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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之祸水全文阅读

作者:潇潇雨焉     美人谋之祸水txt下载     美人谋之祸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8章 万全的准备

    续接经脉是十分细致的活,出一点差错都会导致永久残废。几个时辰过去,杨毅涵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和药水混为一体了。

    凌承瑞在一旁监视,而元悟则负责在适当的时机用针灸刺激她的某个穴位。

    终于在六个时辰后,杨毅涵手中的真气在经脉末端收住,大功告成。

    凌承瑞看着精疲力竭的杨毅涵,叹息一声: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救治方法有多废内力,可是他还是来救,而且把他最脆弱的时间暴露在宿敌面前,可见……

    那么,他为什么又要这样对丫头?

    凌承瑞把顾盈盈抱出药池,走向附近干爽的榻上:“元悟,后续事情,就交给你了!”

    元悟点点头。

    凌承瑞就拉着杨毅涵走了出去。

    两个人刚从漆黑的药水中出来,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是神色却是无比郑重。

    “为什么?”凌承瑞开口。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救丫头?”

    “那是我欠她的!”

    “欠她的?你以为这样就能还清了吗?”丫头如今走到这样的地步,过着这样的生活,全都是因为被他逼上绝路。

    杨毅涵沉默。

    “所以,你为什么逼她离开?”是的,逼她离开。

    杨毅涵还是沉默。

    许久,凌承瑞幽幽叹息:“白非晚真的这样重要吗?”

    他和杨毅涵自幼相识,自然知道一些白非晚的事情。可是……

    杨毅涵依旧沉默不语。

    “也罢,多数时候,你回应我的也只有沉默。但是我还是想说,你迟早败在你的自以为是和不分轻重之上!”

    “那你又靠什么赢?如果没有她,你以为你会当得了盟主吗?”杨毅涵的语气有淡淡的讽刺。

    凌承瑞不以为意:“我敢承认呀,我就是靠丫头,丫头就是我的王牌。只可惜你太笨,所以才便宜了我。”

    杨毅涵剑眉微蹙,却没有回答。

    “拿不起放不下,你就是一个懦夫!”凌承瑞甩下这句话,径直离去。

    顾盈盈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微微动了动左手,才发现这一切不是梦。

    沐浴更衣,换上一身雪白,走出房门,秋风扫落叶,明媚的阳光下,白衣如仙的男子正坐在远处抚琴。

    自嘲地笑了笑:其实,自己还是喜欢这样恬淡安宁的生活呢,那些朝堂战场,或许真的不适合自己。

    “丫头,醒了?”凌承瑞放下琴,走了过来。

    顾盈盈轻轻点头:“元悟师兄呢?”

    “还在休息。”

    “哎,要说起来,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元悟师兄!”他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可是自己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凌承瑞微微叹息:“丫头,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安好,元悟就最开心!”

    顾盈盈只觉得有些苍凉:“承瑞,我不想走了,你这里应该不缺房间吧?”

    “欢迎之至!”

    悠闲自在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度过。

    “暖阳来信说,孩子都会动了!”顾盈盈笑着举着李晴的信。

    凌承瑞摇头:“叶明宇这家伙,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可是最早成亲,连孩子都快出来了,真是……”

    “怎么,羡慕了?”顾盈盈歪着头,打趣着凌承瑞。

    “谁羡慕了!娶个母老虎放在家里,想着就可怕!”凌承瑞不以为然地摇头。

    “口是心非!”顾盈盈写着回信,还不忘数落凌承瑞。

    “话说,你不是说,你们那边都是晚婚的吗?那这样看来,我也不算很老呀!”

    顾盈盈毫不留情:“你是我们那边的人吗?话说,我这个年纪,在我们那边还不给结婚呢!”

    “也是,还说自己是剩女!真是!”

    “我只是按现在的情况评价好不好,何况皇上给我的封号,真是意味深长呢!”圣阳郡主,是“圣”还是“剩”?

    “听你妄自菲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顾盈盈的笔顿了一下:“自然是想过的,好几次快死了的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这样就能回去了。”

    凌承瑞见她有些黯然:“那如果真的可以回去,你会开心吗?”

    “不知道呢,回去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知道。如果等我这边的心愿了了……其实,我师父应该是知道我是穿过来的,可是他从来不说,问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是天机来天机去的!”顾盈盈懊恼。

    “那问你师兄总可以吧?”

    “师兄他……”如果自己真的回去了,师兄他岂不是很伤心?

    顾盈盈突然抬起头:“承瑞,如果我回去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不会!”凌承瑞说的十分坚定。

    “真是……不给面子!”顾盈盈撇撇嘴,清丽无双的脸上多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委屈。

    “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看,你一来,什么都乱了,朝堂乱了,江湖乱了。”凌承瑞说的云淡风轻。

    “敢情,我真成了祸水了?”顾盈盈一挑远山黛,十分不服气。

    “的确是祸水!”凌承瑞点头幅度十分大。

    “你这样说,我还是尽早回去吧,省的哪天被千夫所指,要求绞死。”这是杨玉环的下场。

    其实,如果回去,离开这个是非伤心之地,是不是又会有新一番光景呢?

    辗转反侧想了一个晚上,顾盈盈决定还是去找元悟师兄。

    “师兄,其实,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顾盈盈开门见山地问。

    元悟顿了一下,缓缓点头:“我和师父都知道,你是借尸还魂,而且这个魂,来自于另外一个地方。”

    “原来你们都知道呀!”顾盈盈懊恼地托腮。

    “师妹,怎么了?”

    “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回去?人回去也行,魂回去也行!”

    元悟有些为难:“逆天之事,就算成功,也会有无穷无尽的后果。”

    “可是我跑到你们这里来,难道就不逆天吗?”顾盈盈想不明白。

    元悟叹息:“你是自然而然来的,就代表这是上天的定数,可是如今想要借人力回去……”

    “你这么说,是代表是有办法的对不对?”顾盈盈锲而不舍。

    元悟低头:“关于这件事情,法清门自开山以来,就没有遇到过,所以,我需要好好查一查。但是如果真的会有不好的后果,我也不会答应你!”

    顾盈盈有些沮丧:“好吧。”

    走在枫林之间,顾盈盈神思恍惚:逆天?那么,上天要我来这个地方,又是为什么呢?看似逆天,实际上是天的意思;明明是回到原本的地方,怎么又成了逆天了?

    所以,天的旨意,到底是什么?天,又给我安排了怎样的命运?

    掏出胸前的玉佩,这块长真道长给的玉佩,真的是查无所查呢!为什么一点踪迹也没有?雕玉师父根本找不到,那么,这玉又隐含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深秋九月,就这样在所谓逆天的质疑中度过。想不明白的事情,顾盈盈不会钻牛角尖。她本来就没什么慧根,哲学的东西一窍不通。索性这逆天的事情,就暂且放到一边不想了。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京城的局势。

    听说皇上最近身子不大好,长安的两党之争越发凶猛。可是皇上似乎在到处找毅勇侯,但是毅勇侯却半点音信全无。

    顾盈盈心下了然:皇上还是想找李曜继位吗?

    只是这样的局势下,自己是不能再呆在平顶山庄逍遥自在了。

    回到京城,看着熟悉的圣阳郡主府,顾盈盈走了进去。

    “你何必跟着我来,这一次回来,利害关系我都和你说了,万一失败,你留在长安不是等着被抓吗?”顾盈盈走过无为厅,对身后的凌承瑞说。

    桂花飘香,沁人心脾。

    “你要是被抓,我救你出来呀!”凌承瑞说得云淡风轻。

    顾盈盈伸手拉了拉身上纯白的披风:“罢了,随你!”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感觉,你不是在对付八皇子而已。”

    顾盈盈站在无烟阁前,幽幽叹息:“因为是真的,不只是有八皇子而已!”

    坐在书房无情轩中,顾盈盈听了随心的回报。

    “毅勇侯找到了吗?”顾盈盈捧着茶盏,轻轻出神。

    “没有,别说金衣卫,我们的人也找不到!”随心无奈地说。

    “好,继续找,找到不要打草惊蛇!”

    “是!”

    凌承瑞看着随心飞走,才开口:“另一个敌人,是冰块对吗?”

    顾盈盈浅笑:“承瑞,你最近聪明了不少!”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是,冰块不是秦王党的吗?”凌承瑞迷惑。

    顾盈盈沉吟了很久,才幽幽开口:“他姓李。”

    凌承瑞一口茶喷出来,呛得厉害,咳了半天才说:“丫头,你没开玩笑吧?你是说,杨家帮皇上养孩子,还是说,那个是私生子,还是——”

    “他就是二皇子。”顾盈盈说得平淡。

    凌承瑞顿了很久:敢情,和自己打了这么多年架的,是尊贵的二皇子殿下?那个……这个……

    “丫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皇上也知道,而且,皇上派金衣卫全世界找他,就是想把他纠出来继承皇位。”顾盈盈说得平淡。

    “如果他真的想要,你能阻止得了吗?”凌承瑞蹙眉。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个皇位,我绝对不能让他拿到。否则,顾家会如何真的不好说,而白非晚甚至有了问鼎皇后的机会,那我不是要死的很难看?”顾盈盈波澜不惊地说。

    凌承瑞叹息:“可是他现在,摆明了是躲着皇上……”

    “总会找到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顾盈盈神思悠远。

第229章 山雨欲来时

    刚到长安没多久,宫里就传了旨意,宣顾盈盈进宫。

    走进紫宸殿,里面的药味弥散,皇上挥手遣退了几位太医,让顾盈盈上前把脉。

    右手搭在脉搏上,顾盈盈沉吟片刻:“皇上,恕臣女直言!”

    “说吧!”

    “此病由来已久,病根深重,最好的结果……”

    “直言不讳!”

    “最好的结果也过不完今年冬天。”顾盈盈一咬牙。

    “朕心里有数。盈盈呀,陪朕说说话吧!”

    “是,臣女遵旨!”

    “你出生的时候,钦天监占卜出一句话。”

    “臣女愿闻其详。”

    “凤兮凤兮定天下。”

    “臣女惭愧,担当不起!”

    “如今看来,是担当得起的。”皇上微微叹息。

    顾盈盈沉默。

    “其实,你是真的没有私心吗?”

    顾盈盈摇头:“臣女是私心很重的人。”

    “哦?”

    “臣女私心,希望顾家安好,希望,臣女能得自由。”

    “所以,你才不愿意进宫?”

    顾盈盈顿了一下,索性大胆承认:“是,臣女不愿意。”

    皇上沉默了很久,才说:“你去吧!”

    走出紫宸殿,顾盈盈冷汗淋漓。

    凤兮凤兮定天下,真是一句好话!就因为这个,皇上才选我做太子妃?才许诺皇后之位?丫的,当时的钦天监都有些什么人,给我乱说话!

    那如今,我明确表示不愿意入宫,皇上又会如何?

    真是……

    圣阳郡主府的马车停在秦王府门口,顾盈盈走进李筠的书房。

    “所以,父皇至多能熬过这个冬天?”李筠皱眉。

    “是的,而且这是最好的情况!”顾盈盈点头。

    “老八那边,你有什么看法?”

    顾盈盈轻咬银牙:“八皇子不简单,他的手都伸到东海去了,还是埋伏多年的棋子。要小心一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危害的人。”

    “本王明白了。毅勇侯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影子都见不到?”

    顾盈盈摇头:“臣把手上所有势力都调动了,也没有找到,看来是真的不想让我们找到了!”

    “罢了,你觉得,父皇更属意于谁?”

    李筠终于问这一句话了吗?

    顾盈盈摇头:“臣不确定,可是,王爷怕要在徐公公那边下功夫。”

    “本王心里有数。”李筠点头。

    因为皇上病重,京城局势紧张,气氛更加肃穆,玉堂春的十月大演也少了不少客流。

    玉芙蓉前几天产下一子,倒是添了不少喜气。顾盈盈亲自接生,又放了江诚昊不少假,倒是把那几只羡慕的要死。

    而万一帆,不知道东海的什么事情刺激到他,还是她不在京城的这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顾盈盈回来以后,他居然去段府提亲了。

    段絮佳自然是点头答应了,可是顾盈盈心里越发没谱,一帆是真的接受段絮佳,还是只是在和傅泽兰赌气?

    圣阳郡主府无烟阁里,顾盈盈劝解着万一帆。

    “你若是赌气,这也太包赔不赚了!”

    外面雨声淅沥,天色阴沉。

    万一帆沉默了许久:“也许是赌气吧,可是,她心里是真的没有我。”

    “一帆,我自己的事情一塌糊涂,也不好劝你什么,我只有两件事要说:第一,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第二,不要耽误人家姑娘!”

    万一帆点了点头:“宫主,我明白了。”

    顾盈盈坐在无烟阁二楼,捧着热茶,看着雨中万一帆离去的背影,心下微微叹息: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呀!

    至于京城局势,八皇子,要怎么破呢?

    凌承瑞走了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

    顾盈盈看完,纸条便灰飞烟灭:“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我说,那个白非晚怎么这样坐得住,她的心上人不在,总要有些动作才是呀!”

    “我看,她这一回是手下无人,才迫不得已……你说,要不要狗血一段宫闱丑事?”

    顾盈盈觉得凌承瑞的语气听得头皮有些发麻:“李琛废手之仇,我一定要报。听说李冠不太满意李琛接手李岚势力自立为王?不如,让他们彻底闹翻如何?”

    “倒是个好主意!”凌承瑞点着头。

    于是,两个人笑得和狐狸似的。

    夜晚的秦王府,顾盈盈和凌承瑞从墙头跳下来之后就大笑不止,笑得毫无形象前俯后仰。

    今日李筠约几个人美其名曰赏月,其实是来商量对策。

    李章早早就到了,合着娄贺兰、安东逸、齐渊等人看着那两个月白的身影翻墙而入,还笑成这个样子,不禁面面相觑。

    这个圣阳郡主,和那个,好像是凌公子——是失心疯了吗?

    “你干嘛最后还多此一举,下了一个不举的药?”

    “你没看到那家伙有多懊恼吗?哈哈哈!”

    “怎么会不懊恼!真的是冰火两重天,笑死我了!”

    “丫头,论整人,我什么时候差过!”

    许久,两个笑得蹲下的人才恢复常态,来到李筠面前。

    顾盈盈蒙着面纱,看不见表情,可是声音带着愉悦:“对不起,王爷,刚才处理了一些事情,来晚了。”

    李筠摇摇头,示意无碍,刚想说话,冷鑫来报。

    “王爷,那个,八皇子和南临世子妃偷情,结果被齐王撞破,似乎还发现了,八皇子不举,然后就……”

    李筠诧异地挑眉,余光看到旁边那忍着笑两只,心下了然:“然后呢?”

    “现在闹得满城风雨。”

    李章无奈摇头:“满城风雨?”

    “是,影响十分恶劣!”冷鑫中肯地说。

    “你先下去吧!”李筠吩咐。

    “是。”

    李章开口:“这是谁干的,倒是帮了我们大忙,所以,现在是落井下石,还是静观其变?”

    李筠沉吟片刻:“这样的事情,怎么好落井下石,可是静观其变,又怕……”

    顾盈盈忍住笑:“王爷放心,这帖子不会沉底的,现在满大街都在议论了!”

    李章这才恍然大悟:“所以,盈盈,是你做的?”

    顾盈盈一摊手:“没办法,那两个要合作害我,自然要给点甜头的啦!”

    李章看她一副无辜的样子,宠溺地笑了:“你这一招,比我们千军万马都管用!”

    “你说,和南临寡妇搅和在一起,结果还……不举,这样失德又失能的人,皇上能立吗?”顾盈盈微笑着分析。

    李筠面色平缓:“如此说来,八皇子那边,彻底没戏咯?可是,如果他选择谋反……”

    众人一片沉静。

    顾盈盈再度开口:“只要守住长安,甚至于守住皇宫,他总不会拿五十万大军出来吧?”

    李筠点头:“只能静观其变!”

    顾盈盈所没有料想到的是,原来民众的指责这么容易被激发,才一个晚上,李琛和白非晚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而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此举针对白非晚,却意外引出了杨毅涵,也算得上一箭双雕了!

    “所以,时隔两日,杨毅涵就出现在了长安西北,现在有几路人马跟着他?”顾盈盈坐在无心院,开口问随心。

    “三路,金衣卫,凌天顶,和曼陀罗宫。”

    “很好,金衣卫不要随便惹,但是他们有什么动作要及时汇报。”

    “是!”

    凌承瑞看着那运筹帷幄的女子:“你有什么办法阻止他荣登九五?”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凌承瑞愕然。

    “嗯,”顾盈盈说的平淡,“所以如果他真的接受,那么我只能矫诏!”

    殿前司左军是他的老部下,金衣卫只听皇上,陈千岭手握殿前司右军,如果皇命难违,她手中的筹码就只有御林军了。

    “矫诏?你真干得出来?”

    “怎么干不出来?就算是皇家血统都可以质疑死他,你别忘了我擅长医术,滴血认亲是可以做手脚的。”她泡着菊花茶,说得云淡风轻。

    “你想得倒是深远。”

    “可是还是要以防万一,如果他出动崇光门……”顾盈盈没有说下去,何况她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势力?

    看来,这个局,要弄得更复杂迷离,速度更快,才有赢的机会!

    毅勇侯回京的消息,无疑给重病的皇上打了一针兴奋剂。

    然而毅勇侯拒绝进宫,反而一回来,先去夜探了圣阳郡主府。

    一身白衣的顾盈盈站在无澜亭内,随手拨弄着紫玉笛。耳边风声吹过,数道黑影停在无涯湖边。

    终于来了是吗?算好了,肯定回京是为了找她算白非晚的账的……

    哎,顾盈盈,你何其没用!

    拿起紫玉笛,吹的是催眠曲,那数道黑影渐渐睡着了。

    杨毅涵一身黑色劲装,看着不远处那蒙着面纱似乎不真实的女子,微不可查地叹息:“你是女子,应该知道,这样对她意味着什么。”

    顾盈盈把玩着手中紫玉笛:“我自然知道,所以才会这样做。”

    “所以你是故意的?”他似乎有些愠怒。

    “我有时候觉得你有些人格分裂,不,一边是过往的虚幻,一边是残酷的现实,可是你总喜欢呆在虚幻中,不愿意面对现实。我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你很清楚,可是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她说的平淡。

    杨毅涵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她不是坏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本心,也就是没有真正的好人和坏人,人,是会随着环境改变的。罢了,这个现代性理论,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只想说,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有就是,毅勇侯,你太不了解女人。言尽于此。”

    杨毅涵依旧沉默,鹰眸中分辨不出情绪。

    “怎么,是想和我单挑,为白非晚报仇?可以呀,我也正好,很久没有打过架了呢!”顾盈盈叹息着一摊手,紫玉笛换成了月光。

    杨毅涵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抓了她。我的人去冷宫看过,她不在。”

    “很聪明嘛,这样就猜到。的确是我把她抓走了。那你待如何?和我打架?打赢了我就放人!”顾盈盈说的云淡风轻。

    杨毅涵微微蹙眉,飞身出去和她过招。两个人在无涯湖上大战,脚尖只是在残荷上借力。

第230章 为了谁求谁

    凌承瑞站在不远处的无烟阁顶,叹息了一声。

    无疑这是最激烈的战斗,两个人都使出了全力。

    然而,丫头又怎么会是杨毅涵的对手?她今日兵行险招……

    就在顾盈盈渐渐不支的时候,她突然飞上无澜亭顶,脚尖踮者亭尖,漪澜阵开启。

    杨毅涵被困阵中:“你刚才根本不是在和我打架,而是在布阵!”

    顾盈盈浅笑:“不错,其实我压根没打算和你打架。我说这么多激将你,就是为了把你困在阵中。这些日子,你就呆在这无涯湖吧,我会叫承瑞看着你!”这一步她可是精心布置,倒没承望他这么快就败下来被困住。

    “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带着受伤。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拔剑相向的这一步?

    为什么她不明白,其实自己从来不愿意伤了她?

    为什么,她能这样狠心绝情地把他困在这里,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那一瞬间,他百感交集却心痛难当。他没有立场怪她,没有任何立场;然而他没有办法改变,没有任何办法。

    顾盈盈面无表情地转头:“我要以防万一。”

    “你在怕什么,你怕我荣登九五是吗?”杨毅涵突然明白过来,咳嗽了两声。

    顾盈盈叹息:“我不能给顾家带来一点风险,所以,对不起!是你自投罗网。”

    白非晚这件事情,让她有了将计就计的想法,从而布下了后面这许多步。她为什么会把白非晚从冷宫通过曼陀罗宫的皇宫密道抓走,就是要引杨毅涵过来,把他困在阵中,以防那个夺位的万一。

    “那么,你以为金衣卫会查不到我在这里吗?”杨毅涵声音平静。

    “查到又如何?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顾盈盈笑的淡然。

    “你什么意思?”杨毅涵蹙眉。

    顾盈盈看着无涯湖,漪澜阵,从外围,无论哪个角度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你不会,真的想要那个位子吧?”说罢,她轻笑几声,似乎带着嘲讽和轻蔑。

    “原本我是不想要的,可是我现在发现,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他突然说的发狠,却又带出几声咳嗽。

    顾盈盈轻笑出声:是呀,白非晚如今在我手里,你不登基,没有权力,威胁不了顾家,如何救得了她?

    杨毅涵没有回答。

    “你错了,我走到今天的这一步,靠的可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想要救白非晚是吗?其实只要你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会把她交出来!”顾盈盈说的云淡风轻。

    杨毅涵愣住了,顿了半晌,他才开口:“条件!”

    “嗯,果然还是美人比较重要啊,条件就是,秦王登基,你,永远放弃皇位!”顾盈盈拍拍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然而心中却在哀叹:他真的为了她求自己了!

    “那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你真的以为,我会在这里和你天马行空地讲条件?别傻了,你要知道,我很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纠缠不清的女人,白非晚在我手里,会受到什么苦楚,我可不知道呢!承瑞呀!”顾盈盈看向不远处的无烟阁。

    凌承瑞拎起一个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叫声凄厉,的确是白非晚无疑。晃了两眼,点了她的哑穴,又把黑衣女子藏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叫她死了的,她是你的软肋。一个人要是有了软肋,那就和帝位无缘咯!”顾盈盈说的随意。

    “你果然,机关算尽。”他的语气里,有深深的失落和挫败。手半掩着嘴唇,又轻咳了两声。有她和凌承瑞珠联璧合,他毫无胜算,何况自己还受了伤。

    “彼此彼此,你来之前也和金衣卫联系过不是吗?我现在,放你出来,只不过,你荣登九五的日子,就是白非晚死期。如果秦王坐稳了江山,我自会放白非晚离开。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不守诺言,因为至少凌天顶和平顶山庄还在,你要寻仇,自然有地方的。再不济,顾家也可以,我总不会置顾家于不顾。”

    “好!”他终于蹙着眉答应。

    看着杨毅涵离开,顾盈盈拍了拍手,这一局,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凌承瑞落在她身边,轻叹一声:“你这一局,谋划的也太大了!”

    “我也在赌,何况我也没有相信他不是吗?跟着他的人,还是在继续跟。这些日子,我会进宫,就守在紫宸殿门口。你派人盯着殿前司,御林军那边我不怕,可是殿前司太多变数了!”

    陈千岭听命于皇上,程梓兴是一个变数,她手中只有御林军。

    不过,就算敌人是四十万大军加上十万金衣卫,她顾盈盈就算吹丧魂笛吹到死也要拦住他们!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已经做的够多了,她不在乎多做一点。

    付出代价,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只要,能够回护自己想回护的人。

    只是,终究是心灰意冷了。彻彻底底的冷了。

    她抬头看了看夜色,轻笑出声,转瞬间消失不见。

    四更的秋夜,长安城一片漆黑。

    白色身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面纱随风飘动,却始终看不到真颜。

    心里一阵刺痛,觉得那种死半生一样冰冷的痛苦又回来了一样。心冷,真的是很痛的!

    有谁会为她夺江山,又有谁为了她连江山都放弃?

    没有,一个也没有。

    李章从来对江山无意,李岚不过是为了他自己。

    然而,白非晚,我是真的输给你了,因为有人为你做到了!

    她承认,她布的这一局,不仅仅只是为了要挟,还有,试探。

    如今,得到真相了,心灰意冷了,她满意了?

    真是找虐呀!

    她之所以深谋远虑,之所以苦心经营,不过是因为,真的没有人能够护住自己,她只能靠自己的小心谨慎活下去。

    局势,谋划,纠葛,一桩桩一件件如泰山压顶,她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真的要逆天而为?真的要殊死搏斗?真的要杀出一条血路?

    她会遭报应的!

    只是,她早已不在乎那些报应。她失去的已经太多,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大不了是一条命!

    而那个人……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人生也许很长,也许很短,或长或短,都是过客罢了!

    一无所有的人,才更容易放下,不是吗?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边已经有些亮色,顾盈盈兜了几圈,来到东市。

    “郡主,这么早?”钟伯刚刚开档。

    顾盈盈点头坐下:“晚上睡不着,出来散心的。”这句话说得奇异,任是见惯风雨的钟伯钟婶,也有些忧心。

    十九岁的姑娘家,就这般……

    “郡主呀,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多想无益!”钟婶劝解着。

    顾盈盈浅笑:“我知道了,谢谢!”

    是呀,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多想无益。

    十一月十一,光棍节。

    顾盈盈在圣阳郡主府开了一个小型派对,庆祝光棍节。

    一群曼陀罗宫的光棍坐在无澜亭内喝酒吃烧烤,顾盈盈则坐在无烟阁的屋顶上,俯瞰长安城的夜空。

    “丫头,你这桂花酒,味道真不错!”凌承瑞坐在顾盈盈身边,捧着酒坛子。

    “喝醉了别找我背你!”顾盈盈没好气的说。

    凌承瑞直接给了她一记白眼:“就你这德性,又不温柔又不体贴,怪不得成剩女!”

    “怎么还数落起我来了,说得好像你很怜香惜玉似的!那怎么,你一个堂堂武林盟主,连盟主夫人都找不到!”顾盈盈岂是吃素的?

    “牙尖嘴利,谁娶回家谁倒霉!”

    “小鸡肚肠,谁嫁给你谁悲催!”

    “锱铢必较,谁娶回家谁可怜!”

    “斤斤计较,谁嫁给你谁命苦!”

    附近的随风有些挂不住了:“宫主,凌公子,难道,光棍都是有原因的?”

    “还用说?还记得宅斗守则第一条吗?”顾盈盈扭头问。

    “自然记得,出来混都是要还的,洁身自好都是有原因的!”随风点头。

    凌承瑞摸了摸快要掉的下巴:“这样的话你都编的出来?”

    “不行吗?很有道理的!可是你真的很奇怪,这世间,难道还没出现你看得上的女子吗?”顾盈盈托腮看着凌承瑞,那眼神就像看动物园的动物一样。

    凌承瑞回应她的目光,云淡风轻地说:“自然出现了,你,我还是看得上的!”

    顾盈盈差点没有掉下三层楼高的屋顶:“承瑞,饭可以乱吃,玩笑不能乱开!”

    “我是认真的,可是,也就是看得上而已。我不会有那种,想把你据为己有的想法,不会吃醋。总之就是奇怪得很。”他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认真严肃的问题。

    顾盈盈也变得认真起来:“的确匪夷所思得很!”

    “不过,话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凌承瑞笑得有些骚包。

    顾盈盈坦然地一摊手:“不想伤你自尊的,不过你都问了,我总不好骗你吧?其实,我没看上你!”

    看不上!这也太伤人自尊了吧!丫头,算你狠!

    “罢了,我真是找虐!”伤自尊呀伤自尊!

    “呵呵,我看不上,自会有人看上的!”她笑着拍了拍凌承瑞的肩膀。

    几日后,顾盈盈站在紫宸殿外,吩咐了几句汤药的事情,就看见杨毅涵进宫了。

    她看着那黑色身影进入紫宸殿,微不可查地叹息,向虚空处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戒备。

    紫宸殿大门紧闭了大半个时辰,殿内只有皇上和毅勇侯两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徐公公走过来:“郡主,这毅勇侯怎么还不出来?”

    顾盈盈面纱下露出一个飘渺的微笑:“徐公公别着急,一切静观其变!”

    她淡定的态度无疑给徐公公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是徐公公不知道,顾盈盈的淡定来自于,只要杨毅涵拿着继位圣旨出来,前方有四个大阵以及凌承瑞在等着他,他逃不掉的。

    你若无情我便休。

    是你先无情,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第231章 无情帝王家

    许久,杨毅涵走了出来,一抬眼,对上面纱下那双犀利的眼睛。

    曾几何时,那双眼睛总是随和温柔。

    曾几何时,那双眼睛流露出的,是浓浓的依恋。

    只是如今……

    他的剑眉微微蹙起,左手捂住心口,再也没有放下。良久,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徐公公进去了,再出来,就变成传旨宣秦王觐见。

    杨毅涵站在紫宸殿外,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看着那下着小雨的天空。

    顾盈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空气中只剩下氤氲的冷雨,和淅沥沥的雨声。

    长久的静默之后,直到秦王李筠来了。

    顾盈盈走上前,塞了一个东西给他,那是一枚防身用的火弹。

    如果皇上决定要控制李筠,那么,这是他逃命的机会。

    “御林军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另外,无论如何,金衣卫的指挥权,一定要握在手里。”她低声说。

    李筠只是点点头。

    未几,紫宸殿的大门重新关上。

    “你真是精心布局,任何一个细微的环节都没有放过。”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顾盈盈笑得云淡风轻,伸出手接住屋檐上滴下的雨:“你也很聪明,所以没有走出去!”

    杨毅涵沉默。他自然猜得到,他要是走出去了,面临的或许是天罗地网般的截杀。

    只是,如果事情当真发展到那一步,你真的狠得下手,杀吗?

    他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其实他明白,她做得到。唇边的苦涩,愈发浓重。

    顾盈盈踱步走在紫宸殿的台阶上,不是摇曳生姿举世无双的莲步,只是随意普通的步法,却被她走出了几分超然的气势。

    这次却很快,不过一刻钟,李筠走了出来。

    顾盈盈看见他一脸平静,微微放心。

    “皇上下旨,封锁皇宫!”李筠缓缓开口。

    顾盈盈走上前去,低声说:“王爷,如何?”

    “虽然结果是好的,过程却是太复杂了。”李筠看着不远处那个冰冷的黑衣男子,神色十分复杂。

    顾盈盈离他很近,自然看出了他神色的端倪,轻轻叹息:“结果是好的就行了,过程,其实不那么重要。”

    她微微转头,看向李筠目光所及的方向:其实论隐藏论心思,没有谁能比那个人要深。李筠的优势,只是在于他无情,所以不会被人拿捏到把柄罢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天若有情天亦老。

    在紫宸殿守了两天两夜,顾盈盈已经十分疲惫,然而现在,才是关键时刻。

    皇上最终还是没能熬到天明,连顾盈盈也回天乏术。

    隆庆二十四年十一月十九,寅时三刻,皇上驾崩。

    紫宸殿内一片哭号,秦王李筠拿出继位圣旨,主持大局。

    当即,李筠的第一道圣旨发出,一系列为先皇歌功颂德的诏书大行天下。而李筠的第二道圣旨,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顾盈盈和当事人。

    隆庆初年,贤妃和皇后戕害后宫,导致先皇血脉二皇子流落在外多年。今日天佑苍生,寻回先皇血脉毅勇侯,正名为李曜,封为韩王,以正皇室威仪,表达手足之思。

    滴血验亲在皇室宗亲的主持下在宣政殿进行,顾盈盈没有参与,只是站在宣政殿门外,望着远处的宫墙,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李筠走了出来,看着顾盈盈的背影:“你好像并不意外?”

    顾盈盈叹息,心境何时如此苍凉,竟然连装也不愿意了!

    “皇上恕罪,臣之前已经有所觉察……”

    “所以,你才有那么多,朕也想不明白的动作?如今想来,环环相扣,步步在理。”李筠面色平静。

    顾盈盈站在一旁,沉默地低头。

    “你知道,父皇和朕说了些什么吗?”

    顾盈盈摇头:“臣不知。”

    “他只提了两个条件。第一,保韩王一生平安荣华;第二,你不能入宫,也不能嫁给六弟。为了这两个条件,他还准备了朝中几大元老,防止朕食言。”

    顾盈盈有些惊讶,第一个条件,她可以料想到,可是第二个……

    那天先皇问她有没有私心,难道反映在这里了?不可能呀,怎么会这样奇怪?

    李筠摇摇头:“朕也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既如此,兴许日后会慢慢明白。如今,朝堂局势还不稳定,皇上要多加小心才是!”顾盈盈已经恢复平静:也好,这样自己也就不用去出家了。

    顾盈盈走下马车,进入圣阳郡主府。

    凌承瑞立刻跟上来,说了说如今长安的局势:“齐王似乎有些不安分,八皇子昨日在先皇驾崩前就已经不见了,具体时间,没有人知道,更不要说具体去向。”

    顾盈盈停住了脚步:“不见了?”

    李琛不见了,那就太危险了……

    沉吟片刻,顾盈盈开口:“随风,把消息传到宫里去,我去一趟齐王府。”

    关于这几个王爷皇子,她早就问过李筠的意思,如今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顾盈盈是第一次来齐王府,走进府邸,迎接她的是齐王妃云若怜。

    “郡主前来,不知何事?”云若怜明显有些紧张,毕竟李冠帮着李岚和李筠斗了这么多年,如今……

    “王妃不用担心,不过是闲聊。”

    顾盈盈这样一说,云若怜似乎疑惑更深了。

    坐在主厅内,顾盈盈品着茶,悠悠开口:“王妃真是好福气,能寻觅到一个相知相爱的人相守一生,臣女实在是羡慕!”她微微感慨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双眼。

    云若怜笑中带愁:“能不能相守一生,也是未知数!”

    “其实,王妃是明白人,如果王爷能够及时回头,相守一生不在话下。”顾盈盈已经把话挑明白了。

    云若怜心下有数,知道了她的意思,轻轻点头:“此事,本王妃会和王爷再商量!”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妃和王爷,都该惜福!”

    目送顾盈盈离开齐王府,云若怜微微叹一口气。

    也许,真的是该变的时候了!

    一个时辰后,齐王和云家高调臣服,而此时此刻,长安城北,二十万大军正在逼近。

    宣政殿内,李筠坐在龙椅上,听完了探子的汇报,平静地开口:“八皇子李琛,协同殿前司左统领程梓兴谋反。谁去平叛?”

    一时请缨的人不少,新皇登基,自然要表现一番。

    顾盈盈却没有说话。上官烈、邓惠杰、颜良辉都还在殿前司左军,他们现在是已经被杀,还是被囚?

    良辉,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希望我这一年,没有白教你许多东西!

    李筠坐在龙椅之上,带着王者气势:“先皇驾崩,首要安葬先皇,入土为安。八皇子李琛,却不顾先皇尸骨未寒,兵戈相向。忠勇侯,朕命你同圣阳郡主一同抗敌!”

    “臣遵旨!”

    长安虽然危机重重,却物议如沸。

    “毅勇侯成了韩王,杨家党不是就要弃用了吗?”

    “可不是嘛,如今皇上用的都是顾家党。”

    “齐王怎么就这样容易臣服了?”

    “听说是圣阳郡主去齐王府喝了几杯茶,就成了!”

    “圣阳郡主真神人也!那八皇子怎么会叛乱,二十万大军,长安能行吗?”

    “你没看刚才圣阳郡主骑马过去了吗?圣阳郡主在,那是大梁战神,怎么会有问题?”

    “也是,你说八皇子的下场是什么?”

    “那怎么知道,听说皇上对齐王很是优抚,只是……”

    这些事情全部在一天之内发生,打得整个长安城有些措手不及,而风暴中心的人,总是异常平静。

    李曜站在街口,听着纷纷议论,微不可查地叹口气。

    “王爷,那个,我们现在去哪?”飞扬在一旁问。

    “哪也不去,回府。门闭不闭都一样,这种敏感的时候没有人会来韩王府。”说罢又轻咳两声。来韩王府,那和暗示谋反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会有危险吗……

    顾盈盈一身白衣,站在城垛之上,双手把玩着紫玉笛,脚尖在那窄窄的城垛上行走,看得长安城里里外外的人都抹了一把冷汗。然而她自己,似乎浑然未觉危险。

    城下,二十万大军乌压压一片,看着高处白衣如仙的女子,不禁齐齐怔住。

    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传出:“本宫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是不愿意谋反的,所以,本宫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降者、逃者无罪。”

    殿前司左军的人,和顾盈盈一同出战两次,如何不熟悉这位战神郡主?他们也不想与新皇为敌,此番确实是无奈之举。

    此言一出,当即有十万大军弃甲逃跑。

    顾盈盈轻笑出声:“李琛,本宫还以为,你有很大能耐呢!”

    李琛骑在马上,笑得别有深意:“本王自认,没有你一句话解散十万大军的能力。不过,本王劝你,如果本王登基,皇后之位就是你的,如何?”

    呵,又是皇后之位!敢情这个皇后的位子,这样廉价?李家的人都喜欢拿来卖吗?

    “八皇子说笑了。本宫宁可出家做道姑,也不会进宫!您的这个位子,您还是找一个死人,冥婚吧!”她话中的讥讽显露无疑。

    “圣阳郡主,你好样的!进攻!”李琛怒目龇牙。

    攻城战斗很快开始,顾盈盈稳稳立在城头,吹奏起破敌曲。

    不多时,叛军很快处于劣势。

    “李琛,现在投降还能饶你不死,别再做困兽之斗了!”顾盈盈用笛子直接结果了几个叛军的性命。

    “本王倒是奇怪,你怎么不问问,殿前司左军的轴心人物,都在什么地方?”李琛笑得别有深意。

第232章 成王与败寇

    顾盈盈的手顿了一下,却很快继续攻势:“本宫相信他们!”

    “相信他们?自然是要相信,死人,是最值得相信的!”

    李琛话音未落,后方突然大动,尘土飞扬间,现出十万大军。

    顾盈盈看到天空中曼陀罗宫用来报平安的烟花,终于松了一口气。李琛震惊回首,就看见那所谓的被杀的三人,领着刚才弃甲逃跑的十万大军,攻向了自己的军队。

    上官烈攻打中路,直捣李琛亲卫军,邓惠杰攻打西路,颜良辉攻打东路。

    眼见败局已定,李琛决定逃跑,然而刚策马飞奔几步,一只暗箭射中他背心,李琛翻身落马,再也没有站起来。一个不起眼的亲卫走上前,在他耳边幽幽地说:“背叛不该背叛的人,你,活,该!”

    顾盈盈站在城楼之上,刚想指挥军队围捕李琛,就看到李琛中流矢而亡。这一变故,实在有些始料不及。

    程梓兴等人全部活捉。

    宣政殿内,顾盈盈拿着李琛身上拔下的箭矢端详了许久:“这箭,不是御林军的,也不是殿前司的!”

    李筠坐在龙椅之上,微微蹙眉:“还有第三方势力的存在?”

    顾盈盈垂下眼睑,沉吟片刻:“皇上,不如,从这支箭开始查,说不定会有收获?”

    “朕会让金衣卫去查,如今长安人心浮动,你要多费心思了!”

    “臣遵旨!”控制舆论,对掌控消费行业的她,是最在行的事情。

    回到圣阳郡主府,顾盈盈对私人秘书顾少宁吩咐了一些事情,就来到主厅无为厅。

    颜良辉喝了两口菊花茶,见到顾盈盈走了过来,连忙站起身行礼:“末将参见圣阳郡主!”

    “免礼,坐吧!”顾盈盈坐下,理了理雪白的裙裾。

    “幸好这次郡主有远见,先埋了几个地雷在李琛身边,否则我们真的是刀下亡魂了!”颜良辉神色郑重。

    “说说事情经过吧!”

    “程梓兴出其不意将我们几个都圈禁起来,我是用了毒才逃了出来,后来协同那几个地雷,把上官烈和邓惠杰一同救出,又封锁了消息。那十万士兵,是我们算准回攻时机,在路上遇到的,就顺带组织了过来。”

    顾盈盈一手托腮,听着颜良辉简单叙述了当时的状况:“你这次表现很好,机变不错。这两日皇上大约会召你们入宫,嘉奖肯定是会有的。曼陀罗宫这边,我也会给你奖励。如今大局未定,你各方面都要多加注意!”

    “是,郡主!”颜良辉眉眼间透着意气风发的喜色。

    随风突然来报:“宫主,德妃在宫中畏罪自杀了!”

    顾盈盈叹息一声:“后宫女子,哪一个不是命苦?”

    走进内阁,顾昌正在和其余人商讨着什么。

    顾盈盈坐在一旁,听了几句,才知道是人事调动的问题。

    李筠雷厉风行地查处了协同李琛造反的人,程梓兴等人一并处斩。

    八皇子一派倒了,一下子朝廷空出许多位子。

    “此事,还是要听皇上的意思,在协同六部慢慢商议,如今大局未定,在这里商量也没有用。”顾盈盈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一个表态,明眼人很快看出,圣阳郡主是实打实的保皇派。

    自然,君命不可违,敢忤逆皇上,那就不要活了便罢!

    一时众人散去,顾昌缓缓开口:“盈盈,你还是在怕功高盖主吗?”

    顾盈盈沉默良久才开口:“爹,等长安大定,我,就离开朝廷。”

    顾昌轻声叹息:“也好。人人都说,顾家百年,风光无限,可是,有谁知道顾家人要经过什么样的锤炼,要谋划多少,又要牺牲多少?”

    想在长安站稳脚跟,没有牺牲是不行的。

    “爹,顾家的牺牲,向来都是交给女子的,”牺牲毕生的幸福去政治联姻,是顾家女人的宿命,“不过,我也不会牵连顾家!”

    “你这次回来,一直住在圣阳郡主府,不就是为了万一获罪,不牵连顾家?”顾昌如何不明白她的用心?

    顾盈盈浅笑:“爹,你最通透。哥哥性子稳重有余,却不如弟弟机变灵活;弟弟秉性至纯,还需要多点拨。长安,日后就交给你们了!”

    “你要离开?”顾昌有些惊讶。

    “不离开,是不可能真正放手的。”她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那,你的婚事?”女儿已经十九,只是如今的状况,还有谁会娶她?谁敢娶她?

    顾盈盈摇头,她已经不想嫁人了。绝子残躯,何况是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

    “随缘罢了。”

    两日后,那只来历不明的、要了李琛性命的箭矢,终于是有了结果。

    范麟轩带着御林军搜查到了赵王府,却发现,幽禁赵王的地方,只剩下一具尸体。

    “此事离奇,而且事关皇亲,处理不好,怨声载道,骂名千年。”李筠叹息,这个老五,幽禁了也不让他好过!

    “的确如此,此事,皇上还是大张旗鼓地查明,才能封住悠悠之口!”顾昌给着自己的建议。

    “下旨,由韩王、齐王、楚王,和圣阳郡主,一同查明!”让皇亲查皇亲,是最好的选择。

    顾盈盈走进刑部:“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李章走在她身旁:“出来了,是父皇驾崩当日死的。”

    “如此说来,事情又复杂了许多。我不太相信李岚已死,想先看看那具尸体。”李岚那样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走进停尸间,顾盈盈翻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尸体的容颜的确是李岚,但是知道世间易容术,自然不会凭一张脸断定。易容容易,可是要在身体各个地方模仿的相似,是很难的。

    她抬起尸体的双手,查看了很久。

    齐王李冠已经有些受不了,毕竟这是他多年来支持的五弟,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实在是……

    李章则是对尸体有些恶心,看着顾盈盈抬起尸体的双手,不禁出声阻止:“盈盈,这样能看出东西吗?”

    “这双手,也没有端倪,的确是练武之人的手。”她放下那双手,开始查看尸体的伤痕。

    验尸她是不会的,她只是想确定这就是李岚,同时发现真正的死因。

    “脖子上的累痕,确实是白绫,而且角度是自杀。”顾盈盈叹息着。

    如此说来,李岚,是真的死了!

    那个红衣张扬的男子,那个武功卓绝、深藏不露,却独独对顾盈盈一往情深,爱而不得终至流连花丛醉生梦死的人,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曲江的画舫上,对她许下“拿江山为聘,许你一世繁华”的诺言。

    而如今,终究是成王败寇,死于非命。

    闭上双眼,轻叹一口气。世事就是这样无常,如果当年,顾盈盈嫁给李章,也许此生都能远离争权夺利,做一对比翼齐飞、才倾天下的富贵闲人;如果当年,顾盈盈的花轿真的被李岚截下,也许李岚会成为盖世明君,而顾盈盈能够成为一代贤后,帝后同尊。

    如此想来,倒是如今的她,把这繁华长安搅成一滩浑水,剪不断,理还乱。

    一步错,步步错。从最开始的错过,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李岚,也许我会一直记得你。记得你,被命运捉弄了,的可惜。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一片清明:“把结果报给皇上吧!”

    李冠和李章没有明白,为何圣阳郡主看上去似乎有许多惆怅,然而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李曜却隐约推测得到。

    你是在为李岚惋惜吗?

    还是只是在叹息自己?

    “对了,盈盈,赵王妃说,她想见你!”李章突然开口。

    “见我?”顾盈盈有些诧异。

    赵芷柔之所以嫁给李岚,不过是因为赵家和贤妃。从这一点上讲,那个女子,也是可怜人。

    “赵王妃找我何事?”顾盈盈抬头询问李章。

    李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要见?”

    她沉吟片刻:“要见,一起见,免得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还要嫁祸到我身上。”

    走进赵王府的主厅,那个外表温柔的女子一身素缟地坐在主位上,神情淡漠而悠远。

    “臣女参见赵王妃!”顾盈盈没有忘记礼数。

    赵芷柔没有叫她起来,却笑了:“成王败寇,我还是赵王妃吗?”

    顾盈盈径自起身,坐在李章下手,对面是李冠,李冠上面是李曜。

    “赵王妃有话不妨直说,皇上有旨,赵王府,会一直存在,您也一直会是赵王妃!”顾盈盈说。

    赵芷柔无奈地笑:“赵王都不在了,赵王妃还有什么意义?何况……”

    她顿了很久,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无奈、惆怅、叹息、嫉妒:“何况,在他心里,赵王妃始终另有其人!”

    顾盈盈不动声色:“王妃有话不妨直说。”

    赵芷柔突然笑了:“你要我直说,你不怕,他们听到?”

    “臣女行的端坐得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顾盈盈平静地说。

    “你还真的是大胆,也许只有你这样无所畏惧的女子,他才看得上吧。可是终究,他因为你,幽禁在这里,把天下抱负悉数废弃,最终只有放弃自己!”赵芷柔一改昔日温柔本色,有些歇斯底里。

    顾盈盈没有回答。

    “你知不知道,他有那么多女人,可是他一个都不爱!那年我刚进府,就听到一个姬妾跳了霓裳羽衣舞,被他凌迟处死。我才知道,霓裳羽衣舞,是赵王府的禁忌。后来,有个庶妃因为诟病你的诗作,被他扔去喂老虎。我才知道,他心里的人,原来是你。”

    李冠和李章闻言都十分惊讶。李冠从来没有发现李岚的这份心思,而李章就更不用说了。

    顾盈盈淡淡地笑了:李岚和李章,果然是不同的,一个热衷于顾盈盈的模仿者,而另一个则把顾盈盈放在一个女神般不可亵渎的位置;一个因为爱而不得醉生梦死流连花丛,而另一个心灰意冷洁身自好。

第233章 痛到不能痛

    赵芷柔继续开口,眼神里是发狂的妒忌:“可是你知不知道,是你让他获罪,是你让他有了今日的结局!然而,他却从来没有怪过你……”

    “人,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何况,赵王多次刺杀我,如果一并算来,我并不理亏。”顾盈盈直视主位上眼睛发红的赵芷柔。

    “那么,你就真的,对他如此不屑一顾吗!”

    “驾鹤西去,多说无益。”顾盈盈站起来,转身离去。

    “顾盈盈,我嫉妒你!你什么都有了,可是你什么都不屑一顾!你让这么多人为你不计代价地奔走,你到底有没有过愧疚!你对他的情不屑一顾,我就要让你一生皆为情苦!顾盈盈,西北盛行诅咒之术,我今日以血咒,向苍天请愿,我诅咒你断子绝孙,一世孤零,所爱不能得,为情死于非命!”

    鲜红的血液洒下,染红了雪白的衣裙。

    那绝望的诅咒,依然回荡在厅堂之中,恰似亘古传来的绝音,诉说着一世悲凉命运。

    顾盈盈却不为所动,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顾家玉佩。

    李章想要阻止,却最终无力阻止,担忧地看着身旁云淡风轻的女子。

    “哎!这是哪门子的诅咒?一一应验了才说出口,”顾盈盈摇头轻笑,似乎浑不在意,“报给皇上吧!”

    女子直挺的背脊在秋风中一如往昔,走的不是那举世无双的莲步,然而普通的脚步却走出一种沧桑。

    断子绝孙,一世孤零,不是早就应验了吗?至于所爱不能得,为情死于非命,早在上辈子就成了定局。

    这样的诅咒,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

    天,早已给她安排了这样的命运,请不请愿,诅不诅咒,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

    先皇下葬之日,顾盈盈在送葬队伍回宫之后递上一份辞呈。

    李筠翻看后微微叹息:“本来,朕的意思,还要对你委以大任,你这样又是为何?”

    “皇上恕罪,臣这几年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劳心劳力,心力憔悴,再不堪重任。只期望,能退隐休养。何况,以臣女子之身,忝居高位数年,已属不妥。还望皇上,还臣自由之身,不胜感激。”

    “你的意思,朕会考虑!”李筠微合双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隆庆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李筠登基,改明年为泰兴元年;封娄燕婷为皇后,蔚紫薇为贵妃,齐侧妃为顺妃;立大皇子李元熙为太子;尊太后为太皇太后,尊淑妃为淑太妃;先皇诸幼龄皇子均封郡王。

    朝臣之中,顾昌、范麟轩位置不变,加了许多赏赐;娄晏青调任殿前司左统领,上官烈接替东海海疆都护府都督一职;齐王李冠参刑部事,楚王李章参户部事不变,韩王李曜参工部事;至于圣阳郡主顾盈盈,自请归隐退位,无奈之下免去殿阁学士一职,但念及功勋无数,特加封圣阳郡王,享亲王仪制,加虚职从一品少师。

    这道圣旨一出,大梁一片哗然。外姓朝臣有功于在世得郡王封号的,顾盈盈是大梁开国第二人。之前虽然享郡王仪制,可是这次是实实在在的郡王,而且是享亲王仪制,从未有过的恩典。

    而这样高的荣誉,加上隐退的举动,又引发了诸多猜测。

    顾盈盈接过圣旨谢了恩,退回自己的位置。能退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还好,李筠考虑了她的意思。

    她,是真的累了!

    早朝结束,顾盈盈去和太后告别。

    “哀家,是不赞成你进入朝堂的,如今总算退下来了!”太后语重心长地说。

    顾盈盈微笑:“如果不是当年情势所致,臣女也不会行此一步。”

    “哀家的意思,你呀,还是趁早嫁人为好!”

    “做女人做到臣女这个地步,也算是失败的了,”顾盈盈插好花,轻轻摇头,“如今还有谁敢娶?”

    太后微微叹息:“盈盈呀……”

    走出慈宁宫,天空飘下纷纷扬扬的大雪。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心,冰冷的感觉,却不及当初死半生的残忍。

    痛到不能痛,冷到不会冷。

    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一身皇后凤服的娄燕婷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依旧是那样恬淡的神色:“你真的,要走?”

    “尘埃落定,我的使命已经结束。长安,是个好地方,可是于我而言,剪不断理还乱,于是,我很不负责地扔下一个烂摊子,自己去逍遥自在!”顾盈盈笑的飘渺。

    “我也不留你,只是,没有你在,我始终不安心。”娄燕婷叹息。

    “明年开春就选秀了,我知你不安心在此。不过,我会留下几个人给你,医术武功都是能人,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必会保你皇后之位!”

    娄燕婷摇头:“我只要你保他帝位!”

    顾盈盈的双凤眸中透出一丝惋惜:燕婷,你值得更好,真的。

    宣政殿内,李筠交给徐公公一枚金牌。徐公公呈给了顾盈盈。

    “当初朕有一诺,如今悉数兑现。”

    顾盈盈接过金牌谢恩:“皇上,臣不胜感激。愿皇上洪福齐天,常怀民生!”

    “朕既然在其位,自会谋其政,”李筠点头,“你对李衡之事的处理意见,朕已经看了。朕都准了。手足相残已经太多,李衡,已经是庶人,朕给他自由吧!”

    “皇上仁厚宽德,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站在皇宫地牢门口,看着李衡带着谭洛云和李元彻离开,顾盈盈微微笑了。

    自己不能幸福,看着别人幸福也是好的。有情人,已经不多了!

    走出宫门之外,上了马车,拂了拂紫貂披风上的飞雪:“承瑞,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现在要去吗?”凌承瑞看着眼前装扮华丽的女子。

    “城东门外五里,去吧!”

    飞雪之中,数辆马车停在了城东门外五里,紫貂裘四爪金龙和四翎金凤王冠的女子缓步下车,雪白的面纱在大雪之中愈发显得不真实。

    对面的男子依旧是一身黑衣,袍角绣着四爪金龙,站在雪中一动不动。

    顾盈盈对着身旁的凌承瑞使了一个眼色,凌承瑞转身一挥手,白非晚被押了上来。

    “本王许诺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顾盈盈语气平淡,“韩王和南临世子妃,日后好自为之。特别是世子妃,别再做一些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的事情。”

    李曜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忠部的人接过了白非晚。

    顾盈盈转身:“本王虽然离开,可是不代表京城就没有本王的势力了。本王还有无数的生意在这里。何况,一个好的组织,或者一家好店,是要靠制度维系的,而不是靠某一个人。”

    她的这句话,半含着警告,意思就是你们不要乱来。

    “承瑞,我们回去吧,子旭还在等我。”她轻声说着,抬步向前。

    凌承瑞点头,刚想离开,却被李曜叫住:“承瑞,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顾盈盈有些愕然,抬头询问凌承瑞的意思。

    凌承瑞示意无碍:“丫头,你先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走到一旁。

    “她为什么要离开?”他似乎着了风寒,有些咳嗽。

    凌承瑞笑得云淡风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真不知道这京城哪里好,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我更不知道,京城有哪里好,让你愿意留下。你的仇早就报完,明明有着江湖退路,可是偏要做什么韩王。冰块,我从小和你打架,我自以为算不上不了解你,可是如今我已经看不懂你了。”

    李曜沉吟片刻:“其实,我也已经看不懂你。我本以为,你心高气傲,定是要独霸一方的人,可是却愿意对她毕恭毕敬。”

    “呵呵,你终究是不通透。丫头说过一句话,我深以为然。幸福,不是你能左右多少,而是有多少,在你左右。”凌承瑞笑得坦然。

    李曜沉默。

    “岁月在变,也许,我们都变了!”凌承瑞叹息着离去。

    都,变了!

    无为厅中,顾盈盈已经换上一身月白,一手支腮,思绪有些不真实。

    她为这一天早就做好了准备,将有关宏观经济的原理都写了出来,还有一些她自己建立的模型,悉数交给李章。往后,就再不管户部的事情了。

    “盈盈,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懂你,又何谈爱你!”李章结果那些她亲笔撰写的书册,苦笑着摇头。

    顾盈盈轻声叹息:“子旭,人是会变的,今天看的懂,明天未必看得懂。我如今,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退隐的打算。我这辈子,真的是求仁得仁,除了银子,其他事情都处理的太失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变成如今的模样,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当然,也许是我太贪心了!”

    “盈盈,你做的很好。如果我处在你的位子上,或许早就死去。你何必要走,就算辞官,也可以留在京城不是吗?”

    看着李章哀求的眼神,顾盈盈心里是明白的。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不过是想再能多看自己几眼,能多和自己说几句话罢了。

    然而……

    “子旭,忘了我罢!你总要过自己的生活呀!”

    李章蹙眉:“那么,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好不好?我只是想跟着你而已!”

第234章 退隐天玄花

    赵芷柔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你让这么多人为你不计代价地奔走,你到底有没有过愧疚!

    顾盈盈忍住流泪的冲动:“子旭,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吗,你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自己,责任实在太重大。我为什么要走,你说我逃避也好,我就是想让时间冲淡一切,给你一个机会,也让我自己喘一口气。我已经改变了太多事情的轨迹,我不想再祸害更多的人!”

    “可是盈盈,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没有冲淡一点。我心里,大约此生只能放下你一人!我知你不会接受我,就让我跟着你,看着你……”李章看着眼前女子,凤眸中带着哀求。

    顾盈盈深吸一口气,终究是做了决断:“时隔多年,子旭……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真相。我不能在害你,不能再欺骗你。那个顾盈盈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已经被李衡害死了!我不是她,我是另外一个人,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体……”她强忍住泪意,没有哭出来。

    李章呆愣在原地,一瞬间世界仿佛停止了。

    当初的欲言又止,后来的蓄意逃避……

    原来,如此……

    可是,自己爱的究竟是哪一个人?

    “所以,对不起,子旭,对不起……”泪水决堤。

    李章沉默良久,忽而笑了:“盈盈,你不是那个盈盈。然而这许多年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不是她。”

    “所以,不要再痴缠我了。我不是她……”顾盈盈长叹,站起身准备离去。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李章突然起身,将她紧紧攥入怀中,“是你,不是她。是你!那一面之缘,如何抵得过我们这许多年来的风雨同舟。盈盈,我始终站在你身后呀!你往哪里走,那里就是我的方向,从不曾改变,以后也不会改变!”

    顾盈盈泪眼婆娑。这个温暖的怀抱,为她付出太多,而她却无法回应。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狠下心来推开他,顾盈盈大退几步:“我不需要你这么做,我有我的追求,你也有你的生活。子旭,放下吧!我实在是……累了……”她叹息着离去。

    隆庆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七,圣阳郡王离京。

    顾盈盈站在长安城的南门,嘱咐着顾少宁,伸手掸了掸他貂裘上的飞雪:“姐姐走了以后,你就专心读书吧,明年科举,姐姐可是要看你拿好成绩的。”

    “姐姐,我会努力的,我只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摇摇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别送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顾昌点头:“常回来看看,保重就好!”

    顾盈盈走上马车,车轴咕噜声中,随心递上一张纸条。

    元悟师兄找我?“先去一趟法清门!”

    法清门,元悟打开一个精致的锦盒。

    顾盈盈微微蹙眉:“这是,天玄花?”熟读医药书的她认出了这朵名贵的花。

    天玄花,生于西域天山之巅,极是难得,采摘需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有史以来的记载,中原只出现过两次,但天玄花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凌承瑞不禁开口:“此花从何而来?”

    “我救了一个西域富商,他以此为报。我考虑到天玄花有起死回生之效,能治愈你的绝子,所以才传信给你让你来法清门。”元悟对顾盈盈说。

    顾盈盈摘下面纱的绝美脸庞浮起一丝无奈的笑:“既然这样珍贵,就留在法清门吧。绝不绝子,对我如今都没有差别了!”

    元悟蹙眉,一向温和的他有些冒火:“盈盈,你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你才十九岁,就算在那个世界已经是活到二十七岁,可是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和七八十岁的人没什么区别!你可以对自己不负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关心你的人?你可以把富贵荣华当做一盘黄沙,可是你不能拿自己开玩笑!”

    顾盈盈第一次看元悟发火,有些怔愣,但是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却像是打了她一个巴掌。

    十九岁,二十七岁,七八十岁。

    你可以对自己不负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关心你的人?

    你可以把富贵荣华当做一盘黄沙,可是你不能拿自己开玩笑!

    人活一次不容易,活两次就更不容易了。

    她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这大半年来,自己对待生命的态度,好像是……太不屑一顾了一点。

    呵呵,这是和谁过不去呢!

    她不由得笑了:“元悟,其实,我就是欠骂,你骂一骂我,还真是把我骂醒了!既然能活得更好,我为什么不去奋斗?似乎都已经不像我自己了。”

    元悟这才松了一口气:“明天我就为你治疗,盈盈,要为自己活!”

    走出顾盈盈的房间,凌承瑞长叹一口气:“元悟,如果你能娶她,真的是世上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元悟摇头:“然而这世上,真的是没有这么多好事!”

    他何尝不爱她,然而身份所限,而且,她并不会爱自己,不是吗?

    顾盈盈向来最喜欢法清门的梅花,如今早梅已经开了,她走在梅林之间,抬头仰望晴朗的天空。

    天玄花当真十分奇妙,不仅治好了红花的影响,就连她昔日的内伤也恢复了八九成。如今的自己,又像当初穿过来脱胎换骨的重生一样。

    依旧是在法清门,依旧心境开阔。

    也许,自己真的是适合这里呢!

    “上次,你说要回去的事情……”元悟有些为难地开口。

    “怎么了?”顾盈盈如今没有那么急于求成,回不回去,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在哪里不是一样的活?

    “我研究了很久,盈盈,你知道为什么你喝酒喝不醉吗?”

    顾盈盈皱眉:“这和穿越有什么关系?”

    元悟点头:“你说你穿过来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所以损失了一部分魂力。”

    “记忆交换魂力,听起来很是公平。”顾盈盈陷入沉思。

    “所以你的魂力已经不完整,这直接导致你喝酒喝不醉,对丧魂笛免疫。”

    “所以,丧魂笛和音律没有什么关系,而是和魂力有关系?”怪不得,她觉得李章和李曜的音律已经够好,可是为什么他们不免疫?

    “应该是这样。法清门有一个归魂大法,可以让你穿过去,但是代价是损失魂力。”

    一旁的凌承瑞疑惑:“可是听你这样讲,损失魂力未必是坏事呀,喝不醉,对丧魂笛免疫,听起来都是好处。”

    “那是因为你现在魂力还算比较完整,但是如果再损失一些,就会进入半疯癫状态。”元悟叹息。

    “半疯癫,精神失常?罢了,我还是不要回去了,一回去就被关进精神病院,真是得不偿失!”顾盈盈一撇嘴,有些失望。

    看来这个逆天,当真是很不容易呢!

    也罢,就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吧!

    凌承瑞住了几天,就跑回平顶山庄处理武林事务了,而顾盈盈则轻车简装,准备去游历大江南北,一边游历一边行医,同时著书立说。

    天寒地冻的十二月,第一站自然是气候温暖的南疆。走蜀道到了益州,再沿长江而下,先去拜访了靠北边的望月月牙山。

    大祭司哲月自然在月牙山前迎接:“哲月参见圣阳郡王!”

    “哲月大哥,咱们是故交,你又不是中原人,干嘛学那些繁文缛节!快起来!”顾盈盈连忙扶起哲月。

    哲月微笑:“你身份今非昔比,我如何能不顾及?”

    “大家都好吗?我大约会住个几日,开个义诊,只要身子有不舒服的,都来这里看病就好。”顾盈盈一边走一边说。

    “怎么,你现在不当官,改当大夫了?”

    “是呀,为科教文卫事业做贡献!”

    顾盈盈的义诊很快开了起来,由于会一些望月语言,和患者交流还算顺畅。

    十几日后,她又来到岩罗,先是去拜访了师父天妃娘娘,然后也在岩罗都城开起了义诊。

    天色已晚,藿雷影陪着顾盈盈走在岩罗的街道上:“盈盈,你以后,就打算这样到处行医吗?”

    “怎么,不好吗,”顾盈盈面纱下扬起一抹带着憧憬的微笑,“治病救人,闲暇时写一写书。”

    “那么,盈盈,如果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你治病救人,即使他不会医术,只能帮你端茶送水;有一个人,愿意陪你写书,即使他不太会汉字,只能帮你铺纸研墨。盈盈,你愿意吗?”藿雷影清澈的双眼认真地看着身旁的传奇女子。

    顾盈盈愣了一下,活了两辈子,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阿雷是在变相表白。

    她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岩罗七王子。

    “阿雷,”她轻轻叹息,“现在的我,还没有做好有人陪我的打算。”

    藿雷影也不傻,自然知道她在委婉拒绝自己:“那么,等到哪一天,你想要这样一个人陪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

    顾盈盈沉吟良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她是真的没有准备好,如今已经心如止水,似乎并不在那个动情的年纪了,还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时光如弹指,转眼间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暖阳郡主李晴于一月份在徐州紫烟庄诞下一女,母女平安。

    而顾盈盈派人送去丰厚的贺礼,还说过几个月就从南疆离开去看李晴。

    而此时此刻,娄晏青踏入风火王宫。

第235章 韩王是人质

    娄晏青脚步有些急,边走边询问风火丞相:“圣阳郡王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风火圣城吗?”

    “不错,圣阳郡王上午会给风火王上课,下午会去城中开义诊。”风火丞相回答。

    娄晏青踏进院子,就看到一袭白衣的顾盈盈正在和成萝太后一起收捡地上掉落的火红的木棉花。

    “今天爱罗的汉语学得怎么样?”成萝开口问。

    “今日还不错,王上很努力,也很聪明!”

    “他和轩夜很像,都是那么聪明!”成萝眼神有些朦胧,眉宇间含着思念。

    顾盈盈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风火丞相开口:“圣阳郡王,殿前司左统领娄将军来访!”

    她转头,有些惊愕地看着来者:“晏青,你怎么来了?”

    砌好一壶香茗,顾盈盈和娄晏青落座:“殿前司左统领,非诏不得擅自离京。皇上要你来找我做什么?”

    娄晏青摇头轻笑:“郡王,你还是那样聪明。此次,我本不愿意来打搅你,可是……”

    他顿住了,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是皇后娘娘?还是其他事情?”顾盈盈疑惑。

    “不,皇后娘娘很好,是皇上派我来的,为的是韩王的事情。”他叹息一声,眉宇间似乎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韩王?“如何?”她神色平淡,没有什么波澜。也许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

    “先皇驾崩前,曾向皇上提出条件,要保韩王一世平安荣华。”娄晏青解释。

    顾盈盈点头:“这件事情我知道。”

    “可是现在,韩王不知所踪,更要命的是,从如今的迹象看来,抓走他的是白非晚。”

    李曜失踪?白非晚把他抓走的?

    顾盈盈神色悠远地喝着茶,忽地笑了:“晏青,你确定是‘失踪’,而不是‘私奔’?你和韩王袍泽多年,韩王和白非晚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娄晏青蹙眉:“我知道,可是,白非晚留下话,要你去换韩王。所以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将计就计,把韩王救出来!”

    顾盈盈有些不悦:“这个白非晚,怎地还是这般——对了,风晴天呢?”

    “风晴天如今病危,太医们都说,已经不行了。白非晚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行了,所以压根就没有管。风晴天如今根本威胁不到她。”

    是了,李岚已死,锦瑟没有解药,所以,白非晚才要这样背水一战吗?

    “可是,这件事情我不想管,因为,谁知道韩王是不是想要这样的绑架?”顾盈盈笑得云淡风轻。

    李曜,你是生是死,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那些都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同时,我也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我们早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

    娄晏青摇头:“郡王,别的你也许不相信,有几个人想要见你,只是没有办法进王宫,你可否,随我一见?”

    “我说了,我不关心。”顾盈盈起身就想离去。

    “不过是见一面而已,郡王!”娄晏青语气焦急中带着叹息。

    顾盈盈轻轻转身,一手扶着额头,十分疲惫的模样:“朝廷的事情,我早就不想管了,除非皇上下旨,否则,谁死谁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娄晏青叹息着拿出圣旨:“皇上是真的下了旨,第一步是找到你,第二步是让殿前司左军鼎力配合。”

    顾盈盈接过圣旨,扫了几眼,圣旨不可违,长叹一口气:“罢了,又要去劳心劳力。悠闲自在这个东西,也许真的很不喜欢我呢!带我去见所谓我相信的人吧!”

    走进圣城的一家客栈,看到的却是那些讨厌的冰山。

    “参见圣阳郡王!”尽忠和赤槿带着其余八人行礼。

    顾盈盈却没有叫他们起来,径自在主位上坐下:“你们这些冰山,又想做什么?”

    “郡王,我们是想,请你去救王爷。”尽忠有些愧疚地说。

    顾盈盈满不在乎地说:“你们王爷,不是很喜欢玩无间道吗?还需要我救?”

    “郡王,这次是真的,就连我们也全然不知王爷的下落。”赤槿焦急地说。

    “哦?我可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又设了什么陷阱要害我。我不相信你们!”顾盈盈满不在乎地喝着茶。

    尽忠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郡王,我们的确不值得相信,可是,飞扬你总该相信吧?”

    话音未落,飞扬已经走了出来。

    “郡王,”飞扬看着面前清冷的女子,神色复杂,“王爷是真的,需要您去救!”

    泰兴元年二月初八,圣阳郡王离开南疆,前往荆州。

    “白非晚是个再狡猾不过的人,她说荆州换人质,必定没有那么简单!”顾盈盈坐在马车里,收起地图,长叹一口气。

    “听闻你还调动了武林中人?”娄晏青问。

    顾盈盈点着头:“崇光门的人,是我请示了皇上,让上官烈从东海回来调动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至于曼陀罗宫,东堂和西堂悉数出动。如果此战不成,我只好请示盟主发动整个武林了。毕竟,崇光门少门主的安危,也不是小事。”万一帆这几日成亲,他似乎真的如同上战场一般决绝,既然如此,那么颜良辉和傅泽兰来荆州,躲一躲也好。

    “殿前司左军我也悉数调动,都在荆州待命。另外飞扬调动了所有杨家暗卫。”

    “我现在担心的是,白非晚一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这次,她又联合了谁?”顾盈盈疑惑地自问。

    白非晚,可算是目前为止,她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女人!

    经过几日赶路,一行人终于来到荆州的会合地点。

    殿前司左军营帐内,顾盈盈先开军情会议。

    “你们谁能说一说,韩王失踪的事情经过?”顾盈盈平淡地问。

    飞扬开口:“时间是正月十五的深夜,白非晚来到韩王府,似乎和王爷大吵一架,然后声音戛然而止,我们都很奇怪,再进去,两个人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

    上官烈把字条拿了上来。

    顾盈盈扫了一眼,那熟悉的簪花小楷,的确是白非晚的笔迹:想救韩王,拿圣阳郡王到荆州通山交换。

    “争吵声音,是为了掩盖某些事情,所以你们都被骗了。至于通山……不得而知。”顾盈盈叹息。

    上官烈却再次开口:“郡王,之前崇光门查云山派,线索到了通山却戛然而止。”

    顾盈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敢情,李岚死后,白非晚趁机把云山派的势力拿了过来?”

    “趁机?”娄晏青不解。

    “哦,你们大约不知道,”顾盈盈说的云淡风轻,“李岚给风晴天下毒控制白非晚为他做事。”

    此语一出,除了颜良辉和傅泽兰,其余人都是一片哗然。特别是杨家暗卫。

    赵家和杨家苦大仇深,而他们一直信任的白非晚,居然是李岚的棋子!

    尽忠和赤槿惭愧地跪下:“郡王,我们实在,有眼无珠,是我们对不起您!更是因为我们,才造成王爷如今的困境。”

    顾盈盈没有理他们,径直问傅泽兰:“泽兰,查看通山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发现一条小路十分可疑。”傅泽兰回禀。

    “小路?那好,明日,带着火弹和大炮过去。我不信,冷兵器时代能有什么比他们厉害!”

    第二日,顾盈盈来到那条小路,却发现里面是一个可疑的阵法。当即吩咐炮轰,直接炸掉了那个阵法。

    再往里走了许久,就看见一坐宏伟的山门。

    娄晏青蹙眉:“我从来不知道,荆州有一座这样的山!”

    顾盈盈心下有些担忧:能把一座山藏得这样好,真是不简单!

    “上官烈,你读过有关云山派的记载吗?”顾盈盈转头问。

    “高耸入云,巍峨群山。山中自有大阵,融合天地万象。莫非,这是传说中的云山派?”上官烈惊愕。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白非晚果然不简单。晏青,你让大军包围云山,只带少数精英入阵就好。既然是阵法,那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大家跟紧我,不要乱跑就是了!”顾盈盈拂了拂披散的长发,毫无畏惧地走进山门。

    然而走进山门,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场景。天空白昼和黑夜互相融合,形成太极状,在缓缓地旋转,地面的建筑,却是按照六十四卦方位建造的。

    众人皆惊叹这个传说中的云山大阵奇观。

    “此地阴阳融合,恐有超然力量,学了多年阵法,方知从前真如井底之蛙,法清门阵法妄称甲天下,却不及此阵万一!”顾盈盈心下感慨万千。

    然而,按着特殊的走法转过大半建筑,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走进内层一座依山而建的宫殿,只见其中冰火两重天,一半是千年寒冰,一半是火热熔岩。

    会内功的人纷纷运功抵御着这极冷和极热,继续向前走,隐隐绰绰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

    再向前走,才看清,那一半寒冰一半烈火中,封着一个黑色身影。

    飞扬心下一喜,就要上前:“王爷,王爷我们来救你了!”

    顾盈盈突然眉头一皱,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飞扬:“那不是你们王爷,是阵法幻影!”

    飞扬愣住了,不明就里。

    “李岚真是聪明,上次见过了风火幻术和阵法的结合,居然就用在了这里。待我破之!”顾盈盈说着挪动了几处地方,整个殿宇中的冰火全都消失不见,而那人影处,只剩下一件衣服。

    众人无不惊叹。

    “飞扬,你现在可以过去了!”顾盈盈对着飞扬点头。

    飞扬这才冲上前,拿起那件黑袍:“这件的确是王爷的衣服!”

    上官烈心下一喜:“既然有衣服,也就好办许多,起码证明这里是相关的!”

    “那也不一定,不过白非晚虽然聪明,操控这样的大阵却未必能做到,她不过是利用此处便利,既然没有阵法变换,要找到韩王想必不难,我们继续向前走,去阵心看一看!”顾盈盈说着转身退出大殿。

第236章 真实的梦幻

    又走了许久,云山大阵之中日月与外间不同,故而无法判断时间。

    顾盈盈走到一堵墙前面,不由得蹙眉:“泽兰,把这堵墙炮轰了!居然和我玩阵中阵,当我顾盈盈吃素吗?”她退后几步,等着傅泽兰指挥圣阳郡王亲卫发炮。

    一阵阵轰鸣声中,高墙轰然倒塌,显出一个阵法。

    “此阵,像魂转魄移阵,却又不像。恐怕,是云山阵法的精髓。大家小心!”顾盈盈走进阵法,身体无大碍,却觉得心绪十分不宁。

    又向前几步,似乎坠入梦幻之中。

    ……

    “涵哥,非晚又送吃的给你了吗?”少年娄晏青轻轻偏头,走进营帐之中。

    “嗯,你拿一些走吧,我吃不完。”少年杨毅涵声音平静。

    “别别,上次被她知道,她差点没把我煮了。我可是再也不敢了!”娄晏青一副很有后怕的样子。

    “好好的,她煮你干什么?”杨毅涵有些不解。

    娄晏青眨眨明亮的双眼:“我说涵哥,你该不会真以为,她只是答谢你教她骑马吧?”

    杨毅涵的鹰眸看了一眼娄晏青:“你是不是想多了?”

    “涵哥,你是不是太不自信了,”娄晏青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你的外貌加上你的武功,能迷倒一群人的好不好!”

    娄晏青出身显赫,父亲是兵部尚书,长相虽然也不错,武功也好,可是比起杨毅涵,似乎,就差了那么一些。就如同星光闪耀的时候,一轮明月摆到你面前,那星光是不够看的!

    偏偏涵哥常常不以为意,对那些花痴少女不屑一顾。

    当然,娄晏青后来才知道,他因为练武功的问题,还不能成亲。

    ……

    “涵,你看我都从你的马背上摔下来摔伤了脚,你要是教我轻功,就不会这样了!”白非晚坐在椅子上,美眸一眨一眨地看着从不远处走过来的杨毅涵。

    大丫头素莲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小姐连路都走不了了呢!”

    “我早就说过,我的马只认我,你还要骑上去,自作孽。”杨毅涵淡漠地说。

    “涵,你从来都不怜香惜玉!”白非晚嘟起好看的双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杨毅涵微微叹息:“飞扬,你教她轻功吧!”

    “喂,涵,你怎么能这样!我是让你教我!”白非晚懊恼地说。

    然而杨毅涵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又不傻,行军打仗也有几年了,如何会不知道,白非晚用的是苦肉计?明知道他的马会摔人,还要骑上去?

    ……

    白非晚策马飞驰在草原上,银铃般的笑声在旷野回荡。

    “涵,”她回头微笑,“你会不会编狗尾巴草?”

    杨毅涵在后面缓慢地策马跟上,摇了摇头。

    白非晚下了马,摘了几根狗尾巴草递给他:“那你学嘛!”

    “学来干什么!”他不以为意。

    “当然是编来送给我呀!涵,你到底懂不懂女孩子心思呀!”白非晚失落地甩手。

    “为什么要懂!”他淡漠如昔。

    白非晚叹口气,给自己鼓劲: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罢了罢了。滴水石穿,总有一天能打动他的!

    她想着,拽着手中的草自己编了起来。

    杨毅涵看着她编了许久,才抬起头,看着远处的牛羊。

    白非晚拿着编好的花环,顺着杨毅涵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成群的牛羊,和一位牧羊女。

    “涵,你不会是在看那个女子吧!”白非晚不满地皱眉。

    “什么?”杨毅涵不明就里。

    “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白非晚追问。

    杨毅涵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你比她好看。”

    ……

    “娘,娘,您还要看我嫁人呢,您要坚持住呀,大夫马上就来了!”白非晚哭着拽着她娘的手。

    白夫人微垂双眸,喏嚅着开口:“毅涵,毅涵……”

    杨毅涵走上前来:“白夫人!”

    “毅涵,我就这一个女儿……当初,我让非晚的爹选了你……教她马术,就是看中你,沉稳有责任心……非晚这孩子,心思虽多,却并不坏……你,日后要,帮我照顾她……”

    杨毅涵微微蹙眉:“白夫人,男女有别,我……”

    “毅涵,我只是让你照顾她……而已,我以血咒请示苍天,如果,你没有照顾好非晚,让非晚受到了伤害……你所爱之人,定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血色的花开在白夫人的衣衫之上,干枯的手垂落下来。

    白非晚趴在白夫人的身体上,哭得肝肠寸断。

    哀凄的哭声中,杨毅涵叹息着转身离去。

    ……

    “小姐,小姐,快回来,小姐!”丫鬟们喊叫着,追着前方的白非晚。

    白非晚右手紧握着一把匕首,丝毫不管不顾身后的丫鬟,半跑半轻功地飞奔出白府。

    娄晏青刚要走出营帐,就差点撞上迎面跑来的白非晚。

    “涵,你带我走吧,”白非晚泪流满面地抓着匕首,跑到杨毅涵面前,“我不要嫁到南临去,你带我走吧!”

    娄晏青看着情绪激动的白非晚,有些慌张:“非晚,你,你先把匕首放下来,别伤了自己!”

    白非晚不为所动:“涵,我求你了,你带我走吧!”

    杨毅涵微微叹息:“我不可能带你走。西陲和中原联姻是历代大梁传统,皇上选了你,我怎么可能带你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是回去吧!”

    “你还是不喜欢我是不是!五年了,你还是不在乎我!”白非晚哭得声嘶力竭。

    “我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不能成亲。南临不一定是一个坏去处。”

    白非晚秀眉一皱:“涵,你是真的不爱。我爱你,所以我明白,为了爱,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不计代价。可是你是真的……那么,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要你永远记住我!”

    精致的镶着宝石的匕首刺入杨毅涵的心口。

    娄晏青大惊,连忙伸手摁住了白非晚的手:“非晚,你疯了!大夫,快!”

    军医给杨毅涵包扎好伤口,走出营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幸好,这匕首再深一点,杨统制就性命不保了。”

    娄晏青松了一口气:“那现在情况如何?”

    “需要休养一段时日,不能挪动,也不能有情绪波动。”

    娄晏青点点头。

    白非晚想要进去看他,却被娄晏青拦下:“你要是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涵哥可就真的死了,难不成你真的下去陪他?”

    白非晚不服气:“陪他又怎样!你以为我不敢为他死吗!”

    娄晏青语塞,顿了半晌才开口:“你太过烈性,不懂得什么是能屈能伸,以柔克刚。”

    白非晚苦笑:“柔,有用吗?如果有用,温柔贤惠的娘为什么总是不受爹喜欢?如果有用,难道我乖乖听话,就不用嫁到南临去了?”她落寞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影。

    ……

    凉州的夜晚,冷风吹拂。

    “涵,你真的不愿意带我走吗?”白非晚美眸含着泪水,看着杨毅涵的背影哀求。

    杨毅涵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可能离开,更不可能带你离开。我答应你母亲要照顾好你,所以忠部和瑾部会留在凉州和南临一带。过几个月,我也要调任东海海疆都护府。你自己保重。”

    “涵,你是不是因为杨家的原因?如果你是要复兴杨家,我愿意帮你!”白非晚哭喊着开口。

    “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的杨毅涵捂着心口,轻功离去。

    ……

    长安城,毅勇侯府。

    “你刚才给我的东西,都是真的吗?”杨毅涵紧锁双眉。

    “涵,你难道不相信我么?我在南临王府隐忍八年,为的就是能帮你拿到有用的证据。何况,我和顾家又没有仇,干嘛要诬陷顾家?”白非晚神色有些受伤。

    一别经年,再相见,已经是八年后。她,已经不是云英未嫁的她;而他,已经闯出一片天地,似乎还有了心爱的女子。

    为什么?这一切本应该属于她!为什么岁月让一切变成这副样子!

    不,她不相信,那个唐晚,虽然有几分才华,可是其貌不扬,还出身低微,凭什么配得上涵!

    她,一定要把这一切都拿回来!

    杨毅涵闭上鹰眸,沉思良久。

    非晚不知道,唐晚就是盈盈。可是,为什么是顾家,是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顾家!

    盈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为难?

    母妃自残前的话又回荡在耳边:“曜儿,你舅舅已经死了,就连母妃和你表弟也已经没有活路了。你逃出去之后,一定要为杨家报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为杨家报仇!母妃会一直在天上看着,看着那些害我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曜儿,去找顾家……”

    他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无法呼吸。母妃,顾家……母妃,顾家……

    所以,母妃最后的那一句话,是因为,母妃早就察觉到了,是顾家做的!

    盈盈,我该如何是好?

    从七岁那年起,我的人生只有母妃交代的这一个使命。为此,我不惜练天道神功,发奋努力地尽我所能,走向权力中心,把所有真相查明。

    然而最后,那个真相,却等同于让我亲手杀了你!

    或许,此生注定孤独;而我们,注定不能走到最后。

第237章 飞扬语诀别

    顾盈盈这一梦,仿佛沉睡千年,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这是当年的真实事情,还是自己的幻觉?

    分不清楚,也不想分清楚。

    过了许久,她才微微清醒,睁开眼,却只有一片黑暗。反应过来自己进了阵中阵,她的警惕顿时提了起来。

    莫非,要在这幻境中被困一辈子?

    不行,一定要破解才是!

    想了很久,顾盈盈抽出腰间紫玉笛,吹奏起摄心曲。

    这样的幻术阵法,定然要有人控制。乱他心魂,才能破阵。

    摄心只吹了一炷香左右,黑雾逐渐散去,阵中交错着数十道光影,顾盈盈这才看清,阵心站着的,是白非晚,而阵中困着许多人,大约都是跟着她入阵的。

    白非晚受到摄心影响,吐出一口鲜血:“顾盈盈,你居然破了我南临幻术!”

    顾盈盈笑得云淡风轻:“误打误撞罢了。南临幻术,本源是南疆,后来不知道经过多少变化。但是,认祖归宗起来,如何躲得过南疆正宗丧魂笛的法眼?”

    “那么,你以为破了幻术,就能从这里出去吗?你们的人,都被这个阵法困在这里了!”白非晚笑得猖獗。

    顾盈盈仿佛并不着急:“我就说,碰上韩王,总没好事。我只是替皇上问一句,韩王是否平安,知晓他平安,我就会走了。”

    白非晚笑着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涵,他就在那里!”

    所有人都顺着白非晚的手指看过去,却看到,云山之巅,日夜太极的中心,悬浮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李曜无疑。

    顾盈盈叹息着摇头,当初,在秋猎围场,她许下诺言——

    曜,无论你在哪里,天堂也好,地狱也罢,我都会来救你!

    还真是,一语成谮了呀!以至于后来,东海,云山……看来人,的确是不能乱说话的。

    “白非晚你疯了!”娄晏青怒不可遏。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在上面呆很久的,”白非晚平静地说,“我只是想知道,顾盈盈,你有什么值得他爱,你到底有多爱他!”她转向另一侧的顾盈盈,眼神带着质问。

    顾盈盈笑着摇头:“白非晚,你错了。我如果问你,你有多爱风怀墨,你要怎么回答?已经过去的事情,自然是让它过去,难不成,你真打算一辈子为风怀墨守寡?如果真是这样,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吧?”

    白非晚语塞了半晌,突然笑着大喊:“涵,你听见了吗?你到如今都心心念念的人,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呀!”

    顾盈盈扶着额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怎么尽遇到女疯子了!”

    白非晚平复了笑意:“我没有疯。我苦心孤诣设下这个局,一是为了能把涵带走,二是因为你。”

    “我都已经离开京城不问世事了,你还想把我怎么样?”

    “你离开京城,你的人走了,也带走了那些失落在你身上的心,”白非晚咬牙切齿地说,“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你死了!”

    “我何尝没有死过?”顾盈盈淡淡地笑着,“死了就能忘记,还是死了就可以找替代品,还是死了就能醉生梦死去逃避?白非晚,你真的懂爱吗?”

    “我爱了他十四年,怎么会不懂爱,可是你呢,你爱了他多久?”

    顾盈盈微微叹息:“你是真的爱他,还是爱你自己?我们都爱自己,胜过爱爱情。爱不是占有,爱不是禁锢,爱是尊重是包容,是成全是释怀。你知道吗,一开始我同情你,因为你要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可是后来我觉得你可悲,因为你目光短浅,只看到自己,看不到这个世间!爱不是让你走入万劫不复的死胡同,爱是让你看到更广阔的天地。”

    附近的娄晏青、飞扬、上官烈、颜良辉等闻言,都似有所动容。

    “一个人如果不爱自己,如何会去爱别人,”白非晚反驳她,“看这个世间,有什么用?世间不曾眷顾我,我何必在乎世间?”

    顾盈盈心中明白:她的成长她的经历,赋予了她这样的价值观,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够劝解的了。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顾盈盈平静地问。

    “我想,要你死!”白非晚发狠地说着,按下了手中的机关。

    三枚暗箭射向顾盈盈所在的位置。

    听到风声,顾盈盈不禁蹙眉:这样快的速度,又受到阵法限制,实在难以躲开。

    就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附近受阵法钳制较少的飞扬冲了过来,以身挡箭。

    “飞扬!”顾盈盈喊叫着接住飞扬落下来的身体,三枚利箭深深没入他的心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

    “飞扬,你干嘛冲过来,我,”顾盈盈连忙伸手给他点穴止血,“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等我破阵!”

    飞扬挥了挥无力的手:“郡王,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知道,我不行了。我只是有话,要说……”

    “别说了,都别说了,等好了再说。”面纱下落下一滴泪水。

    “不,刚才你和,白非晚说话的时候,我就想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飞扬用力地说。

    顾盈盈伸手用内力护着他的心肺,好让他能有多一点时间。

    “白非晚,你问圣阳郡王,有什么值得让王爷爱……王爷如今不便,那就由我来说。我跟了王爷,也有十九个年头了……郡王,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不是因为什么琴棋书画,也不是因为什么天下第一,不是因为她的智慧天纵,只凭她待王爷的一颗心。”飞扬看着白非晚,坚定地说。

    顾盈盈泪水如决堤:“飞扬,不要再说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说了没有意义,你留着精神,我一定治好你……”

    “不,我不说,也许这些事情,真的……要烂在肚子里,再也没有机会了!白非晚,在凉州的时候,你常常给王爷送吃的……可是哪一道菜,哪一样点心,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亲手做的?没有!……而圣阳郡王,每每总会忙里抽空,亲手做东西送到王爷那里;……你是凉州刺史府嫡女,不愁吃穿,闲暇时刻,除了缠着王爷学骑马,学轻功,你为王爷做过什么?不过是几个香囊而已!……圣阳郡主手中有云水间、玉堂春、聚盈钱庄、睿丰投资,武林中有曼陀罗宫,还要管朝廷的事情,可是那时候,王爷几乎每件衣袍都出自圣阳郡主之手;……”

    顾盈盈叹息着闭上双眼:“飞扬,别说了……”

    本来似乎已经忘记,可是那些如同越过千年的记忆,如今越发历历在目,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往事,不堪回首。

    其余诸人闻言,都心生感慨万千。

    飞扬不予理会:“你认识王爷十四年,你真的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王爷不喜欢生姜,连我这个跟着王爷十九年的人都没有发现,可是郡王却发现了,她说,因为在他吃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微微蹙眉……后来我真的观察过,是真的,如果对一个人不用心,又怎么会发现?王爷不喜欢吃太甜的食物,可是你每次送来的点心,完全是按照你自己的口味做的,甜得发腻……可是郡王却时刻记得,还提醒我们……还有,白非晚,你知道王爷的生辰吗?连我都不知道,糊里糊涂过了这么多年……是郡王告诉我的!”

    顾盈盈早已泣不成声。那段日子,她真的是很用心,然而……

    白非晚早已说不出话来。

    而悬浮于山巅的李曜,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沉痛地闭上双眼:盈盈,这些,连我都不知道……原来,那天六月初五,是因为你提醒过飞扬……

    “我没有说什么武功医术朝政行军,因为对于普通女子而言,衣食是力所能及的地方,可是你真的关注过吗?……但是要说起那些,你就是真的远远不及!……鄂城水无痕之毒,当时郡王和王爷还形同陌路,却用丧魂笛和高妙的医术救了王爷……隆庆二十一年秋猎,黑白无常之毒,如果没有郡王,王爷早已不在人世……然而这两次,还有隆庆二十三年秋猎,都是赵王主谋,可是你却和赵王勾结……就算是世孙中毒受到胁迫,可是你为什么不选择告诉王爷,还是说,如同郡王说的一样,你真的只是爱自己……”

    白非晚紧咬双唇:当时,她只是想着自己的儿子,想着利用赵王的势力,解决掉顾盈盈……

    “后来,郡王知道王爷因为天道神功,体质容易中毒,费尽千辛万苦练就……防万毒的金刚血玉送给王爷,才保了王爷多年平安,那金刚血玉,材料费,就超过二十万两银子……当日,郡王初来长安没有多久,手头并不宽裕,可谓倾囊相助……隆庆二十二年南疆之战,郡王远赴千里,为王爷出谋划策,把岩罗圣女殿的玉石都拿出来相赠……隆庆二十三年渤海之战,郡王女子之躯,跟着王爷在军营吃苦,有多少军报是郡王替王爷批的,没有人比我清楚……当年秋猎,赵王布下天罗地网,是郡王冒死相拼……把王爷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救治,又组织杨部的人找到赵王的窝点……白非晚,你要如何比?”

    “如今,是你抓走了王爷,而救王爷的是圣阳郡王……你自小除了让王爷救,还干过别的吗?你只会让忠部和瑾部的人为你做无谓的牺牲……隆庆二十四年二月份的时候,王爷和郡王诀别前夕,郡王给了我一盒子药,从内伤药到外伤药解毒药,只说别让我告诉王爷……东海之战,王爷中了那穿心之箭,如果不是郡王当初送给王爷的鸳鸯配挡着,那一箭早就要了王爷的命;如果没有郡王送的药,王爷的伤浸泡了那么久的海水,早就治不好了……”

    李曜的鹰眸滑落一滴泪:盈盈,原来那些药,都是你送的!

    娄晏青蹙眉,看着不远处抱着飞扬的白衣女子,神色复杂。也许,终其一生,他也无法对一个人这样付出……

    顾盈盈长叹一声,闭上双眼:你终究是把鸳鸯佩放在心口,才救了你一命。然而,都碎了,如今说来又有什么意义?

第238章 迟来的恍然

    “你大言不惭地说你在南临王府隐忍八年,为的是帮杨家。可是八年,你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初的证据,不过是你和赵王勾结拿出的假证……至于圣阳郡王,隆庆二十三年年初的时候,王爷进宫查证不幸受伤,是圣阳郡王救了他,并且带他从密道安全离开……皇宫藏墨阁的秘密记录,是圣阳郡王发现并交给王爷的……废太子倒台后,郡王发现了一些端倪,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帮王爷查出了很多事情……就连最后定案的证据,也是郡王查出来的!……”

    面纱早已湿漉,顾盈盈不耐烦地一把扯下:“飞扬,别说了……”

    惊世容颜展现在人前,虽然眼睛哭得有些红,可是却难掩那清丽无双的美貌。

    “飞扬,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好人。我总希望,好人能有好报,可是如今……你是为我而死,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顾盈盈一只手放在他胸口,用内力护着飞扬最后的心脉,另一只手抹干了眼泪,咬着牙隐忍着怒气。

    “郡王,我这条命,是你在蘅峰山庄救下来的……为你死,才是还清了恩情……其实,我只是不想你死,你这么好的人,我感到很惭愧……因为说一句实在话,我觉得,我家王爷,配不上你……”飞扬咳嗽着,“至于白非晚,你一定,不能放过……如果没有她,王爷怎么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放过白非晚!”顾盈盈似乎已经从哭泣中平静,美轮美奂的双凤眸中,散出一丝戾气。

    “咳咳,郡王,谢谢你……王爷不要你,是王爷无福,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有你……”飞扬说完最后一句话,咽了气。

    顾盈盈轻轻放下他的尸体,合上他的双眼。

    那年在鄂城,那个蹭饭吃却一心为主的小伙子,终究就这样,英年早逝了。

    还记得,在从法清门回来的路上,她开玩笑地问,他想找什么样的媳妇。终究,他都还没有一个家,就这样撒手人寰。

    他还这样年轻,这样年轻,年轻得留存着一颗善良的心,却这样离去。

    顾盈盈咬着牙:白非晚,你实在太自私!

    “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不去,无法破阵眼,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可是你错了,有些东西,不需要过去,就能杀人于无形!”拿起丧魂笛,她吹奏的是破敌曲。

    白非晚显然算漏了这一点,一时间支撑不住:“你可知道,这样破阵的代价是什么!”

    然而顾盈盈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不惜代价!

    阵中阵支离破碎,阵法反抗地向破阵的顾盈盈射出无数道利芒。

    顾盈盈躲闪着,然而还在吹笛子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擦伤了。

    阵破,顾盈盈放下紫玉笛,对受伤的手臂不以为意。

    白非晚受到影响,也受了内伤。她抹一把嘴角的血迹:“你以为,你破了阵,就能赢了吗?”

    “怎么,你还有什么后招,尽管拿出来!”顾盈盈收起丧魂笛,淡漠地说。

    白非晚突然笑了:“不错,我在南临八年,没有干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我却学会了南临蛊术!”

    众人皆是一惊。

    顾盈盈不由得蹙眉:南临幻术和南临蛊术,都是南疆传过去的,那么……

    “据我所知,蛊术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我不认为,你有给我下蛊的机会!”她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

    白非晚笑得张狂:“可是,顾盈盈,你自诩聪明,却不知道,你的身边,早已经有人反骨与我合谋了!”

    这句话打的顾盈盈有些措手不及,细细思索了一番才说:“你以为,你反间计对我有用吗?”

    “你不信便罢,”白非晚启动了手中两只蛊,“我给你下的,是自伤蛊,我已启动,半个时辰内就会生效,中蛊者会自残,最终惨死于自己的手中,当初风怀墨,就是这样死的呢;而另一只——”

    白非晚抬头望了一眼山巅的李曜:“这一只是我给涵和我自己下的合欢蛊。以前我不知道,今日听飞扬说了,我才知道,要不是你送的金刚血玉,我早就成功了!我不止一次在涵的吃食里下媚药,可是全都没有成功过。所以万不得已,才用了这个法子。一旦启动,中蛊者必须在两个时辰内交合,到时候,就请你一边自残,一边看我们,呵,鱼水之欢!”

    原来,风怀墨死于白非晚之手,而李岚也许查出什么,将计就计控制了白非晚……

    顾盈盈摇头叹息:怎么前世今生,就连遇到小三都是同一种类型,真是……

    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放出。她不懂蛊,因此只能紧急呼叫元悟师兄,可是……为什么是蛊!她最怕虫了,想着自己身体里可能有一条这样的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丫的,你下毒下什么都没所谓,干嘛要放一条虫!”顾盈盈骂着。

    一众人等皆是惊慌:首先,圣阳郡王的自伤蛊要怎么解?其次,这白非晚和韩王……且不说什么礼法之类的,就是韩王,要是……那练了这么多年的天道神功,可就废了!

    李曜闻言,心中更是担忧顾盈盈,可是被阵法束缚,实在是无能为力。

    没了阵法束缚的娄晏青走过来,神色焦虑:“郡王,现在要怎么办?”

    上官烈则对白非晚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合欢蛊意味着什么,你会毁了师兄这多年修为!你到底有没有为师兄想过!”

    白非晚笑得鬼魅:“毁了修为,不好吗?我就是为了毁他的修为,才这样干的。以后,他再也没有什么使命,什么责任,他只会是我白非晚一个人的!”她的目光飘向李曜,带着痴迷的爱恋。

    顾盈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去想虫的事情,就在这时,颜良辉走了过来,看着白非晚。

    “你以为,我真的会听你的话,你说放什么,我就放什么?”颜良辉一开口,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顾盈盈反应最快:“良辉,你什么意思?”良辉,我一直那样信任你,为什么……

    颜良辉抬头望着那太极天空:“宫主,对不起!那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要进入曼陀罗宫,我骗了你。”

    顾盈盈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不只是在问为什么骗她,还是为什么要进曼陀罗宫。

    娄晏青、上官烈等人皆是惊讶。因为除了曼陀罗宫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颜良辉原来是曼陀罗宫的人,可是……

    颜良辉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顾盈盈。

    第一次,看你的脸,我想,我死而无憾了!

    “盈盈,什么升官发财,什么让自己变强,我只是爱你呀!”颜良辉一眼不眨地看着面前惊愕的女子,眼眸中都是爱恋。

    顾盈盈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当初就觉得颜良辉奇怪,为什么一定要投奔她。可是如今想来,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还有,为什么颜良辉总是在拒绝傅泽兰。

    一旁的傅泽兰如遭雷击,她这些年爱慕的人,原来一直心有所属,而所属,却是宫主。那么那次……

    “盈盈,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想这样叫你,可是,”颜良辉苦笑,“从江城初见,我就心仪于你,你却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后来我听闻了你在京城的事情,发奋努力中了探花。可是我发现,和你的距离还是那样远。加入曼陀罗宫,我是开心的,因为终于能够和你朝夕相处。然而却才知道,你早已心有所属。我,终究是晚了一步。”

    “我不甘心,可是我无能为力。终于等到你离开韩王,然而你从不说,我却知道,你没有忘记他。否则,以你的性格,为什么没有像对待李衡一样对待他?蘅峰山庄白非晚的刺杀事件,之后,我去找了白非晚。”颜良辉愧疚地闭上双眼,那一身铠甲,在风中微微颤抖。

    顾盈盈蹙着远山黛:“李衡又如何?我还不是放他一条生路,成全他和谭洛云。况且,从隆庆二十四年开始,我做事从来都只从大局出发。可是,良辉,你为什么要去找白非晚?”

    颜良辉睁开双眼,不再掩饰其中炽热的爱恋:“盈盈,我只是想,白非晚喜欢韩王,而我爱你,所以我找她合作,只是……”

    顾盈盈自嘲地笑了:你呀你,自诩活了两辈子,为什么连颜良辉的爱慕都毫无察觉?

    颜良辉笑得温柔:“盈盈,对不起,我始终是一个自私的人,今日听了你的话,我才明白,我与你,终究不是一个境界的人。白非晚把蛊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没有下给你,我下到了自己身上!”

    顾盈盈猛然睁大双眼:“良辉你!……你这又是何苦!”

    娄晏青愕然地看着这个为爱如此疯狂的男子。

    他为了爱,甘愿臣服于心爱女子之下,为她赴汤蹈火;为了爱,却又与人合谋;为了爱,甚至以身代之。

    “那蛊,我总要找一个人下下去,否则,白非晚手中的母蛊,无法交代,”颜良辉长叹一声,“盈盈,我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话。因为,我还是背叛了自己当初入曼陀罗宫的誓言,所以不得好死是吗?”他笑得凄然。

    “那么,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顾盈盈心中矛盾非常。

第239章 蛊术蛊惑谁

    颜良辉伸出手,想要触碰到顾盈盈,却最终放下:“蘅峰山庄刺杀事件之后,韩王写了一封信给你,却被我截下……你东海伤愈回京之后,韩王又写了一封信给你,也被我截下……皇上登基后,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也截下了韩王的一封信……而这次白非晚绑走韩王,呵,我功不可没!”

    顾盈盈有些站立不稳,她一手扶着额头:“良辉,你……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所有的一切,已经不能用所谓对错去衡量,虽然失职就是失职,背叛就是背叛,可是身为人,谁有没有私心,就连她也不是不为自己考虑的人。

    白非晚突然笑了:“顾盈盈,你看你,你又害死了一个人,你到底要多少人为你死!”

    颜良辉正色,看着白非晚的表情带着厌恶:“盈盈岂容你诋毁?况且,如果没有她,渤海之战的时候,我在安宁城早就得瘟疫死了;如果没有她,我在辽西草原也就战死了;如果没有她,我在李琛造反的时候也就被暗杀了!我欠她三条命,如今为她死一回,又如何不能!”

    顾盈盈沉痛地掩面,这一次云山之行,实在有太多的出其不意,有太多的悲伤沉痛……

    原来她自诩聪明,以为自己已经做够了防范,曼陀罗宫不会出现叛徒。然而,那些所谓素质测试、心理测试,终究是没有办法敌过一个人疯狂的爱呀!

    情,难解……

    颜良辉已经感觉到蛊的作用了,然而他还想把最后的话说完:“白非晚,韩王不喜欢你,是你活该!你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盈盈,也许生死之间,能让人明白很多事情。你是九天飞凤,不是我所能禁锢的。下辈子,我会更加努力,也会在更早的地方遇见你,只求,真正能保护你,还尽所有,我欠你的!”

    风,吹落一滴晶莹的泪,她是为谁在哭泣?

    当初江城缇兰节,那么多参赛选手,他是唯一真的把“乱红”画出来的人呀……

    “盈盈,韩王的信,放在曼陀罗宫东堂,我……”颜良辉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自残欲望,“我此生,终究是对不起你……”他说完所有的话,立刻轻功离去,大约是不想让顾盈盈看见自己死的难看模样。

    “东堂的人,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呀,难道要让良辉曝尸荒野!”顾盈盈喊着。

    东堂立刻有人去追了。

    而傅泽兰也哭着跑了出去。

    “随风随心,泽兰情绪不稳定,你们务必把她找回来!”顾盈盈见状焦急地吩咐。

    随风和随心带着人追了出去。

    白非晚笑着摇头:“顾盈盈,你还真是,到处留情呢,就连一个叛徒,也都——”

    “白非晚,我与你不同,”顾盈盈神色严肃,“为我卖过命的人,我自会优抚,就算颜良辉是叛徒,也是我曼陀罗宫处置,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真是护短的很,真是烂好人一个,活该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非晚咬牙切齿,“你以为我就没有怀疑过颜良辉的用心?所以,我没有指望那只自伤蛊能一击必杀。刚才的阵法之中,我还留了一手!”

    顾盈盈经历这一连串变故,却愈发镇定:“你还有什么好东西,不如一并拿出来!”

    “腐颜蛊!刚才最后破阵的利芒伤了你,蛊虫已经进入你的血液了。你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吗?那就让你尝尝,美貌腐烂的滋味!”白非晚美眸中带着切骨的戾气。

    所以那最后的利芒——上面有蛊虫?顾盈盈抬起手臂看着伤口,想着有一条虫爬了进去,不自禁恶心得发抖。

    白非晚,你是不是知道我怕虫,才这样整我!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细细思索对策。腐颜蛊,容颜腐烂……

    顾盈盈笑得飘忽:“容颜腐烂?这张脸,本身就不是我想要的,没了也好。你看,如今这许多事情,还不是这张脸惹出来的?没了反倒清净!”

    见她说得云淡风轻,一众人不免有些担忧:稀世美貌,说没就没,这……

    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在白非晚身后响起,声音平淡没有情绪,如同木乃伊一般:“小姐,容颜腐烂的,应该是你。”

    白非晚的大丫鬟素莲如行尸走肉一般走了出来,眸光里却含着恨意。

    白非晚难以置信地笑了:“素莲,你开什么玩笑呢?”

    素莲郑重地摇头:“我没有开玩笑,飞扬中箭的时候,我就把小姐和圣阳郡王的蛊,给换了。”

    白非晚忽的睁大眼睛:“为什么,素莲,你从小就跟着我,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素莲看着飞扬尸体的方向:“小姐,你已经变了,南临八年,你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姐了!你害死了飞扬,我自然要为飞扬报仇!飞扬说,圣阳郡王最好,那么我自然要为飞扬成全韩王和圣阳郡王!早在凉州,你就知道我喜欢飞扬,可是你却害死了他!你从前,又怎么会这样草菅人命,小姐,你已经变了!”

    顾盈盈立刻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腐颜蛊下在了白非晚身上,而合欢蛊下在了我身上!白非晚!你真是……有没有办法停止,快点停止呀!”

    顾盈盈几乎要抓狂:腐烂容颜她可以容忍,可是要和李曜……而且这会毁掉他的天道神功,这实在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山之巅的李曜自然听到了一切,他受伤地闭上鹰眸:盈盈,腐烂容颜,你都可以云淡风轻,可是为什么与我……你就——你就真的这样厌恶我吗?

    白非晚似乎吓傻了:“素莲,你……顾盈盈……”

    顾盈盈顾不得这许多,冲过去抓住呆愣的白非晚的双肩:“你不愿意看到我中合欢蛊的对不对,你不愿意的对不对,你快点停止呀!快停止呀!”

    白非晚大退几步,笑得凄然:“停止?我怎么会给你们留下后路,一旦开始,再也没有办法停止,除非死!就连我自己,也只有容颜腐烂这一个结局,呵,真是因果报应吗?”

    顾盈盈痛骂:“你自以为蛊术可以掌控一切,可是你却为自己用蛊术造了一座坟墓!”

    上官烈走过来,担忧地看着顾盈盈:“郡王,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师兄的天道神功真的毁了,崇光门该怎么办?

    顾盈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我也不怕说,我真是恨透了先皇!每次都让我成为炮灰。但是为了皇上,为了武林,我如今只有一条路!”顾盈盈猛地抽出上官烈腰间的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所有人都为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

    娄晏青反应最快:“郡王,你,你别乱来,一定还有其他方法的!”

    “晏青,告诉皇上,我顾盈盈从政以来,兢兢业业,为朝廷,为皇上,殚精竭虑,我只希望,皇上日后能善待顾家;告诉皇后娘娘,我顾盈盈,日后再不能陪伴她,无法替她挡去明枪暗箭;告诉顾家,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如今上天要我还回去,你们不要伤心。”她美得朦胧的远山黛间是一片视死如归。

    李曜轻轻叹息:盈盈,你宁可死是吗?

    顾盈盈继续交代遗言:“上官烈,帮我转告凌承瑞,此生有他为知己,我不胜欢欣,御神掌法,让他再找一个心意相通的人,传下去就好;帮我转告元悟师兄,这辈子我终究是欠他的,下辈子再一并还过。”

    白非晚大笑不止:“顾盈盈,我真的是算错了,算错了!你不怕死,你连死都不怕!可是合欢蛊,你死了,涵也要陪着你一起死!没有办法呀,没有办法呀!我终究是把自己的情敌,送上了他的床!我自作孽呀!我自作孽呀!素莲,你那么喜欢飞扬是吗,那你就陪着我一起死,为他陪葬吧!”

    大约是真的怕自己毁容,白非晚话音未落,就抓起素莲一同撞墙。

    蜿蜒的两道血痕流了下来,在斑驳的墙面开出刺目血红的花朵。

    顾盈盈气恼地扔下佩剑,咬着牙:就连死的机会都不给她是吗!难道真的要……

    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遵李筠圣旨,确保李曜平安,可是……

    “丫的,为什么炮灰总是我!”顾盈盈恼恨地大骂出口,扔掉了手中的剑。

    众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变故中没有反应过来,顾盈盈抿着双唇望向云山之巅:“韩王在云山大阵的阵心,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要救韩王,必须摧毁云山大阵!”

    娄晏青转头,担忧地望着顾盈盈:“那合欢蛊?”

    “不是两个时辰吗?希望元悟师兄能够赶到,虽然希望渺茫……先救人再说!”顾盈盈是真的很生气。这个白非晚,你自荐枕席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拉上她!那个素莲也真是的,她是真的真的宁可毁容!虽然自己是现代人,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古代女子,可是……在这样无奈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前男友上床,这是哪门子的狗血事情!

    顾盈盈把手一挥,几门大炮出现:“对着阴阳阵眼分别炮轰。上官烈,你武功最好,和我配合登上云山之巅!”

    上官烈点着头,在大炮轰鸣声中和顾盈盈一左一右,用轻功攀上云山之巅。

    云山大阵的法力在炮轰下减弱不少。顾盈盈攀上山巅,指了两个方位给上官烈:“你守住这两个位置,我来破阵,如果韩王掉下来了,你就接住他先下去!”

    上官烈看着眼前的决绝女子,有些担心:“那你怎么办?”

    “放心!”顾盈盈没好气地说,“我是来救韩王的,不会让自己死了牵累韩王的!”

    上官烈语塞,不敢多言。

第240章 月色照佳人

    白衣翻飞在云山之巅,破开重重阵法结界。由于阵法悬空,顾盈盈很是费劲,要不是有凌承瑞传授的绝顶轻功,怕还真是支持不住。

    一刻钟后,太极天空崩塌,现出真正的日月苍穹,天色已晚,夕阳挂在西天,璀璨夺目。李曜没有了阵法的束缚,直直坠落下来,被上官烈接住,飞回地面。

    顾盈盈看着崩塌的云山之巅,无处借力,只得左手袖箭飞出,抓住落下的巨石,几经辗转,才安全落到地面,又跑开数里,躲掉那些砸落的巨石。

    其余人等都已经安全撤离危险地带。

    顾盈盈劳累不堪地趴坐在地上,喘着气,许久才平复呼吸——还真是像好莱坞动作片一样惊险!可是,刚才太忙太累没有发觉,现在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体内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活了两辈子,她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真的是白活了。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李曜,他正盘膝运功调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

    如今要救的人都救出来了,虽然飞扬和颜良辉……但是最开始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大家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片刻之后,运功的李曜身上突然闪出一轮光芒,一直看护师兄的上官烈突然发话:“师兄,你的天道神功,刚刚到第九层了?”语气是不大确定的复杂。

    此语一出,众人神色不明。

    娄晏青一咬牙,走到顾盈盈身边蹲下:“郡王,你还好吗?”

    顾盈盈清晰地感觉到,娄晏青走过来的时候,体内产生一种排斥反应。莫非,真的非他不可?

    “我还好,你……指挥大家撤退吧!”顾盈盈蹙着眉,极力隐忍自己体内复杂的感觉。

    李曜睁开双眼,真气已经运转完一周天:“是。”这个回答似乎有些慢,但是众人还是明了。

    崇光门的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少门主天道神功已经练成,就算要……也不妨了。

    顾盈盈似乎回想起,当年他答应自己,要在两年之内练成天道神功,如今他真的做到了!也好,自己不想背着武林骂名。可是……

    听到肯定回答的娄晏青,情绪更是复杂。今日遭遇如此多变故,看尽世间百态,他似有所悟。然而要让顾盈盈……实在是!

    顾盈盈深吸一口气,微微垂目,突然间以轻功飞身出去,消失在云山边界。

    李曜见状连忙追了出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瞬间消失。

    上官烈想要追,却被娄晏青拦住,娄晏青狠了狠心,吐出几个字:“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黄昏的山林之间,顾盈盈靠在树干上,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和死半生的冰寒不同,这次,是火一样的灼烧,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远远望见前方似有溪流清湍,她连忙飞身过去,一头扎进二月寒冷的溪水中。

    张开雪白的衣袖,漂浮在溪流之上,溪水刚好没过她的脸颊,只露出眼鼻。睁开眼,看见的是朦胧的夕光,一片昏黄灿烂。

    温度降下来一些,她逐渐能够理性地思考。

    从未失诺于李筠,难道这次,真的要失诺了吗?

    脑海里浮现出元悟师兄让她好好活着的话。一时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清醒比糊涂,要更加难受呀!

    眼前越发朦胧,天色愈发暗沉,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中,是谁与她一同进入冰冷的水中?

    熟悉的双臂抱她入怀,熟悉的味道自唇边传来。

    原来,还是这样熟悉……

    那一双温柔的薄唇,不知道是不是合欢蛊的缘故,似乎带了魔力,令她不想离开。

    间隙中,他发出一声炙热的轻叹:“盈盈……”

    然而这一声轻叹,却令顾盈盈清醒了几分,挣脱了李曜的怀抱,掉入水中也都不管不顾。

    顾盈盈跪在浅浅的溪流中,水只到胸前,她抚着额头咬着牙,沉吟许久。

    李曜受了她的拒绝,没有敢再往前,只是死死抓着溪水中的鹅卵石,隐忍着欲望,轻咳两声。

    顾盈盈闭上双眼,思绪有些不真实的飘飞,似乎看到山川江流,似乎看到前世外婆家的油菜花,亮黄的颜色衬着苍翠的山,黑瓦白墙倒映在清澈的水间。

    一直想要找一个这样的地方,住一辈子。

    前世今生,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都没有放弃,都在追求活着,活着,便是最好!

    恍惚之间,身后男子环住她,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盈盈,我会娶你……盈盈,我答应你,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了……”

    顾盈盈苦笑:放弃?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没有对错,只不过顺从自己的心意罢了,何必勉强?

    然而她的选择,又是什么?

    良久,似乎下了某种决断,顾盈盈突然转身,一把拉住李曜的衣领:“我不要你娶我,今日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不会要你负责,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说完这所有,她抓住他衣领的手一用力,扯开了他的衣袍。

    丫的,又不是没有看过!不过,幸好今日是你,如果是李岚,她可不是要恶心死?

    第一次换第一次,也还算公平!

    李曜不意她有这样的话这样的举动,先是一惊,然后,便伸手拂开她滴水的长发,鹰眸中似有泪光,吻上她的唇。

    你还是不要我,不是吗?

    然而我不怪你,更加没有立场怪你,是我先放弃了你,今日之局,是我一手促成,我恨的,是我自己!

    熟悉的吻夹杂着咸咸的泪水,什么时候,尽然透出一丝苦味?

    苦的,又是谁的心?

    他早就不能自已,之前的隐忍,已经到了他的极限。此时此刻,得到她的首肯,他快速地褪去她早已被冰冷的溪水浸湿的雪白衣衫。明月东升,皎洁的月光倾洒在她洁白无瑕的肌肤之上,月光下的她双眸微阖,神情恬美,如同人间最美的和氏璧,让人想要捧在手心膜拜。

    李曜轻喘一口气,伸手将她抱上岸边,褪下自己衣衫铺在地上。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颈肩和饱满欲滴的丰盈,带着薄茧的手游走在她纤细的腰间。那样美好温柔的细腻,让他沉醉其间不能自已。两人赤诚地肌肤相贴,交换着彼此炙热的温度。

    他的气息越发急促,轻轻抱起她的上身,指腹在她的美背上细细摩挲,带起她一阵阵颤栗和轻吟。

    她情不自禁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似乎想要索求更多。半晌,她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上他的肩膀:“李曜,你到底是在……揩油,还是在……”

    李曜对自己被她咬得渗血的肩膀不为所动,只是轻轻让她平躺在自己的衣袍上,双眸微阖,低喘着回答:“还是在什么……还是说,你这样急着要我?”

    不等她的回答,他握住她如玉的脚踝,而他的唇,贪恋地盘桓着由她的脚踝沿着腿侧而上,留下一串串粉红的痕迹

    支开她的双腿,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花心,温柔地爱抚着。不知道是合欢蛊的作用,还是他的撩拨,这令他向往的所在,已如一汪春水。

    再也不想忍,他扶起她的纤腰一个挺身,撞击在那脆弱的轻纱之上。

    顾盈盈不曾料想他的突如其来,痛得大喊出声:“李曜!你这个混蛋!”贯穿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袭来。她如今大约只记得那最痛的死半生的痛觉,然而似乎比当初死半生的痛,还要令她难受。

    这是,什么状况!明明应该是死半生更痛一点,可是她就是……

    他的血脉喷张没入她的柔软紧致,一瞬间,微微生疼的兴奋袭来,陌生的被包容的感觉令他痴狂。那种温暖的安心感,让他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低低垂眸,妖冶的落红开在他白色的中衣之上。纵然他没有经验,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盈盈,当初你在叶明宇的婚宴上,和我说的关于李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否则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气我?

    抬头看见她脸上晶莹的泪,知晓自己是真的弄疼了她,他忍住想要更多的冲动,心疼地轻轻俯下身,吻去她的泪。

    “盈盈……对不起……”毫无征兆地,他的泪水也流了下来。却不知,是为谁哭,为什么哭。

    感受着他一如往昔的温柔,顾盈盈自然清楚,如果自己不放松,那真的是要痛死不可。她开始强迫自己去接纳他。体内叫嚣的欲望越发真实,身体的欲念逐渐击溃了心智的坚持。

    她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引导着她。带着薄茧的手顺着她胸口的玉佩往下,那样酥软滑腻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雪白无暇上的一点嫣红在他指尖颤抖,就连他的紧张感似乎也渐渐消散,此刻只想陷入永无止境的缠绵。

    慢慢地适应了他,疼痛也消散不少,那欲望也愈发强烈。她引导似的将双腿环上他窄窄的劲腰,曲线优美的小腿勾着他往前。

    虽然知道,那不是接受自己的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是他在感觉到她的主动时,还是一阵欣喜。他迎合着自己的心意和那越来越强烈的欲望,轻轻动了动身子,摩擦带来的快慰和那温暖的紧致感令他几乎要失守。

    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隐忍克制和理智冷静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面前这个他心心念念却又并不属于他的人儿。

    再也无所顾忌,他用心地要着她,去感受她青涩的美好。喘息间,那一声媚若无骨的呢喃几乎令他欢喜得魂飞魄散。

    她只觉得有一种梦幻一般的不真实,身体那凌驾于任何感官之上的愉悦令她不自禁地轻吟出声。而那梦幻的深处,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用心,和他的爱。

    只是下一刻,疑云又掩盖了梦幻,那真的是爱吗?

    不欲去分辨,也不想再清醒,她于浮沉之间,玉臂环绕上他的肩。那句话如何说?既然不能反抗,那便享受如何?就让她,也放纵一次可好?

    月光下,深沉的喘息和娇媚的吟哦在林间一点点弥散开来。

第241章 没什么好谈

    最后的一次挺入,所有的爱尽数埋入,那yu仙yu死的畅快,令他不自禁地低喃出声:“盈盈……盈盈……”

    激情过后,她有些疲惫地阖上双眸。今日真的是太劳累,破阵,救人,还有……

    他躺在她身侧,轻轻拥她入怀,爱怜地吻着她香汗淋漓的额头。许是察觉到她的脸色不佳,他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心,源源不断的天道神功为她疗伤。

    顾盈盈在心中嘲讽:需要我的时候就拿天道神功贿赂,不需要我的时候就一脚踢开,你当我是什么?

    然而如今她没有力气反抗,索性就让他去吧!只是,自己再也不是当初会被这样打动的自己了。

    “盈盈,”他平日犀利的鹰眸此刻有些迷蒙,“当初我赶你走,其实是因为——”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顾盈盈打断了他。前因后果,她早就推测得八九不离十,经过今日,是更加的清楚明白。那三封信没有看到又如何?他的解释又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结果。

    李曜看着紧闭双眸的她,不禁苦笑:“你是真的知道吗?如果你真的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不肯原谅我?”

    顾盈盈陡然睁开双眼,双凤眸中只有一片清冷:“知不知道,和原不原谅,有必然关系吗?李曜,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真的知道我在意什么吗?而你又真的,爱我吗?”

    月华如洗,赤诚相对的男女和这样的气氛交织在一起,有说不出的诡异。

    顾盈盈脚尖一勾,自顾自地勾过自己的衣衫穿好。

    李曜一脸怔愣地呆在那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顾盈盈整理好衣襟,倔强地站起身。身下火辣辣的痛让她有些站立不稳……

    “虽然当初在毅勇侯府,我没有得到真实的回答,但是我都知道,”她背对着李曜,抬头望着皎洁的明月,“当初你拿到关于顾家的证据,终究是在我和报仇之间选择了报仇。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好怪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过,你自以为是地认为用这样的方式让我走是最好的,那么我想问你,我之前所说的信任,所说的风雨同舟,所说的一同面对,又到哪里去了?你真的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吗?真的认为我不会大义灭亲吗?既然你不能满足我的条件,那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语调清冷,义正言辞,带着决然,却没有哀伤。

    李曜已经穿好自己的衣服,站在她身后,却没有说话。

    “我查出真相,为顾家平反后,其实你还是不相信我的。你自己调查了我证据的来源,还是心存疑惑,所以在叶明宇婚宴上才会来问我。说到底,你还是信任白非晚比信任我多。不错,叶明宇婚宴上的话,我说的七分真三分假,不过,李岚我是真的色诱了,那些证据也来自于他。所有的错,都在于,他太爱顾盈盈了,就算是敌方阵营,他也没有太多顾忌,把他的事情悉数相告。后来,我甚至在想,你对我的信任,是不是还比不上他?”她自嘲地摇头。

    “盈盈,对不起!”他愧疚地蹙眉。

    顾盈盈没有理会:“我想说的是,我的人生信条,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果顾家真的做过坏事,我会亲手送顾家上断头台。可是我绝对不会牵累无辜的人,如果这件事情是祖父顾正德做的,那么你鞭尸也好干什么都好,可是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你暗杀了我爹多少次,又对我哥做过什么?不要和我说什么父债子偿之类的荒唐话,如此说来,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是怎么对我的,那我是不是要报应到你们身上去?”

    也许,她就是一个现代人,是没有办法和这些古人讲道理的。这个世界,大约也就承瑞能够稍微理解她的现代思想了吧。

    “至于你多次回护白非晚的缘由,我也知道,不过是她娘对你下过血咒,如果白非晚因为你的原因出事,你所爱之人必定不得好死。可是你是不是真的找我商量过,然后就自己做决定?而白非晚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真的认真调查过?你没有,否则今日,就不需要我来救了!”

    “你,如何得知血咒的事情?”李曜望着那白色的背影,惊愕非常,此事只有白夫人、白非晚和自己知道。

    “如何得知不重要,我说了,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不是不知道,”顾盈盈叹息,原来进入阵中阵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可是知道了又如何,我不原谅,不是因为不知道,不是因为某一件事情,而是因为你这个人本身。你真的以为,解释清楚缘由我就会回心转意?你真的以为,白非晚死了我们之间再无隔阂?李曜,你依旧刚愎自用地错了。你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想过,我会怎么样?”

    她叹息着转头,迷蒙的神色对上那双含着痛的鹰眸:“你可曾明白,也许,我宁可明白地死在你手里,也不愿意糊涂地离开你?你可曾在意,你这样做,会给我带来多大的痛?你可曾想过,困境中的我要付出多少代价,经历多少磨难?”

    她的思绪飞的悠远,这一年,如同一生岁月,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是那样刻苦铭心。

    而他内疚地沉默了。她的话,他无从反驳。

    “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我说了,今日之事,我不需要你负责,你也不要说什么娶我之类的无稽话。我愿意救你而非拉着你同归于尽,不过是看在皇上和皇后的面子上;第二个原因就是我很惜命。因此今日之事,全当没有发生过!”

    顾盈盈话音未落,凌承瑞传授的绝顶轻功已经让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曜想要追,可是她绝顶的轻功令他无从追起。剑眉蹙起,长叹一口气,无力地合上鹰眸。

    踏着轻功飞奔许久,才发现,已经月上中天,然而,头却隐隐地痛起来。其实也不是很痛,只是觉得,很恍惚,很恍惚。

    顾盈盈落在一颗大树上,又给元悟师兄发出一枚信号弹。

    她不了解蛊,也不知道那只恶心的虫子到底死了没有,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想到体内有一条虫子,她颤栗地甩甩头:丫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非晚,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靠着树干,顾盈盈愈发觉得头痛欲裂,难道这是,合欢蛊的后遗症?不会吧?和头痛有什么关系?可是精神却越发恍惚。

    还是,白非晚还加了别的料,自己终究难逃一死?

    明月西沉,她不知人事地昏睡过去。

    天明时分,元悟轻功翻飞在树林之间,最终在一颗大树上找到了昏睡的顾盈盈。她一脸狼狈的疲态,远山黛轻轻蹙起,似乎在隐忍什么痛苦。

    元悟疑惑地抱起她:盈盈的武功今非昔比,加上阵法医术,能让她求援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援救韩王之事是朝廷机密,自然知道的人不多,元悟不是朝廷中人,也就更不可能知道。

    客栈内,元悟刚刚把昏睡的顾盈盈放在床上,她就哇一下吐出一口黑血,又昏睡了过去。元悟疑惑地看着地上的那滩黑血,里面有一只很细小的黑线一样的东西,不认真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研究了许久,又给顾盈盈把了脉,他的疑惑更深了。

    对于蛊,他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他确定这是蛊无疑,那么盈盈是被人下了蛊吗?

    至于蛊的品种,他怀疑是合欢蛊——也就是说……

    不敢再想下去,元悟决定等到她醒了之后再问。

    殿前司左军的营帐内,李曜吐出一口黑血,靠在床边。

    如果今日真的是白非晚而不是盈盈,他会如同盈盈本来想要做的那般,拔剑自刎。然而不知是上天造化,还是别的什么,盈盈——

    说他贪婪也好,说他自私也罢。能够得到她,这一次,仅仅是一次,让他欣喜若狂。但是欣喜之余,他又十分担忧。盈盈,会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更加恨他?毕竟,没有他,没有他被白非晚利用幻术抓走,她不会来救,也不会有这后面的许多事情。毕竟,她的内心,其实是不愿的。

    而又是不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再也不愿意见自己了?想到此,浓浓的哀伤萦绕心间。

    看向地上的黑血,里面一条极细的黑线。思绪不由得翻飞:盈盈最怕虫,这次真的是,难为她了。

    上官烈立刻命人清理好地板,看着有些疲惫的师兄。忍了很久的话他都没有问出来,憋得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于是迂回着小心翼翼地开口:“师兄,圣阳郡王呢?”

    李曜的眼神飞的悠远,眉宇间带着哀伤和后悔:“大约,不会再回来了……”

    她本就有隐世的打算,此番事变之后,大约更不会出现,除非李筠或者娄燕婷有危险。

    上官烈不敢再问,只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盈盈……”思念如同泉涌,淹没了谁的心。

    客栈内,元悟有些坐不住了。都两日了,明明脉象上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盈盈还不醒过来?

    据他所知,最厉害的蛊术,也不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呀,毕竟蛊虫已经出来了,不是应该没有事了吗?

    元悟想了无数种可能,又一一检验推翻,最后他摆出道法,测了一下顾盈盈的魂魄之力。

    果然,如此吗?

    没有穿越回去,但是魂力却还是损伤了。细思了很久,他似乎想起,法清门术数典籍中。关于云山派的记载有写到,云山大阵和魂转魄移阵形成阵中阵,第一个入阵的人会损伤魂力,代价是得到云山大阵阵心之人的记忆碎片。

    魂力损伤后再损伤,实在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而且是他从前没有遇过的事情。别说他,就连师父也没有遇到过。

    这件事情,实在是难以决断呀!

第242章 彭城紫烟庄

    二月二十,凌承瑞和元悟在江陵城会面。

    听了元悟道出顾盈盈的情况,凌承瑞不禁皱眉:“魂力损伤,那岂不是要精神失常?”

    “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记载。精神失常起码是醒着的,她现在已经昏迷多日了!”元悟十分担忧。

    “三月十五武林大会,你我都不可能缺席。这次是在徐州紫烟庄。问题是,丫头昏迷,武林大会曼陀罗宫怎么办?”凌承瑞分析着。

    “所以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先帮盈盈安排好曼陀罗宫的事情。而且,我听说崇光门少门主天道神功已经大成,如今盈盈不在,要是他请战你,岂非……”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前几日到处找人,结果曼陀罗宫的人也说,他们在到处找丫头,没想到丫头在你这里。而且,曼陀罗宫自己似乎也出了很大问题。”凌承瑞感到如今的形势十分棘手。

    他隐约听闻了东堂主叛主惨死之事,而西堂主,又似乎也受了影响?

    而朝廷之中,听闻南临王世孙病逝,白非晚忧伤过度也逝世。不过白非晚死了也好,省得总是找丫头麻烦。

    “真是祸不单行,不过叶明宇是东道主,应该会好办一些,毕竟他们夫妇都受过盈盈恩惠。”

    “嗯,所以,你这边先照看着丫头,我先去紫烟庄,和叶明宇合计一番。不过,魂力受损,到底有没有恢复之法?”凌承瑞问。

    元悟似乎有些为难:“如果有一个八字相合、并且心甘情愿拿出魂力的人,才可以。”

    “什么叫八字相合?我心甘情愿,用我的可不可以?”凌承瑞似乎看到了希望。

    然而元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八字相合,简单地理解,就是男女定亲算命的相合。不过你我的八字我都算过了,和盈盈不合。”

    凌承瑞嘴角抽搐:这真是……不仅告诉你你救不了人,还暗示你没资格娶她,真是……

    “那只能从长计议了!”凌承瑞叹息。

    三月初五,飘飞的细雨弥漫在江陵城。

    顾盈盈睁开迷蒙的双眼,只觉得空气中有一种温暖的湿润。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轻纱帐,房屋内布置简单。自己,这是在哪里?这又是什么时间了?

    懒散地爬起来,看向铜镜中睡眼惺忪的自己,那日云山的事情,全都历历在目。

    房门吱呀的声音传来,一身道袍的元悟差点撒了手中的粥:“盈盈,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盈盈看到元悟师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我睡了很久吗,好像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盈盈喝着粥,听元悟讲述了他所知的一切。

    她叹息一声:“我的确中了合欢蛊,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个东西,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想起元悟形容的一条虫,她就觉得毛骨悚然。这辈子她再也不要见到虫子了!

    “后遗症是不会有,但是你魂力损失,应该要如何是好?如今看你神志清醒,我也放心许多,只是不知道,日后会怎么样!”元悟担忧地问。

    “日后,在我们那个时代的医学中,精神病人都是时好时坏的,日后会不会发病,也很难说。大概,我以后都必须要人看着我,以防万一。可是,你说损失魂力会得到记忆碎片,怪不得,我会看到那些事情……”顾盈盈紧锁双眉,那天看到许多记忆碎片,如今也没有忘记,真是——太过分了!这不是强J记忆吗?

    “那么,到底是谁给你下的合欢蛊,而你又——”元悟自觉问不出口。

    顾盈盈长叹一口气:“都是过去的事了,能活着就好,师兄,你不要问了……只是,我如今随时可能发病,日后我大约不会再出现于人前,否则麻烦不断。你能不能帮我,隐藏行踪?”

    她不过是找一个借口,因为,她真的不想再出现于人前,朝廷也好,武林也罢,哪里没有他的存在?

    她只是想忘记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元悟蹙眉,没有明白她为什么不说,却还是点头答应:“好。”

    黄河之上,船随着黄河而下,到了位于彭城的紫烟庄。

    紫烟庄依山临水而建,风景秀丽,晨昏时分,远远望去,似有紫雾升起,故名紫烟庄。

    紫烟庄前澎湖的芦苇荡内,一艘小舟摇曳漂浮。

    舟内,端坐着两位翩翩佳公子。

    一位眉清目秀,折扇轻摇中,自有一种洒脱的豪气,有些迷蒙的眼带着温然笑意:“承瑞,我决定,退休以后,就来紫烟庄骗吃骗喝!”

    “你现在就可以去骗吃骗喝!”凌承瑞品着茶,说的率性。

    “天道神功一事,我已经听说了,所以,大约是上天垂连你,让我神志清醒地醒来了。这次,我先不动,如果真的事出紧急,我再出现也不迟。”她摇着折扇,煞有模样。

    “那还真是天见垂怜,只是,丫头,你日后什么打算?”凌承瑞有些担忧地问。

    “清醒的时候,就努力做事,糊涂的时候,那就糊涂去。人要有一种打算,如果你今晚躺在床上永远睡过去,明天早上再也不会起来了,你会想做什么?”顾盈盈问的潇洒。

    凌承瑞顿了一下,他之前是真的没有想过:“我会想很多,比如凌天顶怎么办,武林怎么办,丫头你怎么办?”

    她轻声一叹:“承瑞,什么都不要想,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世界缺了你,还是缺了谁,照样转!”

    凌承瑞苦笑着摇头:“丫头,你是洒脱了,可是你把烂摊子都扔给我们了!这个世界缺了你,真的是会转不动了!”

    “那么,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神情飞向远处天边的白鹭。

    水草之中,绿头鸭游曳过来,湖水浮荡起阵阵涟漪。

    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三月十五,武林大会。

    曼陀罗宫只派了南堂主代替所谓受伤的宫主曼陀罗。而李曜坐在武林盟会崇光门的位置当中,面具下眉头紧锁:她是真的受伤了吗?还是只是借口?

    自从云山一别,他经历了传说中度日如年的煎熬。每日不管是清醒还是沉睡,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她,满满都是后悔。

    思索了几日,他纵然知道她的决绝,知道她的说一不二,可是还是决定,一定要找到她,弥补他之前所有的过错。不管她日后走去哪里,不管她日后要做什么,如今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跟随着她!就算只能远远望着她也好,只要能跟着她……

    他不禁想起颜良辉。当初江城初见,叶明宇、颜良辉、自己和她,如今却成了这样的局面。颜良辉为了她甘愿臣服,虽然背叛了她,最后却为她而死。他甚至觉得,自己连颜良辉都比不上。至少颜良辉保护了她,而自己给她带来的只有伤害。

    也许,之前二十六年,他都是为母妃为家族为身份在活,那日听了她的话,他才知道,否定自己的心,自以为是地推开她,是多么重大的错误。他对她,还是不够好呀!他本以为自己之前已经做得很好,给她足够的空间和尊重,然而——

    她那样的奇女子,什么都不能束缚住她。她要的,不过是全然的信任和并肩,要的是一颗为了她的心。而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她,以为只要足够深爱,就能够越过一切。

    盈盈,人恒过,然后能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已经指出我的错误,那么是否愿意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让我改正?

    可是自从我下令找你,你可是半点音讯全无。为什么,你要躲起来?

    强烈的思念,让他产生一个念头——自己天道神功已成,如果此时请战凌承瑞,是否能够迫使盈盈出现?

    然而下一刻,他立刻否决了自己这个看似聪明的想法。他已经逼迫她太多,甚至把她逼上了绝路。这样让她出来,见到又如何,她终究会更加恨自己。

    想到此,他似有所悟:对盈盈,原来是不能用所谓的兵法奇谋的。她不是城池死物,更加不是敌人。对盈盈,只能用心。

    听闻曼陀罗宫主受伤,虽然为了暖阳郡主大出血,但财力依然十分雄厚的紫烟庄立刻奉上药品补品。而财力向来雄厚的崇光门也不甘示弱,李曜也大手笔地送出许多补品。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听闻,崇光门因为武林盟主一事,和曼陀罗宫关系并不好,如今,唱的是哪一出?

    暖阳郡主李晴自然出现在武林大会上,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接待安排客人,可算是历练出几分,此时不解地转头问夫君:“宇,二堂兄和盈盈姐姐,不是死对头吗,怎么如今?”

    叶明宇摇着折扇轻轻摇头,捏了捏李晴的手:“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不过,如今天下财富,四足鼎立,紫烟庄、崇光门、圣阳郡王和皇商严家四方势均力敌,日后,还真是不好说呢!”

    凌承瑞奇怪地看着李曜:莫非,白非晚死了,他又想追回丫头了?真是可耻的很!你以为丫头还会要你吗?

    不过,给丫头下合欢蛊的,到底是什么人?丫头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说?

    那日在云山,后来进入阵中阵的,全都是各方心腹,而娄晏青为了顾盈盈的名节考虑,合欢蛊的事情早就下了封口令,就连李筠也没有告诉。他担忧的是,如果告诉李筠,是不是就会给韩王和圣阳郡王赐婚了?可是,这是顾盈盈所不愿意看到的吧?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头,李曜不仅没有请战凌承瑞,似乎还帮凌承瑞说了不少话?

    凌承瑞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在腹诽: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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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之祸水介绍:
前世,出嫁前死于非命;今生,绝色容颜祸天下。
第一青楼玉堂春的幕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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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娇媚却杀招凌厉的曼陀罗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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