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官制
(文中涉及的官职大约就这么多,往后如果有新的,我会再加进去。)
爵位:
正一品:亲王、藩王
从一品:郡王、亲王世子
正二品:侯、郡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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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机构:
内阁:最高决策机构,直接对皇上负责;长官是殿阁大学士(正一品),成员是殿阁学士(从一品),其下是殿阁侍读(正三品)相当于高级秘书
六部:吏户礼兵刑工,对内阁和皇上负责;长官是尚书(从一品),其下是一到两位侍郎(正二品)
御史台:负责监察,直接对皇上负责;长官是御史大夫(从一品),其下是御史中丞(从二品)
大理寺:相当于法院,对刑部负责;长官是大理寺卿(正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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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官位:
正一品:殿阁大学士
从一品:殿阁学士,六部尚书,御史大夫
正二品:六部侍郎
从二品:殿前司都指挥左、右使,御林军都指挥使,御史中丞
正三品:殿阁侍读,六部参事,大理寺卿
从三品:殿前司虞候,御林军虞候
从五品:翰林院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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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虚职:
正一品:太师,太傅
从一品:少师,少傅
正二品:光禄大夫
从二品:荣禄大夫
正三品:通奉大夫
从三品:通议大夫
正四品:中议大夫
从四品:中宪大夫
正五品:奉正大夫
从五品:奉直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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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军衔:
从一品:骠骑大将军
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从二品:镇军大将军
正三品:怀化将军
从三品:归德将军
正四品:忠武将军
从四品:宣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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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行政机构:
州:长官为刺史(从二品)
城:长官为知府(正四品)
当我们成为作者的时候……
曾经上选修课《中国古代小说选讲》,是一个我十分喜欢的老师的课。他曾说,他选择了研究小说这条道路的时候,很多人都羡慕他,因为他的工作就是看小说。可是他似乎有些无奈,又似乎有些叹息,他说,当他选择了小说这条道路的时候,失去的同时也是读小说的乐趣。
当每天面对那些林林总总的故事,脑海里回荡的是: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作者想要表达什么……读小说的乐趣也就一去不复返。不会再沉浸在剧情中大悲大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感动,为里面的人物哭和笑。而发文不到一个月,我也发现,我正在失去这样的乐趣。
我是一个很喜欢读书的人,什么书都读,看过的网文也不计其数。以前作为读者的时候,我总是会陶醉在各种大神的文中,或喜或悲,或惧或怒。但是当我开始发文,当我成为一个作者的时候,当我每天努力码完字终于有了一点空闲的时候,我再捧起那些文,才发现心境已然不同。我的脑海里充斥着:大神们为什么要这么写,他们的节奏把握如何,他们的句式用词又如何,为什么这样的剧情会吸引读者……这时,我才惆怅地叹息,原来我和那个老师一样,已经失去了作为读者的乐趣。
当我们成为作者的时候,我们扔下了闲散的时光,扔下了小说的娱乐性质,扔下了我们最爱的乐趣(我相信,大部分作者,首先都是一个狂热的读者)。当我们成为作者的时候,我们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我们写的文中;而我们读到的那些文字,我们苦思冥想欲要从中找出自己能够学习、体悟的地方,甚至可能成为我们巨大压力的来源。
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我感慨万千。我用我生命中最大的热爱和感动,换来了可能永远不能成为大神的我的文。然而我不悔,因为我用我一个人的热爱和感动,重铸成了更多的情感。失去乐趣,罢了;失去感触,罢了;只希望能有人看我的文,只希望能有人从我的文获得,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的内心涟漪。而我在失去乐趣的同时,依旧不曾放弃地仔细观摩各种大神,试图去不断反思自己的不足,试图找出自己进步的方向。我是那么地想要认真对待我重铸的感情,我锤炼出的文字。第一次写文,我只想凭借一颗心,好好讲我的故事。坚持不断更,也许我青涩的文错漏百出、不够生动,但是我起码要让自己对得起数量。我,在努力。
不是想要标榜什么,也不是想要博取什么,只是今天感触太深,想要长叹一声:当我们成为作者的时候……
迟来的上架感言
这个题目其实有断句歧义,可以自行想象~
上架的时候陪爸妈在海南,连网都木有……所以,回来了感言肯定要补上。
这是我第一本书,应该也会是花心血最多的一本了吧?从开笔到现在,大改次数我已经数不清了。虽然后来回过头看前面许多地方,仍旧觉得太多瑕疵不忍直视。因为自己也知道此文诸多弊病,故而也不求太多。我只努力地把我想讲的故事写完(放心绝对不太监~),并且做到不灌水不断更(虽然成绩不理想,但我很自豪我从未断更,并且承诺头可断血可流更新不能断~)。
在此特别感谢《茶园贵女》的作者草果,我上架的时候木有网期间都是她帮我传的章节,大家不要错过好文《茶园贵女》哦,链接就在下面!
还要感谢一路同行一起写文的小伙伴们的支持和鼓励,我的公众章节有她们文的推荐(不要嫌我之前在公众章节放的链接太多,实在是好文很多,推荐却是稀缺资源,希望大家能够支持和体谅!)
最最要感谢的是读者们的支持和包涵!这个文的读者虽然不多,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在看,就算没有人看,我都会认认真真把这本书写完(预告一下这是个长文,100w+,就算没有人看我也会写到这么多字的,而且承诺不会烂尾)。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看到粉红票的时候我感动得都快哭瞎……
总之,无论如何,我不会改变自己写文的初衷,我要对读者负责,要对自己负责。不论成绩怎样,我都会认真地写,都会努力进步。
谨以此文,献给看文的你们,和所有关心我、支持我、帮助我的人!
(更新说明:2月和3月会每天3更,第一更12点,第二更18点,第三更22点)
我的新文《丑医》
开了新文《丑医》,这个坑不会弃,会一直更新直到完结,坑品保证!所以,今后的日子,我要两个文一起写了……有点辛苦滴说,但素绝对不断更不太监不水!
新文《丑医》求大家去支持一下,虽然很瘦,但素恳请大家给个收藏,砸些不要钱的推荐票吧!新文需要呵护,可以养肥~
《丑医》我尝试了新的题材,是个种田医文~不过女强不会变,权谋也不会变(我不小心剧透了……),我也在努力进步,希望大家都去点开章节看一看,我会努力写出更好的文文的!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再多困难我也会一直走下去,一路有你们相伴!
前世死得惨烈,这辈子“没脸”“没钱”
但她懂医识药有空间
逃出黑暗丐帮,种药行医发家致富
却总牵扯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她只想过自己的富足小日子,为嘛会这么难呢?
番外 燕南归1
泰兴二年八月,中秋节后。
第一场秋雨夜间刚刚下过,昭园的大门在晨曦中打开,黑衣男子牵着白衣女子走出,对视间便交换了无限情意。
“这次去南疆,药材什么的,都要备齐全些,那里不比中原。”顾盈盈仔细地叮嘱着随行亲卫。
李曜微微摇头,虽是责怪的话,鹰眸里却含了宠溺:“什么地方不选,偏选了南疆。”
顾盈盈接过奶娘手中的昭儿:“成萝来信了,想一想,我这个师父也大半年没见过徒弟,当然是要去看看的。而且,正好去玩嘛!”
李曜爱怜地吻了吻儿子粉嫩嫩的脸颊:“都是当娘的人了,玩心还这么重。”
“不行吗,”顾盈盈撇撇嘴,“还是嫌弃我老了?”
“你都老了,那我是什么,”李曜略显无奈,“该出发了,别让太子他们久等。”
顾盈盈抱着昭儿,和李曜上了马车。
太子李元熙和二皇子李元琨,在宫门前表情严肃,见到掀帘子下车的顾盈盈,这才笑逐颜开。
顾盈盈蹲下身,微笑着和两个孩子问好,抬头看见一旁并不显眼的李筠。
李筠的神色有些飘忽,显然比从前憔悴许多。
他只穿了一身靛蓝的家常衣裳,束发的玉冠内,顾盈盈眼尖地辨认出银丝,复杂的情绪淡淡笼罩在心头。
两个孩子和李筠离得很远。
顾盈盈有些唏嘘,走过去行礼:“皇上万安!”
李筠抬手,没多说什么,直接切入正题:“熙儿和琨儿,别因为身份就惯着他们。”
“臣自当格外用心,”顾盈盈应答道,“皇上可还有别的吩咐?”
良久的沉默。
银杏叶飘落,秋风徐徐吹起,李筠眼中有些茫然,终究长叹一声:“没什么了。”
他相信其余的事,顾盈盈会安排的很好。况且时至今日……他只觉得紫宸殿的每一块砖都那样寒气森森,觉得宫里头每一个朝夕,都那样枯槁难捱。
似乎,再也没有任何目标,没有任何动力。
如今,他已然得偿所愿,安安稳稳站在最高的地方。
高处不胜寒。
爱的恨的,都生死相隔;从前盟友,也逐渐远去。
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看着远去的马车,李筠哀然出声:“让楚王进宫,陪朕下棋。”
长安城,只剩下他们两个孤家寡人。
一个月后,南疆风火圣城。
“伯母伯母,”李元熙手中拿着一个椰子壳和珍珠做成的项链,“您觉得这个好看吗?”
顾盈盈低头看了看,语声带笑:“好看!”
“我想买给母亲,她的首饰很久都没添新的了!”李元熙酷似娄燕婷的眼眸十分认真,让顾盈盈不由想起娄燕婷认真时的执着,面纱下的双凤眸微湿。
“好,”顾盈盈强忍住悲戚,依旧语气带笑,“你挑一条你觉得最好看的,咱们买下来,等见到你母亲了,就送给她。”
为了劝这两个孩子出门,她煞费苦心,最后只好编排说,不知道他们母后去了哪,所以要带他们去找。
李曜握了握顾盈盈的手,给了她坚强的力量,便掏出银子递给店家。
“盈盈,”李曜用传音入密,有些担心道,“这一路游玩,太子几乎每到一处就要为皇后买礼物。我担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又何尝不知,”顾盈盈用传音入密回答,语气黯然,“可是没有希望,就是绝望。这也算,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能撑一天是一天。”
李曜再度握紧了顾盈盈的手,心中却很是无奈。
皇后娘娘,只怕是盈盈心中永远的痛。
如果早知今日——
其实,哪有什么早知今日,如果早知今日,李筠只怕也不会做出此等选择吧?
“人,要向前看。”李曜柔声劝慰。
风火圣城的皇宫里,顾盈盈走进偏宫的书房。
“太子和二皇子呢?昭儿可有哭闹?”李曜从一沓书信中抬起头。
明丽的日光照入殿门口,犹如给一袭白衣的顾盈盈笼上一层金光,举世无双的莲步恰似天女下凡,令他不禁想起当日同在这宫殿之中的情景。
李曜的唇角微不可查地上翘,将走到他身侧的顾盈盈拉入怀中坐着。
“爱罗和成萝和他们在御花园捡果子,我看还是年纪小的和他们比较合得来;昭儿刚吃饱,又睡下了,我就让奶娘在寝殿照看着,”顾盈盈笑着靠在李曜怀中,又拿起桌上的信笺,“我看你在书房待了很久,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李曜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发:“崇光门和南洋的生意罢了。”
“南洋?”顾盈盈面纱下的双凤眸晶亮,她可是想出海很久了!不能去美洲发现新大陆,去东南亚几日游也好呀!
李曜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南洋土著凶悍,但是香木值钱。”
顾盈盈马上听懂了他的意思。可是,不就是凶悍吗,先不说有曜陪着她,就算她自己独行,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的。至于物产不多只有香木值钱,风景单调……唔,这好像勉强算是个问题。
哦!怪不得他总有用不完的沉水香!那可是热带植物。
见怀中**犹豫,李曜继续加力:“如今往来南洋的船舶只有海盗,你确定自己要和那些人为伍?”他可不愿意让倾国之貌的盈盈和那些人混杂一处,太危险了!
顾盈盈面纱下撇撇嘴:“那改天我们自己造大船去,”接着又马上意识到方才李曜话里的玄机,“只有海盗往来?那海盗打劫谁?难道说,崇光门其实在和海盗做生意?”
“盈盈,什么都瞒不过你!”李曜有些无奈,“我们从海盗手里买香木。不过最近安西内乱,他们一直停在南海没有动作,时间久了恐怕不妥。”
他的鹰眸闪过一丝担忧。
“你是说,海盗没有了营生正业,会四处扰民?”顾盈盈猜测。
“早年间这些海盗为祸一方,到处沿海打劫,很是猖獗。崇光门眼见民不聊生,就费力收服了他们。后来这群海盗就以同崇光门做生意为生,承诺再不打劫。”李曜解释。
顾盈盈点着头:“但如今他们因为安西内乱做不成生意,如果不妥善解决,只怕他们又要到处打劫了!”
李曜颔首:“所以,我恐怕得去见一见他们的老大。”
“那我陪你一起!”顾盈盈一副责无旁贷的样子。
李曜犹豫了一下。
“曜,说好了我们不分开的,还是说你腻烦了我?”顾盈盈的声音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委屈。
“傻瓜,”李曜的额头与她隔着面纱相贴,“我是担心你的安全,你毕竟是女子。我怎么会腻烦了你,盈盈,我只怕此生不够长……”
不够长,不够长分给她剩下的岁月,不够长与她看完足够多的花开花谢。
“我不在乎这辈子有多长,”顾盈盈抱紧他,“我只要每天都和你一起,再也不分离。”
从风火的疆域再往东南,到达扬州和南疆交界处的海域,便是目的地。
顾盈盈是明白李曜的担忧的。
根据看过的电影加勒比海盗,那些海上漂久了的海盗,最缺的就是美酒和女人。
不过她想,只要不上他们的船进了他们的地盘,陆地上还是李曜最大,不是说崇光门曾经收服了这群海盗吗?
因为带着盈盈,李曜并不敢大意,这次随行的人数众多。
顾盈盈没敢把太子、二皇子和昭儿带到海边来,那样实在太危险;她留了人在距离这里最近的风火焦墨城保护他们,还有风火的军队。
海边的一处沙滩上,管沅看见一艘小船停了下来。
远处海面上便是海盗的大船,而小船上下来了三人,那模样却着实把顾盈盈震惊了一下——
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呀!就算不是加勒比海盗的模样,她以为也不会好到哪去,可是这走在最前面的人,说芝兰玉树倒不至于,可是清风朗月绝对能够形容,眉宇间的霸气毫不掩饰,倒是颇有海盗王的风范。
这就是曜所说的,他们的老大?
不过顾盈盈也不能确定,这个老大纪献到底是为了见李曜才装扮得人模狗样,还是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模样……
“少门主别来无恙!”纪献一上岸就和李曜打招呼。
李曜此时一袭白衣,带着羊脂玉面具:“纪公子。”言简意赅。
“听说你成亲了?”纪献有些好笑又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曜。
“纪公子真是消息灵通。”李曜不由含了半分冷笑。
纪献扫了眼李曜所带的人,只见大部分都后退得很远,跟在李曜身边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其中一个带着黄金面具,一袭黑裙,胸前是大朵金色曼陀罗,一看就不是崇光门的打扮。
李曜面具下的鹰眸自然注意到了纪献肆无忌惮的目光,刚想发作,便听纪献笑:“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少门主夫人和少门主真是志趣相投,都喜欢以面具示人。”
顾盈盈面具下远山黛微挑,懒得理纪献。
至于李曜,也不理会纪献的家长里短,马上转到正题:“安南内乱,你估计还有多久?”
纪献摇摇头,神色倒是很诚恳:“难以论断。”
李曜沉默片刻才道:“那若是带兵平叛?”
一一一一
时隔近一年,番外终于开写,我欠了好久的债>_<其实回过头来看里面的一些情节,我还是蛮感慨的。番外的故事是开文的时候就打算好的,如今只是把他们从脑海里搬到这里。不过不敢保证能每天更,但我会尽量写哒~另外,深刻觉得自己的笔法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番外 燕南归2
“带兵?”纪献蹙眉,“哪来的兵?”
他并不清楚李曜在朝廷中的身份,之前与他打交道的,一直只有崇光门而已。
李曜语气郑重:“事情关乎纪公子船队的利益,所以,我想请纪公子详谈安南内乱的情况。”
顾盈盈微愣:船队?
曜的意思是,不止一艘海盗船?那岂不是跟……加勒比海盗里那一麻袋的船……
顾盈盈又看了看海面上那孤零零的一艘大船,这才明白,为什么曜会说,处理不好此事,后果会很严重。
如果只是一艘船,那很好解决。可是如果是加勒比海盗里面那一麻袋船——
只怕把东海舰队调过来才行,可是东海舰队还要戍守东海,防范倭寇入侵。
自从她把鲲鹏号和飞龙号装上大炮,就再也没有新增其他炮船。
东海之战后,京城局势大变,然后紧接着一系列事件,李筠又提防着他们,她又没有再插手朝政,导致东海舰队的实力一直停滞不前,也不可能分出多余的战力。
纪献也明白李曜想尽快解决安南之乱,便答应了李曜的请求,两人在海边的沙滩上画起了图,开始讨论安南的问题。
本来纪献一开始只是想调侃几句李曜,随后便忽略了这个在一堆白里无比显眼的黑衣女人。
可是在讨论安南情况的过程中,纪献才渐渐意识到,李曜娶的这个女人不简单。
无论自然地理还是军情国政,乃至于商业航海,这个女人几乎无所不能,却又不会随意展示,而是在李曜没有注意的地方适时地提点补充。
纪献好看的眉毛有些蹙起:这崇光门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让崇光门少门主娶了一个贤内助。
旋即又想起还在他船上的那个女人——
纪献不禁一阵头疼。
一时间,谈论完安南的情况,李曜表示要回去详加研究安排,再给纪献答复。
纪献同意了,只是踌躇片刻,他提了一个请求:“少门主在中原行走多年,我有一事相求。”
“纪公子请讲。”李曜心底有些诧异,纪献性子高傲,从不轻易求人,此番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船上虽有医士,但是有一病人,”纪献叹息一声,“少门主多少认识一些名医,能否帮纪某相请?”
顾盈盈看到纪献的神情,不由揣度起那位病人和纪献的关系。
这种神情,只怕那病人不是纪献的亲人,就是纪献心仪之人。
李曜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要说最好最便捷的名医,便是他的盈盈了。只是让盈盈上纪献的贼船——
“纪公子稍安勿躁,”顾盈盈在李曜之前开口,“我有一个好姐妹,医术精湛,她如今就住在南疆,只是……”顾盈盈欲言又止。
纪献听到希望,马上诚恳地说:“少门主夫人有何要求,可以商量。”
顾盈盈语气有些为难:“我的好姐妹毕竟是一介女流,如果跟着纪公子去了船上——我们是相信纪公子的为人的,可是我的好姐妹和纪公子不相熟,只怕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很严重不能挪动的病人,能否把病人带到陆地上,让我的好姐妹诊治?”
纪献点点头:“那,到时候我会把人送下船,只是,我们不进城。”
顾盈盈自然明白纪献也要防着一些人一些事,不进城也是可以理解的:“那不如这样,就在这海边搭一座木屋,这段时间我也正好可以去请我的好姐妹过来,等木屋搭好了,就在木屋里诊治?”
纪献应允:“如此,便多谢少门主夫人了!”
离开了之后,李曜才开口:“盈盈,你何必如此?”
他一开始不敢答应纪献,既是考虑盈盈的安危,也是怕盈盈不愿救,自是没有替她答应的道理。
但后来盈盈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答应纪献,他也不好说什么。盈盈想做的事,他从来都给于尊重不会横加阻拦。
可是为何?
“曜,”顾盈盈清浅一笑,“这个病人,只怕对纪献极为重要,如果治好了,可以让纪献欠你一个人情。另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咱们也当是为昭儿积德对不对?”
李曜捏着她柔美的下巴,鹰眸里溢满柔情:“好,就当为昭儿积德。”
于是乎这几日顾盈盈就和李曜在焦墨城陪儿子昭儿,教导太子和二皇子,同时筹划着安南的事情。
关于动用朝廷军队,李曜和顾盈盈一致否决。
李筠疑心如此之重,他们不愿再参与朝政,因此也不愿再和兵权有什么瓜葛。
但是安南之乱必须尽快平定,这恐怕就只能动用他们的私人势力了。
其中包括两座王府的一共六千精锐亲卫,还有曼陀罗宫和崇光门。
可他们唯一要防范的,却是纪献。
去安南平叛势必要经过海路,纪献是南海霸主,想对他们下手太容易了。
因此顾盈盈和李曜一直认为,必须先想法子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就得找到纪献的弱点或者把柄……
“我看,突破口就在纪献要我们诊治的这个病人。”顾盈盈盘算着自己的想法。
李曜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一定要把这个病人留在陆地上,用来牵制纪献。”
两人很快商定了对策,就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顾盈盈今日变换了身份,穿了一袭纯白的衣裙,面纱从发间坠下,全然遮住了容貌。
在李曜和纪献交涉过后,双方一同来到木屋前,病人已经在里面了。
随行的“曼陀罗”是随心假扮的,反正有面具遮脸,只要不说话,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因此并没有引起纪献的怀疑。
顾盈盈走进木屋,一抬眼就看到床上躺着的人那瘆到发慌的青白脸色。
然而真正让她驻足不前,惊讶到无以复加的,是这个人尽管消瘦了很多,却依然清晰的相貌——
“燕婷……”顾盈盈下意识地就轻喊出声,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燕婷不是已经……宫变过去好几个月了,那么久,李筠还有自己找了那么久,什么也没找到,怎么可能是燕婷,燕婷又怎么会出现在纪献的船上?
一定是她弄错了,一定是这个人和燕婷长得太像。
顾盈盈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后,缓缓走了过去。
床上的女子似乎情形很不好,极其虚弱,而且精神也很差,所以应该是没察觉到方才顾盈盈的异色。
此时走的近了,床上的女子才一边咳嗽一边拒绝:“我不要什么大夫,全都出去!”
听到这有些沙哑却依旧熟悉的声音,顾盈盈方才的疑云又飘了回来。
难道,这真的是——
她见木屋里只有两个看上去很有力气的侍女,便大着胆子用回本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这么容易自暴自弃。”
床上的女子发髻有些乱,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惊呆了。
半晌,她才转过头,看见了顾盈盈万年不变的面纱,看见了顾盈盈纤尘不染的衣裙:“我,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女子那样熟悉,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令她想起当日长安初见,想起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谈话,想起……
看见娄燕婷眼中的愕然,顾盈盈面纱下的双凤眸已经泪盈于睫。
燕婷,是你,真的是你!
你还活着,你……太好了你还活着!
那日内宫城楼之上,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还中了剧毒……
泪水无声浸染着顾盈盈的面纱,她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这世上还有那样多惦念你的人,你怎么能够放弃自己,让亲者痛仇者快呢!”顾盈盈半泪含笑。
她知道以燕婷的性子,即便从此以后不会再回长安,也不可能跟着纪献的。因此如今这样,势必是被纪献强迫的。
因此顾盈盈不敢点破彼此身份,只要两个人都心里有数就好。
如此一来,她势必要想办法救燕婷出去的。只是她该怎么做呢?
如此思考着,顾盈盈先把手搭在了娄燕婷的脉搏上。
片刻后,顾盈盈才说:“姑娘是否曾经中了毒?而且是剧毒?”
娄燕婷点头,然后把脖子上的血玉拿下来。
血玉还是当初霁云观的长真道长,送给燕婷的。当初她和燕婷还有暖阳一起去上香,长真道长一人送了一样东西。给她的是和李曜的定情信物,也是如今能让她续命的鸳鸯玉;而给燕婷的,就是这块血玉。
只是血玉本是血红色,如今却是深沉的暗红。
难道,就是这块血玉,解了燕婷的毒,救了燕婷的命?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想问之后燕婷去了哪里,怎么会兜兜转转上了纪献的船?
想问很多很多,还有李元熙和李元琨,他们都是燕婷的骨肉呀!
只是现在着实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能透露燕婷的身份。否则让纪献那样的人知道,手上揣着“已故”的大梁皇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姑娘体内余毒未尽,而且营养不良严重。我开个方子治疗余毒,但是饮食上,还是要姑娘自己注意。”顾盈盈说着“饮食”二字时,又捏了捏娄燕婷的手。
F4——好多白菜1985
标题虽然抽象,但某相信,大家都懂的
李章:痴情的皇子,年轻英俊无不良恶习,文质彬彬,有才有貌,对女主而言会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可是在顺风顺水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用与世无争的性格换来安逸的六皇子,性格貌似偏软弱,是否能承受顾盈盈沉重的命运,一个已经被未来储君,国之太子杀死的女人。是否能同顾盈盈并肩携手,风雨同行。拭目以待。
凌承瑞:又是一个有大志向的年轻人。目前出场次数有限,母亲方氏也是武林望族的女儿,以平妻之位进门,可有不甘?凌公子的雄心壮志因何而起,期待潇大在以后的情节里为我们展开。
容白菜偷偷跟凌公子念叨几句,“公子,的身体让我为你担忧啊,才刚开始呢,就失眠睡不好觉,这以后可怎么办呢,哪来的那么多烦心事儿?难道大哥你是穿来的。”
杨毅涵:英俊潇洒,不好女色,年轻有为,文武双全,有财有势,父母双亡。这是传说中的顶级极品钻石王老五么。
冷冷的性格,酷酷的帅,闷骚的男人,深沉的爱。
打住,这也是个有死穴的男人啊。太不安全,总被刺杀;体质怪异,会不会后面有个可能导致英年早逝的坎儿;身世成谜,福祸不知。
叶明宇:“叶明宇看似清澈的眼神露出邪魅的笑,桃花眼湛湛有神。”潇大这句话一出,谁也救不了你了,妥妥的男配专用啊。
另外还有个想提的人物:
李筠:以未来帝王之姿出现,年轻睿智的男子,很有储君范儿,直到宠妾厌妻的那段出来,开始让人怀疑,一个连后院都摆不平的男人,会是众望所归的未来帝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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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焉:
谢谢白菜对众多帅锅的评价!我还担心,我的人物塑造不成功,不过看完白菜的感想,我放心了很多。。。
先说说李章同学,性情偏温和派,的确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人家是条件妥妥的高帅富。其实在女主心里,他就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天时地利似乎都很好,至于能不能成功牵手,我在这里不剧透。
凌承瑞同学,身世决定了他的选择。但是顾盈盈的突然出现,又会对他产生怎样的影响?关于他,文中目前提到不多,不过将来会有大戏份哦,提前预告一下!
至于杨毅涵同学,元悟师兄看了他的手相,说了一句前半辈子三灾八难,命途多舛,而且此人的确难测。。。更多的我也不剧透啦,且看后文。
叶明宇同学嘛,标准的桃花眼男配哈哈,至于他的桃花,不久的将来会揭晓!
李筠同学,怎么说好呢,到后面大家就会慢慢了解到,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哎。。。他是一个,会让我觉得叹息的人。。。不剧透了。
感谢白菜,在此也感谢各位看书的亲们,谢谢大家的支持、票票、打赏、评论、长评等等,各种感谢!我会努力把这个坑写好的!
第1章 喜乐,哀音
【今日良辰喜乐;一夕只余哀音——题记】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今日,是顾家大小姐出嫁的良辰吉日。
顾家,大梁第一名门世家,从大梁开国便是名相重臣层出不穷的家族。五世,三相,两殿阁大学士,两尚书,显赫的功绩与荣耀绵延近百余年。
顾家大小姐,顾盈盈,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家族荣耀和利益,自小,便得父兄的悉心教导。
八岁,诗作成为大梁贵族们争相竟颂的名篇。
十岁,宫宴上一曲《凤栖梧》,琴音绕梁,许久,皇上只有一句:此生不必再听琴。
十四岁,中秋宫中夜宴,霓裳羽衣舞,曼妙得天下惊艳。
但最最惊艳的,是那倾世容姿。
四年未出现于人前的她,再出现时,一舞倾天下,刹那芳华,惹了多少红尘心,却在舞毕接到一道圣旨:册为太子妃。
顾盈盈脸色发白地接过圣旨,不知是惊恐还是过于欢喜;太子的脸色微变,却又恢复平静,一如之前看着她炫丽舞姿时的平静;顾盈盈之父,顾昌,如今的正一品殿阁大学士,像是早已料到结局一般,中规中矩地谢恩;而宫宴上一众皇亲贵眷,有的眼神迷离而不舍,有的暗含惋惜,有的嫉妒成狂,有的只是轻叹一口气。
瞬间,消息传遍京城,顾家大小姐,顾盈盈,大梁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一舞登天,飞升成凤。太子妃,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位置,一旦太子登基,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从那日起,京城每一位小姐,都开始学习顾盈盈的成名之作——霓裳羽衣舞,希冀也能一舞动天下,谋一个好夫家。
顾昌明白,顾盈盈其实也明白。顾家,不掌兵权,又是世家大族,顾家的女儿,一定是嫁给皇族的。顾家,已经出了两位皇后、两位皇妃,以及一位王妃。顾盈盈的太子妃之位,看上去很是顺理成章。只等顾盈盈及笄,便要嫁到东宫,享尽尊荣。
她的命运,似乎从出生,就早已注定。
今日,顾盈盈静静坐在梳妆镜前,雪肤在凤冠霞帔衬托下愈发娇美。顾盈盈拿出妆盒,只细细晕了一层粉,描摹了眉,便不再动。光洁的额头下,是美得朦胧的远山黛,双凤眸湛湛有神,清澈中带有一丝清冷。秀挺的鼻梁下,是茜粉色的唇,晶亮秀气。整张脸搭配起来,只有一句恰到好处可以描绘,一切都配合的天衣无缝,多一分嫌长,少一分嫌短。若只是一张脸也就罢了,偏偏顾盈盈气质极好,清丽脱俗得竟带上了一丝仙气。顾盈盈起身,步法如莲,那是专门经宫中嬷嬷自小调教的步法,走得摇曳生姿,似天女下凡,如谪仙临世。
一众喜娘见此,无不心中感慨万千:如此佳人,就是天下,也会为之倾覆!
“吉时快到了,请太子妃拜别父母。”一位喜娘在惊诧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
顾盈盈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准备向外走去。谁知刚走了几步,顿感头晕眼花,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睁开双眸,顾盈盈发现自己还是在闺房之中,地上是晕倒的一众喜娘。动了动,只觉得全身无力,屁股下咯得慌,才发现自己坐在地板上,背靠着一旁的床踏板。眨眨眼睛,一双大红色龙纹靴子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
顾盈盈仰头看到了来人的脸,惊讶中又有一丝迷茫:“太子殿下!”
李衡缓缓蹲下,看着她绝世姿容的眼中是一片可怕的平静:“本王不喜欢有人抢洛儿的位置,不过也不喜欢有人做糊涂鬼。所以,顾小姐,你今天应该荣幸,本王亲自来了结你,也好告诉你前因后果。”话语,淡漠无情。
顾盈盈的玲珑心思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洛儿?有谁家千金叫洛儿?难道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公主陪读谭洛云?
“你们真是费尽心思十五年,只为培养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权术兵法也不曾落下,所谓的诗书礼仪世家的太子妃。只可惜,你的富贵荣华梦,到今日为止。本王的太子妃,只会是洛儿。你觊觎她的位子,挡了她的路,也只有送你上黄泉路。”他声音阴恻,表情冷漠,似鬼魅一般宣判着她的死刑。
顾盈盈看见眼前情景,心知今日难逃大劫:“这么说,臣女也是将死之人了。太子殿下,您的真情,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希望,来日臣女在阴曹地府,也能看到,您的洛儿,真的坐上太子妃之位,看到您荣登大宝,她母仪天下!”话语里,讥诮讽刺显露无疑。
“你还不配说我的洛儿!不过你放心,会看到的,在你死了以后。”李衡说完,将一颗药塞进顾盈盈嘴里,手抬了一下她的下巴,让她咽下去。
我的洛儿?呵呵,还真是深情几许!顾盈盈腹诽着,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
“还真是祸国殃民的美貌祸水,你一死,天下苍生便可逃过一劫。”李衡眼里,没有寻常人的痴迷,有的只是厌恶和不屑。
顾盈盈眼中涌上恨意:“祸水?如果没有男子好色,女子又怎会成为祸水?我一介弱女子,你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让我不嫁给你,为什么要选这种?”
“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况且谁知道你,甚至于你们顾家,打的又是什么主意?”这个把柄要是被其他兄弟抓到,李衡太子之位,就会不保,还会得罪顾家,“况且,你这样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有人怀疑,也会认为本王的对手不愿意双方以婚姻结盟,从而从中破坏。到时候,你的好父亲顾大学士,还会顾念本王曾经就要成为他女婿了,而帮本王一把。顾家,还能继续为本王所用。”
顾盈盈凄楚地笑,如一朵带血的玫瑰在风中飘零:“看来,太子殿下是想既要江山,又要美人了?”话还没完,她已经感觉到腹中一阵绞痛。
“是又如何?”一如以往的凉薄。
顾盈盈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只觉得毒发难忍,偏偏外表没有一丝反应:“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江山和美人,如,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再也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一生,华丽地绽放,转瞬间又惨痛地凋谢。
李衡看她咽了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瞬间消失在了大红的房间。
“小姐出事了!老爷,小姐不好了!”一刻钟之后,顾府乱作一团。一场举世瞩目的婚事,演变成了最离奇的丧事。太医没有查出顾盈盈的死因,只判断是暴毙。李衡,没有等来他的新娘,等来的,是皇上的安抚圣旨:为安抚顾府,追封顾盈盈为仙盈郡主。而后来的后来,李衡在多日的“悲痛”之后,终于得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赐吏部尚书谭严嘉之女谭洛云为太子侧妃。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顾盈盈的头七,顾昌办得盛大。唯一的女儿,如此优秀的女儿逝去,他不相信一向好端端的顾盈盈会暴毙,而凶手却怎么也查不到。所有的蛛丝马迹凭空消失,虽然怀疑是太子的死对头做的,可是一点证据也没有。朝中重臣一方面吊唁得“哀痛惋惜”,另一方面又窃喜——太子妃之位空了,自家女儿有机会了。
头七的哭声响遍京城,轰动大梁倾国才女英年早逝。而此时此刻,顾府来了一位极特殊的客人。
叶圣叹一身蓝衣道袍,手握拂尘走进顾府。鹤发童颜看不出真实年龄,一进府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贫道有要事拜访顾大人,可否通传?”叶圣叹施以一礼。
小厮见状,打量了他一番,气度从容不凡,绝非普通道士,连忙进去找顾昌。
府内到处挂满了白绫,吊唁的人也不少,一切丧仪都是按郡主仪制。不一会儿,顾昌亲自出来,走向叶圣叹。
“不知仙人如何称呼?来小女头七有何要事?”顾昌礼节很足。大梁信奉道教,对道士向来看重。
“贫道姓叶,此处不便说话,还请顾大人能与贫道单独详谈。”
顾昌思索片刻,将叶圣叹带入书房,心中却是疑惑万千。
书房中只有顾昌和叶圣叹两人,叶圣叹便直接开口:“大人,令嫒恐怕,命不该绝。”
顾昌一惊:“此话怎讲?”
“贫道路过京城,便看见顾家大办丧仪,却见府中有生气,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迹象,因此——”叶圣叹并没有再说下去。
顾昌大喜:“叶道长若能救小女,顾某愿拿出一切答谢,只要是顾某力所能及的。”
“顾大人言重了。只是有三件事,若这三件事顾大人能接受,贫道才会救顾小姐。”叶圣叹行了一礼,语气郑重。
“愿闻其详!”
“第一,要开棺,虽是不敬,可是救人只能如此做。”
“这一点没有问题!”
“第二,贫道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回顾小姐,只能勉力一试,况且贵府条件不宜救人,贫道要带顾小姐回法清门,至于时日长短,也不好说。而且此事也要严加保密。”说着,叶圣叹拿出法清门令牌。
顾昌起先十分犹豫,后来看到法清门令牌,就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法清门是如今大梁第一道教门派,很是厉害,名望又高,得皇室敬重已久,只是向来不理朝廷中事。
“这第三件事,想必顾大人对顾小姐因何事遇害也心中有数。贫道不想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再入虎穴,因而顾小姐如果能回来,还请顾大人按顾小姐自己的意愿安排她以后的路。”
顾昌心中百感交集:他是不相信,一向好端端的女儿会暴病而亡,只是苦于查无所查。女儿的死,让他再一次明白何谓权力斗争的祭品。如今他只承望顾家一家平安罢了:“三个条件,我都答应。”
叶圣叹满意地点点头:“得顾大人如此信赖,贫道定会竭尽全力。”
于是顾昌还是照样出殡,对外仍称仙盈郡主已故,却悄悄告诉皇上,仙盈郡主得高人相助,也许还有希望救回,只是希望渺茫,但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将仙盈郡主交给高人,带到海外求医。
皇上听闻,先是有些惊喜,而后听到希望渺茫,眼神又晦暗下来:“既如此,就先这样吧,这件事,这样处理很好。”
第2章 拜师,容颜
【倾世容颜留在他的画上;倾世容颜藏在面具之下——题记】
九月的阳光给大地镀上一层金色光辉,透过耀眼迷蒙的日光,一切景致都带上一种高华的迷幻。顾盈盈在法清门的枫林里散步,火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衬着无比湛蓝的天空,美不胜收。不远处,碧湖荡漾着落叶,也荡漾起人心中的圣洁。她心中惊叹,古代还有这等无污染的地方,真是太美了!
穿过来一个月,也休养了一个月。在现代,顾盈盈可没有如此绝世的姿容,她的长相至多算得上清秀,不过受教育程度高一点罢了。名校毕业,金融行业,外表光鲜人人艳羡,却为情遍体鳞伤,最后死于小三的菜刀!
她承认,那样的死法真是太憋屈了,死也要死得优雅一点,或者轰轰烈烈一点,可是她前世就那样死了!接收了这个顾盈盈的记忆,她愈发觉得那样死太难看了。起码被太子殿下毒死,还是好看过被小三拿菜刀砍死的。
前世,太不值。七年光阴,换来的都是什么?自己虽然相貌平平,可是才华还是有的,对男友也是仁至义尽。然而,却是这样的结果。今世,幸福就更不可能了,这里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还掺杂了那么多权谋。这具身体,是怎么死的?她不会忘记。那样倾世容姿的一个玲珑人,她从没想过害别人,只是做好自己,保护家族。可是,却换来那样的结果。
顾盈盈很同情原来的这个灵魂,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顾家的棋子,皇上的棋子,一出生就决定,不能有想过的生活。因而今生,顾盈盈定下两大目标:第一,要为这个身体的主人报仇,起码算是借用这个身体的租金,何况那样一个冷血无情又贪心的太子,是该惩治一下;第二,要靠自己好好活下去,努力赚钱。至于幸福,她早就不奢望什么,能够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她就知足了。
“顾小姐,师父找你。”正盘算着,就听到元悟的声音传来。元悟是叶圣叹的入室弟子,往常叶圣叹有事,也是他通传的。
顾盈盈回过神,浅浅一笑:“多谢元悟道长,我这就去。”只是这一笑,芳华落尽,碧湖枫叶也为之失色。
元悟微一走神,才发现顾盈盈已经消失,微微凝眉思索着,果然如师父所说,自己定力还不到家,修炼要更刻苦才是。
顾盈盈见到叶圣叹,行礼问安:“不知道长有何事?”
叶圣叹老神自在地在蒲团上打坐:“你的毒也清得差不多了,我有意收你为俗家弟子,也让你学些东西傍身,不知你意下如何?”
顾盈盈一听,哪有天上掉的馅饼?随即问道:“为什么收我做徒弟?条件是什么?不会又是你所谓的天机吧?”
“真是聪明,从我救你,到收你为徒,都是天机。你在这里学习一年,就要下山,往后的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一个法清门的大靠山,还是不错的,顾盈盈想了想,这笔交易,稳赚不赔,立刻就行了拜师礼,又问:“师父,跟着您能学些什么?”
叶圣叹拿出一张纸递给顾盈盈:“法清门的规矩,俗家弟子至多只能学三样法清门的课程,你自己挑吧。”
接过纸,顾盈盈瞄了一眼。
第一门:术数。这些算命卜卦的东西,想来作用不大,难不成自己以后当神棍?要是真算得到,天下就大乱了。
第二门:六艺。这种诗书礼乐的东西,原来的顾盈盈早就滚瓜烂熟了,还好继承了她的记忆,琴棋书画之类的不用再学了。
第三门:武功。想来原来的顾盈盈就是不会武功,没有办法反抗才落到这个地步,古代的人,特别是男人好像个个会武功,自保还是很有用的——考虑考虑。
第四门:阵法。这个东西,古人用的也比较多,好像能事半功倍——列为备选。
第五门:农技。不是吧?第一道教门派,还教种田?自己这娇生惯养的,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第六门:经商。出家人还这么看重钱?不过自己在现代是学金融的,这种东西,现代的肯定比古代发达。
第七门:医术。这个不错,可以救人,也可以研制毒药,好像很实用——要学。
第八门:杂技。这个,估计就是“其他”吧……
于是顾盈盈挑了武功、阵法和医术。
“入门前有个测试。虽然你只是俗家弟子,但是法清门毕竟是道家,入门还是要考道德道理。这里有几本书,你且去准备,三日后考你。”叶圣叹说着递给顾盈盈几本书。
顾盈盈听了他的话,真是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就是学学武功医术,还要考这种稀奇古怪的经文?前世上初中的时候,她从爸妈的书架上翻出一本卡西尔的《人论》,结果只看了第一页就扔掉了——这讲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到了高中,自觉一定要广泛涉猎,于是再拿起那本《人论》,硬着头皮看完第一章,最后还是扔掉了。从那以后,她发誓以后绝对不和哲学做朋友,没有慧根就要有自知之明。可是现在,却来逼她学中国古代哲学!
“师父,我又不是入室弟子,干嘛要考这些呀!”顾盈盈翻着手上的《道德经》,语气既无奈又可怜。
叶圣叹不为所动:“这是规矩。”
“终于不说天机了。”顾盈盈小声嘀咕。
“你不爱学也可以,只是其他的也都没有。”叶圣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顾盈盈仰头望天,却只望到了屋顶:“好吧好吧,要是真的过不了,不是我和法清门无缘,而是师父不想收我这个徒弟!”
叶圣叹斜睨了她一眼: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嘴皮子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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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弟,再画下去,你的书房就要挂满了!”三殿下秦王李筠语重心长地坐在他六弟李章的书房劝道。
李章握笔的手顿了一顿,又继续作画。画中,少女水蓝色的衣衫灵动飘逸,臂上的轻纱飞舞轻扬,显然在跳一支极美的舞,而这少女的脸庞,笔墨勾勒出绝美的容姿,光洁的额头下一枚落在眉心的蓝宝石花钿,衬得双凤眸愈发明艳动人,墨发三千随着舞姿飘扬。如此佳人,不是顾盈盈,又是谁?
一幅佳作完成,李章还是幽幽叹了口气:“若我有她的绝妙丹青笔法,会画得更像。”言毕,又在一旁题字:天女下凡,谪仙临世。章,凡夫俗子,莫能描绘其一二。
“你从去年中秋宮宴,就一直在画,难道要画一辈子吗?六弟,斯人已逝,节哀顺变。”李筠站起来,握住了李章还欲再画的手。
“今天是她七七,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别人不知道,三哥你是能猜到那是太子下手的,可是太子如今在干什么?怕是和谭洛云花前月下吧!罢了,再画,也画不出更像的了!”李章又叹一口气,搁下笔,颓然坐回椅子上。
六弟的心思,李筠不是不清楚。那个顾盈盈一舞动天下的夜晚,也是六弟一颗心沉沦的夜晚,只是心动后又是心痛,因为那个夜晚,也是皇上下旨册封太子妃的夜晚。
李章明白,今生再也无缘。所以,他将相思埋于心底,只是常常提笔作画,想将她的音容笑貌,一笔笔重温,一笔笔回味。他只希望,她能得到太子殿下的爱重,能够幸福。
然而,一年后,短短的一年,红颜埋骨青山,已成一抔黄土。
“你,”李筠还想劝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情字一关,只能自己勘破,“罢了!”
李章的眼神中,是哀恸和愤怒。他,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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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已经靠着强记和叶圣叹的放水勉强过关入门考试的顾盈盈,正在丹房内制作着人皮面具,各种药水摆在面前,工序繁复。这是法清门医术的一部分,顾盈盈对此很有兴趣。毕竟这样一张脸,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成为焦点就会有危险。因此,易容成了保命的课程。法清门的易容技术相当复杂,好在顾盈盈前世化学学得很好,做起实验来得心应手,因此也没有碰到太大的困难。
叶圣叹在一旁满意的点头,这个徒弟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一张完美的面具制作至少也要两天,这样做出的效果会很好,能透气,可以出汗。”
工序完成,顾盈盈将面具储存起来,准备明天继续进行下一道工序:“师父,这道工序完成了。时间那么长,要是有突发事件,需要一些面具怎么办?”
“简易面具制作只需要不到半个时辰,形状很逼真,但是不能维持很久,遇到特殊情况容易掉,而且不透气。选择哪一个,要根据自己的需要,下面我教你简易面具。”叶圣叹开始教顾盈盈新的内容。
第二日,顾盈盈的第一张面具终于大功告成,她小心翼翼地戴在脸上,只见原本的倾世容颜换成了一张平凡的脸。这张脸依旧是远山眉、双凤眸,她没有在眉眼处做很大改变,只因她前世就是这样的眉眼,然而鼻子嘴巴和脸型,全都和之前迥异,生生破坏了整体美感。这张脸看上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甚至有些不入眼,很好地将顾盈盈的姿华容光掩盖。
本来就是为自己能够换一张平凡的脸,看到面具效果那么好,顾盈盈下定决心,以后就用这张脸。一张平凡的脸,其实可以救很多次命。
关于武功的学习,顾盈盈一直很苦闷。由于年纪已大,内功修习成效一直不好。不过剑法却练得极好,一来顾盈盈舞姿很好,身段轻盈柔韧;二来,她在现代也是一直跳舞。故而如今她的武功只能靠剑法支撑。为此,顾盈盈翻看了许多医术,想要找到提升内力修为最快的方法,然而终不得果。
第3章 法清,云游
【法清学艺;下山云游——题记】
转眼间,已是大雪纷飞的除夕。顾盈盈一大早就开始准备除夕夜的吃食。前世,她就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今生在古代,虽然烹饪器具有所不同,但她自信还是可以做一桌好菜的。自己前段时间日日夜夜勤于修炼,不用说下厨,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如今算是讨好一下悉心教导自己的师父,也是表达感激之情。法清门是出家人的清净地,只有素食,不过顾盈盈相信自己可以因地制宜。
“师妹,一大早就这么忙?外面又下雪了。”元悟走进厨房,掸了掸身上的雪花,看了看正在准备食材的顾盈盈。
“是师兄呀,这么快又下雪了吗?不知道前殿的梅花开了没有。”顾盈盈淡淡一笑,心中只惦记着那几株玉蕊檀心梅。
“怕是快开了,师妹你先忙,我给师父送早膳。”元悟说着,退出厨房。
到了傍晚,顾盈盈排好了一桌菜,只见有虎皮尖椒、白玉藕片、香辣笋尖、酱香茄子、蒜蓉豆苗、香蕈豆腐汤,以及两盘素馅饺子,皆是色香味俱全。
“材料有限,这些菜,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顾盈盈说着,给叶圣叹盛了一碗香蕈豆腐汤。
“另外,我今天还备了一样别致的点心,等下就端上来,师父、师叔和师兄师姐们不要吃太多哦!”顾盈盈眼中划过一丝神秘感。今天的年夜饭,她把师门中人都请来了。法清门入室弟子不多,其实也只有叶圣叹和他师弟,元悟,以及另一个师兄,还有一个师姐。
“丫头,我本来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没想到你洗手作羹汤,竟能做出这样的美味!”叶圣叹尝了几个菜,由衷地赞叹。
“师父喜欢,就多吃点,全当徒儿的孝心了。”顾盈盈心道,原来的顾盈盈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宫妃培养体系怎么会教这个?不过现在的顾盈盈不是以前的那个,况且很多烹饪和调味方式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呢!
不一会儿,顾盈盈捧上一个盘子,掀开盖子,只闻得香气扑鼻,众人向内看去,只见一块块方形的糕点,上面有一些零星的辅料,表面煎至金黄色。
“这是萝卜糕,大家尝一尝。”开玩笑,前世的她,命犯驿马星,从小就在各地辗转,也学会了各地的美食。
“外脆里嫩,很鲜美,还加了香蕈、鲜笋。”元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由得咋舌称赞。
“我看,以后师妹应该去开酒楼,生意一定天下第一!”师姐主修经商,不由得往这方面打算。
“那我就听师姐一言,以后要是开成了,师姐来吃饭,我给免费。”顾盈盈娇笑着,自己也捡起一块萝卜糕,吃相却是十分大家闺秀。虽然戴了人皮面具,可是还是难掩出尘的气质。
年夜饭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不得不说,法清门的教育一流,大家感情都很好,处处流露着温情。
顾盈盈在守岁的时候如愿看到了绽放的梅花,红云片片,映着夜晚的星空,远处山下的城镇,灯火通明温暖。顾盈盈不由得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她,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要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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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黄的迎春花下,顾盈盈持剑而立,白色的衣裙翻舞飞扬,剑光凌冽,带着清冷的孤傲。素手反转,杀气毫不留情。此时元悟加入,与之对决。元悟不同于顾盈盈,自小在法清门习武,武艺精纯,此时只使出三成功力,便与她轻松打个平手。
在一旁看着徒弟对打的是叶圣叹,眸中露出惊叹的色彩。顾盈盈学武功只是半路出家,内力微薄,全凭借苦练得烂熟的剑法,竟也能达到如斯地步。况且一招一式,杀气磅礴,在气势上就不输他人。虽然知道,她每日不是练武就是翻医书、阵法,根本没有给自己休息的时间。然而练到这样的地步,也是需要极大的毅力和悟性的。
两人收势,顾盈盈垂剑一揖:“师父,徒儿还有哪些不足?”
“你的招式练得很好,内力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接下来,我教你怎样把剑法运用到十八般兵器中。等过了这一关,我带你下山云游,或许能找到提升内力的方法。”
顾盈盈一听下山云游,顿时来了兴致:“下山云游?那,师父赶紧教我其他兵器吧!”
叶圣叹心道,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姑娘呀:“元悟,剑法诀窍是什么?”
元悟知道是考自己,同时也教给师妹,于是从容回答:“剑者,心也。有心则万物皆为剑。”
顾盈盈很快学以致用、举一反三。因而,在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候,顾盈盈跟着师父,下山云游。
“师父,真是遗憾,您藏经阁的书我都没看完。”顾盈盈骑在马上,语气十分惋惜。
“小女娃真是本性难移,听说你之前就是个书痴。不过依照你的看书速度都看不完,你说还有什么惋惜的?”叶圣叹一直很赞赏顾盈盈的看书速度,一目十行,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倒背如流,然而重要的东西都是看过就记得。当初入门考道德道理,他的确放了一些水,可是这丫头虽然云里雾里,却硬是靠着记忆力背下来不少东西。
“所以说,师父是天下第一牛人,师父懂的东西最多,况且我只能看医药、武学和阵法,我都看不完,师父您看那么多,真是厉害!”顾盈盈趁机拍起了马屁,她在师父面前,从来都是俏皮的小丫头,叶圣叹给她的,更像是父爱。
“你就会哄我这个糊涂老头子。罢了,以后你想看书,或者想查东西,直接上山就行了,法清门离京城也不远。”叶圣叹很喜欢顾盈盈孜孜求学的态度。
“谢谢师父!”顾盈盈开心地想,这下捡了一个大便宜,虽然藏经阁能看的书被她看了十之七八了。
法清门坐落在京城长安以南,距离长安只有不到一日的马程。如今叶圣叹和顾盈盈下了山,准备向西行进入蜀中。
“此去蜀中,主要是为提高你的内力。我有一挚友,他那里可能会有方法,但是也要看运气,特别要看,你能不能吃苦。”叶圣叹讲明云游目的。
“无论怎样,我都要尽力一试,不会留有遗憾。”顾盈盈神色坚定。
一路上,师徒两人偶尔遇到山贼强盗,叶圣叹就交给顾盈盈,让她多一点实战经验;在山道树林间,叶圣叹就带着顾盈盈识别、采摘草药。紧赶慢赶,穿过蜀中栈道,来到天下第一顶——凌天顶。
顾盈盈一个漂亮的旋身下马,站在马旁,拉着缰绳问道:“师父,凌天顶是什么来头?”江湖中事,对于顾家大小姐可是很陌生的。
站在千级台阶下,叶圣叹仰望阶梯尽头高耸入云的白色屋顶:“凌天顶,是武林第一用毒世家凌家的地盘,凌家历史不算很悠久,至今三十年。我与创顶人凌天啸年轻时有一段交情,如今他也年近花甲了。”
“原来如此!”顾盈盈说着,将马交到一旁凌天顶山下据点的人手中,与叶圣叹开始攀爬。
由于内力不足,她远不如叶圣叹一般身姿矫健轻盈,爬到半山,就开始大口喘气。然而却一声不吭,没有要求过歇息。
待到山顶,已是将近黄昏时分。站在台阶上,只见云海茫茫,远处的晚霞火红灿烂,山风吹拂,带起一阵暗香。
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灰袍的男子,几缕白发在鬓角,年纪五十多的样子,估计就是凌天啸了。布满风霜的脸庞并不十分俊朗,但是眉宇间气势逼人,颇有大开大阖的王者风范。身后跟着两名女子,一位穿红衣,从气质神态上看,年纪与凌天啸差不了多少,皮肤却保养得还算好,容颜娇媚,又不失英姿飒爽,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另一女子显然年轻一些,望之不到四十的样子,一身碧色衣衫,容颜清雅非常,倒像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端的是红肥绿瘦。再往后,便是一众男女,其中一位年轻男子十分显眼,令人一望便移不开目光。俊颜星目,身姿潇洒出尘,神情恬淡,但依稀可见眸底的深沉。他的气质很独特,见之忘俗,悠然飘逸。顾盈盈想找出一个词来描绘他,想了半天,只想到两个字:仙气,对,就是仙气!他一身白袍,优雅灵动,如同谪仙一般。
顾盈盈在看到这男子后,便低头轻问:“师父,那男子是什么身份?”
叶圣叹看也不看,便知她问的是谁:“凌天啸的儿子,下一任凌家家主,双十年华,尚未婚配,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说完,眸中带着戏谑的神情。
顾盈盈偷偷嗤笑,她活得人精似的,上辈子最拿手的便是八卦,谁有“奸情”,一下就能看出来,自然明白叶圣叹老头要把她和那个凌公子凑成对:“师父原来你也喜欢乱点鸳鸯谱,我的婚事,只有皇上能做主,否则,嫁谁谁倒霉。”颇有一股自嘲的意味。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那个太子娃娃李衡?”叶圣叹玩味地说。
“我压根儿就没惦记过他,况且他如今是我仇人,我嘛,总要让他失去最宝贵的东西才解恨。”眼中透出冰凉的鄙夷。
第4章 求毒,死生
【死半生:求毒,为谁的寂寞死;欲念,为谁的繁华生——题记】
师徒二人正说着悄悄话,一群人已经走近了。凌天啸见到老朋友,喜形于色:“叶老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跟你也不客套了,还是里面详谈吧。”叶圣叹说着,一行人进了凌天顶大门,来到前厅落座。
叶圣叹伸手一指:“唐晚,我新收的俗家弟子。”顾盈盈一出法清门,就恢复了在现代的名字。“顾盈盈”这三个字名动天下,保不准江湖中人也知道,所以她直接换了一个身份。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顾盈盈,只见她盈盈走上前,施了一个江湖礼节,隐隐散发着出尘的气质,身姿被宽大的素色衣衫遮住,面容平凡普通:“唐晚见过诸位前辈。”十分恭敬有礼,余光撇到一旁淡然如仙的下任凌家家主,只见他眸底闪过一丝困惑。
叶圣叹又为唐晚一一介绍重要的人物,她也一一再次行礼。原来红衣妇人是凌天啸的原配,碧衣妇人是凌天啸的平妻,而那位下任凌家家主,名叫凌承瑞。
“我这次来,是为了你们凌天顶的毒。”叶圣叹捧着茶盏,缓缓道来。
“哦?什么毒引得法清门掌门亲自前来?”凌天啸眉梢微挑。
“死半生。”
此言一出,凌天啸和凌承瑞眉心微蹙。
“叶掌门该知道此毒的厉害?”凌天啸开口,语气立即变成公事态度,连称呼也换了正经的。
“自是知道,不过此番还需再商议。”叶圣叹点头。
“今日已晚,还请你和唐姑娘略作休息,明日再筹划此事。府上摆了酒席一桌,特为你们接风,请!”凌天啸说着,将一行人又领到了另一殿中。
一时间觥筹交错。叶圣叹在法清门自是严守戒律,可是每次一下山,就枉论酒肉。顾盈盈看着两个老朋友喝得酩酊大醉,心想,到底是因私忘公,还是这一趟本就是为了私?略吃了一些菜,顾盈盈就离了席,在旁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亭子外是很大一片水域,种了许多荷花,只是还没到荷花盛开的季节。凌天顶的建筑和园林都无可挑剔,想来在这么高的地方建造,建材搬上来都很费力,到底要花多少银子呀?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顾盈盈转过身去,只见凌承瑞向她走来:“唐姑娘莫非也不喜欢热闹?”
顾盈盈淡淡地笑笑:“以前在家的时候,这种热闹太多,如今反倒有些厌了。”上一世,她就常常有各种“应酬”,原先的顾大小姐,倒是很少出现在人前,但也会偶尔参加宫宴和贵女宴。
“看来,唐姑娘家世十分优渥。”凌承瑞笑意清浅。
这是在八卦她的出身吗?顾盈盈巧妙带过:“都是陈年往事了。凌公子又为何不喜热闹?”
凌承瑞顿了一下,幽幽地说:“繁华中皆是寂寞人。”
“好一句繁华中皆是寂寞人。”顾盈盈眸中晶亮,此言一出,倒是合了她的看法。碌碌世间,表面繁华,内里的孤寂又孰能品出?
凌承瑞看着她,依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初见时,便觉得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可是仔细看去,又觉得她刻意隐藏了什么;然而隐藏了什么,他又觉得完全看不清楚。凌承瑞第一次见到如此看不清楚的人。
“唐姑娘求取剧毒死半生,又是为谁的寂寞死,为谁的繁华生?”凌天瑞眼光炽烈,仿佛想看穿眼前这个平凡的女子。
顾盈盈掩藏下自己的心绪,此时的她,平淡温和得无害:“凌公子不觉得,问的太直白了吗?其实,我只是为达到目的,愿意付出代价罢了。”
“那你可知代价是什么?”
“死半生,先死后生,死后只有一半的机会生,就算活下来,也是虽生犹死。想最快提升内力,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愿意赌。”顾盈盈眼中的坚定决然让凌承瑞有一丝惊愕。他从未见过这么年轻的女子能这么坚定地不顾生死。顾盈盈在赌,既然老天给她重活的机会,就不会轻易收回她的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具身体的反应,她对向太子复仇的欲望很强烈。而现在她的能力太弱,根本不能做什么。就算是用死半生失败,那就是天意,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凌承瑞叹了一口气:“种毒需要十六个时辰,过程会很痛苦,半途而废就是没命;以后每月十六的子时到卯时,你会寒毒侵体,痛苦无比;十六个月后,你必须回凌天顶解毒。在这期间,你练功的时候,修为增加速度会是旁人的十六倍。至于解毒以后,原来获得的修为依旧存在,只是修为增加的速度就恢复了正常。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是,我考虑好了。”依然坚定决绝。
昨晚的梦,让顾盈盈十分困惑。自从她唐晚的魂魄来到了这具身体,她就经常做这样的梦——梦中是一片又一片的大红,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沉浸于血泊中,还是置身华丽的喜房。顾盈盈一身艳丽浓重的华服,幽幽走来,胸前却是那把夺命的菜刀,告诉她要帮她报仇。当时的自己仿佛胸口有钻心的疼痛。然而昨晚的梦又有所不同,顾盈盈在梦中告诉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报仇,自己的魂力已经撑不住了,要去阴间了,因而最后来告诫她一次,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她还说,以后,唐晚就是顾盈盈,再没有唐晚,只有顾盈盈。以后她就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当时唐晚就惊醒过来,而后,久久才平静。然而那些话,又让她十分困惑不解,为什么只有顾盈盈,没有唐晚?不过,那个杀人凶手太子李衡,她是势必要让他血债血偿的。
从思虑中恍然清醒,顾盈盈就发现凌承瑞一直看着她,他的眼中是难以置信,是不解,是疑惑,是好奇。
终究,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好。”
回到客房,顾盈盈缓缓坐下。房间的布置很是优雅大方,浅紫的纱帐,家具陈设简洁稳重。她细细咀嚼昨晚的梦:莫非,唐晚的身份会给她带来麻烦?如果“唐晚”也是一个名人,那么师父肯定也会听过。可他并没有反对自己用这个“假名”。还是说,往后双重身份会给她带来麻烦?不愿多想,既然自己已经是顾盈盈,那就是顾盈盈吧。唐晚这个名字,只是用一用,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过着“见光死”的生活,还是要想办法为原主正名的。
如是辗转反侧一夜,到后半夜才睡着。
辰时方起身,梳洗罢,用完早膳,顾盈盈来到前厅,不多时,昨夜宿醉的叶圣叹也来了,凌家父子和他们就在前厅讨论死半生的细节。
“对于死半生,犬子比我拿捏得好,此次由他负责给唐姑娘种毒。”凌天啸指了指一身白袍的凌承瑞。
凌承瑞也不客气,直接向唐晚说:“唐姑娘,种毒需要泡在特殊药水中十六个时辰,并由我亲自运内力种毒,过程十分痛苦。男子中死半生,会阳毒大增,燥热如置火烤;女子中死半生,则阴毒侵体,寒冷如置冰窟。唐姑娘要做好心理准备。其余准备事项,在下会让凌天顶的人完成,明日就可种毒。”
“多谢凌公子。”顾盈盈一副云淡风情的了然,倒看得凌天啸惊疑不定。他素来不敢小看叶圣叹看中的人,可这还是第一个面对随时而来的死亡如此云淡风轻的女子。莫不是完全不懂其中苦痛,就是太懂得以至于不放在眼里。
“如此,有劳承瑞侄儿。”叶圣叹道了一声谢,便和顾盈盈离去。
师徒两人在凌天顶闲逛,并且说着悄悄话。
“你当真愿意这么痛苦?”叶圣叹用传音入密说着。
顾盈盈也用传音入密回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知道我一向对自己下得了手。”
“呵,当初我救你,可不是为了再看你死一遍的。”
“所以师父放心,你的乖徒儿可没那么容易死。”
“那倒是,我还想着你能再做一顿好吃的给我呢!”
“师父真是吃货,那我们就去借凌家厨房,今天做一顿有肉的孝敬师父。”
“好呀,今晚我就有口福了。”
“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借给我们,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看法?”顾盈盈有些担忧。
叶圣叹笑的有些奸险:“这件事找夫人就好了,就是你昨日看到的红衣妇人。如今凌天顶的内务是她在管。她向来大气从容,这点小事不会为难我们的。”
“对了,我看她年纪也不小了,那岂不是年近四十才生的凌承瑞?”四十生子,高龄产妇,在古代可是很危险的!
“这就是凌天顶的微妙所在了。”叶圣叹故意保持神秘。
“师父,你就告诉我嘛!我给你多做几个菜!”顾盈盈一听八卦,立马双眸发光,精神百倍。
“夫人当年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外号赤练娇娘,和凌天啸也是一对江湖侠侣,可惜后来受了重伤,无法生育,眼看一年一年,凌家越发家大业大,也要有人继承才是,她便给自己丈夫做主,让他娶了武林世家方家的小姐为平妻,也就是那个绿衣女子。凌承瑞的生母便是方小姐。”
“怪不得我看赤练娇娘和凌承瑞不是很像。说起来我还挺同情那个赤练娇娘的,哎,说不定本来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果,哎……”顾盈盈一副扼腕痛惜的样子。
叶圣叹鄙夷:“又不是你,叹息什么?况且,你若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别再回朝廷了,江湖中还是不少这样的先例的。不过,从不知你有这样的想法。我看,你就嫁给承瑞侄儿好了,也别再要什么死半生的毒了。依我看,你们两个很般配嘛,连气质都这么像,他的姿容武功,也算是配的上你了!”
“好呀,三句不离月老牵线,那个凌承瑞哪里好了?值得你把自己的宝贝徒儿卖了?莫非,你是贪恋人家凌天顶的毒药?所以,用我来换?”顾盈盈冷着一张脸,深色阴郁得可怕。
不过叶圣叹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胡说!好了好了,当我乱点鸳鸯谱,什么也没说,一提你的亲事就这种脸色,你也快十六了,再不嫁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又怎样,让我随便嫁,还不如让你直接把我变成入室弟子,我就做道姑去。”顾盈盈一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
“罢了罢了不说了,越说越离谱,借厨房去。”叶圣叹摇摇头,看来这个徒儿真是有气性,怕是以后姻缘路坎坷呀!
第5章 苦情,寒痛
【苦于情;寒冰痛——题记】
赤练娇娘果真十分好说话,气度从容大方。顾盈盈在心中赞叹不已,也觉得命运对她十分不公——要和丈夫分享女人,还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这在现代女子看来,绝对是一个苦情主。
于是,顾盈盈忙活了一阵,端上一桌菜,还邀请了“苦情夫人”一同品尝,想想又觉得欠妥,把凌天啸又请来——男主人不在,不太好的,毕竟有外男在场。凌承瑞是要帮自己种毒的人,肯定也要讨好,于是也一同请了来。
一桌佳肴,她考虑地理位置,做的都是川菜:水煮鱼、夫妻肺片、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灯影牛肉、麻婆豆腐、樟茶鸭、酸辣白菜,以及,龙抄手和酒酿圆子。
顾盈盈指挥着侍女将菜端上桌,众人面色大相径庭。男主人凌天啸本来十分纳闷,为何这个叶老头的徒弟要请他在自己夫人的地盘吃饭,可是一看菜色,一尝味道,便嫉妒起叶老头有这么个巧手的徒弟,当真口福不浅。凌夫人则是有些感激,她一个小女孩竟然会请自己而没有请凌承瑞的娘,虽然凌家是自己掌权,可是继承人却是别人的儿子,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她并不知道凌家内宅的事情吧?至于叶圣叹,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个徒弟常常给他带来惊喜,不想如今还能给他涨面子。而凌承瑞眸中的疑惑更深了,虽然平日的饮食中都有相似的酸甜苦辣咸,可是这些菜的味道,竟比他去过的最好的酒楼还要好,真不知她烹饪的时候放的都是什么。
一顿饭在众人的啧啧称赞声中过去,凌承瑞对顾盈盈更加好奇。在众人的称赞中,顾盈盈处变不惊,没有倨傲,泰然处之的模样让他不禁觉得,这个女子的身份非富即贵,却愿意洗手作羹汤,简直是矛盾的所在。而他请赤练娇娘不请自己的娘,目的又让人看不清。莫非,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明天自己帮她施毒,她应该上赶着讨好才是。
顾盈盈把凌承瑞的这些心思早在心中翻转了百遍。自然也想到了“借口”,她就装不知道凌家的事情就好了呀。况且,她是真想帮帮赤练娇娘,她为自己的夫君做了那么多,势必是爱到骨子里了,才愿意牺牲这么多。
所以晚膳结束,凌天啸“自然而然”地留在了久未踏足的正牌夫人房中。这也让顾盈盈一阵窃喜。向来掩藏得好的她,自然不会让凌承瑞看到那一抹勾起的嘴角。
叶圣叹与顾盈盈一同向客房走去:“明天就要上刑场了,准备好了吗?”
“今天吃饱喝足,就是准备明天掉十斤肉的。”顾盈盈嘴上依然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其实并不踏实。会有多痛?她不知道。
“还有一件事,你的人皮面具,明天怕是要摘下来。否则,在药水里泡着,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另外,关于男女之防——”叶圣叹没说下去,施毒过程,是要“男女同浴”的,虽然都穿着衣服,可是也有伤风化。
顾盈盈明白,关于风化,师父之前早就打好预防针了。不过面具要摘下来,却是出乎顾盈盈意料:“知道知道,我不是那种迂腐书生,男女之防什么的,我不在乎,”开玩笑,现代人什么没见过呀,“至于人皮面具——”
顾盈盈顿了顿,心思却在大脑里转了七八遍,突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师父要把我推给那个凌家少主,原来是怕我名声毁了嫁不出去,还是说看过我真颜的都要娶我?那么——”她掰着手指头,那么是不是她要一年一嫁都嫁不完了?
叶圣叹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以防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又堵了他的口:“行了打住,我乱说的,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这小女娃,仗着学会传音入密就口无遮拦,早知道不教她了!
“也罢,师父早点睡,我要养精蓄锐了。”顾盈盈刚好走到房门口,一转身就进去了。
远处,凌承瑞一直跟在暗处,只见一路师徒两人只有眼神交流,没有开口,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着实奇怪。莫非师徒两人竟然有这么好的默契?
其实也不怪凌承瑞,这传音入密是法清门独门武功,江湖中人大多不知道,是以他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才会这样奇怪。
这个唐晚,到底有多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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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顾盈盈起身梳洗,换上一身黑色衣袍,一头乌黑缎发只用黑丝带在发尾绑着。照着镜子,她心中想,这个发型颇有一番汉朝意味呢。用完早膳,在凌承瑞的带领下,她走进了凌天顶深处的一个密室。密室温度极高,到处氤氲着药水的雾气,只见一个大池子,中间是乌黑的药水,地下是在加热的像火炕一样的东西。密室里浓重的草药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叶圣叹跟了进来。至于凌承瑞,大约也是怕药水晕染,换上了一身黑袍。
凌承瑞摈退了众人,只留下叶圣叹和顾盈盈:“劳烦叶道长了!”
叶圣叹是留在密室,在一侧帮忙的:“不敢,是我的徒儿有求于凌天顶,所以应该是我劳烦你。”
顾盈盈走上前对凌承瑞一揖:“有劳凌公子。”言毕,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缓缓撕下,交给一旁的叶圣叹保管。
等到她再次转过身来,凌承瑞才看清她的容貌——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眉眼明亮如皓月,叫人别不开目光却不敢直视,鼻尖、唇瓣,皆是不可挑剔的完美。这张脸,足以让天地失色,足以倾国倾城。凌承瑞惊叹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向自负高傲于自己的容貌和武功,可是今日见了这位“唐姑娘”的真颜,他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此时的她,配上这般的容颜,一身黑衣,清冷高华,如黑夜中的昙花,华美却又短暂,高洁神圣得令人不敢触碰。
顾盈盈仿佛意料之中。当初穿越过来,她就对自己的好皮相惊叹了好久,以至于如今再看到帅哥美女都无动于衷。真是一副好皮相呢,她如今才明白什么叫红颜祸水。
没有理会呆愣的凌承瑞,她径自跨进了药池。一旁的叶圣叹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开口破解了尴尬的局面:“凌公子,请!”
凌承瑞这才从发愣中转头,很快平静了自己的心绪,心中却想: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唐晚不和谐,原来是因为她掩藏了绝美的容颜。可是似乎,除却那绝世美貌,还有一些他不明白的东西?拥有那般绝色与气质的女子,会有怎样的故事?又是为什么要忍受死半生的苦痛?他不明白的东西,是不是和她的故事、她的原因有关?
不再多想,他进入药池为她施毒。不到一个时辰,顾盈盈觉得自己已经冰冷异常。虽然药池温度很高,据她估计应该有五十度,可还是抵不住那由内而外的冰冷。她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像被冰封,冰凌的刺痛感遍布全身。那是一种慌乱而冰凉的苦痛,折磨着身体,也折磨着人心。血液带着冰凌的刺痛在周身游走,一阵阵不停歇,仿佛将自己每一寸皮肤、每一片肉都割裂开来,如同凌迟处死的囚犯,痛感一阵阵加强,却又没法将身体真正舍弃。而那一种不断加强的冰凉感,令她产生了被世界遗弃的绝望,如同被冰封千年,寂寞而冰冷。
凌承瑞的掌法在他身后不断变化着,拍打着她不同的穴位,令死半生的毒素在她体内以特殊的路径游走于经脉之中。顾盈盈洁白如玉的脸庞上,湿润的水珠挂满额头,分不清是她苦痛的汗水,还是药水的雾气在她冰凉的脸上的冷凝。
疼痛一分分加深,时间一点点过去。顾盈盈只感觉,自己的痛在不断加深,从皮到肉,从肉到骨,那些冰凌细碎的刺痛已经深入骨髓。她牙齿中咬着一块软布,已经破败不堪;手中抓着的软木,也已经血迹斑斑。这种冰凉的痛让她清醒得无以复加,生生忍受着,煎熬着。
一旁的叶圣叹看得揪心。自己的徒弟,在如此坚强地忍受这种苦。已经十二个时辰了。江湖上不乏有人想提升功力而不择手段,可是极少有人能够熬过这十六个时辰,通常都是中途而废,最终毒发身亡。也有意志力薄弱的,中间走火入魔,从而命丧于死半生的魔爪。顾盈盈,会吗?
如同经历浩劫一般,顾盈盈的脸色愈发苍白。这无边无际的痛与冰冷,还要伴随她十六次。她在颤抖着,却又强迫自己的内息平静下来,忍住想要结束生命的渴望。她不能死,决不能,她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死的。凌承瑞感受到了前方人儿的颤抖,一种莫名的心疼划过心间。那样大的痛苦,她终究是坚持不住了吗?
然而没有,顾盈盈咬着牙,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密室的红烛泣着血泪,一点点燃尽,昭示着最后时间的来临。终于,在凌承瑞将最后一掌收势后,顾盈盈感受到背后掌力的消逝,也感到一种解脱。冰凌的刺痛与寒冷渐渐淡下去,成功了!此时的她已经虚脱,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直直晕倒在棕黑的药水里。
凌承瑞赶忙接住她,一手扶起她,一手把脉:“一切正常,等她醒过来就好了。”说着将她横抱出药池。温热的药水哗啦啦流下,两个人的黑色衣衫已经浸透了药水,紧紧贴在身上。顾盈盈终日掩藏在宽大衣袍下的姣好身姿显露无余。也已十分劳累的凌承瑞没有多看,只顾将她抱出密室。
叶圣叹什么也没说,却拦住了他,将手中的面具给她戴上,这才放他们出去。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厢房中,凌承瑞将她的衣物运功烘干,就将她放到床上,盖好棉被,方转身离去。
第6章 猜忌,南疆
【互相猜忌;启程南疆——题记】
睡了一天一夜,等到顾盈盈再睁开眼,已是黄昏独自愁。
“来人!”顾盈盈挣扎着起身,只感觉全身无力。
一名侍女走进来:“唐姑娘有何吩咐?”
“我饿了,帮我找些吃的吧。”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然而语气却不容置疑。
很快,一桌食物便摆上来了。顾盈盈饿得虚脱,也不顾及形象,三五下就将他们风卷残云,只余残羹冷炙。于是又吩咐备水沐浴。
头发上都是药水的黏腻,身上也是。昨日的疼痛仿佛已经消失殆尽,可是却在记忆深处残留着。她在浴桶中慢慢运气练起功来,发现修为真的提高很快。看来经历这些苦,还真是值得的。
终于在水快凉透时,顾盈盈清清爽爽地起身穿戴,换上了一身雪白。人皮面具贴好,镜前,她依旧是那个从容优雅却貌不惊人的女子。
走出房间,站在回廊上,晚风吹拂着飘散的湿润墨发,天边的夕光渐渐散去,只见对面的长廊上,一身月白长袍的凌承瑞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顾盈盈觉得凌承瑞就是一个矛盾结合体。明明他的气质优雅出尘如谪仙,可是眼神里悠然中隐藏的,却是洞察世情、睥睨江湖的野心。他的外表和气质都如此出尘脱俗,思想和神情却极其入世察情。这是怎样一种奇异的融合?
回以礼貌一笑,看见他眼中疑惑和探究的目光,顾盈盈款款走过去,在他附近坐下。回廊上的栏杆有着这个季节的温热。顾盈盈优雅地倚着,轻启朱唇:“我私以为你不是一个喜欢开口的人,不过那么多事情藏在心里,怕是睡不好觉的。”
凌承瑞微有些诧异:“你又知道我睡得好不好?”
“我懂医,更懂心病。”顾盈盈说得平淡。她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和探究,也猜到,他必定想问——她是谁?
凌承瑞打量着她平凡无奇的人皮面具:绝世姿容,家境不凡,还有一颗对自己都能下手的狠心。这样的女子……就算如今谁都不是,将来也会是个什么。
浅浅一笑,凌承瑞终是开口:“难道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当然不。不过,我的脸,还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密。”顾盈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
“你师父干嘛要收你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徒弟?莫非想要天下大乱?”凌承瑞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脑海中却一再出现那绝色容姿。
“呵呵,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救我、收我做徒弟,不过,我要是想天下大乱,也并非不可。只是,受苦的还是百姓,有些事情,不必非要战争解决的。”顾盈盈绕了好几个弯,终是另有所指。
“真是有趣。就凭你忍下了死半生的痛,你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凌承瑞的眸光突然变得深邃。
“你又何尝是?我虽然和你不熟,可是也总看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你的野心,比凌家要大得多呢。”顾盈盈玩味地笑笑,仿佛国家如何,武林如何,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好奇的旁观者。
凌承瑞不语。她竟然这样看透了自己,还故作自谦地说什么“想不明白”。这些年,所有人都只看到他脱俗的仙气,却极少有人洞悉他的“汲汲于世情”。
顾盈盈随意地理了理耳边的发:“武林的事情,我一窍不通,也许以后会明白吧。不过,江湖,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既然你猜得到我的出身大概是什么,就该明白我以后的舞台是哪里。放心,我们道不同,不相敌对。”
“幸好你的目标是朝廷,否则,有你这么一个敌人,真的是很可怕,连我顾忌什么,你都能知道。”凌承瑞有些自嘲地摇头。
“不过也仅限于知道,我想,除了死半生,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今日的谈话,全当你没有听过,全当我送你的安眠药吧。”顾盈盈微笑得淡漠,起身离去。
凌承瑞这才望向渐渐走远的她,犹在独自呢喃:“给你种死半生,是福?是祸?”
****
又休息了两日,叶圣叹带着顾盈盈辞行。凌天顶的人自是相送到千级台阶前。顾盈盈与之一一拜别,并约定十六个月后,也就是明年九月十二,再来解毒。
师徒两人下了山,叶圣叹牵过马:“接下来我们去南疆找药。南疆毒虫出没,我们要先备一些驱虫防毒的东西。”
顾盈盈骑上马:“师父,我们不如先南行至长江,准备妥当再从水路去南疆。”
“你的大梁版图记得很熟呀,看来往后打仗,会是女将军!”叶圣叹满意地称赞。
“师父,别开玩笑了,顾家家规,不准领兵的。”顾盈盈翻了翻白眼,顾家家规有两条,都是很奇怪的家规。第一条,顾家人不得领兵;第二条,顾家不得有庶出子女。这第一条,权当是顾家人为了保护家族,毕竟是世家,再多一项兵权,那就会受到很大的忌惮,所以顾家人只能从文,不能投军。第二条就很奇怪了。因为不能有庶出子女,所以顾家人的妾,都是要喝避子汤的,久而久之,顾家干脆没有妾了,父亲顾昌就只有一个嫡妻。这大概是怕嫡庶相争,宠妾灭妻吧?
两人在益州打点好一切,就沿水路到了南疆。
眼下正是初夏时节,南疆的丛山密林里,湿热难耐。顾盈盈虽然只穿了很薄的衣衫,依然觉得粘腻非常。
“南疆有很多民族,最大的是风火族和岩罗族。风火族在南岭,占据很好的地势,部族好强,好征战武力;岩罗族居于南疆的西北部,有很多传闻中的秘术。”叶圣叹边走边说。
“秘术?”顾盈盈皱皱眉,脑中浮现的是蛊、媚术一类邪门东西。
“秘术有很多,但是各派传人是有禁忌的,不能随便传艺,因而如今也很少见到。我也只是在书中见到过蛊毒、摄魂术、媚术等的记载。南疆我来了很多次了,只有一次见到过。”叶圣叹说着,眼中出现了少见的迷茫。
顾盈盈心下有些害怕,师父都这么迷茫,那是多么神神叨叨的东西?找到几株金钱莲,顾盈盈欣喜地过去采下:“有了金钱莲,可以做好多珍贵的药呢!”
“你这丫头运气倒好!”这金钱莲,可是难得一见的,先不说一定要生长在南疆,生长的气候也十分苛刻。
“师父,你还没说完,你遇到的那一次是什么?”顾盈盈好奇。
“是蛊毒。我亲眼看到上一任武林盟主古家的人,中自伤蛊自残而死。是不是很匪夷所思?”叶圣叹回头望了顾盈盈一眼。
“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顾盈盈连眼睛也没眨,只是淡淡地说着话。
叶圣叹深深望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厮打声,叶圣叹遥遥一望:“是风火族和望月族的人在打。这里是望月族边界,怕是风火族来侵略的。”
“我们躲远一点吧,免得殃及池鱼。”顾盈盈说完,就轻功跃上树顶,跑到更远的地方去。这些日子,她的功力已经长进不少。
叶圣叹也随即跟上。两人隐没在树梢中,看着两族之争。
“各民族之间经常打架吗?”顾盈盈疑惑,还是民族大团结的中国好呀!
“也不经常,但是为了利益和生存,还是要打仗的。”叶圣叹看着前方几百人的风火族将只有百余人的望月族打得吃力,落了下风。
“其实,我们可以帮帮他们的,要是望月族全军覆没怎么办?”顾盈盈没有做过见死不救的人,现下只觉得内心不安。
“我说过,你做事,只要顺从自己的心便好。”
顾盈盈犹疑了一阵,终究跑了出去,提起手中的剑,一边小心不伤人性命,一边将风火族打回去。过程很漫长,但身旁望月族人一见有人相助,都配合得很好。最终,风火族领头的人见势败,不甘地挥手撤退。
危机已除,望月族领头的男子见相助他们的是一位中原姑娘,于是上前行中原礼节,说了中原话:“多谢姑娘相助!”
顾盈盈浅浅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不必多礼。”
“我叫哲月,是望月族人,恩人若不嫌弃,请到我们族中,让我们盛情款待,以表示谢意。”男子大约而立之年,十分恭敬有礼。
“这——”顾盈盈在犹豫,叶圣叹走过来点头示意,用传音入密说:“南疆人最是恩怨分明,邀请你你就去吧。”
顾盈盈这才答应,并告诉众人叶圣叹是她的师父,询问可否一同前往。
哲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一行人回到望月族的村落。顾盈盈只见村落依山而建,三面环山,在山谷中布满了奇异花草,还有许多竹楼房屋。唯一一面不环山的缺口前有流水保护,真是依仗了好地势。
村落中间是月牙形祭坛,一路上哲月与她介绍了望月族风俗,得知他们崇拜的是月神,每月十五都要祭祀。进村之后师徒二人也受到了热情款待,给他们安排房间,还邀请他们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
有热闹,干嘛不答应?况且和南疆搞好关系,说不定也可以帮助她日后行事。于是乎,顾盈盈欣然前往。
第7章 望月,哲月
【望月篝火;哲月大哥——题记】
月上中天,今日是六月十三,明亮的月光照在月牙形的祭坛上,格外圣洁。祭坛下,是一个大大的篝火。被垒成四方形的木架燃烧着,火红的烈焰妖娆地飞舞。顾盈盈依旧一身素白袍子,宽衣大袖,走进人群之中。望月族的人喜欢穿深蓝色印花衣衫,配银饰,远远望之就如同深蓝夜空中璀璨的明月,很是好看。
篝火附近的人在跳着欢快的舞蹈,舞步轻盈又有规律,踏着人们吆喝出来的节奏,气氛欢快热烈。叶圣叹陪在顾盈盈旁边,忍不住开口戏谑:“听闻顾家大小姐舞姿天下第一,不知道这种舞是否跳得来?”
顾盈盈心中暗笑,师父大约不知道此顾盈盈已经非彼顾盈盈了。现在的顾盈盈,什么类型的舞没见过?可不是原来的婉约派选手了。于是二话不说,拉起一边相陪的哲月,进入跳舞的人群,舞步半步不错,很快融入他们,倒是让望月族人惊为天人——一个中原女子,竟然这么快学会望月族舞蹈,就连神采气质也十分相似。
叶圣叹不禁摇摇头,这个徒弟真是好强的很,经不起一点轻视。不过,也确实是个天才。
哲月被顾盈盈拉进人群后,先是一愣,随即跳了起来,就看到顾盈盈精湛的舞技,心中升起崇敬之情。女子素净的脸庞上,五官并不精致,平凡的相貌,从初见开始第一次浮现如此真心的笑容,笑得灿烂明媚,如同黑夜中的光明,夜空中的皓月。
篝火晚会喧闹进行着,肉香与酒香夹杂在一起,飘散四溢。顾盈盈跳了一阵,便从篝火旁离开,在远一点的地方席地盘坐,拎了一壶酒,缓缓而饮。从过年到现在,这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坐在这个角落,气氛比起刚才安静很多,却又能完整地看到篝火晚会的全貌。她很喜欢南疆奔放质朴的民风,同族的人们团结一致,爱憎分明,少了许多勾心斗角。微笑着咀嚼着口中的桃花酒,这酒甘冽清醇,度数低,后劲却不容小觑。
远远地看见哲月手捧一片芭蕉叶走了过来,芭蕉叶上是一只猪腿:“唐姑娘怎么一人在此独饮?这是刚烤好的肉,烹调简单了一些,还望唐姑娘不要嫌弃。”
哲月面带微笑,白皙的脸上双目炯炯有神,笑容最是温和无害,坐在了顾盈盈一臂距离的地方。他的声音就像山泉水,给人一种清新的畅快之感。
顾盈盈微微勾起唇角:“这桃花酒很好,比我们中原的酒香甜许多。有机会我还想和你们学着做呢!”说着,便从芭蕉叶上扯下一块肉,吃了起来,一反之前的大小姐优雅姿态,拎起酒壶,颇有一番侠骨豪情。
哲月怔了怔,大约是没反应过来顾盈盈的变化——今晚的顾盈盈已经卸下伪装,决定和望月族人一起狂一把。
“我第一次来南疆,更是第一次来望月族,不太了解,不如你给我讲讲望月族的故事吧。”顾盈盈突然开口,双凤眸晶亮地望着哲月。
“好。你来的这里,叫月牙山,是望月族的祭坛。月牙山掌管我族的祭祀礼仪,我是这里的大祭司。我们每当初一和十五都要进行祭祀,遇到盛大庆典会有更大规模的祭祀。族长率领另一批族人住在不远处的圣月城,那里比这里热闹,有很多中原和其他族的商人。”
顾盈盈眼中闪过一抹赞赏:“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大祭司!”据她所知,什么大祭司之类的应该是阅历丰富、聪明睿智的人。哲月如此年轻就担此重任,想必有过人之处。
“唐姑娘谬赞!”哲月谦逊地笑笑。
“对了,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对中原文化很了解?”
“我们有自己的语言,但是自己的文字却很少人认得,只有圣月城的贵族和月牙山的祭司会用望月文。中原话我们多少都会一点,身份高的人也有很多主动学习中原的语言文字的。望月是比较开明的,和外族人会做很多生意,我们学习外族文化就很多。岩罗族和风火族就不同。风火族自视甚高,会讲中原话的人不多;岩罗族就比较神秘,很少出自己的领地。”
“原来如此!对了,那你们,平时的生活来源是什么?”顾盈盈好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生活来源?什么意思?”哲月有些不解。
“呃,就是说,你们吃的东西从哪里来?”顾盈盈有些汗颜,这下说得够明白了吧。
“哦,我们靠狩猎。还有经商,望月的武器、蜡染布和银器都很好,广受欢迎。”
“蜡染布?我觉得你们的衣服都很漂亮,”大约女子的关注点都在漂亮衣服上,“那和谁做生意呢?”
“粮食主要是和中原换,风火族也会种很多粮食,但是他们很少和其他族做生意。岩罗族也会和我们有生意往来。所以,其实我们的,主要‘生活来源’,是经商。”哲月细细回答。
顾盈盈点着头:“产品似乎有些单一,而且都是手工艺品。其实你们的桃花酒挺好的,要是能工业化生产……”自己好像想多了?
哲月眼睛一亮:“桃花酒?工业化生产?这是什么东西?”
“其实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况且我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如果,你觉得真的可以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们建一条简易生产线。”顾盈盈连忙摆摆手。
哲月想了一番:“我倒是很有兴趣看一看,会是什么样子的,唐姑娘如果肯费心思——”
“你感兴趣,我自然要奉陪到底,具体好不好,你看过之后再说吧。”嘻嘻,把现代化大生产在南疆望月族推广,真是不错的伟大构想!
“唐姑娘,谢谢你的!”
“不用谢,你,还是叫我小唐吧,你比我大一些,其实也算我半个长辈,整日唐姑娘的,我听着别扭。”顾盈盈笑嘻嘻地又吃了一块肉。
“好,我叫你小唐,”哲月也没有推辞,“虽然我比你大不少,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就像妹妹一样。”
“那,我可以叫你哲月大哥吗?”顾盈盈对哲月很有好感,觉得哲月就像一个关怀备至的大哥哥。
哲月愣了一下,随即扬起明朗的笑容:“好呀,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你这个妹妹,我认了!”
“谢谢哲月大哥!”顾盈盈开心地笑着——又多了一个朋友。
“那你和你师父来南疆又是为了什么?”即是认了一个妹妹,哲月也不避讳,开口直接问道。
“我向我师父学习医术,我们是来南疆采药的。”
“哦?你们要采什么药?说不定大哥可以帮你。”语气里是哲月真切的关心。
“我们也没有特定要采什么药,师父带我来南疆,就是教我认认药草,见到一些难得的药草,也会采回去备用。”
“原来如此。听说,你们中原礼仪规矩很多,我看你言行举止,也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一般不给出来抛头露面的吗?你怎么好像一点顾忌也没有?”哲月问出了心底的好奇。
顾盈盈沉默了一下,随即望着哲月,眸中是坦然和认真:“我,原本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来遭了一些变故,就只能跟着师父了。”
哲月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对不起,小唐,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顾盈盈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那你们在南疆呆几天?什么时候走?”哲月转移了话题。
“估计月底就会离开,去江南。以后,我应该会留在京城长安,如果,你以后去长安,或是你的朋友去,都可以找我!”
哲月略带惋惜地说:“那就没有几天了。以后你再来南疆,也要来月牙山找我。不过京城那么大,我怎么找你呢?”
顾盈盈转了转乌黑发亮的眼珠,心想,如今的计划是回京城做生意,以自己的能力,肯定能做得很好:“近期的话,可能就找不到我了,不过如果半年以后去,就到京城最好的酒楼找我。”
“好,一言为定!”
两人一直闲聊着南疆和中原的风土人情,聊着南疆的秘术,饮着桃花酒,直到很晚很晚。
第二日快到晌午,顾盈盈才起来,头有些痛,大约是昨夜喝多了。以前的顾大小姐似乎滴酒不沾,穿到这个世界,顾盈盈才发现这具身体酒量如此之好,而且酒品也不错,越喝越清醒。因此昨夜自己倒是招呼了哲月的妻子把昏昏沉沉的哲月扶了回去,而她自己,则是自行回到了房间。顾盈盈揉了揉太阳穴,很满意自己的酒量,这样以后和人谈生意,才方便嘛!
清醒之后,看看外面阳光猛烈。六月的南疆,炎热无比,要不就是超级大晴天,否则是超级大暴雨。于是顾盈盈趁着这个晒药材的好天气,走到屋外,将这两天采到的草药拿出来晒。有珍贵的七叶一枝花、蛇不见和金钱莲:这几味药都是治疗外伤的珍稀药材,而且还能解毒,金钱莲还有治疗肾病、肝病的功效。也有较普通的却在南方才能采到的土茯苓、三七等药。
整理翻晒好药材,顾盈盈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就在附近的阴凉地带练起功来。因为死半生的效果,最近练功进步特别快,法清门的《法清心经》有三十层,下山前她还在第九层,如今已经到了十四层了。
趁着现下有空,顾盈盈又缝了一个薰衣草香囊。她发现这个身体很容易招蚊子,于是就准备了一些薰衣草香囊,随身佩戴。而这些香囊在蚊虫很多的南疆更为有用。浅紫色的绸缎上,绣着薰衣草花,边缘是她制作的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蕾丝,下方缀着一枚小巧的紫色中国结,整个香囊淡雅精巧,鼻尖凑上去,散发着阵阵怡人香味。
向望月大妈学习了桃花酒的制作工艺,天色渐晚,她收拾了一番,便去找哲月。
“哲月大哥,桃花酒生产线的具体事宜我还要思索几日。明日我和师父想去东边的树林采药,你要不要一起去?昨天你说族里很缺药材,不如我教你们认一些,以后你们也可以治一些简单的病?”顾盈盈走进哲月的竹屋,就看见哲月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围在哲月身边。
“好,那就谢谢你了小唐!”哲月昨日说到望月族很缺医少药,全都靠医术精湛的岩罗族治病,顾盈盈就起了帮助他们的心思。
“那明天早上,我和师父再来找你!”顾盈盈笑着走了出去。明日就是十五了,幸好哲月有时间,否则十六的凌晨被死半生折磨一遍,怕是十六的白天要好好休息才是。
第8章 莫离,双影(第一更)
【莫离围杀;双影姐弟——题记】
第二天一早,哲月带着几个望月族的祭司,和叶圣叹师徒出发,前去识药采药。
走在林间,叶圣叹用传音入密和顾盈盈说着话。
“你怎么突然想要帮望月族?”叶圣叹有些不解。
“根据我以前的了解,南疆是大梁领土中最复杂的一块地方,战争也最多,最难控制。如今和他们关系处好了,我以后才会有更多筹码。”顾盈盈的心思其实并不单纯。但是既然决定要做,那就要苦心筹谋。
“那为什么帮望月族?我以为你会帮风火族或者岩罗族。”叶圣叹不太理解顾盈盈的选择。
“望月族虽然不大,可是他们的技术却是最好的。望月族的兵器,是大梁最好的兵器。况且我不看好风火族,他们太好战。岩罗族的人,太神秘,能接触到最好,但我也怕控制不了那些可怕的秘术。反观望月族,其实借助他们是最安全的。”顾盈盈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结合以前从父兄那里知道的信息,和自己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那样的决定的。望月族的这笔投资,成本、收益、风险都平衡得很好。
“你这么汲汲于朝政,难道想夺太子李衡的江山不成?”叶圣叹有些惊讶,这个好徒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今后的打算,可是现在看来,怕是会有大动作。
顾盈盈轻蔑地笑笑:“夺江山?我自问还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我可以帮人夺江山。”说完,便向更前方走去,一副不再愿意多说的样子。
顾盈盈教哲月他们识别了冬青,内服可治感冒、肺热咳嗽、小便淋沥、泻痢等下;外用可治汤火伤、外伤出血等症。还叫他们识别了三七、板蓝根、藿香等药材。又给了几个常见病的症状和方子。
哲月带着人采了不少草药,见天色渐晚,正准备回月牙山。此时叶圣叹听见林中有异响:“大家小心,好像有人在靠近我们。”
顾盈盈顿时警惕起来,也听见了声音:“人数不少,怕是有百人,我们向北撤。”
几人向北飞速跑去,但是为时已晚,他们已经被发现了,那群人渐渐包抄了上来。
哲月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好像是莫离族的人,他们最喜欢打砸抢,从不顾及情面的。”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况且你们拿了这么多东西,实在不方便。师父,你送他们回月牙山,我去引开他们。”顾盈盈说着,便掉头轻功飞跃而去。
叶圣叹没来得及阻止,但还是果断带着人离开。他有些不放心,莫离族的人,都喜欢耍阴招,希望徒弟不要吃亏。
顾盈盈没走多远就看见莫离族人手持弯刀,杀了过来,于是拔剑迎战。刀光剑影间,顾盈盈施展着精湛的剑法,不求取胜,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向东边引去。
莫离人刀法很霸道,挥展之间力量很强,顾盈盈只得巧妙应战,将自己在法清门学的剑法混着太极剑法,四两拨千斤地打着。前世学过太极皮毛,今生学了武功,就更加融会贯通了起来,只希望危急时刻能救一救命。
莫离人战了许久,见讨不到便宜,其中一个男子便开口了:“一个中原女子,居然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只有岩罗族的姑娘才能和我们相抗呢。”
另一人开口:“呵呵,岩罗族的姑娘不就是靠那些秘术嘛,小心你被媚术勾引了去。”
“那些女人,美得当真可以,哪像这个女人,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送给我我还不要!”
顾盈盈听着他们说话,心下奇怪,这群人干嘛不说莫离语,而说中原话?这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呀!
当是时,一阵奇怪的味道传来,顾盈盈反应过来想要闭气的时候,为时已晚——
原来他们故意说中原话,让自己听懂,就是要让自己分心,趁机下毒!
“女人,看着你也提不起兴趣,给你下的是软筋散。要是一个岩罗族美人,我就下媚药了!”第一个开口的男子说话了,不过这回是对顾盈盈说的。
“卑鄙!”顾盈盈内力顿时使不出来,想给自己喂解药,却被莫离人围攻,腾不出手来。她只觉得力气流失越来越厉害,根本无法接下霸气的刀法,只能闪身躲避。
莫非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女子的轻笑声突然传来:“敢如此侮辱我岩罗族的女子,当真是不要命了!”话音刚落,一阵笛声响起,莫离人一个接一个地开始步伐错乱,如同鬼魅上身,狂躁不已;也有一些人捂住了双耳,仓皇逃去。
顾盈盈听见怪异的笛声,目光循声而去,只见一位美貌女子立于树梢之上。她的美不及顾盈盈,然而眼角眉梢媚态百生,偏偏长相又清纯不已,如此的矛盾,以至于看不出真实年龄,浅碧色的异装华服,衬得她身材窈窕至极。
顾盈盈终于喘了一口气,身上已经有不少深深浅浅的口子,染红了她的素白雪衣。软筋散的药效似乎更大了,顾盈盈一个站不稳,向后倒去。刚才只顾看那媚态女子,竟然忘了吃法清门独家解药清心丹!
就在顾盈盈觉得自己必然要倒地的时候,一双手臂接住了她,随即她腾空而起,离开了莫离人的包围圈,笛声似乎也停止了,感觉着身旁的景物如风飞去,她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藿雷影抱着怀中的女子来到了罗尚镇,这里是岩罗族的领地。进入一间客栈,姐姐藿云影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品:“你把她放在这里,我给她看看身上的伤。”
藿雷影将怀中的人轻放在榻上,好闻的薰衣草香顿时远去。他退出房门后,藿云影将顾盈盈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好,轻轻盖上薄被,又喂了一颗软筋散解药,这才推门出去。
“阿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她买一件新衣服。天都黑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没关门的店。”藿云影说着,关好了房门。
“阿姐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是。”藿雷影站在房门外,俨然一副乖弟弟的样子。
藿云影下楼而去,过了许久才回来,手上捧着一套白色的岩罗族衣衫:“阿雷,你先去吃饭吧,我给她换上衣服就出来。”
藿雷影点点头,转身离去。
藿云影进入房间,就发现榻上一双晶亮的双凤眸正望着她,于是微微一笑:“姑娘你醒了?你的衣服怕是不能穿了,天太晚,我只买到了一件岩罗族衣服,你介不介意今日就将就一下?”
顾盈盈望着她的迷人微笑,只觉得那笑柔媚万千:“没关系,我穿什么没所谓的,谢谢你救了我,请教恩人尊姓大名!”说罢缓缓起身,将衣服穿上。
藿云影看着穿戴整齐的顾盈盈,这女子相貌平凡,可是气质极好,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吸引人:“我叫藿云影。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飞羽林里,还遇上了莫离族?”
“我叫唐晚,和师父来南疆采药,结果遇上莫离族袭击,我让师父先走,本以为自己能敌得过莫离族,没想到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软筋散,幸得姑娘相救,否则,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顾盈盈说着,又施了一礼。她并没有提到望月族,因为摸不准眼前的人和望月族的关系,万一是敌人,可就不好办了。
藿云影见她受了一番惊吓,说到死亡还如此镇定,不由得心里多了几分赞许。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藿云影转头询问:“是谁?”
“阿姐,是我。”
藿云影听到弟弟的声音:“进来吧,有什么事?”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门边,手中端着一些吃食。男子走进来,将食物放到桌上,方转过身来面对两人:“阿姐,饿了吧,我是来送一些吃的。”
顾盈盈细看此人,面庞和藿云影有五六分像,只是比起藿云影的媚态百生,他的线条更刚毅,眼神也更稳重。
“这是我弟弟,藿雷影。”藿云影温和地介绍。
顾盈盈又是一礼:“多谢藿公子相救!”
“她叫唐晚,是和师父来南疆采药的,遇上了莫离族袭击。”藿云影转向弟弟,介绍着顾盈盈的身份。
“唐姑娘无须多礼,还是先吃饭吧,天色也不早了。”藿雷影行了中原礼节。
“对了,我可以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吗?”顾盈盈骤然想起子时自己的死半生就要发作了。如今看来夜色深深,怕是不早了。
藿云影有些不解:“大约快戌时了吧,唐姑娘有什么急事吗?”
“哦,没有,先吃饭吧。”还好,戌时,不算太晚。顾盈盈暗自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吃饭。
三人一同落座,吃着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唐姑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为什么我的丧魂笛对你没有用?”藿云影对这个疑问思考了许久,都没有明白,终于问了出来。
(今天加更,晚点会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