个宫门口闹成了一团。

    越聚越多的许多百姓簇拥着就要向宫门冲过来,由于将近年关,在这短短的盏茶功夫里,已经从最初的几十人,变成现在的数百人了。而且人还在逐渐的增加。

    张雄随即站起身来,也不亮兵刃,就这么带着众人一步一步的坚定的向前走着。

    “戒备!”

    随着守门小校的一声高呼,兵士们见此状,只能手持兵器一点一点的往后退,毕竟眼前这群人不是反贼,而是许都城内的普通百姓,大汉的子民。

    就在张雄带着百姓,即将要冲破宫门的万分危急之时。远处的街道,突然传来了骑兵的马蹄声,战马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无比,绝对不会听错的。而且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

    张雄不禁眉头微皱,“骑兵?这许都城内,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

    而众人也循声望去,这一看百姓们顿时吓得停下了向前的脚步,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第七十三章 张氏兄弟闯宫门 下

    只见那越来越近的骑兵,连人带马皆被黑色铁甲所包裹,活脱脱一群移动的武器库,正是那刚从北地返回不久的“虎豹骑”。

    乌梁素一战,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虎豹骑并没有跟着曹彰的大军返回雁门。

    曹彰担忧父亲的安危,便安排曹休,率部直接返回了许都,如今也是刚到没几日。

    不过那为首的高头大马上的,并不是虎豹骑统帅曹休,而是一名须发皆白,身穿华服的老者,仔细一看,来人竟是那魏王曹操。

    原来,张雄带着一种兄弟和府兵离开之后,刘晔竟然去找了曹操。

    虽然他与曹操政见不合,但是当下这般危急,如果还有人能够解救的话,非曹操莫属。而且整个许都城内,只有曹操有的府上常年驻有兵马,而且还是虎豹骑。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的宫门也开了,只见那卫尉.曹洪此时也带着一队甲士从宫内赶了过来。

    张雄见到了来人,自然不敢再继续放肆了,于是带着众人对着曹操叩头便拜,“末将张雄,携张氏兄弟拜见丞相。”

    事已至此,张雄自然是再也无法行进一步了,继续强行冲击?自己手中这寥寥百余人又怎么是虎豹骑和曹洪手下兵士的对手。

    围观的百姓,见到曹操到来,也跟着呼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

    张雄并没有称呼曹操魏王,而是他旧日的官职,其实也是因为,“丞相”一词是他的父亲生前,平日里对曹操叫的最多的称谓。

    曹操人老近妖,对于张雄的这点儿小伎俩自然知之甚深,他自然也知道张雄今日所为是为了什么。张郃谥号追封的风波,他早就知晓了,但就是怕张雄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所以才一直没有相告于他。可没想到,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被张家兄弟所知道了。

    但曹操并没与搭理张雄,而是在马上看向荀彧,大声道,“荀令君,是否无恙?”

    荀彧闻言,拱手回复道,“多谢魏王挂念,在下并无大碍。今日张氏兄弟,只是请老夫来此共同请见陛下而已,并无它事。”

    没想到,即使到了现在,荀彧还在尽量的保张氏兄弟周全。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张郃安安稳稳的继续做那京畿守备大营的统帅,便不会北上,不北上,也就不会战死朔方。

    说起来,此事的源头在荀彧这里。

    而地上跪着的张雄,听到荀彧还在为自己辩解,心中对这老大人的敬佩更加重了几分。

    眼见荀彧无事,曹操点点头也不下马,大声道,“曹休。”

    身后的曹休,闻言急忙回复道,“末将在。”

    “将张雄一干人等,统统拿下,速速押往京畿守备大营,交于执金吾.曹真将军,听候发落。”

    “诺”

    说着,曹休就要带人围上前来。

    曹操这招,看似在捉拿,实际上是在保护张雄一干人等。

    按理来说,张雄此等作为,是需要关押到廷尉府的,最不济也要关押到司马懿所在的京兆府。可曹操却要把它关押至京畿守备大营。

    一来,这执金吾.曹真乃是曹氏一族的嫡系,把人交给他,其余别有用心之人,即使有什么心思,在曹真的重重保护之下,也必将万无一失。

    二来,这京畿守备大营的上一任统帅,乃是张雄的父亲,张郃将军。至今那里有很多人都还是张郃的老部下,因此把他们关在那里,也绝计吃不了什么苦。

    张雄自然是明白曹操的良苦用心的,但,或许他今日前来闯宫之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也并不想让曹操为难。

    于是乎,只见那张雄大声急呼道,“将军且慢动手,末将有几句话要跟丞相和荀令君说。”

    曹休见状回头看了看曹操,在得到了他的点头认可之后,暂时带人退到了一旁。

    张雄随即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启禀丞相,我兄弟几人,今天带兵来闯宫门,不为别的,只为我那战死的父亲讨个公道。挟持荀令君老大人,也是被逼无奈之举。末将在这里向老大人赔礼了。”

    说罢,转过身向荀彧深深鞠了一躬。

    回过身来,张雄阴沉着脸,接着说道,“挟持朝廷众臣,带兵冲撞宫门,乱了礼法,坏了国家章程,这哪一条都是死罪啊,呵呵。

    君辱臣死,父辱子亡。

    作为臣子,使自己的君王蒙羞,此为不忠;作为人子,却不能替自己的父亲讨个公道,是为不孝。我这般不忠不孝之徒,又有何脸面活在这人世间?”

    说罢,不由分说竟然抽刀自刎在了这宫门之前,以血死谏。

    曹操、荀彧等人越听越感觉不对劲,看其抽刀就赶快出声阻拦,“贤侄,万万不可”,可为时已晚,张雄已然毙命,倒在了那血泊之中。

    围观百姓,见此惨景,无不发出了惊呼。纷纷扭过头去,竟然不忍再看。

    可正当众人愣神的时候,剩余的张家兄弟四人,见长兄已然自裁谢罪,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一言不发的也都纷纷抽刀自刎,共赴黄泉了。

    而那百余人兵丁,见张氏兄弟已然纷纷自尽,一个个竟然哈哈大笑道,“如此昏君,不保也罢。为张公而死,今生无恨亦。”

    于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一百多人竟然也纷纷自尽了。

    一时间,周围静的吓人,或许是被这一幕惊呆了,也或许是被吓傻了。

    渐渐的,人群中有了啜泣的声音,随后哭泣声越来越大。再然后这哭泣声演变成了愤怒,愤怒便会让人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突然,人群中有一个人将刚刚买的年货,朝着荀彧的身上丢掷了过去。而荀彧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竟然一动不动的任凭那东西砸在自己身上。

    毕竟已经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再加上整日里操劳国事,这一砸,竟然被砸了趔趄,差点摔倒。

    见有人带头,刚开始只是一个人,随后是两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人越来越多。

    曹操见状,慌忙率领虎豹骑守在宫门口,并下马将荀彧护在了身后。

    可是曹操忘了,他自己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曹休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王被砸,可是他又不能还手,只能自己护在魏王面前,任凭那些东西砸在自己的身上。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而此时,刘晔才气喘吁吁的姗姗来迟。

    他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张雄自刎的那一幕,随后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张氏兄弟和一众张家府兵,竟然也随张雄而去。

    “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你死了,他也死了...哈哈哈...”

    本来病情刚刚稍有好转的刘晔,再一次的经历了这些之后,彻底癫狂了。

    张郃为国尽忠,死在了他的面前,结果却要被封“厉侯”。

    他回来祭拜,可竟然又无意间害死了张郃的几个儿子,导致张家彻底断了香火。恐怕换成是谁,都承受不住吧。

    只见那刘晔疯疯癫癫的跑来跑去,已然失了神志。

    一会儿他跑到曹操跟前,拽一拽他的衣服,一会儿又跑到荀彧的跟前,又扯一扯他的胡子。

    “子扬兄,子扬兄啊。”荀彧想要上前拦住这个昔日的老友,可这古稀老人,在经历了今日的这一番折腾之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曹操见状,大声疾呼道,“快,快传医者,速速将荀大人和刘大人送往医治。曹洪,将张氏兄弟,以及这群勇士的尸身收好,送往鄚[mò]侯府。”

    “诺”

    忽然,曹操仿佛想到了什么,“曹休,快快随我前往鄚[mò]侯府。”

    一刻钟之后,曹操带领着一众人马终于来到了昔日的镇军大将军府。待他们冲进府来,那眼前的一幕顿时震惊了众人。

    只见鄚侯府上下,全家二百三十九口人,不分男女老幼,竟然全都悬梁自尽了。

    “魏王,魏王......”

    曹操再也撑不住了,见到这悲惨的一幕之后,终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也晕厥过去了。

    建安三十五年,公元230年,冬,腊月初三,张家五子尽丧命于皇城朱雀门下。

    ......

    “诶,你听说了嘛?张郃将军的几个儿子,几日前都死了。”

    “啊?不会吧,怎么回事,快来讲讲。”

    “听说啊,是当今的皇帝陛下,本意是想要赐封...”

    “惨啊,那张氏兄弟被逼的,纷纷自刎在了皇宫门口啊。”

    “那些府兵们也是忠勇啊,听说也都跟着自尽了,眉头都不眨一下。听说死前还高喊什么‘这无道昏君,不保也罢’。听说那大鸿胪.刘子扬,刘大人,当场就被气疯了。”

    “啊?是吗?”

    “可惜啊,张郃将军满门忠烈,最终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是啊,我还听说啊,张家满门上下男女老少共计二百三十九口人,统统悬梁自尽了?”

    “啊?是吗?你说当年高祖皇帝斩白蛇起义,那么英勇,怎么当今陛下竟然如此...”

    “诶诶诶,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议论当今天子。”

    “他做了这种事情,还怕人说?”

    ......

    正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氏兄弟自刎朱雀门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许都,并很快向天下各州传播而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天下百姓对此更是议论纷纷。

    天下一统后,好不容易才收获了一些民心的皇室,竟然又有了流失的迹象。

    而作为这一件事的始作俑者,当今皇帝陛下,此时吓得正在后宫内瑟瑟发抖。

第七十四章 罪己诏

    “荀爱卿,现在怎么办啊?”皇帝刘协看着一旁的荀彧,一边焦急的走来走去,一边不知所措的喃喃自语道,“朕也没想到啊,当时不过就一句玩笑话,怎么就传出去了。那刘子扬也是,祭拜就好好祭拜嘛,嘟哩嘟囔的多啥呢么嘴嘛。还有那张氏兄弟,不过就一句玩笑话嘛,怎么还都自杀了,自尽就自尽吧,还死在了朕的朱雀门外。

    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又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荀爱卿,你倒是说句话啊。”

    那一日,荀彧晕厥过去之后,不一会儿便就醒转过来了。

    而他醒过来之后,所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祸事已经闹大了,如果处理不好,朝廷民心尽失,到时候再会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称,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因此在府内仅仅休息了一日,便强撑着病体起来,急忙进宫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皇帝陛下肯定也是如同按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

    果不其然,当他见到皇帝的时候。刘协都没让他下跪,甚至还亲自把他搀扶到了一旁坐下。

    这皇帝陛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贤下士”啊,不过也只是在他自己觉得需要礼贤下士的时候。

    荀彧本来正在低头思索,妥善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听到皇帝如此讲话,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随后还是抬起了脑袋,不紧不慢的说道,“回禀陛下,关于此事。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现在客观的事实是,张郃将军战死沙场,他的几个儿子和全家满门也都已经自尽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平息民愤,和朝内大臣们的议论。当今天下百姓对此事议论纷纷,如果处置不当的话,恐怕...”

    听荀彧说到这里,刘协急忙说道,“荀爱卿,一切都听你的,怎么办都行。”

    见皇帝都如此说了,荀彧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当今之际,恐怕只能请陛下,下‘罪己诏’了。”

    “罪己诏?”刘协听后不免惊讶道。

    罪己诏,事关天子颜面,就在荀彧以为自己还要费上一顿口舌之时。

    眼前的皇帝陛下,他竟然同意了,“就依爱卿所言,朕这就下‘罪己诏’,只是如何下笔,还有劳爱卿代笔。”

    荀彧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心中百感交集。

    这“罪己诏”本身就是为了皇帝自己纠正自己的过失,彰显自己的宽仁和知错能改的,又怎能假手于他人,这皇帝陛下还真是...

    外宽内忌、暴虐无恩、多谋少决......

    这位皇帝陛下身上的缺点不可谓不多,更重要的是,自己曾经在某人身上见过这些,最后那个人的下场自然不是太好,而那个人叫做袁绍。

    只是自己身为汉臣,又怎能......

    刘协被荀彧盯得有些发毛,不禁轻声问道,“荀爱卿,朕方才的话语,可有所不妥?”

    荀彧这才回过神来,随之俯首一拜道,“臣愿为陛下代劳。只是,在陛下吓‘罪己诏’的同时,还要大肆追封张郃将军和张家五子,甚至鄚[mò]侯府的那些府兵和家丁们的家属都要好生抚慰。

    另外对于大鸿胪.刘子扬,陛下也当多派使者、医官予以探望。这样才能真正的向天下百姓,彰显陛下您的仁慈和改错之心。”

    刘协听完,连忙说道,“好,好,好,就依爱卿所言,这一切,爱卿的尚书台放手去办即可。”

    荀彧随即点点头接着说道,“此事宜早不宜晚,一来民声鼎沸,若不即使拦阻,恐生意外;二来,如今接近年关,各地州府属臣,皆在来京的路上,若是晚了,恐有别有用心之贼借机生事。”

    此时的刘协早已魂不守舍,没了自己的一点儿主见,荀彧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也不管是对还是错,“就依爱卿,就依爱卿。尽早办理,越早越好。”

    ......

    荀彧的办事效率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这一堆事情,他竟然短短一个晚上就全办妥了。当然办妥这些事情的代价,就是已经年过古稀的荀彧,再一次的彻夜挑灯奋战。

    次日的许都朝会,不待众人刚刚上朝有所反应的时候。

    负责宣读圣旨宦官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就在整个大殿之上,清晰的传开了。

    “朕以凉德,缵[zuǎn]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德行不休,出口妄言,以致使忠臣良将之后自戮于朱雀门。深夜思惟,业已不胜愤愦。

    朕特此诏封,故镇军大将军张郃,追封其为大司马,大壮侯。张家长子.张雄为征东中郎将,忠侯,以王侯之礼葬之。其余四子因无官身,特追封为行军都尉,贞侯,皆以大夫之礼葬之。将军府内所有府丁,以国士之礼葬之。其在世家眷,特赐良田五十顷,耕牛十头。大鸿胪.刘晔,忠勇有加,特加封其为行司徒,仪同三司,金五十斤,蜀锦百匹。

    今,特颁此招,以章朕之过失。望众臣日后多加督导,以匡朕之无意之失。”

    待宣读《罪己诏》完毕,朝臣之内顿时议论纷纷。

    谁也没想到,这当今天子竟然能够如此果决的就下了这《罪己诏》。

    曹操和钟繇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凝重的意味,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皇帝,更是小看了这荀彧。

    正当大殿之内嘈杂纷飞之时,只见那龙阶之上的刘协缓缓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说道,“诸位臣工,”众人闻言迅速安静了下来,“张家父子之事,实非朕之本意啊。那日,朕只为图一时的口舌之快,不曾想竟然酿下了大祸,如今悔之晚矣。此皆赖朕,与荀令君无关啊。”

    台下的荀彧闻听此言,急忙跪下大呼道,“臣有罪。”

    刘协见此又一次“礼贤下士”的匆匆跑下台阶来,亲自将荀彧搀扶起来。

    好一副君贤臣恭的景象,不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能够站在这大殿之上的人,又有一个是那种可以被简单糊弄的傻子呢?

    只见那刘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悲切的说道,“此朕之过也,反连累了爱卿受苦,朕心不安啊。传令,将朕的这份《罪己诏》,速速传告天下各州,让百姓知晓,以安朕心。”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快来看啊,快来看啊。城门口好像又贴出了什么告示。”

    “罪己诏。朕以凉德,缵承大统......”

    “哟,真没想到诶,咱么这位皇帝陛下,竟然真的为了自己的一句话,下了罪己诏了。”

    “或许,那日陛下真是无心之失吧?”

    “我感觉也是。堂堂九五之尊,竟然能够放下颜面,写下罪己诏,啧啧啧”

    “你看见没有,张郃老将军被加封之大司马,大壮侯了都。这‘大壮’,本朝迄今为止也只有聊聊数人才有此殊荣啊,而且张家五子各个都被追封了侯爵。”

    “是啊,是啊。甚至就连那些府兵和杂役们的家眷都被赐了田地。要是让我拿一条命换这么多的良田还有耕牛,我也心甘情愿啊。”

    “你,就你,怕是没有那个福分啊。哈哈哈”

    ......

    人们总是健忘,人心也总是易变的。

    前一天,众人还在义愤填膺的替张郃他们鸣不平,可今日在看到了朝廷对他们的追封,以及能够亲眼看的到的良田和耕牛后,就忘了昔日他们所曾受过的屈辱,反而感恩戴德起来,

    他们都忘了,真正受屈辱的人,都已经死了,这些所谓追封,于事无补,充其量也仅仅只能聊表歉意罢了。

    水无常势,人无常态。人心亦是如此,人也都是功利的。

    就这样,这么一场滔天祸事,在荀彧的呕心运转之下,再一次的烟消云散了。

    只是,虽说事情已经化解,但是这颗种子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所有人的心里,再也抹不掉了。大部分百姓通常是愚钝的,但是那些真正掌兵、掌权的官员,以及所有天下读书的士子们,这点儿收买人心小伎俩可并不能把他们糊弄过去。

    只不过,张郃本就已经是“保皇派”的人了,曹操自然不便再强出头。他即使想,也得考虑自己手下的这群曹氏宗亲的感受,既然天下悠悠众口都已经堵住了,这事儿也就如此罢了。

    这是发生在建安三十五年冬,年关之前,帝国内的最后一件大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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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政于朝之归魏介绍:
建安三十五年,天下一统,魏王曹操还政于朝,誓做汉之周公......本书只架空,不穿越,不废柴,不开挂。准确点来说,应该算是三国的一个平行时空吧,书中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有据可依,有史可考!还政于朝之归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还政于朝之归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还政于朝之归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