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顾家鼎盛路
顾盈盈在心中冷笑:这些证据,一大半是那天画舫上李岚亲口告诉她在哪里找的,而一些是她和承瑞调查的结果,一些是一帆这三个月来联系当初杨家旧部,找出来的证据。
“当年的事情经过大致是这样:皇后多年无子,皇上有意立皇贵妃之子二皇子为太子,然而贤妃娘娘也生有五皇子,所以存了一份争储位之心。而宫外,中山郡王杨忠谋受到皇上重用,赵家的地位受到威胁。因此贤妃和娘家合谋,捏造四大证据冤屈杨家,想除掉杨家。”
顾盈盈诉说着这些证据拼起来之后的故事:“然而,皇后身为中宫,不仅没有调停好嫔妃关系,在察觉到贤妃的意图的时候,还利用这一件事情威胁贤妃要将贵妃乔氏除掉。贤妃只好答应合谋,事成之后把罪责嫁祸给贵妃娘娘。之后恰逢南疆大乱,杨家受到冷落,赵家趁机利用御林军兵权,将皇贵妃逼得自残而亡。至于贵妃娘娘,被害后造成中流矢而亡的假象。”
她又指着后面提上来的三样证据:“如今东窗事发,贤妃和赵王想要掩盖当年罪行,伪造证据嫁祸顾家,引起顾杨相争,自己逍遥法外,请皇上惩治真凶,还顾家清白!”
顾盈盈所没有提到的是,当初皇上对皇贵妃产生怀疑,自己给杨瑾瑜和儿子下毒。南疆之时,故意不派援兵救杨忠谋,才导致杨忠谋身死。
所以呀,什么乔家呀,赵家呀——皇上,才是最大的凶手!
而最后甚至把皇贵妃存在的痕迹都抹去,实在是……
皇上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朕要亲自审问证人!”
出宫时已经是黄昏,雨后天边的晚霞无比绚烂。顾盈盈手握皇上的圣旨,不由得想起茗园的烟霞阁,那是专门看夕阳的地方。
而如今,自己虽然松了一口气,还了顾家清白,可是看夕阳的闲情逸致,已经离她太远了。
今日皇上下了三道圣旨,一道是贬谪皇后入冷宫、赐死贤妃,赵王虽没有参与隆庆六年之事,但知情不报、反而蓄意嫁祸顾家,即日起幽禁赵王府,至于赵家,撤掉青州刺史一职,流放南疆。另一道是为杨家彻底平反,当年四大证据,除了龙纹石碑和通敌书信,就连另外两个都找到了证据证明是假的,因此如今杨家反倒欠圣阳郡主一个人情,却也打了他们一巴掌——人家圣阳郡主查了三个月,四件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水落石出没有半点端倪,你们杨家查了十几年,只查到两个不说,最后还是个假的!
而顾盈盈手中这道,是为顾家平反,嘉奖圣阳郡主,顾盛复官任正三品冀州布政使,顾少安升任赵家空缺下来的从二品青州刺史。
圣阳郡主府的马车上,凌承瑞掀开帘子招招手:“丫头,发什么呆,走了!”
顾盈盈微笑着上了马车。
顾家,从今日起要走上鼎盛之路。
路上,李筠传信给她,说是今日他做东,在秦王府为顾杨两家设和解宴。
顾盈盈歪着头看向凌承瑞:“承瑞呀,我怎么觉得这么麻烦呢?我和毅勇侯,有什么好和解的?”
凌承瑞不以为意地玩着魔方:“未来皇上请,你敢不去?”
“那你陪我?”她姿态慵懒,似乎放下一块大石头一般如释重负。
“好,正好去数落一下那个冰块!”
马车在秦王府门口停了下来,顾盈盈看着黄昏的秦王府,回想起上一次在秦王府宴饮,似乎是给杨毅涵解黑白无常的时候,那时候……
“丫头,你想什么呢?”凌承瑞站在她身后。
摇摇头甩掉不该有的思绪:“时间,真是过得快呀!”
李筠、娄燕婷和蔚紫薇坐在主位,主位下,右边是李章,左边是娄贺兰,再下面右手边是顾盈盈,顾盈盈身旁坐着凌承瑞。对面则是杨毅涵。
顾盈盈轻轻掀开面纱一角,了无兴致地喝着酒,一时和旁边的李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时又转向另一边的凌承瑞,点拨几句魔方的玩法。
“凌公子此物,长安最近很是风行呀!”娄贺兰见到冷场,连忙找话题寒暄。
凌承瑞微笑:“的确,甚是奥秘,草民研究了很久,还是不得其法!”
李章温雅地笑:“盈盈的东西,自然奥妙无双!”
“咦,这是圣阳郡主发明的吗,我前几日也得了一个,玩了很久也想不通!”蔚紫薇惊奇地说。
顾盈盈点头:“惭愧,确实是臣的睿丰投资在卖!”
凌承瑞把魔方扔给顾盈盈:“第一排已经好了,下面怎么办?”
“和你说过了,中心的颜色是标杆!”她又把魔方扔回给他。
凌承瑞哦了一声,转了一下:“下面呢?”又扔了回去。
顾盈盈接过,没拧多久就拧了出来,扔回给凌承瑞,动作快的让人目瞪口呆。
一时场内众人都惊叹不已。
顾盈盈谦虚地笑:“不过是小把戏,不值一哂。”
李筠见她不愿多说,于是换了话题:“似乎今年还要避暑?”
“听太后的口气,是这样!不过,也要等到暖阳郡主下嫁之后。”顾盈盈点头。
“今年估计省事不少。”李章叹息,想起去年蘅峰山庄就惊魂未定。
“那倒也不好说,只是,”李筠顿了一下,“你们团结,旁人才不会钻了空子,否则一盘散沙,最后只能被各个击破!”
“王爷放心,王爷应该明白,臣,一直都是顾全大局的人!”顾盈盈语气认真。
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毅涵此时才开口:“是,微臣日后不会再鲁莽。”
晚宴结束,李章被李筠嘱咐留下顾盈盈,而杨毅涵,则被李筠叫去了书房谈话。
“毅涵呀,本王总觉得,你和圣阳郡主,似乎不只是顾杨之争那样简单,否则你们怎么真相大白之后还是一副互不搭理的样子呢!”
杨毅涵鹰眸半垂,不知在想什么:“王爷,只是,臣之前和圣阳郡主厮杀太厉害,多有误伤,如今,一时间肯定缓不过来的。”
“缓不过来,那就慢慢缓。只是你这不愿多说的性子,只能越沉默误会越深。你们渤海之战的时候,本王看关系处的很好,让本王几乎以为你们就要成双成对了。结果,如今闹成这样,比最初认识的时候还糟糕。”李筠说的语重心长。
“臣明白。臣会努力改正。”
李筠叹口气,叫了顾盈盈进来。
顾盈盈倒是微笑得十分和蔼可亲状:“王爷,您这个和解宴,臣看不行!”
“如何?”李筠不意她如此直白,挑眉问着。
顾盈盈面纱下的双眼瞥了一眼一旁的杨毅涵,然后又望向李筠:“心结这种东西呢,要靠内在修为自己化解,外力推一推,那也是内在修为到了的情况下才有用,否则嘛,可就不怎么有用了!”
“听起来倒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本王看你似乎深谙此道,不如传受一些心法给毅涵?”李筠顺着她的话打趣。
顾盈盈摇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王爷呀,这种东西呢,讲究无为而治。时间是很厉害的东西,久了会磨平一切,王爷不用担心!”说着就自顾自离开,一副不愿多管的样子。
回到圣阳郡主府,顾盈盈走进无心院,轻轻叹了一口气。
秦王府的话她说的轻松,然而心里面又怎么会真的放下?
以后,那个人,还是少见为好吧!
真的是会痛,很痛很痛……
含冰殿内,贤妃扯断了白绫。
“不,我不相信!皇上怎么会!”她嘶吼着,眸底是绝望的神情。
徐公公十分为难:“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要是……”
“哈哈哈,他还是想着那个贱人!还是想着那个贱人!为什么,为什么!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她红着眼睛,里面是发狂的嫉妒。
“皇上!你就是一个负心人!我诅咒你!你会害死所有爱你的女人!当年杨贱人是你亲手下的毒!如今你来赐死我!哈哈哈,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了之后众叛亲离!”
“当年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岚儿,你要为母妃报仇!”
贤妃一身华服,冲向含冰殿高大的柱子。
“碰”一声,半世深宫禁锢沉浮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
华丽的地板上,开出一朵刺目的红花,如地狱之中的曼珠沙华,盛放着凋零。
顾盈盈站在皇宫地牢之前,微微叹息。
李衡的愿望,终究是完成了,他的生母不再蒙冤,皇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走进地牢,一排排的铁栏杆从身边晃过。尽头,粗布衣裳的男子席地而坐,神色平淡。
“不得不说,我本以为你会疯的,没想到关在这里,你心理素质倒是变好了!”顾盈盈拂了拂金紫朝服,隔着栏杆站在李衡面前。
“谢谢你每月都给我两次机会,能见到洛儿和彻儿。这些日子我回想良多,也许,我是真的不适合那个位置。心很小,如果放了一个人,就放不下江山了!”李衡目光悠远,似乎已经平淡。
顾盈盈摇头:“放不下的不是江山,是现在的江山。”
不是坐江山的人就要没心没肺,而是这个时局已经不适合。
如今各方势力涌动,想要平衡,如何能只有一心人;如今明争暗斗越发激烈,你的情,只会变成把柄。
“皇后和乔家已经倒了,你该伤心还是开心?”顾盈盈转头,看着地牢唯一的天窗透出明亮的日光。
第213章 后宅的阴谋
李衡苦笑:“这原本是我多年以来的愿望,没想到,却是被你实现了。我该说什么?我本就欠你一条命,如今欠得更多了。如今你要取我性命,我不会有一丝犹豫,只求你照顾好洛儿和彻儿!”
顾盈盈盯着李衡看了许久:“我要那么多命,干什么呀!”那一声叹息,带着疲惫,又带着无奈。
她本就不是草菅人命的古代人,她来自那个和平年代。人命关天,她本就没有想要杀戮,走到今日,不过是情势所致。
李衡沉默。
她转身离去:“生又如何,死复如何,人,不过是天地岁月中昙花一现罢了。能开花,已是不易,何故要折?”
紫金色的背影消失在地牢暗长的甬道,极轻的脚步声,似乎还在回响。
李衡缓缓闭上双眼。
“怎么,你才刚回云水间,就对我的安排不满意?”在曼陀罗宫,顾盈盈微笑着看着万一帆。
这三个月万一帆都不在云水间,而是去查隆庆六年的旧案。这之前,顾盈盈就把段絮佳安排进了云水间,只是事情匆忙,如今万一帆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她天天都在同一屋檐下。
“是,宫主,你明知道她……”
“一帆,她有妨碍你工作吗?”
“……没有。”
“她打扰到你的下班时间了吗?”
“……没有。”
“她有没有到处大嘴巴扰了你的清静毁了你的名声?”
“……没有。”
顾盈盈语重心长地说:“一帆,你要学会处理感情的问题。爱一个人没有错,只要她不打扰你的生活,不干涉你的私事,不破坏你的幸福。你可以拒绝别人,但你不可以不给他人爱你的权力。何况,你要学会处理好这种问题,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就影响了你自己的事情。
看问题要一分为二,正事是正事,感情是感情。我在朝廷,每天早朝,内阁处理事情也要经常和六部打交道。我和毅勇侯的事情我没有说,可是你们几个也都清楚。难道我就此再不去面对他?我和楚王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难不成我从此不再理他?你越坦然,别人才会越坦然。自然,如果她真的妨碍了你,欺负了你,你也不是逆来顺受。做人,是要把握度的。”
万一帆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宫主,我明白了。”
看着他离去,顾盈盈揉了揉太阳穴:她是知道,段絮佳是个不卑不亢、不哭不闹的女孩子,才敢这样安排的。一帆,终究是太年轻,也的确应该学会坦然面对。
而她自己,也在学着,坦然面对。
“如今赵王连母家势力都连根拔起,算是彻底没戏了。只是,我反倒担心八皇子。”顾盈盈坐在户部,手中看着最后一份调粮报告。
“也是,德妃没有被隆庆六年旧案牵连,如果赵王党一看老五没戏,全部改为支持老八,这局势,会更加复杂。”李章点头。
终于把之前自己联合叶明宇搞出来的事情收了尾,顾盈盈放下笔:“我总觉得,德妃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八皇子兴许不那么简单!”
“我会提醒三哥防范他的。你这边的事情了结,怕是要回去了吧?”李章叹息着,语气里是不舍。
虽然每日早朝都能看见她了,可是,和她相处的时间真的太宝贵。然而她来户部,就证明有事情忙,他不愿意她这么累;她不来,又……
“子旭,”顾盈盈何尝不明白他,她的神情变得悠远,“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平易包容、温润如玉、不拘世俗的知己好友。子旭,你应该用更广阔的眼光,更博大的胸怀,去看这个世界,而不是看我。”
之前的事情她无法释怀,可是她很感激这些最困难的日子李章对她的帮助。
李章只是一直深深注视着她:“然而你就是我的世界。”
“不,爱一个人,不是她变成你的整个世界,而是你通过她看到了整个世界。”她的语气平和而淡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在引起她情绪的波动。
一切归于平静,一切回到最初。
暖阳郡主下嫁,叶明宇送聘礼,排场之大实在是比亲王大婚还要隆重,看得整个长安城的女子都十分眼红,更别提另外还有不少是送去国库的。
顾盈盈作为这件事情的负责人之一,自然跟着叶明宇进了晋王府。
晋王和晋王妃同未来女婿商讨了一番成亲具体事宜。接着便是设宴款待未来女婿。
顾盈盈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晋王十分欢欣地拉着叶明宇喝得烂醉。哎,人家能不开心吗?找了一个天下首富的女婿,往后日子不用愁了!
一番宴饮之后,两个带着醉意的男人被扶了下去。
可是顾盈盈总觉得,这晋王似乎有点……太过了?
晋王府水有多深她不知道,可是妻妾一群,有女人的地方总是事情多。宅斗,自然是要时时刻刻防范着。
想着,她就迈开脚步,跟着叶明宇去了。
穿过重重回廊,顾盈盈眼见着叶明宇进了一间客房。飞身过去探查,窗户缝里溢出一丝极淡的媚香。
哎,你看你,一双桃花眼,专门惹桃花!
刚抬起脚,还没进去,叶明宇的暗卫就已经冲了出来,一声重响,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落地。
顾盈盈叹息地拍拍手,随风和随心下来了。
“喏,去附近守着!”她伸手向门口一指。
拿出一颗清心丹递给叶明宇:“看你脸色不对,先吃了吧!”
随即去房间取了香灰:“嗯,这媚香档次还不错,真不知道,这晋王府四小姐是从哪里弄来的!”
叶明宇立刻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还有同谋!
顾盈盈也知道不用多说,叶明宇那多心的也能明白,于是看向那一丝不挂的晋王府四小姐:“哎呦,这身皮肉倒是不错,胸还是小了一些,大约没发育好,至于脸蛋——哎呀,我都看不过眼了。叶少庄主,您说,这什么样的人来伺候她比较好?”
附近众人面面相觑,大约没有想到圣阳郡主说话如此入骨,实在是口无遮拦。哎,人家开青楼的,果然没法比!
四小姐此时中媚香已经很深,挣扎着就想要寻求解脱。
叶明宇一眼也没有给她:“圣阳郡主,我们不如,看一场戏吧!”
“好,等着就是这句话,”她自然知道叶明宇想要引出幕后主使,“随风随心,还记得宅斗守则吗?”
两个黑衣人顿时再次出现:“属下记得!”
“嗯,配合叶少庄主,按照第四条处置!”顾盈盈说着拍拍手,悠闲自在地走了。
叶明宇一挑眉:宅斗守则?第四条?这个稀奇古怪的女人,果真心思多!
不一会儿,顾盈盈就被晋王和四小姐的生母三姨娘拉着去看叶明宇,自然也捎带上晋王妃。
顾盈盈面纱下的眼珠在晋王和三姨娘之间转了很久,顿觉豁然开朗。
晋王为什么要灌醉叶明宇?怕是为了后面的好戏吧?姐姐嫁了,备受父亲疼爱的庶妹也想跟着去做小,美其名曰帮衬着在娘家巩固地位,这实际上,可就难说了。
只不过,进了屋子,看到的却是一女三男。而这三个男人看上去都十分不堪,五大三粗、十分丑陋。
“怎么,怎么不是叶少庄主?”晋王傻眼了。
“哦?晋王爷很希望是叶少庄主?还是,这本就是计划好的?”顾盈盈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是,以为就是……”三姨娘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乱。
这时,叶明宇陪着李晴走了进来:“这里怎么这样热闹?”
李晴此时看见房中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别过脸去,而叶明宇也伸出手,挡住了李晴的视线。
李晴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好父王想要干什么,当下不由得有些失望——那是她的父亲吗!
“晋王府四小姐不守妇道,公然和多人行秽乱之事,此事臣会上报朝廷,再做定夺!”顾盈盈语气淡漠。
“别,那样,她名声不是要毁了!”晋王连忙阻拦。
“难不成,晋王爷就是这样纵容子女的?”顾盈盈的声音变得严厉。
圣阳郡主厉害,大梁无人不知。而她如今要公事公办,晋王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那三个男人早被晋王府的人绑在了地上,而床上的四小姐,似乎媚药还没解完,正在欲求不得地呻吟。
顾盈盈冷笑几声: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报,也可以。”
晋王和三姨娘一听,松了一口气。然而后面的话,却只能让他们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过,既然她水性杨花,自然要有水性杨花的去处。签死契送去玉堂春接客吧!”顾盈盈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对付这种自荐枕席破坏他人幸福的小三,或者是狠心绝情的负心人,就该女的送青楼,男的阉掉。
晋王一咬牙:上报朝廷一定是浸猪笼,送到玉堂春,怎么都能捡一条命回来,可是四女儿的这辈子,都毁了!
顾盈盈漫不经心地开口:“晋王爷快点决定吧,看她的样子,再拖个把时辰就要七窍流血而亡了!”
“不,我女儿一定是被人陷害的,王爷,你要还我一个公道!圣阳郡主,我给您磕头,您从宽处理吧!”三姨娘哭喊着。
顾盈盈给了一个白眼:“你是什么东西?”
“我……”三姨娘愣住了,晋王府就连晋王妃也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呵,今日臣真是见识了晋王府的规矩!一个姨娘,对着从一品郡主、朝廷命官我来我去,生出来的女儿,又是这幅德行!”顾盈盈冷笑着,今天她还真上了瘾,要整治一下晋王府的浑水。
叶明宇这时站出来:“王爷,王妃,圣阳郡主,明宇就不掺和朝廷中事了。只是明宇想说,明宇家父家母此生忠贞不二,因此明宇日后,也只会有暖阳郡主一人,请王爷,放心!”放心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潜台词就是——你的小算盘我已经洞悉了,别再玩这种把戏!
第214章 有得必有失
叶明宇拉着暖阳离开,顾盈盈则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出现。
“不敬朝廷命官,什么罪?”
随风回答:“杖责三十。”
“你去行刑吧!至于床上那个,随心,你送到玉堂春去。王爷,臣有些劳累,这就告辞了!”顾盈盈说着,踩着摇曳生姿的莲步离去,看得晋王七窍生烟。
挡了暖阳的幸福之路的人,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第二日,晋王到皇上那里皇兄如何如何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可是皇上只是摇头:“你呀,也该管管你的后宅了!”
顾盈盈听了也只是浅笑:“皇上才不会理会这种小事,我帮他清理门户,防止皇家名声败坏,皇上要感谢我才对!”
跋扈的事,她顾盈盈做的还少吗?
六月初二,暖阳郡主下嫁。
顾盈盈帮她化了一个美美的新娘妆,满意地端详着:“我的任务呢,就是把你们这些美女都嫁出去!”
“盈盈姐姐,以后我要经常住在徐州紫烟庄,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李晴眨着眼睛,不舍的的样子。
“没关系,我以后也可以去徐州看你呀!听说前几天你见过了你未来的公公婆婆,他们对你怎么样?”
“叶庄主和叶夫人都是很好说话的人,都很好!”李晴娇羞地点着头。
自然,叶闻风和花落雪这对爱侣,如何不懂情?他们都明白,儿子是真心爱上了李晴。钱财是身外之物,破财赢得一心人,他们是宽容并且理解的。
“那就好,吉时快到了,要上花轿了!”
迎亲队伍绕城三圈,停在了长安城叶明宇新购置的、作为成亲和以后小住的叶府。
这场婚礼,云集朝廷、武林和商界三路人马。
武林盟主凌承瑞自然是来了的,顾盈盈帮他准备的贺礼也十分丰厚。而此时李筠、李章等人才知道,原来一直跟着顾盈盈的这个低调的甘当跟班的凌公子,居然是武林盟主!
李章微哂地摇头:“盈盈的实力,从来不能用常理估计!”
李筠只是幽幽地说:“怪不得,毅涵扳不倒顾家!”
杨毅涵依旧是杨毅涵,虽然武林大会紫烟庄站到了凌承瑞的阵营,可是崇光门和紫烟庄生意未断。何况众人都知道,当初江城缇兰节,叶明宇、杨毅涵、顾盈盈、颜良辉。而今的格局,虽然顾杨两家澄清误会,可是似乎没有握手言和。
而叶明宇的新娘暖阳郡主,据说一向和顾盈盈交好,这婚礼也是顾盈盈一手操办;颜良辉虽然当了探花之后,先进了那是杨毅涵统帅的殿前司左军,可是一进去就进了顾盈盈领导的铁浮屠军,后来虽然受到杨毅涵提拔,可是顾杨分裂之后,还是站在了顾盈盈这一边。
因此如今看来,似乎是顾家更胜一筹。
这场婚礼因为声势浩大,聘礼巨额,举世瞩目,更有皇上亲临,拜了堂才回的宫。
到了宾客宴饮时间,顾盈盈坐在席位前方,漫不经心地喝着酒。
“你明天就走了吗?”顾盈盈问。
“是,你如今这边平稳了,我也就先回去了。武林盟主,自然要有武林盟主的样子!”凌承瑞笑得云淡风轻。
“也是,你也该好好管管你的武林了!听说,荆州那边出了一些事情。也好,你再跟着我,怕是连皇上也要侧目了。”金衣卫如何会不清楚,武林盟主和圣阳郡主关系匪浅。
“我只有一句话,等秦王的位置坐稳了,你就隐退了吧!在这里,你做的很好,可是不适合你。最不济,你来平顶山庄,我养你一辈子!”
顾盈盈撑不住笑了:“盟主大人,我什么时候会轮到你养!”
“哎,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提了!我只说,你一切小心!”
“好,你也是。反正,有困难就找我呗,御神掌法,还是能解决很多问题的。”
喝到一半,顾盈盈百无聊赖,走出去透风。月色朦胧,氤氲的光透过树梢笼罩大地。
走上一坐廊桥,就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蓦然回首。
天水碧的女子袖口翻飞着银线莲花,裙摆处,三翎金凤和三爪金龙彰显了身份。飞仙髻上,金镶玉莲花步摇在月光下如星光璀璨。而那纯白的面纱,回首风华万千,遮的是倾世容光,惹的却是谁的心?
顾盈盈看到那一身黑衣,心脏不知被什么死死地压了一下。接着便开始思考:如今我品级比他高,应该是他向我行礼,嗯,淡定,淡定!
于是从容地把头扭过来,继续看月亮呀看月亮。
脚步声慢慢靠近,顾盈盈却开始祈祷:忽视我,别理我,忽略我……
自己真是……他忽略自己的时候自己不忿,如今又希望他忽略自己,成为陌路人就好。她,一直都是矛盾的人呀!
然而那脚步声还是停了下来:“臣,参见圣阳郡主!”
“免礼!”顾盈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那么平静。
“谢郡主!”
顾盈盈转过身:“本宫先回去了,毅勇侯请自便!”优雅无双的莲步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背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郡主留步,臣有话想说!”那声音不似前几次冰冷,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顾盈盈微笑转头,声音依旧清冷:“毅勇侯何事?”面纱下的双凤眸对上那双熟悉的鹰眸。
鹰眸中情绪不明,深邃如海:“之前臣错怪顾家,令顾家蒙冤,在此特地表示歉意。”
顾盈盈笑得飘渺:“本宫只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做了坏事,一定会付出代价。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毅勇侯也不过是受他人蒙蔽,至于歉意,实在无从谈起。”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道歉?玩弄我于鼓掌之中,欺骗我的感情,亏我还瞎了眼。利用完就扔,报仇起来毫不留情,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
我如今没有出手对付你,不过是忌惮皇上,忌惮金衣卫。否则,你以为,你手握崇光门和数目不菲的杨家暗卫,我就不敢动你了吗?
杨毅涵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如何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臣,只是诚心道歉。”
“道歉就免了,本宫向来随意,”顾盈盈抬步离去,“没有触到本宫的底线,本宫不会放在心上。至于触到本宫底线的事情——”
她停了下来,笑容带着自信:“本宫自有能力翻盘。”
说罢她又转头:“毅勇侯,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能抹掉一切的,做过了,就是做过了!”
见她又想走,杨毅涵再次开口:“米价的事情,是你和叶明宇做的吧?”
顾盈盈转过身,夏风吹过,拂起她缕缕发丝,姿态在夜色下倾了一世风华。
“是又如何,”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毅勇侯莫不是想告发?”
“如果是,也不会问了。”
顾盈盈笑声飘渺:“那么,毅勇侯还有疑问吗?”
“当初郡主离开长安,只留了楚王的人和曼陀罗宫的人调查,随后把注意力全部放到武林,回长安之后依仗凌天顶。然而,郡主的那些证据几乎都不是这几个来处,这些动作,不过是吸引阻挠势力注意力的手段。郡主真是好算计!只是,臣好奇,那些证据,郡主从何得来,特别是,赵家暗卫记录。”
他果然心思深沉,即便当时没有看出来,事后还是推断出,她利用手中一切可以利用的势力,渐渐铺开一张大网,让人眼花缭乱,找不到网眼,最后出奇制胜。
其实,数月来,她动作无数,调动各方势力,然而真正的核心只有四件事。第一是秘密派遣万一帆去联系杨家旧部;第二是打压崇光门,令杨毅涵应接不暇;第三是利用凌承瑞手中的势力,明里是调查,实则为了引出幕后黑手;第四,便是媚情曲的那一出。
而真正翻盘的关键,是媚情曲。
只是,从何得来,莫非他怀疑真伪?
“毅勇侯,本宫自认,别的本事平常,可是只要本宫愿意,美人计可以层出不穷。特别是对于,赵王这种,呵,话说,李岚大约是经验丰富,那*宵一度——着实令人,回味无穷呢!”她伸出无名指放在唇角,清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媚,似乎在回味什么美好的时刻。
这种事情,也只有她敢这样拿出来说了吧?果然看到那双鹰眸中似乎有了一点波动。但也只是一点点。
对于男人而言,自己的女人和别人在一起,即使是曾经的,也会觉得添堵,这和爱不爱没有关系。
顾盈盈勾起一丝玩味的笑,趁热打铁:“毅勇侯是不知道,李岚的床上英姿、威武雄风,可真是举世无双。这男人呀,能和不能,真是很大区别呢!”
对,就是讥讽你!因为天道神功成为“不举”,是你最大的痛!
否则,是不是风晴天就会成为你的儿子,而不是风怀墨的儿子了?
杨毅涵的怒气果然被惹了起来:“臣还以为,郡主是用什么高妙法子找到了证据。原来,竟然是这样不堪的手段,亏得郡主还引以为豪!”
顾盈盈笑得越发肆意:“本宫以为,毅勇侯是个结果主义者呢,只要拿到证据,什么法子不行?何况,本宫玩得尽兴,又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是没有想到,李岚钟情本宫多年,这些年纵情声色,不过是因为本宫死了。如今,倒是甘愿做本宫裙下之臣,本宫想要什么,都是双手奉上呢!”
原本杨毅涵如何也不会信,她那么厌恶李岚的一个人,怎么会去牺牲自己……
然而,她怎么会知道李岚钟情她多年,何况那些证据,实在来得太蹊跷。
如果说真的完全献身……可是她说话从来都是七分真三分假,就算没有到那一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此说来,郡主为了顾家,真是肯牺牲!”
“本宫做事情,向来不择手段。不过牺牲倒是谈不上,各取所需罢了!这个世界很公平,从来有得必有失。”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杨毅涵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以后,他缓缓闭上双眼。
夏风吹扬。
第215章 强劲的对手
六月初五,皇上率领百官前往蘅峰山庄避暑。
秦王带了娄燕婷、蔚紫薇和齐侧妃,而齐王李冠自是带着云若怜一人,楚王孤身前来,给本就复杂的八卦局势又添了许多想象。
之前三兄弟争顾盈盈,如今演变成两人相争。不过显然顾盈盈同李章的关系要好许多,八皇子李琛似乎处于劣势了。而今楚王不带女人,是不是在制造机会?
至于后宫局势、争储局势,也是错综复杂。皇上的后宫,高位妃嫔如今是越来越少,后位空缺,德妃和淑妃互成犄角之势,而朝堂当中,八皇子接手了残留的赵王势力,和李筠对抗。
此次再住蘅峰山庄,下榻之处就换成了和郡王仪制比肩的华阳居。
不远处是爹爹顾昌的景逸轩。
顾盈盈对这个安排还是比较满意的,她吩咐回春、落秋前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绑了一个秋千。
坐在秋千上,阳光明媚,蘅峰山庄的风没有什么燥热感,端的是好天气。
然而心绪却并没有那样天朗气清。
之前一直忙于解决顾家危急,帮助暖阳,没有闲心去想很多很多事情。可是如今,考虑接下来何去何从的时候,她迷茫了。
帮助李筠登基,这件事情是不容置喙的。然而,其他的事情呢?
绝子,她待如何?
感情,何去何从?
人生,又该如何?
想着想着,才发觉自己是真的累了。那些宫斗、宅斗、朝堂斗,她都不想管了。
她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为之努力的。也许下半辈子,寻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著书立说。穿过来了,总要留些有用的东西在世上才不枉此行吧?
而感情……不得不说,她已经彻底地不想碰了。前世,今生……许是自己,真的太不适合被爱了吧?何况绝子……
不嫁就不嫁,孤独终老而已,大不了去法清门陪元悟师兄!
而那个人……
明亮的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迷蒙,面纱下的双眸微阖,靠着秋千就这样睡过去。
……
铁栅栏相隔,女人带着手铐,坐在里面。原本漂亮的脸蛋蒙上了一层颓败的灰色,眼神十分弥散。
外面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今天,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为什么,你放弃我了是么,你还是恨我杀了她!”
“不,只是,你有你的罪孽要赎,我有我的生活要过。”男子语气平淡。
女人惨笑:“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为我自己感到悲哀,看上的居然是你这种人渣!如果不是这样,也不就说明,你心里还是只有她不是吗!”
男子不愿多说,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飘渺的话:“晚晚和你不一样……”
光影掠过,背影消失。
……
一阵知了的叫声将顾盈盈从梦中惊醒。刚才,她梦到什么了?
前世,她死了以后的事情?
可是到底是事实,还是只是她胡思乱想?
估计后者的可能居多吧?
不过,那两人的结局——顾盈盈知道以后并没有觉得畅快,也没有觉得是不是还不够。
也许这样的态度,才是真正的放下吗?
因为不在乎,他们如何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回想起霁云观的长真道长的话:异世之魂,执念太深,心魔太重。万望,忘记过去,笑盼将来!
她轻轻地笑了:兴许,忘记是最好的结果吧?何必怀着恨的执念,总是折磨自己呢?因果轮回,自有天报。她,只要还是做纯纯粹粹的自己,也就够了。
她想起金庸的李莫愁,那个为爱而生,为情而死的女子。她的大半生,都在被弃的仇恨中度过。难不成,她也要变成那样悲哀的女子吗?
人,要为自己而活。困在迷障之中,最终灵魂沦陷,也就失却了生命的意义。
但是,如果别人再欺负她,她一定不会忍气吞声!
她,考虑大局没错,但从来不是软弱的人。
不过,长真道长送的那一块玉佩,又有什么来历?
想到此她掏出胸前挂着的玉佩,仔细端详了起来。这寿山石无论选材、雕工,都是上上乘,长真道长说这玉本就是她的,难道是传家之宝?可是为什么会在霁云观?另外,这图案是一只鸳鸯。鸳鸯代表什么自不必说,可是,这块玉到底是什么意思?放在她这里,又是什么意思?
也许,解开这块玉的秘密,就能解开她日后归路的秘密?
想到此,她叫了随心出来,让她去调查这块玉。
在秋千上又晃了一阵子,就听到通报说南临世子妃来访。
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她自然知道白非晚不是等闲角色,不过,她来做什么呢,是奉了已被幽禁的赵王的命令,还是为了杨毅涵?
还真是,不消停呀!
白非晚三个月戴孝期已经结束,一身黑色衣裙,寥寥几朵牡丹刺绣,衬得白皙的脸越发明艳动人,头上的钗环不少,却并不累赘。连顾盈盈都暗自感慨,这样的美人年轻守寡,真是可惜了!
不过,那黑色,似乎——和杨毅涵十分登对。
顾盈盈一身天水碧,银线莲花暗纹清新优雅,碧色披帛飘飞,飞仙髻上,是一支象征身份的龙凤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目光飘向一旁的风晴天,气色还是那样不好。
两人见了平礼,因为跟着的丫鬟都不少,说话十分客气。
“劳世子妃挂念,不知道世孙是否寻到良方?”顾盈盈语气没有一丝破绽。
白非晚微微叹了一口气:“晴天还是老样子!”
“本宫不才,虽然不敢说医术天下第一,排个第三却是没有问题,不如,本宫帮世孙看看,多一份希望也好。”说着就要去拿捏风晴天的脉门。
白非晚连忙牵起风晴天的手,躲过了顾盈盈的动作:“不劳郡主辛苦,晴天这样也不是一两日了,太医都看不好,还是不要把病气过给郡主了。”
顾盈盈不以为意:“如此也就罢了。”呵,你是怕我看出你儿子是中毒?
顾盈盈随性地理了理披帛,转了话题:“今日天气不错,世子妃想必第一次来蘅峰山庄,本宫,就陪世子妃到处走走吧!”
白非晚也没有拒绝,两人于是并肩而行。
玉秀湖边,顾盈盈看着月季花出神。
“郡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白非晚笑问。
“本宫不比世子妃是富贵闲人,”她把玩着手中的顾家玉佩,“要思虑的事情自然多得多。”
“呵,那郡主可要好好保养,这女人呀,操心太多老得快!”白非晚状似无心地说。
讥讽她老得快?
“至于保养,也就不必了,本宫天生丽质,卖国债的时候整宿整宿地不睡,可是连一点黑眼圈都没有呢!”
这话说得白非晚嫉妒如狂,有些拉不下脸:“呵,郡主当真,天生丽质呢!”
顾盈盈向前走了几步,见白非晚的人并没有跟上来,顿时心下了然:不是有什么话说,就是要做坏事了。
“世子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白非晚笑得温柔:“郡主,你真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强劲谈不上,本宫只是一个外姓郡主罢了。要说对手,似乎和本宫也没什么关系呀,本宫说了多次了,那个毅勇侯,本宫看不上。”顾盈盈毫不在意地浅笑。
“这么说,倒是本妃杞人忧天了?”话里带着淡淡地自嘲。
“本宫不管是否杞人忧天,本宫只想问,世子妃三番四次挑衅,目的何在?说几句话挑衅而已,难不成本宫会掉几斤肉?世子妃是聪明人,本宫也喜欢直接的,有什么事情,不如明说。”
顾盈盈自然知道,白非晚不是简单角色,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一次摔了跤,不会再有第二次,除非有其他的目的。
白非晚收敛了表情:“郡主果然聪明,怪不得,这么多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那些是哪门子的神魂颠倒!李章爱的真的是她吗?李岚为何又要害顾家?李琛不过是看重权势罢了。至于那个人——
除了这一张倾世容颜,除了顾家的身份背景,她还有什么让人“神魂颠倒”的价值?
而聪明——女人越聪明,结局只会越凄惨。
若不是因为这一张脸……
“所以,世子妃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你敢来吗?”
顾盈盈面纱下的双凤眸盯着白非晚看了许久。
她有所察觉,白非晚再这样说,是最明智的;她心高气傲,这样的激将法或许有用;但是她知道,看一样东西,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那么,这一切决定权都在她,也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是自己找安全地方凉快去?
然而,白非晚实在是一条线索,南临那边的事情,赵王果然做得滴水不漏,她一点也查不出来。如果放掉这条线索,实在可惜。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代。自己从来都是,风险偏好型。
如是想着,她点了头。
第217章 女人的手段
顾盈盈清冷地瞥了一眼那边纷繁营救的众人:“这是承瑞的毒药,你去找他吧,如果他愿意给。”
“你明知道你和他同气连枝,你不给他怎么会给!”杨毅涵咬牙切齿。
顾盈盈举着剑的手一摊:“我和他都不做亏本买卖,你要解药,总要那些什么我看得上的东西来交换吧?”
杨毅涵看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的她,只身在敌营周旋还能玩的这样风生水起。那云淡风轻的自信,大约世间没有人能比得上。
“你的命如何?”他的声音淡淡的,听来十分萧瑟。
“不好意思,这不是交换,而是威胁。况且我不认为你今天可以杀了我!”烟花在顾盈盈手中绽放,一群曼陀罗宫的人冒了出来。
黄金面具在黑夜中格外耀眼,那齐整的着装上,领口一朵金色曼陀罗花。这样张扬的气势一下子就把杨家暗卫压了下去。
杨毅涵剑眉微蹙:“你留了一手?”
“白非晚,你以为我真的会笨到单刀赴会吗?之前不过是和你玩儿玩儿,玩的我挺开心的。毅勇侯,我新创的天地绝杀阵,请赐教!”说着她飞身向后一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只看手下变换阵法。
许是看了两眼觉得无聊,顾盈盈从那永远藏着无数秘密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玉石魔方,吹了两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幸好刚才这东西没有掉下去,否则就无聊了!”于是开始转魔方。
瑾部的人见状都上前帮助杨毅涵,一下子两队人马杀得不可开交。
杨毅涵被变换莫测的阵法搞得晕头转向。这样下去,他们虽不至死,可是找不到破解之法,迟早精疲力竭而亡。
“我请求和解!”杨毅涵喊了一声。
顾盈盈已经转了十几轮了,此时停下手,正好一轮转完,六个面的魔方往岩石上一摆:“东堂,收手吧!”
东堂的人收了手,但俨然十分谨慎地站在顾盈盈身前,呈保护姿态。
杨毅涵退后几步,深吸几口气:“你要银子还是要权力?”
“权力?”顾盈盈嗤笑,“你一个正二品毅勇侯,有什么资格给我一个形同郡王的人权力?至于银子,现在已经太多,餍足这种东西,想必不难理解。我要她的命!”
伸手一指悬崖边的白非晚。既然搞不清楚赵王要做什么,那不如直接杀掉这枚棋子,以绝后患。
杨毅涵微微咬牙:“除了这个。”
“那就你的命如何?除此之外,我还真不想要别的,对我而言,你现在早没了利用价值,你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是我想要的了!”顾盈盈语气平淡。
杨毅涵的目光凝视着那巨石之上的女子,她坐在那里,悠然如仙,偏偏说的话那样绝情。
“那么,你要我的命做什么?”他语气也如同顾盈盈一样平淡。
顾盈盈的下巴微抬,朝着白衣女子那边一指:“你死了,她会很伤心。”
瑾部的人都愤怒出声:“圣阳郡主,这次暗杀是我们的计划,主子不知情,你想要迁怒无辜吗?”
“迁怒?无辜?”顾盈盈似乎发现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
“杀我又是不是迁怒?我难道不无辜?敢问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们,我顾盈盈,犯了什么罪状,一条条列出来可好?”她的声音清婉如水,然而却自生威严。
一片默然。
许久,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妖女,迷惑主子……”许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罪状,到后面都听不见声音了。
顾盈盈开口:“且不说为人下者,不听上令、擅作主张是大罪。之前那次,我留你们性命,是不想和杨家结梁子。可是这一次,你们又有什么立场让我放过你们?至于毅勇侯,身边的人都管不住,迟早要翻到阴沟里去!”
众人低头一片,仿佛高高坐在岩石上的是他们的主子,而他们正在受训一样。
看着那白非晚终于被拉了上来,顾盈盈指尖一弹,飞了一颗解药给杨毅涵:“事不过三,再有下次,我一定连崇光门也一起踏平!”
豪言壮语郑重得没有一丝玩笑。而杨毅涵也明白,她做得到。
接着,就带着曼陀罗宫的人飞走了。
杨毅涵拿着解药,心绪复杂。
顾盈盈回到华阳居,东堂主颜良辉开口:“宫主,为什么今日不杀?”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杀了毅勇侯,顾家才是真的彻底完蛋,皇上不会放过我们!而白非晚就更加复杂,杨家、南临、赵王,她都插一脚。本来毅勇侯不出现我还会考虑杀了她,不过现在看来,这种人,要换一个法子慢慢斗!”
颜良辉似有所悟:“宫主,属下明白了。”
独自一人在华阳居的秋千上坐着,顾盈盈思绪万千。
今日在悬崖半空吊着,白非晚的话她都听见了。
白非晚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对付她,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恐怕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而杨毅涵为什么从不责罚她,为什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她,为什么那样纵容她?
她心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只是那答案是真是假,她已经不想知道。
因为他选择了站在白非晚那一边,无论是什么缘由,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么结果已经不会改变,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而她的选择,也只会是抛开感情,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种。
今天,真是难忘的一天呢,而且,还是他的生辰。
也许忘记,真的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情吧?
她微微抬头,仰望星空。
杨毅涵回到霹雳轩,身后跟着的飞扬拦住了他进房门的脚步:“爷,那个,今天的事情就别放在心上了,那两部的人,以后看好他们就是了!”
杨毅涵停了下来:“飞扬,你有什么话想说?”
飞扬愣了一下:今天还真是不寻常的一天呢!这么多事情发生。而且还真是捡回一条命,要不是圣阳郡主“神通广大”,他恐怕……
“爷,您进去吧,这都是我们杨部的一番心意。”
杨毅涵疑惑地看了飞扬一眼,走进了房间。
“生辰快乐!”
他这才恍然大悟,今日是自己的生辰。这群家伙!
杨部的人打小就跟着他,自然是最亲近的一群,很多时候闹开了都无妨。
此时他们端上一碗十分不像样的寿面:“这个是最擅长厨艺的青杨做的,我们都尽力了,主子您别嫌弃!”
杨毅涵看着那碗寿面,不由得思绪飘飞,想起去年她的那一碗寿面。
“很好,谢谢!”
似乎,她真的是那样独一无二的,永远不能被替代的。
“今日我们负责打架,主子负责看,打输了的人要表演一个节目!”一群年轻人闹将开来。
顾盈盈坐在亭子里,陪皇上对弈。
“之前娄贺兰上了一个折子,说是粮价不稳,供应不稳定,一旦打仗,很是吃亏。但是如果仅仅靠屯粮,很可能在高价的时候买入很多,造成亏损。”皇上说。
顾盈盈心思转了两下:“如今有国债交易,臣认为可以有期货交易。”
“哦?你又有什么新想法?今年的国债还没有发,要是可行,就一起办了吧!”
顾盈盈大致讲述了一下期货的事情,皇上又要她写折子细谈,让她先去发行国债。
领了新任务,顾盈盈自然又要忙碌起来。不过有了前两年的例,这次着实轻松许多。
走到无人处,她拍拍手掌,随心出来了。
“乐阳公主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宫主,都办妥了。”
“嗯,她实力不行,关键时候帮她一把,我可不想白非晚那么快就轻轻松松了!”对付女人,自然要用女人的伎俩。
“是!宫主这一招实在高明!”
“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随心呀,我怎么觉得这女人争风吃醋,比男人可怕多了?”
李颜,这世事无常,没想到,关键时候你倒是帮了我大忙!
白非晚昨日受了惊吓和万蚁噬心的折磨,虽然服了解药,可是回去还是病倒了。然而病中,她却听说,乐阳公主跑去缠着杨毅涵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乐阳公主?本妃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日,顾盈盈时常会听到乐阳公主和南临世子妃不和的事情。
而顾盈盈则朝九晚五地和李章筹办国债发行的事情。
“把这些东西弄一弄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去做。”顾盈盈指着一沓资料说。
李章温雅一笑:“这次真是轻松不少。”
“可不是嘛!其实我们就是开一个先例,后面的人按照例子去做就好。事事亲力亲为,不是长远之计!”她深深明白,一个国家的成功,不是靠个人,而是靠制度。所以自上任以来,她挑灯撰写了许多法案,有的已经开始实施了。
李章叹息一声:“朝政似乎如此,如果后宫也能这样轻松就好了!”
顾盈盈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缘何发出这样的感慨?”
“母妃最近被德妃闹得厉害。”
顾盈盈无奈地笑:“德妃自然不简单。”
正说着,墨言就来报:“王爷,乐阳公主和南临世子妃在淑妃那里闹了起来!”
李章和顾盈盈对望一眼。
“什么叫闹了起来?”李章问,这程度可是很重要。
“连太后都惊动了!”墨言战战兢兢地回答。
“本王这就过去看看!”李章说着就起身。
顾盈盈也站起来,一身浅紫色纱裙轻盈飘逸:“我也跟去看看吧,女人之间的事情,还是女人比较懂。”
第218章 宫斗白花丹
兰馨苑内,李颜和白非晚正在上演一出好戏。
“世子妃三番四次挑衅,难不成是看不起皇室公主?”李颜身边的婢女趾高气昂。
白非晚则是柔弱女子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不过是失手摔了茶盏,茶水溅了公主衣裙。”
李颜坐在一旁,满脸愠怒:“你还好意思说,那滚烫的茶水浇下来,夏衫稀薄,太医都说烫伤了!”
淑妃在一旁劝着:“都消消火气,有话好好说。”
太后走了进来:“怎么,都闹上天了?这天气本就炎热,越发不让人安生!”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万福金安!”一群人连忙行礼。
跟在太后身后的,是李章和顾盈盈。顾盈盈一进来,扫了一眼场面,看着白非晚带着泪光的美眸,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
“淑妃,你来说!”太后被顾盈盈扶着坐下。
淑妃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了始末,顾盈盈才知道原来德妃也插了一脚,否则李颜怎么会来兰馨苑。看来德妃是知道这两人火气大,想把火向淑妃引。毕竟这两个人,得罪了谁都不好。
至于这白非晚,那盏茶,怕是故意的吧,还在这里梨花带雨。
太后是什么人,自然猜到几分真相,但是小辈的事情她没有兴趣插手太多,何况南临也不是好得罪的。
“既如此,世子妃你道个歉陪个礼就成了,只是下次,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哀家是要叫宫中嬷嬷指点你礼仪了!”
白非晚乖顺地点头:“公主,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臣妇这里有一盒药膏,治烫伤最好,连疤痕都不留的。”说着便叫大丫鬟素莲拿了出来。
刚要递过去,顾盈盈突然开口:“臣女向来爱医,即是好药膏,可否借臣女一观,也好借鉴一下!”
白非晚不露声色地一笑:“郡主爱医之心,可以理解,不过公主伤势要紧,等下本妃再送一盒给郡主如何?”
“郡主医术高明,看一看也无妨,耽搁不了多少时间。”李章开口帮衬。
淑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白非晚手还没来得及回去,药膏就被顾盈盈拿了过来,放在太后面前。
“太后,不如先请太医看一看是否对症?”
太后点了头,在一旁的太医连忙过来,半晌才斟酌着开口:“这要确实是烫伤药,可是里面加了大量的白花丹成分,会让皮肤溃烂。”
李颜怒气更甚:“世子妃,你安的是什么心!”
白非晚连忙维诺:“这个,臣妇不知道呀,臣妇昨天才用过的,怎么会……”
素莲连忙扶住她:“世子妃,您昨天为世孙熬药烫伤了手臂,才抹的药,会不会也溃烂?”
白非晚这下着急了,连忙看向一旁的太医:“太医,麻烦您帮我看看!”说着微微卷起袖口,手腕上一块红色。
太医端详了一阵:“的确有白花丹的痕迹,世子妃不用担心,臣这就开药,一定能痊愈的。”
白非晚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顾盈盈却开口:“白花丹是一味奇怪的药,最初用的时候只是疼,一个时辰后便会发痒。”
“是了是了,”素莲说,“昨夜世子妃就说伤口痒得厉害。”
接着是一片静默,顾盈盈突然笑了:“白花丹用了,哪里会发痒!”
在场的都是宫斗好手,这一句话,点明了所有人。
这白花丹药膏,是刚才世子妃自己为了不被怀疑抹上去的,哪里有什么昨天的烫伤!
顾盈盈像是早就洞悉了她的意图,这一下打得她措手不及。
白非晚的脸色一下子五彩缤纷了起来,一会儿白一会儿绿的,好不精彩。
太后轻叹一口气:“世子妃,你是南临人,哀家也不好罚你,即日回宫学一个月礼仪吧!”说完太后就走了,留下一干神色各异的人。
白非晚怨毒地看了顾盈盈一眼,顾盈盈恍若未见。李颜则感激地看着顾盈盈,如果今日不是她留了心,又要被白非晚害了。
众人正要离去,淑妃却叫住了顾盈盈:“圣阳郡主,天气正好,不如陪本宫走走?”
顾盈盈隐约猜到淑妃是想说关于李章的事情,可是人家淑妃娘娘邀请,怎么能不答应?
山清水秀的蘅峰山庄,淑妃走在前头,顾盈盈在身后半步跟着,一举一动半分不逾越。
“郡主,本宫瞧着,你日后要是进宫,那后宫怕是有史以来最太平的了!”淑妃说着,柔和的语气带了一点点叹息。
这是在,试探她?
“娘娘谬赞,只是臣女没有如此大志,只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归隐山林。”
淑妃停下脚步,微微转头:“郡主当真,如此豁达?”
顾盈盈笑得坦然:“恕臣女唐突,敢问娘娘,这些年真心快乐吗?”
淑妃只是淡淡地笑:“郡主,你很聪明!”
“不敢,只是,臣女对权力没什么诉求,更不喜欢和别人分享男人。”她说的极其坦然,没有丝毫的羞赧。
“你很直接,本宫终于明白,其实你的心很大,小小的皇宫,根本困不住你,”顿了半晌,淑妃才说,“更别提本宫那儿子。”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知道了你是怎么想的,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感情这种事情,半点不由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怎样处理好。哎,都是孽缘呀!”淑妃叹息着,看着湖光潋滟,也似乎在感慨自己半辈子深宫牢笼。
顾盈盈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心下微微感慨:淑妃,大约是这深宫之中心思最通透的人了吧?
“怎么,你国债的事情这么快忙完了?”李筠走在蘅峰山庄晴朗的夜里,对身边的李章说。
六月十五月圆夜,李章一边仰望着天边明月,一边悠闲自在地说:“有盈盈在,自然快。”
“毅涵,兵部那边,听说最近兵防改革要广泛进行?”李筠微微转头,问身后的杨毅涵。
“是,已经上报给皇上了。”
“嗯。”
李章微微侧耳:“是谁在弹箜篌?”
安东逸一摆手:“楚王好耳力,臣都没有听到。”
李筠伸手一指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如去看看!”
一行人绕过重重叠叠的花草山石,箜篌的声音越发清晰,空灵的乐声带着淡淡的哀伤和惆怅,映衬着天边的皎洁明月,晕开一阵飘飞的愁绪。
从顾盈盈手中倾泻而出,空灵得让人心碎。
李章看到亭子中的那月白背影,停住了脚步。
她,在忧伤什么?
曲声一停,她从凤首箜篌上抬手站起转身。背着月光,蒙着面纱的脸越发不清晰,轻轻飘飞的纱裙弥散如莲,似月下仙子盈盈而立,穿过万千尘世而来。
“臣参见秦王殿下,楚王殿下!”
李筠轻轻抬手示意免礼。
“臣参见郡主!”身后一群朝臣行礼。
“不必多礼!”顾盈盈走下亭子的台阶。
“原来是你在这里弹箜篌!”李章温雅一笑,丝毫不掩饰风眸中的深情。
“让你见笑了,”说着她又转向李筠,“王爷出来赏月吗?”
李筠点头:“今日月圆,左右无事,出来走走。”
“听闻紫薇侧妃有了身孕,还没来得及恭喜王爷!”
“多谢郡主!”李筠点头微笑。
“盈盈,刚才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李章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李筠一笑:“六弟呀,你就是个乐痴。”
“子旭,这首曲子叫,还可以配上人声合唱。”顾盈盈浅笑。
“月之殇?那个殇?”李章一挑眉。
“王羲之,‘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殇者,亡也,确实是很悲伤的曲子。”
李筠出声:“你们两个风雅之人,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大型歌舞了?”
李章笑的欣喜:“盈盈,我看可以!”
“你想做就做吧,顺带帮我把七月份玉堂春的大演搞定,”顾盈盈说的十分随意,“不过我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你做主吧,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好!”
“好!”能和她多一些相处的机会,李章求之不得。
杨毅涵站在他们不远处,幽深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七月初七缇兰节,皇上几日前就带着百官回京,原因是东海战事吃紧,也就不在蘅峰山庄享清福了。
顾盈盈则是住回了顾家,一方面多一点和家人的相处时间,另一方面指导一下顾少宁的学业。
“怎么,你想去曲江凑热闹?”顾盈盈靠在院中的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起居录。
顾少宁一副高中生的样子,个子已经长得比顾盈盈高一点,此刻大男生模样地赖着姐姐:“姐姐,你就陪我去吗,你从来没去过长安的缇兰节呢!”
顾盈盈不为所动:“去来干什么?”
“姐姐才名远扬,参赛自然能夺冠!”
“夺冠做什么?”
她已不复当年心性,名声早就有了,锦上添花没有必要。何况当初江城缇兰节,她只是为了钱。
“姐姐无意于虚名,可是,我还没去过缇兰节呢!”
顾盈盈抬首看着可怜兮兮的弟弟,微微叹了口气:“也好,带你去见见世面!”
顾少宁本身不笨,就是单纯了些,许多事情看得不够通透。
“姐姐最好了!”
第219章 赢的是尊严
顾盈盈一身月白衣裙,裙摆绣着三爪金龙和三翎金凤,头上插着一只水晶莲花步摇,面纱下的双凤眸望向身侧的弟弟:“娘整日把你关在顾府读书也不好,总要看到社会人心险恶。从明天起,你给我当私人秘书吧!”
一身白袍干净明朗的大男孩顾少宁一阵惊喜:“真的吗?姐姐,我早就想跟着你了,姐姐你做的都是大事!”
“好啦,拍马屁就不用了,多看多学少说话!”
“是,姐姐!”顾少宁十分服气地点头。
到了曲江,迎面走来的是李章。那一抹面纱在人群之中极其好认,是以李章一眼就看到了。
“盈盈,你来参赛的吗?”
顾盈盈摇摇头:“我凑什么热闹!”
“才不是呢,姐姐要是参赛,一定精彩!姐姐很久没有诗作流传了呢!”顾少宁在一旁帮腔。
是呀,很久没有写过什么了,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李章转向顾盈盈身侧的少年,语气温雅:“你是少宁吗?”
顾少宁不曾见过李章,一时愣在那里。
“少宁,这位是楚王殿下。”顾盈盈微微转头。
“少宁见过楚王殿下!”顾少宁连忙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盈盈是我的朋友,你是盈盈弟弟,私下不必如此客气。”他依旧温雅如玉。
顾盈盈给了他一记白眼:“你就这么纵容他!”
李章没有理会:“盈盈,你去参赛吧,不然我看,这今年缇兰节可是沉闷得很。”
顾盈盈沉吟:只是自己真的没有那个心了!
顾少宁不容她考虑:“姐姐就这样说定了,我去帮你报名!”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哎,少宁!”顾盈盈看着弟弟转瞬就消失在人群中。
“别担心,我叫墨言跟着他了,先去我那边歇着吧!”李章说。
顾盈盈叹一口气:看来今天不出手都不行了,这两个狡猾的雄性动物,是不是串通好的!
“所以你今天被请来当评委?”顾盈盈喝着绿豆汤,在楚王府的地盘坐着。
“不错。”
“评委还有谁?”她漫不经心地问。
“上一届状元云乾铭,礼部尚书傅玄英,还有毅勇侯。”
他也来了?
顾盈盈转过头,问身边的顾少宁:“你怎么不去报名?”
“我,骑射太差!”
男子赛都是要考骑射的。
“那等下比赛,你就跟着楚王。”
李章见她肯信任自己,心中一喜:“放心好了,我一定照顾好少宁。”
比赛开始的时候,顾盈盈却意外地看见了白非晚:“世子妃不是应该在宫里学礼仪吗?”
“今日缇兰节,休沐!”白非晚笑得有些勉强,自己三番四次败在她手下,还被她那样侮辱调戏,实在是……
“那么,祝世子妃好运!”呵,还真是巧了,看来今日,不赢也要赢了!
众位观众在发现南临世子妃和圣阳郡主都参加比赛的时候,纷纷惊喜——今年的缇兰节,看来不会无聊了!
第一轮诗作,居然又是那个该死的杨毅涵出题!
要不要命呀!
而当她听见那个“情”字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大梁民风开放不错,可是公开说情,似乎有些——少见。
也罢,那个人,向来喜欢出稀奇古怪的题目。
只是,情之一字,何其费解,世间能参透的人,又有多少?
而她呢,在情海里浮沉太久,早就磨灭了那一颗燃烧的心。
情,要来有何用?
从不开始,也就没有结束;不去相爱,也就没有伤情。
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仓央嘉措情歌,于是就提笔写了下去。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负责评诗的是云乾铭,他翻阅了一众女子的诗作,不过都是些小儿女情态的描写,亦或是忠贞不渝的情志。然而翻到这一首——
虽然辞藻普通,可是意境……这个女子必是经历了许多,而又归于平淡。他说不出其中的感觉,只觉得是一种磅礴的苍凉。
“这五十篇是我挑出来的,其中有这一首诗,我觉得与别不同,很有建树!”云乾铭说着递给其余评委。
李章看到那一首诗的字体,随即明白了这是盈盈的流云行楷。
傅玄英不知道顾盈盈的字体,只是看了一眼纸边的编码。
至于杨毅涵,之前从没见过顾盈盈写她的流云行楷,也没有认出来。
李章拿着那首诗作,叹了一口气:“本王为大家念一念吧!”
他温雅的声音把那首诗诠释得很好,只因他也是经历过的人,那种感觉,没有人会比他体会更深。
曾经,在以为盈盈已死的时候,他是真的这样想过,如果不见,也许就不会相恋,不会有那放不下的痛苦思恋;在知道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相伴却这样被自己错过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是不是永远不要相知,自己如今会好过一些?
然而,所有的所有,都这样叹息而过之后,他又觉得,如果不见、不恋、不知、不思,那么,才是真的失去了人生的意义。如果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奇女子,没有这样一个永远放不下的牵挂,他是不是会活得像行尸走肉一样?
看着远处淡然的女子,他微微笑了:有她的存在,即使只是过客,他也知足了!
顾盈盈听着诗,轻轻闭眼:子旭,你懂了!
此生有两个知己,一个是你,一个是承瑞。
这句话,一生都不会改变,不管发生多少事,就算以后不得不拔剑相对,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子旭,你当初的誓言,是真的做到了!你永远站在我身后,在我回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有这样的知交,就够了,不需要再多!
她不是贪婪的人,或许曾经贪心,曾经什么都想得到。可是走到今天,她早已释然。命运已经足够怜惜她,给了她一个重活的机会,让她看尽繁华世间。
得到,不得到;圆满,不圆满。一切已无所谓。
杨毅涵听完诗,没有说话,鹰眸中神色不明。但他却是明白了,这首诗,九成是她的。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情怀,写出这样的诗,就如同当年云水间帮李章拒婚唱的那一首一样。
而最后查证这首诗的确是圣阳郡主所写的时候,众人都惊叹不已。
是谁从风雨中走过,只留一地心伤;是谁看尽花开花落,最终归于无痕;是谁守着寂寞苍生,轻叹吾谁与归。
是谁,凝着谁的倾世之美,终究一生苍凉。
第二轮,作画。
傅玄英出的题是“寂静”。
顾盈盈有些诧异:寂静,这傅玄英怎么也喜欢为难人?寂静是听觉,要如何画?
心念一动,没有多想,提笔画了下去。
评判画作的是李章。今日参赛者多是大家闺秀,画工都不错。所画大多是风景,但却有一副例外。
重重宫阙,深不见尽头,压抑的肃穆渲染出一片寂寥。而一座宫殿的窗前,一位宫装女子正在梳妆,头发已经白了,面容不再年轻姣好,就连宫装也十分朴素陈旧。观者可以料想,这年老色衰的女子,肯定已经失宠,寂寂深宫,再无皇恩。这样的寂静,比起那些普通闺秀所画的宁静风光,实在是……
李章看着这熟悉的丹青笔法,再看这惊世骇俗的内容,就已经知道是谁了。顾盈盈的所有流传出来的诗作原稿和画作,他一直都在尽力收集,几乎市面上一出现,他就会花重金购买。自从她恢复身份,那些真迹的价格疯涨,翻了两番都不止。但他是绝对不会拿去卖的。只是,有不少真迹他还是没有找到。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做同样的事情的,还有李岚。因此他没能收集齐那些墨迹。
“这幅画十分有新意,笔法也是个中翘楚,大家欣赏一下。”
都是官场老人,谁会不明白此中深意?
其实,心的寂静,才是最绝望的寂静。
二十个人,进入下一轮。
第三轮,棋艺。
十盘珍笼棋局,能破得最多的十人进入下一轮。
顾盈盈在一旁看着白非晚走进赛场。
白非晚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都是天下第一才女了,何必沽名钓誉?”
顾盈盈波澜不惊:“这里都是未婚女子,世子妃又来凑什么热闹?”
白非晚没有理会,径直向前走,最后破了八局。
看台一片掌声。往年能达到这个数字的人着实很少,今年她也是第一个。
轮到顾盈盈,她走向第一个棋盘,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子。
第二个……
第三个……
……
第八个,还是毫不犹豫,众人的眼睛都睁得老大,盯着这个逆天的圣阳郡主。
“果真是天才呀!”
“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
“看看能不能破后面的!”
第九个,顾盈盈抬手思忖了一阵,放下一子。
第十个,还有半柱香。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即将结束,众人以为她解不开的时候,又是一子放了下去。
评判官点了头。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是第一个破十局的女子!
白非晚看得越发咬牙切齿。
最后一轮,歌舞音律自己选择,评委则是四个人一起担当。
顾盈盈抽签抽到了第三,而白非晚是第五。
她本无心思夺冠,然而有白非晚在……
不曾听闻白非晚的歌舞如何,只是她向来不是轻敌的人。那么,她只能全力一战。
她明白,她要赢的,不是名利,而是尊严。
想必对于白非晚,也是一样的吧?
第220章 莫笑我疯癫
“少宁,等下帮我配乐可好?”顾盈盈笑着将紫玉笛递给了顾少宁。
“好,姐姐要什么曲子?”顾少宁接过紫玉笛,十分从容。顾家的人,哪一个会差?
“吧!我去准备一下!”顾盈盈说着就消失在人群中。
等到顾盈盈出场时,先是搬上来四架屏风,呈扇形排开,接着是笔墨。
顾少宁笛声一出,白衣女子翩跹入场。旋转的她笔尖轻触雪白的屏风缎面,随着舞蹈动作画出四幅荷花图。悠扬舒缓的曲调里,她一举一动皆有仙姿,而最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张绝世姿容。
在场的人纷纷静默,看着那堪比瑶台天女的舞蹈。绝美的容颜不施粉黛,却格外动人心魄。明媚的阳光下,炎炎的夏日里,她的雪白是那样清淡,却清淡的独有一番滋味。
没有人知道应该拿什么区形容她的美,拿什么去描绘她技艺高超、肆意挥洒的舞蹈和画作。
笛声突然一转,四幅画作已经完成。顾盈盈展开袖中白绫,飞旋于舞台中央,带起的轻风让四架屏风随着她的节奏旋转,曼妙纯美,令人忘俗。
那是用了内力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最后的高难度动作,她脚尖举过头顶,双袖一扬,四架屏风的画面停在了不同角度,她站立中央,以一朵莲花造型收尾,和天地融为一体。
万籁俱静。
李章轻声低喃了一句:“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以真颜跳舞。”
那是多么遥远的记忆,也是最初的记忆。
热烈的掌声爆发,平民们都感慨:原来他们竟然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的真颜!
而自此,整个大梁都在疯传圣阳郡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貌。
第五个出场的是白非晚。
白非晚穿着十分艳丽,和一群舞女一起登台,跳的却是身轻如燕的掌中舞。
顾盈盈早已蒙上面纱,坐在顾少宁身旁:“掌中舞,会轻功的都可以跳,只要找一个好搭档。”
“除了掌中舞本身,她跳的连姐姐万分之一都比不上!”顾少宁十分不服气。
“少宁,这个女子不简单。”
最后商议第一名的时候,评委会却起了争执。
李章自然是支持顾盈盈的,傅玄英也选择了顾盈盈;而云乾铭也许是考虑皇位之争,选择了白非晚,至于杨毅涵……
顾盈盈觉得,那个冰块一是为了护着白非晚,二是为了报武林盟会投票之仇。
他一定在心里嘲笑自己:看,总有我掌握你生死的时候,我会让你输得很惨!
“之前三轮,圣阳郡主都是完胜,就算这一轮打平手,综合考虑也应该是圣阳郡主夺冠!况且掌中舞,圣阳早在玉堂春开业时就跳过类似的。南临世子妃如今少了新意,技巧也不见得比当初圣阳的好。”李章的话一出,各位观众也纷纷表示赞成。
云乾铭则以为两人并没有差太多。
傅玄英则认为圣阳郡主夺冠才是实至名归。
“那不如,再比一场,以显示圣阳郡主才华无双?”李章提议。
傅玄英立马认可,云乾铭也答应了。而杨毅涵,自始至终除了开头出题的时候说了一个“情”字,刚才选了白非晚,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那比什么为好?”云乾铭问。
“方才无歌,不如比歌?”傅玄英提议。
“以何为题?”李章问。
“不拘以何为题,能打动人便是好的!”云乾铭说。
因为上一轮顾盈盈在前,因此这一轮白非晚先上。
白非晚抚琴唱的却是班婕妤的。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顾盈盈听了无声冷笑:好一首团扇诗,你是在说谁失宠了?这打的又是谁的脸?伤的又是谁的心?
是班婕妤所写,是她失宠后自请服侍太后之后写的,抒发的是失宠的伤感情怀。如今唱来,还有看着自己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不就是讽刺自己吗?
可惜,她顾盈盈从来都不是那样自怨自艾的女子。想了想,行到一架筝前,素手翻飞,弹出前奏。
怡红别院驻在烟雨楼前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
也罢
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
迟迟留恋
呜.......
这是一种厌倦
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
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
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癫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识五陵豪杰墓
无花无酒锄作田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就说我可怜
呜...如此可怜
金缕玉甲也是布衣袈裟
笑问天涯
告诉我到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
也罢了
送给人家
你若是我
会不会把富贵荣华
当作一盘黄沙
何炅的唱完,顾盈盈径直站起,头也不回地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一边走一边吟诵出声:“君不见万里江山越千载,苍生一命数十年;君不见长空皓月自圆缺,月下沧海变桑田。今朝缇兰爱姿容,明日黄花怨枯颜。今日扬名动天下,明朝谁人问从前。不若一曲高歌恣意欢,行乐佳时莫相负,知己一邀千杯少,任他红尘虚名风水转,我自逍遥游九天!”
呵,都到这里了,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那第一名,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不管结果如何,她还是她。
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份洒脱!
在场观众无不为圣阳郡主的狂妄和洒脱震惊,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少宁看着姐姐走了,连忙跟了上来:“姐,你怎么就走了?”
顾盈盈侧头微笑:“少宁,姐姐告诉你一个道理。公道自在人心,不是想要阻拦就可以的!”
“姐姐的意思是,得民心者得天下?”顾少宁似有所悟。
“不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永恒的武器!但是民心变化反复,所以,能左右民心的人,方能左右天下!”
回到顾家,没过多久,就有人送来了缇兰节冠军的礼物。
一架松纹古筝和一副玉石围棋。
顾盈盈扫了几眼,就吩咐人收到顾家的仓库里去了。
白非晚,你何苦呢,安安分分过日子不就好了?
我,早已不够格成为你的敌人了……
玉堂春的大演在缇兰节之后开始,李章把扩展了不少,顾盈盈只是偶尔指点,也没有怎么管。
而此时她正在云水间商讨期货交易所的事情。
“今日请你来是商量期货交易所的问题。”顾盈盈对着对面的叶明宇说。
叶明宇摇着折扇:“怎么,郡主又有新主意?”
“少宁,把合同拿过去!”顾盈盈品着茶,轻声吩咐。
顾少宁十分尽职尽责地把合同递过去:这合同虽然姐姐给了模板,可是他花了两天才改出来!那时他才知道姐姐原来这么辛苦。
叶明宇看了半天,一挑眉:“朝廷占四成,紫烟庄三成,剩下的是你的聚盈钱庄?”
“不错,这件事情,是朝廷发起的,你和皇上打过交道,也应该明白个中道理!”顾盈盈解释。
“我自然明白,有好处就成。不过你的品种里面不止稻米、面粉,还有油料、蚕茧,这些都是崇光门在做,怎么,你没打算把他们放在眼里?”叶明宇提醒着。
崇光门自然不是好惹的,可是她顾盈盈更不是好惹的!
到闹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给他们好处?呵,她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自然没有放在眼里!”她大方地承认。
叶明宇收了这扇:“也罢!不过你这里有几项我有疑问。”
花了一个上午商讨完毕签了合同,顾盈盈就开始正式筹备期货交易所,培训员工,加强宣传。
“你自己想调到别的地方?”顾盈盈一挑远山黛,有些惊讶。
段絮佳平静地点头:“嗯,顾姐姐,我已经尝试过了,也明白了他不可能接受我,所以……我想我也该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顾盈盈深深望着她,眸底划过一丝哀伤:“那就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迎接下一个黎明!你还年轻。”
“顾姐姐,我还是要谢谢你!”段絮佳感激地点头。
顾盈盈闭眼:傻瓜,你那是成全的真爱呀!哎!
思索半晌:“期货交易所是国有控股公司,不如你去负责宣传和信息发布?”
“好呀,我也好想知道期货交易所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故作轻松的微笑刺痛了顾盈盈的眼睛:“絮佳,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总是笑得这样勉强!”
段絮佳微微凝眉,顿了半晌,突然哇一声扑进顾盈盈怀里,哭了出来:“顾姐姐,爱一个人,真的好痛……”
顾盈盈轻轻拥着她,却沉默良久。
爱一个人,何止是痛……
她如今方明白,爱,是用自己的心血铸成的一把利刃,利刃伤人,也伤己……爱到疯狂时,就如同服下了麻醉剂,再痛也毫无知觉,不会放弃……然而当麻醉剂过去,你才明白,那是刻苦铭心的,痛……痛得太多太久,你就会宁可扔掉自己的心血,没心没肺地活着,直到,忘了爱……
为什么你明明怕我死掉,却又要处处和我作对?
为什么你明明不能放下,却又要常常故作忽视?
你知道吗?在我明白这一切大概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不是恨你抛弃了我,我是恨你连这样的挫折都越不过!我恨你宁可编一个谎言也要赶我走!
什么风雨同舟!什么共同面对!什么不离不弃!
真爱就这样能轻易放弃?真心就这样能轻易辜负?
如果爱,请深爱!
如果深爱,请别离开!
而你,不懂爱……
第221章 东海局势变
“东海的局势怎么搞成这样!”皇上生气地把折子一扔。
含元殿内,群臣下跪。
“回皇上,”娄贺兰立刻出来说话,毕竟如今任东海海疆都护府都督的,是自己的儿子,“今年倭国大肆进犯,分别从三大登陆点进攻,东海兵力有限,分身乏力。”
“既然如此,那就增派援军!”
顾昌说话了:“皇上,东海军都是水军,派殿前司过去,路途遥远不说,去了也难以帮上忙!派军,不如派将!”
“有道理,毅勇侯,你有海战经验,明日启程赶赴东海,协同娄都督抗击倭国!”
“臣遵旨!”
从含元殿出来,顾昌有些不解:“皇上这次怎么直接就点了毅勇侯?我还以为,会点娄贺兰。”
顾盈盈笑得别有深意:“爹,皇上是为杨家考虑罢了!”皇上想要李曜继位,别人看不出来,难道她会不知道?多立些军功,树立名望和军中威信,日后才好……
顾盈盈坐在内阁,看着东海递过来的军报。
“皇上的意思,是让你看看可有好对策!”顾昌说。
顾盈盈翻阅了一遍:“海战,我实在不熟悉,至于对策,需要想一想!”
她不是没有对策,而是——那一张王牌,现在还不是时候拿出来,特别是,不能把功劳给李曜占了!
七月二十四,期货交易所挂牌交易。
被排斥在外的崇光门自然十分不爽。然而却也不能赌气不去了。毕竟期货交易对于他们的生意还是很有好处的。
不过,貌似祸不单行,因为他们的少门主——在东海失踪了。
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皇上在御书房震怒。
毅勇侯杨毅涵,在东海激战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接着就是急招圣阳郡主进宫。
顾盈盈看着皇上的脸色,就明白他有多喜欢这个儿子。不过……他怎么会失踪?
“东海那边,你有什么想法?”皇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臣女最近在实验一种武器,可是效果不是很稳定,所以还不敢肯定。”顾盈盈谨慎地回答。
“说来听听!”
顾盈盈把大概原理讲了一遍。
“朕派你去东海,只有两个条件!”皇上睁开双眼,一向温和的鹰眸射出凌厉的光芒,那一瞬间让顾盈盈想起了那个拥有相似的凌厉鹰眸的人。
“皇上折杀臣女了。臣女一定尽力!”
“第一,一定要找到毅勇侯,让他平安归来;第二,把倭国打回去。这两件事情如果完成了,新皇登基,皇后之位就是你的!”皇上的神色十分坚定。
看来,皇上真的很紧张这个儿子呢。否则,皇后之位都拿出来了!
顾盈盈不意皇上居然许诺皇后之位。只是,他是什么意思?李曜登基,她当皇后?真是可笑!自己是不屑于做什么劳什子皇后的,更不会做他的皇后!
“皇上,臣女会尽力,但是皇后之位,臣女并无此心,臣女只愿顾家满门平安,臣女能为朝廷效力。就足够了。”
皇上沉吟很久:“你说的愿望,朕会满足。”
走出御书房,顾盈盈轻叹一口气。
皇上的心思真是越来越诡异,不过……正好去打一打倭国,省得日后一个小小岛国也来欺负我们!
可是,他为什么会失踪?是生是死?是被倭国抓走了吗?
丫的!说好了要忘记!为什么在得知他失踪的第一时间,还是会担心!
顾盈盈砸碎了手中的茶盏。绝望地闭上双眼。
自己还是放不下他,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派她去找他!
而又为什么,如果皇上没有派她去,她还是会担心他的安危。
他就有这么好吗!顾盈盈,你这个笨蛋蠢货傻子!
顾盈盈,你一定要忘记!一定要忘记……
“少宁,我去东海的这段时间,你在期货交易所帮忙就好,我留了四个暗卫给你,保证你的安全,有消息要传给我也可以找他们!”顾盈盈对弟弟说,语气十分平淡。
“好,姐姐,你要小心,刀剑无眼!”顾少宁担忧地望着姐姐。
“好,我会的,你要听爹娘的话!”
曼陀罗宫内。
“北堂驻守长安,给我盯着白非晚、风晴天和李岚,东堂注意朝堂局势,特别是八皇子李琛,西堂和南堂,和我去东海!”
“是!”
第二日,顾盈盈带着人马,大清早刚开城门就出发了。
郡王仪制,亲卫队两千人。虽然一开始那些都是皇上的人,不过经过几个月的时间,顾盈盈已经把其中一千人变成了自己的人,还安插了不少曼陀罗宫的人进去。这一次带到东海的,是其中最最可靠的五百人。
走到豫州地界,随心给了顾盈盈一张纸条。
“承瑞要和我去?”顾盈盈一挑远山黛,有些惊讶。
思索半天,也没有太明白承瑞的用意:到底是因为杨毅涵,还是因为她?毕竟,崇光门少门主失踪,生死未卜,凌承瑞作为武林盟主,是有义务管的。还是说,两个目的都有?
也罢!
“随风随心和我走,其余人按原路行进。在江陵汇合!”顾盈盈说着一拉马缰,转了一个方向,飞奔而走。
江陵码头,带着白银面具的顾盈盈和凌承瑞走向两艘大船。因为要上战场,面纱也就不方便了,因此她换成了和素战神之名相称的白银面具。
“你怎么会想到走水路?”凌承瑞问。
“现在是夏天,水路最快。而且路上可以处理很多事情,到了东海只要休整一日,我的人就可以开战了。”顾盈盈说着上了船。找人,当然是早一日就多一份希望。
两艘大船行驶在江面上。
顾盈盈坐在书桌前,画着地形图。
“根据江都我们的人的情报。情况大概是这个样子!”万一帆回答。
顾盈盈点点头:“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吧!”
她看了看交战地点附近的岛屿:如果他还活着,是不可能在水里面呆这么久的,可是现在七八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他的消息,如果不是被倭寇抓了,就是在这些小岛上,被渔民救了。大陆一带。娄晏青已经全面排查过,都没有他的踪迹。
顾盈盈仰头,轻轻闭上双眼。
其实原来,自己是真的不希望他死的……
可是如果他真的死了……
“丫头!”凌承瑞走进船舱,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盈盈转头睁眼:“承瑞,你来了呀!”
“嗯。”他在她对面坐下,似乎也有心事的样子。
“其实。他如果死了,对你而言。也算是少了一个敌人吧!”顾盈盈叹息着。对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果李曜登基,顾家……
凌承瑞苦笑着摇头:“丫头,我和他斗了十几年,可是我从来没有希望过他会死。如今,我心中的声音,却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顾盈盈叹息:原来,是真的有人和她想法一样呀!
“丫头,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
顾盈盈点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会!”
顾盈盈笑了:“你答的这样爽快。我反倒伤心不起来了!”
“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家伙,”凌承瑞咬牙切齿,“其实我自己也是……”
“哎,那就说说,怎么找他吧!”顾盈盈摊开手中的地图。
“你手上有最先进的武器,可是如果冰块真的在倭国手中,被他们拿来当盾牌。怎么办?”凌承瑞担忧地说,这几天在船上看着她的五百亲卫训练,他对大炮的威力已经心中有数。
“所以,第一步,要排除他在倭国人手中。可是,倭寇行踪不定,就算我们找到了,语言也不通……”顾盈盈开始懊恼自己前世为什么没有学日语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先打,倭寇拿出他当盾牌,在随机应变吧!”顾盈盈一咬银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可真是狠心!”凌承瑞无奈地摇头。
“他对我就不狠心吗?为什么我不可以以牙还牙!”
凌承瑞摇摇头,不去戳破: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引倭寇摆出杨毅涵,他们才好实行下一步救援行动。
东海码头岸边不远处,顾盈盈带着一张白银面具,海风把她披散的长发吹得极美,如同飘扬的墨缎。一身月白,只在裙摆和袖口有三翎金凤和三爪金龙。
微微侧头对身旁骑马并行的凌承瑞说:“你会水吗?”
凌承瑞摇摇头:他在山上长大,怎么会水?
“哎,不会水还跟来!”顾盈盈叹息着。
“你教我呗!”
“一帆,你教他,两天!”顾盈盈对着身后的万一帆,伸出两个手指。
“是,郡主!”万一帆答应着。
行到前方,就看见娄晏青站在那里迎接。
一身轻甲的娄晏青看着远处行来的女子,依旧是那样风华绝世,只是容颜——依旧是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稀世美貌。
至于她身旁的男子,丰神俊朗如谪仙,和她一起极为般配。
而后面……那些铁管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顾盈盈下了马,娄晏青立刻行礼:“臣参见圣阳郡主!”
京城的事情他如何不知?涵哥和顾家闹翻,之后圣阳郡主恢复身份不说,还为顾家洗清冤屈,可是两人据说到现在都没有和好……
而涵哥如今生死未卜,皇上却派圣阳郡主来救援,她会尽力吗?
“免礼。你们最快的船是哪两艘?”
见她开门见山,娄晏青也不兜圈子:“鲲鹏号和飞龙号!”说罢指着不远处两艘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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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大炮显威力
顾盈盈把手一挥:“一帆,你带着他们去改船;泽兰,你去看看他们的伤病士兵。”
“是,郡主!”
身后的人马立刻消失不见。
娄晏青不由得感慨这速度:“听闻皇上只派了郡主一人,他们是?”
“刚才走的那些是本宫亲卫队,这位是凌公子,本宫的朋友!”顾盈盈说着向前走。
“毅勇侯有消息吗?”顾盈盈侧头。
娄晏青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就连他的护卫飞扬也没有消息。”
顾盈盈顿了一下:“尝试到附近的岛屿暗礁找一找。”
娄晏青急忙答应:“是,那郡主是要先休息,还是先了解军情?”
“自然是了解军情!”顾盈盈的语气十分不容置喙。呵,以为我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吗?
走进主帐,顾盈盈看了一下沙盘和地形图:“倭国有什么优势?”
“这次他们的船很快,而且十分灵活,也没有盘据点,可以打了就跑,登陆地点也十分难以推测。”娄晏青解释着。
“本宫不懂船。不过,你们有没有找过他们的船研究一下?”
“这个,实在是没有能力缴获!”娄晏青有些惭愧。
“罢了!预计他们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这几天风向对我们有利,所以应该会两天后!”
“两天,够了。你把毅勇侯失踪前最后的目击证人全部找来,本宫有话问。对了,你妹妹的书信!”顾盈盈适时拿出娄燕婷的书信,很好地提醒了娄晏青好好办事。
娄晏青连忙接过:“多谢郡主!”
“不用谢,本宫和秦王妃是老交情了,你两个外甥都是本宫亲自接生的!”顾盈盈微笑着,唯一露出的精致下巴和半张晶莹粉嫩的唇在这笑容下绝美得令人窒息。
娄晏青有些看花了眼,不禁想:如果摘了面具,会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呀!哎,涵哥真是吃亏了!
不过他如今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这个就日后再议吧……
顾盈盈继续开口:“好了,半个时辰后,本宫就要见目击证人!”说着便走出主帐。
海风吹拂,白色的浪花拍打着礁石,天边飞过成群的海鸥。
“你说,毅勇侯是中了一箭,掉落海中的?”顾盈盈拿着茶杯,思索着。
一名伤病点头:“不错,毅勇侯掉下去之后,飞扬也跟着跳下去了,大约是想救他上来。当时激战,我们以为飞扬下去就没有问题了。”
另一名士兵有些不安:“可是等到激战结束,我们派了很多人下海,都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尸体。”
“被倭寇抓走的几率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因为倭寇当时打完就走了,在海中打捞幸存者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但如果毅勇侯一掉下去,就被倭寇抓走……”
“罢了,你们先下去吧……”顾盈盈叹息一声,扶着额头:这年头要是有手机、GPs,那就万事大吉了!
两日后,八月初六,顾盈盈看着改造好的鲲鹏号和飞龙号,颇有了几分加勒比海盗里面的船的样子了。娄晏青站在她身边,有些担忧地问:“郡主,这大炮,能行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盈盈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直接登上了鲲鹏号。
刚学会游泳的凌承瑞则上了飞龙号。两船配合,自然要心意相通的人指挥才好。
“今日,就靠这两艘船出战,让你见识一下,大炮的威力!”顾盈盈笑的骄傲,日后,是再也不会出现甲午海战的悲剧了吧?
两艘战船并排行驶在东海之上,方向是东北方。
顾盈盈拿出望远镜,看了许久:“北偏东30度,加速行驶!”
傅泽兰得令下去传达。
娄晏青早被她五花八门的作战工具和手法弄得一头雾水了,包括这望远镜。
没有多久,十艘倭寇战船出现在眼前,呈一三六的阵型。
“鲲鹏号和飞龙号,打横,瞄准敌方最左边的那一艘船!”顾盈盈下令。
傅泽兰立刻用旗语传达信息。
而那边倭寇看见大梁只有两艘船,摆好弓箭准备等他们靠近,还没进入射程的时候,两艘船就打横,不再前进了。他们都认为那是要调转船头,仓皇逃跑。
正在这时,几声轰鸣声爆发,左边的那艘船船头已经被炸得不成模样,渐渐沉入海底。
倭寇被吓了一大跳,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顾盈盈笑了:“看来,真不是一个战力级别的!”
娄晏青惊叹之余,又有些担心:“郡主,万一毅勇侯在那艘船上……”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被挂在帆上,肯定就不在这艘船上。况且,重要的战俘,自然是在主船上的。我刚才只不过想激怒他们,如果毅勇侯在他们手里,现在就该拿出来了!”顾盈盈分析的沉着冷静。
娄晏青恍然大悟:怪不得要打那艘最不起眼的船。
可是没看到那边有拿人质威胁的迹象,顾盈盈又下令把最右边的船给轰了。
这下炸的彻底,那艘船只剩下碎片。
对面剩下的八艘船仓皇而逃。
“你对附近地形熟悉吗?”顾盈盈偏头问凌承瑞。
“熟悉!”娄晏青回答。
“那你指挥他们,追!”
鲲鹏号和飞龙号虽然快,可是装了数门大炮,还是慢了一些,加上倭寇的船本来就快,一下子拉开不少距离。
顾盈盈拿出望远镜,望了一下:“不求赶上,不跟丢了就行!”
娄晏青明白了她的意思,继续指挥两艘战船前进。
“前面是惠芝岛,估计他们是要到惠芝岛避难。”娄晏青开口。
“惠芝岛?”她在长江上的时候研究过这个岛,岛上有淡水,居住着一些渔民,不过几年前就被倭寇当做补给地,倒是也没有残害岛上居民,大约是当做补给劳动力吧?
考虑了很久,顾盈盈才开口:“追!”
正午时分,鲲鹏号和飞龙号到达惠芝岛附近,望远镜里看到的却是数十艘战船。
娄晏青把望远镜还给顾盈盈,捶胸顿足:“怪不得扬州徐州一带总是被倭寇袭击,他们仅仅在惠芝岛就这么多战船,我们……”
顾盈盈一摆手:“别懊恼了,想对策要紧。”
并排的飞龙号上,凌承瑞轻功一跃,顺着桅杆就来到鲲鹏号上,轻功之好让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
“丫头,我看这个惠芝岛很棘手!”
“嗯,而且,我担心他在上面。”顾盈盈点着头,面具下的双凤眸神色郑重。
凌承瑞拿过望远镜,又看了看:“如果不是担心那个冰块的安危,凭你的能力,直接把惠芝岛炸个稀烂就成了!”
顾盈盈听到些许响动,叹了一口气:“出来吧!别躲着了!”
船头上的人并不多,但是个个面面相觑,只有那两个白衣如仙的人物十分了然。
“上次被我和丫头教训的还不够?听说你们后来又找丫头的麻烦了?丫头,听说你还起死回生了一次?”凌承瑞语气调侃。
“哎,有什么值得提的,”顾盈盈浅笑,“被人暗算掉进悬崖,不过是我命大,飞上来了而已!”
“哦,所以这些人如今无颜面对你,都不敢出来了?”凌承瑞一副了然的样子。
十名黑衣人在鲲鹏号现身。
“郡主早就知道我们在?”尽忠的声音有些不服气,但是有些无可奈何的挫败。
顾盈盈微笑:“你们跟上来,是本宫默许的,否则难道船上有了细作,本宫还毫无觉察?”
那五名忠部的人哑口无言。
“凌公子,您说这话,就是想把我们激将出来?”赤槿懊恼地说。
“还算有点脑子,让我猜猜,你们这些天找主子也找疯了吧?不过当初他掉进海里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跟下去?”凌承瑞说的云淡风轻。
“当初飞扬下去了,我们以为无事……”尽忠十分愧疚。
娄晏青早就看得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听出来,这十个黑衣人是涵哥的暗卫呀!
顾盈盈把玩着手中的紫玉笛:“那你们这几日,查出什么了吗?”
“我们只能确定,主子并不在倭寇手中!”赤槿十分忧虑。
“哦,怎么说?”顾盈盈挑眉。
“主子和倭寇是宿敌,如果真的落入……要么是千刀万剐,要么早就来交换条件了!”尽忠叹息着说。
顾盈盈了然一笑:“既如此,承瑞,我们炮轰,把惠芝岛炸个稀烂!”
“等一等!”赤槿大叫。
“怎么?”顾盈盈的双眼透着狡黠的光芒。
“那个,我们说不在倭寇手上,可是不一定不在惠芝岛!”赤槿咬着牙说。
顾盈盈环视一周:“这船头,除了娄都督和凌公子,都是本宫的心腹。娄都督是你们主子的袍泽,没有必要瞒着吧?至于凌公子,向来和本宫同气连枝。本宫已经给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不想说,本宫不勉强。皇上那边,本宫只好说,毅勇侯已经死了!”她说得云淡风轻。
“不,郡主,我们……”尽忠没想到,他们这样就被看穿了,还逼到如此地步。
顾盈盈轻笑:“承瑞,带着这十个人,去主舱!”
第223章 玩转无间道
主舱内,顾盈盈坐在那里,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凌承瑞就在顾盈盈旁边坐着,淡淡地看着那十个人。
“郡主如何知晓,主子已经和我们联系上的?”尽忠不解地开口。
“你们太笨,”她毫不客气,“否则,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的只有十个人?嗯?还冰山一角,真是丢脸!”
十个人不由得讪讪低头。
顿了一下,赤槿又开口:“那万一,主子只带了我们十个人来?”
“毅勇侯为什么带忠部和瑾部,本宫心中有数,自然要带,就全部带来。”顾盈盈语气淡漠。
那十人哑口无言。
带他们,就是防止白非晚利用他们在杨毅涵不在的时候在京城作乱。
顾盈盈放下茶杯:“说吧,毅勇侯打算玩无间道?”
十人面面相觑:什么是无间道?
凌承瑞适时开口:“就是细作,真无趣!”
“哦,差不多,现在主子和飞扬是以渔民身份在惠芝岛……”尽忠点头。
“玩无间道,连主帅都不知道,怎么玩?”顾盈盈嗤笑。
赤槿讪讪:主子传递消息,是让他们不要告诉娄晏青,娄晏青沉不住气,怕是会坏大事。而要他们告诉皇上新派的人,不管是谁。
可是没想到,皇上居然派的是圣阳郡主!
结果他们就意见统一地压了下来,什么也没说。
看着他们的表情,顾盈盈明白了:“哎,看来你们都认为,本宫会害死你们主子,罢了罢了,当本宫不知道好了!承瑞,炮轰惠芝岛,炸个稀烂!”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请郡主原谅,此事,是我们错了!”十个人闻言急忙下跪。
顾盈盈停住脚步,幽幽叹息:“我有那么像妖女吗!”
一片静默。
妖女,呵,红颜祸水,兴许真的不假!
凌承瑞跟在顾盈盈身后出了船舱:“你不像妖女,你是仙女,所以心怀不轨的人,才会歪曲成妖女!”
顾盈盈轻笑:“这样吗?依我看,冰块玩无间道是活该,明明大炮出马,就能炸得粉碎,何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等在这里守株待兔吧,先看看,那群倭寇有什么计划!”顾盈盈拍拍手,拿望远镜看看远方。
海边,一个渔民正在收网,把渔船上的鱼都收到岸上。
“老大,你怎么又在忙!”另一个渔民跑过来帮忙。
那个老大压低声音:“你是哪里来的药,都好得差不多了,没关系了。”虽然嘴上逞强,胸口还是在隐隐作痛。
那天一箭穿心,在水中泡了几个时辰。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见飞扬,惨不忍睹的伤口被飞扬不知用什么药抹过,又包了一层布条。
“那药,”飞扬顿了一下,眸色有些晦暗,“还是东海海疆都护府找出来的,我看着挺好用,就随身带着了!”
杨毅涵没有再问,走上岸:“我去那边看看!”
这几日每天观察倭寇的船,精通机关术的他已经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回到海边的小木屋里,他用炭笔把图纸画了出来。
“老大,那边有消息了!”飞扬笑着递来一张纸条。
杨毅涵看了很久,闭上鹰眸,纸条在手中灰飞烟灭。
她来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不过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她又有了一些新奇想法,那所谓“大炮”,一瞬间把两艘船打的灰飞烟灭?
怪不得今日倭寇的神情那么沮丧。
可是这样厉害的武器,要是拿来打天下……
许是劳神太过,伤口又有些痛。
他放下笔,撑着额头,不知在想什么。
夜晚,海上生明月。顾盈盈用了晚膳,站在船头。望远镜中,远处的惠芝岛一片渔火。
如果真的炮轰,那些无辜的渔民岂非?
哎,自己就是太心善!
如果这样,一定要找一个方法把渔民撤走,或者把战船引出来。
那,怎么办才好呢?
娄晏青走过来,看着身侧掌控全局却带着一点神秘的女子:“郡主有什么心事?”
顾盈盈沉吟很久,才叹息一声:“准备夜袭!”
娄晏青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为何突然夜袭?”
“不是炸的稀烂,是挑衅,引他们出来!”顾盈盈说得十分平淡。
娄晏青这才点头:“好,末将这就下去准备!”
灯火通明的鲲鹏号在暗夜的东海航行,突然船头一发炮弹射出,击中敌军主船。
一声轰鸣,主船立刻开了一个大窟窿,有要沉下去的架势。
顾盈盈吩咐飞龙号原地待命,自己则让鲲鹏号船身打横。
惠芝岛上的人都在这爆炸声中惊醒,倭寇立刻备战。
十艘战船开出码头,准备迎敌。
黑夜之中,敌军的船上,无数火箭弯弓拉起,准备射出。
然而弓箭射程之外,鲲鹏号已经连发数弹,将想要靠近的敌船全部击沉。
“撤退!”顾盈盈看见燃烧着的六艘敌船,指挥鲲鹏号撤退。
剩下四艘敌船见状,仗着自己惠芝岛几十艘船,连忙追击。
顾盈盈却并不担心自己会被追上,因为不远处的飞龙号,早就摆好了攻击架势。
那四艘船一进入大炮射程,飞龙号连发炮弹,把它们炸成粉碎。
海面归于平静,原本还想追出的五艘战船见状连忙掉头回到码头,不敢再有所行动。
鲲鹏号和飞龙号则原地待命。
惠芝岛上,杨毅涵从第一发炮弹,就被惊醒,走到屋外,看到了整个偷袭的战况。
手中白布展开,是一块已经碎掉的黑曜石鸳鸯佩。
他低下头,凝视着这碎成数块的玉佩,微不可查地叹口气。
那天,激战之中,他被四人包围,而另一支力道十足的暗箭向他心**来,他躲无可躲,只能闭上眼睛受死。
盈盈,这辈子我不求你原谅,也许我死了,是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
然而,他再次醒过来时,才发现,是藏在心口的鸳鸯佩救了他。如果没有那一枚鸳鸯佩,那只箭力道不会减弱,他就真的必死无疑。而如今,鸳鸯佩作为挡箭牌碎了,那只箭只要再深一点就会置他于死地。
盈盈,还是你救了我,我又欠你一条命……
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幽幽叹息。
他没有看到远处的鲲鹏号上,那个白衣如仙的素战神是否在。可是他觉得,她一定在。否则这样的惊世夜袭,霸道而嚣张的恃才傲物的攻击,除了她,谁有本事做到?
那艘鲲鹏号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更远处,轰鸣声传来,是什么碎了?
船碎了,鸳鸯佩碎了,还是心碎了?
第二日早晨,顾盈盈坐在船头,看着东边海天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丫头,想什么呢?”凌承瑞在她身旁坐下。
“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肯定有所防备。”顾盈盈双凤眸微眯。
“不如让冰块先撤出来,毕竟皇上给你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保住他。”凌承瑞说。
“可是那些冰山的意思,他现在不愿意走,想必是有什么没有做完。”顾盈盈叹息。
“这些死冰山!”凌承瑞咬牙切齿。
“对了,承瑞,要不我们也上去玩一玩?”顾盈盈笑得狡猾。
“好主意!”凌承瑞拍手喝彩。
“那,鲲鹏号和飞龙号怎么办?”顾盈盈手指敲打和下巴,十分为难。
“交给你的两个堂主呗,我们去看看倭寇长什么样子!”凌承瑞和顾盈盈一样,向来是爱玩的人。
“那,我让他们原地待命,做好防御!我们去岛上玩倭寇!”顾盈盈兴奋地立马去改装了。
……
一艘渔船上,渔夫划着船,一位相貌姑且算得上清秀的少妇正在拉网,一边拉一边唱着附近渔民的海歌。
东边红日升哟
西边满天星斗
我去打鱼来呀
海风吹悠悠
莫说无鲜花哟
浪花开得白
声声螺号响呀
船桨摇心头
……
两人上了岸,在一间草屋住下。
渔夫长得就是一个粗野汉子的模样,不清俊,但是精瘦得十分有力。
少妇一双手带着些许老茧,肤色在这些渔民里还算白一些。
“武大妈,听说前几日这里有两个新来的渔民?”少妇劈着柴火,开口问。
“怎么,林嫂子,你找他们吗?”
“哦,我和夫君本来是住在灵花岛的,来惠芝岛就是找我夫君的那表哥!”
“原来是这样呀!他们也是早出晚归的,就住村头第二户!”
少妇笑得甜美:“谢谢武大妈!”
回到屋子里,少妇低声和渔夫说了。
渔夫点点头,等到日落时分,两人出现在村头第二户。
飞扬愣了一下,没搞清楚状况。他和主子来这里十几天了,第一次有当地居民找他们。再看这林家夫妇,都是朴实的渔民样子,怎么回事?
没多久,杨毅涵拖着鱼回来了。
少妇微微偏头,他似乎瘦了一些,手臂上似乎是抹了什么,变得很黑,而脸上也不知他怎么弄的,反正就是贴了几块膏药一样,十分难看,让人不想去看。可是如果你仔细地盯着看了,就会发现其实还是有很多破绽的。
她忍住扶额的冲动:这冰块,不会易容就不要乱来嘛,难看死了!
杨毅涵对上那少妇的双眼,只有一种熟悉的清冷感觉。
盈盈,是你吗?
第224章 不用串台词
那渔夫先开口:“表哥,你怎么来了惠芝岛,叫表弟我找的实在辛苦!”
杨毅涵愣住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见那狐狸继续开口。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毁容之后不想让熟悉的人在见到你,可是也不能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叫我和你弟妹好找!”
少妇强忍住笑:承瑞,你真是……说他毁容,哈哈,笑死我了!
少妇连忙附和:“是呀,表哥,夫君可是找了你很久才找到这里来,你竟然连个信也不给家里传,你爹很担心呢!”她在心里笑完,马上自己也入戏。和承瑞演戏,可是从来用不着串台词的。
杨毅涵有一种想骂爹的冲动,不过是真的把亲爹骂了一遍:干嘛把她叫来,还捎带一个死对头!
飞扬在一旁强忍着笑,忽略掉主子阴沉的脸色。如果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是谁的话,这多年的护卫也就白当了!
“表哥你怎么不说话?我和你弟妹是专门带你回去的。”渔夫继续开口。
“表弟,我不会回去的,至少现在不会。我刚刚毁容,这样回去肯定被村里的人瞧不起。等到我干出一番事业,自然会回去向爹请罪的!”杨毅涵是什么人?被奚落了很快就进入角色演起戏来。
渔夫叹息一声:“你糊涂了是吧!在惠芝岛能干出什么事业,去大陆上还差不多!你就是想逃避,找借口,家人都很担心你!”
“自然不是,”杨毅涵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拿出几张图,“你看,这都是很有意义的东西,我再呆几天,肯定还会有收获!”
顾盈盈扫了一眼:他居然把倭寇船只的构造图画了下来!这冰块要不要这么变态!
她不得不叹息着承认:做对手,这个冰块是很恐怖的,自己已经领教过了,如今……
“既然如此,我们陪你再呆几天,然后你一定要跟我走!”渔夫一副无奈的样子。
“好,多谢表弟成全!”杨毅涵点头。
“不谢不谢,天色已晚,我和你弟妹先回家了!”渔夫说着,牵着少妇的手走了。
杨毅涵目送他们离去,双眼死死盯着那双牵在一起的手。
飞扬在一旁看着,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茅草屋简陋的床上,凌承瑞趴在那里低声说:“明天我们玩什么?”
“不知道呢,”顾盈盈慵懒地躺在旁边,“我又听不懂倭寇的语言,又不会船只构造,不过,惠芝岛最重要的是淡水水源。要是这个没了,倭寇肯定要离开的!”
“是个好主意,可是这里的村民怎么办?”
“也是。你说,我们能不能偷偷强一艘船,然后把村民运走,这样开战也不怕!”
“这个交给我,我身上那么多毒药,毒死一片没问题!”
“既然如此,我有另外一个更好的主意!”顾盈盈眼前一亮,把计策告诉了凌承瑞。
凌承瑞听了,直称绝妙。
第三日,夕阳西下,渔夫和少妇相携而来,走到海边,在杨毅涵旁边坐下。
“你弟妹觉得你这脸实在看不过去,按照土方配置了一些药膏给你!能好一点是一点吧!”渔夫说着塞给他一把东西。
杨毅涵接在手中,却发现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防水的,天天出海也不怕!”少妇笑得淡然。
杨毅涵顿了半晌:“多谢弟妹!”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或者来我们家吃饭?正好今天有一条大鱼上钩。”渔夫说。
杨毅涵懂了他的意思:“那我也不推辞了!”
来到茅草屋,少妇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虽然是家常菜,可是都十分有滋有味。
渔夫将准备好的纸条塞给杨毅涵。
杨毅涵不动声色地接过,看了之后点了点头,纸条灰飞烟灭。
一顿饭几乎无话,少妇时不时展现一下自己的贤惠,给夫君夹点菜;渔夫时不时表现一下血浓于水,给表哥夹点菜。
这顿饭最尴尬的,只有杨毅涵。
第四天傍晚,杨毅涵主动来找他们。
“我决定了,明天就和你们走。”
渔夫点点头:“这就好,该面对的总还是要面对,不能因为毁了容就……”
“夫君,”少妇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开口打断,“那去准备一下就好。”说着在桌子上写了“今晚”两个字。
三人明了。
夜晚,顾盈盈和凌承瑞成功探查了一番敌军战船,发现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一切准备完毕,顾盈盈向空中发了一个信号弹,一抹璀璨的色彩闪烁在夜空之中。
不多时,鲲鹏号和飞龙号毫无阻拦地进入惠芝岛码头,一千精兵迅速上倭国战船解决掉那些士兵。
是夜,血流成河。
第二日,等到村民从迷药中醒过来,走出家门,发现倭寇战船全部换上了大梁旗帜的时候,不禁大惊!
一夜之间,山河变色,真是……
鲲鹏号上,顾盈盈坐在船头,兴致勃勃地欣赏日出。
经过两天对水源的研究,昨天,凌承瑞在惠芝岛水源下了毒,直接把倭寇大军毒晕,所以鲲鹏号和飞龙号顺利进入惠芝岛。而天明时分,凌承瑞在把解药给受到牵连的村民一一服下。
至于倭寇剩余的几十艘战船,全部落入大梁手中,现在正根据杨毅涵提出的改进意见,进行改造。
“丫头,你这一仗,打得也太爽了吧?”凌承瑞叹息着坐到她身边。
“我担心后面会有倭寇的支援部队,绝对把我们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昨天他们没有办法把情报送出去,最好能够先发制人!”她已经在思索下一步计划。
“冰块的事情你怎么处理?”
“我不想管,让他自己写表上报给皇上吧,爱怎么说怎么说!”她说的十分没心没肺。
凌承瑞没有再问。
“话说,自从一帆和我说你学会游水之后,我也没有考核过你,今天考核一下!”顾盈盈直接把毫无防备的凌承瑞扔进海里。
凌承瑞顿时抢了好几口水才浮上来,摸一把脸,狠狠大骂:“丫头,你太狠了!谁娶你谁倒霉!”
顾盈盈在甲板上看着下面狼狈的凌承瑞,笑得毫无形象:“这话实在!”接着自己也跳了下去。
附近的战船上,士兵们看着这一幕,纷纷撇开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水中,凌承瑞的遭遇越发惨痛。比起游了许多年泳的顾盈盈,他这个菜鸟实在是……被欺负惨了。不过欺负着欺负着,似乎也学到了东西?
娄晏青站在飞龙号上看着杨毅涵,差点就要哭出来。
“涵哥,你下次再这样,我就——”
“你就什么?”杨毅涵看着多年战友,不由得有些愧疚。
“明明平安无事,连信也不报,如果不是郡主聪明——”娄晏青咬牙切齿。
“对不起,晏青!让你们担心了!”杨毅涵诚恳地道歉。
傍晚,凌承瑞悲催地坐在海滩上,全身湿漉漉的。他今天已经喝了无数又苦又咸的海水了!
顾盈盈早就梳洗完毕,换了一身新衣,端着盘子走过来:“为了慰劳你今日的努力学习,这些是奖赏你的!”
凌承瑞一下子双目放光:“这是什么好东西啊?”
“喏,椒盐大虾,炭烧生蚝,烤鱼!那边还有!”顾盈盈自顾自地啃着一只虾。
“还有?”凌承瑞的绝顶轻功一溜烟跑得毫无踪影。
海边的篝火前,顾盈盈翻了翻铁网上的吃食。
海滩上正在举行庆功宴。
她托着腮正百无聊赖,就看见娄晏青走了过来。
“郡主,末将是闻着香味过来的!”娄晏青笑得十分单纯无害。
不过顾盈盈才不相信他像表面看的那样单纯无害呢!
递给他两串虾,漫不经心地说:“尝尝吧!”
娄晏青接过,在她附近不远不近的地方席地而坐。拿起一串虾咬了一口:“嗯,真的很好吃,郡主手艺果然很好!”他啧啧称赞着。
顾盈盈笑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说过本宫的手艺不好!”
“郡主果然是神人,什么都会,威力无穷的大炮,这惠芝岛轻而易举拿下来不说,连战船都缴获这么多!”娄晏青如今是真心佩服顾盈盈。
从开始的不相信不以为意,到后来看她制定战策有条不紊,指挥作战沉着冷静,智谋百出,胆量无边,潜伏在惠芝岛,弹指间,敌军灰飞烟灭。这样的奇女子,惊才绝艳也无法形容!
“行了,别拍马屁了。你妹妹可比你实在多了!”
娄晏青有些不好意思:“妹妹她,可还好?”
“信里没说?”
“她永远都说她很好没有事,可是……”娄晏青神色有些黯然。
“可是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的女人,怎么可能真的过得很好?”顾盈盈叹息着。
“郡主,妹妹在长安,还请郡主多照应着!”娄晏青态度十分恭敬。
顾盈盈看了他半晌:“你很疼你妹妹!”
杨毅涵和她交恶,他又是杨毅涵的袍泽,可是她是娄燕婷争宠一大助力,他居然能放下身段打破尴尬求自己。
娄晏青轻轻一笑:“自然是疼的,末将就这一个嫡亲妹妹!”
“你让我想起我哥哥。他也是很疼我。末将来末将去的,还以为你吃烧烤要抹酱呢!”
她这个玩笑一开,就代表认可了他。而这个玩笑也把娄晏青逗得哈哈大笑。
杨毅涵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她总能把所有人都哄开心,只要她愿意。
娄晏青笑岔了气:“我第一次听人把这么严肃的称呼讲得这样生动!”
顾盈盈递了一串刚考好的鱼给他,自己也啃了一串:“怎么,很奇怪吗?还是你以为我就是一个严肃的老太婆!”
娄晏青连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要是你是老太婆,那就天下大乱了!”
“为什么?”
“因为你都成了老太婆,那天底下就没有男子愿意成亲了!”娄晏青说得十分诚恳,看着她的眼光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顾盈盈扑哧一声笑了:“原来你也这么会开玩笑!”
第225章 孤绝问世间
凌承瑞走了过来:“丫头,还有生蚝吗?”
顾盈盈拿了两个给他:“喂,你别吃太多,这个壮阳的,小心你流鼻血!”
众人一阵尴尬——这也拿出来说?
只有凌承瑞无所谓地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上火就去海水里泡一泡!”
顾盈盈笑得正欢:“看你等下怎么难看!”
娄晏青看着凌承瑞离去的背影:“凌公子果然不拘世俗,别具一格!”
“他就是这样。那个,我在军营里搞这么……会不会不太好?”顾盈盈后知后觉地问。这个庆功宴和烧烤是她主导的。
娄晏青摇摇头:“连日来战事吃紧,今日大胜,让他们放松一下也好!”
“都督发话,我就放心了!”顾盈盈拍拍心口。
娄晏青眼角飘到了远处的杨毅涵,拿着一条鱼和一串虾就过去了。
“涵哥,吃一点吧!挺好吃的!”
飞扬不等杨毅涵发话,就把东西拿了过来:“多谢娄都督!”
杨毅涵依旧面色平静,鹰眸中情绪不明。
娄晏青无声叹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好问。自从知道顾盈盈就是顾盈盈之后,他不得不承认,那样好的女子和涵哥在一起,涵哥绝对不亏。至少他觉得,顾盈盈比白非晚要好多了。可是……
回到顾盈盈身边,顾盈盈也装作没看见他去了哪里:“话说,今天是中秋节呀,不过好像没有月饼吃,海鲜味月饼,还是算了!”
“今天中秋节?好像是真的!”娄晏青恍然大悟,又看了看水天相接处升起的皎皎明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她站起身来,望着东方,吟诵着张九龄的诗。
娄晏青也站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女子。那充满灵气的双眸望着远方,飘飞的裙裾绝美如仙。
“晏青呀,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她突然开口,静静微笑。
“梦想?不过是家人安好吧?”
顾盈盈只是浅笑:“嗯,也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烧烤结束,顾盈盈回去洗洗睡了。而娄晏青在沙滩上坐了一会儿,就去找杨毅涵。
“涵哥!”他走进飞龙号杨毅涵的船舱。
“晏青,你来了呀?”杨毅涵从军报中抬起头。
娄晏青在他对面坐下:“嗯,你伤势怎么样?”
“已无大碍,静养就好!”
“嗯,如今你平安回来,我也就放心了,听说圣阳郡主妙手神医,要不给她看一看?”娄晏青说。
杨毅涵默然。
“涵哥,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娄晏青直视那双鹰眸。
“你说。”
娄晏青犹疑了一下才开口:“你和圣阳郡主……你是不是真的放弃她了?”
杨毅涵沉默,却并没有躲闪他的目光。
“你不说就是代表是,也好,我不想和兄弟抢女人。”娄晏青十分直白。
杨毅涵的眼神终于变了:“你什么意思?”
“我会去追求她!”娄晏青态度十分明显。
“你不可以!”这句话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可以?”
杨毅涵语塞。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先走了!”娄晏青起身离去。
杨毅涵伸出右手,手心的白色丝绢展开,一枚破碎的鸳鸯配,上面她打的玉络都已经被海水冲走了。
是不是碎了,就代表再也拼不回来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另一枚,早在当初就已经被她摔得粉碎。
当初明明是自己先放弃了她,可是……
“属下向主子请罪!”忠部和瑾部的人跪地,打断了杨毅涵的思绪。
杨毅涵不动声色地收好鸳鸯佩的碎片:“错在哪?”
“属下们的确小看了圣阳郡主的实力,妄想螳臂当车!”尽忠低头认栽。
“属下们也小看了圣阳郡主的气量,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赤槿微微叹息。
杨毅涵鹰眸半闭:“圣阳郡主,永远是顾大局的人。”宁可牺牲自己,委屈自己。
第二日,顾盈盈站在鲲鹏号上,秋日明朗的阳光下,视线格外好。
拿出望远镜,看了看远处:“似乎,东边有两艘船在开过来呢!”
娄晏青闻言,眉头微皱地下令:“全军戒备,东边有异常!”
“泽兰,鲲鹏号、飞龙号开出来迎敌!”顾盈盈吩咐。
惠芝岛东边,鲲鹏号和飞龙号静静待命。
远处倭寇船只缓缓驶来,刚进入射程,其中一艘就被炸出一个大窟窿。
倭寇似乎十分躁动,赶紧出动弓箭手。
只是流矢飞过,却没有达到鲲鹏号和飞龙号,接着几发炮弹射出,两艘敌船在轰鸣中沉没。
一只飞在空中的大雁凄厉地叫着落进海中,大约是中了敌军的飞矢。
众人都被这叫声吸引,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另一只大雁飞旋着接住刚落到海面的大雁,接着飞到高空,整个俯冲下来,撞上了远处的敌舰残骸。
“这……”娄晏青显然被惊到了。
凌承瑞在飞龙号上微微叹息:“大雁是忠贞之鸟,一只死了,另一只必不独活!”
杨毅涵站在凌承瑞身侧,闻言不禁蹙眉。
鲲鹏号上,顾盈盈看着那殉情的大雁,不由得长叹一声。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一起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不知是感慨还是自伤。
她凝眸望着那陨落的地方,许久才下了令:“把那边打扫干净,寻个地方,埋葬那两只大雁吧!”
说罢,那月白身影幽幽转身,单薄的背影带着一点孤绝。
飞龙号上,杨毅涵看着那孤绝的背影,沉默地低下头。
问世间,情是何物,这才是她的正解吧?而不是那首不见不恋不知不思。但也许,因为太爱,才会渴望不见不恋不知不思。
夜晚,顾盈盈盘膝坐在惠芝岛的礁石上,面前是一架古筝。歌声悠悠飘荡,和海浪声混在一起。
凌承瑞踱步过来,在顾盈盈身旁坐下。
“丫头,别看你做事情那么有条不紊,有时候甚至冷酷无情。其实你才是最容易被打动的那一个!”
顾盈盈浅笑:“也许吧!”
“这首又是什么歌?”
她叹息一声:“李莫愁问世间,讲的是一个武林的故事呢!”
“哦?武林的故事?”很显然凌承瑞还是对武林比较感兴趣。
“嗯。这个故事和白天的那首词有关!”
“听出来了!”
“那首词,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常常念的。女主角就叫李莫愁,是一个,江湖中隐士高人的弟子。她武功高强、貌美如花。”
“然后呢?”
“只是因为师父之命,她必须永远呆在那个隐世的地方。可是有一天,一个叫陆展元的人受伤,无意进入了那个地方。”
凌承瑞姿态惬意地靠着礁石:“于是李莫愁救了陆展元,并且心生爱慕?”
“嗯,她救了他,两人互生爱慕,海誓山盟,他二人常常笛笙合奏。后来陆展元要离开,李莫愁还送了一方红花绿叶手帕作为定情信物,陆通绿,寓意两人永不分离。”
“那么后来,两个人没有办法在一起是吗?”
“不,李莫愁极爱陆展元,为了和他在一起,她不惜违抗师命,被逐出师门,去找陆展元。可是等她找到的时候,武林世家出生的陆展元却在和一个叫何沅君的女子拜堂成亲。”
“他移情别恋?”
“嗯,当时李莫愁已经接近癫狂,发誓要杀掉负心郎和那个何沅君,可是被婚礼上的一位得道高僧阻拦,并定下十年之期,要她十年之后才可以来复仇,她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那十年之后呢?”
“之后,她就出家做了道姑,外号赤练仙子。她恨极何沅君,手刃何老拳师一家,在沅江上连毁六十三家货栈船行。”
“只因为他们的名字……而她在这十年又无法一雪前耻?”
“不错。然而不到十年,陆展元病重,死前交代弟弟,日后会有一个叫李莫愁的道姑前来报仇,并把那定情信物红花绿叶手帕给他,说李莫愁看到这手帕,总会顾念几分昔日情谊,也可保他们陆家一条血脉。”
“这陆展元着实可恨!明明是他负心薄幸,怎么还有脸拿这帕子……”
“陆展元死后,何沅君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弟弟一家。后来十年之期到了,李莫愁果然来寻仇,那方手帕,李莫愁看了便想起往事,一阵心酸,没忍心下手,的确保了陆展元弟弟的女儿一条命。”
“那又有什么用?一生挚爱早已不在,就连寻仇也,无处可寻。”凌承瑞叹息。
“是呀,江湖上都说,那李莫愁虽貌美如花,却心狠手辣。可有几人知她的辛酸?后来她中了情花之毒,无药可解,最终自残而死。”
凌承瑞闭上双眼:“如果今日武林,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定让她去寻仇!”
顾盈盈笑了:“盟主大人,你当真这样想?寻了又有什么用?不如早些放下,世上不是只有陆展元一个男人。”
“呵,说实话,我还真怕你变成她那样!”
“既然知道她的悲剧,我自然不会。我不是放不开的人。”
凌承瑞顿了一下:“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哎,等李筠登基,我就去法清门出家,也做道姑,正好陪元悟师兄!”顾盈盈说的云淡风轻。
“你何苦……那碗绝子汤,可是你——”
“你知道,我来东海之前,皇上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要我当下一任皇后。呵,又赐绝子汤,又让我当皇后,他还真是没安好心呀!”她笑得发狠。
一个绝子的皇后,就看如今的废后就知道下场了!
“所以,这家你出定了?”
“是,否则,即使不进宫,秦王怕是也会把我赐给楚王。”她没有别的选择。
“哎!丫头,你真是进退维谷呀!”凌承瑞叹息。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无悔!”只要能换到她想要的,就值得了!
暗夜之中,是谁极力隐忍怒气,闭上双眼,拳头握得死紧。
第226章 谁才是内鬼
第二日清晨,顾盈盈站在那两只大雁的墓碑前,抽出腰间月光,刻下那首元好问的词。
娄晏青在不远处站着,看着那寂寥的月白背影,心中隐隐地痛,而那心绪,却是说不出的惆怅。
一个年方十九的女子,竟然有一种百年苍凉。
顾盈盈收回月光,拂了拂石碑,静静一拜,再转身,已经恢复往日的清冷平淡。
“倭寇还有多少兵力船只?”
娄晏青叹息:“依我看,如果不把他们老家端了,今年败了,明年还会再来!”
顾盈盈浅笑着鼓励:“你很有志气,我也等着有那一天,你去把他们老家端了!”
娄晏青笑了:“让你笑话了!”
“没什么笑不笑话的,男儿志在四方。我现在担心的是,倭寇会从其他地方偷袭。”
“嗯,我也考虑过,不过我们现在缴获那么多战船,等改进完毕,在各个大口岸都可以用得上。”
“如果说口岸,不如建炮台!”顾盈盈提出。
“炮台?”娄晏青不解。
“嗯,我画张图给你就好。不过大炮这种东西,用多了生灵涂炭,实在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心善,就连惠芝岛的百姓都不愿意伤害!”娄晏青叹息着看着她。
顾盈盈浅笑:“我手上的杀戮已经太多,无辜的人,就少杀一点吧!另外还要防止别国窃取大炮机密。”
“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就好,我会挑选最可靠的人做这些事情!你也少操心一些,这些日子,实在太劳累了!”娄晏青点头,关心着她。
顾盈盈摇头:“辛不辛苦,都已经习惯了。”
八月二十,倭寇的剩余所有主力和大梁在惠芝岛以东洋面展开激战。
顾盈盈还是只用鲲鹏号和飞龙号,和倭寇二十五艘船只周旋。
此次近身战是免不了了的,炮手、弓箭手、刀手都发挥了作用。
顾盈盈月光在手,挥出杀气的锋芒,和跳上船头的倭寇缠斗。
轰鸣声中,倭寇船只只剩下十一艘。
顾盈盈突然下令:“飞龙号后退!”
凌承瑞在飞龙号得令,立刻让飞龙号后退,把主战场交给鲲鹏号。
顾盈盈看见飞龙号退出危险,下令大炮全发,一下子四个方向的大炮一齐发射,又炸毁了五艘战船。
接着飞龙号从侧面突袭,让大梁被包围的局势发生变化。
跳上鲲鹏号的倭寇越来越少,倭寇的船只也越来越少。在最后一枚炮弹打出击沉最后一艘船只的时候,一只暗箭突然向顾盈盈飞来。
这个变化就连顾盈盈都始料不及,她一边躲闪,一边向暗箭飞出的方向射了一枚啐了毒的梅花镖。
可是躲闪的方向上,却有一名士兵挡住了她。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敢情,是自己人?
抓住那拦路的士兵想要挡下那只箭,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箭射入左手手腕,左手一阵剧痛传来。
顾盈盈趴在地上,那被她抓来挡箭的士兵,已经咬破口中毒囊自尽,而射箭的人,因为中了她的梅花镖,没有来得及自尽。
娄晏青急忙上前扶住顾盈盈:“郡主,你……”
顾盈盈举着鲜血直流的左手:“你的人,有内鬼!”
娄晏青闻言一咬牙:“回惠芝岛,给我查!”
惠芝岛海边,凌承瑞看了看她的手,不由得皱起眉头。
顾盈盈看见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有毒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不是毒,我先帮你拔箭,等到你元悟师兄来了,我才好下结论!”凌承瑞有些忧心。
箭拔了出来,顾盈盈却并没有感觉很痛,她意识到,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了。
看着伤口被包扎好,顾盈盈拿出银针刺了左手几个穴位,都没有反应。
所以,这一箭伤到经脉,她的左手,废了是吗?
凌承瑞看到她的动作,想阻拦却没有,她迟早要知道不是吗?她本身就是医者,瞒不住的……
顾盈盈惨然一笑,幽幽叹息:“绝子!废手!承瑞呀,似乎没有那个穿越人士,比我更悲催了呀!”
凌承瑞没有计较什么是穿越人士,见状急忙劝解:“丫头,说不定还有救,不要灰心!”
顾盈盈摇头:“那天那一碗绝子汤,还不是这样,连元悟师兄都没有办法了。承瑞,你让我静一静!”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到沙滩上,左手手腕的纱布渗出点点血丝,如同白雪中的红梅,鲜艳刺目。
海风吹过,阳光静静地照在那纯白的身影上,淡然却孤寂。
本来也没有什么了,如今,一并失去了也好!
上天终究是不会垂怜她。也罢,她造了这许多杀戮,因果往复,报应不爽,也是应该的。
凌承瑞叹息着离开,没走几步,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杨毅涵和娄晏青。
“怎么样?”娄晏青关切地问。
凌承瑞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里面闪烁着猩红可怖的杀意:“射箭的人在哪,我要亲自审问!”
杨毅涵蹙眉:他认识凌承瑞很多年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就算他打架输了,被父亲训斥……他依旧是云淡风轻如谪仙的他。而面前这个星目发红,面目狰狞的凌承瑞……
盈盈,出什么事了?
飞龙号的审讯室里,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球不断地嚎叫:“饶了……我……啊……”
一身月白的凌承瑞,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平淡地看着这个血腥可怖的肉球。那谪仙一般的模样,和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你放心,我给你喂了点续神散,不吐出点东西,你是死不了的!”他面无表情地感慨着。
要说审讯,最拿手莫过于他,身上毒药一堆一堆,根本不用亲自动手,也能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杨毅涵在他后面看着,纵然见惯沙场,也不由有些……
“我说……给个痛快……我说……”
“说!”
“赵王……赵王……”
凌承瑞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胡言乱语!是谁都不可能是赵王!我看你还不够,再加点料吧!”
李岚对顾盈盈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当初开了一个陈氏药谱,演了这么几出戏。李岚连存放暗卫记录的地点都告诉了顾盈盈,甚至许下以江山为聘的诺言,又怎么会想让顾盈盈死?
杨毅涵听见凌承瑞无比肯定的语气,几不可查地皱了眉头:莫非,李岚喜欢盈盈,是真的?
加过料,凌承瑞踱步回到椅子上坐下,那边的肉球似乎更痛苦了。
凄厉的叫声响彻飞龙号。
许久,那肉球吐出一个字:“八……”然后便再也没能开口。
八皇子李琛。
“扔海里喂鱼!”凌承瑞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毅涵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出尘如仙的女子,平时那样温柔随和,可是遇到自己在乎的事情,残忍得可以做任何事情。
顾盈盈依旧坐在海边,看着天边的夕阳。
凌承瑞走到她身边坐下,又恢复了平时云淡风轻的样子:“丫头,回去吃晚饭了!”
顾盈盈只是抬眼望着那晚霞:“承瑞,我累了,也许这个地方,真的已经不适合我了!”
凌承瑞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叫不适合你?这个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她深吸一口气:“借个肩膀用一下好不好?”
凌承瑞面色平静,伸手拥她入怀。
她靠在他肩上,听着两人静如秋水的心跳,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我是真的累了……逮着谁就是谁了……”
“丫头,别胡思乱想。”他一声叹息。
顾盈盈离开他的肩膀,微微偏头,右手摘下面具,绝美的脸在夕阳的光辉下愈发美轮美奂:“这张脸本来不属于我,而我,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信吗?”她抬起头,似乎信不信,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是凌承瑞却郑重点头:“我信。”
顾盈盈有些讶然,随即微笑着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她只是想找一个倾诉者,在自己最绝望伤心的时候,把心底埋藏的事情全部讲出来。
夜深了,凌承瑞把已经讲累了睡着了的顾盈盈抱进海边的木屋。
白银面具轻轻给她放在脸上,他转身走回海滩,看着辽阔的星空,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就觉得她十分不同,那双眼睛洞察世事不像十几岁的少女。
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多新鲜古怪的想法,而且这些想法常常无往不利。
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涅槃的超脱,一种越挫越勇的坚韧。
那是因为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因为她早已经历太多。
她坚强,是因为她看得太多,越过生死,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将她彻底打垮;她脆弱,是因为她经历太多,更加敏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全然信任。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凌承瑞长叹一口气,什么也不想说,转身就走。
“承瑞!”
凌承瑞有些愕然:有多少年,他们都是狐狸冰块地叫,没有叫过真名了?
杨毅涵看着那月白的背影,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想问,她到底如何。
他想问,八皇子的暗算要如何报复,需不需要他帮忙。
可是所有的话都卡在那里,说不出来。
第227章 续接经脉法
凌承瑞站在那里,听着海浪声思绪翻滚,突然之间转身一拳打在杨毅涵脸上。
没有用内力的拳头,打得别人痛,自己也痛。
杨毅涵有些惊讶,却并没有还手。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似乎就打算当沙袋。
第二拳、第三拳,每一拳都是那样用力,打得他自己的手也一片青紫。
如果不是你,顾家没有事,丫头怎么会喝那一碗绝子汤!
如果不是你,不用来东海,丫头怎么会左手废掉!
其实丫头把绝子看得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这辈子,她大约不会嫁人了。上辈子,这辈子,一桩桩一件件,她早就对感情失却了信心!
可是左手,尽管只是左手,丫头从此不能再弹琴,不能跳舞,不能吹丧魂笛,不能表演精彩的马术,不能射箭,不能用御神掌法,茶艺厨艺女红都成为了过去,就连发暗器也会大受影响!
且不说之前完好的她,处处受敌,危险重重。
如此实力折损的她,却没有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而她还要独自面对风起云涌的朝堂,面对不怀好意的皇上,面对那云谲波诡的京城!
冰块,你该死!
负心,你该死!
绝子,你该死!
废手,你该死!
你,罪该万死!
凌承瑞打了十几拳,才停下伤痕累累的手,蹲在沙滩上喘着气。
一身黑袍的杨毅涵鼻青脸肿地跌坐在沙滩上,依旧没有还手。
“杨毅涵!你就是一个孬种!”凌承瑞大骂出口,转身离去。
杨毅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力地躺在海滩上。星空璀璨,可他却没有心情欣赏。
是,他就是一个孬种!
清晨,顾盈盈睁开双眼,白银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拂到了一旁。
盯着那亮白,她思绪万千,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走出房门,空旷的海滩上没有人。她捡起一根树枝,开始在海滩上写着什么。
娄晏青走过来,担忧地看着那素白的身影。
“郡主。”
顾盈盈没有抬头:“今年倭寇应该不会来袭了,我想尽快回京。”
娄晏青看着沙滩上奇怪的文字,没有看懂,不由得叹息一声:“郡主的伤势……”
那是英文,娄晏青怎么会看得懂?她本就不想让人看懂,因为那是以后的,全局。
顾盈盈放下右手的树枝,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是左手废了而已。东海的烂摊子,就全部交给你了!”
娄晏青有些震惊:左手废了,而已?
“郡主,说不定还有救,不要,太灰心。”他劝解着。
顾盈盈笑的淡然:“救不救都是如此,晏青,从我决定恢复身份开始,就没有退路了。我早就做好接受比死更可怕的下场的准备。”
娄晏青很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
顾盈盈看着远方的晨光,微微叹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赢,犹败。”
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天机能猜,不能变呀!
缓步离去,娄晏青突然开口:“郡主,虽败,犹荣。”
她背对着他:“荣有何用?虚名万丈,终究会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不过是尘世间走一遭,随自己心意才是真。”
望着那远去的孤寂却直挺的背影,娄晏青只觉得,心,空了,却又满了。
马车上,顾盈盈听完了曼陀罗宫的汇报,睁开双凤眸:“埋点地雷在李琛身边,我想,关键时候会有用!”
“是!”随风答应着下去了。
凌承瑞有些担忧:“你真的打算退居二线?”
“情势所逼,我又能怎么样,不如将计就计,正好顺了李琛的意。何况,我实在不懂皇上如今在想什么,对我又是什么态度。”顾盈盈平淡地说。
“那,回了京城复命,就和我回平顶山庄吧,元悟在那里等你,他这几天翻了不少典籍,兴许找到了复原的法子!”
“好。”
九月初五,长安城。
顾盈盈进入宣政殿,递上述职报告的时候,同时交上一份辞呈。
皇上看了一遍,抬起双眼:“圣阳,你的伤势,让太医看看吧!至于辞呈,朕先不准,只是在你伤好之前,你可以不上朝点卯,这个位置,朕先给你留着。”
“谢皇上圣恩!”留着位置,说明她还有用,还好,皇上不会赶尽杀绝。
“毅勇侯似乎也有伤在身?”皇上转向另一边。
“多谢皇上体恤,臣的伤势,和圣阳郡主比起来,不算什么。”
“都是伤,如何不算什么,朕也准你修养!”
“谢皇上隆恩!”
皇上继续开口:“至于封赏,赐黄金千两,良田千亩。”
“谢皇上!”
顾盈盈走出宣政殿,思绪却越发混乱:给钱不给官,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现在可以离开京城,倒是一个好消息。
回到顾府,顾昌只是幽幽叹息:“盈盈,顾家就算养你一辈子也养得起。”
顾盈盈当然明白顾昌的意思:“爹,我没事,何况,长安首富,如何也不用顾家出银子养呀!”
“姐姐,少宁以后一定争气,到时候谁要是欺负姐姐,我就……”顾少宁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
“你就如何,”顾盈盈浅笑,“少宁,姐姐不求别的,只要你学会保护自己!”
顾少宁点点头,这些日子他在期货交易所的确是历练出了几分。
平顶山庄内,顾盈盈坐在银杏树下,金黄的落叶洒在雪白的裙裾上,美不胜收。
“我翻查了很多典籍,有一种方法可以试一下。”元悟坐在她对面,看着那绝美却憔悴的女子。
“什么方法?”凌承瑞开口。
“续接经脉法,只不过准备时间会比较长,所以,师妹你再等一等,我这就去筹备。”
顾盈盈只是微微点头:“好,师兄,不要勉强。”
知她已经心如止水,元悟微不可查地叹息:“师妹,法清门,永远是你的家!”
“谢谢师兄。”她只是浅笑,眼神却飘向不远处的群山。
元悟离去,顾盈盈则回到屋子里,继续著书立说。索性老天废的不是她的右手,否则她还真不太能左手写字。
凌承瑞看着那窗前沉静如水的女子,心中微微惋惜:他知道,她不是这样的女子。沉静,不属于她,沉静,是沧桑的附属物。
洛阳城内,元悟轻车熟路地来到崇光门。
守门的自然会认识法清门掌门,将他迎到会客厅。
出来迎接的是崇光门少门主。
“少门主别来无恙?门主前辈在吗?”
“师父远游未归,不知道元悟掌门有何事见教?”
元悟轻轻叹息一声:“元悟有一事相求,这份人情,算在我法清门头上!”
杨毅涵微微挑眉:“不知是何事,可否请元悟掌门直言?”
“天道神功威力无穷,不仅仅在于武功之上,还在于疗伤。”
杨毅涵没有否认。
“所以,元悟恳求少门主,为一人续接经脉。”
杨毅涵端着茶盏的手一个不稳,差点砸碎。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续接经脉”几个字一出,他就已经确定了。
“天道神功,的确有疗伤奇效,不过续接经脉,似乎不止要天道神功,还要其他许多东西配合?”
元悟点头:“这是古法,我也从没有用过,但是还要少门主愿意出手,后面的事情才好进行。我想,少门主应该知道,我要救的是谁吧?”
杨毅涵沉默半晌,就在元悟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所有药材都算在崇光门头上,这件事情,我一定倾力相助。”
元悟愣住了,久久才回答:“多谢少门主!”
晨光下,火红的枫叶撒了一地。
“所以,你去找了杨毅涵?”凌承瑞语气里有愤怒,有无奈,有悲伤。为什么关键时候还是要靠他,才能解决问题?
元悟点头:“没有其他办法。”
凌承瑞叹息:“这是他欠丫头的!可是,绝对不能让丫头知道,否则以她的心性,怕是死也不愿意要杨毅涵救!”
“我就是怕师妹执念太深,会拒绝,所以才没有告诉她。”元悟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只能一起瞒着她,到时候续接经脉,必须封住她睡穴。”凌承瑞一咬牙。
元悟叹息:“哎,师妹,又是何苦!”
房间内,凌承瑞劝慰着顾盈盈:“丫头,你就乖乖睡一觉,续接经脉过程繁复,等你醒了,一切都好了。”
顾盈盈只是点头。
“时间会很长,你安心睡觉就好。”元悟说。
顾盈盈浅笑:“你们真是让我觉得,这场人生,就像梦一样!有没有,成不成,其实都不重要了!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不枉我来这个世间走一遭!”
凌承瑞笑了。
元悟无奈地叹息:盈盈,其实我从来都只是想守护你,可是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杨毅涵走进屋子,药池里浓黑的药水氤氲中,那绝美的女子一身黑衣,漂浮于上,紧闭的双眸带着几分柔和的安宁,浓密的长睫如同振翅而飞的蝴蝶,带上几分娇俏的美丽。
“我和元悟合力封住了她的睡穴,十二个时辰内她不会醒过来。”凌承瑞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和她的纠葛,他和他的恩怨,实在太多。所以凌承瑞也并不是很放心,不敢肯定杨毅涵是否真的会全力为她续接经脉,因此坚持作为辅力,实际上是想要监视他。
杨毅涵明白凌承瑞的意思:她是如何外表随和内里倔强,他自然知道。如果让她知道是自己救了她,她怕是宁可死也不会愿意吧?
“你放心,我会治好她的!”杨毅涵越入药池,开始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