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与原著中的各种设定差别。
关于法术:原著中涉及多人,九天玄女,张天师,公孙胜,戴宗,乔道清,罗真人,郑彪,包道乙,马灵,樊瑞,高廉,不出名的龙套还有几个,各种腾云驾雾,飞沙走石法术,本书全部摒弃,以各种武艺替代,尽量贴近原著人物。
关于流通货币:常看历史小说的读者们都知道,北宋流通货币主要是铜钱,川内铁钱,交子并未各个阶层流行,白银虽然有着显著的货币功能(澶渊之盟,庆历和议中赔偿白银额度),市井民间也有金银铺子按比例兑换铜钱,原著成书于明初,白银流通,本书为了读写方便,贴合原著,直接用银子作为流通货币。
关于大事件:尽量贴合原著,总有些事件是主角无法干预的,会让事件按正常时间发生。
关于好汉:时代不同,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也不相同,即使在同一时代,各人眼中的好汉标准也不一样,假如让读者各自列出一个梁山上的好汉列表,我想也肯定不尽相同,这是事实,每个人眼中都会有不同的鲁智深,武松,史进,林冲,宋江......
第一章:最后的午餐
“大头领,大头领,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的呼喊着。
“好酒,好酒。”有几个声音忽高忽低。
水亭之上这个被称作大头领的汉子歪靠在交椅上,一副醉酒的样子,脸色稍红,额角冒着虚汗,一身白衣也松松垮垮,“哼!”左边一豹头环眼的汉子,把酒盏重重的顿在桌上,右手指节暗自用力,指节发青,摸了摸衣襟底下。
或许是听到呼唤声,这大头领眼皮动了动。
酒里是酒精,害人真不轻。
王伦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喝了,这次执行任务,在他喝醉的时候,被人在酒中下毒,刚才感觉三魂七魄都飞升而去了,瞬息之间,飘荡万里,自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这天地之中。
有那么一刻,他知道自己这是要死了。特工也是人,只是不能失手,哪怕失手一次,结局都会比别人更惨。
他真的死了。
尘归尘,土归土?不行,我还没活够,我还年轻,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都没做,魂魄中一丝残念挣扎着。忽然,那渐渐要散去的点点金光聚拢过来,意识稍稍清明起来,自己活过来了?
点点金光重新组合着,再次融入体内筋骨血脉之中,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像是灵魂占据了同一个身体,渐渐的融合着,恢复着意识,四肢身体渐有感觉,慢慢他想起这酒局上,正该他接酒令,于是攒了点力气,撤了嗓子喊道:“东京...东京的...火...火车...快快...开!”
......
没有听见那几个人喊:“往哪开?”都让我喝趴下了?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他费力的慢慢睁开双眼。
东京?什么货车?
水亭上,众人听到这一声,都是一愣,都看向这大头领,右边客席上,一个穿个棋子布背心,脸上横生怪肉的汉子笑道:“去东京的货车怕是要等明年才有了。”众人也是跟着大笑起来。
晁盖见王伦醒了酒,想着早上吴学究曾说自己有这寨主之份,不禁心头热切,眼看这王伦刚才醉酒未醒,好不容易醒了,忙道:“晁盖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径地特来投托入伙,万望大头领接纳,我等愿听从大头领驱使。”
晁盖?入伙?大头领?难道我穿越到水浒传中水泊梁山上?
王伦费力的揉了揉双眼,睁开眼后,眼神中满是疑惑,无奈和惊恐。
王伦酒醒了,吓得一身冷汗:我这刚刚死去活来,这又马上要去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穿越了,穿越到这水浒第一倒霉蛋王伦身上,他和王伦的魂魄已经融为一体,除了感觉筋骨强劲了许多外,这王伦身上居然还会几手粗浅功夫。
王伦不禁暗暗为前世后悔起来,执行任务,上级给的身份名字就是王伦,为什么不用赵佶呢?
王伦看这铁塔般的晁盖,心跳如鼓,自己太阳穴上血管都绷得紧紧的,那个秀才打扮,戴着抹眉梁头巾,摇了一把羽扇的正是吴用,嘴角眉梢带着微微笑意,王伦却看出了狸猫戏鼠般的意味,一个八字眉,一双杏子眼;四方口,一部落腮胡的道人必是公孙胜,再看下去就是赤发鬼刘唐和阮氏三雄,刚才大笑的是活阎罗阮小七。
再看看自己左手边,杜迁宋万朱贵,不由心中一叹,看到豹头环眼的林冲时,王伦后背一阵发凉,彻底醒了,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命要紧!王伦定了定心神,幸好,林冲还未动手,斟酌道:“晁天王大名,如雷贯耳,今不嫌梁山小寨,帶诸位好汉来梁山歇马,群雄聚会,正壮我梁山形色,岂不快哉。”
众人又是一愣,杜迁,宋万,朱贵心中一快,昨天听得晁盖悉数经过,敢劫了梁中书的生辰纲,昨天又在泊子里杀了数百官军,犯得这等弥天大罪,再看这七雄,除了那个秀才吴学究,个个生猛彪悍,目带凶光,虽说是留在山寨必定影响自己的位子,如若能抱成一团,似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那梁山的名头,在这江湖上可就响当当了,见王头领居然没有发昏,说出如此话来,各自平添了几分豪气。
林冲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迟疑,衣襟下的手不禁松弛起来,吴用看在眼里,心下诧异:今早和晁盖等夸下海口,必教他山寨火并,顺势夺了这泊子,虽说林冲早上来访,言语间已有火并王伦之意,只需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鼓动几句,便可成事,可眼下这王伦这副广纳贤良之举却是增加了火并难度。
今天不杀王伦,我就不叫这智多星了。把眼看了看晁盖,微微点头,晁盖听了王伦言语心下稍安,这便是准了七人入伙了,只是昨夜被吴学究一番巧舌鼓动,却是对那寨主之位起了觊觎之心,现在听王伦之意,心中割舍不定。见吴用眼色,晁盖会意,说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吴用轻摇羽扇道。“不知大头领对我等如何安排?我等只愿做个马前卒,替大头领守个山门,摇个船桨就好。”
阮小七听了,心道这吴学究说话还真是不忘了我们兄弟,还要我们去摇浆?摇浆都摇的发梦了,二哥不知在梦中挨了嫂嫂多少脚了。
吴用微笑着看向王伦,一脸的真诚,若是王伦顺承了,给安排低了,就鼓动这林冲火并。
王伦却没有理他。
“晁天王莫要心急,小可定不能屈辱了众位豪杰,先满饮此盏。”王伦被刚才这一身冷汗惊醒之后,头脑异常清醒,发现居然酒量大涨,饮酒如水,满盏酒灌下,索性豪放起来。
“好热!”王伦叫了一声,随后三扯两扯,把身上白衫脱下,露出腰上一身白肉,“如此,凉爽多了。”说完,环视一番道:“诸位好汉,何不把宽大衣服闪掉,喝个痛快?”
“哥哥说的极是。”杜迁一向以王伦马首是瞻,脱下外衣挂在栏上,水亭外阵阵凉风送来,“果然爽快!”
宋万,朱贵见了,随即也是脱了宽大外衣,赤条条裸了上身,互相对视了便哈哈大笑起来。
林冲和七雄心中同发一问:莫不是这王伦已知晓我这身藏利刃?
王伦把酒盏端在嘴边,像是一丝丝的饮酒,动也不动,只是脑筋飞快的思索着。
搏一搏吧,自己放言接纳七雄,林冲暂时没有暴起行凶的理由,而晁盖断然没有先林冲动手的可能,虽说是都暗藏了器械而来,但若是在自己接纳了七人的情况之下,先林冲发难自己,怕是杜迁宋万朱贵不能心服,就连林冲心中也会对晁盖堤防。更别说这事传到江湖上,晁盖所累名声,怕是尽毁。
你一旦看不清形势,硬要去给一群穷途末路的劫匪杀人犯做绊脚石,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受过自己刁难的比忍者神龟还能忍的林冲,忍了自己半年了。
想到这,看向没脱衣服的几人,影帝附体般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王头领见笑,我等初上贵寨,落处未稳,去留不定,怎敢先失了礼仪。”吴用羽扇轻摇,不急不恼的说道。
王伦会心一笑,看向林冲,林冲和王伦相处半载,今日见这王伦却与往日大大不同,心中那股煞气不觉少了一分,见王伦看向自己,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林教头怕是久在军中,严守军律,自持仪表,也不肯裸衣相对吧。”吴用又道。
“正是。”林冲道。这吴学究果然智计百出,林冲见吴用替自己掩映,又见七雄也不肯脱衣,心下明了。不由的心中复杂起来,这七人必定暗自带了器械,怕是由不得自己了,王伦,你这落第穷儒,我不杀你,怕是你也逃不出这七人手心了,右手又在衣襟下摸了摸。
硬硬的还在。
第二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朱贵大口的喝酒,拿酒盏遮了脸,朝着王伦递了个眼色,暑热天气,见这八人不肯脱衣饮酒,朱贵心里暗暗警觉起来,自打半年前,自己做了这末位头领,在山上走路都轻快起来,自是对王伦满是感激。
王伦似乎是没看见朱贵的提醒,却看了看阮小二,问道:“阮氏三雄之名,我早已知晓,听闻三雄义胆包身,武艺出众,你我只是隔水相望,近在咫尺,为何不早来山上聚义?”
“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怕是山寨粮少房稀,我三兄弟又是拖家带口,怕是王头领不得安顿。”阮小二心下小心起来,想起吴学究的话头,斟酌着说道。
“这两年我兄弟连条大鱼都不曾打的,王头领怎会不知。这泊子都被寨上兄弟把住了,哪敢近了山寨?王头领,你不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来入伙,只是。。。”阮小七收住话头,想起这两年惨淡营生,不由心头起火。
“是不是听说我心地窄狭,安不得人?”王伦道。
“哈哈。。。王头领说笑了。”阮小五接过话来。
“还是小七爽直,听闻三雄亦曾在泊子里做些私商勾当,你我早是同道中人,何必见外,我等也该早有一聚。”王伦道。
“王头领消息倒是灵通。”阮小七道。
“我这水寨倒是有大小几十条船,想请三雄做个水军头领,不知三雄可否屈尊?”王伦笑吟吟道。
吴用见阮氏三雄话头渐多,忙道:“王头领果然知人善任,这水上营生乃是三雄看家本事,水军头领自是对了三雄性子......小生刚才听王头领说起东京,什么货车,莫不是山寨在那东京汴梁还有些生意?”
三雄见吴用拦了话,便不再言语。
没提防吴用如此一问,还真要小心应对,略一思索,王伦道:“小可数年前曾到东京应举。”说到此话头一顿,朝吴用轻轻一笑。
“到东京应举时,见那天下第一繁华所在,早就安了心要考个进士及第,只是不想虽胸中有点笔墨,身外却无半点黄白之物,落第后才明白这银子能买命通神的道理。”
吴用听了这两遍东京应举,耳根发红,羽扇也摇的快了些。
那王伦见了,心下得意,落地秀才也有个高下,嘿嘿。
王伦又道:“自上了山后,只因山寨粮少房稀,数百兄弟喝酒吃肉,修理寨栅,打造军器,大小船只,都要银子供养,才派了几个伶俐的,去了东京做些买卖,一则有些进账,二则用以打探些消息。”
吴用瞄了一眼林冲,笑道:“听闻林教头皆因高俅父子逼迫,沦落江湖,山寨既是在这东京也有人手,何不把林教头家小接上山来,免得那高俅老贼迫害?”
林冲听得狐疑的看向王伦,自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过活,不敢搬取家小,也从未听说过山寨还在东京做什么赚钱生意,若是真的,却从未和自己提过只言片语,当真是杀了你也不为过。想起娘子恩爱,一股怨气上来,额头绷起青筋数条。当下便要发作。
这吴用还真是歹毒啊,都是落地秀才,你为什么这么优秀?
“小可怎会那般不近人情,林教头刚上山时,小可就写了信去东京,让人去林教头家打探,教头家不曾寻到,又去了教头泰山张教头家,只不过...”王伦沉吟道。
“不过怎样?”林冲狠狠道。
“那张教头千防万防,生怕林娘子被高衙内赚了去,怎肯信人?千遮万掩,他们连林娘子都见不到,去了三番五次,那张教头一开始还只拿了张休书,说什么林娘子和教头已是路人,再无干系,断不能和贼寇有了瓜葛,后来再去,直接就说林娘子被那高衙内逼迫不过,上吊自缢了,哎,不知真假。”王伦叹了口气,灌了一盏酒。“自教头上山起,也从未提过家小之事,小可也不知教头何等心思,故此,未曾告知林教头。”
林冲听到娘子自缢了,心中一痛,不禁潸然泪下,暗道:我若还能做回那禁军教头,休书自然是假,如今做了贼,这休书却是真了,不禁心灰意冷,频频大口灌起酒来。
吴用见状,不禁后悔,本想激将,却被王伦逞了口舌之利,看那林冲不断灌酒,只得再出他计,思寻片刻,向几人暗递了眼色。
“啊呀!”吴用突然扔了羽扇,双手捂住小腹,脸上一副疼痛难忍之状,断断续续道:“这...有毒。”晁盖等人见了,随即明白吴用之计,只得纷纷跟着东倒西歪,捂住肚子,连呼腹痛。
杜迁宋万一脸茫然,朱贵却装的醉了,充耳不闻。
林冲酒至半酣,见状大怒,定是这王伦容不得好汉,下毒所为,正要抬脚拔刀,却见王伦大叫一声:“痛煞我也!”随即喷出一口血水,也倒在几案之上。
吴用眼角余光瞄见,心中叫苦,好个王伦,装得比我都像,居然还吐出血来。
林冲张了张嘴,又哑口闭住。
下毒还有把自己也毒死的吗?
杜迁宋万朱贵见王伦如此,慌张起来,起身左右搀扶着王伦,喊道:“哥哥醒醒。”王伦见杜迁宋万护在左右,顺势缓醒,一手捂住小腹,一手指着几案之上几只醉蟹道:“这蟹子虽是鲜美,却不可”又指了指几案上的雪梨道:“不可与这梨子同吃,同吃必定伤了肠胃,我也是今日这酒饮的多了,忘了此事。”
王伦拉住杜迁宋万各在左右,又见林冲也怔住了,胆子又大了些,自嘲道:“刚才我也疼痛的紧,咬破了舌尖。”
“晁天王,诸位可是也同吃了?”王伦问道,一副关心的样子。
“定是了,我看见天王几个吃了,想来是用这梨子解酒了。”朱贵附和道。
“......”吴用咬紧牙关,看着王伦,心想这厮定时看破了我等把戏。其他几人已是松弛了脸色,阮小七早已不耐烦了,拿起个雪梨,放到嘴里大嚼。
公孙胜暗暗叹了口气,怕是今日难如所愿了。
“我看吴学究痛的最是厉害,怕是难忍了,我有一方可解,不知加亮先生愿受否?”王伦一脸正经道。
“不知如何解的?”吴用咬牙道。
“来人!”砰地一声王伦一掌击在几案之上,众人一惊。水亭外几个心腹喽啰忙闪进来,齐声道:“听大头领吩咐。”
“去给吴学究舀些粪汤来,热的最好,捏了鼻子灌下,待吐出腹内食物即可止痛。”王伦吩咐道。
众人当场愣住,然后齐齐看向吴用,吴用脸涨得通红,摆手道:“不可不可。”
“那...吴学究腹痛可是好了?”王伦笑道。
“好了好了,不痛了,原来这醉蟹和雪梨居然不能同吃,我只吃了半个。”吴用见王伦不再让人舀那粪汤,晓得王伦是在耍弄自己,更是气恼,眼见那林冲就要行事,却被王伦化解为于无形。
杜迁宋万朱贵见了,也忍了笑,回去坐了。
王伦看吴用窘相,正自高兴,却见吴用面容一整,突然指着王伦身后一个心腹喽啰道:“王头领,这是何意?”原来那喽啰捧了个大盘子,放着五锭大银。
“王头领这是要打发我等下山?”晁盖追问道。
众人又把目光聚在那几锭大银上。
林冲面上颇有些阴晴不定。
“咳咳。”悍匪当前,轻咳嗽都是罪过。
王伦忙道“非也非也,其实,这银子...小可自有他用,稍后自会分晓。”
吴用啊吴用,你还真是执着,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
“加亮先生人称智多星,可知这生辰纲为何事发?”
第三章 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
七雄见王伦如此问,面上都阴沉似水,想起宋江的口信,阮小七忍不住道:“还不是那个什么白日鼠,吃打不过,算什么好汉?”忽然想起这白胜乃是晁盖聚来的,只得止住话头。
“这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故此招来做事,不想他却陷了。”晁盖铁塔般的身躯不觉矮了些。
王伦却知道白胜有些冤枉,被拿到济州城,打了三四顿后,被府尹诈出晁盖,才招了晁盖一个,其他六人只道不认识。
若是白胜今天和七雄同时上山,在场同饮的就是十三人,一有我这必死之人,二有林冲这反骨仔,妥妥的一副《最后的午餐》。
王伦也不点破,只是继续朝吴用问道:“加亮先生,可知这白胜如何事发的?”
“愿闻其详。”吴用见王伦如此问,就知道他必知原由,索性坦然不知,不给王伦显摆的时间。
“晁天王可记得有个曾投奔过你的一个赌客,叫做何清的?”王伦转向晁盖问道。
晁盖道:“来过我庄上的各路人等,哪能各个识得,江湖上没甚名号的,都由的庄客招待了。”
“那何清便是济州府观察何涛胞弟。”王伦道。
“真有此事?”几人同时问道。
杜迁宋万朱贵互对了个眼色,却是有些茫然,这消息何时传上山寨的?我等为何不知?
“王头领怎么知晓的如此详细?莫不是勾结了官府?”吴用冷冷说道。
“我若真是勾结了官府,怕是早就麻翻了几位了。”王伦道。
“这倒也是啊。”刘唐接话道。
吴用无奈的看了刘唐一眼。
“这才几日,王头领便通晓得如此透彻?”吴用刨根问底道。
“小可自有消息来路。七雄可曾到过那济州府北门外十五里的安乐村?歇在王家客店?”王伦索性忽悠到底。
“正是。”晁盖忙道。
“那何清便在那客店抄写文簿。”王伦道。
阮小七听到这里,怒道:“晁盖哥哥好心收留他,不思图报也便罢了,竟然以怨报德,如此小人,猪狗不如的东西,哪天见了,戳他三四十个透明窟窿!”
“正该如此。”几人附和起来。
“小七兄弟果然是性快。”王伦赞道,接下来又像是自言自语:“交友不慎,遗祸终身,若是结交了那包藏祸心猪狗不如的东西,倒不如先一刀杀了了事。晁天王,林教头,你们说是也不是?”
林冲听了两人言语却是心下一惊,端起的酒盏居然微微发抖,想起自己被那高俅父子害的家破人亡,沦落江湖。有仇不得报,有冤不得伸,大丈夫空有一身本事,不得施展,虽然杀了那陆谦,却自觉大仇却是那高俅父子,又听得阮小七之言,更发觉得自己上下不得,报仇无望。
以怨报德!“哈哈......”林冲大笑了一回,寻思这王伦心胸狭窄,虽有容纳之恩,但自己上山时,百般刁难,心中早已愤懑难平,本想借着七雄上山之际,找些由头,火并了这王伦,不想今日这王伦言语间倒顺了众人心意,心下有些捉摸不定,本来已有四五分醉了,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又大口灌起酒来。
原来这生辰纲事发,皆是白胜,何清所赐,自怪没有相交下好汉,晁盖也是郁闷起来。
王伦看了看刘唐,突然脑中一闪,道:“小可久居山上,却也有耳目打探消息,听闻刘唐兄弟自幼飘荡江湖,专好结识好汉人称赤发鬼,刘唐兄弟的名号不禁想起我结识的另一条好汉。”
“哪个?”听闻其他江湖好汉,刘唐来了精神。
“此人林教头也识得,那人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因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绰号唤做青面兽。刘唐兄弟可曾识得?”王伦问道。
“不识得。”刘唐心数所识好汉,随口答道,却又隐约记得见过这相貌,只是喝了半天酒,一时间想不起来。
公孙胜心中一动,这王伦居然识得杨志!
“哎呀!莫不是那个...”阮小五叫了一声出来,七雄随即都想起黄泥岗上被麻翻的那个青面汉子,阮小五却被阮小二瞪了一眼,不敢再言语。
林冲见提起杨志,也道:“半年前那杨志兄弟曾路过山下,与我等会过一面,一身的武艺,不在林某之下。”
“是条好汉,只可惜不肯入伙。”宋万道。
“要不然今日也能和七位好汉痛饮一番了。”朱贵念那杨志带来的福气,林冲杨志不来,怕他还是山下酒店的一个耳目,依着大头领的秉性,哪日才能坐的把交椅?
却听王伦又道:“小可也曾听闻二仙山一清先生大名,只是一事不解,还想请问当面。”
“王头领何事不解?”公孙胜笑道。
“蓟州地属辽国,一清先生亦属辽人,修真之人,当不喜这黄白之物,却又为何来至宋境,做这勾当?”王伦一脸的疑惑模样,众人见了也看向公孙胜,不禁心下都存了这疑问。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公孙胜不慌不忙给自己满了盏酒,小饮一口道:“燕云十六州失之久矣,虽汉人思归,奈何这赵家朝廷昏弱无能,岂是我等升斗小民之过?”
“不错不错。”吴用赞道。
众人听了也是点头称是。公孙胜从容一笑,又道:“王头领难道不闻: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
一众草莽不知所云。
吴用也听得一头雾水,只依稀此句必是源出魏武帝曹操的《短歌行》,却不知公孙胜所云,忙端了酒盏遮脸。
“公孙先生云游天下,敢问燕京传舍安在否?”王伦答道。
公孙胜见王伦脱口而答,心中闪念,这王伦昔日曾到东京应举,有所耳闻,倒也应当,又道:“至于这生辰纲,乃梁中书所刮民脂民膏,不义之财,小道久闻晁保正大名,起了结识之心。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王头领你说是也不是?”
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王伦,吴用,林冲心头俱是一醒。
这是提醒我还是提醒吴用?王伦脑中数转。
吴用只觉周围几人煞气渐渐消散,心道不好。指了指那几锭大银,问道:“王头领,那此是何意?”
“这是送给一个人下山的。”王伦慢悠悠道。
“给谁的?哪个要下山?”吴用追问道。
王伦却是话头一转,道:“小可昨夜偶做一梦。”
“何梦?”
“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梁山聚义厅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王伦道。
七雄无不骇然,相互环顾,都知道晁盖所梦七星聚义,现在七人在此,另有小星化道白光去了,也暗自应了白胜陷在牢狱,却不知这王伦所梦何解。
吴用心下安稳起来,道:“王头领所梦,不知何解?”
“诸位未上山时,小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王伦思索状,“今天方才悟了这梦,当是七雄来梁山聚义,正应着北斗七星直坠梁山聚义厅上。”
吴用心下已有所悟,道:“那小星化道白光去了又作何解?”
第四章 替天行道
“诸位不知小可有个名号叫做白衣秀士么?”王伦正色道。
吴用心下明了,倒是不敢小觑了这王伦,怕有翻覆,道:“王头领莫不是要离了这梁山?”
“正是如此,不过只是暂时离开。”王伦道。
阮氏三雄和刘唐听了各自欢喜,公孙胜却是挑了挑眉,深看了王伦一眼。
吴用见王伦如此,心道不枉我费了这般心思,假意挽留道:“王头领不可,如此传扬出去,倒说我七人逼迫了王头领让位了,岂不让江湖人耻笑。”
“自古‘强兵不压主’。晁盖强杀,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安敢便来占上?”晁盖听了,心中虽是欢喜,却不想落得这般名声。
“哥哥不可!”杜迁道:“这梁山基业乃是哥哥所创,晁天王上山聚义,壮大梁山形色,哥哥却又为何要离山而去?”若是王伦离山而去,杜迁暗想他和宋万,朱贵三个自身本事低微,如何近的他们?若山寨以晁盖为尊,怕是我等只能居末了。
听了杜迁所言,宋万也劝道:“哥哥三思。”
朱贵已经疑心七雄和林冲,现在见王伦三言两语已然全身而退,心中比较了吴用,却是对王伦拜服。
“其实,我也不愿离了众豪杰,此去事毕,再回山寨与众家兄弟相聚。”王伦开然道:“先前梁山虽有水泊之利,防范官军,山寨却是将少兵稀,小可便是睡觉也要睁了一只眼,怕那官军偷袭,昔日林教头上山,虽有柴大官人书信,碍了他禁军身份,怕是官军细作,为了山寨众兄弟身家性命,也要他献那投名状,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更有吴学究,读过万卷经书,胸有六韬三略,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再有刘唐兄弟,阮氏三雄好汉相助,这水泊周围州府官贪兵腐,哪个有勇气来送命?自此梁山无忧矣。”王伦说完,酒盏一放,将一锭大银拿在手中。
记得穿越之时,体内那金光重新组合了一番,感觉这体质增强数倍,举手抬足间更觉身轻体健似有不竭之力,不由得五指暗暗用力,发力一捏那银锭,再细看那银锭,未变分毫,不禁气馁。
这王伦体质也忒差了些!
哎,与猛兽同行的只能是母兽,要么献出生命,要么献出身体。
心思电转间,继续到:“这寨主之位,小可本该让贤与晁天王,不过......”
七雄听王伦谈到寨主之位,都不便搭话,林冲听出话外之音,借了醉意道:“不过如何?”
“小可落第后,和杜迁到了那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庄上。”王伦悠悠说道。
小旋风柴进!七雄听了心中一震,林冲也想起柴进两次援手之情。只听那王伦继续道:“柴大官人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我和杜迁兄弟投奔了去,柴大官人先指路这梁山,又资助银两草创了这山寨,与其说这梁山是我王伦的,不如说是那柴大官人的。”
王伦眯起眼睛,巡视一番,果然,七雄面上皆有犹疑之色,晁盖也知虽自己在江湖上也有豪名,却是不能和柴进相比。
论威名,柴进结交的全是身犯命案的亡命之徒,往来南北,传诵天下,晁盖结交的,看看白胜,何清就知道了,层次不够。
论财力,柴进世家累富,晁盖只算的上土财主。
趁热打铁!
“七雄来山寨聚义,小可思来想去,昨日也未得结果,思虑一夜,方有此策,只得委屈晁天王坐这第二把交椅,不知晁天王以为如何?”
七雄虽身藏了利刃,只是林冲已是半醉,王伦三言两语又搬出柴进,答应晁盖坐第二把交椅,都心中明了,今日怕是只能如此了。
晁盖听了,心中一安,虽未能火并王伦,夺了这梁山,现在能把自己这一班兄弟安顿了,也省了在那江湖沦落之苦。当下朝王伦拱手道:“晁盖粗鲁之人,能在山寨安身立命已是造化,哪敢坐了这第二把交椅。”
“晁天王若再推辞,我可就不下山了。”王伦笑道。
吴用忙道:“不知王头领何时下山?所去何处?”
王伦看了看吴用,果然,就你最坏,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小可今日就下山,不过下山之前,还有几件小事要吩咐,诸位听了。”
王伦一拍几案,话音陡然提高了。
“这第一件,朱贵听令。”
朱贵忙起身拱手施礼道:“遵大头领令。”
“朱贵兄弟,自今日起,山下酒店,不可再伤人性命,掠夺财物,只负责打探山下消息,接引好汉上山,听得明白?”王伦沉了脸道。
朱贵虽不明白王伦因何发令,心念一转,便朗声回道:“遵令。”
“这第二件,晁天王听令。”
有朱贵接令在前,晁盖不由的起身拱手道:“遵大头领令。”说完才觉受了王伦引导,只得屈身听令。
只听那王伦道:“我在梁山时,我是寨主,我若不在这梁山上,晁天王便行使这寨主之令,赏罚提调,诸位兄弟不得有违,诸位兄弟可曾听得明白?”
七雄听他说今日便下山去了,那晁盖自然是寨主了,皆点头称是。
杜迁宋万也是应了,林冲见晁盖得了这寨主实职,自己却寸功未立,心中不觉沮丧。
“这第三件,拿纸笔来。”
众人不知王伦做甚,片刻间,早有小喽啰拿了文房四宝,王伦整齐了衣服,悬腕垂肘,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书信,递与晁盖道:“晁天王,我今日下山后,可派人将此信送至柴大官人。”
晁盖接过,见王伦又提笔写了几个大字,吴用望见,念出声来:“替天行道!”
王伦道:“于山顶上立一面杏黄旗,绣了这替天行道四字,也可让江湖上来投梁山的好汉有个脸面。”
众人听了大喜,都夸赞这四字的好处,吴用公孙胜互看了一眼,不由得拈须深思。
王伦见大家心思已定,又道:“这最后一件么,诸位听小可一番言语,可有道理?”
众人见王伦要发高论,都注目在他身上,屏息倾听。
王伦正色道:“我等占山为王,家眷老小,喽啰兄弟,山上不下千人,吃穿用度,无不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而来,水泊周遭虽有几家为富不仁的豪绅,却也供养不起,三番四次之后,地荒人疏,乃是自断财路,鼠目之举。”
阮小七插言道:“王头领说的甚是,这两年泊子周遭渔家都不曾捕条大鱼。”说完想起,乃是梁山所赐,如今自己也在山上做了头领,不禁嘿嘿一笑。
王伦微笑着看看阮小七,心中默默点赞。
“小七兄弟所言甚是,七雄上山之前,小可也是那般,想了就要做,见了就要抢,直到昨夜大梦一场,今日方才觉悟。”
“不知王头领觉悟为何?”公孙胜实在想不通这山大王如果不打家劫舍了,如何活下去。
第五章 天王盖地虎
王伦款款而言道:“阮氏三雄,今日便可传下令去,周遭渔家,尽可泊内捕鱼,无论多少,要给山上十留其一。不愿给鱼虾的,也可拿银钱来抵,山寨亦可发放月票,季票,年票,月票只按每月二十五日算,季票每季只按两月算,年票只按半年算,如此一来,山寨水军兄弟亦可免去捕鱼捞虾之事,三雄可带水军专心操练,准备应敌,我猜那济州府必不肯善罢甘休,近日之内必会派兵攻打。”
众人听得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一时间都不答话。
“七雄入伙,山寨财货一时丰足,可再山寨周边再见三所酒店,朱贵兄弟可统筹策划,若是遇到两岸客商行人,亦可摆渡收钱。”
“这渡船要怎么收钱?”阮小二自觉把自己摆在水军头领的位置上,事关船运钱物,关心起来。
“若是那些贩卖货物的商客,货物当然是十取其一,银钱亦可抵账,船费另算。并且船上收费之后,陆上在山寨十里之内,便不再收了。”王伦道。
“陆上再收一波,岂不更好?”宋万忙道。
“不可,坐贾行商,倍利而往,梁山境内我等收了十分之一,还要过境其他险境,商人无利则不往,山寨哪能只收了他一次,我还指望他们来第二次,第三次呢?”王伦笑道。
“好计,妙哉!”宋万还未答话,吴用抢答了。
王伦看了吴用一眼,又道:“先前山寨做法都是抢尽行商,那商人跑得快的捡条性命,还敢再来梁山过境贩卖?山寨恶名在外,久而久之,怕是众家兄弟只能冲州撞府,拿了性命去借粮了。若是行这十取其一之法,梁山境内保他安全,帮他运输,那商人巴不得每月多跑几次,山寨不也是多收了他几回钱物?若是有那大宗货物,山寨还可替他储货转运,再收他一份保管费用,不用半载,一传十,十传百,怕是那走其他路径的商客也要绕路而来,那没做过行商生意的也想来山寨境内寻些财路。”
“这也可卖那月票,年票啊!”朱贵恍然大悟。
“朱贵兄弟,再建酒店不妨大些,前店后栈,住店存货皆可,待到客商多了,免不了南来北往,就想半路折回的,想微利贱卖的,可替他们在店内挂出牌子,所贩货物种类,多少,价格。商人为利,多是不肯空回,成交后,可再收份佣金,日久怕是专有那商客来酒店销货了,那个时节月票,季票,年票才能大卖。”
“如此,有了钱粮方能养兵买马,兵强马壮方能攻州占府,不如此,怎能杀尽这天下贪官污吏,不如此,林教头深仇大恨,何以得报?林教头,你说是也不是?”王伦猛地提高了声音。
“不错!”林冲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想杀王伦,扶晁盖,皆为报那自己深仇大恨,只要能杀那高俅父子而已,又何必在意那谁是山寨之主呢?
“大头领,这月票,季票,年票如何做得?”朱贵心急。
“此事易而,可令山寨铁匠打造以手掌大小圆牌,前后各铸几字,加了月季年,然后一分为二,可令其犬牙分割,山寨行商各留一半,用以核验。”王伦道。
“王头领可想好所铸之字?”吴用道,在座就两个秀才,吴用很想卖弄一把。
“这就要借助晁天王威名了,行商往来他境,让那江湖上各路好汉也给几分颜面,圆牌两面各写五字: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王伦悠然道。
晁盖听了,心中欢喜,道:“王头领言重了,晁某薄名,怎能服众?”
“晁天王莫谦,可随我附书一封给那柴大官人,言明此事,请那柴大官人如此照办,这江湖上谁敢乱来?梁山境内有晁天王,沧州境内有柴大官人,只收那十分之二,那商客怕是供奉二位当财神了。”王伦笑道。
“王头领神机妙算,只是有些不妥...”公孙胜眯了双眼,柔声说道。
“公孙先生请讲。”王伦自觉所言没有半分漏洞。
“非是此计欠妥,王头领可曾想过,柴大官人和山寨得利,行商无碍,那其他山头的好汉所得必少,面上虽不敢有怨言,背地里却也暗损柴大官人和晁天王的威名。”公孙胜道。
“公孙先生不必担心,其他山寨亦可效仿,自论比得上柴大官人和晁天王的亦可十取其一,不及的百取其五皆可。”王伦突然嘿嘿一笑:“若是实在混不下去的,可去投柴大官人,或来梁山入伙,岂不更好?”
公孙胜一愣,转而大笑,众人随着大笑起来。
王伦起身收了那五锭大银,见亭子立柱上还悬了口宝剑,也挂在身上,权做防身之物,心腹喽啰又递过一管洞箫,也别在身上。
晁盖等人见王伦收拾停当,忙从身上掏出十来条蒜条金来道:“王头领下山多带些盘缠,去那东京时也多些本钱使用。”
王伦笑着收了,吴用道:“王头领日后若是本钱不够时,来封书信,山寨自然派人送去。”
这是不想让我回山了啊!
见已是午后时光,王伦起身拜别一众,众人送至金沙滩,只有林冲七八分醉了,坐在亭内只顾饮酒。早有喽啰划几条船来伺候,王伦登了船,正要开船,吴用把眼暗示了阮小二,笑道:“阮氏三雄,都是水上的好汉,今又是做了水军头领,何不摇船摆橹亲自送王头领这最后一程。”
阮小二明了吴用之意,带了两兄弟没等王伦谦让,三阮已然跳上船来,正待划开,朱贵也一步登了上来,笑嘻嘻道:“正好同去,免得酒店里又多几个冤死鬼,不可违了寨主之令。”
“晁天王也请上船,小可还有几句话说。”王伦招手道,晁盖见三阮已然上船,心中无疑,也踏步上船。
阮小二站定船尾,向那几条小船上喽啰喊道:“传王头领之令,自今日起,告知水泊周遭渔家,可到泊内任意捕鱼,山寨十取其一,钱货皆可,若敢藏奸,沉了喂鱼。”
那些喽啰听了,忙摇开了船,四散而去。
吴用心中苦笑。见船远了,和众人回到水亭,见林冲已然大醉,杜迁宋万忙过去搀扶了,好在杜迁宋万二人高大,并不费力,林冲忽然喊道:“你个...村...野穷儒,你这...嫉贤妒能的...贼。”
吴用听了,虽知林冲说的是王伦,心中却泛起不快,不禁脚步快些,向聚义厅走去。
第六章 帅哥赠你蒙汗药
风排细浪,水接遥天,烟水芦花,水鸟匝飞。
阮氏三雄行船至泊内,晁盖无心观赏,问道:“大头领邀了晁盖,不知何事?”
王伦立于船头,仰面正晒着太阳,水泊上风吹浪起,白衣飞卷,听了晁盖发问,却问阮氏三雄:“阮家兄弟,在这泊边石碣村住,自然晓得渔家不能捕鱼之苦,今日三雄既是梁山水军头领,解禁渔猎,也算数三雄造福一方了。”
阮小七性急问道:“你这秀才,占了山寨两年,早不如此,今日为何解禁?”
王伦笑道:“我等初来,做了草寇,兵微将寡,只得立威于外,今日七雄聚义,以晁天王威名,更兼三雄本是渔家领袖,此时不施恩赐,更待何时?山寨只需坐等,便有鱼虾上门,水军岂不是解脱了那撒网撑船之累?三雄便可早日操练水军,早些备战,那济州府定会发兵攻打,山寨兵微,若能早些招些困苦渔家百姓来山上入伙,也可增些喽啰,岂不美哉?朝廷昏庸,奸臣当道,文官贪钱,武将怕死,官兵来时,必定骚扰周遭村镇百姓,只要打败了这波官军,山寨名头必扬名江湖,怕是还要有破家百姓上山入伙,自此,山寨可一时无忧矣。”
晁盖顿觉开朗,心下赞道:好计。
阮氏三雄听完,频频点头。阮小七道:“王头领,这算计不比吴学究差。”说完想起吴用让他们送着王伦最后一程的意图,三人不禁互相看了看,见朱贵护在王伦身旁,晁盖也面露喜色,着实不想下手了。
朱贵暗暗喝彩,原来大头领一直深藏不漏,只可惜大头领要离开梁山了,不能多多亲近,学些本事。
王伦清了清嗓子,才对晁盖说:“晁天王以为如何?”
“端的是好计。如此外有周遭百姓拥戴之心,通风报信,内有梁山水泊之利,兵来将挡,只要山寨头领齐心并力,我等便是做了贼,也可睡个安稳觉。”
“还有一事,要晁天王斟酌。”王伦道。
“王头领请讲。”晁盖心中早就想听,这王伦叫他上船,所为何事。
“七雄此次得以脱困,多亏了那宋公明担了那血海干系报信,晁天王又是知恩图报之人,与那宋公明来往,切莫夹带书信,也不可去江湖上传言,免得出了差头,落了把柄在官府手里,岂不是害了他,错做了恩将仇报之事。”王伦淡然道。
这王伦果然智计满胸,若不提醒,这两样我都要做了。“王头领所言甚是,晁盖谨记。”
众人还待多听几句,船却行到了南山酒店,一众下了船,来至酒店之中,店后围了一张大桌坐了,王伦低声对朱贵道:“酒店以后只可做那正当生意,以前腌臜事不可再犯。”朱贵忙道:“朱贵必不敢犯。”
王伦伸出手来道:“那还不赶快拿来?”
朱贵忙从身上,掏出些散碎银子。
王伦看了发笑,摇手道:“不是此物,那好汉最怕的那个物件拿来。”
朱贵听的明白,吩咐伙计去了,伙计转身拿来一个纸包,朱贵递与王伦道:“铁打的汉子喝了,也得睡上几个时辰。”
王伦接了揣到袖中。
三雄和晁盖知道包里便是蒙汗药,阮小七笑道:“王头领要此物何用?”
“咳咳,若是遇到那送枣子给我下酒的,我先放到他。”王伦笑道。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店中可有好酒?我等再和王头领吃几碗?”阮小五见店后墙边排放着十数个酒坛。
“有,只是算不得上等。”朱贵道。
王伦起身道:“我去挑一坛来。”吩咐伙计去拿大碗,去那墙边挑来拣去,开了一坛,伸头闻了闻道:“这酒不错。”提了酒坛放在桌上,分别给几人倒满。道:“只是可惜我这酒量不行,只得少饮些,若是再醉了,耽误了行程。”
众人听了,也不劝他,自顾自饮,伙计端上一只醉鹅,几斤熟牛肉。
王伦见众人痛饮开来,打开话匣子,道:“当今江湖上,威名如晁天王者,不足一手之数。”
阮小七最是爱听这江湖上勾当,问道:“都有哪几个?”
“沧州横海郡柴大官人,江湖上都唤做小旋风,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孙。祖上有陈桥让位之功,太祖皇帝赐与他誓书铁券在家中,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我和杜迁林教头皆受过恩赐,轻则赠银,重则救命。江湖上好汉莫不称颂。”
晁盖慨然道:“柴大官人之名,天下皆知,晁盖不敢与之并论,只可惜此等豪杰不曾拜见。”
“天王莫急,日后自有相见之日。”王伦道。
“还有哪个能入这一手之数?”阮小七追问道。
“晁天王自不必说,这第三位么,诸位也都认识,江湖上人称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
“当得,我这兄弟也是山东河北闻名,若不是他担着血海也似干系,怕是我等早陷在大牢里了。”晁盖道。
“那第四位呢?”阮小五端了酒碗道。
“三雄如何不闻河北玉麒麟之名?”
晁盖,三雄听了,猛然省起,晁盖道:“却恁地忘事!北京城里是有个卢大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是河北三绝,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
“只是可惜。”王伦道。
“可惜什么?”晁盖问道。
“只可惜卢俊义一身的本事,却拿来做些买卖,只是做个土财主。日后若是碰到他行商至此,可别提那十取其一之事。”
众人听了,都觉可惜。王伦见那一坛酒快见底了,把自己这碗酒也推了,朝伙计喊道:“没看见吃物都没了,拿些枣子给头领们下酒。”
众人听了又是笑,笑了一气,才发觉眼皮发沉,头重脚轻,几个人软了身体,挣扎不起,连端碗的力气都没了。
耳边只听王伦道:“诸位头领既然醉了,王伦就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等日后自有相见之日。”众人知道是被王伦下了蒙汗药,只是抵抗不得,各自昏睡过去。
王伦叫过伙计道:“去调一碗解药来,给朱头领喝了。”
那伙计正待转身,却见朱贵笑道:“不必了,有大头领这句话,朱贵就已醒了。”
“你倒是个精细之人,见你喝了不少,怎的不倒?”王伦奇怪。
“嘿嘿,大头领不知,朱贵身上常年带着蒙汗药和解药,大头领去拿酒坛之时,朱贵之时心疑,倒出酒来,朱贵一看便知了,所以把解药一起混在自家碗里,自是没事。”朱贵从身上掏出半包解药放在桌上。
朱贵转身从三雄和晁盖身上摸出几把短刃,扔在桌上,沉了脸色,向王伦抱拳道:“今日朱贵心疑那林冲和这七雄要不利于大头领,只是本事不济,硬拼不得,这四人被大头领赚在酒店,管他什么托塔天王,还是太岁阎罗,不过是案上鱼肉罢了!”
王伦眯起眼睛道:“该当如何?”
第七章 项庄还未舞剑
朱贵不敢乱言,道:“哥哥心里必有定计,朱贵愚钝,只听吩咐。”
“好不容易有好汉来投我,还带了十多万贯家财帮我壮大山寨,岂能自毁。”王伦沉声道。“晁盖性直义气,今日做了这实在寨主,必能尽心,吴用狡计多出,我不在山上,倒也无害,刘唐,三阮草莽之辈,不用多虑,杜迁宋万,自家兄弟,最是放心,只是这公孙胜,江湖称作入云龙,来去无踪,我倒有些捉摸不定,若说那刘唐为了半生富贵,去劫掠那生辰纲,我也信了,二仙山罗真人弟子,学道了命之人,也来趟这浑水,着实蹊跷,小心为上。”
朱贵见王伦细细道来,知道王伦把自己当做了心腹之人,更觉亲近,刚要恭奉几句,却听王伦道:“朱头领,不是有个兄弟叫做笑面虎朱富的?”
朱贵一惊,和自家兄弟往来书信,来店中伙计都不知详情,这大头领如何得知?忙道:“正是,这笑面虎之名,不过是乡里人笑取的,却是本事不济。”
“兄弟勿谦,人各有长,这开酒店的本事他当是一流,他师傅青眼虎李云,也是个有名的。”
朱贵心中诧异,连声道:“不错,在那县中做个都头。”
“山寨马上再建酒店,何不邀了朱富兄弟来到山寨,管个酒店,做个头领?你们兄弟也可早晚相聚。”王伦道。
“正是,朱贵今晚便书信一封,叫他来山寨入伙。”
王伦身上拿出几锭大银,嘱咐道:“派了你店中心腹伙计去,这百两银子让朱富兄弟转交他人。”
“转交何人?”莫不是转交那李云,这百两银子虽是不少,那李云也不会为此小财入伙梁山,朱贵正不解,王伦又道:“那沂水县内有个叫李逵的,可曾识得?”
“识得识得,这李逵他是本县百丈村董店东住,自小凶顽,因打死了人,逃走在江湖上,一向不曾回归,有个混号叫做黑旋风,煞星一般。还有个哥哥,唤做李达,专与人家做长工,养着老娘。”朱贵想起此人。
“那就对了,将这百两银子送与那老娘,少受些苦。”王伦叹口气道。
“哥哥真是悲天悯人,莫不是想要招那李逵入伙,倒是个猛汉,只是不知此人身在何处。”朱贵道。
王伦又拿出条蒜条金递与朱贵道:“这个给朱富兄弟,权做搬家之资。”朱贵推却不得,只得将金银包了收下。抬眼望时,王伦已经大步出看酒店,一路去了。
众人转醒之时,日已西斜,朱贵揉了揉眼,叫过伙计,劈头一掌打了个趔趄,怒道:“大寨主呢?你等为何不早早把我等灌了解药?”
那伙计也是戏精,委屈捂着脸道:“朱头领息怒,是大寨主吩咐的,不许解醒几位,说他要试试这蒙汗药是否好用。”
晁盖,三雄看了桌上短刃,都觉颈后一凉,听了这话,只得摇头苦笑。
那桌上利刃,朱贵之装作不见,说道:“几位头领,天色将晚,怕是山上吴学究等头领惦念,还请回山,我今日便留在店中,将山寨号令吩咐了。”
晁盖拱手道:“如此,朱头领辛苦。”说完带了阮氏三雄登船归去,行至泊中,天色擦黑,晁盖道:“这王伦倒是有趣,他脱衣饮酒时,想必就已起了疑心,脱身到酒店,我等被麻翻了,却没有结果了我等性命。”
“一个落地秀才,怕是没杀过人,没这胆子。”阮小五不屑道。
“何须他动手,那店里几个伙计都是行家里手,他只要留下朱贵,吩咐一声,怕是我等已沉在芦苇荡了。”晁盖不解道。
“这王伦应该是提醒我等,有今日不杀之恩。”阮小二思虑多些,“今日吴学究吩咐我兄弟三个,送他最后一程,是要在这船上解决掉王伦,那王伦拉了天王哥哥上船,他既让了寨主之位,必是想借靠哥哥仁义胸怀,不忍害他,船上他又道出那宋公明之事,我兄弟早就手软了。他下了药却又离去,该是投桃报李。”
晁盖听了点头道:“他倒也会算计。”
“若是那王伦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也就罢了,一刀下去让他喂鱼,只是他既让了寨主给哥哥,我等再杀了他,这山上又有他许多老人,传了出去,也吃江湖上好汉们笑话!于哥哥威名有损。”阮小七大大咧咧道。
晁盖点头不语,立在船头,不知想些什么。
船到金沙滩,却见吴用,公孙胜一众人等急急下山,见了晁盖安然回来,吴用急切道:“在聚义厅中等了半晌,还不见哥哥回转,怕是吃了那王...头领的...酒局。”
杜迁宋万跟在后面,听了忙驻足掩面。
晁盖一笑道:“我等还真是吃了他的酒,大醉一场。”
聚义厅中,杜迁宋万千辞万辞,做了第十第十一把交椅,大头领依然是王伦,只是王伦不再山上了,晁盖坐了第二把交椅,代行寨主之职。吴用做了山寨军师,做了第三把交椅,公孙胜第四把交椅,林冲本也是推辞,无奈刘唐,三阮必举他做了第五把交椅,后面刘唐,三阮各自做了六七八九之位,朱贵还在山下酒店,自当是末位。聚义厅内,当厅赏赐众小头目并众多小喽罗,众头领饮酒至半夜方散。
吴用自得知三阮无功而返,心中不定,转身来到公孙胜房舍,公孙胜笑道:“军师,莫非还为那王伦不安?”
吴用道:“道长知我,那王伦虽说是柴大官人相助,山寨也是他银两赍发而来,今日又让了这梁山而去,本想让三阮送行,在船上了事,不想三阮怕吃江湖好汉笑话,错了时机。”
“军师之意...?”公孙胜道。
“这王伦今日若是跪地求饶,真心逃命,让了梁山还可饶他,却是三言两语,化险为夷,先走为上,偏又搬出柴大官人,说这寨主之位不能让,让我委实放心不下,斩草除根,方能安稳。”吴用摇着羽扇,似乎是驱赶心中疑虑。
公孙胜道:“倒是我等看轻了他,今日这鸿门宴上,那项庄还未舞剑,便被他化解于无形。”
“这正是我忧心之处,怕是他日这王伦便成了那刘邦,到时晁天王如何自处?”吴用更加不安,“所以这王伦必须死,明天便请道长下山,除去这心头之患。”
第八章 新规与旧识
公孙胜道:“这倒不急,那王伦也说了,近日济州府必然派兵攻打,等胜了这一仗,我再下山不迟,到了东京,必然能访得到他。”
吴用大喜:“有道长出手,必能功成。”转身到门口,停下脚步,不经意问道:“今日宴上,王伦所问燕京传舍,不知何意,还要请教。”
“相传大宋使者出使辽国路经燕京,使者在旅店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幅画,上面画着一只乌鸦,笔触精妙,栩栩如生,乌鸦旁边写着一首诗:‘星稀月明夜,皆欲向南飞。’当是流落契丹的汉家士子所作,昔日我曾云游到那燕京传舍,诗画仍在。”公孙胜道。
“原来魏武遗篇,还有如此妙用。”吴用笑道:“可惜这大宋几无可栖之木,你我怕是绕树三匝,也是无枝可依。”说完,径自去了。
南山酒店内,朱贵夜不能寐,想起王伦的话来,还有些心惊。起身连夜写了封书信给朱富,告知搬娶家小,速来梁山。
聚义厅上,一连吃了几日筵席,王伦那十取其一之法竟然见效,泊内不下百家渔家往来穿梭,送上鱼虾,也有那想多卖几个铜钱的,以钱抵鱼。
这日正饮酒间,只见小喽罗报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寨。”晁盖唤来问有甚事小喽罗道:“朱头领探听得一起客商,有数十人结联一处,今晚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
“今晚就拿这行商开行那陆上十取其一之法,众家兄弟,哪个愿去?”晁盖道。
三阮道:“我弟兄们去。”晁盖道:“好兄弟,小心在意,速去早来。”三阮便下厅去。
三阮走了片刻,晁盖恐三阮担负不下,又使刘唐点起一百余人,教领了下山去接应,又分付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
“只取他一分,哪里还有拼命的?”刘唐笑着去了。
时值六月下旬,夜空中半弯残月,照得路径斑驳,一队行商四五十头驴骡,六七十号人小心行走。为首两个骑了两头健骡,其中一人低声问道:“洪教头,这梁山地面上不太平,听说那山上聚了六七百喽啰,有个叫做白衣秀士为首的,专来打劫过往客商,如遇这伙儿,教头武艺高强,可要尽力抵住。”
那洪教头身形魁梧,手里绰了条大棒,大刺刺道:“西门大郎无需多虑,若真是那王伦下山来了,我倒教他请咱一顿酒。”
“世上哪有强人请商客吃酒的?怕是只有那断头酒了。”那西门大郎听了这洪教头言语,心中叫苦,默念起无量天尊,数路神仙,如来观音,十方佛号,只盼这纠结了大队行商,那贼人不敢来劫持,若是真是走霉运遇了强盗,依仗自己一身武艺,好歹逃了性命,只是可惜了这从北地贩来的参茸药材。
正行进一路阔处,前路闪出许多火把来,百十人身影各持刀枪拦住去路,为首三人,提刀握棒,阎罗太岁相仿,其中一个叫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哈哈哈。”
商客里听着一声喊,招魂一般,早跑脱了几个,逃命去了。
西门大郎看那洪教头倒是不慌不忙,跳下骡子,向前走了几步,拱手道:“前方来的可是梁山泊的好汉?”
阮小二见那洪教头握条大棒,立于挡路,像是个有武艺的人,喝道:“既知梁山威名,还不把财货推上前来?”
洪教头听了,忙道:“果然是梁山好汉,不知三位好汉高姓大名?”
三阮见他言恭语顺,回声道:“立地太岁阮小二。”
“短命二郎阮小五。”
“活阎罗阮小七。”
“莫不是石碣村的阮氏三雄?闻名久矣,洪某有眼无珠,还请恕罪则个,在下洪恩,江湖上有个混号叫做无影棍,和贵寨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乃是故交,不知王头领一向可好?”洪恩道。
王伦故交?三阮心下盘算起来。
“原来是王头领相识,只是巧也不巧,倒像是这老天安排了。”阮小二笑道。
“巧不巧?不知何意?”洪恩怕有差池,忙问道。
“不巧的是前几日王头领下山云游去了,不知何日回山。”阮小二道。
山大王云游去了?还要去那东京应举不成?
洪恩怕是阮小二托词要劫掠财物,道:“呀,真是不巧,贵寨那摸着天杜迁也和在下相识。现在可在贵寨?”
“杜头领正在聚义厅吃酒,洪兄弟可请上山一叙。”阮小二道。
洪恩看那梁山又新添了几个好汉,心中一动,自己与那王伦杜迁相识,若是留在这梁山,也能坐把交椅,远比这给人做那打手强上十倍。
“那巧从何来?”洪恩问道。
“巧的是,王头领下山之时,留了号令,以后过往行商,在梁山境内,山寨十取其一即可,今天洪兄弟一行,既是商客,又是王头领相识,这头一份便由洪兄弟这发个利市,岂不是两相欢喜?”阮小二倒是信了洪恩七八分,不过王伦既不在山寨,遇财不劫,晁天王那可没法交代。
洪恩还未答话,那西门大郎听个明白,只当是洪教头颜面挣来的造化,抢身过来,拱手陪笑道:“十取其一,使得使得,梁山好汉果真是义气当先。”随即挥手,让身后商客清算货物。
阮小七见商客们忙碌起来,忙道:“若是货物不便的,银钱可抵。”吩咐身后精细喽啰,核验货物所值。
阮小二见洪恩也算条好汉,有是王伦杜迁相识,便道:“洪兄弟,做这辛苦之事作甚,不如上山入伙,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同做好汉。”
洪恩正中下怀,寻思要和这西门大郎算算细账,心中暗自盘算银钱。
阮小七见他犹疑不语,道:“洪兄弟,托塔天王晁盖,可曾听过?”
“郓城县东溪村的托塔天王?自是闻名。”
“江湖上人称入云龙的公孙胜,可曾听过?”
“那是二仙山罗真人的徒弟,早已如雷贯耳,也曾在柴大官人庄上见过。”
“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可曾听过?”
第九章 一僧一俗两提辖
“......何止听过......”洪恩心头有些怨气上涌,不禁握紧了大棒。
“这些个好汉如今都在这山上,洪兄弟何不一起来上山快活?”阮小七以为洪恩被这几个名头吓到了。
“只是洪恩已是答应了西门大郎,护送至那阳谷县,怎能失信于人,日后洪某再来拜见各位好汉。”说完竟然退到西门大郎身后,不再言语。
阮小七见他如此,也只得作罢。
那阮小五从怀中掏出几个物件,混入商客之中,喊道:“都聚拢来,给你们看看这个物件,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这六七十人商队,却是十来户商家纠结而来,那西门大郎药材最多,听得阮小五所说这铁牌种种好处,惊吓之余,又见喜事,先吩咐管账和阮小五算计,近两千两本钱的参茸药材,十分之一便是二百两,每两月往来一次,西门大郎见那年票最是划算,当即数出六百两银子买个年牌,揣在怀里。那脑子灵活的见西门大郎这等机灵人物出手,纷纷效仿,居然买那年票的最多。
商客们见那喽啰居然带了纸笔,火把照耀下,记下各个商客名字,日期,籍贯,所贩卖货物,众人心安了下来。
“这条路若是如此安全,这一份买路钱,当真值当了。”
“刚才真是吓煞我了,这腿此刻还有些转筋。老四,快帮我揉揉。”
“我这上月才新娶得娘子,还以为她要守寡了。”一年轻汉子喜极而泣。
“你是多虑了,你娘子定不能守寡,你家隔壁老王自会去照顾,哈哈。”
“这三雄怎的上了梁山便转了性子,以前曾挨过他们劫掠,虽也是不伤性命,那财货可是不留一毫。”一年纪稍长的商客,低头思量不解。
“这是真的吗?我还是不信啊,这山大王怎么做起那官府的行径?”一个北地贩茶的商客也是将信将疑。
“但愿这山大王言而有信。”
“大王饶命!”
众商客正低声谈论,只见刚才几个逃命的从后面屁滚尿流,飞奔而来,混入人群。后面又是百十人打了火把,刀枪乱响,一大汉领头追逐而来。
洪恩,西门大郎及中商客心中一凉。
贼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阮小七长身一看,喊道:“莫慌,都是我梁山的好汉。”前后近两百喽啰将那商队围了,商客之中早有那胆子小的晕倒在地。
“这点胆量,还敢出来行商。”阮小五瞧见那几个逃命回来的,让喽啰安抚了,笑道:“不巧了,我这身上牌子卖光了。”
“兄弟,我这里带来了。”刘唐提着朴刀,大步奔来。
聚义厅上,灯火通明,杯盘罗列,酒香四溢。群雄皆是满面欣喜。晁盖道:“这王头领的法子,果然绝妙。”
“读书多了,胸中自有笔墨良谋。”吴用摇着羽扇,自觉脸上有份读书人的荣光。
“军师此言甚是,若不是军师指路,我等哪能上得梁山?”刘唐笑道。
“只此一份买卖,那些铁牌子便换成了两千多两白银,这天下还有如此省心省力的生意?”阮小二道。
“三雄和刘唐兄弟,下次再有买卖,可要我老杜和林教头,宋万兄弟出马了。”杜迁急道。
“这个全凭晁天王吩咐。”阮小五笑道。
“众位哥哥莫急,那伙商客说了,回去便去传扬咱梁山美名,多聚商客再来贩卖行商,不出数月,山寨脚下便日日都有那商客来送那买路钱。”阮小七端了酒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以后山寨可多置些器械马匹,若是有那去北地贩马的商客,可要多加留心。”林冲也道。
“那再建的酒店可要尽快赶工了。”公孙胜道。
“正是,朱贵已经催促下去了,还有一事禀报晁盖哥哥,朱贵家中还有个兄弟,叫做笑面虎朱富,在那沂水县也开了家酒店,朱贵见山寨要再建酒店,怕是人手不够,就自作了主张,写了信去,邀他入伙,也来帮晁盖哥哥分忧。”朱贵朗声道,心里却想起了王伦。
“朱贵兄弟,山寨正该多聚好汉,自家兄弟更是亲近,那朱富兄弟来了,也替山寨管家酒店,坐把交椅。”晁盖喜道。
吴用和公孙胜听了却是对视一眼,各自一笑。
二龙山,宝珠寺大殿上,鲁智深与杨志正谈论些关西故事,一喽啰急急跑进来报:“报与两位头领,山下兄弟劫了个书生,他自家说道是杨头领旧识,特来相仿,已在半路了。”
杨志听了,奇道:“我这弄枪使棒之人,哪里识得什么书生?”
鲁智深听了道:“杨兄弟也是颇多际遇,出去一看便知。”说完,二人起身出殿相迎,来至三关上,方见几个喽啰押送了一个白衣书生,杨志见了,忙拱手道:“原来是王头领大驾,杨志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鲁智深正不知此是何人,只见那书生还礼道:“小可王伦见过杨制使,半载未见,甚是挂念,前几日听了信报,杨制使和鲁提辖占了这二龙山,今日特来相庆,这位大师想必就是那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王伦有礼了。”
“哪还有什么鲁提辖,直呼洒家花和尚便是,王头领莫不是那梁山上叫做白衣秀士的?”鲁智深听杨志称他王头领,这书生又自报了姓名,心中已是明了。
“正是小可,今日得见鲁大师真容,幸甚幸甚。”王伦道。
“哈哈,洒家也早想一见王头领了。”鲁智深摸了摸光光的头顶道。
杨志引领了王伦,来至大殿,王伦殿外解了宝剑,喽啰接了,三人进了大殿坐了,鲁智深吩咐了喽啰准备酒肉,杨志道:“梁山一别,杨志时常挂念王头领,只是贪恋了那个制使虚名,辗转至今,不想还是落了草,杨志一介武夫,鼠目寸光,王头领当初苦苦相留,俺却不曾落草,如今脸上又添了金印,本想去投奔王头领时,心里好没志气。因此踌躇未决,进退两难之时,相识了鲁提辖,还有那林教头的徒弟曹正,用计赚了这二龙山,才得安顿。想起王头领当初细数那高俅所做所言,一一料中,悔不该当日未听从王头领相劝,惭愧!”
“杨制使将门之后,这般心思也是正理,离了梁山后,小可在东京有些耳目,知道制使杀了那泼皮牛二,陷在牢里,小可身在梁山,书信往来东京,多有不便,吩咐他们使用银子打点时,回信道,杨制使已经刺配了大名府,只得打点了那两个防送公人,略作宽济,也叫杨制使路上少受些苦楚,叫做什么张龙赵虎的。”王伦道。
第十章 白壁留名为哪般
杨志听得王伦竟能说出那防送公人名姓,知道定是不差了,想起那时孤身东京,半条命已是进了鬼门关,不想那千里之外还有人操心挂念,不由得心头一热,起身深施一礼,道:“杨志得遇王头领,也不枉了。”
王伦忙搀住道:“王伦也是敬杨兄弟将门之后,一条好汉。”
杨志又把那离了梁山,到东京,被高俅轰出殿帅府,街头卖刀杀牛二,刺配大名府,又如何做了梁中书帐下提辖官,护送生辰纲,讲道黄泥岗被那贩枣子的几个客商麻翻了,失了生辰纲时,听得王伦失声叫道:“哎呀,原来如此。”
杨志,鲁智深见王伦失声,定有隐情,杨志问道:“王头领可知蹊跷?”
“哎!”王伦叹了口气,拿出影帝演技。
“杨制使不知,前几日,我梁山上来了七个好汉入伙,我请到聚义厅上,方知他们因是劫了那梁中书的生辰纲,事发之后,被那济州府缉捕,又杀了许多官军,无处安身,才来梁山落草。听了杨制使刚才所说,才知那生辰纲却是杨制使押送的。”
杨志哎呀一声,一拍桌案,腾地站起,怒道:“这倒好了,这群泼贼,害得俺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却投到王头领那里,苍天有眼,该俺报此大仇。”
鲁智深拉住杨志道:“兄弟莫急,这几个撮鸟既在梁山上,一时也走不得,待问清状况,哥哥与你同去,定叫这几个撮鸟好看。”
杨志息了怒气坐下,鲁智深问道:“王头领,俺是性直的人,敢问那几个撮鸟名姓,也好现在就骂他一顿直娘贼。”
“怕是二位也有耳闻,这第一个叫做托塔天王晁盖,”王伦道。
杨志,鲁智深同道:“是他?”
王伦又道:“第二个叫做智多星吴用,第三个叫做入云龙公孙胜,第四个叫做赤发鬼刘唐,还有那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另有一个叫做白日鼠白胜的,陷在济州大牢。”
“白日鼠?不曾听过,必是那个担酒的汉子,贼眉鼠眼,如今陷在牢里,果然报应不爽。”杨志愤恨难平。
杨志又和鲁智深互视一眼,其他七人倒是皆有所闻。杨志道:“如此更好,知名知姓,杨志必要讨个公道。”
鲁智深却是问道:“王头领,他等上山入伙,山寨理当欢庆,你却来这二龙山,为何?洒家性直口快,王头领莫怪。”
“鲁大师,小可亦是心直口快的,那七雄入伙,山寨壮大,头领众多,各有本事,我一来闲来无事可以放手,二来听得二位新得了山寨,特来相贺。”王伦掩饰道。
鲁智深却是粗中有细,皱眉道:“身为梁山泊大寨主,孤身一人下山,半个亲随不见,怕是王头领成了那孤家寡人了吧,哈哈!”
“咳咳,鲁大师说笑了。”王伦尴尬道。
“王头领不爽利,如此吞吞吐吐,必有隐瞒,何不直说?”鲁智深大手一挥,有些焦躁。
小喽啰刚刚端上酒撰瓜果,见鲁智深恼怒,赶忙退到大殿门口。
王伦脸色黯然,语气一低,说道:“山寨家丑,不可外扬。”
杨志,鲁智深听了,知有隐情,杨志低了声问道:“哥哥,若是拿杨志当了外人,自不必说,若拿杨志当兄弟,何不明言?”
见王伦还是推脱,鲁智深双睛怒目,砰的一掌拍在案上,茶碗翻到几个。
王伦忙道:“大师息怒,非是王伦拿捏,只是听闻大师和林教头乃结义兄弟,实在不敢妄言。”
鲁智深听得事关林冲,静下心来,问道:“事关那林教头,王头领更要明言,不得遗漏。”
王伦听了,仰天闭目道:“罢罢罢,索性今日诉说个痛快,请杨兄弟,鲁大师帮忙解惑。”
“既如此,吃酒,边吃边谈。”鲁智深闻到了酒香。
“小可应举落地,和那杜迁投奔柴大官人庄上,得那柴大官人指引赍助,占了梁山,落草为寇,周遭官府也曾讨伐,被我等占了水泊之利,赢得几阵,那官府自此消停了。”
王伦吃了盏酒,润润喉咙,又道:“年前寒冬,忽一日,朱贵荐了人上山,便是那林教头,带了那柴大官人书信来,小可本不该三推四阻,叵耐多读了几本书,凡事便多些思虑,碍于他禁军教头身份,心下起疑,发现林教头还在山下酒店墙壁上题诗一首,小可更是多疑了。”
鲁智深虽不识字,也问道:“写了什么?”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这八句便是林教头所题之诗。”王伦道。
杨志,鲁智深听了并无不妥,杨志问道:“林教头英雄人物,所题之诗,有何不妥?”
“那小可便解释一番,林教头此时,第一句便讲自己名姓题在里面,着时不妥,府衙州县张挂榜文,行移文书,画影图形,正捉拿犯人林冲,请问,设想若是二位犯了滔天大罪,未有安身之处,酒店又是四散流走之处,可会白壁留名?”
“自当不会。”杨志道。
鲁智深笑道:“洒家更是不会,字都不会写。”
林冲啊,林冲,前世杀身之仇,只能黑你了。王伦按下心中杂念又道:“小可身无所长,只是占山之后,生怕官军来讨,所以在各路州府县散出众多耳目,更是广交官府公人,通报消息,这江湖上各路消息,小可看来,掌上观纹一般。”
“王头领可是说笑?”鲁智深半信半疑。
“鲁大师稍后便知。”王伦道。
“林教头题诗留名不提,诗内自夸仗义朴忠誉望英雄不讲,最后两句,却是吓坏小可。”
“最后两句?为何?”杨志不解,问道。
“若那林教头当真为高俅迫害,林教头平生之志该是杀那高俅父子,报这血海深仇,高俅身在东京汴梁,官居太尉,重裀而卧,列鼎而食,尚兀自倦怠,怎能来至这泰山之东,遂了林教头之志?此解不通也。”王伦忽悠道。
鲁智深,杨志听得入神,不觉跟了王伦思路,点头称是。
王伦见二人入境,接着说道:“另解可通,便是那官军强攻不下,便要智取,选林教头为那官军细作,上得梁山,行那荆轲刺秦之举,灭了我等草寇,邀功升赏,内可平生得志,平叛梁山,外可威震山东。”
第十一章 相恨早来相见晚
鲁智深听至此哈哈大笑道:“你这秀才,说的虽是有些道理,却是冤枉林教头了,昔日高衙内调戏林娘子,洒家却是知情的,后来高俅陆谦设计,陷害林教头,刺配沧州,洒家在野猪林内还救得他姓命,怎会有假?”
“不错,杨志初到东京,便遭了牢狱之灾,虽两两不能相顾,林教头家事,却也有耳闻。”杨志道。
王伦面色不改,笑道:“鲁大师自是知情,小可却是在那千里之外,担着山寨六七百人身家性命,却是宁疑不信,便让那林教头去纳投名状,不几日,正撞见杨制使山下过境,越是苦留不住杨制使,小可越是心疑这千方百计上山的林教头,也曾写了书信到东京,沧州两处,打探虚实,过了不到两月,收到回书,小可才信了林教头。”
二人听到此时,方才心下一宽。
“只是......”王伦神色落寞。
“只是什么?”鲁智深道。
“自此,王伦便有了那心地窄狭,安不得人之名,近如泊边石碣村那阮氏三雄,就是那劫了生辰纲的兄弟三个,远如......林教头有个徒弟叫操刀鬼曹正的,都在传我恶名。今日见了杨制使,鲁大师,小可定要一吐为快!”王伦端了酒盏,一饮而尽。
杨志听王伦提到曹正,忙道:“江湖传言,哪能尽信?当初杨志落魄时,哥哥盛情相邀,如何安不得人?”
“杨制使,当初邀你入伙,半是敬慕制使将门之后,武艺超群,英雄人物,半是为了制衡林教头,勿怪勿怪。”王伦端了酒盏,赔罪道。
二人听了怔住片刻,杨志笑道:“哥哥此言,更见磊落。”
“洒家也陪饮一碗。”鲁智深端了一碗酒,仰头灌下。王伦才注意,鲁智深,杨志都是大碗筛酒,自己却是酒盏。点手叫过喽啰道:“你倒是精细,去换大碗来。”那喽啰忙去换了大碗过来。
又各自吃了几碗,杨志问道:“刚才哥哥说什么山寨家丑,可是贵寨出了变故?”杨志恍然大悟道:“莫不是那七个泼贼见了山寨气度,还要抢山夺寨不成?”
王伦怔住不语,看来杨志真的恨上晁盖等人了,主观上便把晁盖等人贴了泼贼的标签,我这是不是把仇恨拉得太满了?这还没说那林冲反骨仔呢...哎,真是自作自受,不过,还得为杨志默默点赞。
鲁智深料定王伦孤身来此,必有缘故,说是相贺,贺礼未见一文,这酒倒是喝了不少,追问道:“王头领,当真如此?”
却见王伦问道:“鲁大师,这七月天气,你热也不热?闪掉这宽大衣服喝酒,岂不爽快?”没等鲁智深答话,王伦自己先把白衫脱了,扔在一边,露出半身白肉。
鲁智深哈哈一笑,也脱了上衣,露出一身壮实的肌肉,背上花秀隐约得见。“当真爽快,又可多喝几碗。”
王伦看了看杨志道:“杨制使何不如此?”
杨志并不犹疑,也甩脱了外衣,赤了上身,端了酒碗,敬酒道:“哥哥此来二龙山,定有曲折,先吃酒压惊。”
“听我慢慢道来。”王伦又吃一碗酒。
“那日,他们七人上山,小可出关迎上聚义厅,杀牛宰羊,如待亲朋,只是思量那晁盖,外号托塔天王,江湖多有闻名,智多星吴用,也有耳闻,更有那北朝道人入云龙公孙胜,小可想来,那林教头疑窦未去之际,只让他坐了第四把交椅,还有那杜迁宋万,与我草创梁山,这七人新来,该是如何安排?若有哪个不满,都是凶神恶煞一般,若是厮并起来,传到江湖上,沦为笑话了,小可思虑一夜,方有定计,次日一早,着人抬了山轿去请,却又心腹喽啰来报了件事情。”王伦停了话,慢慢饮酒。
鲁智深看了发急道:“王头领,你先痛快说完,再饮不迟。”
“喽啰报道:一早林教头便去了七人所居客舍,小半个时辰方回。”王伦道。
“那又如何,江湖上互闻名姓,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林教头拜访七人,也是常情。”杨志道。
鲁智深却是皱了眉头,深思不语。
“我听了也是这般思量,却不曾想...”王伦叹气道。
“有何变故?”杨志道。
“那日在山寨水亭上共饮,也是这般天气,酒至半酣,小可脱了这外衣,让众头领如此这般,只有那杜千宋万朱贵三个头领肯解衣服,坦身对饮。”王伦语声渐渐悲怆。
“那七个泼贼不肯?”杨志怒道。
“那林教头...也不肯么?”鲁智深急切道。
王伦闭眼轻叹:“千里投名,万里投主,林教头昔日投拜之语,言犹在耳。”
杨志深吸了一口气,鲁智深焦躁起来,摇头道:“洒家还是不信林教头有此行径。”
“也许是小可多疑了,鲁大师莫急。”王伦说完,看了一眼杨志道:“不过那七人怕是生了夺泊之心。”
“那哥哥为何好端端的来了二龙山,可有证据?”杨志道。
“小可刚才也说了,书读得多了,易犯那多疑之症,见机不妙,只得让位给晁盖,先脱身至山下酒店,用蒙汗药麻翻了晁盖和阮氏三雄,从他们身上搜出利刃。这可算是证据?”王伦反问杨志道。
“这几个泼贼,为那十万生辰纲已是抛家舍命,千里奔驰,又看了哥哥山寨易守难攻,绝佳去处,不念哥哥收留之恩,要夺水泊,如此以怨报德之辈,猪狗不如的东西,那江湖上传出来的名号,果然不实。”杨志痛快骂了一通,倒没注意连带了林冲,鲁智深听了,心中暗暗叹息。
“哥哥可将那四个杀了?”杨志道。
“我下山前发了一令,便是教那朱贵酒店,以后不得再下药图财害命。不是好汉所为,小可怎肯轻犯。”王伦道。
“难道哥哥就这样放过了?”杨志不解。
“那时杀这四人容易,可山上还有吴用,刘唐,公孙胜,林教头心性不明,小可与林教头相交半载,那七人却只上山一日,小可也不肯信那林教头与他们勾搭,只是疑心,并无实据。”王伦道。
第十二章 如烟旧事欲重提
鲁智深听了,心中稍宽。
“山上喽啰众多,哥哥还怕那三人不成?”听得王伦没杀那四人,杨志有些失落。
“那阮氏三雄带了老母上山,阮小二更有妻儿,小可不忍。”王伦恻然道。
“哈哈,王头领倒是比洒家这出家人还要慈悲。”鲁智深笑道。
“非是小可慈悲,只是多疑多思罢了,若那智多星吴用铁口咬定说这七人,带了十万贯财物上山,去留未定,身怀利刃,只为防身呢?那智多星,入云龙皆人中龙凤,怕是早已定下了托词,江湖上小可这心胸狭窄,安不得人的名声可就坐实了,还要添上那见财忘义,残害同道的恶名。”王伦道。
见王伦为那晁盖说话,鲁智深,杨志不解,怔在当场。
我这剧情是不是反转太快了?
王伦见二人有些发懵,凭着收发自如的伶牙俐齿,继续道:“小可也头痛得紧,若是那七人确有夺泊之心,在水亭上并不发作,离山渡船之时,那三阮同在船上,水中阎罗一般,也未加害,许是小可让那晁盖坐了第二把交椅,又离了梁山,便收了杀心?”王伦自问,却是说与杨志,鲁智深。
二人听也不禁点头。
“若是带刃防身,小可便是疑心多虑,毕竟还未撕破脸皮,日后回山他等也要看在柴大官人面皮上,尊小可一声大寨主,他日杨制使若上了梁山,小可叫他们八人给杨制使赔罪,江湖事,江湖了,定还了杨制使颜面,如何?”王伦咽口唾沫,润润嗓子,拐了许多弯,才到正题。
“这......”杨志没转过弯来,沉吟不语。
“鲁大师,小可知道大师与那林教头有兄弟之义,只怪当初,小可多疑,误解林教头,林教头昔日未行那荆轲刺秦王之事,今日也未必有这专诸刺王僚之心。大师若有不解,他日和杨制使同上梁山,私下一问林教头便知。”王伦鼓动唇舌,铺开谜面。
“这......”鲁智深也是思虑起来。
颜面,谜底尽在梁山。
杨志,鲁智深同时对视一眼,杨志有些觉醒,道:“哥哥,莫不是来邀洒家和鲁大师入伙梁山?”
王伦见杨志已然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正色道:“小可当杨制使是兄弟,敬鲁大师乃是除恶安良的好汉,都是当世豪杰,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能结交了二位,小可也算是平生得慰。然势单则力孤,二龙山虽是天险,万一官府来个懂兵之人,破了山寨也非难事。”
二人听了诧异,鲁智深道:“洒家来投那金眼虎邓龙,不肯安顿,还要和俺厮并,洒家后遇了杨制使,又有那曹正定计,才得了这二龙山,只要紧守了三关,何日能破的?”
“此事易而,小可若破这二龙山便如这掌上观纹。”王伦笑道。
“秀才,莫要拽文,你倒说说,如何破山?”鲁智深急道。
“这二龙山上下只有一条路,看似天险,实为死地,那官军懂兵的,选那秋后入冬时节,带兵堵了山下路口,扎下大营,多设鹿砦陷坑,备足强弓硬弩,只等山上粮草断绝,诸位饿的七荤八素,山上这五七百人,官军只要上来二三十个吃饱的,便可斩了这五七百首级。若是碰上那心狠手辣的,上山前先放一把大火,烧上几日......”王伦悠然道,像是在讲故事。
鲁智深,杨志心下默然。
“不知山寨粮草可能吃够几月?”王伦问道。
“......”二人脸色更见沉重。
“不过,鲁大师,杨制使不必十分担心。”王伦道。
“为何?”杨志问道。
“这青州知府复姓慕容,双名彦达,是这赵官家慕容贵妃之兄。倚托妹子的势,要在青州横行,残害良民,欺罔僚友,无所不为。常言道破家县令,灭门知府,敛财搂钱本事一流,青州境内,山寨众多,只要山寨不去冲州撞府,找他借粮,他必乐得相安无事,那青州指挥司总管兵马统制,原是山后开州人氏,姓秦,讳个明字,都呼他做霹雳火秦明。祖上也是军官出身,使一条狼牙棒,虽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无那慕容知府吩咐,便是只笼中之虎,无需担心。”王伦道。
听王伦娓娓道来,心道这秀才对着青州还真是了解多多,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适才听得那林教头徒弟曹正也在此,江湖上小可有所耳闻,如何不见?”王伦道。
杨志道:“这曹正拖家带口,连妻带弟,诸事小心,那日洒家若不是说出与林教头有旧,怕是还追着俺讨要那酒肉钱,是以并未留在山上,离此不远,一日路程,开了家酒店。”
“小可梁山正在扩建三家酒店,正愁无人看管,曹正号称操刀鬼,竟有如此智计,帮衬二位巧取二龙山,更是林教头徒弟,杨制使何不修书一封,二龙山,梁山两寨任选,不强似这荒郊野岭,靠天乞食?”王伦道。
明目张胆挖墙角。
杨志道:“曹正于二龙山有恩,自当如此。”唤过喽啰,拿来纸笔,写就了书信,叫了心腹,送信去了。
杨志道:“这入伙梁山之事,非是洒家推脱,洒家与鲁大师这才安稳几日,山寨之事以鲁大师为尊。”
王伦晓得杨志这是敬重鲁智深,便道:“鲁大师性直口快,有何思量,何不请讲当面?”
“王头领,你这秀才,转的弯子太多,心思过密,才智亦是不凡,说道路州府县各有耳目,不知真假,这江湖故事,尽在掌中,杨制使与王头领有旧,说道出他来龙去脉,不足为奇。”鲁智深端起酒碗,一口而尽。
“别人不提,王头领倒说说洒家,若能说出个备细,禁得起洒家推问,俺和杨制使便去你那梁山入伙。”梁山有那水泊之利,这王伦远道而来,相邀入伙,虽有让二人相助,制衡那晁盖人等之意,却不似传闻中,心狭气窄之辈,鲁智深对王伦还是半信半疑,不肯轻易托付。
前世特训中,就有超强记忆,王伦正中下怀。
“如此,小可冒犯,大师原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因三拳打死那镇关西,沦落江湖。”
鲁智深却突然拦住,道:“都是旧事,江湖皆知,王头领倒说说,洒家为何要打死那镇关西?”
第十三章 金刚自当驱虎豹
“为救那金翠莲。”王伦道。
这花和尚今日喝了不少,让我旧事重提,莫不是酒入情肠,想起那......却见鲁智深闭目宁神,面无表情,入定一般。
杨志虽听过鲁智深叙说,只听闻鲁智深打死镇关西,却不知缘由,见王伦居然说出个妇人名姓,来了兴致,也放下酒碗,紧盯了王伦,要听个仔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王伦继续说道:“据传那渭州城内状元桥下有个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强媒硬保,强纳金翠莲作妾。虽写了三千贯文书,却是虚钱实契,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那金翠莲赶打出来,还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被鲁大师听到了,接济了银两,放走那金翠莲父女,又去那状元桥下三拳打死了镇关西,是也不是?”
鲁智深闭目不语。
“哥哥,这旧事江湖上也只传了大概,你怎知的如此详细?”杨志怪道。
“小可耳目遍天下,有两人曾详说备细,被小可探知。”王伦道。
“还有这等专爱传诵之人?”鲁智深摇头道。
“此二人现在还四处传扬大师事迹,只是所为不同。”王伦道。
“何人如此?是哪两个?”杨志见话头更显曲折,好奇心大起。
王伦见鲁智深纹丝不动,只得道:“这第一个叫做九纹龙史进,现在那少华山上落了草,坐了大头领,和那原有三个头领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每每提起鲁大师除恶扶善之举,为的是传扬义气,故此相传于江湖上,少华山上小可亦有耳目,打探的详细。”
“这史大郎已听得鲁大师说了,也是个好男子,那三人只听个名姓,只可惜不能相见。”自从做了山大王,杨志对同行也是更加关注。
“先前为头的神机军师朱武,原是定远人氏,能使两口双刀,不足为奇,倒却精通阵法,广有谋略,第二个好汉跳涧虎陈达,原是邺城人氏,善使一条出白点钢枪,第三个好汉白花蛇杨春,蒲州解良县人氏,使一口大杆刀。史大郎曾捉得陈达,那朱武,杨春同去求死,史大郎见他们义气为先,自此相交。”王伦道。
杨志听王伦说的如此详细,心中早已佩服得紧,问道:“还一个传话的是谁?”
“呵呵,这人么,离此不远,这青州地面上,还有座桃花山,山上大头领叫做打虎将李忠,也曾与鲁大师相识,小可耳目报信来说,李忠和那二头领小霸王周通,谈论起鲁大师来每有抱怨之词,小可猜想,李忠该是提醒鲁大师:早日归还些金银酒器。”王伦一本正经说道。
鲁智深睁开双目,笑道:“你这秀才......”
“哈哈哈!这又是何等故事?快讲。”杨志催促道。
“这个嘛,杨制使私下问鲁大师即可。大师,还要小可往下讲么?先说那金翠莲......”王伦问道。
“打住了,洒家信了你罢了。”鲁智深伸出大手,急忙拦住王伦话头。
“大师可要推问?”王伦道。
“王头领,洒家倒要一问,你刚才所言,桃花山上打虎将李忠与我有旧,,自逃离东京后,洒家为何不去那桃花山上落草,俺若是落草桃花山,那二人自不必提起什么金银酒器,也必定让了大头领与我,林教头于俺有结拜之义,上了梁山,洒家逃在江湖上,也有耳闻,却又为何不去梁山入伙?”鲁智深端了酒碗道。
王伦思索片刻才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鲁大师得遇杨制使,虽说有关西乡里之谊,却都是那光明磊落的好汉,鲁大师拳打镇关西,杨制使快刀杀牛二,皆是除暴安良之举,李忠使棒卖药之人,见个铜钱比那磨盘大,周通抢男霸女,欺压良善之辈,大师细想此人与那镇关西郑屠何异?不过是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市井,那周通若是下了山,良善人等惧之如大虫,便如那没毛大虫牛二一样,杨制使,此等人该不该杀?”
“那自当该杀。”杨志接口道。
鲁智深放了酒碗捻髯,沉吟不语。
“小可想来,鲁大师宁愿江湖飘荡,也不愿与禽兽为伍,幸好大师不糊涂,金刚若不驱虎豹,何必救那金翠莲。”王伦道。
鲁智深或是多饮了几碗,脸色微微泛红。
“若说这当世上还有不如这镇关西,牛二,周通之人,二位可信?”王伦问道。
杨志道:“愿闻其详。”
王伦道:“此人也离此不远,有座山叫做清风山,也在这青州地界,山上三个头领,头一个祖贯山东莱州人氏,姓燕,名顺,绰号锦毛虎。原是贩羊马客人出身,因为消折了本钱,流落在绿林丛内打劫。这第二个祖贯两淮人氏,姓王,名英,为他五短身材,江湖上叫他做矮脚虎。原是车家出身,为因半路里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走了,上清风山,和燕顺占住此山,第三个祖贯浙西苏州人氏,姓郑,双名天寿,为他生得白净俊俏,人都号他做白面郎君。原是打银为生,因他自小好习枪棒,流落在江湖上,因来清风山过,撞着王矮虎,和他斗得不分胜败。因此燕顺见他好手段,留在山上,坐了第三把交椅,三人打家劫舍,专爱绑了活人挖了人心,做那醒酒酸辣汤。”
“这不是三人吗?”杨志道。
“那锦毛虎燕顺,白面郎君郑天寿,虽是吃人心的,也还有些义气。那其中一个,矮脚虎王英,是个见财起意,为色杀人之辈,便是那亲兄弟,为了那色字,也要拼命。还不如那周通。”王伦道。
“可恨,洒家新占山寨,本想和周围上山好汉结交一番,若遇那官军缉捕,也能互相帮衬,不想都是这等货色。”杨志恨恨然道。
“还有比这王英更卑劣之人,小可也知晓几个。”王伦道。“那周通抢刘太公家女儿,还给那老太公撇下二十两金子、一匹红锦为定礼,择日入赘。这王英也还只是心热妇人,更有那依仗武艺,行走坟庵野庙,劫掠妇人,杀其全家,掠其财物之人。”
“哥哥快讲,知了名姓,杨志日后也可提防。”杨志道。
第十四章 佛魔两道各带刀
“有叫什么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的,杨制使倒是不用提防了,听闻已被鲁大师和史大郎杀了这两个。”
“不错,江湖上这等下三滥着实不少。”鲁智深道。
“小可有信报说那飞天夜叉的师兄,正寻大师要为丘小乙报仇。”王伦道。
“哈哈哈,日后遇见,洒家让他师兄弟团聚。”鲁智深笑道。
“他这师兄叫什么名姓?杨志遇到,替大师先超度了他。”杨志道。
“叫什么飞天蜈蚣王道人,善使两口宝剑。”王伦道。
“哥哥这胸中藏了多少江湖事?”杨志惊道。
“此等人人前也和你称兄道弟,遇到那王英之流,必有相见恨晚之意,背后做的事却比镇关西,牛二恶上十倍。”王伦气愤道。
“哎,真天下真是恶人不绝。”杨志心有所感。
王伦不等发问,继续道:“还有比这崔道成,丘小乙恶上十倍的,此等人专捡那桥渡路口,四散流走之地开家酒店,用那蒙汗药麻翻了行商过客,先是劫掠财物,然后再杀人剁馅儿,做了那人肉馒头,再来卖钱。那崔道成,丘小乙最多十天半月害人一次,此等人却是白日里扮店家,半夜里做屠夫,若遇到阴天下雨,风雪堵路日子,没做的买卖,便心痒手痒,喝酒吃肉都不香甜,睡在梦里也要剁几根骨头,剥几张人皮。此等人,小可也知道几个,江州揭阳岭上,有个叫做催命判官李立,孟州十字坡,有夫妻两个,江湖都叫他做菜园子张青,其妻母夜叉孙二娘。”
王伦一口气说完,端起酒碗,自顾饮酒。
杨志尴尬起来,占山之日,鲁智深才和他叙述提起,路过十字坡被那母夜叉蒙汗药麻翻了,若不是张青归来得早,怕是鲁智深已做了馒头馅儿,张青救了鲁智深,这夫妻还和鲁智深结拜了。
鲁智深面露惭色,缓缓说道:“洒家那日被孙二娘麻翻了,却被张青救了,洒家在五台山整日里吃完便睡,也听得几句经文,晓得些因果,却不知这恩仇该如何了结,甚是懊恼。”
鲁智深心中突然想起离开五台山之际,那师父智真长老所说四句偈言,遇林而起,自打遇见林冲,由那相国寺菜头辗转成这山大王,倒是能接的上这第二句遇山而富,第三句遇水而兴,难道应在这水泊梁山?说完望了王伦道:“秀才,你那梁山脚下,李家道口酒店里,这事又做了多少?”
王伦叹口气道:“小可猜想,这便是梁山虽有林教头,鲁大师不肯上梁山缘由。”
鲁智深也不应答,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前几日,王伦自觉生死由人不由己,方才觉醒,勒令山寨自此不再做那图财害命勾当。”王伦道。
“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洒家既与他们夫妻结拜了,便有江湖上‘大义’两字,俺即刻修书一封,劝那孙二娘夫妻两个,烧了那家鸟店,自此不做那勾当,和曹正同去梁山,为王头领管家酒店可好?”鲁智深道。
反被鲁智深将了一军,王伦哑了口。
鲁智深却是起身施礼道:“王头领,所谓恕己者必能恕人,若是答应了,鲁智深情愿梁山入伙。”
王伦赶忙起身还礼道:“大师慈悲,王伦汗颜,我应了便是,只是先说一句,那张青夫妻若是有一丝善念,听从大师相劝,自是前事不提,若是还贪财害命,置若罔闻,王伦杀他两个,如探囊取物一般。”
来二龙山路上几日,王伦自感体能不济,自是锻炼筋骨,更兼穿越后,体质气力更胜从前数倍,一柄宝剑,舞动起来,虽说剑法稀松,胜在力大剑快,若论徒手格斗,前世学得尽是杀招,一般人也是不惧。
鲁智深见王伦应了,面上神色一缓道:“洒家不识字,还请秀才代笔。”
王伦心中尴尬,太显摆了,给自己找麻烦啊。王伦写了信,念了给鲁智深,杨志听了,鲁智深只说拽文太多,怕人不懂。还要重写,王伦道:“多耽误一刻,就多个冤魂。”鲁智深急急吩咐了心腹喽啰,送信去了。
三人重新坐下,杨志问道:“哥哥说那梁山不做这勾当,这钱粮如何得来,总不能整日去泊子里捞虾打鱼。”
王伦轻轻一笑:“此事易而。”便把那十取其一之法详细说了一遍,鲁智深,杨志心道:果然是文人安邦,武将定国,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却是一个山大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想的。
“可曾收效?”鲁智深道。
“小可下山之时,还未施行,不过二龙山也是同理,一试便知。”王伦道。
“也打那铁牌么,山上倒有铁匠。”杨志道。
“必然,不过梁山那铁牌小可亦不曾见过,应是手掌大小,二位既然同意入伙,铁牌上就还用那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十个字,若是商客有问,就道此二龙山乃梁山分寨,亦可同竖那替天行道大旗。”王伦道。
鲁智深性急之人,喊过山上铁匠,王伦用纸笔画了图样,拿了打造去了。
至此,三人酒足饭饱,鲁智深酒至半酣,兴致正浓,心情大好,绰起六十二斤浑铁禅杖,道:“秀才,来后山,看洒家演武。”
杨志也拿了朴刀,王伦取了宝剑,相跟着到了殿后,望见却是一片平地,边上架上倚靠些刀枪器械。
鲁智深紧了身上衣服,踏步平地中央,凝神定气,足下踏着天罡步伐,双臂贯力,使出一路杖法,飕飕的使动,浑身上下没半点儿参差,开始之时,杖法还能看出板眼,半路时,听得鲁智深一声吼,那禅杖如风车般,只见杖影,不见杖身,鲁智深身形忽东忽西,似慢实快,平地里,烟尘舞起,缭绕周身,王伦,杨志二人耳中更觉空气中隐约嗡嗡发声,时而鼓荡,急迫处声如裂锦,连绵不绝。
二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声,不知过了几时,听得“嗨!”声一响,只见鲁智深只手擎了禅杖,收了势子,立在平地,王伦眼睛盯了那禅杖,似乎还在微微颤动,鲁智深臂上肌肉,汗毛也似是随之轻颤。
杨志自幼习武,如此杖法亦是头回得见,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