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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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1136年,宋靖康十一年,冬十二月十八,宋庭“行在”临安城北正门外。
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列着整齐的阵型,步兵列方阵,手持精良武器;骑兵列冲击阵,人人着甲,手持制式长枪,剽悍的气息即使是个农夫也能看出来。
在军阵的中后方,最安全的位置,还有五十门本不该此时存在的火炮,炮身刻着奇异的花纹,若是不近身,怕是看不出来什么;士兵们个个抬头挺胸,器宇轩昂,军容严整,目视前方,杀气凛然,一看就是一支难得的强军,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使这支军队失去战斗的意志。
对于已经走到末路的宋廷而言,对于偃武修文百余年的宋庭而言,对于先天不足后天作死的宋廷而言,更是一支求也求不来的军队,乃是君臣最后的希望所在……
当然,三天之前是这样的,三天之后的这一刻,沧海桑田,一切,都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他们做主的时代已经远去了,那个曾经属于文人的黄金时代,伴随着同样属于文人的纸醉金迷和醉生梦死,一去不复返了。
军前掌旗兵手里握着粗长的朱红色木杆,木杆上飘扬着“岳”字大旗,象征着这支军队最高统帅的姓氏,随着凛冽的寒风,猎猎飞扬。
大军正前方,有两个骑在马上全身戎装的将军,左边的将军披着明黄色披风,右边的将军则是一身火红的披风,他们并排坐在马上,貌似正在交谈着什么……
“都说江南暖和,鱼米之乡,可到了冬天,却也不见得就暖和,比起燕地塞北,倒更多了一丝湿气,更冷一些,兄长,这江南之地,没有咱们老家过得舒坦吧?当初,你若是能听我的,离开这儿,我们兄弟,又何苦走到今天这一步?父亲走了,母亲走了,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兄长。”岳翻坐在马上,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这一片雪花最大,形状最完美,一如鲁迅丫丫电子书那滋润美艳之至的江南雪。
“六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时过境迁,多少年了,咱们都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为兄已经违背了一次自己的心意,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你更是如此,身为上位者,当有威严,当有信义,万万不可感情用事,为兄之事朝中既然已有定论,那么,就要执行,朝令夕改,绝非常道,如今时节,朝廷威信更为重要。
为兄不止一次和你说过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为兄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注意,否则,为兄如何瞑目?更不说如今天下安危,系于你一人,金狗虽已势颓,然国力犹存,为兄此去之后,未必能尽全功,况且草原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豺狼虎豹数不胜数,非一朝一夕可以平定。
前唐穷尽三百年之力也未完成的事情,不是为兄这区区五万人可以完成的,你更要小心翼翼,不可有丝毫懈怠!你可记住?”岳飞转过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哀伤和不舍。
岳翻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过了一会儿,又把眼睛睁开了,对上了岳飞的眼睛,将那哀伤与不舍捕捉到了,心脏猛然跳动几下,几乎难以抑制那份痛苦。
这么多年来,明明泪水已经流干,明明已经心如铁石,明明已经发誓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明明已经可以获得掌控一切的权力,但是……兄长……你还是我唯一的骨肉兄弟啊……
“兄长,从咱们离开家乡到如今,一晃十好几年过去了,世事无常,但是,你才三十三岁,大好年华,更是百年难得之将才,正当是为国建功立业之时,还有嫂子,还有侄儿们,你就这样忍心吗?”岳翻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他必须要这样做,必须要做最后的尝试,若是没有做过尝试,他会后悔一辈子。
岳飞把目光移开,转过后深深的看了看背后的临安城,而后把目光抛向遥远的北方,笑道:“六郎,这些话,为兄也不止说过一次了,陛下赐予精忠战旗,精忠岳飞,正是对为兄永远之鞭策,忠臣不事二主,为兄心意已决,然世事无常,如此状况之下,为兄只有一条路能走,就是眼前这条路,为兄必须走上这条路,国家才能安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这些都是你明白的,你的天资超过为兄太多,自幼就明白这些,还需要为兄多说吗?至于他们,有你在,为兄又如何会担心他们呢?你一定会帮为兄照顾他们的不是吗?为兄只有一个请求,将来你不要给云儿雷儿还有霆儿他们太高的位置和太大的权力,可堪一用便用之,不堪用,不要让他们饿死就是最好了。
但是务必要牢记,千万不要因为为兄的问题而对他们另眼相待,为兄是自愿的,并非是你对为兄有所亏欠,反而是为兄对你多有亏欠,人才很重要,公平更重要,你我都很明白,公私不分,乃是取祸之道,任人唯亲,更非英主所为,这个请求,你能答应为兄吗?”
岳翻紧紧地盯着岳飞的眼睛,不停地寻找寻找,哪怕只有一丝丝对于生的眷恋的也好,也会坚定他继续劝说的信心,但是,他失望了,岳飞的眼中,只剩下了坦然,还有舒缓,方才的哀伤和不舍已经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许久,岳翻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从我发誓要杀光金狗开始,多少年了,我做的一切努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吗?我改变了什么?我到底改变了什么?
我改变了天下?
对,或许吧,我或许改变了天下……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却改变不了你!精忠岳飞?这到底是夸赞还是历史对你的诅咒?!
还是无法挽回吗?历史重演吗?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无法更改的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那是什么狗屁东西!那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做这一切还有何意义?老天,你把我丢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权力?名位?国家的未来?!
真是讽刺啊。
“兄长,我答应你。”
沉默了许久,岳翻终于开口,说了这苦涩的六个字,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而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一个要为自己,要为国家,要为所有支持自己的人而负责的男人,自己也有妻子,也有孩子,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而行事,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即使自己一开始就不愿意这样做,所有人都愿意看到这个结局,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结局,然而,唯独对于自己,这不是最完美的结局。
可是岳飞的脸上出现了爽朗的笑容,如释重负般,丢掉了心中最大的包袱,岳飞仿佛年轻了许多,一如数十年前那个爽朗的少年,那笑容让岳翻迷茫,恍惚中,岳翻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段难忘的时光,回到了这一世的起点,这一切的起始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爽朗的笑容开始的……
人们常常说,人生如戏,也就是说人生是一场戏,在自己的哭声中拉开序幕,在别人的哭声中落幕;当然,这是完美的假设,从别人听到自己的哭声开始,再到自己听到别人的哭声而结束,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假设,这就意味着,你出生的时候,有人为你笑,为你开心,你死掉的时候,有人为你伤心,为你痛哭。
从这个角度来说,人生的开始和结束,岳翻都不完美。
出生的时候,没人为他笑为他开心,因为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伤心过度,恍恍惚惚,出了医院门就出了车祸,他出生仅仅六个小时就成了孤儿,甚至还来不及离开保育箱,喝上一口母乳……因为此事,他被村中人称为父母克星,克死了母亲,又克死了父亲,是个十足的扫把星……
因为父母的去世,岳翻只能由年迈的爷爷奶奶抚养,还好,还有亲人,还有人愿意抚养他。
如果岳翻的父母没有因为意外而去世,岳翻应该是生活在城市里面,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经历人生百态,从完美的开始到完美的结束,结束自己的一生,可惜的是,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父母去世后,岳翻只能跟着爷爷奶奶在一个深山中的小村庄生活。
其实到了现代很多农村已经步入了现代,该有的什么都有,这个说法那个在意的,得到现代教育的年轻一代也都根本不理睬,但是岳翻居住的小村庄却不是如此,处于深山中,山路艰难,和外界联系不易,相当闭塞,所以对于一些不怎么好的说法还是相当的有市场的,岳翻这出生六个小时就克死了父亲母亲的扫把星人见人怕,生怕接触了扫把星自己也倒霉。
岳翻的童年一开始是孤单的,一开始,孤单,却不凄惨,因为父母是有钱人,爷爷奶奶也是村里面数一数二的富户,父母去世留给了岳翻一大笔遗产和两套房子,爷爷奶奶还有几十亩耕地,岳翻从小就不缺钱,他缺的是友情和父爱母爱,这是爷爷奶奶竭尽全力也不能给他的,人生在世,总有些东西,没有人可以代替。
因为他是扫把星,所以没有小伙伴敢于接近他,原本是有的,但是大人们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岳翻,然后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接触岳翻,那是个扫把星,碰了就要倒霉,大人的态度无形间影响了小孩子的态度。
这种情况在六岁之后有了改观,爷爷奶奶有鉴于村里人对岳翻的恶劣态度,所以岳翻到了上学的年纪后果断决定搬到城里面居住,城市里面的人接触的事情更多,对于扫把星这一类的称呼和说法是归类为笑话的,丧父丧母者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也没人归罪于小小的岳翻,反而很同情他,所以岳翻很幸运的得以正常的度过六岁之后的岁月。
但是,他的性格,怎么说呢,小的时候受到了歧视,村里面人人都对他怕而远之,动辄扫把星称之,敌视他,幼小的他的心里没有阴影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事对人不免的带上了消极的因素,就算在上学之后得到了环境的改善,心理创伤却没那么容易好。
对于事物没什么追求,只是希望可以普普通通的过完一辈子,安全的享受完自己的生命,因为小的时候,人人都唾弃他的时候,说他克死了自己父亲母亲的时候,他偷偷地哭泣的时候,爷爷奶奶告诉他,爸爸妈妈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爸爸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他可以活下去,就是要他活下去,为此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对待你,你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活着,你的命,是你爸爸妈妈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你要活着,你要替你的爸爸妈妈活下去!
这话其实也没错,岳翻出生之前,母亲的身体就不好,医院对于能否顺产以及是否母子平安表示担忧,但是岳翻的母亲坚持要生下岳翻,而且遇到危险优先保孩子,岳翻的父亲之所以会出车祸,也是因为连日陪护精神萎靡,经历丧妻之痛后精神恍惚,却依然表示一个人也要把岳翻带大,去给岳翻买婴儿用品的时候,出了车祸。
他们都爱着岳翻,深深的爱着……从那之后,岳翻小小的心里面,就发下誓言,一定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自己的命是爸爸妈妈用命换来的,自己不仅仅要为自己而活,更是要为爸爸妈妈而活,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活下去,一直活到没办法接着活了为止!一直活到可以去和爸爸妈妈相聚为止!
但是这种决心因为某种因素而有些变了味道。
他从小都不参加任何有危险的事情,这里的危险,指的是他自己所认为的危险,比如体育运动,比如什么比赛,比如郊游,他偏执地认为保全自己是最重要的,而要想保全自己,只有规避一切风险,所以他顽固的拒绝一切可能遭遇到危险的事情,试图规避一切风险,封闭自己的内心,由此从小到大都被认为是著名的怕死鬼,声威远扬,没有女孩子喜欢怕死鬼。
一直到上了大学之后,社会风气渐渐转变,女汉子这种第四类生物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岳翻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交到了一个不嫌弃他的胆小的女汉子一类的女朋友,相貌很是不错,而且武力值颇高,性格豪爽,自号“江南女侠”,空手道高手,曾经单独对抗四条大汉而获胜,也是风云人物,她和岳翻之间那些事儿一度为人广泛传播,据说是此女倒追岳翻,给出的条件就是全方位保护岳翻,岳翻就扭扭捏捏的答应了……
后来据此女自己喝醉了酒透露,她之所以看上了传说中连遇到野猫都要对峙三秒——然后环视周围找到最安全的地方占据之——然后大脑高速旋转制定撤退计划——然后按计划撤退的保命专家岳翻,就是因为她觉得岳翻很可爱,很柔弱,让她有保护欲……
不过他们二人还真是绝配,一个胆小怕死一个胆大包天,此女的开朗和活泼深深地感染了岳翻,岳翻在这一时期开始展现自己少见的阳光一面,开始尝试过去视为洪水猛兽的事物,更展现出了吐槽的天赋,面无表情吐槽旁人让旁人欲哭无泪的样子让此女被迷得神魂颠倒,揪住岳翻不放,扬言毕业就要和岳翻结婚,整个学校没有人认为他们两个不会幸福一辈子……
可是人生如戏啊,而且身为主角的人类只能按照剧本来演,没办法自由发挥,剧本怎么写就怎么演,剧本要你死你就要死,岳翻战战兢兢地活了二十年,却依然躲不过死神来了的结局。
女友骑着摩托车带他出游,路上遇上了连环车祸,摩托车翻,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岳翻的最后记忆就是一根硕大的木头用无法躲避的速度冲着他而来,记忆定格在女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岳翻眼前一黑,就失去了全部的意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二 我要一直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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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巨木朝着岳翻快速袭来,他的浑身都疼,无法做出任何的躲避动作,恐惧太强烈,身体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木快速的飞来,眼看着就要取走他的性命……他恐惧的闭上了眼睛,记忆定格在闭眼的前一刹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要……不要……不要……啊!!!!不要!!!!”岳翻猛地睁开眼睛,喘着粗气,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手脚冰凉,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脸上额头上全是冷汗,看了看周围的景象,他微微的舒了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
“六郎,又做恶梦了吗?”岳飞大声叫喊着从远处跑来,关切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弟弟从小就有做噩梦的毛病,经常睡着睡着就大叫着“不要不要”的惊醒,无论是晚上睡觉还是午后睡午觉,时不时的就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父母为弟弟请了很多的大夫,他们都说无能为力,还请了道士和和尚。
道士说这是中邪了,饿鬼缠身,要用黑狗血播撒全身,然后斩断小指驱邪……
和尚直接拖着岳翻要去寺庙里面,说那么大的邪恶气息还从未见到过,必须要终身关在寺庙中诵经念佛以求我佛庇佑,方能安享天年,否则必然横死……
毫无疑问的,和尚和道士都被恼怒的父亲还有岳飞赶走了……
但是总是做噩梦,这是很不好的情况,谁都说这是不祥之兆,加上弟弟从小就没见到过什么笑容,脸上总是阴云密布,根本不像寻常的孩子那样活泼开朗,不仅仅父母着急,连岳飞自己都很着急,这是他唯一的弟弟,他非常疼爱自己的弟弟。
春日的午后,岳飞手持一根木棒正在练武,却突然听到了在大树下午睡的弟弟的喊声,岳飞眉头一皱,立刻冲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又一次做了噩梦,似乎,总是同一个噩梦。
岳翻看着眼前这张带着真切关怀的脸庞,心中有一丝温暖在流动,他稍微的弯了弯嘴角,表达对岳飞的感激之情:“兄长,我没事。”
岳飞担忧地看着弟弟,他紧紧的握住了弟弟的手,说道:“六郎,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对为兄说,知道吗?你总是做噩梦,为兄束手无策,觉得很对不住你,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为兄说,一定!”
岳翻看着岳飞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心中的温暖更甚:“兄长,谢谢你。”
岳飞露出了一贯的爽朗笑容:“六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是手足兄弟,有什么谢不谢的,不过,六郎,为兄一直都很想说的,你这一笑出来,真的很好看,难怪邻家的小翠翠见到你就脸红,一看就是对你上心了,嘿嘿,你老实对为兄交代,是不是对那翠翠有意思?所以才对翠翠笑的?嘿嘿……”
岳翻无语地看着岳飞继爽朗笑容之后略带猥琐的笑容,摇摇头,只能说不管是多伟大的英雄,他始终还是个男人,若是曾经自己所认识的那些崇拜岳王爷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家伙们知道了岳王爷也年轻过,也悸动过,也猥琐过,会不会感受到来自于历史深深的恶意?
不过,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是那么的真实,这个人才不是史书上的字句所汇成的伟岸却冰冷的形象,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活生生的男人,一个年轻过、鲁莽过、疑惑过、退缩过、懦弱过、愚蠢过的男人,然后,才有“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飞不是天生的英雄,是大时代把他逼成了英雄。
宋人的身体,现代人的灵魂,却有着惊人的相似,比如姓名……没错,就像岳翻无数次所做的那个噩梦一样,第一次做那个噩梦惊醒的时候,岳翻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少年,非常关切的聚在了岳翻的身边,嘘寒问暖。
那一年,岳翻六岁,他的兄长,岳飞,九岁,那一年,西元1112年,北宋徽宗政和二年,那一年,太湖结冰,童贯出使辽国,徽宗皇帝恢复新法。
这一年,岳翻十岁,他的兄长,岳飞,十三岁,这一年,西元1116年,北宋徽宗政和六年,这一年,渤海人杀死东京留守起事,著名学者王得臣逝世,徽宗皇帝为玉皇大帝上尊号为“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昊天玉皇上帝”。
“兄长,我知道你快速成长的身体比较健壮,夜深人静之时也往往觉得燥热难忍,但是如果这就是你对小翠翠起了邪心的原因,我只能说,兄长,你堕落了,小翠翠才十岁,我要告诉师父去,告诉师父你已经变成了禽兽,已经变得肮脏无比,我要让师父清理门户。”岳翻面无表情的吐槽,并且把目光移向东部的某一处。
东部的不远处,一座小木屋外面,一张岳翻亲手指导木匠打造的躺椅之上,躺着岳飞最怕的人,没有之一。
岳飞顿时就跪了:“二郎,为兄错了,请你务必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傅,否则为兄今天晚上就不能坐着吃饭了,恩,估计明日和后日也不能坐着吃饭了,额,估计也不能躺着睡觉了,你说呢?”
岳翻眯起了眼睛,抚摸了一下空荡荡的肚子,表示自己的五脏庙已经陷入了饥荒之中,急切的需要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还有脂肪来满足它们,否则它们就罢工,岳飞立刻就明白了岳翻的意思,立刻表示:“两条烤鱼,立刻送到!”
岳翻点了点头,朝着岳飞伸出了大拇指:“少年,你很有悟性,跟我学做菜吧!”
岳飞的嘴角抽了抽,转过身子,叹息道:“这烤鱼不就是你教给为兄的吗?真是不知道,你为何喜欢做菜?父亲母亲一门心思想让你做读书人,你又那样有天赋,你也不喜欢打打杀杀,怎么唯独对做菜情有独钟?唉……”一边说着,岳飞一边就走开了,去为宝贝弟弟弄烤鱼,话说回来,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被宝贝弟弟坑了……
没办法,谁叫岳飞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呢,从小就很疼爱自己的弟弟,这一点上岳翻甚至可以感受到弟控鼬的气息,所以这样的优势要是不利用起来,以后怎么靠着岳飞活命呢?这可是北宋末年,还有十年,凶残的金兵就要南下,孱弱的北宋王朝覆灭,徽宗老儿就要退位然后跑路,把烂摊子留给倒霉的钦宗皇帝,然后就是所有汉人心里的痛——靖康之耻。
岳翻甚至已经开始算计着举家搬迁到南方去,他也不想让岳飞去做什么抗金英雄了,反正死的都是英雄,活下来的都是狗熊,可不管是英熊还是狗熊,能保住性命才是好熊,上辈子不过稍微的开放了一点点就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做人的机会,如果不好好利用,也就该天打五雷轰了,这一次,我要一直活下去,活到活不下去为止!
看着岳飞缓缓离开的背影,岳翻这样发誓,管他娘的靖康之耻,去你妹的钦徽二帝,还有那赵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皇帝老儿何曾管过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他振臂一挥我们就要去送命,然后他自己跑到江南去做安乐皇帝了,死的都是我们,老子可不和你玩儿!
一没马二没战略三没骨气,烂到根子里的末年北宋根本没有救治的必要,都去死吧,都死在五国城吧!最好全部死光光!只要我们一家人都活着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重要!
岳翻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对着开封的方向比了一个中指,皇帝一家子懦夫蠢货,朝廷一朝堂的白痴弱智,纵使有忠勇之人,碰到一帮子猪队友,坑也坑死你!你们不完蛋谁完蛋,要老子给你们殉葬?作梦!明天就搬到江南去!明天就去!赵匡胤,赵光义,你们自己造孽,自己一家去埋单!别想拖着我和我的家人!(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三 江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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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间,岳家一家四口坐在一张桌子上,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相同的食物和餐具,泾渭分明,不过,本该享受食物和合家团聚的亲情的晚宴,却因为岳翻的一句话,气氛突然凝固了起来。
“搬家去江南?”饭桌上,岳爸爸岳妈妈还有岳飞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紧盯着一脸淡淡然的岳翻,齐声惊呼,岳飞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鱼汤刚准备喝,却被岳翻的一番话给惊呆了,果断愣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心中一片惊疑不定。
“对啊,江南多好,温暖,湿润,土地肥沃,一年两熟,人也少,我们把家里的地和财产都卖掉,重新去江南可以购置双倍甚至三倍的家业,最好是岭南,可以购置五六倍家业不止,更兼临海,可以招募人手下南洋,做海产生意,富贵一生,开支散叶,这样不好吗?
那样的话,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而不至于每日都要这般辛勤劳作,父亲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兄长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学武习字,母亲也可以好好休养身体了,最好再添几个弟弟妹妹,我岳氏就可以发扬光大了,不是吗?”岳翻喝了一口鱼汤。
岳家的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岳翻,又互相看了看,眨眨眼睛,显然对于岳翻说的话还没有完全的接受,完全的反应过来,或者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年轻人反应的快。
岳飞放下了手中的鱼汤,面色怪异的开口道:“六郎,如果说,你觉得心情不好,想要去江南游玩一趟,顺便去江南拜访一些名医,医治你那梦魇的毛病,为兄觉得还是可以的。”岳飞知道自己的弟弟一直就是个很有主张的人,而且他所做的事情都不会是随随便便的,很多年的经验告诉岳飞,弟弟做事情,往往很有目的性,他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
岳妈妈也随之开口:“是啊,六郎,咱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你若是想去江南拜访名医,医治一下你的病,到还是可以的,对吧,夫君?”岳妈妈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自从六岁那年大病一场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同于以往了,无数次的经验告诉岳妈妈,岳翻往往是对的。
岳爸爸皱紧了眉头,开口道:“翻儿,你要给为父一个理由,为父知道你做事情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你是为了什么?”岳爸爸是一家人里面对岳翻的智计了解的最深的一个人,所谓知子莫若父,岳爸爸很了解岳翻的智计到了什么程度,乃至于他做事情的根本原则,这孩子虽然一直冷冰冰的看不到笑脸,但是岳爸爸知道一家人在他心目当中的地位。
岳翻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嚼:“我只是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早做准备,不是吗?比起现在我们一家南下,到时候更多的人南下,钱就不值钱了,就购置不了那么多的家业,连能不能安全着抵达江南都是个问题了。”
岳翻淡淡的一句话,把岳爸爸岳妈妈还有岳飞都给惊到了,岳飞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道:“六郎,更多人都要南下,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难道是北辽又要南侵了吗?我大宋会被打败?谁告诉你的?张县令吗?”
岳翻也不知道怎么的入了汤阴县张县令的眼,张县令非常喜欢岳翻,一年前张县令调职来到汤阴县的时候,岳家人都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小儿子岳翻居然和张县令相识了,直到张县令亲自登门拜访说要好好儿的和时年八岁的小岳翻畅聊古今的时候,岳家人才知道小儿子岳翻深得张县令的赏识。
张县令是进士出身,文化素养极高,为官清廉,深得汤阴县百姓们的尊敬,二十七岁的张县令亲自登门拜访岳家八岁小郎的消息一经传出,岳翻的名望立刻就传遍了汤阴县,还有往整个相州扩散的趋势。
从那以后,张县令经常派人来邀请岳翻去他的住所小住一两日,或者闲暇时邀请岳翻一起游山玩水,大有忘年交的趋势,得知岳翻有梦魇之症的时候张县令也请了相州名医来给岳翻诊治,七十岁的老医生面色紧皱,叹息道:“此非身病,乃是心病,小郎君,你有何事想不开?”
岳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离开了,张县令从此没有在问过这件事情,只是和以往一样,每隔个三五十天就会亲自前来和岳翻见面或者派人把岳翻接到他的住所,张县令是进士出身,二十七岁就做了汤阴县令,如无意外,定然是前程远大,岳翻年仅八岁就得到了张县令的赏识,应该也一样前途远大,在大宋,做文人绝对比做武人要有前途的多,所以比起岳家大郎酷爱习武,人们都更加看好岳翻。
岳家本来不富裕,只有薄田七八亩,日子过得紧巴巴,而岳翻以八岁之龄被张县令赏识之后,张县令说岳翻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小晏相公”,所以应该予以供养,就从县府的财政里面拨出一小部分用来供养岳氏,还私下里自己购买了几十亩良田以私人身份馈赠给岳家,赠牛一头,猪十头,说感谢岳家为大宋养育了这样一个好苗子。
岳家的日子也就此算得上小康,不怕没有饭吃,不怕没有人来耕田,所谓耕读传家的家训也可以很好的贯彻下去,而岳翻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人们都说岳家小郎君是个神童,将来肯定要东华门唱名,然后当大官,做很多很多伟大的事情;张县令不来的时候时不时也会派人送书给岳翻,还会考较岳翻的功课,并且得知岳家小郎不愿意入学读书,觉得无聊,就会时常请一些水平很高的人来考校岳翻的功课,乃至于亲自授课,俨然把岳翻当作了自己的弟子。
所以岳家人都觉得如果岳翻是从张县令那里得知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那么肯定是真的,不会是假的,难道,北辽又要南侵了?两国之间自从澶渊之盟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战争了,甚至双方的关系都还比较友好,尤其是听说北辽目前自己也焦头烂额,被金人打的狼狈不堪,他们哪里有功夫南侵?
岳翻叹了口气:“北辽自顾不暇,那里有功夫南侵?”
岳爸爸岳妈妈还有岳飞都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对岳翻突然提起的南迁之事非常不理解,岳爸爸皱紧眉头询问道:“翻儿,你从不会胡言乱语,为父也相信你不会胡言乱语,但是既然北辽不会南侵,我等又为何要南迁江南?这里可是我岳氏家乡,还有祠堂祖宅,若是离开此地,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岳翻看着岳爸爸,说道:“父亲,若是我们全都死在乱军之中,祖宗传承断绝,那意味着什么?”
岳爸爸猛然瞪大了双眼,岳妈妈捂住了嘴巴,岳飞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喊道:“六郎!”
岳翻依然直视着岳爸爸,他知道,可以决定这个家的人是岳爸爸,不是岳妈妈,也不是岳飞,岳爸爸的眼睛瞪的很大,呼吸很急促,看着一脸平淡的岳翻,似乎整个身体都在抖动,不过很快的,岳爸爸的呼吸变得平缓,继而说道:“翻儿,别的姑且不论,江南姑且不论,你说若是北敌南侵,我等就要南下江南避难,是也不是?”
岳翻点点头:“是。”
岳爸爸怒道:“你为何不提报国之事?你深受朝廷恩惠,我岳氏有如今的生活,那几十亩良田,都是张县令给予的,都是朝廷的恩惠,是官家的恩惠,你为何不言及为国御辱之事,而是要南逃!”
岳翻看着岳爸爸,依然面色不变道:“那是张县令个人给予我岳氏的恩惠,和朝廷官家有何干系,我等要走,我自然会告知张县令,让他打点一下,调职去江南,以报张县令之恩惠,至于朝廷,与我何干?为国御辱?南逃?父亲,若是朝廷军队一溃千里,我等难道要等着北敌来砍掉我们的脑袋吗?我们这几个人可以和贼虏铁骑相较量吗?周师所言父亲都忘了吗!卢师兄和林师兄之言父亲也都忘了吗!”
岳爸爸猛然站了起来,扬起手做势要打,岳翻直直地看着岳爸爸,一句话也没说,岳爸爸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面色扭曲,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此事不必再说!便是贼虏兵至我岳氏家门,此乃祖宗之地,岂可丢弃!宁可血沃乡土,绝不南逃!哼!”岳爸爸转身离去,连饭也没有吃完,以往,岳飞和岳翻要是剩下一粒米饭,都会被岳爸爸严厉斥责。
岳妈妈责怪的看了岳翻一眼,起身追上了岳爸爸,岳飞站在餐桌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岳翻,他总是觉得,他看不懂这个弟弟,他或许可以明白年仅十岁的弟弟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不能接受,北敌南侵,作为男儿,难道不应该奋起反抗,为国御辱吗?如果不是这样想着,他为何要拜师周侗,学习武艺?
“六郎,你……”岳飞想说却又没有说出口。
岳翻深深地看着岳飞,说道:“兄长,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我们一家人都安全的活着,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家四口一定会平平安安,不会有一人出事,一定!”继而,岳翻一口喝干了最喜欢的鱼汤,转身离去,饭桌上,只剩下愕然的岳飞,还有一桌子剩饭剩菜……(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四 反抗与妥协
readx;“兄长,要来了!”岳翻手持木棍,紧紧盯着岳飞。
“来吧,六郎,这是第七次了,可不要再输了!”岳飞手持木棍,自信的笑着,紧紧的盯着岳翻。
岳翻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挥舞着木棍向岳飞展开了进攻,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岳飞不停格挡,显得游刃有余,虽是步步后退,仍然步步为营,进退有据,反观岳翻,虽然无论是招式还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在岳飞之下,但是缺少了一股进攻的劲头,虽说是练习,点到为止,但是完全没有侵略性的打击,对于岳飞却没有任何用处。
周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岳翻的眼中充满了惋惜,天资如此卓越的孩子,他活了六十多岁,却只见过岳翻一个,他一生教授弟子不少,但是岳翻之天资,平生仅见,其余的弟子里面,无论是名震京师的禁军棍棒教头林冲,还是河北大富商,绰号玉麒麟的卢俊义,在天资上都不如岳翻。
周侗也微微有些不满,对于朝廷用人政策的不满,压制武人,抬高文人,使得前唐留下的尚武之风荡然无存,卢俊义在他看来是难得的帅才,林冲则是难得的将才,要是在前唐,他们的成就不会下于凌烟阁武将,但是在大宋……
林冲的郁郁不得志他看在眼里,卢俊义宁愿经商也不参军,他也看在眼里。
所以当他在垂暮之年收了岳家两兄弟做关门弟子的时候,还是有所犹豫的,若不是看着岳家大郎岳飞酷爱习武、喜读兵书,周侗是断断不会让这个孩子自毁前程,岳飞的天资也是上乘,但是身在大宋朝,是他的悲哀。
纵马奔驰属于有失体统,武枪弄棒属于斯文败类,购置刀剑就要被怀疑是否造反,在对文人出乎意料的宽容中,对于武人,是前所未有的苛刻与压制,正是如此,国家武力衰败至今,除了西军常年抗衡西夏尚有一战之力,其余禁军厢军早就是**不可用,林冲每一次来看望他时脸上深深的疲惫与失落,周侗不是看不出来。
至于岳家六郎岳翻,他的小弟子,他是最觉得惋惜的,不是说这个小弟子的前途不好,岳翻被张县令看重的事情整个相州都知道了,人们都传扬着岳翻是下一个“小晏相公”,相当的尊崇他,在文人这条路上,周侗有理由相信岳翻可以走到顶峰,所以当岳翻主动对他提出自己要习武强身健体的时候,他才如此激动。
文人习武,就是文武双全,这年头,文武双全的人越来越少了,读书人越来越喜欢纸醉金迷,整个大宋朝都洋溢着一股醉生梦死的味儿,从东京飘过来的那令人迷醉的味道,周侗躲在乡下都闻得到,最要命的是,这股醉生梦死的味儿,不仅醉了文人,也醉了武人,醉了军队。
岳翻看得很通透,请求自己收他为弟子的时候,他就说,朝廷暗弱,军队腐化,战斗力全无,北敌不南侵还好,北敌一旦南侵,大宋江山就是一层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要是没有一身武艺,面对铁骑钢刀,一肚子诗书有个屁用。
就冲着最后一句话,以及当初岳翻的年岁,周侗原谅了岳翻对朝廷的大不敬之罪,原谅了岳翻对江山的漠不关心,执意收他为弟子,但是周侗考虑到岳翻的名声,以及习武可能给他带来的影响,让岳翻在外人面前不要提起这件事情,只要随着岳飞一起来,他自然会传授武艺给岳翻,师徒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
什么时候,习武都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周侗深深为之叹息,而在进一步感受到岳翻的天资之后,这种感觉就更盛,岳翻的天资,领悟力,不仅仅体现在了诗书上,也体现在了武艺上,给岳飞讲解三遍岳飞才明白的,给岳翻讲解一半,岳翻就可以举一反三推断出来了,这种天资,还有近乎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周侗为之叹服。
周侗也深深了解这孩子内里的善良,他面色冷冷的,没有寻常孩童纯真的笑容,话也不多,语气也是冷冷的,平平淡淡的,对待谁都是如此,但是周侗还是看出了这孩子内心里面深藏的善良,还有对家人的关怀,从那把他亲自指导木匠打造出来的叫做“躺椅”的物件上,就看得出来这孩子心里面的细腻。
但是只有一点,周侗发现了,无论在什么时候,岳翻似乎都缺少一种下定决心的气魄,以及不顾结果的拼搏,他没有最坚定的意志,这一点,他不如岳飞,岳飞这孩子虽然在天资上不如岳翻,但是认准了一条道路,就会义无反顾地向前冲,不会犹豫,不会后悔,但是岳翻,似乎总是犹豫再三,迟迟不能决定,除了某些他似乎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他会表现出惊人的执着。
而在习武方面,周侗认为比岳飞小三岁的岳翻在招式和速度上已经超越了岳飞,除了因为年纪小造成的气力不足以外,其他方面,岳翻强于岳飞,可是七次练习战,除了这一次尚且胜负未分,前面六次,岳翻全部落败,至于原因,周侗觉得都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侵略性,根本没有抱着打败岳飞的目的。
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如此,找不到侵略性,找不到岳翻进攻的野心和决心,似乎岳飞是为了获胜而进攻,岳翻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武艺,毫无进攻**,招式施展的稍微狠一些就要立刻收手,被岳飞逼到墙角的时候也能发发狠扭转局面,但是瞬间就被反扭转——他不喜欢争斗,害怕受伤。
周侗感觉到了岳翻心底里面的那一股子不自信的气息,那是限制岳翻发展的最大的障碍,如果没有了这个障碍,周侗相信,岳翻的未来不是林冲和卢俊义可以比拟的,或许,岳飞也远不及之。
他总是在最应该给予岳飞致命一击的时候收手,犹豫,被反应过来的岳飞迅速打败,完全没有接着战斗下去的机会。
这孩子,到底在顾虑什么?
周侗已经是花甲之龄,对于人世间已经是明明白白,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贪官污吏横行,百姓生活困苦,岳家在两年多以前还是个四等户,属于下户,清贫,勉强度日而已,寻常会发生的被官府税官欺压之事也是常态,在他看来,岳飞和岳翻自小就是看着官府欺压百姓,豪强欺压弱者这种事情长大的。
岳飞和岳翻从小就看到了强者以各种方式掠夺、占有,并且还受到尊敬,被人羡慕,而弱者受到欺凌和轻视,岳家是贫农,贫农是社会的底层阶级,是末世中的弱者,他们的生活充满了苦难。
苦难是一个试验杯,把人放进这个试验杯,出来的会各不相同,选择反抗的成为英雄、选择同流合污的成为魔鬼、选择逆来顺受的成为懦夫,周侗确定岳飞选择了反抗之路,从他十岁的时候带着几个好友一起围殴横征暴敛的税官的时候,周侗就听说了岳飞的名字,收为徒弟之后,更加了解这位弟子是一个选择反抗,永不妥协的性子。
可是,和他在同一个环境生长的岳翻,为何却会是这样的性格?他知道岳翻智计深远,对于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即使是对付旁人,他也绝对不会自己出手,而是找人帮他,他是幕后策划者,却绝对不是执行者,他缺乏抛头露面的勇气,他似乎更愿意做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人,而不愿意自己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对于恶人,岳飞选择斗争,岳翻却会选择退却,除非恶人逼迫甚急,否则绝不出手。
果不其然,第七次战斗,失败的依然是岳翻,他还是在最后时刻收手,岳飞反应过来,一棍把岳翻扫倒在地,终结了这场战斗,岳飞带着一些惋惜和不解看着躺在地上不作任何反抗的岳翻,开口道:“六郎,方才你有数次击败为兄的机会,你为何不下手?若是战场,你早就死了很多次了!”
岳翻躺在地上笑了笑,说道:“因为你不是敌人,是兄长啊!”
岳飞皱眉道:“那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时候,你就一定下的去手吗?!”
岳翻又笑了:“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不会上战场,兄长,你也不会!”
岳飞收起了木棍,皱眉道:“大丈夫若是不为上阵杀敌,那又为何要习武?六郎,为兄从来都只为了参军征战而学习武艺,为兄也知道你不愿意做这些事情,为兄不会逼迫你,你可以去读书,考取功名,将来东华门唱名,光宗耀祖,但是你也不要把为兄想的那样不堪一击,纵使北辽再强,为兄也不会惧怕!即使面上刺字,为兄也定要参军报国,征战沙场!狄公就是为兄之榜样,你可明白?”
岳翻叹了口气,摇摇头,坐起身子,无奈的笑道:“兄长,你的对手,可不是北辽啊!”说完,岳翻站了起来,朝着周侗走去,留下岳飞一脸的不解与错愕……我的对手……不是北辽?那,那是谁?除了北辽,还有谁是大宋的敌人?西夏?区区小国,连童贯那个太监都能镇得住,算什么?
岳翻没有解释,他来到了周侗面前,深深的行了一礼:“师尊,弟子又败了。”
周侗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默默地看着岳翻看了一会儿,开口道:“翻儿,为师何止一次说过,你之败,不是败在武艺和身体上,而是败在心里,飞儿把你当作对手,你却没有把飞儿当作对手,甚至没有把任何人当作对手,要是如此,你纵使武艺天下第一又如何?受伤?翻儿,这不是理由,习武过程中,你何止一次受过伤?”
岳翻开口道:“那是为了武艺学成之后不再受伤,仅此而已,师尊,弟子从来不希望和任何人产生争斗,只希望平安一生,富贵一生而已。”
周侗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翻儿,为师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孩子,若是寻常的十岁孩童这样说话,为师定然会将之怒打一顿,废了他的武艺,懦弱之人就算是学会了武艺一样懦弱,勇敢之人不会武艺一样敢血拼,翻儿,你能告诉为师这都是为什么?你为何如此执念于安稳一生?习武之人不能欺凌弱者,但是遇到旁人欲图欺辱你,你难道不会反抗之?”
岳翻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只是朝着周侗深深一拜:“师尊,时候不早了,还请师尊早些休息,弟子告退!”
五 懦弱
readx;岳飞的对手,不是北辽,而是金人,未来会做皇帝的赵构,未来会做宰相的秦桧,还有他们身后千千万万不知廉耻愚蠢至极的宋武人和宋文人,岳飞死于集体谋杀,死于时代的谋杀。
但是现在,谁相信?这个农家子弟,未来会成为南宋小朝廷的擎天之柱?唯一一个敢于和金军铁骑面对面较量的大将,乃至于堪称整个两宋三百年唯一一位具备进攻勇气的军事战略家?岳飞仅仅还停留在习武阶段,不久之后就会进化到好勇斗狠的阶段,至于战略家和名将?遥遥无期……
餐桌上,岳家的气氛依然比较紧张,面色严肃不言不语的岳爸爸,面色冷清不言不语的岳翻,把岳妈妈和岳飞夹在中间,有些尴尬……
“啊,飞儿,今日习武可有什么收获?周公可曾教习了你什么厉害的招式?”岳妈妈端着饭碗,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岳飞心领神会,立刻也很大声的说道:“母亲,今日孩儿学习武艺大有收获,周师说孩儿已经学会了所有的棍法招式,很快就可以学习枪法和箭术,周师左右开弓之术可是声威远扬啊,孩儿甚为仰慕!”
岳妈妈很欣慰的笑道:“啊,是这样啊,那很好,很好,学会了周公的武艺,就可以拜托周公为你谋一份差事,你林师兄还在京城做事,那可是禁军教头,前途不可限量啊!”
岳飞大小:“哈哈哈哈,多谢母亲夸赞!孩儿一定努力学习!”
岳爸爸瞪了岳飞一眼:“餐桌之上,岂可如此无礼!食不言,寝不语,为父教导,你忘到哪里去了!”
岳飞顿时就萎了,低下头不说话,专心吃饭,岳妈妈刚想说写什么,岳爸爸一瞪眼:“还是你起的头,我平常如何教子你不知道吗?妇人之见!”
岳妈妈一脸委屈,不理睬岳爸爸了,饭桌上的气氛重归了方才的尴尬冷清,岳飞看了看岳翻,深深地为自己的弟弟那深厚的定力感到折服,可是太安静了实在是太不爽了,正当岳飞忍不住又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岳爸爸却开口了,对着岳妈妈说的:“今年雨水不多,土地多有旱情,你预先备着一些粮食,若是乡中人没有粮食吃,就给他们拿去度日,可明白?”
岳妈妈一脸的不情愿:“又要给他们?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都给了别人了,要是卖给城中富户,那可是好几倍的收获啊!”
岳爸爸皱眉道:“妇人之见!同乡有难,我岂可不伸出援助之手,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同乡饿毙路边?饿殍遍地?!城内米铺仓库已经有大量积粮,又有县府钱粮相助,无论是不是灾年,我们都可以有饭吃,有米可以卖,乡中人呢?我们省一口,就能救一条命!多大的善事?你啊你啊,为何就是不明白?!”
岳妈妈张嘴想要说什么,岳爸爸的表情越来越不善,岳妈妈到底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估计是考虑到如果说出来了可能会逼的岳爸爸动家法,对于一个要在两个儿子面前保持母亲形象的女人来说,这是不划算的,更别说岳爸爸才是一家之主,于是岳妈妈到底还是没有说话,认了。
岳爸爸叹了口气,说道:“嘴服心不服,真是妇人之见,区区一点粮食,和人望,哪一个重要?为五郎六郎未来前途考虑,我岳氏名望越好,他们的前途就越远大,还想不通吗?若是我们闹出了一个不顾同乡之情,坐视同乡饿毙的丑事,五郎六郎的未来都会被毁掉!”
接着岳爸爸转向了岳飞和岳翻,开口道:“旁的为父也就不多说了,为父的确是在为你们二人考虑,但是也是在为同乡之人考虑,乡里乡亲,本都是一样的人,救人一命,比什么都来得实在,人家饿得快要死了,我们却还有饭吃,只要给人家一口饭,一条命就回来了,一条命和一口饭,哪一个重要?为父知道你们读的书都比为父多,可是这件事情上,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照做,不得有误!”
岳飞愣了一下,深深感到父亲这样做是正确的,所以立刻表示:“孩儿谨遵父亲之命。”
岳翻没说话,岳爸爸皱着眉头看着岳翻:“六郎,你呢?”
岳翻抬起头,放下了碗筷,把嘴里面的食物全部嚼完,咽下,开口道:“父亲说得很对,母亲,父亲做的很对,我们可以吃饱,又不是吃不饱,既然可以吃饱,不如拿这些粮食去提高我们自己的名望,提高岳氏良善人家之名望,京城里的相公们,最喜欢这些调调了,父亲,母亲,兄长,我吃完了,我先离开了。”
岳翻站起身子,离开了餐桌,留下岳飞和岳妈妈面面相觑,留下岳爸爸望着岳翻的背影不说话,良久,叹息一声,说道:“接着吃饭吧!”
饭后,岳爸爸趁着岳飞和岳妈妈整理家事的时候,慢慢踱步来到了岳飞岳翻兄弟二人的屋子外,这间屋子,原本住着兄弟六人,可惜,天灾连着人灾,伴随着岳翻的出世,岳家子弟一个接一个夭折,只剩下岳飞岳翻兄弟二人,他不会不疼爱这兄弟二人,尤其是小儿子岳翻,从小性格内向,六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整个人变得更加内向,面色清冷,丝毫看不到寻常小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
岳爸爸甚至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小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那个六郎。
清冷的面容,淡淡的性子,无欲无求的样子,和张县令交谈的时候丝毫不见胆怯的样子,面对美味食物的时候稍微的动容,还有……岳爸爸都不愿意相信的那一份被岳翻深深埋藏住的怯意,对,怯意,怯意,就是怯意,不知为何而产生的,面对什么而产生的怯意,无论什么时候,岳翻始终把活着当作最基本的需求,寻常人根本不会去在意的事情,岳翻会在意,并且固执地认为这会对他的生命,乃至于全家人的生命造成威胁。
岳爸爸起初不以为然,但是无数次的经验和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岳爸爸,岳翻不是无缘无故这样做,而是真的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最初的惊讶和惊喜之后,岳爸爸发现了岳翻的胆怯……
或者用懦弱来形容更好?
知子莫若父。
岳飞胆大包天,爽朗外向,却有些鲁莽,而岳翻却是谨小慎微到了懦弱的地步,从不与人争,一旦遇到需要争取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退缩,除非旁人主动询问他,但是他却意外的智计深远……一文一武,一粗一细,一勇一怯,一大一小,一兄一弟,真的是天作之合吗?上天的意思?
本想推开房门,和岳翻做一番深谈,关于他突然提出的南下的事情,直觉告诉他,身为父亲的直觉告诉他,长期的经验告诉他,岳翻不会无缘无故那样说,而是问题已经严重到了需要抛弃祖业求生的地步。
可是,伸出的手,却无论如何无法推开那道房门……唉……
岳爸爸微微一叹,转身离开。
六 勇气
readx;林冲来了。
在岳翻和岳飞再一次前往周侗所在之处学习武艺之时,突然从密林中杀出一人,一杆亮银大枪直直的朝着岳飞和岳翻而来,岳飞大惊失色,急忙挥棍抵挡,岳翻眼神一转,露出了笑容,从容不迫地避开枪锋,拉住了被那大枪击退了五步的兄长岳飞,笑道:“林教头大驾光临,怎的一句话没有,就刀剑相向?”
大枪的主人看着惊魂未定的岳飞和从容不迫的岳翻,放下大枪,笑道:“小六,你的眼力是越来越好了,可为何不与我交手看看呢?”
来人正是林冲,周侗的第二个弟子,林冲,东京禁军棍棒教头,林冲,被人称为豹子头的林冲,小六,则是林冲对岳翻的称呼,同理,对于岳飞,林冲称之为小五。
岳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林冲林师兄来了,重重的松了口气,只听得岳翻笑道:“既然已经知道来者不是敌,为何要刀剑相向呢?”
林冲微微的叹息一声,继而露出了笑容:“小五,你的武艺也大有长进,能够在那样的状态下挡住我的一击,很好,足以见到你并没有疏忽大意。”
岳飞一直很仰慕这位武艺高超的师兄,能得到他的赞扬,岳飞很高兴:“多谢师兄!”
林冲点点头,说道:“走吧,师尊等待你等许久了,一起过去吧,师兄从东京城带来了不少你们喜欢吃的,快来吧!”
岳飞欢呼雀跃,拉着岳翻就跑了过去,每一次林冲从东京城过来,都会带来许多好吃的东西,岳飞最喜欢吃这些东西,而岳翻也很喜欢,一边走一边看着林冲高大的身躯,不由得有些感叹,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根本不存在于历史的林冲和卢俊义出现在了北宋末年的这个时代,岳翻不知道这个北宋和历史中的北宋有何区别,一样的宋朝,一样的徽宗皇帝,一样的童贯老贼,一样的蔡京奸相,除了多出来的这些水浒英雄们……
既然已经有卢俊义和林冲的出现,那么别的人是不是也会出现?武松?宋江?晁盖?鲁智深?李逵?
岳翻喜欢读书,出于保全自己的附带产品,读书就是最大的喜好,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除了《红楼梦》死也读不下去之外,其余三大名著都读过,《三国演义》读过七遍,《水浒传》大略看过四遍,《西游记》看过无数遍,虽然对于《水浒传》的具体故事了解的不详细,但是一百零八位好汉,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位郁郁不得志的大才林冲,却也知道不少。
英雄,悲情英雄,只能这样说,别无他法。
这个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时代里面,林冲会不会还和另一个时空中一样,郁郁不得志,悲情到死?
岳翻不知道,他连自己是否会悲情到死也不知道,他是岳飞的弟弟,岳飞是谁?无论是什么时候,岳飞岳王爷永远是抗金英雄,金人会南下的,一定会的,岳翻相信,大方向是不会变的,不会因为突然出现了一百零八个原本不存在的人就会让金兵不在南下,况且宋江还是的确存在于历史中的人,这一百零八位好汉,在真实的世界里面,一定有着各自的原型,历史没变,变的,只是人名而已。
眼前的林冲和岳翻所记住的林冲没有差别,父亲是东京的提辖官,岳父也是禁军教头,算得上是出身官宦家庭,只不过不是文官,而是武官,宋代对武将的压制成功的消灭了前唐以来的勃勃尚武之风,使得北宋中期以后天下尚武之风荡然无存,“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豪情壮志荡然无存,只剩下颇具讽刺意味的“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在宋代做武官,需要一点勇气,要不然就是干脆的无耻,有抱负而没有勇气,是不能做武官的,别说文人鄙视武人,就算是平头百姓也鄙视武人,宋代对于武人的看法就是文人手下的一条狗,无论那个文人打了多少败仗,抑或是根本不会打仗,那也比武人高贵,文人掌握军权,就是比武人方便。
可是类似于范仲淹这样的文人在两宋实在是太少太少,范仲淹文武双全,那么所有的文人都是文武双全吗?更别说崇尚清谈和空中楼阁的宋代,出一个能办实事的官员是多么困难,靖康、建炎年间的武将们,都是在战火中逐渐成长,在失败与血泪中逐渐成长,而不是在战争前就崭露头角。
澶渊之盟以后,宋代武备废弛,仁宗以后的物质文明的极大丰富,已经注定了宋代悲剧性的结局,就连唯一一支具备战斗力的军队西军,也在军队**和军官**的双重作用下丧失了原本精锐的战斗力,只剩一个表壳,宋代的悲剧,已经不可避免。
这个时候,纵使林冲和卢俊义有再大的才华又如何?国家之间的战争,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决定的,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主导国家战争的胜负,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林冲纵使再有才华,再熟读兵书,那又如何?在东京城的大小相公的眼里,林冲只是一条狗而已。
南宋初期的一个宰相吕颐浩就对赵构说过,文人商议国家大事,哪里有武人的事情?武人只要负责执行就可以了,还拿出了汉高祖的一个典故来举例,直言文人是人,武将只是负责执行人的命令的一条狗而已,没有商议国家大事的资格,此话传出,不少武将都恨不得提刀入京斩杀吕颐浩。
自此南宋文武严重不和,对立相当激烈,数次北伐失败都有朝廷内部不稳,文人党争,文武对立,主战与主和之斗争等等,虽然吕颐浩这样说只是个人说法,但管中窥豹,可以得知宋代文人对于武将的基本看法——狗,执行命令的狗。
狗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仗打赢了,那是文人的功劳,仗打输了,就是狗自己的问题,两宋之交,面对金人的攻击,宋军败退之凄惨,宋朝君臣之愚蠢,军事对策之荒唐,国家决策之荒谬,皆是由此而始,从被林冲掩藏在笑容之下的疲惫与不得志,岳翻就看得出来,宋朝的悲剧还是无法避免,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停留在这里,等着给那帮蠢货殉葬?
不对,那帮蠢货没死,死的都是平民百姓,被金人杀,被汉人杀,被敌人杀,被自己人杀,被敌**人杀,被本**队杀,被敌人吃,被自己人吃,被官军吃,被匪军吃,被比自己强的人吃!杀杀杀杀杀,吃吃吃吃吃,杀来杀去,吃来吃去,只能给人留下一句叹息——老百姓的命真贱呐……
一定要南下,一定要走,提前在江南置办田产,最好还是岭南,对,岭南!招募训练私兵保护自己的财产,做一地之大土豪,守土自卫,免得到时候没被金人蹂躏,反而被那些军贼兵匪给劫掠了,也免得被秦桧那“南人自南,北人自北”的求和策略当成了牺牲品。
知道历史走向,就是有这点好处。
和林冲一起来到了周侗的家中,果然看到了大包小包的很多东京特产,宋代虽然武备废弛,但是没有异议的是,宋代的精神物质生活是整个中华古代的巅峰时期,因此宋代被世界历史学家称之为中国的文艺复兴时代,文化极度繁荣,物质极度丰饶,民间非常富裕,整个宋朝的gdp一度占据了世界的二分之一,商业之繁荣,以至于诞生了资产阶级的前身——市民阶级。
甚至可以说,宋朝中国是最早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地方,而此时,欧洲人还在宗教裁判所和野蛮人的双重威胁之下苦苦求生。
不过用不了多久,中国人也会步上欧洲人的后尘,在野蛮人和程朱理学所带来的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威胁下苦苦求生,大家都一样,东西一致,哦耶!
但是……
岳翻不止一次的设想过,如果宋朝稍微有点骨气,稍微有点武力,或许在大错铸成之后亡羊补牢,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延续辉煌的机会,如果能把岳飞的骨气和勇气转移十分之……不!百分之一给赵构……或许中国不会走上那条道路……即使是赵构逃到了杭州以后,还是有机会的……那样的话……中国人或许就不用苦苦挣扎到如今……或许……
哪来的那么多或许?
林冲的悲剧,只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而已,悲剧的,不仅仅是一个林冲,怀才不遇的,也不仅仅是一个林冲,林冲的悲剧,是整个大时代的悲剧,也是必然,那啥,怎么说来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岳飞很愉快的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周侗笑眯眯地看着岳飞和岳翻两个小弟子,他一生无后,也就把卢俊义和林冲当作了儿子,岳飞和岳翻这两个小弟子当作了孙子,非常疼爱。
岳翻一转头,看到了林冲走出了屋子。
“师兄,你,在东京,还好吗?”岳翻走出屋子,看着坐在石凳上抚摸着自己佩剑一言不发的林冲,这样问道。
林冲的身体微微一顿,转过头看到了岳翻,露出了笑容:“当然了,师兄在东京,挺好的。”
岳翻摇头道:“师兄,在我面前,有什么必要说谎话呢?你知不知道,你从来都不会说谎,你的笑实在是太假了。”
林冲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到头来还是没说话,换上了温和的笑容,伸出手示意岳翻到他的身边来,岳翻走了过去,林冲就把大手按在了岳翻的头顶:“小六,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那么多心思?师兄知道你聪明,是下一个小晏相公,呵呵呵,不要想那么多,好好读书,好好儿的考取功名,将来东华门唱名,师兄的脸上可就有光了,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忘了师兄啊!”
岳翻伸手握住了林冲的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紧紧握在手中:“师兄,如果东京城里过得不愉快,就走吧,我正打算劝服父亲举家搬迁到南方去,我们一起去,在江南,最好是岭南,置办更大的家业,买他个几百上千亩良田,围成一个大庄园,招募几百个人手,农忙时种地,农闲时交给师兄来操练,为一地之土豪,守土安民,就如同卢师兄一样,岂不美哉?”
林冲瞪大了眼睛,疑惑道:“江南?岭南?这……这是为何?小六,这话可不能乱说,汤阴乃是你岳氏祖地,你父岂可答应你南迁?再者,为何要南迁至江南?乃至于岭南?荒蛮之地,哪里是安身立命之所?切不可胡言乱语!”
岳翻摇头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师兄,你在东京禁军里,禁军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林冲一愣,随后皱起了眉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纵使如此,又如何?”
岳翻道:“若是北敌南侵,这样的禁军,可能守住大宋江山?禁军尚且如此,除此之外,大宋可还有能战之兵?”
林冲愕然,随后摇头:“禁军百万之众,北辽又有多少人?不说两国和约仍在,就算是北辽大举南侵,那又如何?我们人多势众,万众一心,自然可以外御国辱,何须地方厢军?”
岳翻放下林冲的手,露出了冷笑:“百万之众?万众一心?师兄,就算你不知道,令尊也不知道吗?禁军?百年不战,就算是铁人,也能生锈,更何况是活人?师兄,禁军当真能战?”
林冲没有正面回答岳翻的问题,而是按住了岳翻的肩膀,开口道:“小六,这都是那张县令告诉你的吧?张县令是文人,那些文人从来就瞧不起我等武人,轻视我等武人,这样说也并不奇怪,但是小六,你必须要知道,国家有难,能顶上去的只有我等武人,满腹诗书面对铁骑钢刀又有何用?你最清楚的不是吗?不然为何要习武?”
岳翻直视着林冲:“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这样说,师兄,我知道现在这样对你说你肯定不会答应,也不会相信,但是,师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对的,就来这里找我,我们一起南下,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之,我相信你会来的,师兄!”
七 肥肉
readx;林冲似乎有邀请老师周侗和岳飞岳翻一起往东京去游历一番的打算,这次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说家中已经准备好了,官职虽然低微,可是俸禄非常丰厚,一家三个男人都在当官,手头宽裕的很,所以,就想要邀请恩师和两个小师弟一起去东京耍耍。
恩师周侗早年就在东京做过官,对东京并不陌生,可是两个小师弟却是头一回,家里的老人们都说小孩子要多见见世面,在大宋朝,所谓的世面自然就是繁华的京城了,人口百万,各行各业兴盛至极,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气象啊!
岳翻只有冷笑连连了,赵宋家法实在是可笑荒唐至极,虽然对待文官和武官大有差别,但是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俸禄丰厚,宋代的官员工资是整个中国古代最高的,赵宋家法一直都试图高薪养廉,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是一样,尤其是对于武官,从杯酒释兵权开始,赵宋皇帝就会以高官厚禄笼络武官,拿很多很多的钱财养着他们,腐化他们,喜欢钱的人就有了弱点,构不成威胁了。
所以有宋一代,无论文官武将,就没有缺钱的时候,饶是著名中兴大将韩世忠、吴玠等人,也没有例外,韩世忠喜欢女色,不仅仅自己蓄养了大量姬妾,还喜欢调戏属下妻妾,经常命令属下将官带着妻妾前来陪酒,还闹出了属下将官为此自尽一事。
吴玠乃是南宋初期危急情况下的蜀中擎天柱,一人撑起了南宋半壁江山,三次蜀口保卫战打的金人屁滚尿流,平心而论,完颜兀术这样的枭雄也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保卫了天府之国不受金人蹂躏,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但是这位著名大将却在晚年死于女色和丹药,实在是太讽刺了。
南宋初那样危机的时刻,文官武将依然不会忘记享受,赵宋家法带给全天下的,也就可想而知了,为了不让武将有称雄称霸之心,就拿高官厚禄养着,不给权不给名位,只给钱,对于士兵也是,不给名不给位,只给钱,花了大量的钱财养了一批纸老虎,不仅自己穷顿,当金人带着金戈铁马南下的时候,纸老虎自然是一捅就破。
宋代冗兵冗官的现象,给了宋朝廷沉重的负担,使得原本活跃有无限可能的宋朝经济体的发展趋于停顿,对内是没什么威胁了,可是一旦有外敌,那就是可想而知了……
但是,岳翻还是想去东京看一看,看一看这花花江山最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告别这个纸醉金迷的奢靡时代,冰冷的金戈和刺骨的寒风所带来的金人会给每一个宋人醒醒脑——醒一醒吧,别躺在女人的肚皮上吟诗作赋了好吗?我们来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呵呵呵呵,你们,都只是奴隶而已!
赵宋皇家对待文官不可谓不厚道,赵匡胤还下令不许杀文官,可到最后呢?出卖了赵宋整个皇族的,恰恰是那一群天天自命不凡,天天喊着要忠君爱国的文官,拿刀剑逼着皇帝去金人大营自投罗网,逼着皇后嫔妃去金人大营自投罗网,逼着公主帝姬去金人大营自投罗网,甚至逼着最后一个小皇太子去金人大营自投罗网,逼着小皇太子凄厉的高喊——百姓救我!
纵观历史五千年,以下克上也就这一次吧?终于,终于翻身人民……不!翻身官员把歌唱了,终于狠狠的收拾了皇族一顿了……呵呵呵呵呵……让你丫的欺负我们!让你丫的独裁**!让你丫的皇位世袭……咦?这种微妙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岳翻决定去东京看一看,去亲眼看一看这群中国历史上最无耻最卑鄙最不要脸的士大夫们长得是什么样,是人模狗样,还是狗模人样,恩,好像都差不多,岳翻总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狗狗,至少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不是吗?岳翻还亲自养了一只狗狗,取名“史努比”,那可比这些士大夫们忠实多了……
不对,他们和“忠实”这两个字沾边吗?
“师兄,我去!”岳翻对林冲说道。
林冲笑着点点头:“恩,好男儿就该志在四方,家乡虽好,却不是有志气的男儿该待着的地方,出去闯闯,绝对比待在家乡要好,小五,你呢?”林冲又看向了岳飞,岳飞一看宝贝弟弟都答应了,作为一个孔武有力的弟控,自己好像也不应该不答应,而且一路上难说太平,自己在也可以保护弟弟,至于父亲母亲那里……应该会答应吧?
“师兄,我,我也答应!”岳飞点头了。
林冲笑着把目光放在了周侗身上:“师尊,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吧?拳馆还是有很多弟子的,父亲和岳父也很想见一见师尊,师尊也可以回去看看老友,他们,都很想念师尊。”
周侗看了看岳飞和岳翻,笑着点点头,抚了一把胡须,说道:“好吧,好吧!去就去吧,待为师向刘将军告个假,为师也是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这一次之后,还有没有下一次,这一次就去吧!飞儿,翻儿,你二人回去好好和父母说一说,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是……倒不如把父母一起带上如何?”
林冲随之附议:“这样的确挺好,你们全家一起去东京游玩一趟如何?”
岳飞刚想点头答应,岳翻却摇摇头:“今日不同往日了,家中田产变多了,还有县城里的米铺的生意,父亲母亲肯定需要留在家中打理田产,肯定是不会跟着一起去的,至于我们两人,或许可以吧!”
岳飞觉得也是,林冲便决定亲自去岳家和岳爸爸还有岳妈妈一起商议一下,周侗表示没有意见,林冲便陪着岳飞和岳翻一起来到了岳家,岳爸爸和岳妈妈正好在核算帐目,见到林冲来了,立刻起身相迎:“贤侄很久不见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是从东京而来吗?”
林冲笑着回答道:“正是如此,伯父伯母也很久不见了,今日特来拜见!”
岳爸爸很高兴的说道:“贤侄哪里的话,哈哈哈,老夫这两个逆子给贤侄带来了不少麻烦,老夫才深感不安,哈哈哈,贤侄,里面请,里面请!”岳爸爸说着就把林冲带入了客堂,然后吩咐岳妈妈沏茶招待林冲。
在客堂内,岳爸爸和林冲相互寒暄几句,林冲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伯父,今日小侄前来,其实是希望邀请伯父一家前往东京游玩一趟,东京繁华似锦,伯父伯母也可去看一下,最主要的,还是带着五郎六郎他们去见见世面,男人家总要去见见世面,否则,始终是打不开眼界,不能更上一层楼。”
岳爸爸和岳妈妈互相看了一眼,岳爸爸抚须“哦”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微微带着些歉疚的意思:“难得贤侄一片好意,奈何,这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家中数十近百亩田产,还有汤阴县城里的铺子,没人打理没人看着实在是不行,我与你伯母二人怕是不能去的,倒是这两个逆子,或许,可以麻烦贤侄代为照看一下,让他们去东京见见世面也好,贤侄以为如何呢?”
林冲一点也不意外,点头道:“那,还请伯父伯母放心,小侄一定将他们好生带去,好生带回!”
岳爸爸和岳妈妈感谢了林冲,约定好了时间,林冲笑着离开了岳家,林冲走后,岳妈妈就开始帮岳翻和岳飞整理衣物等等需要带着的东西,虽然林冲说东京城什么都有,也很便宜,不需要太多的花费,自己也有足够的收入,所以拒绝了岳爸爸和岳妈妈要给他钱的举动,不过岳妈妈还是给岳飞和岳翻准备了一百贯钱的交子,还有一些铜钱白银作为路上使用。
岳家这几年来因为田产的增加,岳爸爸岳妈妈持家有方,还有张县令的私人馈赠和县府财政供养,岳家已经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家了,岳翻让张县令协助在汤阴县城里面开办了岳家米铺,用以商业买卖之用,张县令还做主免了岳家米铺的商税三年,所以仅仅是去年一年的收入就有六百贯钱,折算成每个月大概是五十贯钱左右,一贯钱是一千枚通宝,所以也就是月入五万枚通宝,已经超过了京城不少人的月收入。
岳翻打听过,东京城如今的米价是一贯钱一石,宋代一石大约是五十九公斤,岳家一个月可以买三千公斤米粮,断然算不上贫困户了,自己家自然也吃不掉,现在还只是第一年,岳翻主张把米价压低,照顾乡里人,以后名声打出去,借助张县令的帮助,还可以在未来的十年内攒足足够的钱财,方便在必要的时候离开汤阴,南下岭南。
交子这种东西岳翻是不信任的,仅仅只是允许了岳妈妈这一次兑换了一百贯钱的新发行交子,家中不是铜钱就是金银等硬通货,宋代由于经济的发达,以及铸币的精美,价值稳定,所以不仅仅是宋代,澶渊之盟之后,辽、金、南洋、日本、朝鲜这大中华区域全部使用宋钱,导致无论宋庭发行多少铜钱,每一年还是要把“钱荒”列为重要庭议议题。
仅仅是冲着这一点,岳翻才有了一点点可惜赵构没有骨气和胆气的遗憾,宋朝的经济实在是太强,就算辽国和金国可以打赢宋朝,但是经济上,他们已经不可避免的被宋朝攻陷,澶渊之盟和庆历合议所规定的岁币这种东西,都在宋辽和宋夏互相开放的市场中,经过市场交易重新回到了宋朝手里,实际上,宋朝并没有因为区区岁币而损失什么,反而是换来了和平发展的契机,打造了中华极盛之世。
但是!但是!但是!
经济的繁荣没有军事的强大做保证,大宋朝就是一块肥的流油的肥肉!怎能不让草原恶狼垂涎三尺!
八 东京
readx;宋代是工业革命之前站在世界发展巅峰的超大规模经济体。
这是对于宋最好的诠释,也是最可惜的诠释,至少在此时此刻的岳翻眼里,这一切仿佛在梦中一样,可以在十二世纪看到二十世纪才会出现的场景,如何能不让岳翻感到感动?川流不息的人群,入眼可见的小卖铺子,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大酒家大店铺的人声鼎沸,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比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更加完美的景象。
这分明是人类文明的体现啊……
自从进入东京城的那一刻起,岳翻就觉得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城门士兵对林冲很是敬服,直喊林教头,没有收人头税,就放林冲一行人进入东京城,走过了城门通道,呈现在岳翻面前的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蔚蓝的天空下,看不到尽头的人群在流动,只从书本上得知北宋市坊已经没有区别的知识,但是岳翻从来没有想到过市坊之别取消之后会是什么光景。
东京城告诉他,市和坊取消之后会是什么光景,商业之繁盛,估计整个地球都找不到第二个城市了,一路上,岳翻简直看花了眼,一文钱一杯的鲜榨豆浆,绝对绿色;两文钱一只的胡饼酥脆可口;十五文钱一份的梅花鹿肉满满当当,没有苏丹红和防腐剂,十五文一份的鹅鸭鸡肉干干净净,味道鲜美……
烧烤摊的小贩挥舞着蒲扇,让催人口水直下三千里的香气扩散开来,试图吸引更多的客人,各种肉类铺子面前围着满满当当的人,光着膀子大汗淋漓的屠户挥舞着锋利的屠刀一刀一下一刀一下的切割猪牛羊早已支离破碎的身体,一文两文三文四文五文,真正的童叟无欺。
鳝鱼、包子、鸡皮、腰肾、灌肺、炒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买不到,初次见识到真正文明的岳飞已经失去了理智,挥舞着手中的铜钱和交子,不断的购买,这一刻,岳翻仿佛见到了自己女友进入超级市场后失去人性理智的那一幕,也仿佛看到了自己浑身挂满包装袋的那一幕……
谁说只有女人才会疯狂购物?男人失去了理智,真正的土豪见到了商品,一样的疯狂。
不过弟控飞显然还是疼爱自己的弟弟的,没有舍得把这些东西都给自己的弟弟拿着,都是自己拿着,没一会儿,已经满载而归,大获全胜,大袋小袋的装着不知道什么热气腾腾的食物,岳飞的嘴巴上咬着一只胡饼,左手抓着一袋子梅花鹿肉,右手拿着一杯冰镇的不知道什么的白花花的饮料。
岳翻极度无语地询问了一下笑得合不拢嘴的林冲,才知道这是比较昂贵的一杯二十文钱的冰镇蜂蜜牛乳,比梅花鹿肉还要贵,并非普通人家可以消受得起,不过岳家没关系,有钱,任性,再者毕竟是小孩子,第一次离开父母,没了太多的约束,岳飞自然也就忘记了勤俭持家的家训,大口大口地吃着胡饼和梅花鹿肉,然后时不时地喝一口蜂蜜牛奶,接着腾出手从身上的大包小包里面抽出一只烤的金黄的鸡腿,一口下去,啊!那个美啊!
同样笑得合不拢嘴的周侗笑眯眯的往岳飞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骂道:“小杀才,没见过世面是不是,买那么多,吃的掉吗!?花那么多钱财,不知道节俭是吗!”
话虽如此,但是谁也看得出来周侗没有丝毫责怪岳飞的意思。
岳飞满口都是肉和饼,根本说不出话,一直“呜呜呜”,看得周侗心花怒放,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直处于抑郁之中心事重重的林冲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看到这一幕,岳翻也笑了,尤其是看到岳飞的腮帮子鼓到了能和仓鼠一较高下的程度之后,捂着肚子笑得不停。
林冲看到岳氏兄弟这副模样,尤其是岳翻这个很少露出笑容的孩子都露出了那样真心的笑容,于是决定再接再厉,打开他的心扉,让他至少要像一个小孩子那样,哪怕仅仅是这几天而已,紧接着,林冲秉持着“帮土老冒打开视野,帮自闭少年打开心扉”的高尚信念,带着岳氏兄弟和师尊周侗一起去逛了逛其他的市场,比如说菜市场……
其实是疼老婆的林冲打算购买一些今晚的食材,免得自己的老婆还要抛头露面……
来到菜市场,岳翻也是大开眼界了,比起后来的菜市场,这些菜市场才叫真的干净,味道也不难闻,由于是露天的,并没有阴森森的感觉,也没有很难闻的气味,没有农药,没有催化剂,自然不用担心买到有毒的食物。
水果、生猪肉、生鸡肉、兔肉、黄河之鱼、普通小鱼、大闸蟹、野味,应有尽有,除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成熟的蔬菜以外,其他的真的是有什么这里就卖什么。
林冲笑眯眯的吩咐自己的随从去购买食品,然后看着已经脱缰的岳飞撒泼,对仍然保持冷静的岳翻解释道,这里的菜市场是整个东京最大的菜市场,但凡在这个季节有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到,甚至是江南的出产物,也能在这里买到,这里的大商户用海船走海路运送而来,还有海鲜,用海水养着,经验丰富的船家在黄河上纵横驰奔,为东京城的百姓可以吃到新鲜的海鲜而奋斗。
周侗坐在车上,慈爱的看着挥舞着钞票做大款的岳飞,又看了看和林冲交谈的岳翻,觉得自己来了这一次,真的是对的。
岳飞在身体不堪重负之后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购物行为,对于此,岳翻表示松了口气,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余的钱财……俗话说,挣钱是一种能力,花钱是一种技术,岳飞目前能力有限,但是技术确实相当高超,无师自通,一百贯的交子,可以换成五六十贯钱的银子和十几贯的现钱,岳飞花了一半……
不过看着岳飞因为自己的体力不足以继续支撑自己疯狂购物的欲念而露出的沮丧的神情,岳翻闭了嘴。
看着身上满满当当的岳飞,甚至车子上也堆积了不少的岳飞购买的货物,林冲若有所思,接下来,林冲带着岳翻去了一趟墨香轩,东京城内非常高端的文房四宝和书籍出售之所,林冲直接拿着一大块银饼进去的,宋代的银子已经具备了部分流通的能力,尤其是大宗货物交易里面,银子的使用是被允许的,而且宋朝初期还出现过拿银子交纳赋税的情况。
林冲想要为“小小晏相公”置办一套配得上他的身份的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书籍,墨香轩的待客者一开始看到一副武士打扮的林冲出现在这文人墨客才可抵达的墨香轩之时,还有些不爽,一个臭武人居然敢来这里?正当他们准备动手赶人的时候,才看到了岳翻的存在。
标准的文人姿态,文士长袍,面容俊朗不凡,虽然年纪小,可是身上的文人之气一看就看得出来,他们顿时偃旗息鼓,因为他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或许是哪家护院保护着大户子弟前来购买书籍?
“不知这位小郎君所要购买何物啊?”一个店员走了过去,在林冲和岳翻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向岳翻询问,原因无二,林冲是标准的武人打扮,武人购买那么高端的文人用具?笑死人了都……
林冲面色一肃,紧接着舒缓过来,重新恢复了笑容:“六郎,自己选吧,这里可都是文士们才会购置的用具,你可要好好读书,参加科举,考出一个功名来,光宗耀祖!”
岳翻看了看林冲,又看了看一脸恭敬之色的店员,心里面明白了七八分,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说起来免不得一顿争论,但是岳翻丝毫没有与这些人商讨到底是文人尊贵还是武人尊贵的想法,于是他选择了沉默,默默的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
店员这才舒了一口气,没有贸然赶人果然是对的,,墨香轩之所以发展到如今,就是因为几十年前,第一代店主在一位新科状元落魄之时曾与他文房四宝和《论语》一本,新科状元高中榜首东华门唱名之后,做了大官,知恩图报,大力资助墨香轩,墨香轩才有了今日,老店主谆谆教诲,不要小瞧任何一个读书人,因为你不知道哪一个就会是下一位新科状元,哪一个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新科状元。
这或许也是宋代的一个公平之处,印刷术的改良,科举糊名制的发展完善,世家大族的崩溃,君主——平民二元社会已经逐渐发展完善,加上宋代的国策,赵宋家法,文人在宋代的地位空前绝后,任何一个寒门子弟只要愿意读书,说不准某一天就做了大官,光宗耀祖,谁敢小瞧读书人?
但是谁又不敢小瞧一个武人呢?
尤其是自命不凡的读书人……
岳翻接受了林冲的馈赠,尽管岳翻不敢确定自己一定会参加赵宋王朝的科举,不一定会走上仕途,但是岳翻可以确定,读书,做一个读书人,有了读书人的身份,在这十年间,乃至于后来的岁月里面,宋王朝的统治范围内,都是可以走的通的。
九 林娘子
readx;却说林冲花了大价钱为岳翻购置了文房四宝和一批书籍之后,便带着岳飞岳翻和师尊来到了自己家中,岳翻早就知道赵家皇帝喜欢拿钱砸人,却没曾想到财大气粗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林冲为禁军棍棒教头,原本也不是什么高阶武官,但是住所却比之岳家新屋好不知道哪里去了,便才知道这块肥肉端的是肥的流油,难怪金人如此眼馋。
当然了,林冲府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府邸的大气,而是府中女主人林娘子张若贞,岳翻初读水浒传时只是为林冲与林娘子之间的悲剧结局感到惋惜,可是读着读着,却读出了些别样意味,直到偶然从图书馆旧书堆里面得到了一些相关残本之后,才对这些秘辛有了不少兴趣,对古代文人的高超手法感到折服,对于这位林娘子……
平心而论,岳翻觉得林娘子很美,娥脸杏眉,双眸汪汪,雪肤滑嫩,纤腰盈盈,身材高挑修长,玲珑浮凸,实是美到了极点,无处不透着诱人的风情,彷佛一朵怒放的雪莲,不过与此同时,似乎是出自于本能,岳翻总觉得看到了林娘子,有些不舒服,尽管周侗不停地夸奖林娘子端庄贤淑,实乃是不可多得之贤内助,所以林冲虽然与林娘子成婚日久无子嗣,却依然没有想要纳妾侍延续香火的想法。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岳翻却也没了其他的想法,这里终究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自己活生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岳飞就在自己身边傻愣愣地看着林娘子仿佛丢了魂儿一样,绝对的,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林冲和卢俊义,以及周侗,或许并不是《水浒传》所言之林冲卢俊义乃至周侗,但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有这样的人,如若不然,作者是如何凭空捏造这样的人的?
“五郎怎地这般看着嫂嫂,莫不是得了眼疾,那可要叫你师兄好生寻个大夫,治一治!”林娘子看到了岳飞傻愣愣的眼神,倒也不觉得如何,只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莞尔一笑,只这一笑,又把岳飞半条魂儿弄飞了,岳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脚踢在岳飞的屁股上:“兄长,这是嫂嫂!”
岳飞这才回过神来,其实他曾经见过林娘子,否则林娘子也不会不知道他是“五郎”,不过那个时候他才十岁,还没到对女性感兴趣的年龄,而如今三年已经过去,岳飞开始发育,开始对女性有了兴趣,对只有十岁的同乡小翠翠开始感兴趣就是他荷尔蒙分泌过剩的体现,岳翻对此十分不满,很希望让师尊周侗好好儿的处理他一下……
林冲没什么表示,只是笑笑,估计对自己家娘子这幅容貌已经习以为常,对于初次见到林娘子的男子的表现也习以为常,并没有责怪岳飞的意思,倒是蹲下身子难得的调笑岳飞:“小五也长大了,这次回去该拜托师尊和你父亲说一说,谈一门亲事,倒不是一定要现在成婚,不过先预订着,否则可不知道要去哪里祸害人家良家女子了!”
林娘子闻言娇笑连连,直叫岳飞面红耳赤,低头不言不语,林娘子这才把目光转移到了岳翻身上,流露出欣赏的感觉:“六郎倒是长大了不少,汤阴岳家小郎之名可是如雷贯耳,年纪小小便得到县令赏识,想来东华门唱名亦是不远,嫂嫂可要恭贺六郎了!”
岳翻很礼貌地笑了笑,朝着林娘子行了一礼:“多谢嫂嫂夸赞。”
周侗看着岳飞和岳翻的表现,不由得心中微叹,若是把岳飞的大胆性格转移一些给岳翻,岳翻就真的是不缺什么了,这份沉稳,这份自制力,这份应对能力,的确是上上之选,岳飞的天资已经是上乘,岳翻比之更强不说,还具有良好的心性,可最缺乏的,就是勇气。
少年人就该年少轻狂,现在不轻狂,什么时候轻狂?年轻就是可以犯错的资本,犯了错,年轻啊!还有机会啊!难道要到了七老八十,才来一个老夫聊发少年狂?
勇气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拥有的,那也不是从书本上可以学到的,周侗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自然而然的,周侗需要做好引导人的身份,才能正确的对待岳翻,周侗不知道岳翻为什么会如此,不过他也想明白了,改正才是最重要的,周侗开始思考如何改正岳翻对人对事消极懦弱的态度。
而面对着林冲和林娘子的调笑,刚刚开始对异性有莫名感觉的岳飞臊的厉害,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居然那样看着自己的嫂嫂,简直是荒谬,简直是大不敬,简直是对不起林师兄这般的大恩大德……可……嫂嫂真的好迷人啊……
林冲笑了笑就不在意了,很恭敬的把师尊周侗迎入了大堂,让林娘子去准备茶水点心,让岳飞和岳翻也跟着来,一起来享用刚才岳飞狂性大发购买的那么多吃食,这么多东西,没有三五个人是吃不掉的,岳飞那是初次见到繁华似锦的东京,更兼手中有余钱,少年人心性,自然是按耐不住,也不怪罪,大家一起吃就是了,正好今日就不吃晚饭了,等待明日把林冲的父亲和岳丈一家全部请来,一大家子人再好好儿的欢聚一堂。
周侗认同了,岳飞和岳翻也没有意见,于是五六个人便聚在一起好好儿的开始了吃喝聊天大业,因为是自己人,便也没有女子不上桌之事,林冲素来疼爱妻子,自然没有相关想法,只是坐下之时林娘子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坐在了岳飞身边,好笑的看着岳飞,直教岳飞面红耳赤浑身不舒坦,也让林冲和周侗哈哈大笑不已,唯有岳翻表面调笑,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
一行人吃着喝着,林娘子胃口小,便起身告退了,林冲也紧随跟上,似乎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周侗笑着让他们小夫妻二人自己去处理事情,岳飞总算是松了口气,方才林娘子坐在身边,他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心中如小鹿乱撞,怎么也吃不下方才很渴望的食物,林娘子起身离开之后,他又有些怅然若失之感,不过到底还是恢复了食欲。
岳翻回忆着自己所看过的水浒,似乎人物也对上号儿了,只是,当真是如此?当真有高衙内,当真有陆谦?当真有梁山?当真有宋江吴用?金兵南下的档口,难道真的会出现水泊梁山?水浒之事在原本中记载的时间并不详细,想来是施耐庵有意避开了无法详述的环节,如靖康之变……
想来,施耐庵的名字也挺有意思,反过来,庵耐施,俺乃是……似乎颇有几分味道在里面……
不过一切尚未确定,又如何可以妄自揣测?岳翻谨慎的心理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专心致志的攻击眼前的美食,可吃着吃着却觉得腹中一阵疼痛,估计是要大解了,于是向周侗告了一声罪,起身寻找茅房,找到了茅房痛痛快快的“噼啪轰、哗啦啦啦”一阵,清空肠道压力,顿时觉得浑身舒坦。
提了提裤子,走出茅房,本想顺着回来时的路走,却神使鬼差的不知为何走了另一条路,或许是想要趁机看一看林府内的别致景色吧!走了走,正在欣赏一株盛开的桃花,却突然间听到了林娘子的声音——“官人又是自己去菜市购置这些吃食,男儿家的,怎可如此做?这要是叫旁人知道了,指不定如何羞辱奴家,奴家与官人结亲三年,尚未有子嗣,外人已经诸多闲言碎语,奴家实在是……”
林娘子似乎是在抱怨林冲自己去菜市场买菜,而不是让她去买,更因此引申出自己三年没有身孕的事情,岳翻觉得这样也是,古时候,尤其是如今的宋代,倡导的是君子远庖厨,这些事情自然是男儿家不该去做的,男人去街市上购置菜肴,除非是小孩子,要是个成年男人,那是会被人耻笑的,林冲家里也不是没有伺候的下人,所以林娘子有此一说。
再者女子嫁给丈夫最大的作用就是延续香火,而林娘子三年没有生育,也真的是会遭到巨大的压力。
“为夫只是不想娘子如此劳累而已,顺道着,也就做了,这世道不太平,东京城内达官贵人数不胜数,若是一个不好,怕是……至于孩子,呵呵,不急,不急……”林冲想要说什么,不过没说出口,岳翻倒是又听到了林娘子的笑声:“莫不是官人害怕奴家蒲柳之姿,被些浪荡子给……”
林冲的声音里面似乎多了一丝害羞的味道:“娘子怎地这般说为夫……为夫……为夫只是……”
林娘子似乎很开心一样,忘却了无子之悲哀,说话的声音也是颇为娇俏,听的岳翻心神不宁:“那,官人可要好生看紧了奴家,若是一个不好,奴家一介弱女子,怎得反抗呢……咯咯咯咯~”
岳翻觉得面色上有些发热,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应该离开的时候,于是转身悄悄离开,不过心中却是对林娘子多了一些认识,还有就是,林冲的性子,岳翻也了解了七八分,大概,那水浒古本里所言,当真是真的,若是此时再出来一个某家衙内,或是某虞候,岳翻就该为林冲好生谋划一翻,林娘子绝不是红杏女子,岳翻也绝不会坐视林冲遭遇悲惨结局……
不过这个事情尚未确定,另一个事情却让岳翻也觉得始料未及……
十 花石纲
readx;花石纲是中国历史上专运送奇花异石以满足皇帝喜好的特殊运输交通名称,在徽宗皇帝时,“纲”意指一个运输团队,往往是十艘船称一“纲”。。しw0。
当时指挥花石纲的有杭州“造作局”,苏州“应奉局”等,奉皇上之命对东南地区的珍奇文物进行搜刮,由于花石船队所过之处,当地的百姓,要供应钱谷和民役,有的地方甚至为了让船队通过,拆毁桥梁,凿坏城郭,因此往往让江南百姓苦不堪言,《宋史》有记载花石纲之役:“流毒州县者达二十年”。
岳翻的确对生辰纲和花石纲这些扰民之事多有了解,不过他却是没有想到,还没有来得及在东京游历见闻,拜访一些有名的人物,林冲就遇上了押送花石纲的事情。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花石纲这事情乃是当今的宰相蔡京所主持的,意图讨好徽宗皇帝,好让他快快乐乐的让自己掌权,不过蔡京这厮自己也清楚,民间是如何痛恨花石纲这种事情,徽宗皇帝喜好巨石,哪里有巨石,他就要下令把巨石送到东京城来,有些地方城池小,城门不够高大,巨石无法通过,那就拆掉城墙把巨石搬走,拆迁的民夫往往数以千计,端的是劳民伤财。
不少官员也都对蔡京这样的做法非常不满意,所以蔡京清楚,为了讨好皇帝,这活儿不容易,蔡京这厮也算是有些本事,不仅是个权奸,还是个技术高超的书法家,“苏黄米蔡”的“蔡”,也就是蔡襄,便是这蔡京的堂哥,耳濡目染之下,蔡京的艺术造诣还是很不错的。
但也仅此而已,为了讨好皇帝而弄出了花石纲这一说,绝非是善辈,他当然知道花石纲的不容易,不说运送本身不易,现在沿途周边不少地方盗贼蜂起,难说这些家伙不会起意,劫持花石纲,以前也发生过这些事情,惹得皇帝龙颜大怒,蔡京至今心有余悸。
于是,蔡京在这一批花石纲开始运送之前,就在京城挑选好手,准备派遣去江南押运花石纲回来,江南那边的人手蔡京不信任,觉得他们是串通一气来忽悠自己的,只能培养一些忠实有能耐的手下来为自己办事,选来选去,蔡京看中了并没有多少名气的林冲。
蔡京看中林冲其实不是偶然的,倒不如说,也算是林冲的运气,林冲自己说的,他有一个好友,姓陆,唤作陆谦,和蔡京府上一个总管交好,颇有几分交情,林冲早些时候救了陆谦一命,陆谦为此一直记在心中,与林冲结为兄弟,一直都想着报答林冲。
他知道林冲怀才不遇,也知道林冲的本事,知道林冲一直想着让自己的才华得到用武之地,所以这一次蔡京挑选押运花石纲之人,陆谦听到了风声,花了一点钱,打通了那个主管的关系,让那个主管在蔡京身边说了几句林冲的好话。
蔡京心里也郁闷,朝廷重文轻武,闹成了如今的局面,想从东京禁军里头选拔几个优秀的年轻人好来试探一下,要是值得培养,那就提拔成自己人,可是选来选去,凡是自己平时所知道的“国之大才”,都是花架子,舞枪都能伤到自己,舞剑差点儿削掉了自己的手指头,校场射箭,射中了击鼓小吏,骑马还没奔跑起来就抱着马头嚎啕大哭,端的是无能至极!
但是蔡京也明白,这也怪不得他们,大环境如此,蔡京自己最清楚,唯一能战的西兵或许还有一些能用之人,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正在蔡京烦恼之时,林冲这个名字让他有了些想法。
下面人的手段,蔡京心里面清楚明白的很,他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于是他找人暗地里打听了一下林冲其人,还有那个主管的关系,得知了林冲本人并没有参与此事,而是他的好友陆谦为林冲所做,想要报恩,蔡京有些欣赏林冲了,又关注了一下林冲的本事,结果没让蔡京失望,林冲虽然只是一个禁军棍棒教头,但是武艺高强,绝非等闲之辈。
花石纲不是小事,不能这样轻易地就决断,蔡京也花了点心思,从军中下层军官和士兵们的嘴里面了解到了林冲的真本事,还真有些怀才不遇的味道在里面,蔡京动起了心思,这种怀才不遇的人,尤其是武人,只要给他一点好处,让他念着你的知遇之恩,他一辈子都为你做牛做马,蔡京本身也有些想要在军队里面培养亲信的想法,执掌军权的高俅实在是让他很不舒坦。
林冲有真本事,还是怀才不遇之人,这个时候把他给笼络过来,难道不是最佳时机吗?等他押运花石纲回来,再把他送入军队里面,运用自己的手段和他的真本事,早晚让林冲做一个方面军司令,再不济一个指挥使还是没有难度的,等把他培养提拔起来,自己就有了军队势力,不用担心高俅那厮和自己不对付了。
于是乎,带着这样的想法,蔡京向林冲伸出了橄榄枝——来吧!来吧!把你的人生和你的灵魂全部交给我!我让你做大官!做大将!发挥你的才华!你要做的,只是我的一条狗而已!
蔡京召见了林冲,亲自检验了一下林冲的武艺,府中五六个护院大汉都不是林冲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林冲放倒,一把大枪舞的密不透风,马上左右开弓之术极为精湛,比之那些所谓的通过武举的“国之大才”们不知好到了哪里去!蔡京大喜过望。
原本对于林冲来说,能够得到蔡京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的赏识,是多少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在大宋朝,武人要想出人头地,要不然就去西北边疆参加西军,和西夏人打死打生去,没有别的办法,要不然就是投靠文人上司,因为对武将的极端不信任,不少武职都是文官担任,宋代所谓武举,考的都是兵法文章而不是舞刀弄枪,本意,大概是弱化武官的武力,让他们没有威胁。
正如朱元璋对太子朱标说过的话,一根长满刺的荆条拿在手里多难啊,我帮你把刺都拔掉,你拿起来不就轻松了吗?
可是,没了刺的荆条,对于自己来说是安全了,可是对于外敌而言,又有什么威胁呢?
没人想得明白这里面的关节,估计是家天下的通病,对自己人防备的比对外人防备的更狠,防自己人甚于防虎,所以那些国家栋梁之才的文人士子们直到金兵包围开封城的时候还在不停的争权夺利。
林冲这样的将才就这样得不到出头之日,如果没有蔡京高俅这样的大人物的赏识和刻意提拔,林冲很明白,自己几乎没有明天和未来可言,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多么有利的机会?自己如果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攀上了蔡京蔡相公,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自己也就有了后台,不用担心有人欺凌自己,以往在东京城里面,要是被人欺凌了,不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林冲都不敢下手。
林冲把这个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家里面的几个人是各有各的想法的。
比如岳翻震惊于陆谦这个人的出现,陆谦既然出现了,那么就意味着估计这个世界是一个很特殊的平行世界,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走了岔路,蝴蝶效应岳翻还是明白的,水浒人物大量出现,已经容不得岳翻再有过多的考虑,而且这个陆谦之所以后来陷害林冲,似乎另有隐情,至少在如今,陆谦为了报答林冲,还是不遗余力的,尽了最大的力量。
岳飞则是好奇花石纲是什么,林冲支支吾吾的解释了一下,少年心性的岳飞勃然大怒,对蔡京破口大骂,喊着叫着让林冲不能去做这样的事情,那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最终的决定权掌握在周侗手里,周侗知道自己这位徒儿的才华有多大,也知道他怀才不遇的郁闷心情,自然也明白这个机会虽然有伤天和,可是对于林冲而言,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机遇,把握好这个机会,林冲甚至可以一飞冲天,只要在军中站稳脚跟,别的,又算得了什么?
周侗进一步想到了卢俊义和岳飞,如果林冲把握好这个机会,成为军中大将,那么凭着卢俊义的才华和丰厚家底,加上林冲的协助,为卢俊义谋取一个官职不难,还有年幼的岳飞岳翻,要是林冲和卢俊义站稳了脚跟,那么岳飞和岳翻的未来也就有了保障。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林冲接受这个任命都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从道义上和从心理上很难过得去这样的关卡,周侗当初也就是在政治上不得意才退隐,他老了,无所谓了,可是林冲还年轻,才二十五岁,正是大好年华,他不忍心看到林冲一身才华和大好年华就这样荒废掉,这个世道,你不去攀沿附会,不去出卖良心,又有什么办法呢?
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界啊!
“冲儿,如果……为师是说如果,由你来押运花石纲,应该,可以让沿途百姓不要遭遇那么多的苛刻对待吧?”周侗终于开口了。
...
十一 人和狗
readx;“冲儿,如果……为师是说如果,由你来押运花石纲,应该,可以让沿途百姓不要遭遇那么多的苛刻对待吧?”周侗终于开口了。;
林冲愣了一下,看着周侗没说话,岳飞则是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大喊道:“师尊!这怎么可以!那花石纲是害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这样做!师兄要是去了,不就是害人吗!不就和那个奸贼同流合污了吗!若是被官家知道,定要重罚的!师兄!你断断不可去!宁可什么都不要!也绝对不能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岳飞还是图样图森破了……
岳翻看了一下周侗,什么也没说,也不打算说什么,周侗看了看岳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飞儿,这世道上有太多的事情容不得你思虑再三,容不得你反对,为师老了,可以不在乎,但是你师兄才二十五岁,正是大好年华,一身本领,可是大宋朝的规矩,就是如此,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了,若是把握住,便一飞冲天,把握不住,估计终此一生,你师兄也只是一个棍棒教头,冲儿,你,你细细思虑一下……”
周侗不会为自己妥协,周侗只会抗争到底,抗争不得,那就离开好了,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但是面对林冲的时候,周侗不得不妥协,林冲太年轻,大好年华,又太有才华,这份才华无论放在那里,都可以绽放出光芒,即使他仅仅是一个禁军教头,他也足够优秀,得到了他所执教的禁军的尊重。
可是仅仅如此,那里体现得出林冲真正的才华?林冲的才华,是要到战场上才能体现出来的才华,这份才华,是不会输给当世所谓名将分毫的才华,不论是种家将还是折家将,林冲的才华如果发挥出来,周侗相信,不会输给他们分毫!
可是那也要发挥出来啊!
林冲欠缺的不是才华,是机遇,是伯乐,是可以提拔林冲让他展现自己才华的伯乐!即使这位伯乐恶名远扬,但是他却赏识林冲,愿意给林冲一个机会,林冲如果可以把握好这个机会,完美的完成任务,那么不仅仅拥有了未来,更会得到一个难得的靠山,从此在东京城内就不用再担心打狗还要看主人了。
尽管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成为类似于蔡京家臣的地步,但是对于林冲来说,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对于一个武人来说,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反正岳翻是看不出来了,而且就岳翻的记忆来看,蔡京这老贼可是一直活到金军南侵的,也一直掌权到那个时候,是徽宗皇帝的宠臣。
至少,如果林冲答应了,那么在金军南侵之前,林冲就有足够的机会发展自己,而到了金军南侵的时候,林冲说不定已经成为一名大将,打不过金军逃就是了,往南边套逃,手握兵权扶持赵构那小子当皇帝,也能混一个高官,再说了,凭着林冲的能力,岳飞只会又多了一个臂助,到时候双剑合璧,绝对比张俊和刘光世之流要好得多了,而自己也又多了一条大腿可以抱,朝着绝对安全之路又大大地迈进了一步。
怎么看怎么好,岳翻没有理由反对这个条件。
花石纲,只要林冲去,林冲也是可以做得很好,尽量少打扰百姓,唤作旁人,也不知道会如何苛责百姓,搜刮油水,换作林冲,就不会了,所以,如果说花石纲让林冲去押送,绝对比让别人去押送要好得多。
所以说,这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冲显得比较犹豫,对于这个事情,林冲也不可能不犹豫,他想得比较远,蔡京的名声他是知道的,声名狼藉,很多人都恨不得让他死,他要是在这个时候攀附了蔡京,蔡京一旦倒台,自己不也就完蛋了吗?可是蔡京什么时候倒台?万一是十年之后,自己岂不会因为得罪蔡京而被整死?
林冲不敢赌博,他懦弱和优柔寡断的性格弱点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他也不知道如何选择,他期盼着他所在意和相信的人帮助他选择,岳飞坚决反对,周侗则是默认支持,至于岳翻,林冲在这一刻,反倒更加期盼得到岳翻的答案,岳翻很聪明,非常聪明,聪明的不像一个小孩子,在他得到了两种答案之后,第三个人的答案会对他造成严重的影响,甚至左右他的决定。
尽管周侗的理由非常充足,充满了无奈,但是这却和林冲心中那一直坚持着的微不足道的底线产生了严重的对峙,而岳飞虽然年幼,可是嫉恶如仇的性格却是自己所非常欣赏,也是曾经一度自己所拥有的,现在所向往的。
当初的理想到了如今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一点点,可是仅仅是这一点点,也是林冲心中最后的骄傲,他有才华,更是大才,原本所该具有的骄傲被大宋朝打磨的一点一点消失殆尽,直到如今,只剩下非常可怜的那么一点点,仅仅是那么一点点,却是支撑林冲一直到如今的最后支柱。
答应蔡京,交出灵魂,把全部的一切都交给蔡京去决定,安心的做他的一条狗,自己可以得到权力名位,可以得到荣华富贵,但是却不是以一个人的身份,而是以一条狗的身份……
这样,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林冲自己无法决定,他决定询问一下一直没开口的岳翻:“小六,你觉得,师兄应该怎么做?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岳翻看着林冲,刚要说出答应蔡京的话,却愕然发现了林冲眼神中跃动的渴望……虽然很微弱,很微弱,微弱到了几乎看不到的地步,可是,可是,可是岳翻却确确实实的看到了林冲那最后一丝丝属于一个人的尊严和骄傲,岳翻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一开始所决定的赞同林冲押送花石纲的话却是难以说出口。
林冲或许是在渴望着岳翻说出反对的话,反对自己押送生辰纲,反对自己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尊严,去给蔡京做走狗,林冲优柔寡断,极其容易被旁人左右自己的人生,可能仅仅是一句话,就让林冲走上不一样的人生,对于林冲来说,一句话的力量远远大于对别人的。
可能对于岳飞来说,只要他自己认同了一个道理,无论旁人怎么说,他就是坚持己见,极为固执,而对于林冲来说,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句话都足以让林冲对自己的决定和信仰做出怀疑,哪怕是他一直奉行了无数年的真理……
对林冲来说,岳翻的话是最后的征询,按照岳翻的回答,林冲会选择成为一条荣华富贵的宠物狗还是成为一个穷困潦倒的保留人格的人。
大宋朝不需要太多的人,却需要更多的狗,这是毫无疑问的。
是狗,还是人?
岳翻自己也迷茫了,他只想到了自己,却忽略了林冲的意愿,林冲固然很容易被他人所影响,但是却不可避免的也会有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着的东西,哪怕这种渴望极其微弱,但是也是唯一可以让他觉得舒心的东西,他该如何选择?或者说,我该如何选择?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让我和我所在意的人一起活下去,才会邀请林冲和我们一起南下,可是现在,林冲最后的尊严和希望,却让岳翻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卑鄙和自私,就在刚才,岳翻还希望林冲答应蔡京,成为自己可以攀附的大腿,但是如今,林冲却把岳翻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林冲是人还是狗,几乎就在岳翻的一念之间。
如果岳翻可以再无耻一点,那么林冲就会走上完全不一样的一条路,不会有未来,不会有明天,他的才华,或许将被死死的限制住,再无发展的可能,而岳翻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鬼使神差的做了选择,以至于林冲走上了第二条路……
“师兄,去西北吧!”岳翻张口就是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是身体和嘴巴违背了真正的意愿,无视了大脑的决定,擅自作出的决定,这样的决定,让说出这句话之后的岳翻也觉得诧异不已,但是,却意外的觉得这是对的。
...
十二 西北望
readx;“师兄,去西北吧!”
岳翻自己也预料不到,自己鬼使神差的说了这句话,却会在未来,永远的改变了自己和整个汉家天下的命运。;
西北,是拒绝了蔡京的任命之后的林冲所可以走的最后一条路,西北,有目前大宋朝唯一一支或许还可以凭借勇武和军功获得晋升的军队,有目前大宋朝唯一一支还具有战斗力的,还可以称之为军队的军队,也是目前大宋朝唯一一支可以接纳林冲,改变林冲的军队。
林冲之所以在最初没有离开东京而前往西北投军,唯一的理由就是赵宋皇家对军队的政策安排,把军队分为了禁军、边军和厢军,禁军就是拱卫皇城保护皇帝的军队,也是名义上大宋朝最精锐,实际上装备最精良,待遇最好的军队,和禁军相比,边军虽然要承担更加重要的职责,面对更加凶险的环境和敌人,但是待遇上却是远远不如禁军,更别提厢军了。
理论上最强大的禁军在澶渊之盟订立之后迅速腐化,因为没有了战争,宋辽之间百年的和平,使得禁军再也没有战略任务,没有战斗,自然没有进步,禁军的腐化是不可避免的,而相对于禁军,边军却要在外族环伺的险恶环境中浴血奋战,不惜性命,可是得到的却远远没有舒舒服服的禁军那么多。
边军是奉献出一切,拼死战斗保家卫国的战士,而禁军则是舒舒服服过日子的大爷兵,按照赵宋家法,禁军享有最高待遇,享有最好的装备和火器,所有边军里面,只有西北边军出于应对西夏的需要可以被允许使用火器,另外在待遇和军饷上,边军也是远远不如禁军。
没有战斗任务,舒舒服服,没有生命危险,拿的钱还多,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区分的出来哪一边更好,赵宋家法又规定,边军和厢军中的强壮敢战之兵和著名将领又会在数年一度的选拔中被选拔入禁军,直接保护皇帝的安全,所以理论上,由边军精锐所组成的禁军应该是最强的才是,更兼精锐的兵器和当世仅有的火器。
可是实际上,禁军却没有承担起他们所应该承担的责任,没有立下匹配待遇的功劳,他们只是享受,只是享受,再强悍的敢战之士到了禁军,也会被这醉生梦死的大熔炉给熔炼,融化成一堆一堆一模一样的物体,再也找不到精锐的模样,只有抱着必死决心还在边军奋战的战士才可以继续保持战斗力。
年复一年的精锐抽调把边军精锐抽调一空,边军不断培养精锐,没有用在本该用在的地方,却在开封城下醉生梦死的氛围中腐化堕落,再也找不到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失去了杀气,军人就不再是军人了,他们只是待宰的猪而已,当然,现在的岳翻还不知道禁军的真实情况比之他所想象的,还要差上十万八千里。
最精锐的军人和最精良的武器没有用在对抗外地的战场上,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何等的讽刺与荒唐?
但是饶是如此,西北边军也是如今唯一一支可以接受林冲,容纳林冲,保护林冲的军队,蔡京再是权势滔天,也震慑不了西军,更别说西军目前的最高统帅,那个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封王的大太监童贯,童贯和蔡京是不对付的,如果因为拒绝了蔡京的任命而得罪了蔡京,唯有童贯可以护的住林冲。
而西军出于抗击西夏的目的,拥有一批尚且说的过去的将军,可以容纳林冲的将军,比如老种和小种,还有未来著名的故事大王刘光世他老爹刘延庆。
那里,是唯一可以保护林冲最后尊严和人格的地方,只有去了那里,抛弃掉丰厚的军饷和舒适的生活,去苦寒的西北边塞,去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的西北边塞,和野蛮的西夏人不断战斗,不断战斗,打死打生,才有明天和未来可言!
林冲的眼睛里面,那股渴望似乎越来越强烈了,眼中的光彩似乎有恢复的趋势,他的拳头慢慢地捏紧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周侗诧异的目光和岳飞向往的目光。
终于,林冲咬紧牙关,紧皱眉头,开口了:“师尊,请恕弟子不孝,弟子可以穷顿,可以不得意,可以怀才不遇,可以虚度年华,但是唯独不能做狗!这是弟子最后的请求,最后的任性,还请师尊可以原谅弟子!”
周侗看了看岳翻,惊异过后,则是对着林冲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冲儿,你哪里有错?错的是为师,年纪大了,心肠软了,没了志气,竟也把你想象的和为师一样没骨气了,呵呵呵,大宋朝的武人虽然没什么地位,但是,为师一直相信,真正的武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是如同狄青将军那样的真男儿,冲儿,为师希望,你可以成为下一个狄将军。”
林冲抱拳笑道:“多谢师尊!小五,小六,也多谢你们!”
岳飞露出了爽朗的傻傻的笑容:“没有没有,只要师兄可以想明白就可以了,蔡京那种奸贼一定不得好死,师兄这样的真男儿怎么可以做他的属下,师兄应该去西军,和西夏人打仗!把那些可恶的蛮夷彻底收拾掉!”
岳翻则微微笑道:“若是师兄可以立下大功,成为大将,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还记得,卢师兄好像和小种经略相公有所来往,不如让卢师兄和小种经略相公说一说,也好为师兄拿一个头彩,师兄进入西军之后也可以更好的站稳脚跟,只不过西军虽然有老种相公和小种相公这样的将军,却也有童贯那样的人,还望师兄多多注意。”
比起岳飞纯粹的恭贺,岳翻的建议就有很好的实施价值,林冲点点头:“师兄明白了,小五,小六,多谢你们,小六,你一直不想做武人,那无所谓了,好好读书,以后考取功名,做大官,师兄也想在朝中有人做靠山,呵呵,小五,你一直都想参军报国,很好,师兄先去西军里等着你,等你过来,师兄带着你一起打西夏人!”
岳飞大喜过望:“好!待我再长大一些,一定来西北找师兄,一起打西夏人!”
岳翻拱手笑道:“小六明白,愿师兄多立战功,威震四方!”
………………………………
入夜,所有人都睡了,林冲却还没睡,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间,林冲手中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杆大枪,月光下,大枪闪烁着点点寒光,在林冲周身舞的密不透风,如片片梨花般炫彩夺目,也如暴雨般迅雷急速,正是周侗毕生绝学暴雨梨花枪。
不知什么时候,林娘子出现在了院落中,一双美目盯着身形灵动的林冲,面色淡然,丝毫看不出她在想着些什么,直到林冲舞枪完毕,才发现爱妻已经站在一边等候许久,爱妻心切的林冲急忙上前,握住了爱妻的手:“娘子,天色已晚,为何还不去睡?”
林娘子反握住林冲的手,并抽出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巾给林冲擦汗,幽幽的说道:“夫君不睡,奴家怎能入睡?”
林冲微微一叹,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林娘子点点头:“知道了,夫君欲往西北而去。”
林冲紧紧握住了林娘子的手,叹息道:“为夫此去,也不知能否博得功名,能否立下大功,更不知能否平安归来,若贞,你我夫妻三年,虽不曾有一子一女,但我却是真心待你,我亦知你是真心待我,但你才二十三岁,若是我战死沙场,你切勿为我守节,寻个良善人家,改嫁便是,如此,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可……”
林冲没有说完,林娘子便捂住了林冲的嘴,林娘子没有哭,没有闹,反倒是露出了娇俏的笑容,好像在和林冲撒娇一般:“夫君这话如何说的?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若要离开东京,怎可不带上奴家一起去?夫君去哪儿,奴家就去哪儿,不论如何,不论生死,夫君去哪儿,奴家就去哪儿,夫君这一生一世,都休想把奴家丢走!”
林冲怔怔的看着林娘子,继而看到林娘子巧笑嫣然之下的面孔之下,一双美目中蓄满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情感,紧紧将林娘子搂入怀中,哽咽道:“林冲何德何能,得娘子如此垂青,有娘子今日一番话,他日,若林冲侥幸,立下战功,必不负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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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射天狼
readx;林冲拒绝了蔡京伸出的橄榄枝,对他表示,我只想堂堂正正的做个人,而不是狗。;
蔡京是怎么想的,反正林冲不知道,岳翻也不知道,反正岳翻知道的是,他给林冲出的主意就是拿种师中来压制蔡京,让林冲在拒绝蔡京的时候,说些软话,然后对蔡京说他本欲为蔡相公效力,可是他接到了来自于小种将军的信件,邀请他去西军效力,小种将军对林家有大恩大德,出于报恩的目的,他非要去西北参军不可。
岳翻估计蔡京心里面肯定极为不爽,老子对你一个武人如此优待,你居然敢拒绝我?我……我……卧槽!种师中?他娘的林家怎么和种师中扯上了关系?他还有这层关系?我去!那怎么不早去西北?偏偏这个时候去?一个种师中不可怕,可他背后的种家军甚为可怕,更别说童贯那个死太监,该死!
林冲回来以后颇为轻松,说蔡京没有为难他,而是好言抚慰,让他悉心为国效力,将来立下大功,为一方大将,再回京城把酒言欢。
岳翻知道,种师中这张牌打得很漂亮,蔡京纵使是权势滔天,也有力不从心的地方,比如西军,西军如今是在童贯的统帅下,童贯和蔡京不对付,蔡京尤为怨恨童贯,早些年还是蔡京举荐童贯监军西北,才让童贯有了立下大功的机会,但是童贯得势之后就开始目中无人,忘恩负义,不把蔡京放在眼里,童贯执掌枢密院拿下兵权之后,自然与蔡京分庭抗礼。
林冲舍弃蔡京而去投奔西军,在蔡京眼里,就是背叛蔡京去投奔童贯那个阉人,蔡京不恼怒是不可能的,思来想去,岳翻总觉得蔡京不会那么容易就把林冲放走,知道林冲能耐的蔡京,不会愿意看到老冤家童贯的力量再一次增强,于是岳翻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在林冲准备出发的三天之前,岳翻拿着几十个钱去大街上找到了几个乞儿,把钱放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说:“你们想不想要这些钱?”这些乞儿自然想要的不得了,一个个极为渴望的看着岳翻,岳翻笑道:“想要很容易,你们几个,知道蔡相公家住在哪儿吗?就是蔡京蔡相公!”
几个乞儿连连点头,直喊着“知道知道”,岳翻更满意了,对他们说:“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五个人,去给我盯在蔡相公家附近,盯住蔡相公府上的门,从现在开始,日日夜夜都要盯着,白天你们可以在街上乞讨,到了夜里,你们可以躲在灌木丛或者是树木后面,也给我盯着,进去了什么人,出来了什么人,进去了什么物件,出来了什么物件,统统都要告诉我!
这是五文钱,算是我预付给你们的酬劳,你们拿好了,一人一个钱,给我办好了这个事情,你们一人还有九个钱可以拿,记住,不论是白天黑夜,你们都要盯着,可以轮换着来,谁白天盯着,谁晚上盯着,谁来报告给我知道,我每天日落之时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们,一天报告一次,明白了吗?”
五个小乞儿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为了十文钱而不断奋斗进取。
林冲显然没有岳翻的顾虑,他很开心的和林娘子打点行装,然后找到父亲和岳父,与他们商议行动日期,与他们商议前往西北的路线,林爸爸和张岳父好像并不太支持林冲做出这样冒险的举动,张岳父更舍不得女儿随着林冲一起去西北苦寒之地受苦,而林冲的本意也不是让林娘子跟着他一起去,可是林娘子意志坚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和夫君分居两地的妻子?夫君在西北受苦,妻子却在开封城享福?
林爸爸和张岳父没能劝说林冲和林娘子改变决定,也就只好认同,两人合计了一下,拿出了不少钱财,西北边境生活苦寒,需要钱财,而且林冲初来乍到西军,自然也需要上下打点一番,虽然有卢俊义之于小种将军的关系,可以得到小种相公的推荐和任用,但是林冲或多或少也要打点一下身边的关系,在东京城开封遇到的挫折要当作教训,一方面要立功,一方面也绝对不能忽视人际关系。
岳翻在疑惑犹豫和担忧中,并没有说出让林爸爸和张岳父一起前往西军的想法,在岳翻推测来,如果蔡京不会坐视林冲成为童贯的属下,那么极有可能对林冲下手,如果对林冲下手了,如何又能保证不对林爸爸还有张岳父下手?毕竟是在京城,虽然林爸爸和张岳父的直属长官不是蔡京,但是凭着蔡京的手段,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付林爸爸和张岳父,并不难。
至于他们的顶头上司高俅,是否会为此而出手可不敢确定,而且高俅作为名义上的全国最高军事统帅,而童贯却是执掌真正兵权的人,两人之间矛盾不小,高俅十有**会联合蔡京打击童贯,对于林爸爸和张岳父估计也就不会出手了,岳翻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些似乎有些太过于阴暗了,蔡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对林冲下死手,他估计还不屑于这样做。
三天之后,林冲把辞呈递交给了高俅得到了批准,估计高俅还没有弄明白林冲此时辞职是为什么,再说了估计他也不屑于知道,一个小小的教头而已,他手下不知有多少人都想做这个教头的位置,少了谁也不会造成混乱就是,林冲很顺利的得以脱身,靠着父亲和岳父的关系购置了三匹驽马和一匹战马,带上细软和家仆,一行数十人车马来到了开封城北门外。
林爸爸林妈妈围着林冲嘱咐着什么,张岳父和张岳母围着林娘子交代着什么,周侗带着岳飞和岳翻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并没有说话,岳翻也没有说话,五个乞儿为了那些钱是不遗余力的干活儿,每天蔡京府上到了些什么人到了些什么物件都详细的说给了岳翻听,岳翻很满意,额外赏了他们十文钱,这些乞儿非常高兴。
没什么奇怪的,一些官场上的人,一些财物和府上要用到的菜肉,还有一些空着的大车,一些需要蔡京亲自出门迎接的高官之类的还有一两个骑着马来的武士一样的人,岳翻想了想,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便也就认定蔡京不屑于对林冲出手,只是觉得他是一条狗而已,一条狗又如何可以翻江倒海呢?所以权当晦气,没有理睬林冲,林冲自此就是如鱼得水,在西北边塞的苦寒中慢慢成长,慢慢磨练,成就不世之功。
林爸爸林妈妈还有张岳父张岳母已经嘱咐完了要嘱咐的话,显然老人家还是舍不得林冲和林娘子就这样离开他们,从舒适繁华的开封城去到西北苦寒之地,和西夏人打生打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过林爸爸和张岳父到底还是武人心性,相信真男儿就要在战场上磨砺自己,就要在战场上成长,而合格的妻子,就是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去吧,只是……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拜别了林爸爸林妈妈还有张岳父张岳母,林冲林娘子和他们的五六个随从以及周侗岳飞岳翻三人也就分道扬镳了,周侗岳飞岳翻是要回到相州汤阴县,相州在开封以北,黄河北岸,而林冲林娘子他们则是要往西北延州而去,投奔种家军,投奔种家兄弟,于是大家就在开封城北门分手,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不知为何,岳翻在目送林冲他们朝着西北而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已经作古的苏轼先生写过的那首词,那首词,放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似乎,非常的贴切。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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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林冲危机 上
readx;“真是羡慕林师兄啊!居然这样就可以去西军了,还是种家军,若是今后我也能去,那就太好了!”骑在马上,岳飞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木棍,一脸向往之色:“那里才是真男儿应该待着的地方,师尊,再过几年,弟子也想去西北投军!和师兄并肩作战!”
岳飞一脸兴奋的模样,不断对着周侗诉说着他今后的理想生活,金戈铁马,漫漫黄沙,刀光剑影,最后马革裹尸,成就不世之功云云,周侗慈爱的看着岳飞,微微笑着,时不时的看一眼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的岳翻,好像觉得岳翻在担忧着什么似的,自从和林冲分开之后,似乎岳翻就一直在沉思,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しw0。
岳翻的确在思考事情,和林冲分手,向着不同的地方前进之后,岳翻总觉得心里面有点不舒服,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有着死亡体验的人,他的第六感异常敏锐,每一次感受到奇怪的感觉的时候,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至少对于自己和家人来说是不好的事情,那种心里面七上八下,焦躁不安,总觉得哪里不舒服的感觉,一定有哪里不对,一定又哪里被我忽略了!
岳翻开始自己思考自己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来到东京之后,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都让岳翻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别的没什么,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蔡京招揽林冲不成的那件事情,可是蔡京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额外的举动,对于他而言,林冲只是一只小,他根本不需要去对付林冲,林冲对他没有威胁,而且他的公务不可谓不繁忙,好歹也是宰相之位,不是吗?
可是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一些官场上的人,一些财物和府上要用到的菜肉,还有一些空着的大车,一些需要蔡京亲自出门迎接的高官之类的人,还有一两个骑着马来的武士一样的人,这三日间进出蔡府的就是这些人和东西,对于蔡京而言,再正常不过了,哪里值得怀疑?哪里值得在意呢?
不对啊,不对啊,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定会发生,这是肯定的,一定会发生,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可是,可是,为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兴奋的挥舞着木棍的岳飞,一脸慈祥笑容的周侗,还有马匹,马车,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为什么?
人,菜肉,大车,官员,武士……
人,菜肉,大车,官员,武士……
人,菜肉,大车,官员,武士……
等等!等一下!难道……
岳翻瞪大了眼睛,仿佛浑身被电流击中,浑身鸡皮疙瘩狂起,头皮发麻,浑身忽热忽冷,心脏怦怦怦直跳,对了!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林冲有危险!有危险!还有林爸爸,张岳父,他们都有危险!有很大很大的危险!
原来是这样,蔡京,蔡京老贼,他果然不安好心,居然仅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对手,一个根本察觉不到可能的危险,他居然就会下此毒手!果然,果然,国之大贼,断然不能以一丝丝的善意去揣测,对于这种人,要不惜以最深刻之恶意去揣度,才能与之对抗,否则,你会连如何丧命都不知道。
当务之急,就是救林冲!
“师尊!兄长!师兄有危险!我们要快点赶过去!”岳翻大声喊道,然后猛然催动胯下马匹,不顾一切的往林冲所走的方向而去,才刚刚分开不到半个时辰,岳翻相信可以赶得及,如果蔡京他们尾随着自己这些人出城,至少也要到了人烟稀少之地才可以下手,这里是开封城,大宋首都东京,周围遍布禁军军营,熟知这一切的林冲只要可以冷静,定然可以且战且退冲到禁军军营里面寻求帮助,只要到了禁军军营里面,蔡京的人手定然不敢乱来。
但是很严重的问题就是那些人会不会根本就不在这里动手,而是打算等林冲走出了禁军保护范围的时候再动手,或者根本就是在林冲必经之路上埋伏!对!埋伏!埋伏!早就准备好,击杀林冲和他的家人!那对于林冲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了,在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啊,一定要赶上啊!
周侗和岳飞根本不知道岳翻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但是看着岳翻这样的表情和举动,他们来不及多想,一大车的物件就丢弃不管了,直接追着岳翻而来,周侗护徒心切,岳飞护弟心切,一并忘记了一整马车的物品和带给父母的礼物。
岳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那么激动,乃至于忘却了一切威胁,忘却了自己十岁的身体还不能完美的驾驭那匹马,忘却了自己十岁的身躯并不高大,并不强壮,并不能够构成威胁,一旦遇到了那些杀手,自己很可能不是他们的对手,甚至在赶过去的途中就会坠马而死,自己的体力不强,最差的就是体力,十岁的孩子,无论营养多好,都无法支撑长时间距离的马上行动。
岳翻一向都不会这样做,骑在马上只是慢悠悠的行走,就连当初学习骑马的时候也是选择在冬天——衣服穿的厚,相对而言更安全一些,几乎没有纵马奔驰过,而这一次,的确是第一次,岳翻忘记了一切,心中只有一个目的——救林冲。
此时此刻,对于一切还毫无所知的林冲,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从方才开始,就很少看到行人了,别说从对面而来的行人商旅,后面来的人也没有看到,此处距离开封城并不远,按照规矩,是需要有禁军巡防的,虽然对于禁军深深了解的林冲知道禁军不会老老实实的巡防,但是至少也该有些人烟才对,开封城周围,可是整个大宋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一个人也看不到,实在是不对劲。
不过林冲并未有太大的怀疑,对于未来充满憧憬和希望的他,只是在憧憬着抵达延州参加西军之后的金戈铁马和沙场建功,整个西北区域是在王安石变法之下唯一一处受益最大的军事地区,在这里,就好象是一片军事特区一样,这里的军队可以被武将管辖,可以被武将统帅,乃至于军队将领基本上都是世袭的,**于整个宋代军队之外,所以,西军的战斗力强大不是个奇迹。
林冲一直憧憬着可以带领一支铁骑,一支打上自己烙印的林家军,可以被这样称呼的军队,其主将绝对是大将!
我要做大将!
怀揣着这样的梦,林冲甚至失去了往日的警觉,对于林冲来说,警觉一直是他的生命,作为一个强大的武者,他不该有这样的失误。
就连他身边的小厮林小二都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官人,这条道路小人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可还是第一次没见到人,走这条路去长安和洛阳的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在少数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马车里的林娘子听闻此话,稍微有些怀疑,探出头来询问道:“夫君,可有什么不对的?”
林冲伸手拍了一下林小二,然后宽慰林娘子道:“娘子无需担忧,没什么不对的。”接着瞪了林小二一眼:“就你多嘴!没人便没人,要那么多人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寻个老相识吃酒?”
林小二抖了一下,就没再多嘴了,不过心里面还是在寻思,嘴巴里也在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林冲没在意,只是看着蔚蓝的天空,不断的畅想着未来,畅想着无限的可能……
...
十五 林冲危机 下
readx;到了这种时候,岳翻反而更加担心还在开封城内的林爸爸和张岳父一群人,蔡京既然打算对林冲下手了,那么林爸爸和张岳父的安全如何得到保证?他们的上司高俅会为了下属而和蔡京作对吗?答案很明显是否定的,与其寄希望与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还不如主动出击,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一条路可以走!
救出林冲,救出林爸爸和张岳父一家子人!
岳翻开始细密的转动自己灵活的可靠的大脑,救林冲是首要任务,而救出林爸爸和张岳父才是生死时速,一定要赶在蔡京知道干掉林冲的行动失败之前把林爸爸和张岳父一家子人给带出开封城,使劲儿的往西北走,只有抵达了延州,得到了种家军的庇护,林冲才能安全,而且这个事情还只能吃一个哑巴亏,你说蔡京主使了刺杀一个小小教头的事件?
谁信啊!
当时就这样吃一个哑巴亏吗?就这样认栽,对蔡京不作任何反抗?岳翻还真有些不爽,虽然他从来都不愿意和别人正面冲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背后阴人的手段,相反地,从过去的学生时代一直到如今的大宋岁月,岳翻从来都是一系列阴人事件的幕后主使者,他没有正面出手的胆气,但是,背后阴人,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乐-文-
惜命者,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是无所不为的。
但是岳翻多么希望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蔡京,他居然如此,如此心胸狭隘,对于一个根本算不上任何人的小小教头都要赶尽杀绝,这样的人,哪里有担任宰相的气魄?高位者,最重要的涵养就是大度,瑕疵必报之人,绝对没有身居高位的资格,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而蔡京的肚子里,估计只能装得下一餐饭食。
岳翻的期望落了空,蔡京真的是一个肚子里面只能装得下饭食的家伙,就在林冲还在畅想着无限美好的未来的时候,突然之间他浑身寒毛竖起,心脏极速跳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的**脱离了大脑的掌控,整个人突然身体前倾,抱住了马脖子,与此同时,三支箭擦着林冲的头顶飞了过去,正中林冲身后那个倒霉的林小二……
林小二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坠地身亡,死不瞑目,林冲回头一瞥,大惊失色,随行剩余的两男两女四个下人失声尖叫起来,两个女子已经吓得瘫倒在地,两个男子好歹没有瘫倒在地,只是呆立当场,林冲随之大喝一声:“保护夫人!”然后跳下战马,拔出佩刀冲向了林娘子的马车,林娘子掀开幕帘往外一看,只看到林冲焦急而扭曲的面庞,林娘子吓了一大跳:“官人,这,这是怎么了?”
林冲没来得及回答,就又是身体一侧,躲过了两支弓矢,林娘子被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缩回了马车中,哭喊着:“官人!官人!官人!”
林冲心急如焚,刚要呼喊剩下的两个男仆相助,一转眼却看到两个男仆和一个女仆已经被弓矢杀死,只剩下最后一个林娘子的贴身婢女锦儿,锦儿也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林冲一着急,一手提着锦儿就丢进了马车中,然后不管锦儿的惊呼,回身扫视周围,道路两边都是密林,哪里看得见贼人身影?正在焦急万分之时,又是一支弓矢射出,林冲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弓矢,定睛一看,一甩手把弓矢扔了回去,下一瞬间,一声惨呼,林冲终于锁定了贼人的位置:“贼人好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作祟!速速与我出来!”
随着周侗学习弓箭之术的林冲自然不会被最熟悉的弓箭伤到,只是随着他的一声大吼,又是五六支弓矢射出,似乎贼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暗箭伤人,林冲心中又惊又怒,耳畔边林娘子和锦儿的惊呼声让他心烦意乱,四处扫视,却看到了放至于马匹身侧的弓箭,心中一喜,快步朝着马匹冲了过去,与此同时不断有弓矢射击林冲,林冲一边躲避,一边暗自记下这些弓矢的位置。
距离战马还有数步之远时,林冲纵身一跃,冲到了马匹边上,伸手拿下大弓,抽出弓矢,回身向右边一箭射出,继而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调转弓箭方向,又是一箭,赫然是周侗毕生绝学左右开弓之术,随着两箭射出,两声惨呼相继响起,林冲心中大喜,又准备弯弓搭箭,结果却在此时听到了林娘子和锦儿凄厉的呼喊,林冲一看,顿时目眦尽裂,居然有黑衣蒙面贼人趁着林冲不在马车周边,冲到了马车边上把林娘子拽了出来,锦儿死死抓住林娘子的衣服不让贼人抓走林娘子,却被贼人一脚踢开,撞在拉车马匹身上,引得马匹受惊,带着马车狂奔而走。
林冲大吼一声:“贼人休伤我妻!”奋起一身力气,弯弓搭箭,一箭正中那贼人后脑勺,贼人应声而倒,林冲护妻心切,丢下弓箭冲向了爱妻,紧紧抱住了痛哭不已的林娘子,结果听到一声马匹的哀鸣,回头一看,又是大惊失色,跟随自己数年的爱马追风已经身中数箭,倒地而亡,自己再也没有快速离开这里的机会,接着,入目便是十数个黑衣蒙面贼人手持砍刀出现在道路两旁,林冲回头看看,结果后方也出现了十数个黑衣贼人,林冲知道,自己被埋伏了,这是一个陷阱!
从出了开封城开始一切的不对劲,或许都已经可以说的通了,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和自己有那么大仇恨,要在这里把自己杀死,锦儿和林娘子一边哭一边瑟瑟发抖,林冲丢了砍刀,又失了弓矢,大枪还在已死的爱马身上,拿不到,只剩下空手双拳,前后退路皆被截断,又有哭哭啼啼丝毫没有抵抗能力的两个女人,林冲已是瓮中之鳖。
却说周侗岳飞岳翻三人发觉不对劲,朝着林冲的路线追来之时,却愕然发现那条路已经被一队兵士封堵住,欲走这条路的客商都被要求走上其他的路,周侗拦住一个商人询问,商人说也不知怎的,突然说这条路上有大虫出没,官军正在围剿大虫,以前也没听说过这里有大虫,走了很多次了都。
岳翻大惊失色,却是不曾想到蔡京居然动用那么多人手,只为了杀死林冲,极端焦急之下,却是周侗开口说道:“果然事情蹊跷,冲儿方才走过,这里就被封堵,翻儿的猜测不无道理,飞儿,翻儿,若是硬闯,定然会打草惊蛇,为师知道一条小路,可以过去!”
岳飞大喜,正要跟上周侗,岳翻却说道:“师尊,弟子不仅担心师兄,更担心师兄之父和岳父,贼人不管是谁,既然对师兄出手,定然不会放过师兄全家和嫂嫂全家,我等不得不做准备,趁现在贼人还不知道我等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情,应当立刻进入东京把师兄一家还有嫂嫂一家带出来,以绝后患!”
周侗面露难色:“此话有理,但是你我师徒仅三人,救援冲儿已经危险,又有谁可以去东京城?翻儿,你必须待在为师身边!否则为师不放心!”
岳飞开口道:“老师,六郎,就让我去吧!我去东京城,带出师兄全家和嫂嫂全家,老师和六郎去救出师兄!我年纪小,蔡京那老贼肯定不认识我,我去把林伯父和张伯父带出来,一定可以的!”
岳翻还没说话,周侗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了,飞儿,你的武艺为师还有信心的,不过飞儿,你要记住,如果事不可为,万万不可暴露自己,也不可意气用事,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贼人不敢在东京城内肆意妄为,只要救下冲儿,我们还有机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切不可意气用事!你可明白?”
岳飞点头:“徒儿明白!师尊,徒儿去了!六郎,跟紧师尊,注意自己的安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看着岳飞担忧的脸庞,岳翻点头:“我知道了,兄长,你才要注意,切莫意气用事!切莫意气用事!若是成功离开东京城,一定要立刻上前往西北的官道,官道上人多,蔡京老贼绝对不敢乱来,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在官道上找寻你们,知道吗?”
岳飞狠狠地点点头,拨马朝着东京城而去,岳翻则在周侗的带领下从小路追赶林冲,路上,周侗嘱咐岳翻:“翻儿,你还太小,武艺稚嫩,如果当真有贼人,你千万不要与之交战,只需拿着弓箭自保即可,一切交给为师,你可明白?一定不要上前!”
岳翻握紧了插在囊袋中的小弓箭,点点头:“弟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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