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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小刀     翻天之美人计txt下载     翻天之美人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人在屋檐下

    孟宁一个人能把他带来的十来个侍卫中的精锐一瞬间一声不响的全部放到吗?

    一出门来不及想这个问题,此时看到乔装成侍卫躺着的贺兰勤,苏公公终于明白了。

    只不过此时已无暇赞叹他二人的配合默契与下手的干净利落,苏公公只记得自己刚刚说过的话,那些尘封的过往,他不怕在鹰绰等人面前揭露出来。那件事做的那般完美一直无人发现,这本身便是件值得炫耀的事。他也想要有人听一听他的丰功伟绩,赞叹也好憎恶也罢,总算给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他也坚信,孟相那些人大概可以让他吃些苦头,但决计不敢杀了他,也不敢一直扣住他。因为他是有主子的,他死了,两人便彻底撕破脸了!这也是他不想杀鹰绰的原因。虚与委蛇可以,下绊子出黑招可以,但面子还不能撕。

    但是,这其中不包括贺兰勤,因为他不一样,他是苦主,他做什么,都无人可以指责他!

    随着贺兰勤的话音落下,他站起来,抬手拂去挡住眼睛的碎发,看向苏公公的眼神有着让对方全身战栗的冷冽。“你的话都说完了吗,这笔账可以算了吧?”

    苏公公不由自主气势给压的见了底,脚跟就好像不是自己的,控制不住的慢慢后退。他声音也轻了很多,说道:“我也是听命行事……”

    贺兰勤:“好,回答她的问题,你放在贺兰家的那些棋子,还活着吗?”

    苏公公:“有。”有活着的也有死了的。

    贺兰勤:“帮我们找到那些人,如果他们吐出来的东西让我满意,我可以留你一命。”

    “我,我今日不能回去复命,陛下就会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就不怕陛下处置你们吗?”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贺兰勤,苏公公气焰就再无法燃起来,方才对上鹰绰与孟宁两个人都没这么怂。

    “你觉得我们会怕吗?”贺兰勤一步步迫近。虽然鹰绰早告诉过他,他父母的事同王钧有关,但只有今日,当时经历过那件事的元凶之一站在眼前,他才真切的感觉到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钝痛。事后多年身体上的痛太过真切,盖过了失去双亲的痛,直到此时,那混合了哀伤与被背叛的愤怒如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朝暴发,势不可挡。

    他是前贺兰家主的独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家主,地位简直比王契那些人还珍贵,如果他不愿意,甚至不需向王钧行礼。

    尤其此时,暴怒几乎在肉眼可见的边缘了。

    苏公公心一横,落到他们手里,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去了,不如先示弱,之后再找机会脱身。内监需要气节吗,当然不需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人。”

    他这话一出,鹰绰提着的一口气算是落下了。只要这些证人提供的证词连成一线,贺兰族必同王氏势不两立!总算给地下的贺兰峰夫妇一个交代。她还知道,孟相已经用他的渠道将何来婚事受阻的消息传到鹰族,大概鹰翱也快到了吧。

    一想到鹰翱,鹰绰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感念了多年的栽培之恩都是笑话吗?

    孟宁让苏公公换上一身侍卫的服饰,带上头盔略低着头,跟在孟宁身后混出去应该不难。正要走,贺兰勤突然想起一事,道:“且慢。”

    孟宁回头,以为他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没有问清楚。贺兰勤走近,目光略略向下:“你用哪只手摸了她?”

    苏公公只感到脊背僵硬,那只碰过鹰绰面具的手隐隐发麻。他解释道:“我不过是取下她的面具……”

    “随便挑一只吧。”贺兰勤随口说着,同时并不是随意,而是选了在他话出口之时苏公公瑟缩了一下的那只手,握住那只手腕用上了点力气,站的很近的孟宁清楚的听到了骨头碎裂的脆响。

    孟宁急道:“贺兰兄,大局为重!”

    鹰绰也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毕竟他们还需要苏公公做事,此时不能逼得太急。不过转眼又想,或许并不只是为了她,而是深藏多年的仇恨就在眼前,先讨回少许利息!这样一想,鹰绰也就不想开口阻止了。

    还好贺兰勤有分寸,苏公公也识相的没有大声喊叫,痛的额角冒汗也没有叫出来。

    贺兰勤终于猫戏耗子过够了瘾似的挥挥手:“走吧。”

    几人陆续离开这是非地,地上倒成一片的侍卫过了许久才醒过来。当王钧察觉不妙做出反应紧闭宫门的时候,孟宁带着苏公公早已离开皇宫。

    孟宁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他出身良好,自幼受到的教育都是忠君爱民报效朝廷,所以才能被王钧一眼看中成为可以直接联络宫中的“密使”。寻常子弟再是有家族背景,可以直接放到军中朝中,可想要在皇帝面前留个好印象得重用也不是那么容易。年轻人再怎么出色也有限,满朝文武,根本没有愚蠢之人的立锥之地,谁还不是从“青年才俊”走过来的呢。

    在孟宁心中,王钧不止是他要报效的君主,还是慧眼识珠的伯乐。

    可是最近这些事发生的太急,让他应接不暇之余,王钧在他心里的圣象也破裂出一道道缝隙。先是提防他的祖父,用了别有用心的小人准备构陷,又爆出陷害好友兼恩人贺兰峰。若不是亲耳听到苏公公那些话,他是万万不愿相信王钧威严的面目后面是这样一幅心肠的!

    他一时几乎来不及细想,自己手下的那个侍卫怎么恰好发现这些人有异常,怎么发现“乌兰姑姑”被人胁迫,他担心鹰绰身份泄露急匆匆赶来,却听到这么一番话,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正处心积虑要对付他的祖父!

    什么知遇之恩,哪比得上养育之恩!

    贺兰勤拉着鹰绰躲到一处荒僻的宫殿。

    “你有没有受伤?”他问。

    鹰绰摇头,但是一个问题必须要开口问一下了。“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了,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王钧的愁

    贺兰勤:“之前你就说过,但我怕马骋骗了你,强迫自己不要完全相信。现在终于知道,是我错了。”

    鹰绰:“是王钧太过阴险。”

    他自嘲一笑:“若不是马家遗留在宫中的这些眼线,我差一点不能及时来救你。”

    马麟对王钧的忌惮,同王钧对贺兰峰一样,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死后,手里全部的暗中势力都留给了马骋。那个时候马骋虽然年幼,但心计颇深,对王氏后宫中的这些人全都没有放弃。他们大都是默默无闻的潜伏在不起眼的角落,像这宫中寻常宫人一样操劳,或者耍些小心机向上爬一爬。大事上影响不了什么,搜集情报通风报信却完全不是问题,到今日终于用得上了。

    鹰绰笑了笑:“我们不是一早都商量好的吗,王钧定然会派人来找我这个孟相的爪牙,我早有准备。”

    贺兰勤:“这件事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鹰绰脸上浮起淡淡的幽怨。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很多东西真的可以不计较。但是,跳过眼前一堆乱麻去想以后,会不会太早?

    贺兰勤:“我去见见王契,他还算明白事理。王钧做的事虽然同他无关,但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然后呢?”

    “那些慢慢想,稍后你出宫吧,那个姓苏的太监失踪,王钧定然会怀疑到你头上。”

    “好。我想同何来道个别。”

    “不要去了,你被人带走有她的宫女看到,稍后我叫她派人出来找你,大张旗鼓的,先把她摘出去。”

    鹰绰瞬间明白,若是何来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不是说明她知道很多事吗。不管王钧信不信,能掩盖的先盖一盖。

    何来到中午都没见到鹰绰,随口叫了宫女来问,一问得知她被孟宁的人请去了。走了这许久还不回来定然有异常,当下遣了宫女去找孟宁,自然是找不到人的。何来当即火烧屁股的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找人。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想着鹰绰毕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都要哭哭啼啼去找王钧求救了。

    贺兰勤装扮成的侍卫刚刚赶到,看她这边已经做出反应,不禁暗暗点头,觉得鹰绰选了她来扶持倒也不差。

    一整天过去了,王钧独坐书房,眼神阴郁的仿若凝固的墨迹。苏公公无端失踪了,这意味着,有些事情朝着难以把握的反向发展了。孟覃这老东西,连他的人都敢动,他究竟要做什么!

    王钧靠在椅背里,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双手交握在身前放在腹部。这些年顺风顺水,一切都朝着预期方向发展,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不安过了。

    鹰族偏安一隅,鹰翱狂放耿直,十分容易摆布,贺兰一族耗在内斗上,不值一提,马族更是已经覆灭,就在一片大好的时候,不想自己最倚重的老臣生了异心,处心积虑揽权!王钧甚至要怀疑,多年前观星台的“惑星”一说,是不是有心人一早布的局?如果真是这样,这心机实在太过深沉了!

    王钧本人善用阴谋诡计,便看哪个人都可疑,看什么事都像阴谋。而那些明面上的敌人都不足为虑,矬子里面拔将军,剩下来的孟相便成了秀出来的木头。

    孟宁带了苏公公没有回相府,径直出了城。城门外的路边一排溜十多辆拉了货的马车已等候多时。孟府的二管家从马车中探出个头观望片刻,随即跳下马车迎上来。“大公子,可否起程?”这是问他,事情有没有办成。

    孟宁脸色阴郁,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二管家随着他的目光,呵呵一笑:“原来是苏公公,真人不露相啊,久仰久仰!”说着还十分恭谨的抱拳行礼,语气说不出的揶揄。很显然他身为孟相身边亲信,知道王钧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苏公公本不想搭理他,想了想自己已是阶下囚,纵使性命无忧,这一路都要被这些人拿捏,只好硬挤出个笑脸:“好说。”

    二管家看向孟宁,叹口气道:“相爷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已经命人呈上请病折子,这一趟,不如与马家公子同行,散散心也好。”

    孟宁咻的抬头,马骋也去?

    孟相要他同行是防止马骋做手脚。而他年纪轻轻向来身强体壮,此时称病,却是做出一个态度给朝臣们看,因为婚事后延,心里不痛快“罢工”了。而他不痛快真正的原因,却是对王钧的失望。这一点,孟相也是明白的。

    可是,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有心虚之嫌?

    孟宁道:“不了,我相信您和马兄二人便可将此事处理妥当。如果我走了,反倒是让皇上疑心相府。”

    二管家点头,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孟相要他出行亦是为他的安全着想,因为此时的庆城,并不十分安全了。王钧若是被逼到绝境,谁知道他会做什么!

    二管家出门前,孟相也曾说过,他若是走最好,若执意不走,便随他去。

    马骋的声音从另一辆车里飘出啦:“还走不走,又不是送别情郎,这么依依不舍的!”

    二管家脸一黑,再次向孟宁行个礼,引着苏公公登上马车。

    次日,孟宁准时进宫,第一要紧事就是帮大公主找失踪的“乌兰姑姑”。何来指挥着一宫十多个人鸡飞狗跳的找了一天毫无头绪,急的饭吃的少了一半,懒觉也没有睡,很是伤神,早留了人在值房等孟宁来。毕竟算是“自己人”,用着方便。

    王钧一下朝,便有内监将最新探听来的消息报上。“大公主托了孟统领一起找人,尚无结果。”

    这话可以分析出,苏公公失手,或是死了或是被擒,而乌兰自知暴露,迅速逃了。

    若苏公公是孟相的人带走的,十有八九,孟宁就没必要也没胆子进宫了。

    若乌兰不是孟相的人,会是哪一方的人手?

    王钧的头更大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父债子偿

    鹰绰在城中逛了逛,觉得无趣便找了间客栈住下,想着鹰翱大概会来庆城,心里免不了波澜起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想了许久又颇有些自嘲,自己未曾做过对不起鹰翱的事,怎么倒好像很心虚,这种想法很不对啊。

    鹰翱确实对她有恩,但也将她利用的彻彻底底,所以,就当两清了吧,谁也不欠谁。他爱答应不答应,在她这儿就是这样了!

    小二敲门送上来酒菜,摆了满满一桌,虽说看这姑娘瘦瘦的不像这么能吃的模样,小二还是管住嘴没有多说,客人自然是花钱越多越好啊。

    “稍后有人来找我,带他上来即可。”小二出门后,鹰绰说道。

    小二满脸堆笑的应下了:原来还有别人啊,难怪。

    天刚擦黑,鹰绰的酒喝了一半,脚步声停在门口,随即敲门声响起。

    “鹰绰,你在吗?”是贺兰勤的声音。

    不需要留任何讯息就能很快找到他的人也有几个,比如已经出了城的马骋,或者孟宁,还有门外的贺兰勤。

    “进来一起喝一杯。”

    贺兰勤进来后,酒气已经逸散满整间屋子。“我记得你似乎说过,你喝酒就没醉过。”

    “嗯,可以试一下。”鹰绰笑着给他倒了一碗。嗯,不是酒杯,是碗。

    贺兰勤笑了:“说实话,我酒量一般。”

    “难得,我也有比你强些的地方了。”

    “你已经很多地方比我强了,何必这么谦虚。”贺兰勤坐在她对面,先干了一碗。

    鹰绰用胳膊撑着下颌,目光乱飘:“我们做了这么多,把王钧拉下水,然后呢?”

    “你不是打算扶何来上去吗?”

    鹰绰:“何来自由散漫,她真的愿意承担这些吗?那张椅子,看起来风光,坐在上面究竟是什么滋味,谁知道呢?”

    “怎么,看到我还活着,就狠不下心让你的好妹妹面对那些了?”贺兰勤打趣,“当然,我们只扳倒王钧,然后由着他们乱作一团也不错。臣子们各有居心,幼主继位,王氏朝廷不出意外至少乱上十几年,这样,你们鹰族和我们贺兰族都可以轻松一些。”

    鹰绰低头笑了一下:“真让一个小屁孩上位,倒也热闹的很……”

    贺兰勤:“来这里之前,我见了王契。”

    “他怎样了?”

    王契被王钧以保护的名义关了起来,还好他并非暴躁的性子,这么多天过去还能忍得住,但精神是难以避免的萎靡起来。一想到他对自己推心置腹,自己却眼看着他给架在火上烤甚至要加一把火,贺兰勤连掩饰都做的很敷衍,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直到,王契主动戳破了窗户纸。

    “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是吧?”他说。

    贺兰勤:“不知道如何说。”

    “说实话吧,不论怎样,到这个时候了,我总该知道点什么。”他苦笑,“从猎场中毒开始,宫中波折不断,有人在处心积虑对付我们。三弟已经折进去了,我呢,没有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是吧?”

    有,当然有,只要马骋承认,寿安宫的老太监是他的人,教宋飞死咬王契是他指使做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说。王钧野心勃勃,眼睛盯着别人的地盘,他自己眼皮底下被人蛀了个遍也不甚在意。事实上不止马族的人,鹰族和贺兰族都有人潜藏在这宫中,只不过,他二人都不愿动用那些人罢了。

    他的沉默让王契心里愈发不安,贺兰勤的态度与之前很不一样。便是没找到任何线索也不该是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贺兰兄,有话不妨直说,看在这些年的交情上,死也该做个明白鬼吧。”他苦笑着,说出的话几乎有些哀求的语气。

    “如果,让你放弃继承皇位的机会,认下罪责远离庆城,但是能保命,你愿意吗?”

    王契一怔,在进到这里之前,那个位置几乎已经十拿九稳,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两个兄弟相继出事,好运气从天而降一般。此时方知,他们全都一样,是某人需要逐一清理的绊脚石,那个人的最终目的是谁,他已经猜到了。

    而就在他与贺兰勤分开的这几日,贺兰勤的态度动摇了。原本是站在他身侧的兄弟,此时大概已经成了那个人的帮凶。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贺兰勤吸一口气,缓缓道:“父债子偿。”

    果然。

    王契看着贺兰勤许久没出声,手有些颤抖的要端起面前已经变凉的茶盏,托盘与杯盖与杯子碰撞出让人尴尬的连绵不断的脆响。他再次叹息一声:“父皇说过,当年他处境极端不妙,能坐上皇位除了侥幸,更多是筹谋,趋利避害。躲的开厄运就能碰到好事吗?很多事他没有说,谁还不能猜测一二呢。我曾一度以为我是唯一的幸运者,不用踩着兄弟的尸骨向上爬。”

    贺兰勤在庆城的三年,一开始是带着面具应付所有人,在所有人面前游刃有余。但三年下来,总也能有几个人交换少许真心,王契便是其中一个。所以才在有家不能回之后留在王契府中。这安排虽是王钧做出的,他若是不愿意,谁又能勉强的了?

    “我父皇会死吗?”

    贺兰勤摇头,却在他松口气之前补充:“不知道。”

    王契小心翼翼道:“现在不方便对我说太多是吗?”

    贺兰勤点头。

    “如果做些什么能减轻他的罪责,我愿意承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他羽翼下长到这么大,享受他给的荣华富贵,该要帮他分担的时候,我不会退缩。”

    王契几乎用上了全部勇气,终于硬气了一回。果然引来贺兰勤震惊的目光。他趁胜追击,以便让自己的形象更高大一些,“大不了豁出去这条命,就当还了他。”

    这样大义凛然的话出口,王契诧异的看到贺兰勤脸上居然浮起了笑意。他第一反应是糟了,自己说的太多,用力过猛了。第二反应是,难不成这厮在骗他?

第二百章 客栈醉话

    贺兰勤拉回思绪,目光重新凝聚在眼前人身上,微笑道:“王钧阴谋诡计一辈子,居然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也算难得。”

    鹰绰又喝了一碗,像喝温热适口的汤一样随意,眉都不皱一下,看的贺兰勤眼神都直愣了片刻。她突然咧嘴笑了一下:“还在,就都听的。知道,我以前做的一直都是听命行事,让我自己做主,还真有点难为人。”

    她出现在这里,顶着别人的脸与虎谋皮,挖空心思算计王座上的那个人,目的只有一个。而自他二人重逢那一天,这个目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再做些什么亦全都是为了他。

    贺兰勤轻声道:“如果什么都不用承担,想要做什么?”

    鹰绰噘着嘴,很认真的思考起来。“以前只想做好族长交代的任务,打败他们三个。能做族长最好,不成就好好巴结下一任,换个清闲一点的职位,哪怕冷清一些,不用时刻紧绷着一根弦,担心眼睛闭上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有空了游山玩水,一叶扁舟漂到哪里算哪里,带着杆鱼竿,钓上来烤烤吃……”

    贺兰勤听她说着,无端就想反驳:大概没有钓鱼的耐性,怕是用鱼竿戳一条出来的可能性更大。随即被自己想象出来的这个画面逗笑了,一定会是这样的,甚至连她气急败坏的模样都可以想得出来。

    “真心话?”

    “当然,我活这么多年,还没有认认真真玩过。”

    “好,我陪。”

    鹰绰点了下头,片刻后认真说道:“我们两个都游手好闲可以吗,衣食住行要花银子的。”

    “我可以找二叔要银子。”

    “这样好吗?”

    “应该没问题。”

    “那,多要点,我是不好回家要的。”

    “我养着。”

    “这样好吗?”

    “挺好的。”

    “那,好吧。”

    ……

    小二给隔壁房间送热水,不经意听了几句,不敢吱声,放轻脚步走了。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叹息,这姑娘看起来一脸聪明相,怎么一样的傻,男人的甜言蜜语能信吗?他在这客栈做工好几年,见过多少抛弃父母跟着男人跑的,有的还在路上就已经吵个不停后悔了!当然这男人看起来也确实好看,他自己都想多看两眼,也难怪这女子鬼迷心窍,罪过,罪过。

    车队经过十多日的跋涉,即将进入贺兰族境内,马骋一路把苏公公肚里的“存货”掏了个干净,挑挑拣拣记下一些,用不甚讲究的字迹写了封略厚的信交给孟府二管家,要他把信给王族在北地的驻军大将王禄送去。

    二管家接过信,堆起一脸讨好的笑:“马公子,这是何意?”

    马骋自恃身份,懒得跟他一个下人计较,道:“这些是苏公公安排进军营的棋子,随时侦知王禄动向的。毕竟统兵大将可以是心腹,也可以是心腹之患,懂吗?”

    二管家很想赞一句,但违心到这般地步有点难:“皇上确有很多不妥,可这般与边境众臣离心,万一闹起来……”

    “呦呵,看不出个相府下人还很有几分担当,心忧天下,失敬了啊!”

    这么不阴不阳的赞美二管家可不敢接,急忙致歉:“我家相爷吩咐小的帮马公子见贺兰家主,没说过要额外做这些,马公子慎重啊!”

    马骋冷笑:“王钧这小人,坐拥天下,心眼比针尖还小!他自己做得出,还怕人知道吗!赶紧把信送出去,不叫他君臣离心,王钧一道诏命把军队调到庆城,我们全都玩完,尤其家相爷还得死在我前头!”

    “这……”

    “快去,今日写的多了手麻,不然我还能多写几封。不叫他天下大乱,我们怎么乱中取胜!”

    二管家喏喏:“那,好吧。”

    要找出昔日布下的棋子,就要进入贺兰大宅,自然绕不开这宅子的主人。马骋如今人人喊打,不方便露面,需要孟府二管家出面才好进门,这就是他最大的用处。

    待他终于转身去安排信使,马骋双手抱胸自言自语:“明明是贺兰勤出的馊主意,偏不叫我说出去。他在庆城人模狗样的骗人,我受这旅途颠簸之苦,真特么不公啊!”

    便是真有不公,他也要忍,因为这都是有条件的。他又不傻。

    孟宁早将鹰绰出宫的事透露给何来,于是何来装模作样又找了几天,最终无奈偃旗息鼓。大公主“搞事情”的消息传到宫外,传输过程中难免出现偏差,到后来所有留心宫中动静的贵妇都以为,是因为两位妹妹要嫁人,她心中不忿,借走失宫女发作罢了。

    冯若云闹着母亲进宫向两位公主的母妃道喜,她则急忙跑来何来这里打算劝解一番。不巧遇上何来正在发脾气,还没进宫门就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吼声。冯若云一缩脖子,事实比传言更劲爆,没想到啊没想到。

    因为冯若云是何来唯一的闺蜜,已经获准不需通报直接请进门。她得以跟在脸红到耳根的宫女身后听了一路……

    “什么破兵书,是给人看的吗,当兵的哪个不是大老粗,这么文绉绉的之乎者也不怕被将军们撕了烧了温酒吗!”

    “还有这什么什么论,哪位皇帝是这么治国的?没有一个照着做的,这不是废话吗,还拿来给人读什么!”

    ……

    何来想着鹰绰对她寄予的厚望,觉得自己水平略差了那么一点,这几日无人指导她练功,便叫人找了些经典来读,学习学习,为以后的“辅政”之路打基础。但就像原本世界里的名著一般,都是些希望读过而不愿读的东西,这些文言文的长篇大论比嬷嬷们教的礼仪还反人性,何来的小暴脾气终于没忍住。

    冯若云小心的从宫女身后探出头:“公主姐姐,气大伤身。”

    最真实的一面就这么暴露于人前,何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当即收起一副要吃人的面容,光速换出一张温和的笑脸。“若云啊,快进来,姑姑不告而别,我心里难受,脾气就大了些,呵呵……”

    冯若云最喜欢的就是她的不矫揉造作,没有分毫嘲笑的意思,而是很耳报神的把外面的流言委婉的转述给她,末了补充一句:“我自然是不信的,但人言可畏,公主姐姐当心。”

    什么,公主的谣也敢造!

    贵妇也戒不掉八婆本性啊!

第二百零一章 名单

    何来拉着冯若云走进厅中,挨着坐了,宫女很快端了点心水果上来。何来拍拍她的手:“姑姑走的匆忙,这几日也无人陪我说话,还好你来的及时,快说说,除了造我的谣,外头还有什么新鲜事?”

    冯若云见她果真不像心里有事的模样,当即也乐呵起来。“我在家中出不得门,不过丫头们听来了什么事都跟我说说。也没什么新鲜的,说来说去都在议论大殿下,猜他有没有做那些事,还猜他究竟躲到了哪里,这么多天也不出面辩解一下,皇上的态度也奇怪,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外面人心惶惶,怎么猜的都有,我看啊,还不如干脆利落的赶紧审了呢!”

    何来想了想一时也猜不透王钧是个什么打算,总结出一句:“这就叫君心难测啊,咱们都看不明白。”

    她老气横秋的说着,同时一摊手做出个无奈的神情,冯若云捂着嘴嘻嘻笑了:“还有一个更离奇的,公主要听吗?”

    何来:“话都到嘴边了,不叫你说你不憋闷吗,说吧。”

    冯若云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有人说啊,皇上的儿子和后宫接连出事,说不定很快就轮到公主们了。”看何来脸色怪异,她急忙补充道:“当然我是不信的,公主们都养在深宫,外面的人都见不到几个,能做什么?且生来身份高贵,也没得再进一步,没什么好争抢的,做恶都没有动机。”

    何来:我有……

    冯若云:“难怪他们这么猜,二公主和三公主的婚事也不那么顺利,他们两个的夫家都犯了事,被御史参的满头包,不过这怪不到公主身上,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何来看着她,果真武将家的姑娘,快人快语,啥都敢说。

    冯若云:“这么看来今年不是什么好年头,公主姐姐的婚期拖一拖也好,免得沾上他们的晦气。”

    何来:他们的晦气怕是她也不能置身事外。

    “多吃一点,这个果子我上次吃着不错。你还天天练功吗,那么累更得多吃了。好吃不,我叫宫女帮你装一篮子带回去慢慢吃……”

    北地军营,大将军王禄每日上午在营中巡视将士们操练,之后在帐中处理下辖其他军营送来的奏报。渗透进大沃原的小队已经稳住了地盘,与附近游牧家族有接触就免不了摩擦,纷争大了王禄就需要干涉一番了。

    总之,这开疆拓土的功劳也不是好拿的。打都打下来了,碍于百多年前的约定,不能直接占领,若是没了贺兰族和鹰族多好啊……

    王禄操着王钧的心,烦闷的在奏报上落下自己的决定,一本又一本。守卫进来禀报道:“大将军,辕门外有人来拜访大将军,自称来自庆城,送一些要紧的东西。”

    王禄冷笑:“虚张声势,不见!”

    守卫:“他说了,如果说来自庆城大将军不见,就说他来自相府。”说着呈上一枚小小的腰牌。那是个用过许久的木牌,通常是管事一类人才有的,给下面人手安排活计时当印信用。最上面阳刻着一个“孟”。

    “相府?”王禄疑惑,文武私下交集太过向来为朝廷最避讳的事,孟覃老糊涂了?“罢了,带进来。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敢诓本将军,就拉下去砍了。”

    很快,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中年人被守卫带进来。他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见过大将军。”

    王禄懒得废话:“有什么要紧事快说,本将军军务繁忙,没时间浪费。”

    中年人原本有些拘谨,闻言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主子怕小的说不清,要说的都写在这信里,大将军看过便知。”

    王禄一歪头,一旁侍立的侍卫接过信,当即打开,把信纸展开,一张张正反面都看过,这才送到王禄面前。

    信中笔迹粗狂潦草,走笔如飞。写的却是一个个名字,以及这些人的生平,何时入伍,何时升迁至何等职位。王禄往后翻了翻,都是如此,每一张信纸都是一份简单的履历。他看的不耐烦,直接翻到最后一张。只有这一张笔记迟缓了一些,虽然一眼看出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上述几人,皆是王钧亲信太监安插在王大将军身边的眼睛,若不信,可将这些人全数召集起来,一试便知。

    王禄抬头看向送信的中年人,问:“这信谁写的?”

    “是我家相爷和大公子信任之人。”中年人的回答也很有意思。

    王禄皱着眉,把那几个名字在脑子里翻来覆去过了一遍,有的略有些印象,有的就根本毫无头绪。想想孟相爷同他素无往来,应当不会同他开这种玩笑。至于为何要扯王钧的后腿他倒是可以猜测一二,王钧信不过他这统边大将,难道就完全信得过文臣之首?不得不用罢了。那两人八成是出了龃龉了。

    “来人,请这位先生先去帐下歇息,好茶好饭照顾好,本将军先处理些琐事。”

    中年人识趣的行礼告退,他不知道信中都写了什么,猜测王禄大概要亲自验证,留着自己是看看结果再做处置。他自然是信任自家主子的,心里只有少许不安,能够压制的住不表现在脸上。

    没有了外人,王禄当即拉下脸,将薄薄一叠信纸交给身旁亲卫:“这上面的几个人,都给本将军找来!”

    亲卫:“分开审讯?”

    “都带过来,什么也不要说,就放在一起。”王禄是个武人,崇尚简单粗暴,直来直往,“先卸了他们武器,本将军要活口,快!”

    “是!”亲卫领命而去。

    王禄手指在面前书案上轻轻敲击着,他倒是不怕孟覃用这种方法算计他什么,因为这封信上记录的几个人都是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就算随意处理了也不难遮掩过去,对王禄构不成什么威胁。退一万步说,这些人都是王钧的眼线,他也确定自己这些年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朝廷和王钧的事。他担心的是,孟覃这老狐狸卖这个好给他,图谋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 军威

    因为那些人并不全在此地军营,有些已经调往他处,耗费了些时辰,到天黑之时,总算全部找齐。八个人被领进一座大帐,外面围了一圈戾气外露的军士,一照面便是满满的肃杀之气。

    八人被带来用的各种各样的理由,大体是上官要了解一些情况,需要负责具体事务的人回话。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是以来路上几人并没有觉得不妥,直到几人聚在一起方才发觉不妙,再看周围带路之人,脸色具都板正的像块冷铁,再是迟钝之人也沉不住气了,更何况被选来这里的人,本就不可能是愚笨之人。

    但是想跑也是不可能的,周围全是披甲执锐的军中精锐,不动则已,动则立时成为众矢之的!

    大帐之中,是王禄之下的几员将军。王禄没有露面,原因有二:第一是此事若是闹大了,他需要军中势力支持,这些人在他之前接触这些人杜绝了他动手脚的嫌疑;第二便是担心这些人中有死士妄图鱼死网破,他不想冒这个险。今日来这帐中审讯的几员将军,要么有家世要么有能力,都是对他够尊重的大将,兔死狐悲,他们必然能体会他的难处。

    八人职位有高低,但最高也不过统领几百人,距离上面坐着的那些人还差得远,只有诺诺听训的份。

    几位将军分散成半个圈坐在帐中,这八人被领进去,那几道凌厉的目光注视下,顿时有架在火上烤的焦灼感。

    “啪”一声,不知是哪位将军拍了一把桌子,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有人腿一软给跪了,“将军饶命!”

    几位将军交换眼神,这人也太不禁吓了,会不会有诈?

    倒不是这些人胆小,敢潜入军营做细作,这本身便不是胆小的人敢做的。实在是人都聚齐了,私下里他们也有过联系,互相传递消息之类的,即便不全部都认识,多少也知道几个。此时聚在一起,见自己见过的都在,其他也眼神有异,再加上本就心虚,是以心理防线已经摇摇欲坠了!

    沙场上驰骋过的将军,自带肃杀之气,哪个手里没染过血,随随便便一站都能当门神镇邪,更何况还是好几尊同时在这里!

    居中一位将军道:“坦白从宽,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人不少,死几个也无妨,我等提几个问题,谁回答的最慢,就拖出去砍了。”

    他语速不快,在场众人听的清清楚楚。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却让那八个人不是冒冷汗就是腿打颤。

    没有人再发出声音。

    “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苏祥吗?”

    “知道!”

    “知道!”

    “是他叫我来这里的!”

    ……

    很好,没有人紧闭着嘴巴。几位将军交换眼色,大帐门口附近有两张小桌,两名军中幕僚临时执笔,负责记录他们的口供。

    “第二个问题……”

    贺兰勤自见过王契后就躲了起来,该做的都做了,王钧身边已经没什么好打探的。同时暗中观察王契会不会透露给王钧些什么。观察了几日,王钧那边只有朝臣们一波接一波的闹,并没有派去贺兰族的人手,贺兰勤这才可以确定,王契同其父是真不一样。

    当然王钧要派人去贺兰族已经晚了一大步,马骋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到了。

    几百年前大乱之后行成的四分天下,王氏虽然越来越强,却始终没办法做到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王朝那般君权至上,威加海内,虽然那一直是王钧追求的目标。王家被尊为天下共主,其本身便是推举出来的,不是武力镇压的结果,是以,一个“德”至少在大义上是排在最前的。

    贺兰勤躲在鹰绰住的房间里,拿着本书册闲闲的翻着,或者扇一扇伙计刚送上来的小火炉,听声音快要沸了,他开始准备茶叶,摆了杯子。

    门开了,鹰绰风风火火大步进来。“天哪,我都不知道他们懈怠成什么样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消息,庆城这些人是在养老吗!”

    贺兰勤微笑着给她倒了一杯:“没有重要人物在庆城,难免松懈一些。”

    鹰绰不怀好意:“我可不止去了鹰族的点,还有你贺兰族的,一样没偷听到什么有用的。”

    贺兰勤:“没错啊,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这里。”

    鹰绰想打探鹰翱或者贺兰岳的行程,去两族的秘密站点偷听,结果一无所获,免不了抱怨起来。结果贺兰勤特别豁达看的很淡,她也不好过分苛责了。

    贺兰勤:“你在担心什么,怕见到鹰翱?”

    给说中心事,鹰绰脸一红,却不愿承认:“哪有,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说着端起热茶就往嘴里倒,贺兰勤来不及阻止,她已经给喷了出来。

    “小心点。”贺兰勤急忙递给她帕子擦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我也很想第一时间见见他呢,老糊涂一个,也不知看到亲姐姐的手书,会不会向我道个歉,摔断我好几条肋骨呢!”

    说着还做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手放在肋下。“好痛。”

    鹰绰一脸幽怨:“要不,你吓吓他吧,反正在他眼里,你早已做鬼多时。”

    “我本想陪你一起见他,给你壮胆。”

    “大白天撞两个鬼,太假了。”

    鹰绰去了极北之地一直没有传回任何消息,确实可以默认已经“失踪”,而孟覃给鹰族去的信,也有意避开了这两个人还活着的消息。等鹰翱赶到庆城,确实有可能被他们两个“吓一跳”。

    贺兰勤:“我想要你光明正大的离开鹰族。”

    鹰绰……

    贺兰勤:“然后嫁给我。”

    鹰绰:“你想断我后路?没了娘家的姑娘嫁出去会被欺负的。”

    贺兰勤:“……”

    云州城,贺兰府。

    孟府二管家在前,马骋在侧,后面跟着个苏公公,一行人在贺兰府下人的引领下,进入贺兰大宅。而在他们进门之前,已经提前送上拜帖一封,以及一份同王禄收到的大同小异的名单。此时,名单中在列的十多人已经被看管起来只待他们进门。其中混的最好的那一位,赫然已经升至二公子贺兰贤的得力管事之一!

第二百零三章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贺兰岳同贺兰贤父子同坐在大厅中,脸色具都十分难看。

    贺兰岳鬓角几乎全白,脸颊内陷,脸上依稀浮着一层灰气,可见贺兰勤失踪一事对他影响不小。

    马骋等人走进去,二管家赶紧中规中矩行了个礼,满脸堆笑对上面的二人说道:“见过贺兰家主,贺兰公子,我家相爷十分惦念两位呢。”

    自己的心腹被怀疑,贺兰贤早已心中不满,脸色一直阴沉着。此时一抬头,看到孟家管家客客气气,后面两人却都挺胸抬头毫无谦卑之态,顿时火起。“后面的两个,便是你信中提到的奸人吗,来人啊,先把腿打折了再说话!”

    二管家大惊:“不可啊……”

    马骋:“你……”找死二字还没出口,贺兰岳一巴掌重重拍在两人间的花梨木桌上,硬是拍出一个掌印。“我还活着呢!”

    轮不到你耍威风。

    贺兰贤愤愤扭过脸去,不敢与父亲顶嘴。贺兰岳不是强势之人,今日却分外顽固,执意把这来历不明的信奉为圭臬,分毫不差的执行,让他十分不解。孟覃是王氏的重臣,他的来信对他贺兰一族能有什么好处?

    贺兰岳挥手让闻讯进门的守卫们退出去,轻咳一声道:“犬子年轻气盛,叫这位兄弟见笑了。”

    二管家可不敢当他的兄弟,急忙低头道:“不敢当,贺兰家主客气了!”

    贺兰岳:“诸位远道而来,必有要事,我已将这信中所指之人尽数召集过来,有话当面说。来人,看座!”

    贺兰贤发作不成本不欲再管,又担心父亲劳神不能不管,恍然想起刚才一人十分眼熟,此时再看,果然是见过的。“马骋!你居然敢来!”

    话音刚落,他猛地站起,身后侍卫听到这个名字全紧张起来手握住刀柄,门口本已经退出去的守卫又戒备着守卫涌进来,刀剑险些出鞘。

    贺兰岳气道:“坐下,你何时这般沉不住气?”

    马骋本已落座,此时不得不站起来,无奈的成了主角。“贺兰二公子,我来都来了,你就不能容我们把话说完?”

    二管家急忙解围:“这件事说来话长,马公子亦是知情人,还请两位见谅。”随后把目光指向苏公公,道,“这位便是皇上身边的亲信,许多不能宣之于口的事都是他帮着皇上做的。二公子,此事说起来,你亦是受害者了。因为当年便是他安排了人手埋伏在贺兰府中,闲言碎语挑拨令堂与其他人的关系,最后才出了那样的惨事,这一切不是意外,都是这居心叵测之人有心安排的!”

    “什么?”贺兰贤与贺兰岳几乎同时出声。贺兰峰夫妻遇害,与贺兰贤之母脱不开关系,父子二人都清楚的很,但清楚是一回事,心里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这本身就是父子二人间不得触摸的旧伤!

    贺兰岳当年也查了一个天翻地覆,只查到于青莲身边心腹身上,更多的却再也没有了,此时突然爆出埋在更深处的隐秘,他心里既激动又不敢全信。“详细说来!”

    小命捏在别人手上,苏公公看了马骋一眼,不敢不老实交代。便将王钧忌惮贺兰峰同他身后的贺兰一族,命他散布人手混入贺兰境地等事交代出来。甚至贺兰岳思慕长嫂的绯闻,亦是他的人散布出去的,目的便是挑拨离间,让他们家宅不宁,乱起来才有机可乘。后来于青莲果然心生不满,亦是他的人“不小心”泄露给于青莲的心腹可以借马家的刀杀人……

    还没有听完,贺兰贤已经铁青了脸皮。所以他们母子自幼骨肉分离,全都是这些奸人处心积虑挑拨的结果!她的母亲固然冲动嫉妒,但若没有他们,事情定然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

    贺兰岳倒是还算平静,夫妻毕竟不同于母子,没有那揪心的血脉羁绊。他点点头,露出些微笑:“原来如此,我早该知道,她本性不坏,日日被恶言塞耳,才一时迷了心智。若我对她多些关心,或许不止于此。”他抬手捂住双眼,叹息一声:“我也错了啊……”

    声音已有些哽咽。

    仿佛沉冤得雪,贺兰贤终可以抬头。“还有何事,一次交代清楚!”目光扫过厅中的那些人,有些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尤其他的那个心腹,脸色惨白如纸。若说一开始贺兰贤还不愿相信这封信的内容,此时便同贺兰岳一样深信不疑了,他的那个心腹,此时看来便又剩下可恨了!

    苏公公:“其他事没怎么做过,就是定期将贺兰族内的大小事汇报到庆城。”他看了贺兰贤一眼,眼神带了些冷意,“不过最近却有件事,鹰族为二公子受伤一事派了鹰搏专程来致歉,那鹰搏没安好心,不知对大公子说了些什么,没多久大公子便失踪了,我听说鹰搏之所以那么容易接近大公子,是二公子大开了方便之门……”

    贺兰贤:“你含血喷人!”

    苏公公:“都到这时候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人家大公子又没打算回来跟你争族长之位,你急什么?”

    贺兰贤:“你……”

    贺兰岳:“都别说了!”

    随着他低沉的一声,众人皆闭紧嘴巴。贺兰岳摇摇头,没有穷追不舍,似乎知道再说什么亦是于事无补,又或者是想到,亲生儿子像极了生母。贺兰勤有此劫难,也因他过分偏爱,引起亲子不满,累积成怨而茫然无知。

    片刻的宁静后,贺兰贤急道:“父亲,你听我解释……”

    马骋原本要说的话大概没机会了,看到贺兰岳灰白的鬓角无端难受起来,此时对贺兰勤及贺兰贤居然冒出些莫名其妙的羡慕,羡慕他们有一个正常的“父亲”。他开口道:“贺兰勤人在庆城,仇还没有报完,暂时不想回家。”

    贺兰岳今日听到的消息有点多,反应有点迟钝。倒是贺兰贤知道他被逼下悬崖的事,同他狼狈为奸的鹰搏早把这事告诉他让他高兴了。他愕然的张大了嘴巴,有些结巴:“大哥,在,在庆城?”

    马骋十分看不惯他,冷笑道:“是啊,还找到了鹰族那个怎么死都死不了的贼婆娘,俩人蜜里调油,难分难舍,家都不想回了。”

第二百零四章 客人

    两个人……

    贺兰岳父子二人神色都有些复杂,相似的震惊、愕然,贺兰贤是瞬间的失望,贺兰岳则更复杂,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妥协,最终只叹息一声。

    “他高兴就好。”

    还能怎么,能做的他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他非要找那个女人他也无力阻拦了。他并不是嫌弃鹰绰配不上自己精心养护的侄子,只是有那么些酸楚,大有老母亲们常挂在嘴边的“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适感。

    他在这里撒出去无数人手找他的下落,他却跟他怄气躲起来不肯露面,叫他着急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唉,作孽啊。

    马骋心里数着数,留下足够长的时间让这父子二人安抚各自心里的“鬼胎”。终于开口道:“我不否认我那聪明一世的老祖父被人利用了,但我马家毁了,你们的仇也算报了一半。厚此薄彼不对吧,王钧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代价?”

    终于说到正事,贺兰岳坐正身姿,敛去悲戚神色,再开口又是那将差点四分五裂的贺兰大家族笼络在一起的贺兰家主。“你说的没错,家兄对那奸人视作兄弟,尽心竭力相助与他,最后却落得个恩将仇报,家破人亡,此仇不报,天理何在!”

    马骋:“所以贺兰家主有何打算呢,纠结大军打到庆城吗?”

    贺兰岳一怔,是啊,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时还没想好。

    马骋冷笑一声:“我大沃原的珍宝,早被你们掠夺瓜分,大概还是他王钧分得的最多。王氏原本就兵强马壮,此时贺兰一族恐更不是对手。”

    贺兰岳脸色一变,马骋说的都是真的,口号喊得再响,打仗靠的还是实力。

    贺兰贤见父亲窘迫,插嘴道:“你既然说了,我大哥人在庆城,已经有打算了吧?”

    马骋:现在知道找哥哥了,不是你联合外人算计他的时候了,果真不要脸的很!

    马骋抛给他一个赤裸裸的鄙视神色,打算晾着他。二管家笑眯眯接口道:“那是自然,贺兰大公子一早便同我家大公子一起筹谋,我们这一趟也是他安排的。”

    贺兰岳:“可有家书?”

    二管家尴尬:“这个,来的匆忙,没有。这位苏公公藏得很深,好不容易擒获,怕皇上出手拦截,便赶紧躲出来了。是以来不及写下书信。”

    苏公公微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

    二管家也算圆滑了,几句话将庆城的紧张形势说了个大概,让他们知道,贺兰勤和相府诸人都在火中取栗,贺兰勤更没有沉迷温柔乡乐不思蜀。

    贺兰岳终于露出一丝笑颜:“有劳这位兄弟带个话给他,不论他有什么安排,贺兰一族都全力支持。”

    贺兰贤的不悦一闪而过,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冒头,只要父亲不清算他做过的那些。

    庆城。

    天边红霞刚刚散尽,夜幕尚未完全降下来,城门口的官兵都准备要关城门了,远远却见一辆马车摇摇晃晃正在靠近。官兵心善,想着此时关了门,这马车里的人就要在城外呆一夜了,便打起精神,等那马车进城。

    不多时,马车终于来到城下,赶车的是个年轻人,却不像通常见到的车夫,衣饰样貌粗粗看过去便是个讲究人,大概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

    年轻车夫对着守城官兵们作了几个揖表示感谢,这才控着马进城。随后,厚重的城门关闭,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马车进城后,不快不慢走在宽敞的街上,最后停在一间客栈门口,客栈屋檐下挂了一排明晃晃的灯笼,一看便很热闹的感觉。马车一停,一直留心外面情况的店小二已经快步迎出来:“客官里面请,小的帮您把车赶到后院,请问您几位?”

    “一位,有劳了。”

    随意的将马车都给小二,赶车的年轻人走上客栈的台阶,檐下的灯光照出他略显疲惫的脸,鹰霜。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街巷,族长已经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离开了。鹰霜大步走进去,掌柜的正要招呼,看清来人神色一凛,眼珠子快速转动几圈观察情况,待发觉没有一个旁人在时,走出柜台激动道:“霜长老,您怎么亲自……”

    鹰霜:“安排两个相邻的房间即可,不要多言。”

    “是,是!”掌柜没有多问他一个人为何要两个房间,急忙回柜台里面翻看账册,挑出最好且相邻的两个房间,大喊一声:“二楼天字号,东头两间!”

    相府,一人身披黑色连帽斗篷,在已经关闭的大门上轻拍了两下,很快有人开门,将来人放了进去。

    孟覃在书房正襟危坐,他对面坐着刚刚进门的客人,已经褪下披风的鹰族首领鹰翱。他毕竟习武之人,便是什么也不说,随意的坐在那里,便给人很大压力。孟覃身为文臣之首,位高权重,在他面前也不过堪堪没有落入下风而已。

    鹰翱人来了,却似乎不打算开口,一副给你时间展示自身价值的审视模样,若孟覃拿出的东西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怕是就要承担他这一趟远行所产生的任何不适了。

    孟覃也没有多言,简单的见面问候之后,他拿出早已准备多时的一个盒子,放在两人间的案上,推到他面前。“这里面存放的,据马骋所言是鹰宓长老亲笔所书,我等不熟悉长老,无从辨别真假,所以干脆也没有看。请鹰族长过目。”

    鹰翱没有多言,他不是话多的人,对着一个第一次见面之前只闻其名的王氏朝堂重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翻开盖子,探手拿出里面一沓陈旧泛黄的纸张。

    那熟悉的字迹一入眼,他的手便遏制不住的轻微颤抖,抖动被纸页放大,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却原来将就也艰难的叫人无法忍受,阴暗处长起来的枝条,再浇灌也长不成参天巨树……”

    “……前半生未见过雪,为云州的第一场雪欢心雀跃不已,此时冰天雪地相伴,除了宜人美景,只剩一个,冷……”

    “……今天他来了,带来了很多消息,那个人的消息不听也罢,我心心念念的故乡,怕只能梦中回望了,我的弟弟,姐姐以你为傲……”

第二百零五章 亲家

    孟覃没出声,慢慢等着他看完。

    鹰翱在看这些写满了字迹的纸张时,肩膀不由自主的慢慢塌陷下去,显出一种放松的状态。过了许久,他专注的目光才收回,珍视的将纸张又放回盒子盖好,坐正身姿,恢复成那个一手掌控一族命运的族长大人。

    “孟相居然与马族人有所勾连,实在叫人意外。”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而是根据此时的形势问出这么一句,毕竟在看到这些信之前,王氏朝廷可是歼灭马族的重要力量,孟覃身为王氏重臣,实在有通敌之嫌。

    孟覃笑着摇了摇头:“族长明鉴,这些书信到老夫手上不过数日而已。因为大公主的婚事,陛下与老夫之间似乎出了些问题。有人便将这些送到老夫面前。”

    鹰翱对孟覃面上冷冷的,却抬起一只手盖在木盒的盖子上,唯恐他要回去一般。“那就是有人要坐山观虎斗了。”

    孟覃:“老夫为官数十载,自问尽职尽责,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朝廷,如今老来却有可能不得善终,心中惶恐的很。”

    鹰翱:“不过是推迟些婚期,至于让孟相这般草木皆兵?且若你没做过什么,他拿什么整治你?”

    “族长光明磊落,岂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这信您也看到了,鹰宓长老那般玲珑剔透之人尚且被欺骗多时,可见此人心机之深,不将人利用的彻底是不会暴露出真实面目的。”

    鹰翱心头一颤,顿时有些羞恼。孟覃只说了鹰宓被骗了感情,鹰翱却知道,自己同样被骗的彻底!

    鹰宓失踪之后许久,他对王钧都是气愤交加,甚至抗住长老们的压力一度断了两族的联系。但在几年前,王钧突然接连使人联络他,并频频送回一些鹰宓旧物,总算敲开了鹰翱心里那道警惕的门。后来他频频书信来解释当年之事,甚至亲自来过一次鹰族,使鹰翱相信,是鹰宓心里放不下贺兰峰才导致二人婚姻不幸,王钧实在亦是个“可怜人”。他的姐姐为了贺兰峰,抛弃了他这个弟弟,亦抛弃了丈夫。

    而在更早之前,鹰宓给鹰翱的信中确实隐隐提到一人,那个人绝不是王钧!鹰翱心里本就有这个疑惑,是以便信了王钧的话,后来干脆将所有怨气对准了贺兰一族。

    他毕竟掌管鹰族多年,很多事摒除掉障目的那片叶子,其他事就清晰明了的连成一线。王钧为何骗他对付贺兰家?很快便能猜到原因。

    鹰翱自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被骗的,却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点了点头。“那么孟相邀我前来,并送我如此珍贵之物,究竟何事相求?”

    孟覃:“多行不义必自毙,王钧不仅对老夫这文臣心存抵触,对武将、对贺兰和鹰族一样不怀好意。”随后简单几句将贺兰峰死因,以及在各处暗处眼线都给说了出来。最后总结道:“这般小人,实在不堪为君!”

    鹰翱猜他必然不是孟覃联络的唯一一人,方才提到这些怕都已经恨不得啃王钧几口了。

    “孟相想要换谁来做这皇帝?”

    孟覃:“只要不是王钧,其他事,大家坐下来好商量。”

    鹰翱看着他,一张皱纹丛生的老脸,笑的温和中透着几分油滑,他有些不知如何商量,毕竟在鹰族,商量这个词儿是很少存在的。

    “何来……”他想带何来远离这个旋涡。

    “族长属意大公主?”孟覃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女儿身确实是个缺憾,但是……”

    “我要带她回……”

    “惑星!”

    孟覃眼中放光:“大公主是命定惑星,用这个理由,谁敢不服!”

    鹰翱……

    孟覃:“亲家!大公主是我孟家未来的孙媳,老夫自然全力相助,保她一世安稳!”

    一句“亲家”,把鹰翱高高供起到何来亲长的份上。鹰翱一想,除去王钧那不成样子的生父,他这亲娘舅确实是唯一长辈,当得起这一句“亲家”,看孟相,两人之间仿佛真多了条看不见的纽带,他一时也无法反对了。

    若不是一贯的冷硬,几乎要客套一句:“日后有劳亲家多多照看了……”

    大殿下暗害萧闵妃一事,在萧氏族人的大力鼓动下,自第一日起就不曾冷却过,虽则朝堂之上,面对王钧的黑脸很少有人敢当面提,堂下上书请大殿下出面解释的折子一直没断过。而王契一直没露面,导致原本有一两分狐疑的人渐渐都偏向萧氏那边。人们都在想,若果真问心无愧,为何不敢站出来受审?

    而王钧有苦自己知,他担心暗中操控这一切的手,会在王契露面那一刻抛出什么无法反驳的铁证,那就真的成了铁证如山无可辩驳,就掉到那人的陷阱中了,拖着总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一次,他的算盘珠子没有拨拉好。他没想到萧氏这么不依不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也没想到苏公公会莫名失踪,更没料到贺兰勤同王契的兄弟情这么脆弱,王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贺兰勤就无影无踪了,真比他父亲差远了啊!

    难道贺兰勤同苏公公的失踪有关?

    就算他二人碰到一块,苏公公也不会愚蠢到对他说点什么吧,他不可能知道什么的!

    那些旧事,毫无痕迹,谁也不会想到他身上!所以贺兰勤不会背叛他们!

    这么想着似乎会好过一些,但王钧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只能再想其他出路。如果萧家再执意与他过不去,那就不要怪他不念旧情了!

    夜深人静,总管大太监屈尊降贵,乘了辆简陋的小马车走了一趟萧府,一个时辰后回宫,下车时神情有些惶惶,似乎差事办的不好。

    次日早朝,萧大人终于按奈不住,跪在堂前,摘下头上官帽,深深叩首:“臣请皇上彻查大殿下涉嫌诬陷闵妃一案,不论结果如何,请大殿下出面说话!”

    王钧脸色平静,昨夜大总管回来后,他已作出安排。“王逸!”

    下面的人还没有回答,突然孟覃出列,站在萧大人一旁:“臣请皇上彻查闵妃一案!”

    孟覃身为文臣之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旗帜鲜明的站在谁面前了,且此时,面对的是皇上!

    但是……

    “臣请皇上彻查……”

    “臣附议!”

    “臣……”

第二百零六章 低头

    很快,下面乌压压跪倒一片,两侧站立的朝臣还有不少左右张望,准备见风使舵附和些什么。

    王逸迈出两步还没来得及走上前,就被前面一个个站出来的人挡住了,一时不断抬头看上方的王钧,不知是继续还是退回去。

    王钧脸色一直阴沉着,没有任何变化。他对这样一个结果不奇怪,因为其中大部分文臣都是看孟覃脸色行事。所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人心都笼络到自己那边去了,这是终于图穷匕见,让他看清楚早已被架空的事实吗!

    “萧卿家,此事朕不是已经同你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吗,缘何又闹起来了?”

    他指的是牵扯到王契之前,同萧家的约定。

    萧大人心里恨恨骂着:“现在跟那个时候一样吗,那时候理亏的是我们,现在理亏的是你儿子啊!”

    “陛下,臣妹已经死了,且不说死者为大,身后名声重不重要,单说年幼的四皇子,若不将事情说清楚,那些莫须有的污名他就要担一辈子啊!皇上,您也要心疼心疼四皇子啊!”

    这话说的,就差直指他偏袒长子了。

    王钧看向孟覃:“怎么,孟相爷觉得朕错了?”

    孟覃:“臣不敢,臣同陛下一样,都坚信大殿下忠义仁善,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那侍卫随口攀咬,无凭无据,只要皇上点头,请大殿下配合有司核实查证,自然能堵住悠悠众口。臣是真心为大殿下着想!”

    王钧冷笑:“所以,倒是朕要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萧大人抢道:“陛下,不过问几句话,若大殿下确实没做过,臣定不敢纠缠!”

    王钧:“闭嘴!”

    他历来维持自己仁厚的形象,对朝臣和颜悦色居多,这般疾言厉色很是罕见。“这件事朕已经派了人去查,查出结果之前你们无需多言!”

    萧大人:“陛下派遣了何人查证,为何满朝文武无人知晓?”

    “朕要做什么,需要一一向你交代吗?”

    孟覃拱手:“陛下定然派遣了可靠人手暗中查访,但事关萧闵妃及两位皇子的清誉,不可无期限拖延下去。不若陛下给这位经办此事的大人一个期限,也好给萧大人一个盼头。或者将这位大人的姓名告知萧大人,如有需要,也方便双方沟通。”

    王钧看着孟覃,他这一番话看似从中调和,避免双方继续冲突,实则是对王钧步步紧逼,要他必须做出一些让步!

    王钧还没有反应,原本站在两侧观望的那些已经有人附和:“孟相言之有理!”“臣附议!”

    萧大人回头看了一眼,很好,依然没有表态的已经没有几个了,王钧再是独断专行,也不敢这样公然与满朝文武作对!

    王钧看了一眼孟覃,又看了一眼萧大人,眼前跪成一片的臣子们让他心里的某处突然坍塌了一块。他不是那种撞破南墙也不肯回头的人,相反,他更习惯用迂回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件事他已经尽力了,如果实在无法挽回,他也只能暂时退避。对于王契的指控只有一个已死之人的证词,没有任何其他物证,即便有新的证据出现,也未必没有破绽……

    此时,王钧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那陷害王契的人还有后手,那就等他们都亮出来再慢慢找破绽。一想到长子,免不了又想起了被寄予厚望的贺兰勤,那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这天夜里,使尽浑身解数才从群臣的咄咄逼人中脱身的王钧,歇息了半日之后又去探望王契。这一次是想告诉他事情不妙,大概要委屈他一些日子。先前说过了大话,怎么也要当面解释一番。这毕竟是真心呵护过的孩子。

    听到外面的响动,王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忙整顿衣衫迎了出来。贺兰勤走后他想了许久,并没有把他的话透漏给任何人,倒是让贺兰勤白白担心了一场。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王钧开门见山:“朕这几日都没有过来,你可有猜测到什么?”

    王契坦然一笑:“父皇已经尽力了,若萧家实在不愿善罢甘休,儿臣愿意出面受审。”

    笑话,既然已经知道是贺兰勤策划的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吗?这几日正好王钧没有出现,也给足了时间让他做出决定。也许是天意,若王钧来了,说不定他就把背后搅弄风云的那只手的主人是谁就告诉他了

    “你实在是个好孩子。”王钧难得表露出慈父的一面,“你三弟那件事,朕一早便后悔了,是以宁可被臣子们明里暗里责备也不愿让你出面。此时看来,这幕后之人手眼通天,你暂且委屈一阵,待朕找到他的把柄,定为你翻案!”

    他这话实则已经算是认输了,但王链那件事,可不全是一时激愤,而是一个有着母族势力支持的皇子,并不是他愿意选择的继承人。

    王契想了想,小心道:“贺兰兄……”

    “唉,别提他了,原本指望他能帮到你,这几日人影都见不到,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王契了然,也就是说,在对自己坦白之后,他就离开了。

    是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了吗?

    王契有些失落。可是这几年与贺兰勤的相处,也不全是酒肉之交啊!他长在深宫,自幼丧母,对人情冷暖、真情假意何等敏感,他不信贺兰勤对他全是利用。说句难听的话,便是身边一条狗,时间长了也是有感情的吧。

    “父皇,此人布局极大,绝非短时间能做到的,是不是您多年前做了什么?”

    王钧冷笑:“你的意思是,有人来找朕寻仇来了?”

    王契忙低头,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并非儿臣推卸,而是,二弟,三弟,此时又是儿臣,还有父皇的后宫,接连出事,所有人都是父皇身边的……”

    王钧眼神变冷:“你的意思是,你们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朕的缘故?你们替朕受过了?”

    这就是事实啊,有什么不肯承认的,但他就不认!

    王契当然不敢嘴硬:“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若能揣测到幕后之人的意图,或许可以找到他,釜底抽薪……”

    “不能还你清白是朕无能,但朕这些年兢兢业业,忧心国事一日不敢松懈,你却因为受了些委屈,指责朕有过失吗?”

第二百零七章 审案

    王契跪地,叩首,不敢多说什么。该说的已经说了,多余的无能为力。

    王钧叹息:“你放心,朕总能保你一命,该有的荣华富贵也不会差多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也算做足了一个父亲能做的一切了。

    王契叹息,身为人子,他不能说什么。身为友人,他也不想说什么。罢了,就舍去这一身,权当为父赎罪吧。

    见他不语,王钧只当他认错了,心里又软了。“这天下得来不易,朕也不甘心,错过这几百年都未曾有过的好机会……”

    王契抬头,机会?

    王钧却没想多说,这个儿子心思还单纯了些,欠了些历练,而且大事未成,提早说出来也不是他的习惯。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便是最坏的结果,这件事说不清楚,几年十年过去,还有几人能记得!”

    王契已经明白了,跪在地上,叩首送王钧离开。

    机会?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什么是几百年未有过的好机会?贺兰族隐隐分裂式微,鹰族偏远,唯一强硬的马族被打散,这几百年难得的好机会,莫不是……

    王契打了个哆嗦,所以贺兰勤他说的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

    可是父皇,这天下太平几百年,您的那个愿望有多难实现?

    王契觉得,这个夜晚,他恐怕要睡不着了。为父皇的伟大理想,为他要与这样的伟大失之交臂……

    几年十几年之后,他的弟弟们都长大了吧,还有他什么事儿,一个有污点且没有母族支持的落魄皇子。

    “你在想什么?”

    寂静无人的夜中,凭空响起说话声,换谁都要打个冷战。王契喜忧参半的幻想被打断,急忙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身黑衣的贺兰勤坐在屋脊上,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他主动出声,地上的人怕很难看到那里有人。

    “你还敢来这里?”王契并不是恐吓他而是单纯的疑问。上次他已经坦白的告诉他,是他做了很多对王氏不利的事,难道不怕他将那些都告诉王钧吗?

    “呼——”轻飘飘如微风荡起一片落叶,贺兰勤从屋脊落在王契面前。“我也没想到,你什么都没对他说。”

    说着话,贺兰勤大大方方走进王契的屋子,比此间主人还随意。王契懵懂的紧跟在后,随手关紧房门。“你当真以为我不会说出去吗!”

    贺兰勤一转身坐下,淡漠的点头:“他刚走,要说你不早就说了吗?”

    他没有笑意,也没有刻意显露出仇视的神色,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从前,对待王契随意、不亲昵不逢迎,像相交多年的老友。

    但是王契实在轻松不起来,他一直提着一颗心在嗓子眼,虽然关了门隔绝了外面可能的目光。他紧走几步走到他面前,明明居高临下,却明显的比坐着的那人更不淡定。“你究竟想怎样?”

    贺兰勤挑眉:“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债谁来还,你替不了他。”

    王契:“你一定要对我父皇动手吗,那就先杀了我好了!”

    贺兰勤:“我不要他的命。”

    好像那个人的命已经完全掌握在他手中,可以随时攫取一般。

    王契冷笑:“我倒不记得,你何时喜欢说大话了。”

    “你不知道,为了他所谓的几百年难得的好机会,他暗中做了多少准备。”原来,在王钧离开之前,他早已在这里等候了。王契一层冷汗后知后觉爬上后背,方才父皇将亲卫大都留在了宫门外,最近的几个亲卫也在几十步开外,如果那个时候贺兰勤偷袭……

    “……如果不是手段不够光明磊落,我几乎要钦佩他了。”

    王契:“……”

    贺兰勤:“你想做皇帝吗?”

    王契……

    监察督是王氏朝廷审理要案的最高机构,因事涉皇子后妃,监察掌事刘换大人十分慎重,提早将所有细节铭记于心,尤其要避免被打架的双方神仙误伤。

    这个案子实在简单的很,复杂的是双方的身份,刘换头疼的揪掉了一把又一把的头发,案子再不开审,就有看破红尘之嫌了。总算,日子再慢也终于到了。

    在王钧的坚持下,原本只有些许嫌疑的大殿下成了重大嫌疑人,是以王钧要亲自出宫听审,刘换也不敢有任何异议。同样萧家来人不少,朝中有声望的重臣也来了几位旁听。

    时辰到,所有参与人员到齐,只待王钧带着王契一露面便可以开审。孟覃的资历足以获得一个不错的位置,眼看时辰一点点过去,在萧家人以为王钧又要反悔,准备全体去宫门前哭嚎鸣冤之时,孟覃不紧不慢,吐出一个字:“等!”

    王钧早已出宫了,既然决定了,再退避就没什么意思。出门送儿子受审毕竟不光彩,他没有乘坐金灿灿的龙撵招摇过市,亲兵开路,两辆宽大的马车一前一后出宫,既显出身份贵重,又让人看不透是何等身份。

    庆城之中,这样的排场并非绝无仅有。

    队伍离开宫门之后眼看再拐个弯,穿过两条大街便能到监察督。走在最前面的大内侍卫察觉有异,前方不足百步处,百姓们都早早退避两侧让开路,只有一人站在街心,通身被黑色衣袍笼罩。

    青天白日下,居然敢行刺吗!

    侍卫首领怒了,问话都懒得讲,正要指挥人手上前拿人,那人抬头,冷冽的目光叫首领到嘴边的喝令一滞,他说:“臣贺兰勤,求见陛下。”

    声音不大,但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王钧登时火起,用你的时候躲起来不见,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怒后又燃起一丝希望,难道他找到洗脱王契嫌疑的证据了?

    王钧身边跟着的大总管会意后,小跑着上前:“贺兰公子,近前回话。”

    贺兰勤顺服的跟着走到近前,道:“陛下,这路边的酒楼中有几位故人,陛下难得出一次宫门,不如见一见吧。”

    王钧眼皮一跳,与案子有关?

    贺兰勤:“陛下带来的人不少,可以带进去。”

    王钧掀开帘子看了看,见那酒楼二层高,似乎空无一人。看向一旁大总管,大总管点点头,示意这地方不是背景来历不干净的,可以放心。

    “好。”

第二百零八章 齐聚

    亲卫走在前面,将贺兰勤隔绝在安全距离之外,一行走进酒楼二楼。二楼是个宽敞的大厅,摆着十多张大圆桌,此时只有中央一张桌子坐了人,旁边还站了几个。

    王钧终于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清了大厅中央几个人的脸,瞬间僵立在原地,那最后一只脚竟忘了抬起来。

    那几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其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看衣着打扮,王钧第一时间就大概猜到他们各自的来历。也因此,他在极短的时间分析起来,他们齐聚于此的原因。

    王钧的迟缓其实极短,在旁人眼中不过是片刻的凝滞,甚至他后面的亲卫都未发觉异常,他已经反应了过来。站在二楼的边缘扫视一番,无人知道,他最后那一步有多沉重。

    走在前面的亲卫分开站在两侧,以便让他的视线无阻碍的看到前面几人。

    那一桌的人原本都坐的稳稳的,亲卫首领走在最前,第一个意识到什么,眼皮跳了两跳,正欲开口,那坐着的人里终于有人慢悠悠,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只有一位。

    偏巧这位侍卫首领认得,一时惊骇的张大了嘴巴:“王,王大将军……”

    王禄。

    戍边大将,无故不得擅自离开边防,他却不声不响出现在庆城,与这些来历成迷的人搅合在一起,这是何意!

    亲卫首领一时来不及多想,一手握住腰侧刀柄,同时挡在王钧身前。

    王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却只是简单行了个礼,甚至没有解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钧也无暇顾及他了,因为此时还有更棘手的人要面对。

    “鹰贤弟,一别多年,别来无恙。”王钧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这一看就来者不善的架势,仿佛全不在意。

    被王钧唤做贤弟的人也没几个了,亲卫首领握刀柄的手哆嗦起来,居然是鹰翱吗?

    鹰翱嘴角扯动,显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冷冷道:“是啊,一别多年,甚是想念,是以便来探望兄长。”

    王钧点了一下头,调整角度:“贺兰贤弟,身子可好?数月前找到令侄,但他执意要隐瞒消息,是以未曾及时告知贤弟,还望贤弟勿怪。”

    亲卫首领腿软了,还有贺兰岳!

    这是要做什么!

    他觉得,他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贺兰岳冷笑:“真是有劳王兄费心,我们几个也终于能坐到一起说说话了。”语音一顿,又道:“还有马家的小子,总算凑齐了。”

    大厅的另一处楼梯口,马骋不知何时走了上来,日光经敞开的窗口投射进来,正打在他脸上,配上他充满邪气的一笑,让王钧脸色一瞬间难看到极点。

    马族被三家围攻,已是人人喊打,王错之死又与马骋脱不开关系,王氏对他最为忌惮!亲卫首领面对其他人还要看王钧的态度,对他却不需考虑,当即拔刀出鞘,怒喝:“大胆狂徒,还敢来自投罗网,来人,拿下!”

    王钧却摇摇头:“先退下。”

    他这话说的及时,亲卫们再迟钝也知道今日事情不妙,本来正犹豫要不要动手,王钧这一句可说十分体贴的免了他们一劫。

    王钧前走了几步:“三家齐聚,两位贤弟这是有什么要说的?”

    马骋插嘴:“是四家,你老糊涂了吗?”

    “大胆!”亲卫首领怒喝。

    鹰翱一个眼神过去,亲卫首领只感到对方阴寒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霎时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开口。

    “王兄,之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年月日久,有些都记不清了,直到……”他看向马骋,“马家小子送了家姐遗物给我,我方知道,原来家姐曾得马族照料。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马家这小子看起来也聪慧识趣的很,不如就放回去继续照料大沃原吧,不然那么大的地盘,我们这些外人哪里照管的过来,你说是不是?”

    王钧脸色大变,那怎么行,他筹谋多年,终于打散了北地,正要分而食之,怎么能再给马骋把他们聚拢起来的机会?

    “我们……”

    贺兰岳:“我贺兰一族没意见,外人终不了解那片荒原,还是叫他们自己闹着玩吧。”

    贺兰腹地尽是鱼米之乡,富庶安宁,在他眼里,大沃原那等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的生活方式确实就不像正经过日子,什么大草原说难听点就是荒地一片。

    王钧诧异:“贺兰贤弟,令兄之仇,你这是都不在乎了吗?”又看向贺兰勤,“你呢,也是这样想的?”

    贺兰勤明明白白冷笑起来:“杀父之仇,自然要报。勉之愚钝,最近方才知晓。马族,不过一把被人利用的刀罢了,便是折断了也不算报了仇!”

    王钧瞪着眼,心思电转……

    马骋身后,又一人走了上来,苦笑道:“陛下,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奴对不起陛下。”

    这个声音熟悉无比,先于眼睛让王钧辨认出来人身份。

    苏公公上来后并没有停下,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不曾见过的人走上大厅,着各色衣衫,都是王钧没见过的。

    王禄道:“陛下,臣自问对朝廷忠心耿耿,臣的父母家小皆在庆城,臣愚钝,不知陛下对臣有何不满,居然差人派遣了十多细作混迹军营盯着臣的一举一动。若只臣一人,臣便是不解亦当以大局为重,但臣属下十多位将军亦已知晓,臣弹压不住,只能暂时安抚下他们,亲自进京向陛下讨一个说法。”

    一众亲卫大眼瞪小眼,看看王钧又看看王禄,心想,难怪他跑来这里。

    贺兰岳:“拙荆愚钝,被小人左右,犯下弥天大错。好在老天有眼,终于在有生之年找到那从中作祟的小人。王兄以为,搬弄口舌,挑拨离间的小人该当如何处置?”说着又自问自答,“当然是该宣其罪行,曝于闹市,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愤!”

    王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装傻就真成傻子了。

    “诸位意欲如何?”

    贺兰勤笑了笑:“再怎么说,也该陛下先把埋伏在街头巷尾的精兵撤了方能显出几分诚意吧?”

第二百零九章 谈判

    贺兰勤笑的坦荡,看着王钧竭力佯装出的愕然破碎在眼前。

    他说:“知道了还敢来?”

    苏公公知道的事太多,他不见了,王钧不可能全无反应坐以待毙。但人到的这么齐,多少还是出乎预料的。

    贺兰勤:“陛下难得出宫一次,自然不能错过。”

    贺兰岳失笑:“王兄若有这般胆魄,将我等尽数留下,倒也叫人刮目相看了。”

    这就是赤裸裸嘲笑,他不敢硬来。

    王钧宽大袍袖中的拳头攥紧,想当年贺兰岳为了稳固人心,没少请求他的援助,此时翻脸不认人倒快的很!

    噔,噔,噔……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人急促跑了上来。

    “回陛下,宁远侯率禁卫及城防军精锐,已将这酒楼方圆一里内盘查干净,没有伏兵!”

    王钧气定神闲,却不肯再前走一步:“几位远来是客,朕岂能不准备周到迎接?”

    方才是他一人应对四方势力威压,此时完全逆转,是这些人的小命都在他的手上。便是不能立即杀了,扣在手里也是有大用的。

    甚至在短短时间内,他已经琢磨好如何顺便除去萧家了:他们竭力抓着一个由头不妨,逼着王契出宫受审,就是想逼他出宫,给这些人伏击他的机会!

    鹰翱站起来:“你等我们齐聚,好一锅端了?”

    王钧:“明明是你们听信小人挑拨,意图对朕不利!”

    贺兰岳:“刀都拔出来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我那大哥也是瞎了眼,居然认下你这么个人做朋友!”

    多年来,所有人都在说,是贺兰峰的庇护,王钧方才能躲过亲兄弟们的算计。这样的话,王钧自己都听厌了!

    他冷笑:“贺兰峰确实会做人,人都死了,名声反倒愈发好了!你当他全无图谋吗?世人皆喜谋利,他图个名,都是机关算尽罢了。也只有你这愚笨之人才将他供上神龛,还巴巴的给他养儿子!”

    王禄都看不下去了:“不管如何,且不说知恩图报,恩将仇报总说不过去吧。”

    王钧歪头:“喔,你的大将军之位是谁给的,你为何不知恩图报?”

    王禄:“臣为朝廷出生入死,为保百姓安宁殚精竭虑,自问对得起这一身官服。臣不敢说未曾得蒙陛下提拔之恩,但臣也还了陛下一个边关稳固,甚至还开疆拓土……”说着瞟了马骋一眼,有些讪讪,“臣无愧于陛下!”

    “哼!”王钧只哼了一声,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懒得分辨。

    贺兰勤带路上来就一直站着,此时慢悠悠踱了两步,走到背对着王钧的位置掀起衣摆悠然坐下:“陛下胜券在握,那就动手吧。”

    王钧冷笑:“朕知道你智计无双,不过在此之前,朕早已做好了准备,刺水这城中,根本没有人是朕的对手,你以为空城计能唬住朕吗?”

    贺兰勤端起茶盏,自顾喝了一杯。“城内确实是空的,但是城外就不一定了,陛下。在座这些人,随便哪个都不是一时半刻能杀死的吧?”

    “城外的人想进来很容易吗,你当朕的城墙是纸糊的?”王钧随口道,心里终于隐隐有些不安。

    贺兰勤回头:“陛下看看,我们这些人里少了那一个?”

    少了谁?

    王钧眼皮一跳,果然很认真的一个一个看过,该来的都来了,还有谁没来,还有谁?

    也许是心急,他竟不知遗漏了哪一个!

    听着他们的谈话,亲卫首领也替主子看,可是瞪大了两个眼珠子,他也想不起来还有哪个没有来。

    三大家族,还有一个边关大将,有分量的都在了,还少了谁?

    王钧想不起来是谁,只能推断。如果这帮人气定神闲不是装的而是确有依仗,那么那些人就能够轻易突破城墙,谁有这样的能力?

    陡然,他瞪着鹰翱:“你带来了大军?”

    不等他回答,王钧自己同时琢磨起来,鹰族的四位首领,鹰维和鹰绰早死,鹰搏和另一位都有确切消息证明不会出现在这里,遗漏了哪一个?

    贺兰勤回头笑道:“如果鹰族大军从天而降,百官定然要查问缘由,你说,你做过的这些好事都说出来,他们会怎么看你?”

    王钧冷笑:“你们都在这里,便是有大军又如何,群龙无首,不过一盘散沙!鹰族的规矩,朕也略知一二,调兵遣将至少也是首领带队,你在这里,根本没人在外面指挥!”

    鹰翱笑了:“谁说的?”

    贺兰勤也笑:“有人在。”

    苏公公毕竟还有些主仆情谊,实在看不下去了,插嘴道:“陛下,是鹰绰,她在外面接应。”

    “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没有照先前的约定,利用完就斩草除根?”鹰翱翻了个白眼,“我的人,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苏公公:“她就是乌兰,藏在大公主身边的那个!”

    王钧……

    所以,何来大概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一瞬间,一抹杀意浮起,王钧的眼神冷硬起来。

    苏公公那边,又有人上来了,来人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人,走到前面,对着王钧轻唤一声:“父皇……”

    王钧满腹怒火终于找到出口,眉毛倒竖:“你……”很多话就要冲口而出:为他抗下满朝怨气,为他压下几百斤奏折,为他冒险出宫听审……

    贺兰勤用从未有过的冷硬声音道:“他会被陷害也是因为你!”

    王钧怒吼:“他拿你当兄弟……”

    贺兰勤:“我以为,父子重于兄弟。”你们两人关系更近。

    王钧唇角抽动,怒视贺兰勤。

    “你不是以为,为他付出很多吗,那就再多一点吧。你照我们说的去做,我派人出面,证明他的清白。”

    他的要求必然很过分,王钧想着。“你想让朕承认这些指控为父报仇,让朕颜面扫地?休想!”

    不料贺兰勤摇了摇头:“这些事都挑明了,除了让我出一口气没有任何好处,你的朝廷颜面荡然无存,必然会造成一定时间内的混乱,我毕竟也是在庆城做过官的,总要顾全大局一些。”他抬头,“你退位吧。”

第二百一十章 先礼后兵

    “哈,哈哈哈……你在做梦吗?”王钧难得大笑出声,只是这笑声到最后,听起来怎么都有些阴狠的意味。

    贺兰勤:“我们可以给你一个月时间安排,今日帮大殿下恢复清白,一月后你下诏退位。”

    王钧:“朕若是不退呢?”

    贺兰勤:“那我们只好战场上同你讲讲道理了。同时,我们会把你做的这些好事都公布出去,让你王氏朝廷颜面扫地。”

    王禄:“陛下,我们虽然地大物博,人口也是最多的,但决计比不上他们三家联合在一起的。而且出了这样的事,臣不知道属下诸位将军愿不愿意为陛下而战。”

    “你……你究竟是哪家的臣子!”

    王禄不语,他不想同他说话。

    贺兰勤:“你也不要想敷衍过去,现在答应了,事后反悔。你现在写下退位诏书,加盖印玺。”

    王钧:“毛头小儿,你凭什么以为朕一定会答应!”

    贺兰勤:“你的臣子们都在监察督等着审理大殿下,你迟迟不去,他们也该急了吧?”

    陡然,王钧想起了孟覃!

    他在那里,身为文臣之首,他不在的话,孟覃随便说点什么……

    果然,贺兰勤补充:“再耽搁片刻,孟相会拿出一些东西给他们看,没什么,也就是这些人的证词。还有一部分没出现在这里的证人,你以为我们会把所有证人都放在这里吗?”他笑了笑,“你与萧家冲突那么大,他们应该很愿意相信陛下的人品并非一贯表现出来的这般高洁。”

    王钧一言不发,似乎还在权衡。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汗已经出了一层有一层。

    “你的‘大计’我们全都清楚了。”马骋冷笑,“你没机会了。”

    贺兰岳冷笑:“拉拢两个,孤立一个,阴谋挑拨,借刀杀人,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了你吗!三百年前,三家可以推举王家为天下共主,三百年后,我们当然也可以废了你这无德之君!”

    这话铿然落地,终于像一记重锤落在王钧心里。

    外有三家连成一气,内有自己的文武离心离德,末路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你们就杀啊。”王钧淡淡的,眼含挑衅,似乎真的无所畏惧破罐子破摔。

    贺兰勤笑了,那神色,仿佛王钧的态度正合心意:“谢陛下成全。”

    亲卫首领顿时警惕起来,但见贺兰勤身形一晃而过,已经欺近,同时,另一边的马骋终于不用隐忍,与贺兰勤几乎同时动手。

    王钧的亲卫自然各个万里挑一具是高手,贺兰勤与马骋同时被七八个人包围,一时也分不出胜负。亲卫首领并没有出手,他只是拔刀出鞘,虎视眈眈。对方还有两个人没有出手啊!

    打斗一起,下面有更多的人冲了上来,不只是王钧的亲卫,还有王逸的人,另有人见势不妙,已经跑去通知他了。

    鹰翱站起来,亲卫下意识的后退,却见他负手而立,只是冷笑,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顿时窘迫非常。

    “父皇,父皇……”下面有人一边喊着跑上来,等在后面的王契赶来了。

    打斗已经掀翻了几张桌子,到处是破碎的木片桌子腿,还有倒地呻吟几声又硬撑着起来战斗的亲卫,王契看到贺兰勤已经在其中,急忙冲到王钧身边跪下:“父皇且住手,有话好好说啊!”他也是急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钧回头怒喝:“谁叫你过来的!”

    王契诺诺:“儿臣等在外面心里越发慌乱,听到这边有了动静,担心父皇。”他看了一眼激战中的贺兰勤回道:“父皇,我们几大家族和睦许久,有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好好谈谈?”

    王钧气愤:“你拿这个人当朋友,他利用你来害朕,你还不明白吗!”

    王契一甩袖子,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儿臣去同他说,他总不能真的对我下手吧?”

    说着稍稍调转方向,就朝着贺兰勤的方向冲过去。王钧跨出一步急忙拉他一把:“你站住,刀剑无眼……”

    王契被他拉的猛了,一个不稳回身似要跌倒,亲卫首领隐约觉得哪里不妥,尚未反应过来,却见王契紧紧拉着王钧的胳膊,两人顷刻间距离拉近。

    王钧……

    被攥住的手腕赶到非同寻常的握力,糟了,这不是王契!

    可是太迟了。

    “王契”顺势一转,已经绕到王钧身后,一只手依旧钳制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停在他咽喉,略用上些力气,便让王钧一时说不出话来。

    “都住手!”

    “王契”开口了,发出的却是女声。

    王钧被擒,众亲卫只能暂时收手,各自提防着退守到一边,等待亲卫首领的命令。贺兰勤和马骋则赶到“王契”身边,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

    “王契”抬手揭开脸上面具,露出鹰绰略带戏谑的脸。“陛下,得罪了。”

    王钧气的说了句废话:“你不是在城外吗!”

    鹰翱是偷偷来的,怎么可能带来足以攻城的大批人手,不过是说来混乱他思路的假话。但是此时,没有人愿意认真解释。

    鹰绰随口道:“我脾气急,唯恐来晚了没人好打,便甩下他们先进来了。您看这不是来的正好吗。”

    王钧:“王契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鹰绰:“知道陛下看重大殿下,我怎敢伤他。而且他是马上要登基的新帝,我还指望他给我安排个好差事呢。”

    “你胡说什么,朕根本没答应!”

    鹰绰:“陛下不想一月之后做太上皇,只能今日做‘先帝’了,您自己选。”

    说着手上用力,王钧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粉转红。

    亲卫首领刀尖直指:“你干什么,不可伤到陛下!”

    贺兰勤一个眼神扫过去:“退后。”

    鹰绰语气冷淡:“陛下当知道,我是鹰山上下来的,杀个人再容易不过。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这么多人同你讲道理,有什么好讲的,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吗。”

    贺兰岳眉头跳了两下,这女人说话好生直接,好生硬气。忍不住瞅了鹰翱一眼,鹰翱接收到他的“问询”,反而将下巴扬起,面带得色。

    就差赤裸裸的写上:看吧,我调教的多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幕僚公子

    王钧再多的雄心壮志已经在与贺兰勤等人的对峙中一点点坍塌瓦解,最后孤注一掷打算鱼死网破,偏偏此时咽喉已经在别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手中,实在叫他既无力又深感羞耻。

    但是正如鹰绰说的,鹰山中走出来的人,即便是女人,也不能等闲视之。

    他张口呼吸,还打算做出些动作求和,喉头一堵,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投进口中,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咽了下去。

    亲卫首领大惊:“你,你给陛下吃了什么?”

    鹰绰笑着:“又不是第一次吃,怕什么,这东西叫‘满月吟’吃不死人。不过跟上次用的多少有点区别,我闲着没事总捯饬些小东西出来,登不上大雅之堂,见笑了。”

    王钧眼一闭,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人安静。亲卫首领明白他的意思,退后,收刀。

    鹰绰放开对他咽喉的牵制:“陛下这是终于想明白了?”

    王钧无力,点头。

    不然还能如何,满月吟的解药他的御医们已经掌握了,但若果真如她所言,配方有了变动,原本的解药十有八九就不能用了。他又不可能豁出去自己这条命给御医们试药,只能妥协。

    但这也不过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贺兰勤鹰翱等人先打下的基础也很重要。

    贺兰岳:“既如此,口说无凭,有劳陛下先写下传位诏书吧。”

    王钧:“诏书……”

    贺兰勤抬手,一人已经端了个托盘上来,上面笔墨俱全,还有一份空白圣旨,那是他提早从宫中“拿”出来的。

    王钧冷笑:“你们准备的倒是充分的很。”

    贺兰勤:“还好。”

    王钧已经提了笔,又道:“朕的儿子呢?”

    “正在马车里小睡,陛下出去命人将他唤醒即可。”贺兰勤斜觑一眼,“你都说过,我们是兄弟,怎么能真的对兄弟下手呢,我又没有陛下的宏图大志。”

    “哼!”王钧重重发出这么一声,提笔刷刷写下传位诏书。已经决定了,就没什么好拖延的,拖延也没用。

    退位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太上皇一样掌权。一个“孝”压下来,王契还能不听他的?何况那孩子本来就比较老实。

    王钧在认命后第一时间寻找翻身机会,很快发现王契实在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继任,若是其他儿子小心思太多还不好控制,偏偏只剩下了这一个厚道的,实在是万幸,万幸啊!

    很快,一行人走下楼梯,少了几个重伤不能动弹的亲卫,额外多了几个人。

    监察督内,众人的窃窃私语许久未停,原本还有许多道目光不时朝着门口方向张望,但久久等不来人,唯一的主心骨孟相坐在堂中纹丝不动,焦躁的情绪反倒越发淡了。当然除了萧家人。

    萧大人在厅中空处来回走了无数遍,紧张的目光无数次钉在孟相身上等他开口,但就是等不来任何表示。终究忍不住,走过去先躬身施礼才道:“相爷,陛下确实出宫了,这许久未到,可别是出了岔子,不如派人去看看吧?”

    孟相抬眼微笑:“快了。”

    若不是他先前明确表态是站在他这边的,萧大人几乎以为他在敷衍自己了。

    无奈孟相给过他面子,此时他便不能拂了孟相的面子。只能忍耐,打算稍后悄悄派人出去查看。

    “陛下驾到——”大门外终于传来众人期盼许久的声音,仿佛一群提线木偶,被操控着伸长脖子看向同一个方向。王钧大步走进,身后紧跟着大殿下王契,再后面还有……等等,那是贺兰勤吗,不是说他死了吗?

    失踪?没有死?

    但显然,此时的正主不是他,稍后再寒暄套话吧。

    众人先叩拜施礼迎接王钧父子,随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王钧坐在最上面本该是主审的位置,真正的主审监察督的刘换大人的位置被挪到下面一层。

    刘换轻咳一声,简单的将众人都已经知晓的案情大概叙述了一番之后,十分温和的看向王契:“殿下,那宋飞曾招认是受您指示,软硬兼施终于染指了闵妃,可有此事?”

    当着众多臣子的面,王契脸色涨红,袖子一甩:“荒唐!本宫哪有闲暇去做那等荒诞之事,本宫根本不认得他是谁!”

    眼看萧大人急不可耐的要开口,刘换急忙眼神制止:“但宋飞已死,无法证明他是否受不住刑罚,随口攀咬。”

    王契:“大人无法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就要本宫蒙受不白之冤?”

    萧大人看刘换实在靠不住,急道:“刘大人,宋飞交代之后,不是在宋家发现大笔脏银吗,他一个侍卫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些家产,那定然就是大殿下收买他的证据啊!”

    “那也可能是闵妃给的。”不是王契,开口的却是一进门虽然什么也没做,却吸引了无数道目光的贺兰勤,他微微一笑:“宋飞已死,死人无法改口供,但是临终遗言也未必全是真话。”

    萧大人怒了:“贺兰大公子,你已经不是我庆城的城卫将军了,这里的事,你是以何种身份来参与的?”

    贺兰勤:“陛下事忙,大概是忘记说了。我早已离开贺兰族,在王府中充任幕僚多时。”

    “什么?”

    “幕僚?”

    ……

    一时,各种质疑,疑惑的眼神投射过来,不做万众瞩目的家族继承人,跑来做一个幕僚,连个正经小官都不算,贺兰大公子这是傻了吧?

    王契很快打消了他们的疑虑:“他说的没错,贺兰贤弟在我府中下榻多日。”

    贺兰勤:“我们还是说回这桩案子,宋飞自被擒到死,在诏狱之中也关了不少日子,却只在最后的几日招出了大殿下,为什么?狱卒们指认,是有人见过他之后才突然改口,那个人是寿安宫的掌事太监,随后不久,此人便失踪了。”

    萧大人冷笑:“诏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而要一个人失踪,也不是什么难事。贺兰先生随口提起一人就想将事情推出去,哪有那么容易,除非你将这人找出来!”

    那个人不可能回来的,萧大人不傻,宫中诸多纷乱,王契都能感觉到有人在对付王钧,他如何看不出来!

    贺兰勤:“我之所以拖到此时才露面,恰是在搜寻此人,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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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天之美人计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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