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揭秘鸳鸯佩
顾盈盈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蜷缩在马路一角。看着熟悉的现代景致,她摇了摇头,莫非,自己穿回来了?
伸出手看了看,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看见?她连忙站起身,在商店的玻璃中,却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看不到,影子?
只有鬼才没有影子。
坚定了这个认知,顾盈盈苦笑:莫非,魂魄回来了,却没有附身?那么,她岂非成了阎王爷不收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不,她不能这样在现代做一个孤魂野鬼,她要回去,她要回去!那里有曜,还有昭儿,她不能!
飞奔在马路上,车流行人从她体内穿过。
如果要回去,超越速度是不可能的了。被撞击?她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东西能撞到她?电流、磁场?这个,或许还可以考虑,可是到哪里去找呢,变电站吗?
穿过一栋栋楼宇,她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宴会大厅。
“你们知道吗,听说A公司的新任ceo和B集团的千金订婚了!”
“真的么,可是我听说,那个ceo的前女友可是c公司的千金,因为一场命案入狱了呢!”
“那又如何,之后他还不是成功跳槽到了A公司,没过多久就成了ceo。”
“可是你知道吗,我那个在检察院工作的同学说,他那个c公司的前女友,可是因为杀了他的前前女友才入狱的,这件事情被c公司的老板压了下来,才没有见报。”
“居然是情杀!”
“是呀,之后他就跳槽到了竞争对手A公司那里。”
“那他的前前女友是什么人?”
“听说,他的前前女友和他在一起都七年了,死前刚刚升任D投行的Vice
Precident呢,就是家世不显赫。”
“哇,这么厉害,A公司的ceo真是个个女友都出色。不过他自己也是寒门出身,把前前女友踢掉,算不算摒弃糟糠之妻呢?”
“怎么不是?我听说要不是因为他和c公司的千金在一起,他在c公司怎么可能升的那么快?”
顾盈盈看了两眼在自己附近谈论的贵妇,心里已经有了数。那是她上辈子的人渣男友,都已经是A公司的ceo了?还真是升得快,不过和她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嗤笑一声,抬步离去,却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她。
“晚晚!晚晚!”
顾盈盈心下奇怪,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位身穿燕尾服的男子正向她跑来,而那个人,不是那个渣男又是谁?
只是,他怎么会看得到自己?
下意识地,顾盈盈扭头就跑。
“晚晚,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顾盈盈穿墙而过,离开了那个宴会大厅。再看看身后,终于没有追上来,还好!不过,他怎么会看见自己?
走出那栋大楼,只见警车、救护车停在门口,抬出来的,却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附近的人一片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呀,明明人好好的,突然就喊着‘晚晚’,撞墙自杀了?”
“哎,我听说,他前前女友似乎是叫什么晚来着,难道是来鬼上身报仇了?”
“就你相信这种鬼神的无稽之谈,怎么可能?”
“那你说,怎么解释他就这么死了?”
顾盈盈眨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是魂魄,可以穿墙而过,而他应该是追到墙边就撞了上去,就这样死了?那么,她一缕幽魂,回到现代就是为了——复仇?
可是复不复仇,她早就不在意了。在那边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最重要的人都在那边。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回去的方法。
泰兴二年五月初四,西北之乱彻底平息。凉州、并州被韩王李曜以神速平定,草原王世子夏那日赫泰也在并州平乱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南临被北临和南疆夹击,南临王风家因谋反悉数获罪,南临的地盘彻底被瓜分,北临吞了大半,南疆吃掉了一小部分。
此时此刻,陈仓。
叶明宇将一封信递给李曜:“晴儿写的信,说了昭儿的近况。她还不知道圣阳郡王身故,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反正皇上还没公布,能拖一日是一日。只是这封信,本来是写给郡王的,如今……”
李曜坐在主位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形象也是颓废而不修边幅,神色复杂地接过信:“谢谢,等到这边大定,我会亲自去紫烟庄接昭儿。”
“你是他生父,自然是你抚养最好。”叶明宇微微叹息,当初这两人,是因为叶家举办的江城缇兰节相识,如今却这般阴阳相隔……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李曜拿着信,走进冰棺密室。
“盈盈,暖阳来信了,说昭儿很好,就是常常哭闹,大约是想我们了吧?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去接他,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要分离。”李曜说着,将那封信放在顾盈盈枕边,轻柔地抱了她一下。
冰冷的身躯,还是那般瘦弱,没有温度,也没有那令他心安的心跳声。
轻叹一声,化不开的悲伤在胸腔中越发弥漫。
盈盈……你让我余下的数十年时光,该如何度过?
松开双手想要起身的那一刻,却发现,他怀中的寿山石鸳鸯玉佩掉了出来。
寿山石,白中带红黄。这一块,显然是白中带黄的精品,雪白通透的玉身,带着一丁点明黄色,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鸳鸯。
而令他惊奇的是,这块玉佩居然落在顾盈盈胸前,接着便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他知道玉佩的另一半,也就是那块茜色寿山石鸳鸯玉佩一直挂在盈盈的脖子上。可是他不知道,这两块玉佩一旦相遇,会有这样神奇的效果——发光。
不对,他的明黄色鸳鸯玉佩,从他拿到的那天起一直放在身上,他也不是没有抱过盈盈,可是从来没有过这般异象。
伸手触碰那块明黄色鸳鸯玉佩,才发现,似乎有吸力将两块玉佩吸住了。
同在陈仓的元悟闻讯赶来时,就看见了玉佩还在发光,也是浑然不解:“此事必有古怪,我摆出玄浑仪一探究竟便知。”
法清玄浑仪,主要是探查封印和施加于物体的符咒法术。
半个时辰后,施法完毕,密室外,元悟的表情透着难以掩藏的喜色。
“如何?”李曜急切地问。
“这对鸳鸯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有着唤魂之力。但是两块玉佩要分别在一男一女身上吸取天地精华,唤回的魂魄必须是这两人的其中一方。如今条件已经满足,所以才会发光。”
“也就是说,能把盈盈救活……”李曜又惊又喜。
“先不要高兴太早,只是能召唤魂魄回来而已,但是能不能还魂成功,还很难说。”元悟客观地说。
李曜敛了敛神色:“需要什么条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盈盈活过来。
“经过上次的镇魂大法,她的魂力已经补足到了没有危险的程度;她的体内还残留着天玄花的药效,身体负荷也没有大问题。唯一的关键,在于阳寿,她寿数已尽,那样的话……”元悟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李曜拧眉:“没有补救的方法吗?”
“有是有,只是……”元悟欲言又止。
“是什么,只要还有机会,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做到。”李曜坚定地说。
“哎,就是知道你会不顾一切,我才不敢告诉你!以命续命,你肯定会答应的!”元悟叹息。
“以命续命?就是把我的寿数分给她?”李曜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错,而你的阳寿会因此减少。但是也不是谁都能分给她,只有鸳鸯佩的主人才可以。”元悟说。
李曜忽然笑了:“我当然愿意,那样还可以同生共死,不是很好么?”
盈盈,你可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这是上天成全了我们吗?
施法结束后,李曜一直守在顾盈盈床边。握着她又有了温度的手,他只觉得,此生足矣。
“冰块,你这些日子就像疯了一样,不修边幅,胡子拉渣的,到时候丫头醒来,看见你那么丑,肯定不要你了!”凌承瑞一脸鄙夷地看着床边不修边幅的李曜。
李曜微微侧头,看着凌承瑞。
凌承瑞自顾自地拎了张椅子坐下:“丫头和我说过,最讨厌胡子拉渣了,因为那样显老像大叔。话说冰块你比她大六岁……”其实这些话,顾盈盈是真的说过,只不过是神志不清的时候。
还没说完,就看见那道白影如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没了踪影。
凌承瑞看了看床上双眸紧闭的顾盈盈,摇摇头叹息一声:“丫头,你看你找了个什么男人……”
半个时辰后,李曜走进顾盈盈的房间,换回了一身黑衣,袖口和袍角是四爪金龙绣纹,墨玉冠,光洁的脸庞棱角分明。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呀!”凌承瑞在一边喝着茶叹息着。
李曜只是斜了一眼那只狐狸,没有说话,在她的床边坐下。
“罢了罢了,不打扰你们说情话了,我先走了!”凌承瑞偷笑着一溜烟跑了。
第274章 生死再重逢
天色将晚,初夏的黄昏,天光灿若鎏金。
顾盈盈缓缓睁开眼,头顶是古代的弹花纱帐,也就是说——她回来了?
真是奇怪得很,她想到的词居然是“回来”,难道潜意识里,自己已经属于这里了吗?
只记得,她昏迷前一刻还在大街上游走,下一刻就回来了?可是这是哪里?是哪个时代?是曜所在的地方吗?她又穿到了什么人身上?
“盈盈!”
熟悉的沉水香气味环绕住她,她愣了一下,听到那熟悉的呼唤,看到拥着她的男子熟悉的脸庞,伸手抚上他英挺的剑眉,泪水决堤。
“曜,我是在做梦吗?”
“盈盈,你没有做梦,是真的,都是真的,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鹰眸中欣喜如狂。
顾盈盈笑了,笑得明媚灿烂,虽然身子还是虚弱无力,可是却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薄唇。
不是梦,真真切切,不是梦!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吻,和那真实存在的咸咸的泪水,不是梦!
李曜不意她的主动,愣了一下,便被那朝思暮想的柔情俘获,开始贪恋地品尝着她晶莹粉嫩的唇瓣。
熟悉的味道,却似乎已经过了太久,久得穿越千年。
许久,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平复着自己已然情动的心跳。
顾盈盈眼光迷离地看着他,殊不知这样的眼神,令他愈发不能自已。
“盈盈,”他咬了咬牙,“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不知道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你身体还没好全,我们还有时间,不急于一时。”说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顾盈盈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娇羞地别过头,赌气地说:“曜,你太讨厌了!”
李曜低沉地笑着:“盈盈,别生气了,我有东西送给你。”
顾盈盈好奇地转头,看进他深邃的鹰眸:“是什么东西?”
李曜变魔术一样掏出两个小盒子,拿出两枚银光闪烁的东西。
“盈盈,你愿意嫁给我吗?”李曜单膝跪下,看着她,神色无比认真。
顾盈盈看着他手上的戒指,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知道……戒指?还是蓝宝石的?
李曜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之前你神志不清的时候,告诉我的。”那时候,顾盈盈整天拉着李曜说话,该告诉的不该告诉的,都说了很多。既然她来自那个世界,那他也会按照那个世界的习俗来做。
顾盈盈感动得鼻子一酸:“我愿意,那,你知道戴在哪个手指上吗?”她伸出左手晃了晃。
李曜拉过她的纤纤玉手,把戒指戴在中指上:“追求定结离,订婚是这个,等到我们成亲,就放到无名指。”
“我连这个都告诉你了?”顾盈盈突然有些害怕,她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嗯,你告诉我了。”
顾盈盈抹抹眼泪,抓过另一只戒指,戴在李曜手上:“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想跑也跑不掉!”语气有些撒娇的耍赖,却让李曜很是受用。
“怎么会跑掉,我再不会放手!”李曜戴着戒指的手和她十指交缠。
“对了,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回来?我记得,我的魂已经回现代了,还看到了很多事情……”顾盈盈微微蹙眉,便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李曜扶着她坐起来:“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安心休养,我慢慢再告诉你。”
“不要,你快点说,不会是,你又去为我做了什么吧!”顾盈盈盯着李曜的鹰眸,并不打算让他这样糊弄过去。
李曜帮她理了理披散的长发:“你放心,我不再会离开你,还有我们的昭儿。”
听了他的承诺,她越发不安,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敲门声。
元悟走进来,看见顾盈盈终于清醒,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元悟师兄!”顾盈盈开心地叫着,他们都在,这样的感觉,真好。
“盈盈!”元悟看着顾盈盈,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眷恋,看到李曜和她紧握的手,却又有一丝心酸。
顾盈盈转头,摇晃着李曜的手,语气带着爱娇:“曜,我饿了,你帮我去弄点吃的好不好?”
李曜会意,知她想和元悟单独说几句话。可是,那件事情,他本不打算告诉她……
元悟叹息一声:“韩王,您先去吧。”
看着盈盈带着哀求的目光,李曜终究是出去了。
“师兄,他做过什么,你最是清楚。这次他又为我做了什么?不然我怎么可能回得来?”顾盈盈开门见山地问。
元悟神色微微黯然:“盈盈,你还是这么聪明。韩王,以命续命,他把自己的寿命分给了你,你多活一日,他就少活一日。”
“以命续命?”顾盈盈轻声呢喃。曜,你……
“其实还是得益于你魂力已经补足,天玄花余下的药力让你的身体机能没有完全停止。最重要的,是你脖子上的鸳鸯玉佩。”顾盈盈死的时候,元悟就已经知道,她没有中忘川,她知道所有的事情。
顾盈盈掏出胸口的鸳鸯玉佩,疑惑不解:“它怎么帮了我?”
“这对鸳鸯玉佩的另一块一直在韩王身上,两块玉佩相合,能够召唤主人的魂魄,阳寿也可以在主人之间相互转化。”元悟解释。
“这块玉佩,是当年长真道长给我的,还说,本来就是我的,”顾盈盈似乎更加疑惑了,“可是另一块为什么会在曜那里?”
“那你就要问韩王了。”
“元悟师兄,你为什么这次不瞒着我了?”顾盈盈抬眸看着他。
元悟的笑容有些苦涩:“你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那我就该让你们都知道彼此的付出,才会相互珍惜。”
顾盈盈无言以对。
她知道元悟对她的心意;元悟也知道,她是知道的。可是,谁都没有点破。而今……罢了,为了不负曜,就一定会负其他人,子旭,元悟……
当李曜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进来的时候,元悟已经走了,就看见半靠在床头的顾盈盈对他伸出手。
他放下粥,走过去,却在下一刻,女子扑进他怀里哭泣。
“曜,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我说了你以后不能瞒着我的!”她紧紧抱着他,哭腔带着委屈。
李曜低头吻着她的泪痕,心疼地说:“好,我都告诉你,我不瞒着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顾盈盈抬起小脸,拿出胸口的鸳鸯玉佩:“我想看你的那一块。”
李曜也从胸前拿出一块玉佩,一红一黄的晶莹润泽的玉佩摆在了一起。
“这块玉,是哪里来的?”顾盈盈问。
李曜伸手搂着她:“父皇临终时给我的。”
“什么?”为什么和先皇又扯上了关系?
“盈盈,我们小时候是订过亲的。”
“啊?”顾盈盈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不过想一想也对,她出生的时候,钦天监说“凤兮凤兮定天下”,曜又是先皇心目中的太子人选,那这块玉佩……
“盈盈,你刚出生的时候,父皇和母妃就同你祖父定了这门亲事。只不过想等到我册封太子的时候再昭告天下,所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曜就把先皇临终前在紫宸殿和他的对话告诉了顾盈盈。
……
“曜儿,你要怎样才肯认,朕这个父亲?”病入膏肓的皇上躺在龙床上,看着李耀的眼睛带着痛色。
李曜没有回答。
“曜儿,朕传位给你,你一定能做一个万世景仰的明君。”
“臣对皇位无意。”李曜冰冷地回答。
“呵呵,如果朕说,不论谁登基,皇后一定是圣阳,这个皇位,你还会要吗?”皇上似乎看透了李曜的心思。
李曜面色微变:“臣,恳请皇上不要让圣阳郡主入宫。”她最不喜皇宫,不喜三宫六院,如果让她入宫……
皇上突然笑了:“曜儿,你要美人,却不要江山呀。”心绪飘得有些远:瑜儿,你看见了吗,曜儿重情的性子,当真像极了你呀……
“臣……”李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无论江山美人,他此生怕是都不会得到了。
“你若答应认祖归宗,朕便给你和圣阳赐婚,你们本来就定过亲。圣阳出生的时候,朕和你母妃就替你订了亲,是打算等你册封太子再昭告天下。后来,朕以为你已经身故,才将圣阳嫁给老大。谁知,圣阳这孩子,也是命苦呀!”皇上叹息一声。
李曜惊愕:他和盈盈,曾经定过亲?
皇上拿出一个锦盒,示意李曜过来接着。
李曜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块白中带着一点明黄色的鸳鸯玉佩。他记得,盈盈脖子上也挂着一块玉佩,简直是一模一样,就是明黄色换成了茜色罢了。
所以是真的,他和盈盈定过亲?而且母妃,也知道?那么,母妃临终前那句去找顾家,是因为顾正德知道他和孙女定过亲,会给他庇护?而不是要他去找顾家报仇?
“这是当年你们的文定之物,只要你愿意认祖归宗,你不愿要江山也罢,朕封你为韩王,圣阳就是韩王妃。朕连圣旨都拟好了。”说着,皇上拿出两道圣旨,一道是李曜认祖归宗,一道是赐婚圣旨。其实,他不过是想在临了的时候,能弥补此生最错,能够认回自己最喜欢的儿子。
李曜此时心绪复杂。只是,他和盈盈,还能在一起吗?
第275章 情不知所起
思虑许久,李曜终于开口:“若皇上允许这道赐婚圣旨臣先收下,暂不昭告天下,传位于秦王,令秦王不得让圣阳郡主进宫,臣就答应。”
“你怕圣阳抵触?也罢,你们的恩恩怨怨——朕只嘱咐一句,不要终究落得像朕和你母妃那样。好,朕答应你,这道赐婚圣旨你先留着,朕会传位老三,除了你,他大约是最好的了。朕还会告诫他,保你一生富贵荣华,不得让圣阳进宫,不得让圣阳进楚王府。老六可是一直惦记着她呀!”
“谢父皇恩典!”
“另外,韩王府亲卫,是朕亲自从金衣卫挑出来的三千精锐,誓死效忠你。曜儿,朕这些年,很对不起你母妃,也对不起你。你莫拒绝,就当,完成朕最后的心愿吧!”
……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先皇不让我进宫、进楚王府?”原来,曜拿自己的自由换了赐婚圣旨,换了她的自由?
“嗯。”李曜点头。
“先皇居然拿出三千金衣卫给你……”顾盈盈怎能不惊讶,虽然金衣卫的令牌在她的提醒下被李筠牢牢握在手里,可是三千精锐却……先皇为他,也算计之深远。
“嗯。”李曜点头
顾盈盈越发抱紧了李曜:“曜,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下地狱我陪着你。总之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想着赶我走!”
“好!我怎么舍得?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李曜一边说,一边吻着她的额头。
“可是,我身上的玉佩,明明是霁云观的长真道长给我的。”
“长真道长?”李曜有些惊讶,即是文定之物,应该一直放在顾家才对呀!而长真道长,怎么老是掺和到他的事情里?
顾盈盈微微低头,撇撇嘴:“看来,要去问长真道长才行了。”
“等回了京城,我陪你一起去。”李曜看着她,满目柔情。
“嗯,那,我现在饿了,想吃你煮的东西!”双凤眸殷切而爱娇地看着他。
“好,你说过你最喜欢吃皮蛋瘦肉粥的。”他端过已经不烫的碗,耐心地喂她。
初夏的夜风中,弥散着岁月静好的温馨……
早晨的阳光里,顾盈盈坐在陈仓崇光镖局后院的长廊上,斜倚着长廊的柱子。身边的李曜拿着一个玉石魔方在转。
“我才不信你能转出来呢!”顾盈盈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没学过公式能自己转出来的,那是里面的男主角。
“那如果转出来了,你拿什么奖励我?”李曜依旧平静地转着魔方。
“你想要什么都行!”反正她现在好歹也是一方巨富,应该没有什么买不起的,而且,曜他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远处,一身蓝衣道袍的元悟走来。
“元悟师兄!”顾盈盈欣喜地唤着他。
元悟看着两人,心中涌出一丝欣慰的同时,又生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
“我是来辞行的。”
“这么快就走?”顾盈盈眨了眨眼睛。
“凉州、并州一带,战乱刚刚平息,民生潦倒,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元悟说。法清门向来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他其实也是去尽一份掌门的责任。
顾盈盈有些歉疚,如果她早点洞悉李岚的阴谋,而不是在李筠登基前逃避放任白非晚和李岚,也许就不会出现民生潦倒的状况了:“师兄你带着曼陀罗宫西堂的人一起去吧,也算尽我绵薄之力。”
“好,”元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接着又叮嘱,“盈盈你现在身体还不好,不要去劳累,有事情交给韩王就好。”
顾盈盈噗嗤一声,斜睨了李曜一眼:“师兄你怎么这么信任他?”
元悟淡淡一笑:“韩王对你的情意,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我相信他不会害你。”
顾盈盈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李曜放下手中的魔方,握住了顾盈盈的手:“我会好好待盈盈的。”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们虽不在意,但名分——终归对盈盈不好,还希望韩王能好好考虑。”元悟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此事无需多虑,我会让盈盈成为我名正言顺的韩王妃,到时还请元悟师兄赏脸喝一杯喜酒。”李曜郑重地承诺。而那一声元悟师兄,是真的把顾盈盈当做自己的妻。
元悟这才放心地点头:“韩王有这份心意就好,喜酒,我一定赏脸。”
顾盈盈目送元悟离去,才转头询问李曜:“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好好想过,你有了什么对策吗?”
圣阳郡王生有一子,生父不详,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如今韩王要娶圣阳郡王,那这个儿子日后也会遭人非议……更何况,李筠会答应他们的亲事吗?
“皇上那边,你且放心,我有先皇的赐婚圣旨,他不敢说不。至于昭儿,我会向世人昭告,我是昭儿的生父。你的名声也不用担心,我自有对策,绝对不会让你受了委屈。”李曜环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
顾盈盈只是微笑:“我相信你!我的男人可是世间最厉害的!”
“那你怎么还不相信我能把魔方转出来?”李曜的鹰眸里带着一点责怪。
顾盈盈语塞:都隔了这么久,才拿出来说,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相信我相信!”转是转的出来,就是转多少年的问题。
顾盈盈靠在他的肩上:“曜,我想昭儿了。”
“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一些了,我们就出发走水路去紫烟庄,把昭儿接回来,然后去长安请旨成亲,你觉得怎么样?”李曜抚着她披散的发丝,安抚着她。
“好!”顾盈盈点着头,就听见李曜轻咳了几声,忧虑地按上他的脉门。
“盈盈,我没事——”
“不许逞强,”顾盈盈娇嗔地看着他,“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多活几年呢!”说着说着,眼角就现出了泪光。
“我知道,我当然要爱惜自己,否则怎么保护你和昭儿?”李曜低下头,把额头抵着她的。他当然想和她在一起多活几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永远也不要分离。都说,人是贪心的,他想必是最贪心的那一个。
“那从今天开始,你要听我的话乖乖吃药。虽然我没有把握治好,但还是可以防止寒症发病的。”顾盈盈的双凤眸中尽是担忧。
“好,我听你的话,但是,你要喂我吃药。”
这个家伙,到现在了还想谋福利!“怎么和小孩子一样,”不过,她愿意宠着他,“好,我喂你!”
不远处,凌承瑞故意咳嗽几声:“这两只,真是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卿卿我我……”
一旁的叶明宇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摇摇头:“凌盟主,这你就不懂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听着就像那丫头的风格,不会是她写的吧?”凌承瑞打断了他。
叶明宇无奈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晴儿说这是玉堂春某一次大演的唱词,她从圣阳郡王那里要来的,喜欢得不得了。如今看来,这几句词,还真是应了景了!”
的戏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估计又是某位大人物的佳作,也难为丫头能记得!”凌承瑞絮叨着走过去。
顾盈盈听到不远处的咳嗽声,就挣扎着想要从李曜的怀中退开,谁知李曜似乎不打算避嫌,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你不是说,你们那边的人是不需要顾及这些的么,还有,当街亲吻的?”
顾盈盈的额头上立刻出现了三根黑线,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连这个都说:“怎么尽学坏的不学好!我们那里都是一夫一妻制的。”
“好的坏的都学,我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人。”李曜的眼角带着戏谑地看着她。
顾盈盈本来就打不过他,索性不再浪费力气挣扎,怡然自得地靠在他怀里:“我可是把希望寄托在承瑞身上,就希望他能把你说到死角里去。”
正说着,凌承瑞就走了过来:“冰块,我们是来辞行的。”
李曜点点头:“挽留的话我也不多说,一路保重。明宇,过几日我和盈盈会亲自去紫烟庄接昭儿。紫烟庄的恩情——”
“说什么恩情,如果不是圣阳郡王,我和晴儿又怎么会有今日。如今,也算报答郡王当初的相助,何况郡王还救过我一命。”叶明宇邪魅的桃花眼带着真心的笑意。
这里谁不是过来人,都明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不易。
“承瑞,你要去哪里?”顾盈盈问。
“云山派余孽都处理完了,今日武林似乎没什么事情,不如,本盟主也跟去紫烟庄?”凌承瑞云淡风轻地说着。
顾盈盈笑得意味深长:“哎呀,明宇,我看,紫烟庄似乎要办喜事了,你得准备着。”
第276章 盛放只为他
叶明宇多么精明的一个人,马上领悟了顾盈盈话里的意思:“多谢郡王提醒!”他又不是不知道,凌承瑞对她姐姐有意。盟主夫人,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曜却不知就里,但也是听出了狐狸似乎有了心上人这层意思的:“狐狸,你要是能抢在我和盈盈之前把喜事办了——”
凌承瑞被这三个人挤兑的有些无措:“又如何?”
“盈盈,你说呢,我听你的。”李曜看着她的鹰眸柔情似水。
“那我就拿顾盼生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明慧姐当嫁妆!”顾盈盈信誓旦旦地说。
李曜这才知道,原来这女主角,是叶明宇的姐姐叶明慧:“一切听盈盈的!”他虽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盈盈说的话,不会错就是了。
“当然听我的啦,我的银子是婚前财产,成亲之后还是我支配”顾盈盈理直气壮地说“明宇,听清楚啦,明慧姐的嫁妆是婚前财产,就算以后和离、被休,也还是明慧姐的!”
“丫头,真是女大外向,你怎么联合别人对付我呀!”凌承瑞叫苦连天。
“喂,什么叫对付你,我只是告诫你不准对明慧姐不好而已!”何况,你要是拿这个对赌协议和明慧姐陈述利弊,说不定她就真的嫁给你了呢!
李曜宠溺又无奈地看着怀中自己的女人:“盈盈,这是你们那边的律法吗?”
顾盈盈点点头:“算是吧!”还有一个婚前财产公证,先不管它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等着瞧!”凌承瑞咬牙切齿地拂袖而去。
看着那一道月白和一道紫色的身影远去,顾盈盈笑出了声:“这个承瑞!”
“你又要当月老牵红线了么?”李曜刮了刮她的鼻子。
“不可以吗?”
“拿顾盼生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去当月老,真是和你当初帮叶明宇如出一辙。”李曜微微叹息。
“银子没了可以赚,有情人抱憾终生可就完了。等着看吧,这银子送不送得出去还不一定呢!”承瑞,就看你的表现啦!
“坐了快半个时辰了,渴不渴?”李曜温柔地搂着她。
顾盈盈摇摇头:“不渴,但是你要喝药了!”说着就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回房间。
李曜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这个小女人,天天给他灌药!
顾盈盈则十分信守诺言,遵照前约每天两次给他亲自喂药。
药不算苦,李曜眉头也没有皱地就喝完了,却把她拉进自己怀中坐着:“盈盈,你服侍人的本事这么好,除了我,你还给谁喂过药?”
顾盈盈一听他带着酸味的语气,仰天长叹:“真是给跪了,这都要吃醋!我们那边是不吃这种药的,我才没给别人喂过呢!”
李曜却展颜一笑:“这么说,在法清门那次,你是第一次给别人喂药?”
顾盈盈伸出双手,捏了捏他的俊脸:“是呀,第一次喂药,就喂给了一个冷冰冰的帅哥,谁知道表面冷冰冰,实际上暗流涌动,你说你那时候有多少句话是没有在试探我的?”
李曜笑着握住她的双手:“盈盈,你在怪我吗?”
看着他似骄阳明亮的笑容,一种满足的幸福涌上心头,不过还是没有放过教育他的机会:“当然呀,你看,你居然计较我以前喂药的事情,那我也要和你计较到底!”
李曜这下明白了,他的盈盈是在以牙还牙,想教他学会换位思考。
俯下身抵着她的额头,李曜轻轻叹息:“盈盈,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那么小气了,你也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谁生你气!”顾盈盈撇撇嘴,抢过他袖子里的魔方,以极快的速度转了起来。
夜晚,窗外雨声淅沥。顾盈盈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翻阅着。
李曜刚刚处理完事务,走了进来,将她手中的书拿开:“看书眼睛都看到地板缝里去了,想什么呢?”
顾盈盈这才醒悟,摇摇头:“没有!”她怎么能告诉他,他的生日快到了,她在想该送什么礼物。
李曜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别为我费那么多神,有你在身边,就够了。”说着,他将她抱起,走向床边。
“唉,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吗……”才戌时正呢!
雕huā大床上,纱帐落下。李曜用唇封住了她的嘴,吞掉了她后面的音节。
雨声淅沥,他的脸庞带着些微潮意。炙热的吻撩起两人的情欲,雨声嘀嗒,心跳如狂。
“盈盈,我想要你……”他亲吻着她的眉眼,鼻子,下巴,早就不能自已。
顾盈盈有些无措地瘫软在他的怀里。不得不承认,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从来都能让她迷乱,无论是从前,还是通山的月色下,更遑论如今。
他一边吻着她的唇,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肩,隔着衣衫轻柔地爱抚着她优美的曲线,却因为没有得到她的首肯,克制地没有解开她的衣带。
她只觉得脑子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纵欲,一般是理智。可是理智的那一边,明明在想,在保守的古代,这似乎不妥,就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在说他都忍了二十七年了,你是不是应该体恤一下他?
更加让人无所适从的,是纵欲的那一半,似乎——沉沦其中,想要更多?
完了,她自认是一个现代女子,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就如此顾虑重重?果真是回古代久了,也被环境影响了么?
只是,这是她深爱的人,是也深爱着她的人,是相守一生的人。
想罢,她抬眼看见他额头上因隐忍而沁出的汗珠,心疼地抬起一只衣袖替他擦去,另一只手攀上他的窄腰,抬起头覆在他耳边,有些羞涩地低语:“曜,我给你。”他爱她,她也爱他,这就够了。
他觉得自己等这一句话都等到海枯石烂了,有些急切地拂开她稀薄的夏衫。她细腻如玉、清凉如雪的肌肤,仿佛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贪恋地摩挲亲吻着,留下一串串粉红色的痕迹。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不用有所顾虑,不用再隐忍;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为了保住性命。而是——
两心相悦的真真切切的欢愉。
迷乱沉沦中,衣衫尽褪,她羞涩地想要出掌将烛光打灭,却被他拦住:“让我看你,我的盈盈!”
浅紫色的大床之中,她是那样的美好。胸前的丰盈似乎比之从前又饱满了,在有些紊乱无措的呼吸中轻颤。纤细粉嫩的小蛮腰,平坦的小腹,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真的生过孩子。修长的美腿微合,幽林秘境惹人探寻。
他带着薄茧的手攀上她的雪峰,微带粗砺的爱抚激起她更深的欲念,令她不自禁咬唇。他俯下身品尝她的蓓蕾,嫣然红梅入口柔软,带着还在哺育期的她特有的香滑味道。他贪婪地吮吸着,直到身下的她轻轻喊疼,他才有些歉意地吻了吻她的脸颊,手却没有停歇,一路向下,滑过她纤细柔美的腰肢,来到那最幽秘的所在。
分开她的双腿,他情不自禁地俯身亲吻她盛开的huā朵。
“曜——”她羞赧地想要后退,却被他的双手抓住了纤腰,让她完全绽放在他的面前。
他微微笑了一下,舌尖滑过她的huā径入口,那里早已湿润。美好而奇妙的味道让他不愿放开。而她由最初的羞涩,逐渐迷乱得不能自已地轻吟出声。
直到他下身已经肿胀得发疼,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才不舍地放开这样的美丽,覆上她,腰身往下一沉。
“你轻点!”忽如其来的疼痛惹得顾盈盈带着哭腔的轻叫。她搞不懂了!为什么这个男人每次都让她这么痛!好吧虽然他没什么经验,可是至少问她一句呀!这次没有上一次那么痛,但是好歹她离生完孩子都有半年了,怎么能就这样横冲直撞!丫的,下次她一定要做主导!好好滴给他上一堂性教育课!
李曜被她的叫声吓到了,虽然她一如既往的紧致令他痴狂,他也没有敢再往深处。
顾盈盈喘息了一阵,直到疼痛散去,才微微调整了自己的角度,伸出一只手拉着他,声音娇柔似水,听在他耳中更似蛊惑:“慢一点,轻一点,你自己要去感觉,找到契合的角度和位置。”
李曜有些歉疚地看着身下的她,跟随着她的引导,缓缓进入最深处。
空虚被完全填满的那一刻,她的口中逸出一声满足的呢喃;而他感受着被她全然包容的温暖,极致的欢愉伴随着心底生出的安全感,令他沉沦其中。
这一次,是真正的拥有她,是身和心的契合。
试着去寻觅她所说的角度和位置,他才发现,他们的契合是这般奇妙。温暖湿润的紧致中,触感婀娜,微微抽动,销魂蚀骨的快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将他包围,让他心甘情愿地弃甲投降。
感觉太过美好,而他又太久未经人事,欢愉并不长久。
巅峰之上,他拥紧她,吻着她晶莹的唇,将她的轻吟尽数吞下。
那是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也让他体会到温柔乡是真的能够害死人的,而且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抛却一切性命荣华。
而她在这样的沉浮中如梦似幻,妖娆盛放只为他。
雨声,滴答。(未完待续
第277章 替为夫分忧
“盈盈,你是我的……盈盈……”许久,他才不舍地从她身体中退出,将困顿得神情迷离的她拥进怀中,狼爪却没脸没皮地继续赖上她的丰盈。
怀中美人终于睁开眼睛,娇嗔地看着他:“有完没完呢!”
李曜勾起唇角,吻了吻她的额头,用一种略带可怜的语气低声说:“盈盈,你似乎懂得不少,教我好不好?”
这个男人……顾盈盈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了,抬眼望了李曜半晌,忽地嫣然一笑:“自学!”
从来只有她调教女人,什么时候她调教过男人了?
李曜有些不意她这么爽快就拒绝了,看着她拎过被子把自己裸露的雪白娇躯盖住,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自顾自地睡去,不由得有些——当初在通山也是如此,她就这么自顾自地……这个小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其实他只是想看她主动,看她对她好,才央她“教”自己。那些东西,只要自己愿意去学,他不信学不会。不过,听闻玉堂春的“技巧”很是高超,是不是,她知道一些东西,是他们这个世界所没有的?
如此臆想着,好奇着,他又缠上了她,蹭进她的薄被,在她身后搂住她:“盈盈,你笨了。你不教我,到时候痛的还是你呀!”他低笑着,声音似乎很愉悦。
顾盈盈懊恼地转头,双臂缠上他的脖子:“看在你这么勤奋好学的份上……”
李曜听她语气松动,眼前一亮:“怎么样?”
“我送你一本书,你自己慢慢看!我家男人这么聪明,肯定一看就会!”顾盈盈唇边溢出狡黠的微笑:给你带个高帽如何?
“嗯,那说好了,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不过在这以前,我要是伤了你,那我只能说对不起了。”李曜搂住她纤细的腰:和这个小女人斗智斗勇,一向很有趣。
顾盈盈见他的狼爪又开始胡来,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可是下一刻,他却抓着她的手握住了他的坚硬:“盈盈,我是认真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顾盈盈握着手中滚烫硬挺的巨物,有些不知所措。他久未经人事,第一次时间必然不长,可是第二次来得也快。如今……
未及思索,她已经被他压在身下,耳边被他的吹气带起一阵酥麻:“盈盈……”
顾盈盈看着眼前男子鹰眸中涌动的情愫,不由得有些心乱情迷,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先别急着往里,让双方都慢慢适应。”
李曜得了她的指示,激动而欣喜,随即照做。
这一次,没有再让她痛,而是纯粹的快慰。
他探索着她最深的秘密,渐渐地,几乎让每一次抽动都惹得她娇吟,低媚的声音听得他越发不能自已;而他自己,也沉浸在世间最幸福的美好之中。
未及释放,他从她体内退出,附到她耳边:“盈盈,我们换个姿势好不好?”
顾盈盈本就不满他突然的退出,此时他估计是拿这个在诱惑她。真是,自己怎么就看上了这样无赖的男人!
不行,床上不能输得太难看!
顾盈盈抬起脑袋,开始吻着他的喉结,一边吻,纤纤玉指一边自他锁骨向下,在他胸前画着圈,时不时还撩拨一下他最敏感却结实的腰腹。她微微眯眼,在心中感慨:他的肌肉曲线,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曜呼吸越发紊乱:“小妖精,你在玩火!”
“不是都已经烧着了吗?还怕什么玩火?”顾盈盈绝美的眼角带了一丝娇媚,让李曜再也忍不住,就这样再次进入那让他沉沦弃甲的温暖柔软。
顾盈盈抬起上身,双手在身后撑着床,将美好的丰盈呈现在他身前。他顺着她的引导坐起身,一边轻动,一边搂抱着她,爱抚着她的丰盈,吻着她精致的锁骨。
如此完全地拥有她,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幸福。情动之中,他有些恍然:这个小女人,最是刀子嘴豆腐心,说不教他,不是都教了吗?
此时同样情动地吟哦婉转的顾盈盈要是知道了李曜的想法,肯定会恨恨地说:“我才没教你呢!床第之术博大精深,这一点就是教?”
旖旎的喘息和娇吟在纱帐之中,混合着窗外淅沥的雨声,交织成最美的旋律。
辰时正,当比平时晚了许多的顾盈盈在李曜怀中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墨发披散的男子正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鹰眸里是可以溺死人的柔情。
昨夜,他使尽了各种手段,虽然他自己忍的也十分辛苦,但总算令她出手。她的手法似欲迎还拒更似诱惑,令他沉醉其中又无可奈何。此时睡眼惺忪的她,愈发惹人怜惜,令他又不禁想起昨夜极致的欢愉。加上清晨的原因,此刻他只想再要她。不过瞥到她身上他留下的痕迹,和她有些疲惫的神色,他还是忍住了冲动——就让她好好休息罢。
顾盈盈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腰,只觉得下身一片火辣辣。幸好自己练武功,否则昨晚被他那样折腾,今天早上还不知道起不起得来呢!
听玉堂春的姑娘说,那种憋了很久的男人,其实最是生猛,也最索求无度。悲哀之处在于,她的曜恐怕就是这一种……
“想什么呢?”李曜看着一醒来就走神的她,有些不满。
顾盈盈把头靠进他怀里:“我在想,你索求无度的原因。”
“原因是什么?”他这才消除了不满,宠溺地把玩着她的发丝。和他有关就好。
“原因就是,你憋太久了。”顾盈盈毫不避讳地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通山之后就跑得无隐无踪。武林大会的时候,我本来想引你出来,又怕你更加生我气。”李曜的语气带着一点可怜。
顾盈盈伸手捧起他棱角分明的脸,吻了吻他没有胡渣的下巴:“幸好你没有,否则我一辈子也不原谅你。”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魂力已经出问题了?”李曜把额头抵着她的,心疼地说。
“嗯。”
“盈盈,我们以后都要好好在一起。我们浪费了两年,都是我的错。”李曜的声音有些哽咽。
“嗯,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曜,我爱你,一直都爱你!”她搂紧他,语气里带着依恋。
“盈盈,我也是,一直都爱你。”看着她娇美迷离的眼神,他的心幸福满满。
李曜陪她用过早膳,就牵着她的手,走在雨过天晴的院子里。虽然不太习惯一日三餐,但是李曜总会迁就她,在早膳的时候也陪着吃一点。
“为什么你从不戴花?”李曜看着盛开的牡丹,侧头问身边披散头发的女子。
“你还记得廉风堂?”顾盈盈娇笑着。
“怎么会不记得?难道,你说的关于杨柳的那一段话,是真的?”李曜这才似有所悟,他此前只以为她在演戏,为了博取廉风堂守卫的信任罢了。
“花好好的长在那里,干嘛要折它,折下来插瓶仍旧是养着,也就罢了。折下来簪发,不过一日就枯萎了。”
“你的想法总是这样独特,你们那边的人都这么想吗?”
“当然不全是,我们那边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顾盈盈站在荷花池边认真地说。
李曜从身后环住她:“盈盈,不管你以前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都不要离开我。”
“傻瓜曜,我怎么会离开?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顾盈盈撇撇嘴,十分不满的样子。
“对不起,盈盈对不起,我再不会了,你相信我好不好?”他有些焦急地说着。
顾盈盈却笑了,转过身捏了捏他的脸颊:“假如你再离开我,我就去练碎冰神功,把你大卸八块,装到箱子里,走到哪带到哪,那样你就不会跑了!”
李曜无奈地低头看着她:“盈盈,你太顽皮了。”
“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了吗?”顾盈盈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昭儿。
“嗯,明天就出发。”李曜点头,却有些欲言又止。
只是顾盈盈很快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是不是崇光门有事?那你先去处理,也不用那么着急,昭儿在紫烟庄,很安全。”
“盈盈,不着急,我们先去紫烟庄。”
“你先说说,崇光门有什么事情,我们再一起决定、一起解决好不好?”顾盈盈握着他的手。
李曜却笑了:“少门主夫人,想替为夫分忧?”
顾盈盈摇着他的手:“不好吗,夫君?”
“好,一切听夫人的!”李曜俯身轻咬她的耳垂。她的那一声“夫君”,喊得令他十分欣慰。
“那还不告诉我?”顾盈盈被他惹得酥麻,有些躲闪。
“你知道御香坊吗?”李曜看着她的如画的眉眼。
顾盈盈愣了一下:“貌似,是卖香料的?那个,我不用香料,最多就是薰衣草。”
“嗯,御香坊是皇商严家的,只是最近和崇光门的崇馨苑……”
“所以,就是你们的竞争对手最近和你们逞凶斗狠,然后你们没有占到上风?”顾盈盈说着自己的推测。
第278章 少门主夫人
李曜点头:“盈盈,你很聪明,猜的八九不离十,武功的崇馨苑,有些问题。”
“商机不等人,当然是赶紧处理,明天就出发去武功。我虽然不懂香料行业,不过还是可以帮帮你的,我懂财务和管理!”顾盈盈信心满满地说。
“盈盈,你知道我不愿意你操劳的,何况你身子才刚好。”李曜担忧地看着她。
顾盈盈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很累的!只是严家,不是两年前才受到重创,怎么一下子又生龙活虎起来?肯定有问题。”
“此事我也有所怀疑,已经着人去查了。盈盈,谢谢你!”李曜把额头抵着她的,只觉得和她呼吸交缠的时候是那样宁静而安心。有妻如此,今生别无他求。
五月十三,崇光门装扮的李曜带着曼陀罗装扮的顾盈盈从陈仓出发,一路向东先到武功,再到长安,然后去洛阳。
马车里,顾盈盈捧着手中的资料,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你们内部有问题。”
“你也这么觉得?”李曜握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柔嫩的掌心,鹰眸中是欣赏。
“你看,这一批香料,明显是存在问题的,进价和出价完全不成比例,”顾盈盈说着,将册子摊到李曜面前,“中间难道没有人把关?”
李曜脸色微沉:“的确,这也是我这次去武功要查的问题。不过盈盈,你仅仅凭账册就看出来了?”说着亲昵地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
“数字会说话!”她微微皱了一下鼻子,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由于长期做金融,她对数据很敏感,也有一定程度的数据偏执。
“若是为了银子,倒没什么难办的,最怕有其他目的。不过这次我们去武功,他们肯定有所防范。因此,要想个计策隐藏自己的实力,让他们松懈,然后露出马脚。”李曜分析。
顾盈盈掩唇轻笑,伸出大拇指夸赞:“你的兵法已经炉火纯青了!其实我只会治国之道,要是国主是个昏君,那么佞臣就会放肆,自掘坟墓。”
“所以,你要我扮演昏君的角色?”李曜看着身边自得其乐的小女子,顺水推舟地说出她的想法。
“这主意不好?你就是这个意思呀!”顾盈盈大言不惭地说。
李曜微微低首,突然笑言:“昏君,最常见的是昏色……我就扮演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夫人,意下如何?”言罢,他抬起头看着撇嘴的绝色女子。
顾盈盈有些娇嗔地偏头:“还不是为了把我也拉下去!”
李曜爱怜地轻抚她的发丝:“既然你不喜欢,我就另想别的对策。”
顾盈盈却撑不住笑了:“这么包容我?我说笑的啦,”说着便靠进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是真的挺想看看,你把我宠到无法无天的样子的!”
李曜收紧臂弯,对这个投怀送抱十分满意:“一直都宠到无法无天,只是你从不是乱来的人,我也想看看,你恃宠而骄的样子。”
正欲低头亲吻她微微上翘的唇角,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武功崇馨苑掌柜的声音响起:“恭迎少门主!”
正欲偷香的李曜被打断,脸色黑了几分,深呼一口气。
顾盈盈自然发现他的恼怒,不由得忍着笑,安慰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崇馨苑的后院门前,带着羊脂玉面具的李曜跳下马车,却见他回身向马车伸出一只手。此时,一只冰肌玉骨的纤手从马车中伸了出来,搭在了李曜的手心中。
武功崇馨苑的掌柜,呆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少门主,半牵半抱着一个黑衣黄金面具女子下了马车,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印象中,他们少门主可是想来不近女色的呀,如今这是?
当下也不敢多问,连忙行了一礼:“参见少门主。”
崇光门制度特殊,门中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嫡传弟子,就如同李曜、上官烈等人,虽然有身份差别,但是互相之间仍旧以师兄弟称呼;另外一种就属于外围属下,一般都是帮忙打理生意的,他们的身份会比嫡传弟子低,称呼上也更慎重,武功崇馨苑掌柜就属于这一种,因而他叫李曜只能叫少门主。
被扫了兴的李曜只微微点了点头,牵着顾盈盈转身进了后院,留下一身冷汗的掌柜——早就听说,少门主不近人情,可是亲眼所见和道听途说可不是一回事。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女子,带着黄金面具,也看不出容貌,她到底是谁?
主位之上,李曜和顾盈盈一左一右地坐下。
掌柜此时看那黑衣女子居然和少门主平起平坐,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此女身份不一般;第二种,少门主极其宠爱她。
而实际上,这两者都是答案。
李曜没有说话,把掌柜撩在那里,自顾自地喝着小厮上来的茶,眉心微微一皱,不过面具倒是掩盖了他的神色。
顾盈盈捧起茶盏,只微微吻了一下,就闻到了生姜的味道,不禁抬手抢下了李曜的茶盏,用传音入密说:“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不喜欢,还忍着不说!”这掌柜也太……怎么连他们家少门主的喜好也不搞清楚?想罢,才发现自己错怪人家掌柜了——他不喜欢生姜,连跟了多年的飞扬都不知道。
“掌柜如何称呼?”曼陀罗娇媚的声音带了几分郑重。
“鄙人姓刘。”刘掌柜看着那黑衣女子抢下了少门主的茶盏,不由的有些奇怪。
顾盈盈礼貌地点头:“刘掌柜,烦请,您拿一套茶具上来。”
刘掌柜此时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茶具?这是干什么?见少门主并没有言语,他赶紧答应了:“好,姑娘请稍等!”
“是少门主夫人。”李曜语气冰冷。
顾盈盈微不可查地叹息,为这刘掌柜的气运不济感到可惜:他怎么老是触了曜的逆鳞?也太……躺枪了吧?
刘掌柜闻言一惊,差点没有站稳:啥?少门主夫人?这……少门主不声不响地,就娶了一个夫人回来?这真是劲爆大新闻,劲爆大新闻!
“是,少门主夫人。”
不多时,一套茶具摆了上来,顾盈盈浣手烹茶,而崇光门的人,则开始讨论崇馨苑的生意问题。
顾盈盈此时没有兴趣插进他们的话题中,毕竟,她这个“少门主夫人”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要怎样见机行事?所以此时此刻,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烹茶为妙,也好听一听行业情况。
纤纤玉手捧上一盏紫阳毛尖,李曜接过,再出声,语气已经变得十分温柔:“累不累?过来陪我坐吧!”
崇馨苑的人第一次看见少门主柔情似水的一面,几乎下巴都要掉了。而很多人此时才注意到,原来那边有一个黑衣女子在烹茶。而这个女子……似乎很得少门主喜欢?
刘掌柜也不是蠢人,刚才几个回合,已经明显看出少门主对自己十分冷淡,此时心思翻转:这少门主夫人似乎十分得宠,要是能讨好了她去……
盘算着盘算着,就开了口:“少门主夫人,您一日旅途劳累,还是坐下来歇会儿吧,烹茶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就好!”
李曜捧着那清香四溢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还是曼儿的手艺好!”
此言一出,崇馨苑的人纷纷怔住,这不是在批评崇馨苑又是什么?
顾盈盈微不可查地摇摇头,趁热打铁计上心来:“我不累,可是你和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都没有理我。”说着便委屈地坐回主位,眼风瞥到一旁盛开的牡丹盆栽,再不看李曜一眼。
“曼儿,哪有不理你,不如你来说说,方才他们说得怎样?”李曜宠溺地拉着她的手,唇角勾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顾盈盈轻哼一声:“不怎样,无趣得很!都不知道一天到晚说这些无趣的事情有什么用!”
此言一出,下边诸人无不蹙眉,表情隐忍着厌恶:少门主怎会被这样一个无知妇人迷住了?
“你说了带我游山玩水的,如今却把我拉来听天书,我不要!”顾盈盈不依不饶地撒娇。
李曜安抚着她:“好好,明天就带你游山玩水,别生气了。”又是一番安慰。
接着,生意上的事情就没说上几句,已是晚膳时分,刘掌柜开口:“少门主,鄙人已经摆好一桌酒菜,还请少门主和少门主夫人赏脸。”
李曜点点头,也没有推辞,牵着顾盈盈的手,来到了偏厅。
席间,众人就看见他们高高在上、冰冷无情的少门主时不时给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衣女子温柔细心地夹菜。而有些人,已经看不下去了。
饭后,众人散去,底下议论纷纷。
“这是哪来的祸水,把少门主迷成这个样子?”
“就是呀,而且也神秘兮兮地戴着面具。难不成面具下的脸十分漂亮?”
“再漂亮,能漂亮得过天下第一美人?”
“圣阳郡王是什么,那是神,怎么能比?”
“那你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把少门主迷得七荤八素的?”
“就是,连正事都不管了!”
……
第279章 柔腕巧翻盘
房间里,顾盈盈娇嗔地捏了一下李曜的俊脸:“我这个祸水形象塑造得如何?”
李曜却并不开心,鹰眸中含着忧色:“我是没想到你一下子下手这么猛,要是他们把你嫉恨上了该如何是好?”
顾盈盈摇摇头,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有些动容:“速战速决是上策,再说,”她俏皮一笑,“过不了多久,就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
李曜有些心疼地搂过她:“别为我太操劳。”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顾盈盈靠在他怀中,把玩着他手上的金刚血玉扳指。
“接下来,我们布置好一切,等他们露出马脚,等待收网。”李曜在她耳边柔声说,只是她还是能听出其中的坚决。
“好,我听你的。”顾盈盈点头。
“辛苦你了,盈盈……”最后两个字,化作情动的呢喃。
第二日一早,李曜陪顾盈盈出门逛街,远处群山在耀眼的阳光下格外苍翠,武功城中一片喧闹。
顾盈盈扶了扶黄金面具,拿起一只草编的蝴蝶:“这个好看吗?”侧头俏皮地询问李曜。
“好看,”李曜掏出铜钱递给老板,“买下了。”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她拉着他的衣袖,走到人群之中。
李曜用传音入密和顾盈盈交谈:“那边的人已经上钩了。”
“这么快?还真是等不及了。”
“嗯,而且,他们还有另外的预谋。”
“另外的预谋?”顾盈盈不解地问。
说话间,前方变戏法的人凭空掏出一只喜鹊,众人鼓掌赞叹不已。
唯有顾盈盈似乎不为所动。
李曜好奇,出声询问:“怎么,不精彩?”
曾经在很小的时候,她也惊叹于各种神奇的魔术戏法。不过自从看了电影,她就再也对魔术提不起兴趣了。一来那电影实在有些残忍,二来也揭秘了各种魔术是怎样变出来的,没了神秘感。
“你知道那只喜鹊是怎么来的吗?”顾盈盈抬头看着李曜的羊脂玉面具。
李曜饶有兴致地问:“你知道?”
“他身上有机关,早就藏好的。”她不以为意地说。
李曜闻言沉默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阵欢呼喝彩,然而一丛芍药花下,却现出一支利箭,向顾盈盈袭来。
李曜和顾盈盈皆是一惊,随即李曜掌风斜出,打掉了那只利箭。此时崇光门隐于暗处的人全数现身,而四周屋宇射下无数飞箭,围观百姓纷纷喊叫着逃跑。
顾盈盈腰间星辉一按:“先保护平民!”直追变戏法的男子而去。
嗖嗖几声暗器声响传来,顾盈盈早有防范轻巧避过——能变一手好戏法,肯定有一双巧手,自然暗器功夫不会弱。
戏法男子左拐右转,却总也摆脱不掉顾盈盈绝佳的轻功。
然而未几,便是一个死胡同。戏法男子一拉旁边暗门,只见数十名黑衣人涌出。
顾盈盈立于檐角之上,娇媚的声音语带轻蔑:“哼,这么点人,就想拦下我?太不把我们武林盟会放在眼里了吧!”
戏法男子一扯身上的伪装,剑光在手:“花瓶臭贱人,死到临头还嘴硬,今天有的你好看,上!”
顾盈盈淡然一笑,经天纬地诀如同给她带上一环光圈。许久不曾动武,她还真有些手痒了。
众人未曾见过如此高妙诡异的剑法,一时间攻守全乱,才意识到:这个让崇光门少门主极其宠爱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花瓶。
不多时,李曜带人赶到,一身白衣已经溅上鲜血,出手就向正要偷袭顾盈盈的黑衣人打去,天道神功第九层的威力尽数爆发。
黑衣人见势头不妙,迅速撤离。
“盈盈,没事吧?”李曜关切地环住顾盈盈的双肩,面具下的鹰眸含着忧色。
顾盈盈摇头:“我没事,崇馨苑那边怎么样了?”
“火势已经扑灭,幕后主使都落网了,我们回去问问,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吧!”李曜低沉的声音带着狠厉。
回到崇馨苑,顾盈盈和李曜更衣后再出来,在主堂坐下,俯瞰着跪在地上绑得严实的三人。
“夫君,”顾盈盈歪头,声音带着一丝柔情,“今日的审讯,交给我可好?”
李曜明白她要立威,也乐得底下的人明白少门主夫人的才能,于是颔首答应:“好,曼儿,你办事,我放心。”
次座上坐着的刘掌柜的其余诸人均十分不解:这个只会撒娇闹脾气的妖孽祸水,能审问出个什么来?
也好,就等着看笑话吧,也好压一压这女子的气焰,免得少门主把她捧上了天。
顾盈盈走下座位,来到那三人面前,一一点穴防止他们咬舌自尽,然后才松了嘴上的布条:“你们有什么说的?”
三人均是不吭声。
“听说,你们在放香料的地方纵火。要知道,有些香料一旦烧起来——那整条街都会陷入火海的。你们这又是意欲何为?要不我去告诉武功的知县,看看他会怎么发落?”顾盈盈说的云淡风轻。
众人一愣:这女子居然知道有些香料烧起来会后果严重?
三人还是没有反应,不发一言。
“哎,看来,还是要用些特别的手段才行,你看起来地位好像比他们高一些,就从你开始吧!”顾盈盈无奈地叹口气,若无其事地在中间的那人面前把手一抖。
不多时,凄厉的叫声如同要把房顶掀翻一样。
“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我还有更好的呢!”顾盈盈语声娇柔无害,听在所有人眼里却十分毛骨悚然。
原来这少门主夫人,会这般厉害的毒药?
“我说,我全都说,他们……他们给了我银子,要我,让崇馨苑亏钱!”那人难受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除此之外呢?”顾盈盈回到主位,若无其事地捧着茶盏,拨着盖子,却没有喝下去。
“还有!还有,今天纵火……”
顾盈盈点着头:“嗯,很好,那是谁找你联系的?”
“不知道,不知道……”
“嗯?”顾盈盈只发出了一个疑问一般的字眼。
“是真的不知道,每次都见不到那人的脸,都是黑灯瞎火的时候……”
顾盈盈点着头,语气带上一丝慵懒,却依旧捧着茶盏:“黑灯瞎火呀,那,地点呢?”
那人说出了今日顾盈盈和黑衣人打斗的地点。
“夫君,你觉得,今日这茶,味道怎么样?”顾盈盈捧着茶盏,侧头问李曜。
李曜看着她的眸光带着宠溺:“比昨日的有进步,怎么,还是不合你心意?”
顾盈盈轻笑一声,摇摇头,看着下首一个板着脸的伙计,只见他指甲都快嵌进凳子里了:“你过来一下!”说着对他摆摆手。
“少门主夫人有何吩咐?”伙计低着头询问。
“你尝尝,这茶味道何如!”顾盈盈端着茶盏,递给他。
伙计看不清神色,微带颤抖的手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少门主夫人的茶,在下怎么能逾越了。”
“我没喝过,就不是我的。”顾盈盈淡淡地说。
静默了一阵,伙计端起茶盏就要喝,却在半路突然变了方向,对顾盈盈出手。
顾盈盈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九阴白骨爪一拉,拦下他的同时将他的下巴卸下。
众人都没有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手的,就看见伙计倒在了地下。
这少门主夫人,身手居然这么好?
“夫君,我们这两盏茶的茶里面都有毒。”顾盈盈这才说出真相。只不过李曜有金刚血玉,并不怕毒。
李曜握拳:这背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顾盈盈看着一脸愕然的众人,解释说:“夫君没事,那毒,我已经化解了。哦,昨天你们说的那个瑞脑香和檀香一起售卖的定价,着实不对,你们自己回去算一算,应该是一两银子四十文钱。”
“另外,那个沉水香储藏的位置似乎不大好,容易潮湿。不过现如今那地方也烧得差不多了,好在东西没事人没事。你们就,另寻一个地方吧。”
说着,她转向李曜:“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好,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李曜握了握她的手。
自此,一干人等才后知后觉:原来昨天是少门主和少门主夫人联合起来诓我们呀!怪不得少门主夫人如此得宠,原来是有真本事的!
晚间,换上一身家常衣服的顾盈盈端着自己做的茯苓膏放在李曜的书桌上。
李曜从各种文册中抬起头,只见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只用银丝带在末端松松地绑着,天水碧的纱质长裙飘逸非凡,在这夏日中显得清爽迤逦。
他一手托腮,一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坐入自己怀中,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又做你独家拿手的美食给我了?”
“才不是给你做的呢,我自己吃的不亦乐乎,”说着端起茯苓膏,细嚼慢咽,“嗯,下次,牛乳要再多加一些,味道会更好!”
李曜没有拆穿她的口是心非,从一旁拿过一个锦盒,对着怀中小女人低语:“打开看看。”
第280章 本末倒置了
顾盈盈放下茯苓膏,打开锦盒:“是额链?!”惊喜中带着讶然。
“昆山玉的额链,这玉是今年出产最轻灵的品种,形状是一朵莲花,你喜欢么?”李曜爱怜地吻着她的发。
“喜欢!等我们换了便装,我就带着,夏天带最合适了!”顾盈盈欣喜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你不问今天的事情的结果?”李曜神情满足,理着她柔顺的长发。
顾盈盈双凤眸闪耀着自信的神采:“要是有什么重大突破,你早就告诉我了,还用我问?”
李曜敛了神色:“的确,线索全部断在那个窝点了。”
“那,我们去窝点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顾盈盈提议。
“我已经找人看过了,没什么可疑的,只是,有些我们看不懂的文字。”李曜百思不得其解。
“文字?可以给我看看么?”顾盈盈眨眨眼。
李曜从书桌上翻出一沓纸,上面都是奇怪的文字。顾盈盈扫了一眼,只能认出属于北方少数民族的文字。
“西陲,西域,北漠,渤海,到底是哪个?”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李曜自是听懂了她的话,摇摇头:“我找专门的人辨认过,都不是。”
“都不是?”顾盈盈惊讶。
“嗯,所以,线索断了。”
顾盈盈远山黛朦胧着愁绪:“变戏法,纵火,古怪文字,还有皇商严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曜突然有了灵感:“或许我们要从另一个角度查证,接下来的重心,是皇商严家。”
“那好,这是个不错的线索,我也叫曼陀罗宫的人,注意严家的一举一动。”顾盈盈若有所思地盘算着。
洛阳崇光门,驻地在洛水以北,东临乐湖,门中景致和恢弘的建筑是顾盈盈早就领略过的。只是此时此刻,心境早已不同。
从马车上下来,李曜牵着顾盈盈的手:“船只早就备好了,今日休息一日,明天我们就启程。”
“嗯。”顾盈盈点头,跟着李曜走了进去。
崇光门主厅中,几大长老早已就坐,顾盈盈被李曜领着,向长老们见礼。那阵仗,颇有一种新媳妇敬茶的意味。
不过李曜告诉她,崇光门已经近百年没出过门主夫人或者少门主夫人了。但是当初的规矩却一直保留着——进门要经过几位长老的考验,其实只是问问题,顾盈盈便意会了那只是个面试。
第一位是玄坛长老,掌管崇光门财政大权。
顾盈盈行了一礼,玄坛长老开口拿出一枚铜钱:“这有一枚铜钱,你会拿它做什么?”
“这是一枚极其普通的铜钱,但如果我把它拿给当朝太子,作为博弈时决定先后顺序的工具,它日后会,价值连城。”顾盈盈说的云淡风轻。
玄坛长老眼前一亮,点了头。
下一位是安世长老,掌管门中俗事礼仪。
“阮籍守丧,喝酒吃肉,你对此有何看法?”
顾盈盈黄金面具下浅笑:这可是个经典文学史问题了。
“孝发于心,若是外表守规矩,内心并无半点悲伤感怀,又有何意义?阮籍虽然喝酒吃肉,可是因为母亲故去悲伤咳血。可见,礼在于心,而非拘泥于形式规矩。”
安世长老微笑点头。
轮到教导武功的精武长老:“武学之道,不在于纸上谈兵,切磋一下如何?”
“晚辈荣幸,不敢谈切磋,还请长老指教。”顾盈盈拱手施礼。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通过,她武学早已今非昔比,要挑刺也不是那样简单的。
尚德长老是最后一关,负责门中弟子规矩训导,他捋了捋胡须:“你且说说,垂衣拱手而治吧!”
顾盈盈闻言笑了:“长老,若我说,不可能三个字,如何?”
“你且说说看。”尚德长老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十分有想法。
而李曜在一旁不禁为她捏一把汗:自古以来,多少人崇拜的大治境界,她居然说不可能,这是想做什么?
“的确不可能,那不过是后世美化夸大的结果。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怎么可能没有纠纷、没有争抢、没有野心?上至上古仙神,都有纷争;下至禽鸟走兽,也要画地为境,占山成王。垂衣拱手,靠什么维持正义和秩序?然而规矩太过,就是秦二世而亡,约束过多,则没有发展只有反抗。故而,我只说四个字,过犹不及。”
此言一出,厅中一片寂静。许久,尚德长老才说:“真是想法特别,胆子还大。曜儿,你这媳妇,算是过关了!”
玄坛长老摇头:“什么算是过关,如果圣阳郡王也过不了,你这不是摆明了让曜儿孤独终老么?”
李曜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你说不可能的时候,可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顾盈盈撇撇嘴:“难不成,你从小就是这样被他们教大的?刚才搞得和殿试一样……”
李曜笑了:“怎么,你说的不是挺好的吗?”
“才不是呢,我觉得,他们本末倒置了。”顾盈盈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怎么本末倒置?”这小女人,又有新想法了。
顾盈盈摇摇头:“你看,一上来考我才学武功礼仪道德,可是,他们关心过,我会不会对你好,是不是真心爱你这种问题吗?”
此语一出,四位长老都听见了,一时间齐齐愣住。
谁知李曜却笑了,笑得开怀:“盈盈,你会这样想,就说明,你心里有我,走吧。”于是和她十指交缠,步出大厅,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四位长老——
本末倒置了?
少门主的房间里,李曜拉着顾盈盈坐下:“先吃午饭,等下我们换便服去逛南市。”
顾盈盈开心地夹了一筷子丝瓜:“嗯,有进步哦,这丝瓜味道很好。曜,我发现你很有做饭的天赋。”
李曜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鹰眸中盛满幸福:“你喜欢就好,你喜欢,我就给你当一辈子的厨子。”
顾盈盈眨眨有些湿润的眼眶:“你很讨厌呀,吃饭说这么肉麻的话,人家会哭的。”
“好,吃完饭再说。”李曜说这给她夹了一块粉蒸排骨。
南市在洛水以南,交易的品种十分丰富。顾盈盈一身浅蓝色衣裙,易了容的清秀脸庞上挂着笑意,昆山玉莲花额链在炫目的阳光下泛着莹泽光芒,清新秀丽如同出水芙蓉。
“盈盈,这个你喜欢吗?”李曜拿起一串彩色贝壳。
顾盈盈笑着接过:“好呀好呀,哪天我们一起去海边,我还可以当项链带!”
李曜付了钱,牵着顾盈盈往前走:“饿了吗,要不吃点东西?”
“还不饿,中午被你喂得太饱了。不过,我想着要给昭儿买些玩具什么的,我们去挑拨浪鼓吧。”顾盈盈回答。
“好,”提到昭儿,他的眼中流露出思念和欢喜,“我们去给昭儿买些东西。”
南市一家杂货店内,顾盈盈左挑右选,几乎把所有小孩子能用上的东西都选了一件。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接过李曜的银票,对顾盈盈说:“你夫君对你真好,买这么多东西都大大方方付钱,你在那挑东西他也不烦躁,一言不发地陪着你。”
顾盈盈忍俊不禁:看来她的曜还真是模范好男人,女人逛街,毫无怨言地陪,而且还刷他的卡。
走出店门,顾盈盈挽着李曜的手:“怎样,刚才被夸了,有什么获奖感言?”
“获奖感言?”李曜不解地问。
“就是,被夸了,有什么感受呀?”顾盈盈耐心地解释。
李曜深深看了顾盈盈一眼:“我的妻子对我也很好。”
“嘴巴越来越甜了,讨厌!我还要去扯些布料给昭儿做衣裳,走那边!”
“只有昭儿的,没有我的?”李曜的语气带着戏谑。
顾盈盈眨眨眼:“你想要?”
“为何不想要?”
“哄得我开心了我就给你做。”顾盈盈故作任性。
李曜却认真地刮刮她的鼻子:“别这么累,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做就好。”
挑选了布料,顾盈盈和李曜坐在街边的摊前吃豆腐脑。
她伸出手,拢了拢耳边散发,李曜则看着她的皓腕,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盈盈发现他神色不对,出声询问。
李曜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再抬头,外边已经下起瓢泼大雨。
“这天说变就变,我们慢慢吃,待会再回去吧!”顾盈盈提议。
“嗯,”李曜颔首,终究还是问出声,“那件事以后,你是不是就再也没回过茗园?”
顾盈盈手中的汤勺顿了一下:“嗯。”她看着外面如梦似幻的雨帘,似乎才忆起茗园听香苑,是最好的赏雨地点。
“其实,若论布局,我更喜欢圣阳郡王府,茗园,始终多了一丝惬意闲适。”她语气淡然,但是心头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撩拨着,那是她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
“你这次回长安,还会去茗园吗?”李曜斟酌着问。
顾盈盈一声长叹:再如何,她也不可能把茗园转手,毕竟,曼陀罗宫的地盘在茗园地下。
“你愿意陪我回去吗?”她笑着开口,笑容皎洁如皓月。
过往什么的,就让它散去吧。
第281章 雨过已天晴
李曜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女子,却感到心酸心疼。
是的,她的豁达,总让他更加心疼。
“盈盈……”李曜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说什么呢,说从今往后不会离开你?说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
似乎说得再多,也没有足够的分量。
所以,李曜决定,什么都不说了,让时间告诉她,他矢志不渝的感情。
“怎么了?”顾盈盈有些不解地看着神色复杂的李曜。
“没什么,其实我是想问,当初,你砸掉了我送你的那些东西,我想补回来。”李曜诚恳地说。
顾盈盈浅笑:“羊脂玉手镯,好像没别的了。别的东西,我还没机会砸,就已经扔在茗园了。其实嘛,死物无罪,暴殄天物才是罪过。所以,以后你要是不乖,我直接把你大卸八块!”说得云淡风轻。
李曜低低地笑了,语带挪揄:“好,你去练,所谓的碎冰神功,也许能在江湖上创造奇迹。”
“讨厌!”向来知道他斗嘴功夫不差,可什么时候连自尊都可以不要了!
一碗豆腐脑吃完,雨过天晴。
顾盈盈起身看了看明净的天空,与他相视一笑,携手同归去。
第二日,洛水之上,一艘规制恢弘的大船开动。只是船上并没有标明身份的旗帜。
主舱内,顾盈盈一身浅紫色柔纱衣裙,倚在榻边,给昭儿缝制新衣。
刚处理完事务的李曜从书桌边走来,在她身旁坐下,低首看着她飞针走线。
“时光如同弹指一挥间,昭儿,也有五个多月了。”李曜微微感慨,伸手拂了拂她披散的发。
顾盈盈轻声一笑,放下手中物件,转头看着李耀,伸手捏了捏他英俊的脸:“快速问答现在开始。昭儿的生辰是哪一天?”
李曜握住她顽皮的手,鹰眸中尽是温柔:“十二月初四。”
“我生辰是哪一天?”
“七月二十六。”
“真不好玩,你居然都答对了,”顾盈盈娇嗔地靠在他肩上,“不行,再问。我最喜欢的曲子是什么?”
李曜愣了一下:这个小女人会的多不假,可是她似乎从未说过,她最喜欢哪一首曲子。
“嘻嘻,答不出来了吧,”顾盈盈自得地拍拍手,“其实我也不知道。”
李曜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耍赖。”
“对了,这几天,我好像玩疯了,京城那边,有什么情况吗?”顾盈盈有些自责地问。
的确,从她精神不正常以来,似乎,对长安局势的关注,真的少了很多。
“长安那边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交给我处理。”李曜认真地说。
“为什么呢?”顾盈盈有些不解。当初,她还没有离开长安的时候,掌控大局的,是她。按理说,她有更好的渠道和资源,关注京畿局势。
李曜解释:“盈盈,一来,我希望你能够轻松一些,别再给自己负担。二来,如今的情况,已经大有不同。”
顾盈盈警觉地离开他的怀抱,看进他深邃的鹰眸:“什么意思?”
“当初你放权归隐,其实你放出去的权,都给了顾家和忠勇侯范家。要再度插手,也是通过顾家。但是如今你被顾家逐出门墙,路已经断了。盈盈,你可知,如今的你是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危险在于,你空有高位,却无实权;安全在于,你远离长安。”李曜逐条分析。
顾盈盈心知他说的条条在理。如今她断绝和顾家的关系,背后就没有靠山了。当初她能成为圣阳郡主,走进朝堂,还不是因为她是顾盈盈,是顾昌的女儿。如今,她虽然无官一身轻,但如果再回到京城,无依无靠,要想再做什么,绝对会有危险。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靠的只有父兄和夫家。
“那如今,娄家如何?”顾盈盈关切地问。只要燕婷还好,娄家还好,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曜叹息一声:“当今后宫的局势,实在是太过复杂。你若想知道,我会叫人整理成册交给你。不过,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什么?”顾盈盈问。
李曜心疼地看着她:“我要帮你恢复名誉。”
徐州彭城紫烟庄。
马车停在紫烟庄大门前,天水碧衣衫的蒙面女子一出马车就询问一旁的叶家家丁。
“你们少庄主、少庄主夫人还有大小姐呢?”
家丁刚想说什么,只见一个黄衣女子跑了过来,扑进顾盈盈怀中。
“郡王,我想死你了!”叶明慧抱着顾盈盈,略带挑衅地向李曜眨眨眼。
李曜面色冰冷,看不出情绪。
“明慧姐,还是这么疯魔!”顾盈盈略无奈地拍拍她的背,就看见叶明宇走出紫烟庄大门,旁边跟着的奶娘,抱的不是昭儿又是谁?
顾盈盈走上前,接过奶娘手中的昭儿,泪意翻滚。
李曜伸手将她楼在怀中,柔声安慰:“盈盈,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的。”
顾盈盈抱着昭儿,靠在他怀中,声音有些哽咽:“上次见他,他还那么小。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曜,你抱抱他,他都不怎么认识他爹。”
李曜小心翼翼的托起襁褓,昭儿粉嫩的脸颊带着纯真笑意,东瞧瞧西看看,和李曜相似的眼眸十分机灵。忽地,昭儿伸手抓住了李曜的衣袖。孩子的手最是无力,只是轻轻拉扯着,发出咯咯的笑声。
“曜,昭儿真的很喜欢你呢,这是父子连心吗?”顾盈盈眨眨面纱下的双凤眸,破涕为笑。
“盈盈,谢谢你,”李曜看着身边心爱的女子,还有他和她的爱情结晶,“谢谢你,给了我成为父亲的机会。”
“哎呀呀,好肉麻呀好肉麻,明慧,我当初就说了,后面有你冻哭的时候!”凌承瑞坐在紫烟庄的屋檐上,一身月白衣袍云淡风轻。
顾盈盈看了一眼,便没有理会,只顾微笑着逗弄李曜怀中的昭儿。
至于李曜,则看着屋檐上的月白身影戏谑道:“狐狸呀,太高危险,小心摔下来,屁股摔成九瓣,就成九尾狐了。”
众人一阵哄笑。
“冰块,你真够狠的,”凌承瑞咬牙切齿,“小心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卸八块的冰块!”
“这么有闲心,你的对赌协议完成了?”李曜不再看他,只是温柔地注视此生最重要的人——他的爱妻和他们的儿子。
凌承瑞轻声叹息,站在房顶,看着天边的夕光,明明是颓废的,却越看越让人觉得飘逸如仙:“冰块,你就别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了,有人不领情呀!”
顾盈盈听到这一句,才转头跑到叶明慧身边:“明慧姐,嫁给他有钱呀,你都不嫁?”
叶明慧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为了钱,还不如我自己赚钱。”
顾盈盈一挑远山黛,心下感慨:凌狐狸呀凌狐狸,你的情路,漫漫呀!
暖阳郡主李晴月份已大,快要临产,是以并未出来迎接。顾盈盈走进她的房间,就看到坐在榻上看针线的李晴。
“暖阳!”顾盈盈小跑过去,握住她的手。
“盈盈姐姐,”李晴看见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听他们说,你的病都好了,从此不会再犯了?”
顾盈盈点头:“嗯,我现在一切都好,你们别担心我。”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李晴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日后的事情很难说,但是有两件事情可以确定,我不会离开昭儿,也不会离开他。”顾盈盈语气平和却坚定。
李晴拍拍她的手:“我懂,我也是一样的,宇和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是,我好想念母妃,怀了第二胎,一直没机会回去看她。”她有些黯然。
顾盈盈安慰道:“等你生下来,出了月子,就带着两个孩子回长安吧,到时候,正好赶上我的婚礼。”
“真的,你要成亲了?”李晴惊喜非常。
“嗯,”顾盈盈点头,“如果按照计划,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只是,在那以前,恐怕有很多事情要做。”
夜晚,紫烟庄罗兰水阁的院子里,顾盈盈抱着昭儿坐在长廊上,身边荷香萦绕——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李曜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你给昭儿做的新衣很合身。”
顾盈盈笑着拢了拢昭儿青金色的衣领:“当初,我就是在这个院子生下他的。”
“那时候,一定很疼吧?”李曜心疼地将额头抵上她的,从幽幽荷香中寻觅到一丝她独有的柔香。
“比之死半生,还是差了一些的。”顾盈盈回答。
李曜轻轻啄吻着她的唇,呢喃道:“我不想再让你痛,有昭儿就够了。”
顾盈盈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以为,古人应该都是喜欢子孙满堂的。他居然为了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不禁有些动容。不过……
“那我可不可以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做防范措施?”顾盈盈小心翼翼地问。
李曜低低地笑了:“很好,但是,别伤了身子。”
对于他的宽容,她怎会不感激,但她避孕,不是真的只想生昭儿一个:“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合适。等我们成亲,我想要个女儿。”
儿女双全,是福分。
“我也喜欢女儿,最好像你一样漂亮。”他在她耳边呢喃着。
潋滟水波星辰照,幽幽荷花入骨香。
第282章 扁舟渔家乐
六月初三,李晴顺利产下一子,取名叶景琅。
顾盈盈自然是亲自接生,而这个名字,是因为凌承瑞说了当初顾盈盈精神失常时叶琅西的典故,李晴就决定用了。
当时的顾盈盈直摇头:我那时候神志不清楚,只是随便说说。
然而李晴却说,这名字很好,她很喜欢。
六月初五那日,顾盈盈一早起来就为李曜煮了一碗寿面,然后神神秘秘地开口。
“今天有好东西要带你去看!”
李曜吃着美味的寿面:“什么好东西?你也开始玩神秘了?”
顾盈盈顽皮地笑:“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呀!”
“我可是还记得,大梁第一青楼玉堂春的老板,欠我一个特别的礼物。”李曜意味深长地说。
“没脸皮!”顾盈盈娇嗔着红了脸,把一个锦盒放在桌上。
吃完寿面的李曜打开锦盒,一本躺在那里。
“镇堂之宝?”李曜挑眉调侃。
顾盈盈一咬唇,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曜凑过去咬着她的耳垂:“傻瓜,这是你的幸福。”语气暧昧至极。
“讨厌!”顾盈盈掐了他一下,自顾自地把面碗端走。
哼,没脸没皮的大尾巴狼!
用过午膳,顾盈盈拉着李曜,来到紫烟庄的澎湖前。
“到底要带我看什么?”李曜按耐不住好奇。
“等一下你就知道啦。”顾盈盈拉着他登上一叶扁舟,向荷花深处而去。
天光云影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澎湖,碧波深处,荷花芦苇过人头,扁舟随风飘荡。
顾盈盈双手为枕,躺在船头,侧首看着身旁钓鱼的黑衣男子。他坐姿直挺端正,带着武将的一板一眼,和他独有的冷冽。
“讨厌,连钓鱼都坐这么端正,你放松一点嘛!”她说着,拉着他的衣袍撒娇。
李曜把鱼竿往旁边一挂,俯下身看着慵懒散漫的她,鹰眸里都是笑意:“听说,你特别怕蚯蚓?”
“啊!”顾盈盈一声尖叫,正要起身,然而一抬头就碰上他的唇,接着被他奇袭一吻。
他的气息纠缠上她的,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一点点让她的心在这般的温暖惬意中融化。
许久,他放开她的唇,鼻尖依旧和她相碰,鹰眸中的柔情将她包围:“盈盈,你可知,我最放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顾盈盈摇摇头,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
“是我们,”他说着闭上双眸,神情愉悦,“欢情的时候。”
“你讨厌!”顾盈盈羞涩地别过头,从他怀中爬起来,去到船尾查看正在煮的鱼羹。
今日她和他说好,要体验一回渔家乐,做一天普通渔民夫妻。不过昭儿她没敢带来,要是掉水里或者发生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鱼羹飘香,顾盈盈舀出一勺,盛在碗里,尝了尝味道:“嗯,还不错,你尝尝?”
于是端着碗走到端正钓鱼的李曜面前,喂了他一口。
“才申时,本来午饭挺饱的,就被你的独家美味弄馋了。”李曜由衷称赞。
“那当然呀,我的手艺,怎么会差?等下那个红烧鱼,交给你做哈。钓到鱼了吗,都这么久了。”顾盈盈转头看了看李曜的鱼竿。
“快了,别急。”李曜认真地盯着鱼竿。
黄昏时分,水天相接处一望无际,金色的天光绚烂无比。
顾盈盈拿筷子夹起一块红烧鱼,尝了尝味道,一边咋舌一边说:“曜,我请你去云水间当厨子吧,工钱好商量!”眨眨晶亮的双凤眸,希冀地看着李耀。
李曜勾起唇角,给她夹了一筷子荇菜:“这话你之前就和我说过。”
“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顾盈盈立马反应过来。
“嗯,”李曜点头,“当时我就想,你在神志不清的时候,第一想到的还是钱。可见,你最爱的是钱。”
顾盈盈似笑非笑:“今天应该弄个糖醋鱼的,可惜没带醋!”
夜幕降临,顾盈盈坐在船尾剥着莲子,又看了看天色:“准备好了啊,朝东南方望去。”
李曜不知道她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闻声望过去。没多久,漆黑的夜幕绽放出绚丽多彩的烟花,掩盖了满天星斗的光芒。
“曜,我爱你,祝你生日快乐!”顾盈盈趴在他肩上,柔声细语。
李曜看着漫天璀璨,鹰眸中闪烁着感动,搂紧了身边的女子。等到烟花绽放结束,他才转头,看着她,神色沉醉。
“盈盈,谢谢你,为我费心了,”他亲昵地啄吻着她粉嫩的脸颊。
“你喜欢就好。”她柔声回应。
“我喜欢。等到一切大定,我们再不理红尘俗世,就这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做一对平凡夫妻,何如?”
顾盈盈娇笑:“你想得美,身份所限,我们怎可能全然抛却一切。不过游遍大山名川,还是可以的。”
“盈盈,你总让我的甜言蜜语被拆穿,给点面子也好吧,”李曜说着,伸手插入她柔滑乌亮的发,抬起她头,让她直面自己,“鉴于你这么调皮,我决定对你施以惩戒。”语气似笑非笑。
“什么惩戒?”顾盈盈看见他深邃的鹰眸,目光有些迷离。
他不再多言,只是吻上她的唇,轻舔慢咬,似温情更似蛊惑。舌尖划过她的贝齿,又退回在的她甜美的唇上流连。酥麻的感觉从唇齿之间一直蔓延,她瘫软在他怀,轻薄的夏衫零落一片。宁静的夜,夏蝉叫声忽远忽近,荷花丛深处,白鹭鸳鸯早也安歇。
衣带半松,她的雪肤玉肩呈现在眼前。他呼吸加重,鹰眸染上欲色,炙热的吻诉说着对她的渴念。她仰卧在扁舟之上,入眼是迷醉的星光,和他英俊的脸。
“曜,这里……”她绝美如皓月的脸庞浮起羞涩的绯红,轻语呢喃带着娇娆,惹人心怜。
“就在这里……”他低笑着再度吻上她的唇,一只手已经灵巧地解开她的抹胸,指尖触碰到她细腻曼妙的雪白,滑行而上,熟稔地找到那一点嫣红,轻拢慢捻。
拂下她所有的束缚,星光下的她娇美而纯净,随着轻舟摇曳翩跹。
他心跳如狂,难以遏止的热度快要令他冲昏头脑。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衣衫解下,他将她抱起,令她跨坐在自己小腹之上。她有些惊奇这突如其来的姿势,瞥到他的伟岸雄健,她羞涩地转过头去。然而他却不容许她的逃避,伸手转过她的下巴,让她俯下身,看进自己的双眼。
“盈盈……”他的声音低哑,伸手扶住她的纤腰。他的昂扬在她的幽境关口摩挲着,不曾擅入,却给双方带来致命的诱惑,伴随着扁舟晃动,更多了几分刺激的惊险。
颤栗的欲念直达心底,她不敢再动分毫,只得趴在他的肩头,喘气连连:“曜……你好坏……”
“你说你要的……”他话音未落,便趁虚而入,温柔的暖意将他包容。
她的口中溢出一声轻吟,眸色迷离沉醉。他一边加速,一边抬头咬住她胸前盛放的红梅,一只手依旧固定着她柔若无骨的纤腰,另一只手滑到她敏感细腻的腿侧,对那一片清凉如玉的肌肤爱不释手。她觉得自己周身无不处在yu火之中,夏季的晚风扬起她垂落的发丝,拂上他的脸颊。她于这般沉沦的轻颤中,无措地抓着他的双肩。
她只感觉整个人都在他炙热的情愫之中,那样真实,那样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不容逃避,也不愿逃避。看着那双鹰眸痴迷的眼神,她的身心一齐幸福而满足地沦陷。
他迷醉于她的美好,不能自已地加速。温情渐渐升温为疯狂,他的动作越发肆意。而她在这般痴狂的占有下,再也承受不住,口中呢喃的吟哦逸出,一阵痉挛的颤栗,她不由自主地收紧对他的包容,恍惚间逸散了所有的理智,只愿溺死在他的怀间。
一切未及平复,他忽地搂着她在船舷一个翻滚,落入水中。
她的惊叫声传来:“曜,你这是干什么!”
李曜低笑着吻上她雪白的脖颈:“我还没满足,自然是要你满足我。”他并未释放,自然要她奉陪。
她一手扒上船舷,浮在水面,娇嗔着看着他:“大色狼!”
他却不予理会,一手从她后背将她环在怀里,另一只手也在船舷借力。下一瞬,高昂的渴欲寻觅到水中湿润的源泉。
她的空虚再一次被填满,水中的感觉十分奇妙。她有些无力地趴在船舷上,因这个姿势抬起的翘臀给他的律动带来最大的方便。
他一边陷溺于她紧致温润的疯狂,一边低头亲吻她露在水面的雪肩,掌心则不安分地沉于水中爱抚着她的丰盈。长发在水面四散开来,星光倒映下,荷花映衬中,她举世无双的美令他心跳如狂。听着她难以自制的娇吟,他愈发加快了对她的占有。
思欲情潮迸发到极致之时,他恍惚却坚定地想着:盈盈,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谁若伤害你,谁若阻拦我们,我必要他生不如死……
如此销魂蚀骨的夜。
第283章 娇妻与爱子
六月初七,李曜和顾盈盈带着昭儿从紫烟庄启程回长安。
本来等暖阳郡主李晴出了月子,叶明宇携同她和一儿一女回长安。但是叶明慧似乎等不及了,一定要跟着顾盈盈一行。而凌承瑞这只狐狸,怎么会不跟着?
于是,崇光门、曼陀罗宫、紫烟庄和凌天顶四方人马齐聚,一同向京城进发。
顾盈盈坐在马车上,长发披散,枕在李曜的胸前,翻看着手中崇光门编制的册子:“曼陀罗宫的消息,草原王世子夏那日赫泰要携世子妃去长安。”
“我也刚听说,”李曜一只手理着她的青丝,另一只手举着拨浪鼓,正在逗襁褓中的昭儿,神情温馨,“大约会晚我们几天到。”
顾盈盈长叹一口气:“哎,也不知道絮佳过得好不好,虽然最近的消息是,赫泰很宠她。可是,我们都清楚,赫泰怎么会真的喜欢她。”
“静安郡主很聪明,你也不用太过为她忧心。”李曜柔声安慰着怀中女子。
“情势如何,只消赫泰来了京城便知,”顾盈盈说着合上手中册子,直起身子,“这几日我细细研究了你提供的宫中局势。”说着,便不再言语,只是低头沉思。
李曜有些担忧地叹口气:“之前不让你操心,就是怕你知道了会担心。”
顾盈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我明白你的用心。只是,燕婷的事情,我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你并非宫中之人,也没有前朝大权,你如何插手?”李曜指出关键症结。
她如何不明白,如今她和李曜都是空有爵位无权无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若要袖手旁观,她做不到。
“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无外乎四人,紫薇贵妃,印妃和夏那日赫泰当初送来的美人中的两位,也就是如今的兰贵人和玉贵人。蔚紫薇的底细,我们都清楚。只是自从她生下三皇子李元乾,庆阳长公主又去了渤海和亲,后宫的渤海派系,可真是势力日益壮大呀!”顾盈盈绝美的唇角带了几分冷笑。
“不错,如今后宫,紫薇贵妃不但得宠,还有协理六宫之权。幸而皇后娘娘聪慧,如今还未曾落得下风。”李曜点头。
“至于印妃,父亲是皇上登基后为了拉拢云家,而任命的云太傅之子云邵通,这个好家世,让她在后宫站稳了地位。可是得宠——我还真有兴趣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在两股势力的夹缝中生存下来。”顾盈盈眼眸低垂,长而密的睫毛如蝴蝶一般美丽娇娆。可是语调却微微发冷,令人感到揪心的不协调。
李曜心疼地吻上她的眼眸:“先别想这么多了,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顾盈盈深吸一口气,绽放笑容,温柔地抱起昭儿:“好,娘亲听爹爹的话,昭儿也要乖。”
李曜亲昵地用手刮了刮儿子粉嫩的脸颊,搂住他的女人:“儿子长得像你,将来一定英俊。”
“他的眼睛简直就和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搞得我想不承认你是他爹都不行。”顾盈盈娇嗔。
“你敢不认?”他的语气变得危险。
“只要你敢对我们母子不好,我就叫昭儿不认你!哼!”顾盈盈理直气壮地说。
李曜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昭儿嘴角溢出的口水:“傻瓜,你觉得我舍得吗?”
“谁知道你舍不舍得,”顾盈盈一撇嘴,哄着怀中襁褓,“真是奇怪呢,昭儿也不爱哭闹,我看暖阳的孩子,可爱哭了。”
“我们的昭儿喜欢笑,你没看出来吗,”说着,他吻了吻她的额角,“这么好的妻子,这么乖的儿子,我怎么能舍得。”
顾盈盈一脸幸福地靠在他怀里,轻声哼着摇篮曲。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李曜细问原因,才发现是叶明慧吵着要和顾盈盈坐同一辆马车。
顾盈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两个冤家,真是受够了,拿出钱来诱惑明慧,她也不要。”
“狐狸这小子,追女人的本事还真不怎样。”李曜笑得十分过瘾。
顾盈盈推了一下他:“看你还有闲情逸致耍嘴皮子功夫,去和明慧说说,让她死心塌地跟着承瑞。”
李曜勾起唇角:“爱妻之命,莫敢不从。”于是步下马车。
本来叶明慧坐在第二辆马车,凌承瑞则在旁边骑马跟着,可是不知怎地惹恼了叶明慧,于是乎,争执就这般开始了。
叶明慧见一身黑衣的李曜走出马车,立刻上前告状:“韩王,我要和我家郡王在一起。这只狐狸太讨厌了,您老人家神通广大——”
李曜面色冰冷,毫无表情:“我很老吗?还有,圣阳郡王是我家的,不是你家的。”
“你,”叶明慧本就没怎么和李曜打过交道,没想到他如此铁面冰块,“可这只狐狸,他,他说你坏话。”
李曜依旧面无表情,却在心里乐开了花:狐狸呀狐狸,你看你追女人多失败。
“那就让他说吧。我不同意你与盈盈同行,是因为你武功太差,万一遇上什么事情,谁来保护盈盈,谁来保护昭儿?”李曜说得条条在理一般。
叶明慧语塞,她自知自己根本打不过李曜,可是仍旧不甘心:“那,你把这只狐狸撵走!”说着气恼地瞪了凌承瑞一眼。
凌承瑞此时完全没了平日那种云淡风轻,脸色黑沉黑沉,简直和李曜有的一拼。他清楚地看到,李曜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一丝挑衅,似乎在看戏——这冰块,平日里冰冷冰冷,可是对付女人还真有一套!
“叶大小姐,你的安全由凌盟主负责。”李曜说完这句话,转身回到顾盈盈所在的马车,吩咐人马继续开动。
凌承瑞知道这冰块是在帮自己,可他就是气恼——这家伙,自己为什么总是输给这家伙!
于是乎,四方势力联合舰队,就这样走走停停,大矛盾小矛盾层出不穷。但最终都在顾盈盈的撒娇声,接着是李曜的铁腕中,纷纷平息。
而一路上的客栈费,可都是省下来了。这要归功于顾盈盈当初投资的房产,而李曜此时才明白,为何,当初他和金衣卫怎么找都找不到顾盈盈的行踪。因为她压根就不住客栈!
“你当初,就是这么躲我的?”李曜看着眼前不大不小却十分精致的院落,心情十分不爽。
当初他真是笨到家了,才会派人在各大客栈蹲点。焉知这个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小女人,狡兔三窟,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站在院落门口,蒙着面纱的顾盈盈挽起李曜的胳膊,柔声细语:“那我现在不是把我这个狡兔的窟窿,都告诉你了吗?”
李曜咬牙切齿地一转头:“晚膳前,把你睿丰投资名下所有房产明细给我一份,否则,你知道今晚我会如何惩罚你。”最后一句话语气暧昧至极。
顾盈盈不怕死地笑了,笑得云淡风轻:“今天,我正好天葵期。再说,女人还是要藏点私房钱的,那是保护自己。”
“可是万一我们有什么误会,你就自己跑了,我从此再也找不到你——”李曜急切地说。他多害怕她会再次离开他,跑得无影无踪,让他穷尽一生,却再也寻觅不到。
“所以,你要是聪明,就不要给机会让我误会。洁身自好最好的办法,不是提高自制力,而是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顾盈盈轻快地说完,闲庭信步地离去。
李曜摇头叹息。
这小女人,为何自己就是拿她没办法呢?
走了几步,顾盈盈突然转头,温柔一笑:“你要是想让我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陪我游遍大江南北。因为,在旅游的过程中,我会和你住在我的地盘。”她说罢轻笑离去。
李曜锐利的鹰眸中,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一行人就这般,来到了洛阳。
洛阳是崇光门的地盘,下榻地点自然在崇光门。只是刚到崇光门驻地门口,一个熟悉的魔音从门中迸发。
“我的宝贝徒弟呀!”
顾盈盈一手扶额,似乎十分无奈。李曜早就习惯了,面色平静。
陷入叹息的顾盈盈从奶娘手中接过昭儿,轻声哄着,生怕那魔音吓到儿子。
而老顽童则围着李曜东转西转:“宝贝徒弟呀,听说你连媳妇都娶了,儿子都生了,师父才离开几个月,你怎么就——”
“师父,您离开可不止几个月。”李曜一脸平静地说。
“哎哟,师父老糊涂了,徒媳妇我早就见过了,徒孙在哪呢在哪呢?”老顽童东张西望。
顾盈盈有些好笑的走到老顽童面前,对着怀中襁褓轻语:“昭儿,你师爷在这呢,笑一个?”她清楚老人家一生孤苦,不曾有子女家人。在老顽童心中,早就把曜当儿子看待。如今有了昭儿,也算是聊以安慰吧。
“昭儿,昭儿,这名字好,这名字好!”老顽童欢喜地拍手大笑。
谁知昭儿并不给面子,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大家都慌了神。
第284章 如何平物议
“昭儿,别哭别哭。师父,您轻点儿声,小孩子怕吵。”顾盈盈柔声说。
老顽童一副委屈的样子,捂住了嘴。
顾盈盈好容易把昭儿哄好了,才开口:“昭儿乖,这是师父,来,笑一个。”
昭儿伸出粉嘟嘟的小手,拉着娘亲的衣襟,“嘿嘿”一笑。
老顽童看着这一幕,也笑了,笑着笑着,竟然哭了出来:“徒弟!宝贝徒弟,你比我有福气。呜呜,比我有福气多了!”
顾盈盈抱着昭儿怔愣在那:怎么笑着笑着,就哭了?还真是个老顽童,和昭儿,没长大的孩子。
老顽童哭着跑了,李曜自然带人去追。
“丫头呀!”叶圣叹一声长叹,出现在顾盈盈身边。
“师父,”顾盈盈抱着昭儿,喜形于色,“师父你也在?昭儿,这是娘亲的师父。”说着低头,笑语盈然地哄着儿子。
昭儿裂开小嘴,挥了挥软软的手。
叶圣叹甩了甩手中拂尘:“丫头,你这儿子,命相不错呀!”
昭儿似乎对那飘来拂去的拂尘很感兴趣,乌黑的眼珠跟着转悠。
顾盈盈不满地一撇嘴:“你不是常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的,如今说昭儿命好,又是什么意思?”
“哈哈,”叶圣叹放声大笑,“有些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不用我泄露,大家也都知道。这孩子父亲是韩王,母亲是圣阳郡王,身兼武林三大势力,坐拥天下三分之一的财富。难道,命不好?”
顾盈盈鄙夷地说:“我才不会把他宠坏呢,他要什么,就自己努力去。”
叶圣叹只是笑而不语。
晚间,顾盈盈趴在昭儿的小床边唱着摇篮曲。
安睡吧,小宝贝
丁香红玫瑰在轻轻爬上床,
陪你入梦乡;
愿上帝保护你,一直睡到天明,
愿上帝保护你,一直睡到天明。
安睡吧,小宝贝
天使在保护你,在你梦中出现,
美丽的圣诞树;
你静静地安睡吧,愿你梦到天堂,
你静静地安睡吧,愿你梦到天堂。
李曜走进来,在顾盈盈身边俯下身,听着她轻柔的曲调,感慨万千。白天,师父说他有福气,此言不虚。娇妻爱子,他的人生已经圆满。但愿他拥有这份圆满的时间能久一点,久到地老天荒……
昭儿安睡,李曜牵着顾盈盈的手,走出房门,看着月华如练。
“曜,师父他怎么样了?”顾盈盈关切地问。
李曜伸手摩挲着她光滑细嫩的下巴:“师父没事了。”
“你师父,会跟着我们回长安吗?总要参加你的大婚吧?”顾盈盈晶亮的双凤眸抬眼看着面前深沉的男子。
“自然会,他要是不愿意去,我就把他绑去。”李曜戏谑。
顾盈盈浅笑着靠进他怀中,环上他的腰:“你师父也不容易,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就让他跟着我们多住一阵子吧。嗯,还有我师父也是,反正他们两个成天混在一起喝酒吃肉的。”
“傻瓜,”李曜搂着怀中香软,“京城是非之地,他们怎么好多留?况且,我师父是个闲不住的,不到处跑到处玩,哪像他的性子?”
“也是,”顾盈盈闷闷点头,“那下次就让他定期要回来见我们,我看他很喜欢昭儿呢,就让他每年昭儿生辰要回来,给他的宝贝徒孙送礼物。”
“你哪来这么多鬼主意?不过这倒是个好办法,用昭儿引他回来。”李曜称赞着她。
“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和他说去。”顾盈盈点点他的肩头。
岁月静好。
泰兴二年六月二十八,韩王李曜、圣阳郡王顾盈盈回京。
一行人先来到圣阳郡王府,在无为厅商议后续的对策。
“今年太皇太后抱恙,所以没有去蘅峰山庄避暑,一切都在京中。”李曜扶着手边茶盏。
“在京中,其实要好办许多。既然太皇太后抱恙,曜,我们先入宫面圣,然后再一起去见太皇太后。”顾盈盈提议。太皇太后待她不薄,她定要尽力医治。
炎炎夏日,连风也是热的,吹得人心愈发烦躁。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只有远处碧湖那几丛荷花,叫人看着舒心清雅。
李曜一身四爪金龙黑色朝服,身旁的顾盈盈,紫金四爪金龙和四翎金凤朝服,等在御书房外,纷纷运起内力避暑。
徐公公从里边通报出来,顾盈盈转头正要挪动步子,就看见一身玫红色贵妃服制的蔚紫薇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顾盈盈眨眨面纱下的双凤眸,翩然施礼:“臣参见紫薇贵妃。”
李曜也行了一礼:“臣参见紫薇贵妃。”
蔚紫薇一抬手,有些疑惑:“免礼,这女子,有些眼熟,可本宫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徐公公在旁边提点:“多年不在京中了,这是,圣阳郡王。”
“哦,是你呀,”蔚紫薇早没了当初的天真可爱,妆容姿态多了几分妖娆妩媚,然而性子依旧跋扈张扬,“本宫就说,这是谁呢,原来是被顾家逐出门墙的,大梁第一人。”
顾盈盈低笑几声:“紫薇贵妃,你常年在宫中,倒是有很多事不知道呢。逐出门墙又怎样,求娶臣的人,从来不缺。倒是臣如今一介自由身,想去哪就去哪,总比束缚在这四四方方的天里面好。”
蔚紫薇秀眉一皱,冷哼离去。
李曜咬了咬钢牙,对顾盈盈传音入密:“盈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的名声。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平反。”
“曜,其实我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只要我们在一起。”
“可是我不能容许别人伤害你,等下,一切交给我。”
御书房内,李筠摊开先皇圣旨,蹙了眉头:“先皇要你娶圣阳郡王?”
“回禀皇上,的确是先皇赐婚。”李曜回答。
李筠发问:“你当初可是听见,圣阳拒婚夏那日赫泰的时候,说了什么条件的,难道你要答应那两个条件?”
“臣全部答应,而且,孩子的父亲本就是臣。”李曜坦言。
李筠蹙起眉头,看向下边一直一言不发、十分平静的顾盈盈:“韩王所言,可属实?”
“韩王所言句句属实,而且,臣答应这门亲事。”顾盈盈给出了回答。
李筠一甩衣袖,语带愠怒:“你们真是胡闹,既然如此,当初就该把亲事办了,后面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请皇上息怒,当时情况,实在特殊……”顾盈盈只得言简意赅。
李筠怒气不减:“特殊特殊,那如今,你们又要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向皇室宗亲交代!”
“皇上,其实,平息此事,臣有个好办法,”李曜提议,“赐婚圣旨,是先皇驾崩时留下的。只需要对外宣称:本来韩王是想等孝期结束,便和圣阳郡王成婚。只可惜,未等到那一日,就发现李岚余孽未除。韩王肩负清剿余孽的重任,然而此去生死未卜。圣阳郡王大义凛然,不愿韩王一脉就此断绝,故而,提前与韩王圆房。但因为韩王还在孝期,怕天下人唾弃,故而隐瞒了孩子的身份来历,承受不守妇道的骂名。如今韩王早已平安归来,不愿心爱的女子继续受辱,所以决定说出事实真相,迎娶圣阳郡王,还她一个清白名分。自己甘愿接受宗室和国法的责罚。”
顾盈盈听完一席话目瞪口呆:他说的解决方案,原来就是这个!可是这样做,为她博取了同情,却让他遭到唾骂,甚至处罚,这怎么行!
“曜,你疯了不成,这么做——”顾盈盈还没说完,就被李曜打断。
“皇上,向天下人说这个,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李筠深深地看了李曜一眼:“二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臣知道。”
“可你也知道,先皇曾说,无论如何要保住你,你这般做,实在令朕太为难。”李筠摇摇头。
“皇上,不如姑且一试。”
“朕知道,除了你说的这个,估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姑且一试吧。”
走出御书房,顾盈盈的脚步很慢,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李曜侧头问。
“我怕,我怕他们责罚你,”顾盈盈担忧地说,“昭儿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主要是,你还在孝期,国孝家孝,宗室会怎么定罪?另外,你所作所为,百姓会如何看?”
李曜静默良久,树荫下,他执起她的手:“盈盈,我也在赌,但也不是毫无准备。可是我不能让你背负这一切。”
顾盈盈反握住他的手,有些哽咽,被保护被呵护的感觉,真心很好:“曜,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永远不会,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他看着她,鹰眸里尽是柔情。
慈宁宫寿安殿,药气阵阵飘来。
顾盈盈走进殿中,看向榻上卧病的太皇太后,行了一礼:“臣女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见声音,咳嗽了几声:“圣阳,是圣阳,圣阳回来了!”
然风姑姑在一旁伺候:“是呀,太皇太后,圣阳回来了。”
顾盈盈连忙走上前去,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圣阳回来了。”
第285章 负荆请罪兮
“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哀家没几日活头了,陪陪哀家。”太皇太后叹息。
“太皇太后放心,臣女会在京中待一段时间的。”顾盈盈点头应允。
李曜这时才上前:“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曜儿,曜儿也来了。过来,给哀家看看。”太皇太后抬头张望着。
李曜走上前,半蹲在凤榻边。
太皇太后一只手拉着一个人,轻声叹息了一句:“你们俩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呀,啊?也算给哀家,冲冲喜了。否则,等哀家蹬腿西去,又是孝,又要等。你们这对璧人呀,真是好事多磨。”
顾盈盈不意太皇太后如此直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李曜却开口表态:“这次回京,就是为婚事而来。只是昭儿的身份,怕是要费一些思量。皇祖母一定会好起来的,有盈盈的医术在,一定没事的。”
太皇太后笑了:“成亲好,成亲好。你们两个,还有哀家的曾孙昭儿,是哀家最后的心愿了。然风呀,传哀家的懿旨给宗室和天下,就说之前种种,都是哀家授意。要骂,就骂哀家这个垂死之人好了。他们小两口,走到今日不容易。”
顾盈盈泪水夺眶而出:“太皇太后,您何苦呢!”
“圣阳,你是哀家最中意,也是最得意的孙媳妇;曜儿,你是哀家,最中意,也是最得意的孙子。你们两个,要好好在一起。”太皇太后说得语重心长,气息虽然虚弱,但是语声坚决,不容置喙。
“谢太皇太后,臣女和韩王,一定会白头到老。”顾盈盈笃定地点头。
“还叫哀家什么?”太皇太后盯着顾盈盈。
顾盈盈破涕为笑:“谢皇祖母,孙媳和韩王,一定会白头到老。”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你如今空有爵位在身,没有母家依傍。我看这小子就是个混球,日后欺负了你如何是好?然风,再下一道懿旨,让圣阳回归顾家。”
宫门口的马车内,顾盈盈倚靠在李曜怀中。
“太皇太后待我恩重如山,”顾盈盈叹息,“幸而不曾病入膏肓,否则,要是她就这么去了……”说着,她摘下面纱,忍不住抽泣起来。
“盈盈,”李曜吻着她的泪痕,轻声安慰,“别哭了,你都开好了方子,皇祖母过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他心疼地看着她。
“嗯嗯,”顾盈盈忍住泪水,点点头,“如今,你的说辞加上懿旨,还有我们对谣言的控制,大约能平息议论。不过顾家那边,我有些担心。”
李曜明白,之前他陷害顾家,盈盈的父兄叔伯,怕是没那么容易原谅他。
他低垂鹰眸:“此事,我会想办法解决。”
圣阳郡王府无涯湖无澜亭,顾盈盈站在亭中,看着天边的滚滚乌云。
今日从皇宫回来,她和李曜在无为厅部署了所有的计划。明天一早,入宫接赐婚圣旨,然后便去顾家。还有,要去霁云观询问长真道长。搞定这些,她就可以开始专心研究燕婷的事情。
只是,这一切,会这么顺利吗?
身后,熟悉的气息缠绕上她,娇躯被双臂搂紧,他的呼吸搁在她肩头,却没有说话。
无涯湖,无澜亭。
那个夜晚,他与她在此决战,一战,定了天下。
从此,皇座与他无缘,而她,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无情无心的路。
“等一切大定,我们离开长安吧。”说完,她挣脱他的怀抱,抬步走开。
“盈盈,”李曜追上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他抱起她轻功离去。
长安城西,昭园,骤雨滂沱。
一身浅紫色衣衫的顾盈盈走在回廊之中,长发披散,了无装饰,绝美的脸在乌云密布的天色,和密布的雨帘下,有些迷离:“所以,你用我们昭儿的名字,建了这座园林?”
李曜走上前,执起她的手:“我知我们的过往有太多不快,我也不愿意再让你想起。无论是韩王府,圣阳郡王府,还是茗园,都会惹你伤怀。所以,日后回京,我们住在昭园。”
他将她拥进怀中,轻声叹息:“若有来世,我愿意从你一出生,便呵护你,陪伴你。等到你及笄,便娶你,与你相守到老。不伤害你一丝一毫,不令别人欺负你。盈盈,你是否给我这样的机会?”
顾盈盈靠在他肩上,纤手按在他宽阔的背上,阖上双眸:“若有来世,我愿意一出生就被你呵护,被你疼惜。等我及笄,便嫁给你,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
受过的伤害,没有人能够抹去。
所以,若可以,从一开始,便不要有伤害。
但是,人可以向前看,去珍惜未来。
泰兴二年六月二十九,李筠下旨,为韩王李曜和圣阳郡王顾盈盈赐婚,并承认李元昭为皇室血脉,确为韩王亲子,封为韩王世子。并申明:一,为二人赐婚,这是先皇遗愿;二,当初太皇太后懿旨,密令二人提前圆房,留下血脉;三,如今李岚余孽被消灭殆尽,韩王平安归来,要为贤妻幼子正名。
一时间,物议如沸。不过曼陀罗宫和崇光门早早预备好,此时舆论呼声都是一边倒:既赞美圣阳郡王贤德,为夫君甘受举世骂名;又怜惜有情人好事多磨,如今终成眷属。
顾家,大门紧闭。
顾盈盈步下马车,轻叹一声:“曜,我爹,看来不欢迎你。”
“也是意料之中。”李曜言简意赅,毕竟,有谁会欢迎昔日仇家成为女婿?对付自己不说,还抢走了最好的女儿。
为此,他早有准备。
李曜走到顾家大门前,伸手一拉四爪金龙黑色朝服。阳光下,他结实的肌肉线条显得十分冷硬,身上不少地方都有淡淡的伤疤。他接过青杨递来一捆荆条,背在身上,双膝跪地。
“曜,你,”顾盈盈跑上前,跪在他身边,“你这是要负荆请罪!”
李曜伸手捏了捏她的柔荑:“盈盈,日头太大,你去那边等我。”
“不行!你这又算是做什么,”顾盈盈死拽着他的手不放,“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还是正一品亲王。万一,我爹真的一直不原谅你,你也知道这么大的日头,你负荆请罪,跪在这里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还有,别人又要怎么议论你?”她语气焦急,想拉着他起身。
李曜面色平静,纹丝不动:“盈盈,我相信,顾家要看到的是诚意。如果一直不原谅,我就一直不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你寒症未愈,再加上暑热,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昭儿怎么办,我怎么办!”顾盈盈咬唇,心疼地抽泣。
他动容地将她搂进怀中:“盈盈,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乖,你别陪着我了,去阴凉的地方——”
“笨蛋曜,你在这里,我怎么可以去别的地方!我们说好了的,说好了永不分离。你跪,我陪你跪。左不过,这件事情我也不占理,当做我向父兄赔罪罢了。”顾盈盈坚定地紧握他的手,不肯离去。
夏日炎炎,顾府内,小厮回禀了顾府门外的情况。
“下去吧。”顾昌一挥手。
“爹,姐姐她——”顾少宁眉间含忧,想要说什么,却被顾正德打断。
“少宁,她已经不是你姐姐了。”顾昌似乎叹息了一声。
已经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顾少宁,多了几分成熟的气韵:“爹,你不想想,当初姐姐为了我们,做过那么多。如今,你真的不让她回来吗?”
“让她回来,那韩王呢?你愿意认韩王做姐夫?”顾昌的声音带着怒气。
“我,既然姐姐愿意嫁,我就认。”顾少宁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顾昌摇摇头:“少宁,你终究是太年轻。当初你姐姐是被逼还是如何,反正肯定有原因。否则,按你姐姐的性子,不会愿意的。”他明白,她不愿意的事情,谁也别想逼她。
“爹,你的意思是说,姐姐也是出于无奈,才嫁给韩王的?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何她今天要陪韩王一起跪?再说,如果顾家不认回姐姐,姐姐如今无依无靠,再嫁入虎穴,这不是要姐姐去送死吗?”顾少宁分析。
顾昌沉默不语。
“老爷,忠勇侯范麟轩来访。”小厮回禀。
顾府大门外,已经有一些围观的人了。只是日头太大,不过看了几眼,就匆匆离去。反正最后结果到底何如,会有嚼舌根的人,说得精彩纷呈。
忠勇侯府的马车,停在顾府门口。范麟轩走下马车,看了一眼大门前跪下的两人,遥遥行了一礼。
李曜微微点头示意。顾盈盈也朝自己的姑父点了点头,心知怕是太后派来当说客的,心下一阵感激。
她瞥到汗珠从他脸侧留下,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曜,你没事吧?”她瞥见他背脊上的血痕,不忍地转头。
李曜摇摇头,鹰眸一直坚定地看着前方。
范麟轩回头看了看顾府紧闭的大门,等了片刻。不多时,顾府就有人开门将范麟轩迎了进去。
第286章 对他的看法
“你今日来,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吧?”顾昌开门见山。
范麟轩笑了:“内兄既然知道我的来意,也应该猜得到,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我当然心里有数,”顾昌面色平静,“只是,圣阳郡王要嫁给谁,那是圣阳郡王的事情。除非——”
“内兄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要顾家认回圣阳郡王,可以,但是圣阳郡王不能嫁入韩王府;圣阳郡王只要嫁给韩王,这女儿,顾家就不会认。”顾昌提出条件。
范麟轩有些犯难:“内兄何必如此决绝?当初顾杨之争,已经过去很久了,连顾杨之争的领头人都冰释前嫌,顾家又在执着什么?”
“难道做过的事情可以一笔抹杀?顾家和他站在同一个朝堂上,已经是顾家的极限。若要联姻,”顾昌笑容讽刺,“顾家是有骨气的,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范麟轩叹息一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顾家这样做,又把圣阳郡王置于何地?一边是父兄,一边是夫君儿子,圣阳郡王该如何选择?韩王如今负荆请罪,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他一介亲王,能学廉颇放下尊严;内兄一朝臣首,为何不能学蔺相如欣然原谅。太皇太后说了,若内兄能想明白,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她只能拿出懿旨了。”说罢,范麟轩将太皇太后的懿旨放在了几案上。
良久,顾昌叹息一声:“开顾府大门。”
顾府大门外,顾盈盈紧紧握着李曜的手,心中百感交集:一个肯为你放下尊严的男人,他的爱毋庸置疑了。
只是,父亲,会原谅吗?
顾府大门吱呀一声,沉沉开启。
顾昌走出来,看了一样日头下跪着的两人,摇头叹息着走上前去:“你们二人,整理衣衫,随我进来吧。”
没有说原谅或者不原谅,但是示意了李曜不必再负荆请罪,想来是有话要问。
从地上爬起来,顾盈盈只觉得脚麻得无以复加,两条腿似乎失去知觉一般。
李曜也起来了,顾盈盈连忙帮他把荆条拿下,为他整理好衣襟:“曜,我爹,应该是有话要问你。”
李曜抓住她的手,柔声说:“我清楚,你别担心,既然叫我们进去了,还是很有希望的。”
“嗯,你膝盖是不是很疼?”顾盈盈关切地问。
“我担心你,还走得了吗?”李曜看着她已经沾上尘土的衣裙。
顾盈盈摇摇头:“歇一会儿应该没事了。”
不多时,顾府会客厅内,衣衫齐整的李曜在下首落座,幸而衣服是黑色,遮掩了背上的血痕。
顾盈盈在他身边坐下,心中有些忐忑: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昌喝了一口茶才说:“太皇太后已经下懿旨,让圣阳郡王回归本家。顾家不敢不从,所以,如今盈盈是顾家的人。只是,你要娶盈盈,你,凭什么?”
这话问的极有水平,顾盈盈暗想,不愧是当朝首辅。凭什么,包含了多少意思?你有什么身份、才能,可以娶顾盈盈;你能拿出怎样的诚意,日后会怎样待她;而这一句话,又巧妙地包含了一种反问的轻蔑,你凭什么;……
李曜本就是沉静的性子,如今愈发不紧不慢:“顾大人,就凭我的真心。我李曜在此发誓,从今往后,我会尽一切努力对盈盈好,只要是她想要的,我一定努力做到。凡是对她不利的,我全部都会拦下。如果我违背了誓言,必遭天打雷劈,天下唾骂,死无全尸。”
这番话其实已经放下皇亲身份,姿态很低。
顾盈盈听着这样的誓言,不禁眉头一跳:怎么都喜欢发毒誓。
顾昌微微一笑:“如果盈盈让你谋反篡位,你也去吗?”
李曜依旧一脸坚定:“如果盈盈说要篡位,我万死不辞。只可惜,当初盈盈和我说,要把皇位给三弟,因此,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韩王,”顾昌也不曾料想,他敢说这么胆大妄为的话,不过着实,还是有些意外的,“你可知,你欠顾家的。”
“我知道,我会用余生尽力弥补。”李曜语气自责。
顾昌没有回应,此时陷入一片静默。
顾盈盈此时却开口:“爹,曜他是真心待我的,否则也不会为我放下尊严吃这个苦。当初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要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呀!”
“盈盈,你告诉爹一句实话。”顾昌看女儿,神色有些复杂。
“爹爹请说。”
“你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顾盈盈微微一愣,便笑了:“爹,女儿对他只有一个看法,他对女儿是真心,他对我很好。”
“对女儿来说,曜就是夫君,是女儿深爱的人,”她说着握住了李曜的手,“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才能学识,也无关过去。女儿只要知道,他会尽一切对我好,会在我的未来,珍惜我爱护我。女儿是嫁人,是和一个两心相悦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平淡从容,幸福美满。其余的,过去的,女儿都不需要关心。”
顾昌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终究是叹息一声:“韩王,若你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盈盈对不起顾家的事情,我不客气。”
李曜闻言欣喜地拉着顾盈盈的手:“多谢岳父大人,小婿一定善待盈盈,善待顾家。”
昭园比翼居内,顾盈盈手中拿着金疮药,给趴在床上的李曜处理伤口。
血痕一道一道,虽然不深,可是密密麻麻的,看得顾盈盈一阵心疼。
轻柔地上了药,顾盈盈俯下身,吻在他肩膀的伤口附近:“曜,是不是很疼呀?”
“比起你当初死半生,应该不算什么,”李曜感受着她轻柔的唇,心中泛起一片涟漪,“盈盈,为了你,这点疼不算什么。”
“笨蛋曜,你受伤,我难道不心疼吗?”她娇嗔着,拥紧了他。
肩上滴落一片潮湿,他语气自责:“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不让你心疼。”
门外,天扬的声音传来:“王爷,郡王,楚王求见。”
顾盈盈愣了一下:李章?他是听到了一系列消息,才来的吗?可是,他来做什么呢?
“你让他去重华厅稍等。”李曜沉声吩咐。
顾盈盈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衫为他换上。
“六弟是为何而来?”李曜疑惑。
顾盈盈一边帮他系腰带一边回答:“我也不清楚。”李章对她的情意不曾消散,她心知肚明。只是,如今她要嫁为人妇,李章缘何而来?
重华厅内,李章捧着茶盏,看着走进来的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凤眸神色复杂:“二哥,盈盈。”
“六弟。”李曜颔首。
“楚王。”顾盈盈打着招呼。
三人落座,李章含笑开口:“其实也是来看看故人,得知你们要成亲,提前恭祝了。”他掩去风眸中所有的失落,佯装轻松地说。
“多谢六弟。”李曜回应。
李章叹息一声:“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盈盈说。”
李曜沉默片刻,捏了捏顾盈盈的手,站起身:“我在归思园等你。”
顾盈盈点点头,面纱下看不出表情:“好。”
黑色身影离去,夏日午后,蝉噪林愈静。
“你,是真的原谅他了吗?”李章发问。
“是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顾盈盈声音很平静。
“昭儿,真的是他的儿子?”
“嗯,真的是他的骨肉。当初通山一事,是朝廷机密,所以几乎无人知晓。”
“盈盈,祝你幸福。也许,你不再需要有人站在你身后了。我也希望你不再需要,但是,我依然会站在你身后。另外,皇后娘娘,也许需要你的帮助。若有楚王府可以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顾盈盈一手扶额,重华厅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那个人,早已离去,可她的心,还是如此难受。
当初宫宴惊鸿一瞥,而后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他的一生苍凉,他的一世遗憾。
只是,她又能奈何?
不过,燕婷……李章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需要帮助?
归思园的醉花阴下,顾盈盈靠在李曜怀中,淡淡的沉水香气息,令她的心平静下来。
“楚王说,皇后娘娘需要帮助。曜,你说,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六弟觉得,蔚紫薇威胁到了皇后的地位?甚至,太子的地位?”李曜猜测。
顾盈盈轻叹一声:“明早先去霁云观,我还有问题请教长真道长。然后,我就进宫看望燕婷。对了,之前说皇商严家不安分,如今怎样了?”
“还没有十分明白的线索。但是,崇光门一直在查。另外,明天,夏那日赫泰将会抵京,世子妃静安郡主也一同抵达。过不了多久,叶明宇他们一行也会抵京。到时候,狐狸和叶大小姐也该收敛着一些了,他们如今天天吵闹,快把京城闹翻天了。”李曜拥着怀中佳人。
顾盈盈沉默良久,突然笑得云淡风轻:“这长安城,可真要热闹起来了!”
第287章 爱到不能爱
盛夏时分的霁云观,和初春时节又有所不同。
石榴花开的火红,墙角的月季绽放着各色姿态。微风拂面,荷花清香飘来,最是宁神静心。
在三清殿上完香,顾盈盈退回李曜身边,只见一个小道士走上前来:“韩王殿下,圣阳郡王,观主说要见你们。”
“请道长带路。”李曜点头。
木槿树下的茵茵绿草上,长真道长盘膝而坐,眼眸微合。
“你们来了?都坐吧。”说着一指眼前方寸地。
李曜牵着顾盈盈,来到长真道长对面坐下。
“你们要问的,我都知道,”长真道长笑得淡然和善,“玉佩是怎么回事,阳寿是怎么回事。我都知道。”
顾盈盈面纱下勾起唇角:“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真道长伸手一指顾盈盈:“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只能将错就错。”
李曜不解:“将错就错?”
“当初,地府做错了一件事,在投胎的时候,把你和原本的那个顾盈盈,调换了。”
顾盈盈眨眨眼:“也就是说,我原本不该去现代,原本,我就是顾盈盈?”
原来,她本就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当初,要回来的执念那么深,那么深。
“的确如此。因为这一番谬误,导致后面的很多事情都变了。故而,要一切重来。所以才有了叶明慧和你的重生,不过是为了纠正错误。”
“那阳寿已尽,又是怎么回事?”顾盈盈追问。
“此乃命定。当初投胎前,因为你阳气不足,寿数不够,可是你在天道之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因此,才派我把一对鸳鸯佩带来人间,交给皇室。”
顾盈盈这才明白为何之前一直查不到,原来这本非人间之物:“所以,你们早早料到我会死,但是我不能死,就用了这样一个方法延续我的寿命?”
长真道长点头:“生死簿不能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弥补。至于后来,宫中确定二皇子已殁,顾正德叹息之下,就把文定之礼送到霁云观超度。后来,我就归还给你了。”
李曜开口:“那日后呢?”
“日后之事,天机不可泄露,你们有你们的使命。我的使命已经结束……”
泰兴二年七月初一,霁云观长真道长飞升成仙,至此云游四海,杳无踪迹。
凤仪宫昭阳殿,清雅的百合花香若有似无。娄燕婷一身暗银刺绣茜色宫装,裙摆飘逸,颜色鲜亮,却不失稳重大气。头上只带了珊瑚五翎飞凤步摇,在这炎炎夏日愈发亮丽清爽。
顾盈盈捧着冰镇西瓜,心下微微叹息:这样的聪慧美人,李筠看不上,当真是可惜了。
“太子和二殿下都还好吧?”顾盈盈出声询问。
“陪伴他们的人,都是你我精心选出来的,自然稳妥,”娄燕婷笑意盈然,“你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顾盈盈摇头,似乎十分无奈:“八月初二。这婚事真是复杂了,三书六礼,一样规矩少不得。要是依着我的意思,最好就拜了天地,敬了父母就成。拘在京城这个礼那个礼,折腾人!”
娄燕婷调笑:“你呀,就是个心思多怕拘束的。听说韩王府的聘礼还不是普通的丰厚,怕是要压掉之前暖阳郡主下嫁天下第一富的风头了。”
“他又不用操心,反正他有的是钱,也不会为了娶我穷得没饭吃。男人好面子,就喜欢铺张。”顾盈盈嘴角勾起甜蜜的笑。
“其实我羡慕你,身份地位聘礼嫁妆,都是其次的。关键是,韩王是真心待你。”娄燕婷的眼中闪过几许落寞。
顾盈盈握住她的手:“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帮你的。”
“帮?”娄燕婷冷笑,“有什么可帮的,我如今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罢了,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她想拿去什么,拿去就是。只要皇上平安,熙儿和琨儿平安。其他的,我又能管什么?”她说着,眼神变得悠远落寞。
“燕婷,你错了。你以为,你退让,你容忍,他们就会放过你吗?就算你让出皇后的位子又怎样?你不死,你的孩子不死,娄家不倒,你就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顾盈盈语调清冷地分析。
娄燕婷怔住了:是呀,她不死,她的孩子不死,娄家不倒,那些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因此,与其防守,不如反击。这宫里,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无一例外。”顾盈盈坚定地说。
宫女走进来行礼:“皇后娘娘,紫薇贵妃前来请安。”
“让她在外面等着。”娄燕婷吩咐,随即开始换正红色的凤服。
顾盈盈疑惑:“这都什么时辰了,来请安?”宫中规矩,向来是晨昏定省,拖到午后,这算什么?
娄燕婷早就见怪不怪:“每当她侍寝,第二日,一定是这个样子,早上的请安缺席。不来也就不来吧,偏偏拖到午后,好像过来耀武扬威一样。偏偏皇上对这件事不放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皇太后又一直病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再闹她的心。”她语气落寞,一身凤服大气华贵,站在洒满阳光的床边,却让人心疼得悲凉。
顾盈盈之前早就了解过宫中的情况。除了每月十五,皇上从不来凤仪宫安置。平日也是遇到大节庆或者有事才来坐一坐。凤仪宫,如同一个冷宫一样,区别就是,这是一个华丽的冷宫。
“燕婷,若有一天,你有机会的话,你愿意离开这个皇宫吗?”顾盈盈叹息。
娄燕婷许久未语,闭上双眼,一声极清浅的叹息:“爱到不能爱吧……”
夏日里清凉的昭阳殿,窜上一阵透心凉的痛。
顾盈盈扶着娄燕婷走进正殿,就看见妆容精致的蔚紫薇坐在那里,身后是扇扇子的宫女。
蔚紫薇看见娄燕婷,眼中不以为意,却在看见她身边一身浅紫的顾盈盈时,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随即她起身行礼,理解也不是十足,不过膝盖微微一弯了事。
“给皇后请安,圣阳郡王也在呀?”说完了,也不等娄燕婷免礼,就再次坐下来。
娄燕婷在主位就坐,顾盈盈则坐在蔚紫薇对面,似笑非笑地叫了一个宫女过来:“去太医院拿一副治风湿的药回来,送给紫薇贵妃。”
蔚紫薇秀眉微蹙:“郡王这是什么意思?”
“贵妃娘娘的膝盖怕是不好呢,不然怎么连行礼都不会,渤海国公主的教养,定然不会那么差。所以呀,好心给贵妃拿一副药来呀,一定要吃完,虽然有些苦。可是,年纪轻轻就风湿了,不赶紧治好,人家还以为,贵妃娘娘高寿呢!”顾盈盈边说边掩唇。
一席话说完,附近的宫女全都忍着笑。
娄燕婷也面容带笑:这番话,先讽刺渤海国没教养,再讽刺蔚紫薇年老色衰,着实高明。
蔚紫薇恼怒地瞪眼:“好你个圣阳郡王,敢在公众随意指点撒野,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郡王,牝鸡司晨不说,还未婚生子败坏名声,有什么资格指点宫妃!”
“我的身份,是正一品亲王仪制,而且,也即将成为韩王妃。论宗室家礼,你该叫我一声嫂嫂,长嫂如母,嫂嫂管妯娌,有何不对?再说,你的地位不过也是正一品,在外我行礼自称臣,那是对皇上的尊敬,不是对你。在内,你行为不规矩,难道我不能指点吗?”顾盈盈向来是跋扈的性子,故而一番话这么大喇喇说出来,无所畏惧。她清楚,要是李筠因为这件事责怪她,那他这个皇帝,就可以下台了。
她继续指责:“牝鸡司晨,这话似乎不对吧?我的爵位官职品级,是先皇和皇上封的。你这话,分明是指责先皇和皇上糊涂了。再说,我从南疆之战以来,功勋无数,发行国债,渤海之战,平定物价,开源节流,东海之战,发展期货,诸王之乱……我的功绩,难道要皇上一笔抹杀?这样如何向为大梁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交代?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你站出来指责我牝鸡司晨,才是真正的牝鸡司晨吧?区区一个贵妃,就来指责朝廷官员的任命和品级分封!”
“我未婚生子败坏名声?这可是先皇定下的婚事,太后下的懿旨,你这岂非在说他们的不是?紫薇贵妃,其实呀,一个朝臣,可是比一个得宠的宫妃重要得多呢。除非,皇上是商纣、周幽王这样的昏君,才会为了宠妃残害肱骨栋梁。不过我们都清楚,皇上是天下明君,你说,是吗?”顾盈盈最后这一番话,也在暗示蔚紫薇:告状没用,你以为李筠会理你?
蔚紫薇节节败退,此时气馁地一挥衣袖,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走,摆驾回宣和宫。”
看着玫红色的身影快步远去,顾盈盈轻声冷笑:“就这水平,还想和你斗,也就是皇上护着她罢了。不过,有时候,朝臣的身份,真是挺好用的。燕婷呀,你身后有娄家,有顾家范家,有韩王楚王,她不过就是空有身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