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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之美人计全文阅读

作者:刘小刀     翻天之美人计txt下载     翻天之美人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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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劫个色

    春夏之间,满山苍翠,葳蕤繁茂。微风自上而下吹到山间小道,带来了枝叶的清香。

    一辆轻便马车行驶在山间土路上,赶车的青衣少年尽力控制,马车还是免不了发出吱呀的声响。不是官道,土路坑洼不平,只怪他们出门少考虑不周。

    车帘子是用细竹篾串起的,还粘了层细纱,挡得住蚊虫却挡不住烟尘。少年不时羞愧的回头张望,唯恐车内之人坐的不痛快。里面的人却大半时间闭目养神,无知无觉一般。

    “公子,山路走了大半了。”少年似有些急躁,开口道。

    “嗯。”后面的人只是鼻子里发出这么一声算作回应,若不是知道他没有白日小憩的习惯,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经睡过去了。

    山坡上,密林间,十几个头戴草扎帽,脸上乌漆嘛黑抹的花哨的大汉手提肩抗各种兵器,目不转睛盯着山下的“肥羊”。

    “老大,动手不?”一汉子明显的压制着音量,粗声问道。

    “老大”却是个年轻的姑娘,名叫何来。除了身形纤瘦一些,多插了两朵粉色的喇叭花,装扮跟其他人并无二致。她最为淡定,也只有她是坐在林间石头上的。

    她抓了一把被草叶撩的痒痒的脖颈,一根手指在面前点了点,不耐烦的训诫道:“说你们多少次了,要把眼睛睁大了,好好看看什么羊能宰,什么羊踢人,你们记住要领了吗!”

    问话的大汉先是一懵,随即点着手指:“超过八人不出手,骑马带刀躲着走。您看这就一辆马车,人少,前后又无人结伴,这不挺好吗。”说完还讨好的一笑。老大的教导,他可是牢记在心的。

    何来翻个白眼:“咱们在这山上这不是第一天来了,名声差不多也已经传扬出去了,寻常百姓敢这么托大一人一马就走这条路吗!”

    是这个理。

    其他大汉不住点头。

    “老大,前面的看过了,没人尾随。兴许就是个路过的,这车看着一般,马还能卖几个钱。咱可没米下锅了……”

    最后一句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却刺激的何来终于提起沉重的屁股,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浮土,“吱”一声招招手:“走,干活儿。”

    “得嘞儿!”众大汉欢脱的像一群猴子,不用何来发号施令,兴高采烈的冲下山坡,一边“嗷嗷”叫着,十分讲究的左右并进,前后有距,一个照面便将马车包围。

    眼看着一大群山匪从山坡上俯冲下来,赶马的少年匆忙拉紧缰绳,目光在前后左右扫了一圈,神色说不清,似乎在找什么,还隐隐有些失望……

    当然一哄跑出来的山匪是觉查不出这么多微妙表情的。他们看到少年站起来,只当他是害怕了,想逃。

    “你们是……”

    “我们不是劫匪,”站在最前面的大汉乐呵呵的打断他,“我们只是缺点银子,求路过的大爷好心打赏一二。”说着拍了拍抗在肩上的厚背大刀。

    这不就是抢吗,有什么不能说的!少年闷闷的想,都落草了还死要面子。但是乞讨并不比打劫更有面子吧。

    “里面还有人吗,出来给爷看看,放心我们只要钱不劫色!”

    赶车少年神情古怪,眼珠乱跳:“就你们几个,没别人了?”

    “就我们几个收拾你个毛头小子还不够吗,没见过挨打嫌少的,小兄弟你也算蝎子拉屎独一份!哈哈哈……”

    少年还要开口,身后竹帘一动,里面的人探出头:“各位好汉勿怪,小童年幼没见过世面。还不快拿银子请大爷吃酒!”

    不说这人说话客气顺耳,单是隐约露出来的这张脸,已经叫有幸看到的几人一瞬间恍了神。

    这姿容他们想不出词来形容,只觉得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少年跳下马车,再次出声:“我们爷赏钱都是看人头给,有一个算一个,还有没来的吗?”

    这话说的,咋这么别扭呢?

    山匪中有人琢磨起来,不对啊,他们是打劫的,不是讨赏的!

    前头的大汉指着他:“嗨小子,怎么说话呢,有多少都拿出来,就不用劳动你给我们分了!老大,这小子不老实!”

    后一句是对着慢条斯理踱步过来的何来说的。

    何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步一晃的走到大汉方才站立的地点,路中央正对着马车那里。

    少年面露惊讶,随即像是有些激动,指着何来还没说出话来……

    “怎的,没见过姑奶奶这么彪悍的姑娘?你们就是见识少!也怪不得你们,交通太落后,信息流通不便……”

    她嘀咕的什么东西少年一个字没听懂,转身拉起帘子让里面的人暴露在何来面前。

    “喔……”何来一声惊叹拐着弯,嘴巴拢成个圆形,狗尾巴草拉着一截银丝掉落,一双眼睛恨不得飞出去似的,活像饿了三天闻到鱼腥味的猫!

    身旁大汉反应很快,拉着她胳膊:“老大,咱不劫色!”

    马车里的人终于舍得离开遮阳避风的车厢,整个人展露在众山匪眼前。

    他一身淡蓝袍服,领襟上绣着同色花纹,看起来矜贵而不张扬。长长的头发简单的系在脑后,几缕发丝飞扬到身前,衣摆被山风撩起浮动。山风肆意,乱不得他的仪容,只给他平添了几分随意洒脱。

    何来的惊叹没让他有被冒犯的反感,相反,他轻轻一笑,利落的下了马车,朝着何来迈步过去。

    他的眼睛看过来,何来心里小鹿乱跳,她觉的,他眼眶里装的就是两个黑洞,要把她吸进去!

    妖孽啊!

    这就是来勾引她犯错误的!

    “姑娘一直在这山上?”

    “是啊。”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众山匪心里怪异的很。他们一群人围在这里,为何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青年公子不仅不怕反而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魄,主动去招惹他们老大?

    吓傻了?

    不对,看起来不像。

    那么答案就是,这厮狡诈无比,要色诱他们老大!

    第一个想到这节点的大汉第一时间开口喊道:“老大,小心有诈!”

    “咣当,咣当……”两把雪亮的大刀举起,被两名大汉端着几乎贴在青年公子脖子上。

    他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何来挥挥手,不耐烦道:“干嘛,干嘛!吓到人怎么办!”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摆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公子别跟他们这些大老粗计较。”

    青年旁若无人的拿起何来手腕,捧到眼前。

    何来心里剧烈跳动,如此主动!甚好,甚好,省了她费心思化解尴尬!

第二章 纹身

    何来心情荡漾,另一只手不请自来,搭上对方那比她还要白上两分的手,不客气的轻轻挠了一下。

    举着刀的两个大汉身上一哆嗦,情况怎么有点不受控制了?

    青年公子微笑,似乎不介意被“吃了豆腐”,实则他也没闲着,被摸了的手解开何来右手袖口的绑带。

    何来……

    要不要这么急?

    不好吧,虽说荒山野岭天为被地为席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场人有点多呀。何来原本觉得自已够洒脱了,原来还是太拘泥了!

    古人果然洒脱!

    只怪自己穿越一来就穿进山匪窝里,见识太少!

    没文化就是不行啊。看看人家文人士子,多洒脱,多随性,多主动,多热情……

    何来被握着的那只手麻酥酥的几乎没了知觉,流着口水想入非非。青年公子褪去她的衣袖,未曾晒过的小臂尚算的白嫩细滑,距离手腕寸许纹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好像字,又像鸟,或许就是类似甲骨文的象形文字吧,反正何来不认识,山上的人也没在意过。

    青年公子看着那个纹身,笑了。细心的拉起她的衣袖,又给她原样绑了回去。

    何来心里有些不妙的感觉。“怎么……”

    对方怕是冲着这纹身来的!

    靠,就知道身上不能带些乱七八糟的印记,比如牙印什么的,怕是寻亲的少,寻仇的多!

    “闲来无事,可愿同游?”

    年轻貌美的贵公子发出邀请,照理说何来不能拒绝,可是……

    “这个,我这山上老的老,小的小,我扔下他们跟你走……”她回头看了一眼,十几个彪形大汉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无妨,稍后我派人来帮你安置他们,必让他们衣食无忧。”

    “你对我这么好,真叫人不好拒绝。”何来越发镇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缓缓动着要抽回自己的手,对方却用上了些力气。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病娇书生一般,手劲却不小,她抽了半天愣是没抽回去!

    青年公子眉目低垂:“不是要劫色吗?”

    为什么不劫,看不上人家吗,这多伤自尊啊!

    不劫都不行!

    何来脸上堆满笑,心里快要哭了:“我家里已有八位压寨夫君,跟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我帮你养。”

    “噗……”不止何来,连同公子那赶车少年,何来的一众山匪,都被他震撼到了。

    “放开我们老大!”最先冲下山的大汉貌似是何来以下第一人,举着大刀就冲了过来,颠颠的连跑带跳,地面一阵震颤。

    只是,他人还没过来,异变陡生!

    山巅突现数十个黑影,从山上飞掠而下。是飞的,不是沿着山势跳跃。

    很快,小小的身影便能看清衣饰样貌:紫裳褐衣。

    鹰家!青年公子眉峰一挑,来的挺快。

    为首一人速度最快,与后面几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她左手中抓着个三角形风筝一样的东西,不大,但很显然就是那东西让他们不至于摔死。

    一落地,也没看清她怎么动了下,那“风筝”便被她叠成折扇大小,塞进腰间。

    “贺兰公子亲自出门,这是有大事发生了么?”

    听声音,女的。

    看长相,何来心里一紧,长的好看的女的!

    如果原本有一点点危机的话,多了一个好看的女人,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别问为什么,女人的直觉!

    青年公子复姓贺兰名勤,颇有些来历,等闲是不会出门的,一张脸大概是在房中憋久了,才显得略有些病态的苍白。

    “闲来踏青而已,不想鹰绰首领今年来的格外的早,距离大试还有些日子吧。”他回头面对鹰绰,手却按住何来的手轻轻握了一下,似是感觉到她的紧张以作安抚。

    何来立马打了鸡血般昂首挺胸,紧紧贴在贺兰勤身后。

    貌似这两人不是一路,异性总比同性容易沟通一点。

    鹰绰身后跟着的数十人一一落地,都是先收敛好用来飞行的“风筝”,随后紧紧跟上鹰绰。他们的衣服大抵一个式样,只比鹰绰的朴素一些。首领总要特殊一些,衣领上有暗色的纹绣,外裳也更精致亮眼一些。

    鹰绰身量在女子中算是中等偏高,头发拢起在在头顶,扣着个亮闪闪的头冠,简单大方。她眼睛不大不小,很有神采,看过来的时候,让何来有种被扫描了一遍的错觉,看的很仔细却没有敌意。

    何来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有点信心,没有敌意那就可能是朋友啊。所以更加仔细的看了她两眼。她大概时常那样在高处飞来飞去更接近太阳,肤色是健康的浅小麦色,下嘴唇略厚,微微张着。何来忍不住想多了,她想着贝齿咬在这样的唇上,那是要叫人流鼻血啊!

    鹰绰也在打量着她,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有些呆呆的,鹰绰先笑了。“姑娘,我看你我颇为有缘,若是尚未答应陪伴贺兰公子,不如随我同行?”

    贺兰勤垂首低笑:“鹰绰首领,这般横刀夺爱不好吧。”

    何来眼前一亮,横刀夺爱,爱……

    “那个,你来晚了,我正要纳了他做我的压寨夫君,不妨上山喝杯喜酒。”

    “压寨,夫君……”鹰绰念出这几个字,又看向贺兰勤。

    “哈哈哈……”她毫无形象的笑的前仰后合。

    后面几十个人纹丝不动,人肉背景板一般。

    跟随贺兰勤的小少年噘着嘴红了脸,一副羞恼的模样,主人却不以为忤,说道:“是啊,我与她一见倾心,鹰绰首领莫要做出棒打鸳鸯的恶事。天色也不早了,都城的客栈再晚就没空房间了,快回去吧。”

    “贺兰公子武艺高超深不可测,上次败在公子手上心服口服。这三年鹰绰废寝忘食不敢懈怠分毫,只盼着能再得公子指点一二!”她一步步上前,面带微笑,右手却从身后抽出一把比匕首长,比剑短的窄刀,磨的雪亮亮的晃眼。

    什么情况,刚刚还言笑晏晏,没有一丝敌意,一言尚未不和就要拔刀相向?

    何来感觉智商有点欠费,这到底什么情况,是来抢她的吗?

    一个区区山窝窝里的女匪莫名其妙就成香饽饽了?

    何来智商突然回流了一点,莫不是胳膊上那个“鸟”一般的纹身?

    等等,鸟,飞来的“鹰”?

第三章 棒槌二人

    贺兰勤好像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握着何来的手腕却没有半刻放松。

    “鹰绰首领,在下并无恶意。”

    “那就还我。”

    “这个,在下做不得主。”贺兰勤歉意的一笑。

    鹰绰将手中短刀挽了个花儿,笑吟吟道:“这么巧啊,我也是重任在身。”

    何来愈发紧张,这两人看来都有些来头,谁都惹不起,但他们图谋她什么呢?是任选其一还是趁他们打成一锅粥的时候扯呼,这是个问题!

    三人都打着小算盘,还没有真刀实枪动起手来,地面微微震动。这次可比何来那个手下带来的感觉明显多了。而且愈发强烈,显示有大队人马在飞速靠近!

    何来:我这饽饽该有多香啊!

    鹰绰目光一动,头都懒得回:“马家。”

    贺兰勤:“老朋友,马骋。”

    鹰绰:“人给我,我走的快。”

    贺兰勤惊讶:“你要我一个人拦下马家奔雷驹?”

    “贺兰公子一人一马出行,自然是艺高人大胆。且都城这地方,你比我们都熟,需要防范的倒是我们。”这个时候,她和马家倒有些像是一系的。

    何来放弃了,不去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马蹄声愈发清晰的传进众人耳中,鹰绰带来的人已经做出反应,面向声音来源方向,一模一样的短刀握在手中,整齐划一的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堪比何来印象中国庆大阅兵的方阵。

    山路尽头,马队突现,随之而来的是飘飞上天的昏黄尘土。

    贺兰勤先下手为强,拉紧何来纵身一跃,两人落在驾车的马上,随后他挥了两下,绳索具断,一夹马腹,那驾车的白马嘶鸣一声撒腿便跑。何来机灵的抱住他的腰,免得被甩下去摔个半身不遂。

    “贺兰勤!”鹰绰气的大喊一声。纵身飞跃过去,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反转腾挪落地便仅落后半个马身,再一跃便已经拦住了去路。

    贺兰勤毫不减速,飞身跃下拦住鹰绰,由着白马载着何来先跑了。

    “我不会骑马啊……啊……”

    何来趴在马背上叫的声嘶力竭。贺兰勤和鹰绰短短一个呼吸间已经硬碰硬的过了十来招。一边打一边朝着白马的方向追。

    “老大啊……”何来的一众山匪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撒丫子追过来,可连贺兰勤两人都跟不上,跟别提马了。最为淡定的就是跟着贺兰勤的少年,眼看一场大战在即,不声不响钻进山林躲了起来。

    疾行中,两人足尖轻点地面便可跃出数十步。贺兰勤道:“鹰绰首领,事有轻重缓急,我们不会伤害她。”

    鹰绰:“哼,我鹰家之人自然该由我来保护!”

    “是不是还不一定,这话说的太早了吧。你有什么证据?”

    鹰绰:“你把人抢走了我去哪里找证据!”

    “所以你还是没有,不如先退了马家,后面的事你我两家商量着来如何?”

    鹰绰略作犹豫,贺兰勤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我的宅邸就在都城,你随时可以上门。退敌为要!”

    “好,暂且信你。”

    鹰绰果然收手,贺兰勤点头致意,忙飞速掠过,追上白马,将颠的要吐出隔夜饭的何来扶了起来,控着白马转进林中。

    鹰绰沿着来路返回,那边鹰家众人已经刀兵在手与马家马队对峙。

    马家骑手身着各色皮革袍服,很多还露着大半个膀子,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也不怕冷,果然日日吃肉喝马奶的部族,体质真好。

    近了,鹰绰脚步放缓,面对骑在马背居高临下的马骋,气势一点不弱。“都城道路千万条,马公子偏偏与我鹰家走了一条,这是真的有缘啊!”

    面对这样的讽刺,马骋反击的十分不客气。“你鹰族同我马族一样,在都城这里看来都是蛮夷,有话就直说哪来那么多弯弯绕!我就是来找‘惑星’的,与你目的一样!”

    鹰绰碰了个硬钉子,转瞬拉下脸,目光阴沉。鹰家众人从中间让出一条路,让她走到前面。

    马骋话说的肆意,人也装扮的跟身后族人一样随意,脖子上耳朵上腰上挂了好几个小东西,零零碎碎的比鹰绰这个女人看起来还花哨,因为身在高处,更显得鼻孔对人,从头到脚的桀骜不逊。除却这些,一张日晒略多的脸上,笔挺的鼻梁,深邃的大眼,浓密的眉毛,若是何来在此怕是口水又要决堤。

    只可惜,鹰绰对此人免疫。

    “马公子如此敞亮,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人是我鹰家的,我要定了!”

    “哈……”马骋不给面子的冷笑一声,“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我抢过来就是我家的!”

    鹰绰冷笑着,短刀在手:“抢人没问题,先过了我这关!”

    随着她话音落下,鹰家众人齐齐变幻身形,持刀在手,只待鹰绰一声令下!

    马家骑兵也做出反应,纷纷亮出兵器,他们的兵器却长的长短的短什么样儿的都有,虽则杀气不逊与对手,看上去却不那么好看。

    嚣张的马骋没有一点就着,他微微眯起眼睛弯下腰,看向鹰绰道:“人都被贺兰家抢走了,你在这儿跟我死磕,你傻啊?”

    这张嘴真的很欠扁,鹰绰似乎也不怎么在意。

    “我乐意。”她温文尔雅的笑道,说着噎死人的话。

    得,两个棒槌凑一块了。

    马骋笑着点点头:“好,好。”

    嘴上说着好,右手握住马鞭从天而降,带着凌厉的风声照着鹰绰劈头而下。鹰绰闪身躲开,短刀奉上,雪亮的刀光闪过,将鞭梢最末端削掉一截。

    随着双方首领交手,众手下不用多说,朝着对方冲去,各自找了个对手混战在一起。

    没有跑远的山匪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人影乱晃,尘土飞扬,间或血光闪现,耳边是乒乒乓乓不绝于耳的撞击声还有瘆人的惨叫,这阵仗,已经远远超出了众山匪的认知!

    这才是真格的啊,他们那两下子就是吓唬人而已!

    妈呀,快跑啊!

    可是往哪里跑,老大都叫人劫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何来背靠着贺兰勤柔若无物的衣衫,感觉那种无力感更加明显了,她虚弱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啊?”

    这白马明显的是匹良驹,载着两个人走山路也不费劲,已经快要穿过林子,走到邻近的另一条小路上。

    贺兰勤:“你那山寨太招摇,引起上面的注意了,你看这一会儿工夫来了两拨剿匪的,若不是我抢先一步,你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

    “是吗?”谁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何来腹诽着。

第四章 贺兰府

    后无追兵,白马走的也就慢了些。林间鸟鸣啾啾,显出几分春意的闲适。如果不是前方隐约可见的小路上,突现一排白森森的身影。

    何来哆嗦了一下紧紧缩在贺兰勤胸前,两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环抱住他:“怎么还有?”

    “无妨,这些不用怕。”他这么说着,轻轻拍着马,迎着那些人走去。

    这些人具着白衣,白色缎带束发,乍一看还有些书卷气,反正跟甩掉的两拨人不是一个路子。

    “城卫将军,”白衣书生作了个揖,客客气气的,“我等奉命留人,望体谅。”

    奉的谁的命,他却没有说。

    何来诧异,原来这贺兰公子还有官职在身,是员武将。人不可貌相啊。

    贺兰勤认识对方,大方的拍拍何来肩膀:“放开我,别怕。这几位师兄会照顾好你的。”

    作为今天接触最多的一个人,一个还能入眼的人,何来已经给贺兰勤挖掘出好几个属性。

    病娇,看出来的;腹黑,三言两语说动那笨女人断后;此时又多了一条识时务。这也不难理解,俊俏的男人骗女人自然容易些,此时面对一群同性,美人计使不动,只能暂避锋芒。从心的选择,没毛病!

    她自动忽略了鹰绰亲口承认的曾败在他手里,双拳不敌四手才是正常的。

    师兄?

    何来觉得这个关系又乱了一些。

    他挣脱何来,跳下马背,对着那人拱手道:“孟师兄亲至,勤自当应允。”他看向何来,“孟宁师兄是天泽书院洪先生门下第一人,你随他回去后听他的话……”

    “等会儿,”何来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他走,我是跟着你来的,自然是你负责到底啊!”

    贺兰勤笑了笑:“孟师兄才是最合适的人,我那里会有些麻烦。”他说着拒绝的话,不待何来反应过来,一托一拉,已经把何来从马背上弄了下来。何来尤在耍赖,在他放手之前死死抱着他的胳膊。

    “我不要,我就要你,你是我的压寨夫君啊,你都答应过了的……”她胡乱叫着,贺兰勤的宽袍大袖十分好着力,硬扯的话,他就衣不蔽体了,何来打得好算盘。

    贺兰勤苦笑:“只是暂时分开,你放心。”

    何来:“啊……”

    孟宁一记手刀总算解救了贺兰勤,他抬手接过软倒下来的何来,对贺兰勤略一点头:“失礼了。”

    贺兰勤颔首:“多谢。”

    说完利落的上了马,扬长而去。

    他并没有回去看一眼打成一锅粥的鹰绰和马骋,也没有去寻找自己的小跟班,径直拍马回了都城。

    庆城作为中州大陆的都城,王氏掌天下权的中心,无疑是最繁华,人口最稠密的第一大城池。城墙即高且厚,远望如山岳般巍峨。此时城门大开,两列近百官兵守在两侧,不管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进出都要享受一番“注目礼”,有一点异样就不只是看一看那么简单了。

    远远骑马而来的贺兰勤赶到城门口,因前面有百姓推着满满一车货物行驶缓慢,他停下等候。城门一军官上前先含笑行礼:“贺兰将军回来了,马车呢?”他倒是还记得,出门之时他是坐着马车的。

    说着话,军官已经牵着马缰绳从一旁超车,让贺兰勤免于等候。

    “车坏了,有劳。”他客客气气的,语气里有些难以察觉的疏离。此时前方空旷,他再次点头致意,驾马跑了。

    军官没有被冷落的失望,看着那个背影:“真是可惜了。”

    若论身份,明明对方远远高于他这个守城门的低阶小官,也不知他替人家惋惜什么。

    贺兰氏的宅邸位于都城东南角,圈了好大一片,流经此处通着护城河的澜河被接引进园子,后院挖了十几亩的池子,邻水建的竹楼,是贺兰勤解闷逗趣,偶尔招待一众都城纨绔的所在。

    他日常起居在前面的若水居,相对还简朴一些,与寻常屋舍没什么区别。

    贺兰家族逐水而居,服饰大多青,蓝之色,旗帜乃是一飞冲天的仙鹤,即合了贺兰中的一个音,又取它优雅淡然水中仙的态。

    夜色慢慢下来了,都城的喧嚣并没有沉寂下去。庆城没有宵禁,城中多的是忘却今夕何夕的官家子弟豪门巨贾,夜算不得终结。

    贺兰勤出了一趟门,惹了一身风尘,嫌弃的什么似的。一回来就沐浴更衣,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洗了个彻底,里外都换上干净舒适的新衣,这才在仆从的恳请中点了个头,离开卧室去用餐。

    “公子,门外有客,务要见您一面。”侍卫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补充,“自称来自鹰家。”

    若是寻常客人,这个时间没有拜帖邀约,实在失礼。

    “请进来吧,你拦不住。”

    “是。”

    贺兰勤坐下,饭菜刚端上三四碟,鹰绰便被贺兰家的下人引到跟前。她随意打量一番,掀开衣摆在贺兰勤对面坐了,冷冷看着他不言语。

    “加副碗筷。”贺兰勤招呼着。看向鹰绰又道:“不知鹰绰首领喜好,且将就凑合用些,改日再设宴款待,如何?”

    饭菜馨香中,淡淡药味突兀的掺杂其中,看来马家马阵叫她对付的不轻松啊。

    “人呢?”鹰绰没得着便宜,手下折损了几个,总算等到王家还有几个没有瞎眼的过去调停,不敢多耽搁便急急赶来要人。

    碗筷摆在鹰绰面前,贺兰勤夹起一筷子笋片放在她碗里:“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这筷子我还没有用。”

    鹰绰……

    好吧,似乎有那么点饿了,她不客气的端起碗。吃了两口又道:“你若不放心,人可以暂时住在你府中,但今日我必要见她一面。”

    看她自己动手夹菜,贺兰勤殷勤的把他觉得味道还好的几道菜朝她推了推:“都尝尝,一路奔波辛苦,吃好了再说正事。”

    鹰绰一碗米饭下肚,贺兰勤还剩多半,只喝了半碗汤。

    她拿起布巾擦拭了嘴角,一手拍在饭桌上:“别拖延了,快把人交出来!”

    “吃饱了就掀桌子,”贺兰勤惊异道,“太不体面了。”

第五章 赖上你了

    鹰绰硬是挤出一个假笑:“贺兰大公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只确认她是不是我鹰家人,回去有个交代。后面的事还不定谁接手呢,何苦叫我为难。马家素来不讲道理,你要我把这祸水引到你家门口吗?”

    贺兰勤满不在乎:“天子脚下,他还能纵着奔雷驹踏平我贺兰府?若果真有此胆魄,今上和诸位怕都乐见其成。”

    “明着不行,若来暗的呢?”鹰绰使出浑身解数挑拨。

    “如此,我也只能帮你一把,让你在大试中赢得容易些。”贺兰勤似笑非笑,生来一副斯文清贵公子样,谈笑间断人生死,却让鹰绰毫不怀疑他能说到做到。

    贺兰勤说的真诚,看着鹰绰的双眼。很快,她却歪过脸去。此时贺兰家的侍女端了两盏热茶上来,撤去残席。

    不过他既然提到大试,还有一笔上不得台面的旧账没有算。

    中州大试,三年一比。主要是贺兰家,马家,鹰家三大家族之争,后来还多了些一心出头的平民要搏个前程,那些人物并不在他们眼中,大试头名可在庆城得个官职。固然不是什么机要职位,却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天子脚下,方便安插人手,第一时间获取各方情报。

    四大家族名义上尊王氏为主,实则各据一方,王氏占着名分上的大义,又占着中州大陆最富庶的平原,多年来已有从名义上到实权上过渡的趋势。

    寻常时期,各方人员不可在他人区域久留。唯有中州试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贺兰勤便是上一届的胜者,因比试规定,头名不可连续参选,所以今年的鹰绰和马骋极有可能在决赛场上见面。

    鹰绰忆起旧事,隐隐浮起丝笑意:“三年前我自知不是你对手,拉下脸求你让我撑过三百招,免得太过难看。你却在二百六十七招把我打下擂台。”

    求人帮忙而已,鹰绰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答不答应看对方心情,做不做到也是对方自由,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没有怨怼,只不过拿来调侃。

    热气袅袅升起,不甚明亮的烛光在后,将人的脸烘托出几分不真切的仙气。贺兰勤恍惚忆起三年前略显青涩的面孔,抬手拢了下额前碎发,说道:“那时你太过争强好胜,杀招频出,我应对起来十分吃力。你看我面色当知我体虚不堪久战,撑过三百招,我便没有胜你的把握。这一桩,算我对不住你,日后有机会必当补偿与你。”

    君子一诺,食了的言总归是埋下的一根小刺,贺兰勤没有忘。

    鹰绰顺杆爬:“那就把她交给我。”

    “人不在这里。”

    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啊,鹰绰当即站了起来,撞得桌子一动,热茶泼洒出好些。

    “你把她藏哪了?”

    “我也不想啊,还没出那片林子,便被天泽书院的大弟子堵住了,我能如何?”

    “他拦得住你?”鹰绰十分不信。

    贺兰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毕竟是王族的地盘,我哪敢不给天泽书院面子。”

    书院虽不摄政,弟子半数来自朝中子弟,学成的弟子亦是要入仕,可说跟朝廷关系亲密无间。

    鹰绰:“我竟不知,贺兰大公子还要看人脸色?”

    “唉,世事艰难,这官场哪里是好混的。这也是三年前我定要赢你的原因之一,你那时候太小了,不懂这些,容易触霉头。”这话就是玩笑了。

    “呵,我可多谢了。”

    “客气。”

    鹰绰:“人是你丢的,你便带我混进去见她一面。”

    贺兰勤:“天泽书院禁止外人进入,我有多大本事带你进去!”

    “你在书院挂了个名,自然能进。”

    难怪他要叫孟宁一声“师兄”。

    “我离开数年,早已是外人了。现在书院大多弟子都是不认得我的。”

    鹰绰愤愤然:“那些我不管。我替你挡了马骋,你却把人给我丢了,必须要给我个交代!”

    贺兰勤双手一摊:“无能为力。”

    耍赖也耍的坦坦荡荡。

    鹰绰一时气结,她还真不能拿他怎样。他不是马骋,可以随便打一架,关键还是打不过。王氏隐隐独大,马家一贯强硬,只贺兰家还算好说话,且上任家主同今上颇有些交情,若同他们交恶,鹰家处境就尴尬了。

    贺兰勤是吃定她不敢把人得罪死了,所以耐心的逗她玩。

    她憋闷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好笑,硬撑着似笑非笑,眼睛眯起一些,似要让自身气势更足一些。然则不经意微微鼓起的双颊已经破功,让贺兰勤很想伸手捏一捏。

    贺兰勤:“这个,饭已经用过……”

    这是要送客了。

    鹰绰一屁股坐下:“是啊,饭用过了,该就寝了。王家的驿馆满了,我无处可去,贺兰公子这里屋子宽敞的很,就匀我一间住几天好了。”

    贺兰勤已经端起了茶盏,送客的茶,闻言一哆嗦杯盖差点脱手。“鹰绰首领,在下尚未婚配,府中无长辈,不合适留女客。”

    “无妨,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她笑着趴在桌子上,单手托着下巴,凑近一点,“我相信贺兰公子的人品。”

    贺兰勤:“或者,你是肯定了我的品位。”

    鹰绰登时翻脸:“我就不走了,你还能把我赶出去?”

    “不能,你愿意住就住吧,我也没什么事不能让人看的。来人啊,”他招呼着门外的下人,“把竹楼收拾干净,再拨几个干净的侍女过去照应。”

    “何必这么麻烦,贺兰公子的若水居就很宽敞,我就住这里吧。还能就近请贺兰公子指点一二。”

    若水居朝南的正屋就八九间,两侧厢房不下十间,多住一个人实在不算什么,可是鹰绰毕竟身份非同寻常,不能草率的塞进厢房。

    贺兰勤吸一口凉气,讷讷道:“人真的不在我身边,你守着我也没用。”

    “无妨,你总会去找她,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鹰绰笑的惬意,总算也有让贺兰勤为难的时候了。

    “好,你不嫌我府中烦闷就好。来人,把我寝室西侧的两间房收拾出来。”对着鹰绰笑的和煦:“一墙之隔,盯紧了。”

第六章 不非凡不穿越

    庆城之内有驿馆给远来的客人,尤其今年中州试在即,内务大臣们早已腾出人手准备。是以鹰家马家的人来的突然,他们也没慌了手脚,很快就把双方人马安置妥当。介于一来便大打出手,大皇子王契特意留了亲信周吴在驿馆照应,将双方从中隔开。

    鹰家领头的不在,众人早早安歇了。马骋与鹰绰一战胜负未分便被打断,身上也挂了些彩,脾气便有些冲。马家人一贯暴躁些,周吴心里有底,极力安抚,好酒好菜摆了几桌子,待要把花街几位头牌都点来相伴,马骋却摆摆手拒绝了。

    “喝酒就喝酒,要那些庸脂俗粉做什么,呛鼻子。”他嫌弃的说道。

    周吴一惊,记得贺兰大公子之前,在庆城留守的是马家一位公子,似乎便是眼前这位的堂兄。那一位可是彻头彻尾的酒色之徒,来者不拒,传言马家子弟大都如此,怎的这一位转了性子?

    马骋懒得解释,周吴不敢问。两人相对无言,只是吃喝,倒是马骋的几名副手欢快一些,抱着坛子喝的痛快,很快醉倒一片。

    周吴不安的左看右看,最后定在马骋裸露的手臂上。一道新鲜的划痕,皮肉略略外翻,鲜艳的惹眼。他看了就觉着疼,开口道:“马公子,这伤口虽不深,还是用些药为好,愈合的快些。马上就是中州试了。”

    马骋看都不看一眼:“那婆娘跑的快,不然我定卸她一条胳膊赔我。也怪你们,装聋作哑多好,添乱!”

    周吴忍不住翻白眼,若在他们眼皮底下由着他们两家火拼,死个百八十口,双方家主怕就有借口兴师问罪了。

    “马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咱酒桌上把他灌趴下!”

    马骋头发披散着有点碍事,用力一甩看着他笑。“说的也是,死也太容易了,活着才好。”

    周吴汗毛一竖,感觉这年纪不大的马家新秀阴恻恻的叫人不舒服,实在不是个善类,这差事还是赶紧推给别人接手为好。

    天泽书院。

    书院中有十几位女弟子,具都有些来头,每人可携带一名侍女照顾起居。此时这些侍女便被抽调出几名来照顾新来的女弟子,何来。

    何来一睁眼便看到两个陌生面孔在脱自己的衣服,不至于惊慌失措大叫“非礼”,转瞬的惊讶过后,想起自己被人偷袭,开口问了个常用问句:“这是哪里?”

    侍女只看她身上衣衫便能猜到些什么,没什么好气,简短没有任何情绪道:“天泽书院。”

    “嘿,果然把我给卖了!男人果然靠不住!漂亮的尤其靠不住!”她有些气急败坏,却没有拒绝侍女们的侍弄。很快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雪白雪白的,跟那些拦路的书生一样。

    这书院中人倒是没有性别歧视,男女穿的一样,头发也是简单一个髻绑在头顶,要分清雌雄还有些考验眼力。

    侍女们任务完成,换下来的衣服懒得给她收拾,迫不及待的走了。这样破旧的粗布衣衫,她们家中最下等的粗使婆子都不会穿,简直磨粗了她们的手!

    何来正要跟着出去看看,差点与进门的孟宁撞了个正着,还好孟宁及时停步。

    “你们厉害啊,连我个劫匪都劫!”何来莫名火大,被贺兰勤“抛弃”的委屈就这么兜头抛给了倒霉的孟宁。

    “姑娘莫气,我们并无恶意。”孟宁堵着门口,防止她出去,同时方便查看外面是否有人靠近。确信无人后尽力让自己语气柔和一些,道:“想来姑娘也该猜到,此时已经身处旋涡之中。”

    是啊,接二连三有人找,这都不知道出事了她就白穿越这么一回!

    过来没几天就是风暴中心,这才是穿越者该有的待遇啊,哈哈哈……何来忍不住嘚瑟起来。她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坐了下来。

    孟宁放下心来,只要她肯讲道理,事情就好办。他饱读诗书多年,别的不说,嘴上功夫是很有几分自信的。

    “你们山寨在城外九连山多年,你是前寨主捡来养大的,刚刚接任不足两月。你们山寨人不多,动手也有分寸,未曾伤过人命,也没做过什么大案,所以一直安然至今,没有引来官兵围剿。”

    何来低头,拳头拄着额头,唉,他们就是这么行事的,基本没什么收获,饭都吃不饱。原本的正主儿第一次主持大事,太过紧张,一不小心从山坡滚落,头碰在石头上,她一个现代人就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接手了何来的一切。

    “数日前,你们拦下几名布匹商人,强索了半车布匹。”他语调平静的讲述,何来并没有显出不耐烦的神色。读书人历来长篇大论,一句话用八句废话铺垫。但是还不能打断,不然废话更多。

    “你与布匹商人拉扯的时候,扯破了衣袖。”

    何来不由自主的握住手腕,原来如此!

    “你的手腕上有个纹身,是鹰族的标记。”孟宁说的缓慢,给她时间消化。昨天带她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检查过了,连同异样天象指示,基本可以确认。

    “所以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我应该跟她走才对。”何来有些懊恼,唉,美色误事啊!

    那女人带着很多人,显然很有些地位,所以自己这个身份应该也有些地位,回去可就是有身份的人了啊,比带着帮吃不饱饭的二傻子山匪有前途多了!

    何来到这个世界时间太短,不知道这世界格局,若知道鹰家几乎占了天下四分之一的江山,怕表现出来的就没这么“淡漠”了。

    孟宁并不知道这些,只当她宠辱不惊,心里暗暗感叹,到底是金枝玉叶,天家血脉,气度非常人可比。

    当今天下,四大家族各自执掌一方,天下无人不知。

    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孟宁迟疑片刻,他不惯说谎。“也不尽然,因为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很难跟你说清楚。暂时你不能跟他们去鹰族,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

    “什么事。”

    “你的母亲来自鹰族,你的父亲是谁,你可知道?”

    “别吊我胃口,我知道不早就找去了吗!”

    “当今圣上。”

    我……靠……,何来惊掉了下巴,这挂有点大!

第十五章 游说

    “这世上任何东西,别人都可以抢走。唯有自己学到的东西永远属于自己。”孟宁耐心地说道,“多学些东西总有益处。”

    何来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他小学老师的碎碎念:“道理谁都懂,就是懒得学。我这么大年纪了,让我像个小学生……小孩子那样学认字,我不要面子的吗?”

    孟宁笑道:“我私下里教你如何,绝对不会把你不识字的事说出去。”

    何来不高兴了,怎么不识字了,她也是受过十几年的教育好不好!“谁说我不认字,我只是认识的少一点而已。就你们书上这些东西,我也能大概认出一些的!”

    孟宁无奈:“你可是要做公主的人,即使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要有一两样拿得出手,日后难免会有用到的时候。”

    “不是说好了吗,我习武,这也是一技之长啊。”

    孟宁发愁的看了一眼窗外,似乎终于明白了圣上为何不接她入宫。

    何来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我不过是暂住几天,你不用费心管我,就算要管,也是我未来夫婿来管。”

    孟宁眼前一亮,按下她道:“还惦记着贺兰大公子呢,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

    “为什么?因为家族间禁止通婚吗?”何来可没把这茬忘了,就眼下看来,老爹不可靠,认不认的还不一定呢。不过不认爹,她就没办法门当户对的嫁给他,难办啊。

    “贺兰勤实在是个天纵奇才,武能拿得下中州试头名,文章亦是妙笔生花,他在书院学琴其间,随意拨弄上一曲,上下弟子皆自叹不如。你觉得他欣赏的了你这般,奇异的女子吗?”孟宁忍着笑,难得认认真真的把贺兰勤给夸了一通。

    何来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两个人认知审美等等相差太多,很容易发生分歧距离越来越远。这个贺兰勤也是,没事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把自己包装的金灿灿的简直闪瞎了她的狗眼!

    孟宁犹怕一把火烧的不够,继续加油。“你想想,一群闺阁贵女聚在一起,大家言笑晏晏,谈论诗词歌赋,偏你一句话也插不上嘴,难道要在他们面前耍大刀吗?”

    何来忍不住脑补了一幅画面,一群绿茶婊围着贺兰勤献殷勤,卖弄才情,她看不过眼耍了一通打狗棒。那画面,怎么想都像耍猴啊。

    孟宁看着她,让她自己想。她很聪明一点就通,这些就可以了。何来用力摇摇头,把刚刚想起来的画面甩出脑袋。一拍桌站起来:“学就学!但我要见到贺兰勤!”

    孟宁:“这个怕是有点难,为了你的安全,陛下的人到来之前,我们不能让你离开天泽书院。”

    “那就让贺兰勤上山来见我呀,这总可以了吧。”

    孟宁面有难色:“书院有规定,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尤其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更是严防死守。孟宁没有说出口,不然又要解释一番贺兰勤曾是书院弟子的来龙去脉。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原本也不是你们书院弟子,还不是被你们强虏上山了吗!”

    这话说的孟宁脸红,好像他们果然是何来的同行,一个山头的兄弟。

    当下只能诺诺道:“这个我做不得主,要请示先生。现在你去用饭吧,跟着其他师兄师姐一起走就到了。”

    孟宁走后,何来歪着头想,这天泽书院虽然有点霸道,倒是十分讲道理,这样就好办。她何来学习一般,嘴皮子功夫却了得,无理尚且狡上三分,有理那可就横行霸道了。

    贺兰府中忙碌起来,贺兰勤说过要宴请马骋,自然不是说过就忘。邻水竹楼热热闹闹的张罗起来,大批食材一车车运进府中。贺兰勤在庆城将近三年,也认识了些人物,便一道下帖子请了。

    当然各家也是会看事儿的,出来赴约的都是年轻人,年纪大些的一把老骨头就不好凑热闹了。

    这些都不需要主人费心,贺兰勤在自己的院子品茶读书,鹰绰一早去驿馆给自己人安排一些杂事,很快回到贺兰家蹭饭。

    贺兰勤放下茶盏,鹰绰殷勤的倒满,待他看过来时,迎上两只笑的弯起来的眼睛。

    “黄鼠狼。”他低低说着,忍不住微笑,送到嘴边的热茶味道似乎更加香醇了些。

    “贺兰公子这样自比不好吧,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贺兰勤一不小心把自己坑了,眼珠一动:“我告诉你一些别的事,惑星的事就此揭过好不好?”

    鹰绰:“先说来听听。”

    “这样不好吧,不管我说出什么,你都可以翻脸不认账。”

    “我是那样的人吗!”鹰绰挑眉。

    贺兰勤:“我是。”

    “额……”鹰绰无言以对。

    贺兰勤笑着:“我是小人,自然度不出鹰首领的心胸。所以,你先答应如何?我这个消息,自认为还勉强有些分量。”

    鹰绰略一思量,反正何来总要露面的,大不了先忍几天。“好,先说着,如果没什么用,我就去马骋那里再放一把火,把人引到你这里来。”

    贺兰勤上身倾靠过去一点,音量也压低一些。“二十年前,马家折腾的太厉害了。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

    鹰绰对上他的眼睛,他一脸凝重,鹰绰还在等待下文:“没了?”

    贺兰勤勾唇:“没了。”

    “你耍我啊,这么简单的事谁看不出来!”鹰绰可没有寻常女子的温婉含蓄,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才是她的作风。

    “你切莫着急,听我慢慢说。”贺兰勤给茶壶加了些水,慢慢道,“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要不要做,又是另一回事。想来这件事,我们可以有共同的话题。”

    这种事就有点大了,是族长或者家主那个层级的人该讨论的事,鹰绰还不够格。

    她看着贺兰勤,好一会儿才道:“天下四分数百年,动一动,怕是要天翻地覆,流血漂橹。”

    贺兰勤伸出左手,目光凝聚在上面,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除了掌心和指尖的薄茧,几乎无可挑剔。

    “这天下,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第十四章 读书

    暴风骤雨后,马骋走到门口,叫躲到远处的侍卫送些温水进来。

    侍卫们当然照做,对着他赤裸了大半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应,放下水赶紧撤。

    马骋一手端盆一手拿着毛巾,放在屋里桌上,毛巾浸了热水拧干,拿到床边,将乌珠脸上逃跑时沾染的灰土和泪痕擦拭干净,然后是脖子,胳膊,十分的细致耐心。乌珠一动不动,双目茫然的睁着,如果不是许久眨一次,几乎跟死人无异。

    马骋慢慢擦拭着,她的身上除了刚刚他弄出来的痕迹,还有很多擦伤,碰伤,脚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马骋碰到她的伤口,她也没有反应,好像这具身体已经没了主人。

    马骋此时的轻柔同先前的暴戾完全像两个人,他专注的近乎纯净的神情,就像面对一件稀世珍宝,轻拿轻放,生怕磕碰到一点。

    “乌珠,”这个甜蜜的清洁工作结束,他声音很轻的说:“那些都忘掉吧,你只记得我就够了。”

    乌珠终于有了点反应,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开口道:“你杀了我吧。”

    马骋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他一贯的冷硬。

    “想都别想。”轻飘飘一句斩断她的期寄。

    “你不杀我,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你的!”她语气忽然急促起来,好像想起什么痛苦的过往,神情破碎又狰狞,像是挥舞着小爪子攻击陌生人的幼犬。

    “好啊。”他的五根手指插在她散开的头发里,顺着发丝划过。散乱的头发有些纠缠在一起,阻挠了他的动作,他也没有不耐烦,而是细细的给她解开。

    末了,他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一下:“睡吧,安分几天好好休息。脚上有伤,跑不快。”

    鹰绰好像睡着了,隔壁的贺兰勤翻身坐了起来,一个黑影停在窗外。

    贺兰勤想了想,赤着脚走过去,来人亦识趣的将声音压的很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说完抱拳行个礼,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刚坐下,却听隔壁重重一声咳嗽,鹰绰带着鼻音抱怨:“大半夜的又不杀人放火,跑来跑去做什么,扰人清梦。”

    贺兰勤失笑:“只许你放火,不许我偷盗,什么道理?”

    “你偷了什么?”鹰绰追问。

    “暗搓搓的才叫偷,大家都知道了就不算了。”

    “多读书果然有用,我竟然无法反驳。”鹰绰闷闷的,“别再闹出动静,我可真的要睡了。”

    “实在对不住打扰了,我尽力不动。”

    完全陌生的环境,何来再是懒散也不好赖床。听到不远处人声逐渐密集,她也赶紧起床收拾好自己,穿上书院统一的雪白制服,美滋滋开门混进人流。

    制服做的好看大家才乐意穿嘛,哪像现代社会,一个个土肥圆的运动服,又不是每天都有体育课。

    劲松院的位置她记下了,一路挂着跟所有人打招呼似的微笑,朝着通往山上的台阶走过去。但很快,她发现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只有她是逆行的。

    一抬头碰到有好几个面带疑惑的眼神,先前还以为是因为不认识,仔细想想或许别有深意。

    她拦下从身边经过的一位弟子,问道:“师兄,怎么大家都朝那边走,那里是食堂吗?”

    “……”这学子脸色迷茫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脸,恍然大悟:“你是新来的吧,我们一早先去书斋读书,半个时辰后才去饭堂用饭,然后再是去书斋听先生授课……”

    “等等,都要读书吗?我是要去劲松院习武的。”

    “当然啊,”这弟子一脸的不解,好像问出这话的人是个白痴,“所有的弟子都是要读书的,午后才是各分院修习的时间。我们是书院,最重要的当然是读书啊。”

    何来如遭雷击。

    上辈子就是个学渣,勉强混了个本科毕业,没想到这辈子还要被书本凌虐。还全是语文!

    这不行啊,孟宁没说清,她要抗议!

    她是识时务的,当下汇入人流,走向书院最早修建、格外古朴的一排屋舍。每一间屋子门口处都挂着个牌匾,笔澜斋、墨芳斋,纸秀斋,砚融斋。都是繁体字,何来连蒙带猜认了个大概,脑袋已经大了。

    还好,孟宁远远看到他,热心的过来跟她解释:“不知你之前学识如何,不过想来……”他含笑没有说完,匪窝里能养出个识文断字的闺秀吗,答案显而易见的很。“你跟着我旁听便可,先生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给你布置习题。但读书是大事,能学还是要学的。不然将来……”

    何来重重点头:“明白,我保证不添乱。”

    孟宁欣慰的点着头:“嗯,走吧。”

    半个时辰后,孟宁脸色在周围师弟的目光注视下忽红忽白,他拿着本书轻拍了下何来的后脑勺,不管用,又伸长腿踢她小腿,仍旧无效,她均匀的呼吸声不大,不知怎么就在朗朗读书声中那么清晰的传出去好远。

    “师妹,师妹……”他从纸上撕下一条,团成个小纸团,捏在两指间弹出,恰中她额心。

    何来咻的睁开眼睛,一声“偷袭”好险没喊出来。看清眼前形势,还有孟宁无奈的眼神。她点头哈腰的对孟宁笑笑,装模作样的捧起眼前的线装书,皱着眉用力的分辨。

    “拿反了。”

    何来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向孟宁,却发现他满面愁容的摇着头,似乎有什么重任无形中压在了他的肩上。

    直到外面几声铜罗响,众多学子伸展着胳膊站起来,陆续走出书斋。

    孟宁看着何来,随手拿起本书:“这本读过吗?”

    何来茫然摇头,这时代的书,当然是一本没读过啊。文字跟繁体差不多,勉强蒙出一些没问题,连贯诵读就不成了。

    孟宁深呼吸,想到她基础差,没想到是个白的不能再白的白丁。罢了,天泽书院没有启蒙书斋,看来只能他来劳神了。

    “你听着,现在没有旁人,我的话比较直接。陛下十有八九会认回你,你不想成为大陆数百年来第一个目不识丁的公主吧?”

    “我觉得先成为公主再认字不迟。”

    孟宁愕然,这是劫匪的逻辑吗?

第十六章 杀人者

    鹰绰一晃神,很快道:“马家确实猖狂,奔雷驹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我鹰家的遮天,倒是可以一较高下。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鹰家与马家相距甚远,鹰家世居山地,恰是马队最无能为力的地方。

    贺兰勤:“损人不利己?这样的话也就你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辈说的出口,若是你们族长在这里,怕是一口就应了呢。”

    鹰绰:“昔年马家暗中扶持两位皇子,定然为难过今上。谁的仇谁报,与我鹰家有何关系?”

    这么个榆木脑袋,贺兰勤就差敲桌子划重点了:“你们族的鹰宓长老,跟着今上屡次遇袭,次次化险为夷,你以为只有我贺兰一家能挡得住吗?”

    “你是说……”鹰绰有些意外,随即了然。

    “鹰翱是鹰宓的亲弟弟,悠哉悠哉就能继承的长老之位让给她,自己险象环生的杀出个族长来。这般姐弟情深,你以为他不恨吗?”

    鹰绰冷笑:“要我说,恨也该恨王家始乱终弃。”

    贺兰勤缓口气,恨铁不成钢:“恨是肯定恨的,但鹰宓多年杳无音信,八成已经去了。谁能杀她,谁敢杀她?恨也分个轻重缓急呀。”

    鹰绰嗤之以鼻:“无凭无据。说实话若我跟她一样被男人骗了,也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起来,太丢人了。”

    “鹰首领。”他尽量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件事有点大,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也不需要你冲锋陷阵冒险,只需你给贵族长写封信,略略提上几个字,他自然明白。”

    鹰绰盯着他的眼睛,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面,贺兰勤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真诚一些,将藏在深处的少许阴沉隐藏起来。鹰绰则锋芒毕露,甚至还有些赤裸裸的侵略感。直接看的贺兰勤几乎招架不住,他不得不笑了两声:“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你想对我动手。”

    她转过脸,说道:“我不会写这封信。此次我的任务只是参加中州试和带回何来,你说的事情我不能做。”

    贺兰勤:“不过一封信,举手之劳。听说鹰翱十分器重你,你牵头做成这件事,他必会更加对你青眼有加,甚至下一任族长……”

    鹰绰看着茶盏上袅袅升起的白烟,双眼却没有真的看到什么,像是回忆什么旧事。

    贺兰勤给她时间思考,说服一个人不一定咄咄逼人,把利弊摆放清楚让她自己看就够了。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圣人。

    他喝口茶,温热适口,正是他最喜欢的火候。

    “贺兰勤,你亲手杀过几个人?”她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倒是问住了他,他皱着眉似乎真的要数一下,她接口道:“我猜,肯定没我多。这庆城之中,除了马骋那疯子怕没有人比我更多。所以,我知道死是什么滋味。”

    贺兰勤愣住,什么意思?

    “你看马家的什么人不顺眼,或者哪几个不顺眼,咱们约好了暗地里摘了他们脑袋这都不难,但是你们要覆灭马族,这样的事我不做。”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马家兵强马壮,他们死多少人,我们就要用多少人命去填,”她脸上的不忍没有作伪,“如果是他马族来进犯,我鹰绰愿意站在最前面直面奔雷铁骑。这不一样。”

    贺兰勤讽刺道:“没想到,鹰绰首领竟还有颗仁爱之心。你怎知鹰族长认同你的想法,也许……”

    “是,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会命我配合你!”鹰绰打断他的话,“所以这封信我不会帮你送!”

    贺兰勤鲜少被拒绝,一时有些气结:“没有你,我就送不到一封信给鹰族?”

    “你当然能送,如果这一战无可避免,我不希望这一切是从我手里开始的。”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难得的露出些怒意:“妇人之仁,说的就是你!”

    几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鹰绰侧着身子,眼角余光能瞥见他:“你们外人都拿我们当鹰族的凶器,认为我们残忍嗜血,是吃着同类的血肉笑到最后的蛊王。不杀人就被杀,我只是想活着。”

    贺兰勤心里仿佛给什么揪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推开门走了。鹰绰把手放在烧水的小炉子上,先是温暖,然后炙热。她自言自语:“族长知道了怕是要抽我一顿鞭子了。”

    这都多少年没有这么失态过了,贺兰勤出门没几步就后悔了。自打懂事起,喜怒不形于色就是基本功,这些年游荡在各色人中也游刃有余,从没有如今日这般狼狈。

    对,是狼狈,被书都没读过几本的鹰绰教训了,关键是,他居然不知要不要反驳。

    鹰绰说她的目标只是活着,那么他呢?他贪心了吗?

    “咳,咳……”

    “公子!”小厮阿卢跟上,十分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怨道:“公子好心收留,她还把公子气成这样,我这就去把她赶走!”

    贺兰勤拉住他笑了:“是我考虑不周,怪不得旁人,你休要惹她。”

    阿卢不服:“这可是咱们贺兰家,还能让她骑在咱们头上!”屋子都被人家占了,也就他家公子这好脾气啊。

    贺兰勤给逗笑了,说道:“你不懂,别轻举妄动,我自有打算。”

    一早上的晨读让孟宁见识了何来的基础,当即对她的武功也没了什么期望,那就从零开始扎马步吧。

    何来这身体基础是有的,就是人太懒两个月没练过,突然拾起来有点难受。她弯着的腿不停颤抖,抬起来的胳膊也抗不过地球引力,若不是屁股后面燃着一炷香,她早坐下去了。

    虽然哀嚎不断,孟宁已然欣喜起来,看出她资质尚可,基本功也扎实。他硬着心肠,探看她的极限,就是不吐口让她休息。直到她实在受不了,一屁股坐下,孟宁已经眼疾手快的踢走了她身后的香炉。在何来几乎要骂娘的准备动作开始前,他满意点头:“还不错,耐力是有了,日后跟着师兄学就足够了,无需劳烦先生。

    就是说她还是太差了,随便一个小卒子都比她强!

    何来仰着脸,这个角度看人是第一次尝试,很新鲜。她冲着孟宁微微一笑:“你不是说我是公主吗,就不怕我砍了你的头?”

    孟宁笑而不语,脚步轻快的走出去几步,语音慢慢飘来钻进她的耳朵。“你不是还要参加中州试吗,不用功的话,三招之内给人一脚踹下来,被贺兰大公子看到就不好了……”

第十七章 内乱

    何来内心苦涩的泪水哗哗的流,带着粉红的滤镜,美男,为了你,拼了!

    她慢吞吞翻个身,哆嗦着站起来,搜寻着记忆中的几个简单招式准备复习一下。原本的记忆碎片还能拾回来几个,真是万幸啊!

    半天下来,何来无比怀念她的大学,那真的是最好的混吃等死的时代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贺兰勤走后,鹰绰在人家的屋子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一边走一边琢磨,贺兰勤他们要做这么件大事八成已经有了些眉目,他们鹰族参不参与根本不重要,他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投名状,一个他们奋战在前线,后方不会被抄了老窝的保证。

    鹰绰忍不住想了想,数百年的一棵大树,必然根深叶茂,就算芯里生了蛀虫,要推到也必要是一场飓风。

    只不过,贺兰勤此人,并不像野心勃勃的政客,他为什么不遗余力的促成这件事?

    为了家族?

    现任族长是他二叔,人家是有亲儿子的!就算位子原本是贺兰勤他老爹的,人走茶凉,死了那么多年,骨头都成渣了,还能有几个人敢冒着得罪现任的风险提议让他继位吗?

    忙碌半天为他人做嫁衣,贺兰勤有那么傻?

    且马族的地盘并不适宜滨水而居的贺兰族人迁入,拿了也没多大意义,贺兰一族也一样不计得失的帮王家?

    这得多深厚的感情啊。

    恕鹰绰无法理解。再深厚的私人交情,与家族的得失相比都算不得什么。

    很多事她不愿做不愿想,并不是想不通,而是一想就发觉,眼前具都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要她拧下一个人的脑袋很容易,要她抽丝剥茧的一根根理顺,则只会扯出更多解不开的结。

    夜色下来后,侍女指挥着厨房的妇人送来了热水。一名侍女道:“姑娘好生泡一泡吧,公子在前面院子会客,大概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所以她这两天洗澡顺便连衣服一起洗了的行径被那厮听了个清清楚楚。

    鹰绰在脸色转红之前点点头挥退了众人,关了门承了人家的好意。泡在水里的时候仍然再想,一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他这是好意呢,还是有意支开她?

    罢了,一个时辰不够他出城去天泽书院,至于其他事情与她无关,不用多想。

    一个时辰后,贺兰勤果然一路跟小厮说笑着回来了,似乎白天的不愉快已经揭过去了。他走到门外特意问了句:“鹰首领,睡了没有?”

    “没有。”坐在床沿上打坐的鹰绰回答。

    贺兰勤:“明日马骋过来,还请克制一番,不要跟他动起手来。我这院子是花了些心思布置的,就算住不了几个月就要换人,也还是希望能保留下来。”

    中州试有了新的头名,他在庆城的任期也算到头,要回贺兰家族的领地了。

    鹰绰呼吸一滞,正在流转中的真气差点走岔了筋脉,急忙停下补救,一时憋的胸闷气短,咳嗽起来。

    贺兰勤耳力非凡,急问:“怎么了?”却没有要推门进去的打算,毕竟是夜里了。

    “我没事。”

    “白天说过的事,你不愿意就算了吧,相信你的嘴巴靠得住,不会透漏出去。”

    这话太随意了,鹰绰自然知道,保住一个秘密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杀人灭口。看来她跟马骋打来打去的,已经给了贺兰勤他俩势不两立的印象,连封口都这么稀松的一句叮嘱。

    鹰绰站了起来,走到窗口:“你就不怕,我拿你们的秘密跟马骋做交易?”

    贺兰勤原本要回房间,闻言折了回去,循着声音走到窗口。关着的窗子,隔绝了两人对视的目光。阿卢已经领会他一个眼神退下去了。“我想不出,他能拿什么跟你交换?”

    “也许,是中州试头名呢?”

    “你不需要。”

    “是吗?”

    “你这么骄傲,不需要做这种交易。”

    暗处的鹰绰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语气淡淡的说道:“我并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贺兰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吐出一口气:“三年,你长大了不少。”

    他没头没脑吐出一句,鹰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追忆往事,直觉就是什么东西混乱了。她推了推,几乎是擦着贺兰勤的鼻子分开窗扇,淡淡的酒气登时包围了过来。

    对了,来了客人,喝几杯才对。

    贺兰勤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向前迈了一步,双手扶在窗台上,身形晃了一下。“后日我要去天泽书院,你一起去。”

    “真的?”鹰绰一高兴说了句废话。贺兰勤就算喝多了也不会乱说话。好话说尽求不来的机会就这么白送过来,鹰绰怎么都感觉后面还跟着其他条件。

    静静的等着他后面的话。

    贺兰勤眼珠向上,转身走向自己房间。在鹰绰不解的目光中,慢悠悠飘来一句:“衣服穿好,容易被人误会。”

    鹰绰……

    她洗澡后换了带来的中衣,方才运功手忙脚乱导致衣服松散开一点,衣领略下滑。

    鹰绰急忙关紧窗户,隔壁才开门关门,轻轻地脚步声似乎径直走到床边,随后是细细碎碎的声响。

    一个好消息足以让鹰绰睡个好觉,很快便睡下了。

    驿馆。

    “……大族长命一个千人队跟随五夫人娘家部落踏平了东襄族,活着的全都充做奴隶和马匹财宝全给了五夫人他们。”一名马族信使站在房间中央,话说完才抬头,看向一杯接一杯灌自己的主子。

    “公子,大夫人很不满!”这才是重点。

    马骋:“不满又怎样,又不是第一次了。老东西越来越糊涂,跟他置闲气干什么。大不了等我当了族长,把那女人全族交给阿娘处置。”

    信使咂摸着嘴唇,眼珠动了动,想说又怕与身份不符,只能假托他人之口:“大夫人说,大族长这样分不清轻重,用不了几年,马家就镇压不住各部落了。要您无论如何,做点什么。”

    阿娘的意思,他当然懂。那些不安分小部落一个个蹦跶的欢,他那浑浑噩噩的老爹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但他们娘儿俩是再清楚不过了。

第十八章 月下人

    贺兰府夜宴。

    除了马骋,庆城诸多权贵子弟都在夜幕降临之前到场。最后来的便是王家的三位殿下。大皇子王契与贺兰勤年纪最为相近,且脾气平和,两个人平日里交往颇多,他自然要来捧场。另外两位不能给兄长单独拉拢人心的机会,自然更要凑热闹。

    邻水竹楼灯火通明,上上下下都是前来赴宴的贵族子弟,热闹非凡。宫中宴饮没他们的份,就算有也不敢放开了欢饮,这里则大不形同,公事私事两不耽误,玩乐着还能拉近关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当然这样的好事不常有,等闲人等请不来王契这等尊位的人物。贺兰夜宴一张请帖,今日之前曾是权贵子弟拿来炫耀身份的凭证。

    贺兰滨水而居,宴饮自然少不得做些水上文章。一艘艘灯火烘托下的小舟在水上缓缓划过,各教坊司拿得出手的歌舞伎争相献技。天公作美,圆月高悬,与地上灯火辉映,真个天上人间美不胜收。

    贺兰勤身为主人,少不了被诸多客人敬酒,马骋和鹰绰身为被接待的贵客反倒乏人问津。两人座位不远,倒是都给主人面子,没有寻衅滋事,让暗中待命随时准备拉架的贺兰府侍卫们一颗心得以安置在胸膛。

    不是众人只高看贺兰一眼,实在是这两个让人望而生畏。马骋一脸阴恻恻皮笑肉不笑,鹰绰冷冷的眼神好像一眼能透过皮囊看清他们内里的满腹算计,这样的人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还是贺兰大公子为人谦和,八面玲珑,最好打交道,只可惜很快要离开了。

    鹰绰吃饱了,该认的人脸也认了,差不多准备回去休息。侍女们来之前暗暗提点过,这等场合,会有些女子来陪同。为了照顾鹰绰,贺兰勤都安排在酒席后半段。

    庆城宴饮大都如此,毕竟,来喝酒赴宴的大都是男子。

    鹰绰端着酒杯找到被包围着的贺兰勤,感谢主人盛情款待,她不胜酒力要告退等等,随后客套几句走出竹楼。

    夜风飘飘,将竹楼上的酒菜馨香吹出老远,行走在水边的鹰绰不仅没醒酒,反被熏的酒意更浓。

    贺兰家的暗卫分布于各处,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为了某种目的要对她不利,这也不是动手的好地方。

    人总是很矛盾,贺兰勤当面跟她商量那件事,她一口拒绝。现在他不谈了,她反倒是惦记起来,如果拒绝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那封信是写还是不写呢?

    乌珠一动不动,耳朵却异常灵敏的细细分辨外头的声响。她知道马骋出门了,他会带走大批人手。但剩下的人还很多,至少看住她不成问题。

    不趁现在跑就更难了!

    她现在住在马骋的房间,门外有守卫,没有锁。

    “我饿了,给我拿吃的!”她喊。

    守在门口的两人交换个眼神,一人走了。

    片刻后,乌珠又喊:“我脚痛,再给我拿伤药。”

    又一人走远。

    “我的衣服破了……”

    “梳子呢……”

    她一句接一句,估计着附近只剩一人了,她“扑通”一声从床上滚下地,同时大叫一声。

    “怎么回事?”仅剩的一名守卫听到动静破门而入,唯恐她有什么闪失。

    乌珠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守卫蹲下查看情况,刚扶她坐起来,冷不防一记手刀劈在脖颈,守卫当即倒下。

    乌珠透过凌乱的头发看向自己的手,有点难以置信。居然真的可以!

    来不及多想,她胡乱拢拢头发,贴着墙根急忙跑了。

    瘦小的身影刚刚钻进树荫下暗黑处,已经“晕过去”的守卫坐起来,无奈的笑着站起来走到院心,随后,一个个守卫从四面八方汇率过来,有的拎着食盒,有的捧着伤药。

    “大哥,公子可真会玩,叫咱们陪着装傻。”

    “你懂什么,叫你做什么听着就是!”守卫呵斥一句,又吩咐下去:“跟上,站远点别让她发觉。等她跑累了再抓。”

    “是!”众人分头散去。

    乌珠根本不知道自己因何这般顺利的逃了出去。她揣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脚下的伤口没有恢复,每一步都带着痛楚。这都不算什么,只要能逃脱!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四五道黑影交替出现在附近。

    乌珠隐约有些感觉,几次回头什也没看到,这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她跑出来有一会儿,守卫们早就该发现了,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太平静了,这不对!

    乌珠心里愈发慌乱,看不见的猛兽在等她自投罗网。她慌不择路的扎进一条小巷,月光照不进去,就算有追兵也看不到她。她畏惧黑暗,此时却痛快的接受了,此刻也只有黑暗才能暂时护佑她。

    “嗯……”脚下不知被什么拌了一下,她只叫出半声,身体向前扑去,做好了重重摔在地上的准备,却扑在什么人身上。

    她身体一僵,人是最可怕的!

    恐惧来不及发酵,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进角落。一弯腰将她推进墙角狗洞,随后跟了进去。拉着她七拐八绕的走了不知多久,停下时已经身处街角,可以望见远处高门大户门口悬挂的灯笼。

    他早就没再捂着她的嘴,乌珠也配合的不吭一声。只要不是马骋的人,任何人都是好人。

    借着月光,她看着眼前之人。他被一身连帽的黑袍笼罩,头脸全都隐在里面看不见分毫。只记得他手上的味道,冷冷的铁锈一般的腥味。

    “你是谁?”她的声音带着些颤抖。

    对方没有回答,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随后整个人拔地而起,消失在眼前。宽大的黑袍带起一阵风,吹开她遮住双眼的刘海。

    乌珠看向他方才指过的方向,正是挂着灯笼的门口。

    他要自己去那户人家求救吗?

    要不要去?

    乌珠咬咬牙,朝着灯笼下的门头跑过去。

    越走越远,水面上的乐声几乎听不到了,鹰绰忍不住感慨,贺兰勤这院子挺大啊。

    “鹰绰首领长夜独行,这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第十九章 游说

    鹰绰转身:“马公子?”

    马骋:“很意外?”

    “确实,若早知是你,大概会准备两枚飞羽针自保。”鹰绰半开玩笑。

    马骋从灯火光影中走出来,衬的整个人更加阴沉了些。“我若要偷袭,也不会在这里,到处都是贺兰家的眼睛。”

    鹰绰不置可否:“有事?”

    马骋作为今日酒宴的主角,实在不该席间跑出来跟着她吹风。

    马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王家惑星刚露出些头绪,你我还有贺兰家几乎同时得到消息。我们三家的眼线都没有吃闲饭。”

    “养着他们,就是这么点用处。”

    “所以我马家地界都发生了些什么,鹰首领也该很清楚吧。”

    鹰绰淡淡道:“知己知彼而已,我可不信马公子没在我鹰族境内安插眼线。”

    马骋背着光,神态看不清楚。“王家在我马家地界兴风作浪,到处扶持小部落与我们作对,挑拨离间大家族之间的友谊,若再不斩断王家触手,我马家危矣。”

    鹰绰:“今日之果,昨日之因。马家都做过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吗。”

    马骋冷笑:“夺嫡之争,为权为利,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一朝分出上下输赢,我马家已经偃旗息鼓,甚至做出很多让步以作弥补。若仅仅因为曾扶助废王铲除异己,二十年后再算账,你觉得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

    鹰绰不置可否:“也许圣上格外记仇。”

    马骋突然抬手伸向她,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送到眼前。

    鹰绰接在手中打开,里面赫然是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月色下呈现出诡魅瑰丽的暗红,若是白日里,定是玲珑剔透的耀眼!

    大概世上没有几个女人不喜爱这些珍宝。

    鹰绰捧在手里,这来自非友人的馈赠,她一时竟不想拒绝了。

    马骋总算有些得意,说道:“这两颗是我新进所获中最出色的珍宝,镶嵌在王冠或者权杖上都不会逊色,鹰首领不妨收下。”

    鹰绰合上盖子奉还,笑着摇摇头:“马公子这是要给我出难题了,拿人手短,我还是先不要收下,有什么话不妨先说出来听听。”

    两人具都是高手,邻水站立,四围开阔无法容人藏身,贺兰家的暗卫有分寸,不会跟的太近引起客人反感,所以只能看到他二人交谈,却很难听清楚他们的话。

    马骋没有收回,转而说道:“昔年我们三家奉王家为主,不过是看他可怜。如今他人丁兴旺便拿乔,还真的想当这大陆的主子,顺者昌逆者亡吗?这一次是看我马家不顺眼,也不知下一个轮到谁。鹰首领,你们鹰族就干等着屠刀落在脖子上吗?”

    鹰绰心里一跳,贺兰勤才说过要联合讨伐马家,这么快马骋便来跟她示好,显然王家的动作已经明显到快要撕破脸了。道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且不说我鹰家地处偏远,不论谁胜谁负,与我们都无甚区别。我鹰绰不过区区首领,任人支使的小人物,这样的大事要谈也该同族长和长老们谈,马公子找错人了。”她再次把盒子递给马骋。

    马骋冷笑:“你少装傻,鹰翱那老糊涂将他姐姐一条命记在我马族头上,我怎么跟他谈!”

    “可我做不了主啊。”鹰绰笑着,“而且我为什么要插手,就凭这个?”她举起小盒子,“你马家可不止值这些!”

    “鹰家首领不止你一个,我跟你谈是因为此时只有你在此处,而且看起来还不算愚蠢。”马骋嘴上一直说她只是个杀人工具,心里却也明白的很,能活到最后的都是聪明人。“你说服长老们帮我一把,待我踏平庆城,靠近鹰族的几座城池都是你的。开疆拓土这样的功绩,足够你履历光鲜的高升一步。”

    “族长对我有知遇之恩。”

    “你可以给他个善终。”

    鹰绰忍不住笑了,马骋行事肆无忌惮,快刀斩乱麻,利索的叫人叹为观止。

    她笑着,马骋懊恼的想找人打一架。他的嘴皮子只有在骂人的时候才好使,循循善诱说服别人这种事他没做过!而且很明显,鹰绰根本没听进去他友善的提议!

    女人啊,果然头发长见识短,这样的好机会都不愿意抓住!

    罢了,谁叫他形势不如人呢。

    “如果贺兰家也与我们一起,你会不会更容易做出选择?”

    鹰绰记得,贺兰勤可是已经跟王家站在一起了,所以她有点好奇。

    “贺兰家上一代就同王家关系密切,这二十年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你觉得可能吗?”

    马骋笑了,诡异非常:“贺兰岳确实是王钧的走狗,不过贺兰勤怕是与家主之位无缘,你以为他甘心吗?而且我手里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足够他与贺兰家反目。”

    “什么秘密?”

    马骋“嘘”一声:“随便说出来还叫秘密吗,除非你成为我的盟友,不然不会告诉你的。”

    鹰绰笑着手指虚点了几下:“好啊,等你把贺兰勤拉拢过去,我就同你们一起干。”

    马骋抬起下巴:“鹰首领实在不大会算账,我第一个找的人是你,此时你先答应了我,与过后再勉强答应,那可是不一样的。”

    鹰绰叹息:“我一个女人,毕竟没有你们这样的野心,能分一杯羹足矣,便不去抢肉吃了。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不管结果,绝不会从我口中透露出去。”

    “你等着吧。”马骋转身离去,很快施展轻功远了。

    鹰绰看着手里的小盒子,忍不住拿出一枚放在眼前,举起来透着月亮欣赏起来。

    红澄澄的,浓烈的热血一般。

    “活到这把年纪,第一个拿我当女人哄的居然是马家蛮子。唉,真是好东西……”

    马骋离开后,暗卫也靠近了一些,所以这句话,有人听到了。贺兰家的暗卫不知道两人嘀嘀咕咕半天说了什么,但贺兰家的地盘,能叫别家人拔了尖吗?

    “鹰首领,你若是喜欢,我家公子有更好的。”

    鹰绰一怔:“这倒是个发财的法子。”

第二十章 求援

    “开门,求求你们开开门……”乌珠压抑着嗓音,不敢喊的太大声,唯恐把追兵引来,只能更用力的拍门。虽然有些不解那黑袍人为何把她指向这里,但眼下也无人可以依靠,只能一试。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谁啊?”府中下人一路抱怨着过来开门,刚开一条缝就给吓一跳,“你什么人,别过来!”说着就要关门。

    乌珠别无他法,仓促将胳膊伸进去阻止他关门。

    “啊……”乌珠一声惨叫,里面的人迫不得已停手。此时分辨出是个姑娘,身量单薄消瘦,他心里的防备减少了一些。“你是何人?”

    乌珠另一只手也扒在门上,忍着痛说道:“我被强盗抢来的,好不容易逃出来,求大哥让我进去躲一躲,一晚上就好,明日我一定离开,不会给你们惹事的,求求你了。”

    里面的人把门缝开大一些,探头出去看了看,没见到有人,但一想一个干瘦的小女人,应该惹不起什么乱子,便自作主张开了门:“你先进来在这里等着,待我问过主子再说。”

    “多谢大哥,多谢!”

    此时又过来一个提着灯笼的下人,不耐烦的举起灯笼乱晃。“什么人都敢放进来,当心给公子惹事!”

    “刘管事放心,我守着防止她乱跑,天一亮就让她出去。你看这深更半夜毕竟是个姑娘……”这人倒是心地不坏。

    “姑娘?”刘管事提起灯笼想看的更仔细一些,“把头发拨拉开让我看看。”

    乌珠为了留下当然照做,将挡住眼睛的乱发别到耳后。

    昏黄的烛光照到她脸上,不甚清晰,却让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开门的那个下人嘀咕着:“难怪强盗抢……”

    刘管事闻言心里一动,语气一变道:“原来是遇上强盗逃到这里来的,你家在何方,可还有什么亲人?”

    乌珠给勾起伤心事,倔强了多少日的悲伤一瞬间决堤,眼泪喷薄而出:“死了,都,死了……”

    “可怜啊!”刘管事感叹着,拍拍她的肩膀,“你一个小姑娘,待在这里也不合适,今天太晚了,惊扰了主人歇息不妥。这样吧,你若不嫌弃,先来柴房凑合一晚,肯定不怎么舒服,至少比这外面暖和些,成吗?”

    “可以的,可以的,多谢大叔!”乌珠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心里想着,难怪那人把自己指到这里来,这庆城人果然心地善良的多。

    乌珠跟在刘管事身后走了进去,守门的下人揉揉脑袋,打了个呵欠摇摇头:“这老头子竟然没骂人,新鲜了。”随后被打扰了一半的瞌睡上涌,他钻进一侧的小门继续眯着去了。

    马骋回到竹楼继续饮酒作乐,并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问他离席去做了什么。他岔开腿,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阴恻恻的盯着眼前所有人,那架势活脱脱杀人不眨眼的山大王,哪个敢跟他逗趣!

    贺兰勤手下人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看了马骋这边一眼,点了点头。

    很快,方才那人便带着一名马家侍卫穿过众人走到马骋面前。不少人看到了,但也只敢眼角余光偷瞄,不敢直愣愣盯着瞧热闹。

    来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马骋面色一变,目光简直喷出火来要将眼前之人焚烧一般。

    然而只有一瞬,马骋便站起来径直走向贺兰勤:“出了点小事,这便告辞了,谢贺兰公子盛情款待,他日若去我马家原上,必让贺兰兄宾至如归。告辞。”

    不待贺兰勤挽留,他已经迈开大步,众人匆忙给他让开路。

    贺兰勤高声道:“马兄有些急事,大家不要在意,我们接着喝,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众人笑闹着应和。

    马骋一出门,那步步紧随的侍卫压低声音急促汇报:“本来尽在掌握中,她钻进一条小巷子没出来,太黑看不清里面,我们发觉不对赶忙进去找,发现那里有一处狗洞,她从那里钻过去跑了……”

    “黑漆漆一片,她怎么发现狗洞的?”

    “正是,我们仔细侦查,发现还有一个人的踪迹……”

    马骋一瞬间想到一个可能,登时大怒:“什么人敢帮她,查!”

    “少主,带出来的人都是跟了多年的兄弟,不会有问题的,怕是这庆城的人多管闲事!”侍卫急忙解释。

    “罢了,人找到了是吧。”

    “兄弟们盯着呢,怕闹大了给公子惹麻烦,叫属下请公子出面。”

    ……

    刘管事引着乌珠,在府中七拐八绕走了许久,乌珠对这里的屋舍亭台全没有概念,待发觉一株开满粉红小花的树第二次出现在眼前时,她心里突的一紧,瞬时警惕起来。

    “大叔,这院子好大啊。”她试探问道。

    “嗯,我家主人可是朝中重臣,宅邸自然要大。看你衣着好像是草原上的牧民,没什么见识别乱说话,人家会笑话的。”

    “嗯。”乌珠心乱如麻,怎么回事,是自己认错了,还是不小心又跳进狼窝?可是那个人要带走自己不是更容易些,何必引自己进来这么麻烦?

    “喏,就在那边。”刘管事一拐,走到一排低矮的屋子前,伸手推开其中一间,进去把里面的油灯引燃。

    房间里堆满了杂物,还好没什么灰土,里面真的有床铺。乌珠站在门外看了一圈,没有进去。

    刘管事提了灯笼就朝外面走,边走边说:“你把门从里面关好就可以了,晚上怕是有人巡夜,看到你这灯光或许会问几句,没什么事赶紧躺下把灯熄了……”

    看着他出来,乌珠才迈步进去。

    可是还没等她转身关门,后背给人大力一推,乌珠踉跄的朝里面走出几步,震惊的回头,便看到又折返的刘管事,一脸的不正经,慢慢把门关紧。

    “你,你干什么!”乌珠一边后退一边搜寻有没有可以防身的家伙。

    “天上掉下个小美人,放心,你跟着爷,保管吃穿不愁……”

    乌珠……

    “砰——”门被人一脚踢开,一名彪形大汉怒气冲冲站在门外:“毛都掉光的老畜生,活腻歪了吧!”

    刘管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道不好,一个箭步冲向乌珠,想着拿了她做人质。

第二十一章 行凶

    乌珠这阵子被折磨的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刘管事刚动,她转身就贴着墙根跑。后面的马族大汉提刀抛出去,正中刘管事后心!

    带着万钧之力投过来的刀让正在“死”这个过程中的刘管事脚下更快,本来凭他个人之力一时是追不上乌珠的,这么一来,他便好像飞扑过去,伸出的一只手痛苦的痉挛着抓起一把乌珠的头发。随着他重重落地倒下,乌珠也被硬生生拽到在地。

    两人都倒在地上,头对着头。乌珠摔得头晕脑胀,眼前刚刚恢复清明看到的便是一张写满了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脸,充血的眼眶还有溢出嘴角的鲜血……

    一时间,记忆深处用尽全力也掩盖不住的血腥瞬间暴发,她发出凄厉的一声嘶喊:“啊……”

    此时,马骋正走过她先前走过两次的小路。那一声喊叫太过瘆人,便是寻常人深夜听到这么一声也要毛骨悚然,更别说是识的主人的马骋!一时间,无数的猜想涌上心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马骋突然恐慌起来,撒腿狂奔。

    在马骋的属下破门而入的时候,守门的下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急忙跑到里面通报了主人。此时匆忙披了外衣的主人从里面赶过来,正迎面碰上马骋等人。

    “你们是什么人呢,为何深夜闯我周府?”赶来的人是周府公子周敬,他学识渊博,为人忠厚驯良,曾经被举荐入朝为官,恰逢外祖母病逝,在家丁忧已一年有余。

    马骋一肚子怒火找不到出口,正赶上周敬询问,他哪里来的好脾气跟他解释,抬腿一脚正在周敬胸腹间,喝道:“滚开!”

    “公子!”

    “公子……”

    周家仆从乱作一团,马骋置若罔闻,跟着带路的属下跑的飞快。

    “乌珠!”马骋看到自己一个属下蹲在地上,旁边是乌珠的半个身子,两步跨过去推开属下将乌珠搂在怀里,一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除了一些头发还被死人攥在手里,她没有任何外伤,刚刚那人就是在掰开死人的手帮她解头发。

    乌珠没有受伤,身体却一直抖个不停,双眼无助的看来看去,喃喃念叨着什么:“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马骋心里仿佛被马蹄踢了个正着,一时又沉重又有些窒息,他只能紧紧搂着她,安慰几句:“没事了,都过去了。”待那即便被推开依旧小心翼翼掰着死人手掌的属下彻底解放了乌珠的头发,他抱着她走了出去。

    周敬家的下人虽也拿起了棍棒,却根本不敢拦这些深夜闯入家门,带着真生杀人利器的强盗,更何况主人已经倒下了。

    一位管事哆哆嗦嗦的,被众人挤到前面:“你们是马家人?”

    马骋根本懒得理,紧跟在身后的侍卫回道:“是,敢扣留我马家的人,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什么?

    夜闯民宅,行凶伤人还血口喷人!

    周家下人有的懵有的怒,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待马家人走了个差不多,才有人哆哆嗦嗦提议:“咱们报官吧?”

    “对,报官!这庆城可不是他马家的跑马场!”群情激奋起来,当下有人跑去套车,有人簇拥着管家出门。剩下的妇人围着周敬大哭,还有些人准备白布。

    周敬父亲在百里之外做官,府衙不敢怠慢,连夜派了人查看现场,并将周家众仆从一一询问,记录下口供。事实清楚,凶手也很清楚,但是,能不能拿,可就不那么好说了。

    这个夜晚,庆城府尹大人很头疼。

    这些都是小事,马骋根本想都没想过,他抱着乌珠回到驿馆,再次检查过没有伤痕,这才给她盖上被子,轻轻躺在她旁边。

    乌珠恐惧的情绪退下去一些,此时只是瞪着眼睛,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马骋侧身看着她,想拉过来她的手被拒绝,便放弃了,看了半晌说道:“谁在帮你?”

    乌珠呼吸一乱,嘴角紧紧抿了一下,不想回答。

    马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不过今天你也没讨到好,我就不再惩罚你一次了。”他好像给了天大的恩泽一样,被自己的仁慈感动到了。“你也看到了吧,外面的人多可怕,只有我对你好。你就老老实实留在我身边,听到了没有。”

    乌珠原本静默着,他的话从耳边进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再被她分析出意思做出反应,过了许久。她诧异的侧过脸看着他,说:“不——要——脸。”

    马骋脸上的温情僵住,他伸手按在她脖子上,只要稍稍用些力气就能结果了她,不比弄死一只羊羔费力。

    呼吸受阻,乌珠脸色慢慢涨红,但她倔强的瞪着他,不肯吐出一个字求饶。

    马骋心里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但始终都在理智范围内,末了,他收回手,腾的坐了起来。“我哪知道哪个是你家人,死就死了,再怎么也活不了了,你就为几个死人跟我死磕吗!”

    几个死人……

    乌珠瞬间暴怒,原本她此时并没有心力跟他斗争。

    “我全部族人,一百多口!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凶手!”她根本顾不上力量悬殊,张开五指在马骋脸上脖子上看得到皮肉的地方又是抓又是挠。

    拳头和巴掌都不管用,她试过很多次。

    马骋一歪头躲过脸,脖子上给抓出三道血痕,他不耐烦的一把按住她。“别闹了,我今天喝的不少,忍得辛苦,你再闹我……”

    乌珠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挥舞着的双手没有丝毫偃旗息鼓的迹象,定要连皮带肉拔下来一块才罢休。

    马骋要制服她实在太容易不过,抄起她手腕攥在手里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撕拉”一声,揭开了夜的序幕……

    “畜生……”

    贺兰勤睡得晚,自然起的也晚,日头尚未升足三竿,门外便来了宫里的不速之客。被打扰了的贺兰勤略有不满:“什么事?”

    “宫里的内监,马骋昨夜杀了人,被告到庆城府衙了,大人请公子出面拿人。”

    “……”

第七章 父母前尘

    先帝有五子,今上王钧行四,非嫡非长。生母不受宠,家室亦不显。可说是五子中距离皇位最远的。也因此,他并不热衷朝堂,时常流连宫外一走数月。

    朝中斗得天翻地覆,他闲云野鹤自得其乐。随着斗争形势严峻,第三、第五皇子相继殒命。剩余的两位兄长互相捅刀子之际并没有忽略这透明小弟,刺杀追到宫外一波接着一波。多亏当时的贺兰家主贺兰峰与他交好,多次救助保得一命。

    没想到两位皇子一个暴毙,一个爆出杀人证据,群臣当即寻回王钧入主东宫。可以说,这皇位几乎是天上掉下来的。

    孟宁说的简单,何来听完插嘴问道:“那么我娘呢,她是什么情况?”

    孟宁瞅她一眼,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道:“今上入东宫前,游历期间偶遇在外历练的鹰宓长老,互生情愫。同时或许也是为了向几位兄弟表明态度,两人私下成亲了。”

    “用成亲表态?”

    “四大家族没有明令禁止,但互不通婚已有百多年,其间但凡有违例者,皆算作自绝于家门。”

    孟宁目光再动,思量片刻,或许她久居山上,与世隔绝,不懂这些也不难解释。

    何来很想再问问为什么,可一来这跟她的身世来历关系已经远了,二来孟宁的反应她看在眼里,自己的问题可能有点白痴。或许有很多本地常识她这个外来人口不懂,说多错多,当即决定只问关键的。

    “可是你刚刚说过,很多人刺杀他。”

    孟宁:“对,今上表明了态度,却仍没能置身事外,可见争斗之惨烈。传言鹰宓长老失踪,便是被失势王爷的余孽暗害。不过如今只要证明了你的身份,这种说法或许会有改变。”

    何来眨眨眼睛,愿闻其详。

    “当时今上进宫继位,因为禁忌与鹰宓长老分别。她独自一人在外有可能被害,也可能躲起来避世。如果能证明你是她的女儿,至少说明她在生下你之时安然无恙。因为分别之时,今上并不知道有你。”

    何来啧啧两声:“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我父母分开八九个月之后我才出生,若是有人要报复我爹对付我娘,将近一年的时间没动手,一年后大概也就放弃了,是这个意思吗?”

    孟宁微笑点头,她虽然很多事情不知道,但思路清晰,是个聪明人,大概是之前没有人好生教授。不过也对,山匪能懂些什么!唉,可怜……

    “可是我娘为什么不要我了,”何来忍不住替原主问一句,“她回去了?”

    孟宁摇头:“自然没有。当年先帝再无其他子嗣,别无选择才迎了今上还朝,而鹰族并不缺少子弟,无论如何是回不去的。鹰宓长老是个有骨气的人,不然当时就随今上回宫了。她不肯入宫,自然也不会回鹰族。”

    “然后把我扔在路边,自己走了?”

    “这个要问将你养大的山匪,可是据我们查知,你的养父一个多月前病故,其他人均不知情。”

    何来歪着头,忍不住松一口气,没人知道最好,省得她哪里露出破绽被人怀疑换了瓤子。她此时的担心实属多余,与她一起长大的众山匪都被她骗过了,更别提这些刚刚见面的人。

    “那么,我爹原本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你们就凭着这个纹身便断定了,这也太随意了吧?也许我只是跟鹰家有关呢。而且这个看起来也挺简单的,也许是我养父帮我刻上去的。”

    孟宁笑了笑,拿起她的手腕,拂开衣袖露出那个鹰族特有的图案:“谁敢随意纹这个,被发现了就等着悬在山崖喂秃鹫吧。”

    何来一哆嗦,觉得自己又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还有个问题她很想问,但此时只能憋在肚子里。她的母亲鹰宓年纪轻轻便是长老了?既然离开家族了,鹰族现在找自己干嘛?

    这个问题可以问。

    “可是你们一时间好多人来找我,不只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吧?”

    孟宁笑了笑:“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日后再说。”

    说一半留一半最可恨了!何来双手抱在胸前,瞄着孟宁:“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孟宁摇摇头:“别想那么多,你好生休息,此时还不到入宫的时候,你需要好生准备一番。这里是天泽书院,是圣上的心腹之地,你大可放心。”

    “要待到什么时候?”

    孟宁想了想:“此时临近中州试,最快也要那时候吧。”

    中州试何来倒是略有所闻,是高考性质的全国选拔考试。三年一次,比的是功夫,生死不论,赢了的平步青云。

    “今日晚了,你好生休息。明日我请几位师妹陪你在书院中走走,认认路,只要不出门,随处可去,后日便同我们一起读书吧。”

    孟宁说完便要告辞,何来随口问道:“贺兰勤会参加中州试吗?”

    孟宁脚下一顿,回道:“会,但他不比试,他是上次的胜者,今次的主考之一。”

    何来扁扁嘴:“看来这中州试也不过如此吗。”

    孟宁讶异,贺兰勤做了什么让她有如此判断?

    “我听他叫你师兄,所以你更厉害些喽?”何来毫不知道自己正给人心窝子插刀。

    “他唤我一声师兄,是因为曾拜入天泽书院修习琴道,入门晚而已,并不是本事不如我等。”

    “哦,原来如此。我也觉得你们都比他差远了,还奇怪呢。”

    孟宁一噎,无话可说,替她掩上房门走了。

    一个脚步声远去,但很快又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他们留了人看守她。

    哼,说的她好像尊贵无比,不还是被当犯人对待!何来一时气闷,重重坐在床沿上琢磨对策。人在屋檐下,要低着头找出路。

    鹰绰如愿在天黑前住进贺兰勤隔壁,贺兰家的侍女训练有素,不声不响帮她点满一室蜡烛,铺了床,焚了香,还提来了热水让她洗漱。

    鹰绰干笑着:“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来。”

    侍女们含笑退出,帮她关紧房门。

    一墙之隔就是贺兰勤的寝室,她还真有点下不去手脱衣。这个决定似乎有点草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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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之美人计介绍:
装X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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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版:其实,我只是想谈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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