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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霸婿全文阅读

作者:半拉月亮     豪门霸婿txt下载     豪门霸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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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痴人晓梦迷方仙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三十年前,大乾皇帝昏庸无道,欲求长生不老药,沉迷方仙,十年不早朝,致使国政荒废,天下大乱,诸侯群雄并起,大将军缙云广起兵,废除乾帝,改国号为“大运”,遂平定天下。

    然,大运王朝立国十年,广帝遇刺身亡,三十六岁的太子缙云阳登基,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了,阳帝年近六旬,老之将至,也步上了前朝皇帝的老路,沉迷方仙,浴求长生,整日炼丹烧汞,召见方仙术士,已经三年不上朝。

    文贤郡,文国公府,张氏。

    朱红的铜钉大门,门前一对丈高的白玉麒麟,麒麟口中衔一卷玉简,象征祥瑞,麒麟吐书现圣人,门旁数十名精壮的武士侍卫,身着盔甲,怒目瞪眼,彰显着文国公府的威严。

    文国公府之东,一座古香古色的阁楼耸立,门匾题名曰:藏。

    作为百年书香的名门望族,文国公府的藏书数以万计,整整齐齐的书架排列,几个学士模样的年轻人,正在书架间忙碌,整理书籍目录,方便族人看书。

    “你们听说了么,小傻子退婚了。”一边整理书籍,一边闲聊说话,聊起了府里的事儿。

    “听说了,这是前天的事儿了。”旁边一人搭话,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知小傻子的哪根神经又犯傻了,写了一篇退婚书,让刘伯派人送去玉京太子府。”

    “对对,就是写了退婚书,小傻子连笔都拿不稳,写字歪歪倒倒的,全篇就几个字,一看就是小傻子自己写的。”

    “还好太子爷宽宏大量,没有计较此事,派人把退婚书送了回来,否则府里还不知道此事。”

    “小傻子是真的傻,居然退婚,清瑶郡主可是玉京的第一美人……”

    “可惜了,要让这小傻子糟蹋了……”

    几个年轻人越聊越气愤,声音也越来越大,恨不得自己娶了清瑶郡主。

    旁边一人赶紧提醒了一句:“你们小声点,夫人下了严令,不得宣扬此事,别让外人看了我们文国公府的笑话。”

    闻言,几人更加气愤了,让一个傻子继承了国公爵位,这些年的笑话还少么,让他们出去都觉得丢脸。

    书架另一边的角落,一个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穿着锦衣华服,头束玉簪,靠着书架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是两眼无神,脸上的表情痴呆,捧书的手一直发抖,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傻子。

    这傻子,俨然就是文国公的嫡孙,国公府的现任爵位继承人,张闲。

    张闲听着谈话,面无表情,痴傻呆滞,但心里却是暗道一声郁闷,或许是转世投胎的原因,这身体就像与灵魂脱节了,他用尽全力才能略微的动一下,被当成了低能儿的傻子。

    不过圣人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正是因为他是傻子,所以才活到了现在。

    文国公府的繁荣背后,阴暗不堪,伴君如伴虎,张氏是百年书香的名门望族,子孙族人兴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三十年前第一任文国公,也就是他现在这个身份的爷爷,辅佐广帝平定了天下,保全家族度过乱世。

    然而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立国功臣大半都被诛杀,为了保全家族,他爷爷功成身退,闭门在家,假装沉迷方仙之术,不问凡事,躲过一劫。

    后来他爷爷去世,他父亲张耳继承爵位,阳帝降下诏书赐婚,企图以联姻的方式控制张氏,他父亲也假装沉迷方仙,以出家修道为由,拒绝了赐婚,但后来,他父亲上山修道,遇到一位道姑,也就是他母亲,两人相恋,结为道侣,然后就有了他。

    阳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怒,暗中使人毒杀了他母亲,以续弦的名义,再次下诏赐婚,他父亲被迫接受,也就是如今文国公府掌权的缙云绣,但他父亲从未与绣夫人同房,绣夫人却有了身孕,随后他父亲就病逝了,其实也是被暗中毒杀。

    他当时两岁,已经被看出是个傻子,因此逃过一劫,父亲临终前,还把爵位传给了他,而绣夫人为了名正言顺的控制文国公府,表现出贤良淑德,一直对他就像亲生子一样。

    因为他被视为傻子,还像亲儿子一样跟在绣夫人身边,绣夫人对他也毫无防备,这些幕后的阴谋,他早就明白于心。

    至于他与清瑶郡主的婚约,清瑶郡主是太子的女儿,父亲为了保护他,既然躲不了,只能联结权贵,主动投靠了皇太子,而皇太子为了得到文国公府的势力支持,许下了这门亲事。

    他今年十八岁了,婚约马上就到了,他心里明白,他只是一个傻子,顶着文国公的头衔,无权无势,如果真的娶了清瑶郡主,这后果可想而知。

    并且他知道,太子早就后悔了此事,但身为太子,顾忌名声,一言九鼎,已经定下的事,那就已经定下,绝不反悔,反而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号,美其名曰为文国公府延后,此举让太子大受文人礼士的赞扬。

    “玉京的第一美人,可惜无福消受,连退婚都退不掉,这是何等的天意弄人啊。”

    张闲心里郁闷,想要远离文国公府,远离这些阴暗的危险,但他的身体状况,连走路就费劲,更别提其它事儿了。

    “哎……还是专心看书,希望能找到医治的方法。”

    他心里叹气,只得捧着手里的书籍,艰难的抬起手,手臂不停的颤抖,好不容易翻开下一页,继续

    这书是他父亲留下的方仙道书,方仙有五术:山、医、命、相、卜。

    山是仙道法术,一人依山则为仙,修练法术,以求长生仙道。

    医是医药,采药炼丹,烧符化水,治百疾,驱邪病。

    命是命理,阐述命格的道理。

    相是相术,相人、相马、相剑、相玉、相阴等等,从表面观测内在。

    卜是占卜,向天卜卦,询问鬼神,预测凶吉祸福。

    一般人信奉方仙,皆是迷信鬼神乱力,以玄说命,以法术巧取荣华富贵,奢望长生不老,全然忽略了方仙的真谛。

    他爷爷父亲假借沉迷方仙避祸,却也不是全假装,而是真的研习方仙,但与一般人不同,他爷爷父亲都是以医术为主。

    道书里有笔记注解:医术越精湛,越明白人体的玄妙,但也越明白没有鬼神乱力,即便法术有成,也是遵循人体规律,开启了人体的玄妙,而非鬼神乱力。

    这观点还算靠谱,认为是人体潜能,而他爷爷父亲的医书里,也有很多玄妙的针灸和药方,却都要配合符咒。

    他倒是想试一下,死马当成活马医,可是他这身体,连笔都拿不稳,说话也不灵活,画符念咒是没指望了,针灸也不行,只能自己去药房里拿药嚼着吃。

    他已经吃过很多种药了,但都没效果,只得寻找别的方法。

    又翻开一页,一行字迹映入眼帘:“惊吓过度,或遭受创伤,丢了魂儿,致使神智不清,痴傻迷糊,应开坛设法,焚香,画符,念招魂咒……若招魂后,依然痴傻迷糊,或是魂魄丟后受损,应养魂休息,或是魂魄与身体没有融合,应以镇魂符压住魂魄,念安魂咒……”

    “镇魂符,安魂咒?这情况与我很相似。”

    思考着这段话,他的魂儿没丢,只是没融合,可以念安魂咒。

    他这些年来,除了看书,其它什么事儿都做不了,而这藏里,有他爷爷父亲收藏的很多道书,他也算是博览方仙群书了,这些咒语早已烂熟于心。

    可是他说话不灵活,根本不能念咒。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心里叫苦,使劲的抬手,颤抖着翻阅下一页。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钟楼传来打点的铜钟声,府内的灯笼烛火通明,他颤抖的撑起身子,艰难的迈步,缓慢的把书放回书架,往外面走去。

    那几个整理书籍的年轻人已经收工了,门边的看守换班,领头的是一位中年人,领着两个年轻小辈,按辈分算,这中年人是张闲的堂叔,名叫张严,藏是家族重地,日夜都有人管理。

    见张闲一抖一颤的走出来,两个年轻人都是一脸嫌弃,不过张氏是书香门第,世代都是读书人,最重仁义礼孝,私下里叫小傻子,但这会儿有长辈在旁边,谁也不敢当面冒犯。

    “见过少国公。”两个年轻人行礼问好,颇为恭敬。

    “呵……呵呵……免,免免……免礼……”

    张闲一脸的乐笑,却是呲牙咧嘴,脸部颤抖,使劲的说话,好不容易才把一句话讲完,活像一个傻呵呵的傻子,然后就往外面走了,但大门的门槛有点高,张闲差点被绊倒,艰难颤抖的抬起脚想跨过去。

    两个年轻人见状,忍不住低笑,小傻子是真的傻,连门槛都跨不过去,真是丢他们国公府的脸,但这傻子偏偏喜欢看书,经常来藏,捧着书就一整天发呆,也不知在看个啥,或许这就傻子吧。

    张闲人傻心明白,哪里看不出这两人的讥笑,他心里只得暗恨,这些人拿着国公府的俸禄,却忘了这国公府是他的,而不是这些人的。

第二章 歪门邪道奉阴行

    听到说话的声音,堂叔张严走了过来,见两个小辈取笑张闲,不由得一脸严肃,眼神瞪了一眼,两个年轻人就像耗子见了猫,赶紧老实了。

    “哎……”

    堂叔张严略微叹了叹气,当年老爷子是何等的才智超群,与武圣缙云拓齐名,并称大运王朝的文武二贤,而老爷子的儿子,也就是张闲的爹,十三岁就金榜题名,可是到了张闲这一代,却是个傻子。

    见张闲跨不过门槛,堂叔张严赶紧上前,扶着张闲过去。

    张闲的爷爷父亲皆是仁人君子,广施恩德,德行至诚,在朝在野都极有声望,张氏也才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张氏族人之中,略微年长的,都很拥戴他爷爷父亲,对他还算不错,否则他一个傻子,不可能坐稳这国公之位,只是这些年轻人,根本不记得前辈人的恩德。

    “呵……呵呵……谢谢谢……谢谢……严,严严叔……”张闲一脸傻笑的道谢。

    严叔点来点头,看了一眼门外,说道:“逍遥,你走稳了,小心摔着,刘伯去哪儿了?小颖,小田,快来扶着逍遥。”

    “是。”门外张闲的两个侍女,听到唤声,赶紧过来扶着张逍遥。

    文人都喜欢取字号,张闲姓张,名闲,字逍遥,父亲是希望他做个闲人,逍遥自在,远离这些勾心斗角,族内长辈都叫他逍遥。

    “刘伯去哪了?”严叔询问侍女。

    “回禀大人,刚才有人急报,说是新买的战马被山贼抢了,让刘伯带人去剿贼。”小颖说道。

    大运王朝沿用了前朝制度,亲王、公爵、诸侯,都有自己的封地和侍卫,不过受前朝诸侯动乱的影响,侍卫军的数量严格控制,亲王为三千,公爵为两千,诸侯为一千。

    国公府的封地就是这文贤郡,府里原本是两千侍卫,但这几年皇帝昏庸,已经三年不上朝,国政皆由几个皇子把持,朝堂上明争暗斗,各地诸侯也不安太平,他们这国公府也不逞落后,明面上是两千侍卫,私下里的“家丁”已经扩充过万,战马数千匹,钱粮充裕,兵甲囤积,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一方公侯。

    “你们先扶着逍遥回去。”严叔点了点头,也没多问,这几年有些乱,江湖草莽猖獗,连国公府的东西也敢抢,真是活到头了。

    两侍女应了一声,扶着张闲回去了。

    作为国公爵位的继承人,他当然有侍卫和侍女。

    刘伯是文国公府的侍卫统领,演武堂的上三品高手,曾经是皇城的禁军校尉,因丽贵妃的娘家人喝醉酒,在皇城里撒酒疯,抓捕时,被刘伯失手打死了,与丽贵妃结怨,后来被陷害,得他父亲说情,才保住了性命,随后为国公府效力。

    刘伯为人豪爽,重义气,忠诚耿直,父亲去世时,安排刘伯照顾他。

    至于这两个侍女,她们是绣夫人安排的,这些年来,绣夫人表现出的贤良淑德,得到了府内信任,逐渐掌握大权,他身边的原班人员,除了刘伯,其余人都被替换了,他就如同一只笼中鸟。

    如果他不一个低能儿,早就被绣夫人害死了。

    小颖和小田扶着他,走过亭台楼阁,两女的眼神却是东张西望,见四周没人,刘伯也被支走了,两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小颖故意伸出脚,张闲被一下绊倒,身子前倾,小颖连忙扶住张闲。

    小田在后面,也一把扶住他,一手摸到他的头,用力一拽,扯下几根头发。

    “啊……”

    张闲一声惊叫,差点摔下,又感觉脑后一痛,本能的回头看,小田连忙说道:“少公国,你慢点了,小心摔着。”

    “呵……呵呵……”

    他傻呵呵的笑,有意装傻,心里却是警惕,这两个小丫头居然敢整他,但故意绊他,扯他头发,这是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附近的人听到惊叫,立刻过来查看,这国公府里,随处都是人,想要下手做事是不可能的。

    小颖小田见到来人,早就准备好了说词,连忙道:“没事儿,刚才是少国公喊了一声。”

    “呵……呵呵……”张闲很是配合的傻笑,他只是身体行动不方便,并不是真傻,但他一直装傻,故意行为反常,才骗过了所有人,否则他的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见到是少国公犯傻,来人也没在意,都习以为常了,各自忙事儿去。

    小颖小田对视了一眼,脸上得逞的笑意,扶着张闲回到居住的小院,休息了一会儿,一个侍女来传话,夫人准好晚饭,请少国公用膳。

    绣夫人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对待张闲就像亲儿子,每天吃饭都一起。

    小颖小田扶着他去用膳房,正堂上,一个穿着绫罗宫装的妇人,容貌才三十左右的风韵模样,头戴金钗凤冠,雍容华贵,气质端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是王公贵族的大家闺秀,这妇人正是如今文国公府掌权的绣夫人。

    绣夫人的旁边,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穿锦帛华服,头束玉簪,脸上似笑非笑,眼神倨傲,趾高气扬,展示着王公子弟的玩世不恭,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人就是绣夫人生的儿子,文国公府的二公子,名曰张景,字盛文。

    “呵呵……呵呵呵……,二……二二二……二娘好,景……景景……景弟……”

    张闲一脸乐呵傻笑,呲牙咧嘴的问好,话还没说话,张景就一脸厌恶,很是不耐烦的小声嘀咕着:“娘亲,开饭了开饭了,每天都等这个傻子,我早饿了。”

    说着,张景就端起碗开动了,戏谑的憋了一眼张闲,这小傻子的死期不远了。

    “盛文,不得无礼。”绣夫人喝斥了一声,但心里宠着儿子,也仅仅是喝斥一声做个面子,张景也习以为常了,继续吃饭了。

    “呵……呵呵呵……”张闲则是一脸的傻呵呵,不管什么事,他都装作傻笑。

    “逍遥,过来吃饭了。”绣夫人温和的微笑,就像一个贤妻良母,抬了抬手,让小颖小田扶张闲过来入坐,眼神却是示意了一眼。

    小颖小田微笑点头,事情已经办好了,扶着张闲坐下,顺手把一小搓头发交给夫人。

    因为长期都把张闲视为傻子,这些小动作也没个顾忌,完全被张闲看见了,他心里立马一紧,小颖小田故意绊他,扯他头发,原来是这位二娘的指使,但要他头发做什么?

    这毒妇想干嘛?还有刚才张景的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而刘伯正好外出办事了,显然是被有意支走……他心里疑惑,莫名一股危机感。

    “逍遥,来吃饭了。”绣夫人给张闲夹菜,脸上的微笑更深了。

    她苦心经营了这多年,现在的时机已经成熟,而小傻子的婚约就快到了,一旦联姻,太子就有借口插手文国公府的事务,更何况让小傻子与青瑶郡主结婚,若是有了后,她的一切经营都白费了,所以小傻子必须死。

    但小傻子不能死得太明显,必然是毫无痕迹的死,否则追查起来,又得麻烦一番。

    “呵……呵呵呵……”

    张闲傻呵呵的吃饭,嘴不灵活,吃饭都得让人喂,但看着绣夫人脸上的笑意,他心里的危机感更强了,这毒妇一定是要对他下手了。

    吃完饭,小颖小田扶着张闲回去了。

    二公子张景还年轻,没有正式理事,白天在学堂呆了一整天,晚上约了几个公子哥一起去花楼,吃了饭就忙着去玩了。

    绣夫人独自一人在屋里,脸上却是露出冷笑,起身出了密室。

    密室里,贴满了符纸,桌案上摆着香钵、朱砂、笔墨、铃铛、桃木剑等等,一个中年模样的道人盘坐于桌前,身穿道袍,胡须飘飘,手持拂尘,背负长剑,正在闭目念经,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听到密室门打开,道人睁开眼,仙风道骨的目光却透着一分邪气,眼神在绣夫人的身材上游走,不由得低笑,手持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见过绣夫人。”

    “元成道长不必多礼,这是小傻子的头发,你看能否作法。”绣夫人拿出张闲的头发,交给了道人。

    这道人是绣夫人娘家那边豢养的门客,而绣夫人的娘家就是宫中的丽贵妃,丽贵妃是阳帝正式纳娶的妃子,家里是前朝的大氏族,姓何,支持广帝平定天下,敕封定国公。

    阳帝沉迷方仙,三年不上朝,方仙之术大为盛行,豪门权贵们也纷纷招揽方仙术士,这位元成道长就是何家招揽的高人,道号元成子,曾经丽贵妃因为人老珠黄,不得阳帝宠幸,就是在元成子的帮助下,服以仙丹,授以房中秘术,竟然青春焕发,再次得到阳帝的宠爱。

    而元成子不但会炼丹烧汞、房中秘术等等,还精通法术,懂得阴司之法,杀人催命,深得何家的信奉。

    元成子拿着头发,仔细的观看了一番,说道:“发根有肉,带着气血,可以施法,今晚就让小傻子一命呜呼。”

第三章 梦里打鬼得玄通

    “绣夫人,我要开始做法了,还请你回避一下。”

    元成子掐指一算,已是深夜,正是阴司行事的时辰,示意绣夫人暂且到外面等候,鬼神行事,切忌外人观看。

    绣夫人点了点头,退了出去,虽然心里好奇这仙家法术,但畏惧鬼神,不敢冒犯。

    元成子开始准备施术,先点上三注清香,闭上眼,调整心神。

    不一会儿的功夫,元成子调整好了,睁开眼,仙风道骨的模样,却是眼里邪气大盛。

    提笔画符,没用桌子上的朱砂,而是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倒出几滴暗红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腐臭,这是死人的尸血。

    朱砂属阳,正派以朱砂画符,死人属阴,邪人以死人血画符。

    元成子用笔蘸着死人血,一边画符,一边低声念咒,写上张闲的生根八字,把头发裹在符纸里,折叠成一个三角形。

    随即把三角符箓摆在法坛的中间,一手持铃铛,一手捏法决,低声念咒语,铃铛一摇:“叮叮铛……”

    一阵无形的阴风掠过,低沉的咒语犹如水面的波纹荡开,重重叠叠,扩散无形。

    小院里。

    张闲在小颖小田的伺候下洗漱睡觉,但他并没有入睡,辗转反侧,心绪难以平静,莫名的危机感,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儿。

    “刘伯被支走了,绣夫人就为了要我的头发?”

    这个疑惑在心里挥之不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里,难不成还拿他头发施什么邪术?

    “嗯?邪术……”这念头一兴起,他不由得反应过来,血液、指甲、头发,这是方仙法术常用的物品。

    他这些年博览方仙群书,虽然这些书里,大多都是迷信乱力,但他还是认同方仙的玄妙,比如他的转世投胎。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转世投胎,从一出生就有自己的思维,还有自己的习惯言语。

    不过投胎之前的前世,他却不记得了,因为这事儿,他也很痴迷方仙,一直都想尝试一下,可惜他的身体不行。

    如今的大运王朝,阳帝沉迷方仙,朝野都盛行方仙之术,绣夫人拿他的头发,很可能是找人施法害他。

    “如果真有懂道行的存在,我岂不是要遭了?”

    他心里大急,立刻想到了方仙书里的一段描述:一般法术皆是阴鬼念头,无形无质,忌讳颇多,但凡是习武强身之人,阳气旺盛,或读书明理之人,心气刚正,或位高权重之人,气势威严,或天生胆大之人,心无所惧,或不信鬼神之人等等,皆可克制阴鬼。

    “我虽然身体孱弱,但我是读书明理之人,身居国公高位,不可心生畏惧,否则心气一弱,必被鬼神所害,所以不能怕。”

    他反复的给自己心里暗示,他乃是堂堂国公,读书明理,事事问心无愧,岂能向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低头。

    然而就在这时,屋里掠过一阵阴风,耳边传来一阵“叮叮铛”的铃声,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阴冷,莫名的有种错觉幻象,仿佛站在坟堆,周围全是死人,孤魂野鬼徘徊,怨声哭泣,向他索命,又仿佛低声咒怨,声音灌入耳里,让他头昏脑胀,意识不清,甚至感觉有鬼在拉他。

    “不好,真有邪人害我?”

    他心里一惊,耳边传来的哭泣咒怨,与“叮叮铛”的铃声重叠,节奏之中带着一种韵律,就像道士念经一样,重重叠叠,越念越快,从耳朵涌入大脑,似有无数冤魂厉鬼扑向他,莫名的惊恐害怕,不知不觉已是脸色苍白,满头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抽搐,就像迷在了噩梦里挣扎。

    “不能怕,不可心生畏惧,我乃堂堂国公,读书明理,心无所愧……”

    他反复的给自己暗示,头疼昏沉,意识已经模糊了,几乎快要陷入昏迷,他只能死死的守住不能惧怕的念头,拼尽全力坚持不让自己昏迷。

    咒语越念越快,“叮叮铛”的铃声急催,重重叠叠,徘徊不绝,冤魂哭泣,厉鬼咒怨,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头痛欲裂,幻象丛生,仿佛被拉入了阴曹地府。

    他苦苦的支撑着,就像几天几夜没睡觉,此刻睡意来袭,意识一沉一沉的,却强撑着睡意,不让自己倒下,这种煎熬的感觉,摇摇欲坠,无比的难受。

    这时,他心思一动,又想起道书的描述:若遇阴鬼妖邪,幻象迷惑,神志不清,或以疼痛提神,或喝酒壮气,或食辛辣之物,或大声喝斥,或念咒语等等。

    他想用疼痛提神,嘴里咬自己的舌尖,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确实的说,他的身体已经昏迷,只守住了最后的一个念头清醒,就像在梦里一样。

    “梦里可以说话,我大声喝斥。”

    一念闪过,他心里也来了脾气,一声大喝:“我乃王朝国公,何方妖邪,装神弄鬼,胆敢害我,给我滚!!!”

    果然,喝斥的声音荡开,不但提神醒脑,还压制了念经的声音,冤魂厉鬼为之后退,立刻感觉浑身一轻,就像快要窒息的时候,猛然喘了一口气,浑身舒坦,思维念头也清明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鬼神作祟,难登大雅之堂。”

    他一声大笑,得到了喘息,心气高涨,明悟了其中道理,继续喝斥:“小爷我行得正,站得稳,半夜不怕鬼敲门,来啊!来啊!!让小爷看看你们这些鬼怪长什么模样!!!”

    他不退反进,挑衅鬼神,而他越不惧怕,鬼神就退得越远,叮叮铛的念经声音也越弱。

    密室内。

    元成子一边摇铃铛,一边念咒语,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已经念七七四十九遍,以他的道行,也感到有些疲惫,额头冒汗,念头不能集中,但感应三角符箓的气机,居然与他相冲。

    “小傻子怎么还没死?还能反抗?

    元成子大感疑惑,这不应该啊,以他如今的道行,就算是一般的青壮年,身强力壮,阳气旺盛,也扛不住这一道催命符,但这一个傻子,神智不清,元神孱弱,不可能扛得住,更不可能与他的法术相冲。

    强提精神,元成子继续念咒,又念了十多遍,额头上汗大如豆,已经疲惫得有点头昏眼花了,精神涣散,难以再集中念头,却依然不见效果,反而越冲越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小傻子身上有开了光的护身之物?”

    元成子想到了这种可能,如今方仙之术盛行,王侯权贵都喜好求仙问道,以小傻子少国公的身份,戴个护身符什么的,这也很正常,更何况小傻子的父亲和爷爷,皆是方仙之士,或许留下了什么物件。

    “本仙人不管你有什么护身物,今晚定要你一命呜呼!”

    元成子一声冷喝,嘴里咬住舌尖,一阵强烈的疼痛,提起精神,一口血气吐在符纸上,手掐印决,蘸着血气画符。

    “本仙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阴差拘魂,鬼神催命,敕!”

    元成子印决一按,叮叮铛的铃声急摇,一股强烈的阴风掠过,吹得桌案上的符纸乱飞,烛火灯光熄灭,似有莫名鬼神之力。

    小院里。

    张闲陷入幻象之中,斥退了鬼神,妖邪不敢近身,但突然变化,阴风大作,鬼神之势凶戾,一只冤魂厉鬼显形,猛然扑向他,面目狰狞,阴气森森,犹如阴曹地府的阴差索命。

    “还敢凶我,找打!”

    他心无惧怕,大骂喝斥,颇有一股流氓地痞的气势,迎面冲上,扬起一巴掌打下,厉鬼呜呼哀嚎,但这厉鬼阴魂不散,瞬即又凝聚显形,再次向他扑来。

    他心念一动,想到平时观看刘伯练的拳术,招式路子都烂熟于心,他起手就打,厉鬼溃散,但散了又聚,继续扑来,他也挥拳打去,厉鬼散了再聚,他就再打,拳脚施展得淋漓尽致。

    一时间,双方相持不下,张闲越打越来劲,感觉很玄妙,就像在梦里与鬼打架,心里一动:“我可以在梦里打鬼,那我是否也能在梦里画符念咒?”

    思绪至此,自有一种明悟:“若遇鬼神,魂不附体,陷入昏厥,先招魂,再安神,我的魂魄还在,无须招魂,只是身体昏厥,当用安魂咒,魂魄归位,自我安定,则不惧鬼怪。”

    安魂咒在心里浮现,他一边打鬼,一边谨记书里写的念咒要领,集中精神,心无杂念,观想咒语含义,低声诵念: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我似菩提,纵化归虚,幽幽明明,静静平平……灵合至此,醒今世之滔滔:净,世之安泰,随吾之法令……安抚心魂,平服戾气,抑制邪魔,恢复真我,敕!”

    一篇两百多字的安魂咒,他一气呵成,咒语念完,忽然浑身一振,撑起身子,手握拳头,两眼怒视前方,看着漆黑的房屋,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犹如从噩梦里惊醒。

    然而此刻的知觉,却让他一愣,手里握拳,浑身有力,他居然可以握拳了?他的身体也有力了?

    并且这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嗯?这是咋个回事?”他一时错愕,没有适应这种知觉。

    就在这时,耳边的咒语徘徊,只见厉鬼扑向他,是的,他居然看见了鬼,与刚才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第四章 一朝醒来见阴阳

    却说张闲从噩梦里惊醒,浑身有力,眼目清明,就像道书描述的阴阳眼,居然看见了鬼,与梦里一模一样。

    他有点惊疑不定,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梦外,下意识的眼神一凝,想要看得更仔细,但玄妙的一幕发生了。

    他并不知道,目光凝视的时候,瞳孔一缩,竟然分离出一个内圈,犹如两个瞳孔重叠在一起,就像望远镜调节焦距,他看到的景象,也随之变化:只见眼前的色彩都褪去了,画面只有光与暗,没有了彩色的干扰,犹如一幅黑白二色的透视图,一切都变得真实清晰。

    他的目光凝视厉鬼,清晰的看出是一个无形无质的透明影子,他还看见了叮叮铛的铃音,以及念咒的声音。

    是的,他不但能看见鬼,还能看见声音。

    “这……”

    他被眼前的画面惊了个呆,而他看透了厉鬼咒术,厉鬼扑来,犹如透明的影子掠过,铃声咒语也随之掠过。

    随即,铃音咒语徘徊回荡,厉鬼又转头扑向他,依然是透明而过,就这样一直徘徊缠绕,犹如厉鬼缠身,但没对他造成任何效果,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它强任它强,清风拂上岗。

    “呵呵,原来如此,眼不见心不烦,看透了,也就无所谓了……咦?我能说话了!”

    他淡然一笑,自言自语的说话,但话未落音,立刻反应过来,他居然可以灵活的说话了,并且他身体也可以灵活的动了。

    “对了,安魂咒!一定是安魂咒的功效!”

    一想到这里,他欣喜若狂,差点没忍住大笑三声,绣夫人这毒妇,想使邪术害他,却不知他看了方仙道书,也懂了些门道,反而因祸得福。

    他赶紧起身下床,想要活动一下身子。

    但在这时,眼前一黑,眼部神经抽筋,一阵痛苦的头晕目眩,玄妙的视觉消失了,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刚站起来就倒回了床上。

    而视觉一消失,他眼前又出现了幻象,厉鬼扑来,脑子里铃声咒语徘徊,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不过他已看透其中玄机,视若不见,听而不闻,任凭幻象再厉害,终究是虚妄,但厉鬼在眼前张牙舞爪,还有这铃声咒语,实在太烦人,再加上他此刻脑子抽筋,痛苦难受,心烦意乱,隐隐让阴鬼得逞。

    他强忍着难受,揉了揉太阳穴,回想书里的描述,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念咒静心,他现在说话灵活了,正好念咒。

    他躺好身子,闭上眼,两手在合于身前,捏成印决,诵念静心咒:“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很快,他的心神平静了下来,痛苦缓解,全身放松,不知不觉入定睡着了,任由厉鬼缠身,铃声念咒,全然不见不闻。

    密室里。

    元成子又念完七七四十九遍,已是累得疲惫不堪,满头大汗,口干舌燥,终于察觉三角符箓没有了反应,小傻子一定是死了。

    “啧啧啧,总算是死了。”

    元成子一阵冷笑,没想到收拾一个傻子,却累得够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念咒作法,精神持续集中,此刻都快天亮了,熬了一夜,忍不住心力疲乏。

    喝了一口水,坐下休息了,过了好一会儿,元成子缓过几分精神,这才开始收拾法坛,然后去开门找绣夫人。

    绣夫人在外面等着,已经打瞌睡了,斜靠在椅子上,披肩一件锦袍,单手撑着额头,风韵端庄的模样,让元成子见了,不由得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啧啧,秀夫人是丽贵妃的女儿,寡居多年,却有阴阳调和之相,肌肤红润,面带红鸾,暗地里不知与何人私好,这些王公贵族,果真是乱啊。”

    元成子心里邪笑,夫妻圆房,阴阳调和,生理滋润,精气神就会显现出来,以他相阴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绣夫人有此迹象,而这做些苟且之事的人,本心不正,最容易被得手。

    “得使个手段,把这个绣夫人也办了,采纳王侯贵气,福禄高享,本仙人的道行定然可以更进一步。”

    “啧啧啧,隐于权贵之间,采纳福禄贵气,这才是修行的最好路子。”

    元成子心里连连邪笑,表面仙风道骨,实则是一个邪门歪道,攀附权贵,祸乱豪门后院,行采纳之术。

    随即收起了心思,小声的喊了一声:“绣夫人,你醒醒。”

    绣夫人听到有人喊,这才醒来,见到元成子,不由得询问:“元成道长,已经做完法事了?”

    “夫人放心,小傻子已经死了。”元成子笑了笑,说道:“只待小傻子下葬的时候,按照我的布置修筑生基,我开坛做法,暗中埋下盛文公子的衣冠冢,让小傻子垫尸底,定然能把文国公府的气运转移到盛文公子身上。”

    “好,如此甚好,多谢道长指点迷津,道长真是法力高强,道行精深。”

    绣夫人大喜,向元成子拜谢,她苦心经营了这多年,就等这个时机了,一举掌握文国公府。

    “夫人客气了。”元成子一脸的诚恳,丝毫不居功,说道:“我本是一江湖术士,得丽贵妃的提拔,为皇家效力,这是我三世修来的福气。”

    “嗯,他日我皇兄登基,定要敕封道长为国师。”绣夫人点了点头,深得用人之道,当即许下一个承诺,以示恩典。

    “多谢夫人提携,我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三皇子。”元成子赶紧拜谢,以示忠诚,心里按耐不住狂喜,若能登上国师的大位,他可是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位高权重,美人成群,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

    不过为了保证他的前程,也得想法把绣夫人办了,多一层关系,才能让他更加稳固,甚至把三皇子玩弄于鼓掌,今后整个朝堂都得听他的。

    “元成道长,此时还未天亮,我先令人送你去休息。”

    绣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去外面叫人了,元成子紧随其后,眼神不停的在绣夫人身后游走,心思已经想入非非。

    出了屋子,已经有人在等候,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乃是绣夫人的心腹亲信,名叫于季,衣服装束是府内的管事,实则是演武堂的上三品高手,担任府内的家丁总管之一。

    所谓“家丁”,就是国公府私下招募的兵士。

    按照军队的编织,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人为一什,设什长,百人为一队,设都尉,千人为以一旅,设校尉,万人为一军,设将军。

    于总管相当于校尉,身份地位仅次于将军。

    如今皇帝不上朝,国政皆由几个皇子处理,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各方势力都招兵买马,文国公府的“家丁”过万,高手如云,总管一级的人物,皆是上三品高手。

    “于总管,送这位先生去休息,可要小心照应。”绣夫人吩咐了一句,旁边已经备好了马车,元成子安排在城外的一处隐秘小院。

    “是。”于季恭敬的应声,转身对元成子行礼,说道,“先生,请上车。”

    元成子略微点头,两手负背,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也不多言,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上了马车,于总管也骑上马,从后门出了国公府。

    看着元成子离开了,绣夫人却是脸色一冷,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生在王侯世家,从小就耳目渲染,见惯了尔虞我诈,绣夫人可以在文国公府十几年,逐渐掌握大权,岂是表面这么简单,元成子看她的眼神,根本没逃过她的眼睛。

    虽然元成子懂道行,通晓鬼神之玄,但比心机城府,元成子还差得太远了。

    “区区一个江湖术士,不知天高地厚,不安本分,贪图妄想,找死。”

    绣夫人的眼神不屑,在元成子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母后的密信,不想见到此人再回去。

    其实这次派元成子来帮助,也是让绣夫人杀了元成子,因为元成子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必须灭口,以绝后患,不过玉京重地,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以免引起多余的麻烦,把元成子使出玉京,杀之前还能再利用一次,这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这手段之歹毒。

    绣夫人收起杀机,一脸端庄淑德的模样,谁也看不出她的心狠手辣,望了一眼张闲居住的小院,绣夫人嘴角微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只等天亮时,小傻子暴毙身亡被小颖小田发现,她以照顾失职为借口,处死这两个丫头,这事儿的任何线索也不会被人知晓。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绣夫人布局周密,却不知张闲根本没死,反而因祸得福,不但身体好了,还开了一双玄妙的眼睛。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

    钟楼传来打点的铜钟声,国公府开了新的一天,起床,穿衣,洗漱,学文的晨读,习武的晨练,侍女伺候杂务,仆人烧饭挑水,一切都有条有序。

    张闲听到钟声,悠悠醒来,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

    他赶紧活动了一下身子,生怕这一切真的是梦,还好他的身体能动,不是梦,只是那种玄妙的视力,似乎消失了,不管他的眼睛怎么用力看,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身体能动了,这是他十几年来最大的愿望,心情大好,欣喜无比,忍不住立刻就去小院里跑几圈,可是欣喜之余,他却是冷静。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装疯卖傻,深知其中凶险,绣夫人已经动了杀心,若是发现他没事儿,甚至不傻了,身体也能动了,这后果可想而知。

    “必须想个法子,先稳住绣夫人。”

    他心思转得飞快,明白自己身处危局,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了,是小颖小田进来了。

第五章 疑似中邪丢了魂

    “少国公,起床了。”

    小颖小田行了一礼,身后还跟着好几侍女,拿着衣服,端着水盆。

    虽然听了绣夫人的指使,让小颖小田拿张闲的头发,但她们并不知道拿头发做什么,也不敢多问,全然不知道其中内幕,还是一如既往的叫张闲起床洗漱。

    张闲心思一动,就装一场怪病,暂且让绣夫人弄不清状况,等刘伯回来后,一切就好办了,刘伯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小颖小田走到床前,想要扶他起床,他躺着一动不动,没有了平时的傻笑,也没任何答话,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咦?少国公怎么了?”

    小颖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平时叫小傻子起床,小傻子都是一脸的傻笑,慢吞吞的还能说话,但今早怎么不动了。

    “少国公,少国公,你怎么了?”

    小田连忙喊了连声,摇了摇张闲的身子,张闲就是一动不动,没任何反应,两丫头都吓了一跳,别看她们平时欺负张闲,只是些小动作而已,若是张闲真的不好了,她们作为贴身侍女,罪责难逃,就算有绣夫人撑腰,也难免要受些处罚。

    当然,她们并不知道,绣夫人已经把她们当成了弃子。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快去告诉夫人,快叫医官。”

    两丫头不敢耽误,立刻出去叫人,外面的侍女和侍卫听到少国公病了,也赶紧向这边靠拢,小颖吩咐一人去叫医官,她自己去叫绣夫人

    不一会儿,张闲生病的消息就四散传开,整个国公府都惊动。

    虽然少国公是个傻子,但少国公的安危,牵系着整个国公府的局势,少国公的健康状况,一直是大家很关心的事儿。

    绣夫人这会儿也刚起床,侍女正在为绣夫人梳妆,心里算着时间,不出预料,小颖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禀告夫人,少国公病了。”

    “嗯?病了?”

    绣夫人眼眉一挑,语气有几分质疑,元成子不是说已经死了么,但怎么没死,只是病了?

    听到绣夫人的语气,小颖却是吓坏了,以为夫人怪罪,连忙跪下求饶,“夫人,今早叫少国公起床,少国公就不动了。”

    “怎么不动了?”绣夫人反应过来,立刻询问,也顾不上梳妆,站起身来,几个梳妆的侍女都小心的退到了旁边。

    小颖说道:“不知道,昨晚还好好的,但刚才我和小田伺候少国公起床,少国公就躺在床上不动了,也不说话。”

    “嗯,你不要惊慌,一切有我为你们做主。”

    绣夫人点了点头,先安抚了小颖,不管是什么情况,先过去看看,动身往外面走去,小颖紧跟其后,小心翼翼的,其余侍女也一起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来到张闲的房间里,小田见了夫人,也小心的退到一旁,绣夫人仔细的查看张闲状况,确实是不动了,难道是瘫痪了?

    “逍遥,逍遥,你醒醒,该起床了。”绣夫人轻声的喊着,脸上带着贤妻良母的微笑,连喊了几声。

    看着眼前的女人,虚伪的笑,张闲心里也笑乐了,昨晚还要害他,这会儿就装好人,现在他的身体好了,迟早要让这毒妇后悔,但此刻,他只得装作一动不动。

    确认了张闲没反应,跟瘫痪了一样,绣夫人倒是安稳了几分。

    这时,府内的几个长辈也赶了过来,他们都是张闲爷爷父亲的兄弟叔伯,担任国公府的重要职务,医官也赶了过来,众人让开路,让医官给张闲检查。

    一共来了五六位医官,都是府内医术资历最深的,一个一个的上前给少国公把脉,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众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了医官。

    良久,几个医官皆是皱眉,脉象正常,气血顺畅,没找出病因,但少国公瘫着不动了,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医官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众人见到这一幕,心知情况不妙,也是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交换着眼神。

    如果少国公不行了,这国公之位的继承人,可是有得争夺了,要知道这继任人,不仅仅是继承这么简单,而是牵系着整个国公府的前途,特别是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争斗。

    阳帝已经年近六十,活不了多久了,几个皇子的争斗也越来越厉害,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张氏作为百年望族,深知其中道理,若是站错了队伍,必遭灭门之祸。

    “医官,逍遥怎么了,你们照实说。”绣夫人说话了。

    医官们小心翼翼,生怕被怪罪,一个老医究说道:“夫人,我们医术浅薄,学艺不精,检查不出少国公的病情,倒是像……像中邪了。”

    “什么?中邪了?”

    一听这话,绣夫人心里一怔,难道此事被医官看出来了,顿时眼现杀机,其余众人也是皱眉,整个气氛都绷紧了。

    医官们见状,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跪下,一阵求饶请罪。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为王公权贵看病,若是治好了,当然名利双收,风光无限,但若是治不好,这可得小心了,不少名医都是这样死的,而自古以来那些活得长久的名医,几乎都云游各地,远离王公权贵。

    “如何中邪了,你说清楚点,我昨天见逍遥还好好的,怎么就中邪了?”一位堂叔问话了,正是昨天在藏的严叔。

    医官连忙回答:“我等只是凡医,不懂方术,具体如何也不清楚,只是少国公的状况,像是中邪了,丢了魂儿,或许找道士开坛做法,招个魂儿。”

    方仙五术,山、医、命、相、卜,方医与普通医术不同,方医是偏向炼丹,带着玄的,主治一些奇奇怪怪的邪病,或者炼制金丹仙丹什么的,而普通医术就是煎药,治常规病症,故曰凡医。

    “中邪了?丢了魂儿,这……”

    闻言,张氏叔伯们的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想到了多了东西,张氏还是懂点门道。

    张闲父亲爷爷都研习方仙,藏收集了诸多方仙道书,虽然方仙玄术难以读懂,但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这毫无征兆的瘫痪,也检查不出病因,确实挺像中邪。

    不过国公府这么多人,别人不中邪,偏偏是少国公中邪,这事儿就古怪了,更何况国公府与太子联姻就快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中邪,实在太可疑了。

    绣夫人见各位叔伯的脸色不悦,心思转得飞快,绝对不能让这事跟中邪扯上关系,否则查出蛛丝马迹,这就麻烦了。

    “你这庸医,找不出病因就推脱中邪,狡诈借口,实在可恨。”绣夫人立刻大怒,喝斥了一声:“来人,给我拉下去,打五十仗,贬为庶人,今后永不录用。”

    外面的侍卫听到命令,立刻进来,那医官吓得求饶,却被拖了出去,其余医官都不敢说话,背后的冷汗已经湿透衣服,他们这身板,哪里受得了五十仗。

    张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却是叹气,他当然知道,绣夫人这毒妇是故意的,可怜这位医官,因他而遭罪,但他也是身不由己,这就是王侯豪门的凶险,高处不胜寒。

    “绣公主,我看逍遥的状况,确实像丢了魂儿,不妨请邱道长来看看。”严叔说话了,抱着试一下的心态。

    张闲听着,对这位邱道长并不陌生,是城西山道观的主持,俗名叫邱仕仁,道号永诚,年轻时是个穷秀才,进京赶考,但屡考不中,后来仰慕方仙,出家去求仙问道了,据说是拜入了阁山派。

    阁山派是朝廷敕封的方仙三大正宗之一,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祖师爷是方仙史上的名人,道号曰上清灵宝真人,传说是得了三清仙祖的传承,在一个名叫阁山的地方修行,留下了后人,后人宣扬其传承,徒子徒孙越传越多,逐渐形成了阁山派。

    邱道长学成出师,云游修行,后来到了文贤郡,与张闲父亲是道友,国公府捐钱,给邱道长在城西山上修建了道观,名曰西山观。

    西山观相当于就是国公府供奉的,邱道长经常出入国公府,国公府的日常活动,丧葬婚嫁、建筑动土、吉日择期、驱邪祈福等等,都是这位邱道长负责主持。

    大家都说这位邱道长是真有道行,不过张闲从未亲眼见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可行,速速去西山请邱道长。”

    几个叔伯点了点头,赞同了严叔的提议,试试也无妨,又说道:“正好逍遥的婚约要到了,请邱道长占卜一卦,择个黄道吉日。”

    话到这里,几个叔伯看向绣夫人,这是让绣夫人表态,毕竟绣夫人是少国公的继母,也是国公府正娶的夫人,而且绣夫人的背后还有丽贵妃和三皇子,以及娘家何氏。

    “各位叔伯的提议甚好,就按这样办吧,立刻去请邱道长。”

    绣夫人只得答应,明面上是站在文国公府这一边,对待张闲像亲儿子一样,也支持张闲与太子女儿的联姻。

    不过绣夫人心里,却是杀机更重了。

第六章 水火开光显真形

    “众人暂且退了吧,让逍遥好生休息,这里有我照看,立刻派人去请邱道长。”

    众人都退去了,张闲的小院增加了侍女侍卫把守,严叔亲自领着一队人,快马加鞭,赶往西山道观,绣夫人留下照看张闲,吩咐侍女给张闲做了一碗粥。

    张闲躺着一动不动,也不敢张嘴吃东西,绣夫人已经动了杀机,这开小灶的东西,他怕有毒。

    见小傻子彻底瘫了,绣夫人坐在一旁,倒是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只能思考下一步,张严已经去请邱道长,绣夫人最担心的是被邱道长看蛛丝马迹。

    经过这事儿,张闲身边加强了戒备,短期之内难以再次动手,而张闲的婚约就快到了,太子那边也会派人过来,动手的机会就更少了。

    绣夫人取来笔墨,写了三封书信,一封让人火速送回宫里,告知这边的情况。

    一封让下人送给外出办差的程叔,程叔名叫何进程,是绣夫人出嫁时一起跟过来的何家人,担任绣夫人的管家,一直为绣夫人打理各种事务,是绣夫人最信任的亲信。

    最后一封信交给了于总管,让于总管出城去找元成子。

    所有事情安排好了,绣夫人心里才算安稳,至于小颖小田这两丫头,有她在这里,两丫头绝不敢乱说话。

    然而绣夫人安排的时候,张闲躺在床上,也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他只是装病,没想到被视为了中邪,这倒是歪打正着,绣夫人做贼心虚,必然会有动作,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等到刘伯回来,他就有办法了。

    这会儿躺着无聊,他心里想昨晚的经历,这是他第一次亲身体会方仙法术的玄妙,不由得心生向往,也想修道成仙。

    一个时辰后,邱道长就赶来了,府内的各位叔伯听说邱道长到了,也都聚了过来。

    邱道长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身形略显消瘦,目光清明有神,头束发髻,身穿道袍,背负长剑,面容随和,颇有仙风道骨的气质,随行还跟着两个徒弟,背着桃木剑一类的物件。

    “拜见夫人,贫道邱仕仁有礼了。”邱道长手执印决,行了一个礼节,两个弟子也跟着行礼。

    “邱道长不必多礼,先为逍遥看看,医官说是丢了魂儿。”绣夫人示意免礼,让邱道长先看看张闲的症状。

    邱道长也不多言,赶紧上前察看。

    张闲躺着不动,心里却来了兴趣,有了昨晚的亲身体会,他很好奇邱道长是不是真有道行,能否看出他昨晚中了邪?

    片刻后,邱道长察看完了,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其余人见状,只得默不作声,生怕打扰了。

    “拿笔砚符纸,烧香火,取一碗水来。”

    邱道长吩咐了一声,两个弟子连忙照办,取出包袱里的笔砚朱砂和符纸,烧了一盆香火,又去外面取了一碗清水。

    绣夫人和各位叔伯在一旁看着,皆是好奇,不知邱道长要做什么。

    邱道长席地而坐,闭目念咒,清净心神,集中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邱道长进入了状态,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起身提笔,蘸朱砂,浑身运劲,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全神贯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画出一道符箓。

    随即力气一松,邱道长喘了一口气,额头上隐约有汗水,以他的道行,倾尽全力才能画出这阴阳开眼符。

    拿起符箓,桌面上清晰可见赤红的笔迹,这是画符的笔力深厚,力透纸背,入木三分,墨迹留在了桌面上,可见邱道长的画符功底之深,绝非一般可比。

    邱道长两指夹符,在香火上点燃,手捏印决,抓住烧燃的符纸按入水碗,“扑哧”一声水火交融,火光一闪,借火显形,隐约在水里映出符箓,颇为玄妙,一瞬即逝,化入了水里。

    “水火开光显真形,一点符水开阴阳,敕!”

    邱道长一声轻喝,蘸起符水,抹在眼睛上,仔细一看张闲,不由得神情一怔:“果然有邪人作祟!”

    闻言,绣夫人和各位叔伯都是脸色变化。

    “何以见得是有邪人作祟?”绣夫人当即质问,想要确认邱道长查看出了多少。

    各位叔伯也看向了邱道长,邱道长的道行,他们是知道的,应该不会信口开河,什么邪人,胆敢冒犯国公府。

    邱道长端起水碗,给大家眼上都抹了一点符水,果然一看,只见张闲身上有一缕黑气,不过众人不懂道行,也不知这黑气是什么。

    邱道长说道:“少国公身上的黑气,乃是一丝阴司之气,昨晚必然是有邪人作祟,阴司残留,尚未消散,不过……”

    话到这里,邱道长的语气顿了顿,“不过很奇怪,少国公并无异状,脉象正常,气血通顺,阴魂阳魄皆安好,并没有中邪,魂儿也没丢。”

    “没有中邪,魂儿也没丢,那为何瘫痪不能动了?”众人疑惑不解,立刻询问。

    “这个嘛……”邱道长迟疑了一下,心里也是疑惑,少国公是先天不全的低能儿,不可能是假装,但瘫着不动了,他也找不出原因,只得行礼告罪:“贫道的道行浅薄,未能找出原因,不过以此推测,一定与昨晚的邪人有关。”

    一听这话,绣夫人安稳了几分,邱道长只看出有邪人作祟,并没看出其它东西,不过绣夫人也有疑惑,小傻子身上残留了阴气,说明元成子的作法有效,但为何小傻子没死,只是不能动了?

    “邱道长,可有解救之法?能否查出是何方邪人?”各位叔伯询问,此事有些棘手,一定有人暗中针对国公府。

    张闲听着谈话,心里也是惊讶,能成为国公府的供奉,看来邱道长的道行真不浅,不但看出昨晚有邪人作祟,还看出他全然没事,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的默认他是傻子,只怕已经猜出是假装了。

    不过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邱道长画的什么符水,居然能看见阴气。

    邱道长说道:“实在惭愧,找不出原因,贫道也难有解救之法,至于是何方邪人,这就要追查少国公这几天接触了什么人,或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儿,邪人施术,不会凭空来风,一定有所媒介。”

    “逍遥一直呆在府里,没有接触外人,至于发生的奇怪事儿,还得问两个贴身侍女。”严叔说着,立刻叫来了小颖小田,严厉的询问。

    小颖小田见到这一幕,吓得脸色都白了,就算她们再傻,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昨天发绣夫人让扯少国公的头发,但她们不敢乱说,可是面对询问,她们终究只是两个丫头,心里害怕,战战兢兢的,已经吓哭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无助的眼神看向了绣夫人。

    绣夫人见状,心知不妙,这两丫头没经历过大场面,肯定难逃审问,她说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儿,你们尽管说,我会为你们做主。”

    说话间,绣夫人还给了一个眼神,小颖小田反应过来,有绣夫人的撑腰,心里有了底气,泪眼蒙蒙的说道:“没……没有,少国公每天都很正常,我们一直跟着少国公,没有遇到奇怪的事儿。”

    “这就奇怪了,没有奇怪的事儿,也没接触外人。”邱道长疑惑,“若无媒介,除非对方已经修练成尸解仙,可以阴神出窍,飞入府内,但这样的存在,已是超脱生死,位列仙班,自行轮回,这普天之下,少之又少。”

    “若真是如此,贫道这点微薄的道行,也是无能为力了。”

    邱道长抱歉的行礼,表示自己道行不够,找不到媒介,他也没办法。

    众人闻言,不由得叹气,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让少国公一直这样瘫着,但再过一段时,少国公就要与清瑶郡主成亲,这样瘫着也不好看。

    张闲听着谈话,心里却是好奇“尸解仙”,他在道书里见到,据说道行达至这个境界,阴魂修成阴神,肉身衰老时,阴神尸解出窍,投胎转世,自行轮回,超脱生死之上,可谓是修练成了仙。

    原本他不怎么相信,但此刻听邱道长这么一说,他越发向往仙道,世俗的名利权势只是过眼云烟,超脱生死才是真逍遥,他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修成仙道。

    几位叔伯和绣夫人又商议了一会儿,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一边继续追查这几天与张闲有接触的所有人,一边请邱道长占卜一卦,为成亲之事选一个黄道吉日。

    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来。

    傍晚时分,玉京太子府派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太子的嫡长子缙云禹,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孙,十年前得阳帝册封为运承侯。

    今早张闲得病瘫痪的消息,已经被有心人传给了太子府,太子立刻召集谋臣商议,眼看婚约将至,却在这关键时候出事,断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担心张闲一病不起,联姻之事就没了,若是文国公府倒向三皇子那边,太子失去一大助力,于是决定把婚期提前,派来了缙云禹。

    国公府大摆宴席,为缙云禹接风洗尘,召集国公府的所有核心人物,商议联姻之事,也认为提前婚期。

    张闲躺在床上,还不知道他这么一折腾,婚期提前,马上就要与玉京第一美人缙云清瑶成亲了。

第七章 夜里勤练真武艺

    入夜,因为怀疑有人针对国公府,张闲身边的守卫全面加强,饮食也严格提防,张闲终于敢开口吃东西了。

    不得不说,此事是歪打正着,原本他只想装病,让绣夫人弄不清状况,却阴错阳差的被视为了中邪,还发现了确有邪人作祟,守卫全面加强,绣夫人也不敢动手了,他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夜深人静时,国公府安静了下来,侍卫巡逻,侍女通宵守在门外,他从床上起来,轻脚轻手的,以免惊动了门外,躺了一整天,浑身难受。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经常躺着,不觉得难受,但现在身体好了,却躺不住了,并且他平常吃的东西很少,但今天却感觉特别的饿,这会儿夜深了,肚子饿得咕咕叫。

    “应该是以前身体不好,所以消耗也少,现在身体好了,消耗需求也大了。”

    他心里推测着,起来找吃的,桌子上就摆放着很多水果和糕点,拿起就开吃了。

    虽然一直跟着绣夫人娘俩一起吃饭,但他还是提防着绣夫人下毒,经常装着犯傻不吃饭,拿香案上供奉灵堂的水果糕点吃。

    为了不让他乱拿香案上的东西,他屋里也摆放了很多,水果是新鲜的,难以下毒,糕点则是属于小吃点心,由膳房统一供给,没有特别吩咐的话,一般没有小灶,也难以下毒。

    他一阵大吃,几盘水果和点心都吃完了,勉强感觉半饱,吃完后,也没睡意,他就在屋里练起了拳术。

    这十几年来,他最想做的事儿就是练武,经常看刘伯练拳,拳术招式都烂熟于心,可惜身体不好,练武只是奢望,如今身体好了,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向往。

    当然,他现在还向往仙道,方仙法术的玄妙,让他莫名的着迷。

    他练完一套拳术,感觉还不尽兴,浑身有劲,酣畅淋漓,越练越有精神,继续再练,似乎把这十几年积蓄的压抑都释放了出来。

    他练的这套拳术名曰香象拳,乃是出自《武典》十三真武的一派拳术。

    《武典》是由武圣缙云拓亲自撰写,作为朝廷演武堂的统一武书,所有武人考核,皆以《武典》为标准,拳脚考十三真武,武器拼斗考十八般武器,再加上一个基础品级考核。

    基础品级,也就是力气,力气是武艺的基础,没有力气,一切武艺都是空谈,演武堂有九个品级,从九品到一品,又分为“上、中、下”三大位级,九到七为下三品,六到四为中三品,三到一为上三品。

    以单臂舞动一钧重的石锁为标准,一钧是三十斤,每晋一个品级,石锁重量增加一钧,最高为一品,单臂九钧之力。

    十八般武器是:刀,枪,剑,戟,斧,锤,棍,杵,镗,钩,镰,叉,戈,槊,鞭,锏,箭,矛。不同的品级考核,对掌握的武器也有要求,品级越高,力气越强,使用的武器就越长、越重、越大,杀伤力也凶悍。

    而这十三真武,是指练武的十三个要领:双手,双肘,双肩膀,双脚,双膝,背脊,胸腹,内府。

    缙云拓号称武圣,研习武艺之深刻,归纳天下武学,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皆在这十三个部位之内,故曰真武,把这十三个要领都练成了,武艺信手拈来,随意变化,不拘泥于一般武艺派别的路子。

    不过达到这种千变万化的武艺境界,只怕普天之下也少之又少,并且每个人的拳脚习惯不一样,即便是同一套拳术,也能练出不同的风格,所以天下习武之人,为了参加演武堂的武举考试,皆以《武典》为准,但也演化出了很多派系,香象派就是其中之一。

    香象拳,讲究的是横练硬功,招式简单,大巧不工,发劲极其刚猛,犹如一头蛮横的大象,但横练的功夫,需要长期苦练,久而久之筋骨硬化,皮肉坚韧,练得一身铜皮铁骨,方能算是上乘。

    武学之道,没有多余的花里胡哨,比的就是谁的身板更硬,谁的力气更大,谁的出手更快,在这些基础之上,才是招式的变化等等。

    至于更高境界的武道,《武典》里略有提了几笔,乃是超越十三真武,功夫练入骨髓,打破凡身桎梏,以武入道,以武通玄,但具体如何,《武典》里没详写,只是叮嘱习武之人不要好高骛远,功夫到时,自然明白于心。

    武圣缙云拓,应该就是这个境界吧,而这个境界之上,还有没有更高的境界,这就不得而知了。

    张闲练完一遍又一遍,越练越来劲,不知不觉练得入了神,忘却了时间,沉寂在拳术之中,外面都快天亮了。

    说来也奇怪,虽然一直看刘伯练拳,招式路子都记在心里,但他这是第一次亲身练习,却是一气呵成,就像在梦里打鬼一般,身随心动,无师自通。

    早晨,钟楼传来打点的铜钟声,起床、穿衣、洗漱、学文的晨读、习武的晨练等等,国公府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运承侯缙云禹来了,昨晚已经商定了婚期提前,正好邱道长也在,当即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就在半月后,府内的气氛多了几分喜庆和热闹。

    张闲听到钟声,这才从拳术之中醒来,不知不觉练了一夜,肚子又饿得咕咕叫。

    他没有继续装瘫,桌子上的水果点心被他吃了,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当然知道是他吃的,而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让绣夫人弄不清是什么状况,他今天就装着不瘫了,这会让绣夫人更加疑惑。

    他随意靠着桌子坐地上,闭上眼装睡觉,等着侍女进来。

    片刻后,小颖小田就来推门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和医官,来为小傻子检查今天的情况。

    然而推开门,却见到小傻子坐在地上,桌子上的水果糕点都不见了,盘子一团乱,还残留了果核和糕点碎末,这显然是小傻子夜里起来吃的。

    “咦?少国公能动了?”

    众人一愣,接着就是一声错愕,小颖小田和医官都赶紧上前,轻声喊道:“少国公,你醒醒。”

    张闲假装醒来,看着众人,脸上露出了往常的傻笑:“呵……呵呵呵……呵呵……”

    “少国公笑了,少国公好了!快去禀告夫人和各位大人!!”

    众人一阵惊呼,小傻子居然好了,小颖立刻去了通知绣夫人,另外几个侍女,也赶紧去通知府内的各位大人。

    片刻后,所有人都过来了,看着张闲一脸傻呵呵的笑,果真是好了,张氏的各位叔伯们不由得大喜,马上就要成亲了,若是少国公瘫着拜堂,还真让外人看笑话。

    绣夫人也是一脸欣喜,但心里却是发愣,昨天把情况告诉了元成子,元成子也大为错愕,居然没死,但已经瘫了,断定是伤了魂魄,必然一瘫不起,命不久矣,可是今早起来,小傻子居然好了。

    莫非元成子在戏弄她?绣夫人疑心大起,看来要早点杀了元成子,以绝后患。

    “医官,快看看逍遥的情况。”绣夫人上前扶着张闲,让医官检查。

    医官小心翼翼的给张闲把脉,生怕惹怒了绣夫人,昨天的事儿可是历历在目,把完脉,医官拱手行礼:“恭喜夫人,少国公一切安好,脉象正常,气血平顺。”

    “嗯,很好,你们下去吧,各领十两金子。”绣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医官退下。

    “谢夫人赏赐。”医官们大喜,连忙行礼拜谢,恭敬的退了下去,为王侯权贵当差就是这样,昨天和今天的检查结果一样,但上面的心情一好,随便就是金子打赏。

    “逍遥,你没事儿了吧,还能不能说话?”

    张氏的叔伯里,一位老者上前询问,这老者名叫张先洪,是张闲爷爷同父异母的胞弟,也是目前张氏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在国公府担任主事,昨天在外面办差,巡视这一季度的钱粮赋税,接到消息赶回,天色已经,还没来得及看张闲。

    “呵……呵呵呵,叔……叔公……”张闲傻呵呵的笑,使劲的说话,呲牙咧嘴的样子,跟平时一模一样。

    “好!还认得叔公啊。”洪叔公点了点头,看来是真的没事了,还认得人,跟往常一样。

    “呵,呵呵……”张闲一脸傻笑,肚子又饿了,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我我,饿……饿饿……饿了。”

    “饿了啊,赶紧让膳房做个大补粥,记得严加防范,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事。”

    洪叔公吩咐说道,众人立刻照办,虽然此事还没查出作祟之人,但必然是针对国公府,而少国公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半月后,这期间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众人留了一会儿,确认少国公没事了,随后都各自散去了,少国公的大婚在即,国公府这阵子都有得忙了。

    绣夫人留了下来,要陪着张闲一起吃早饭,先让侍女为张闲更衣梳洗。

    更衣梳洗完,善房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绣夫人让侍女招来儿子张景一起吃饭。

    张景已经听说了,小傻子半月后就要与清瑶郡主成亲了,那可是玉京第一美人,张景忍不住贪婪,作为一个王公世家的子弟,张景早已尝过那种滋味。

    “这傻子的命还真硬,昨天瘫了,今天怎么就好了。”

    张景嘀咕着说道,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端起碗就开吃了,但心里却是生出一股邪念,小傻子这么傻,肯定不懂那事儿怎么做,清瑶郡主来了,正好便宜了他,以他的手段,啧啧啧……

    “啧啧啧!”

    张景笑出了声,看向张闲的眼神也充满了戏谑,小傻子是个傻的,他作为兄弟,帮忙代劳一下也是应该的,啧啧啧!

第八章 开眼巧得葬尸衣

    “盛文,不得无礼,赶紧吃饭,还要去宗学上课。”

    见儿子乱笑,绣夫人不由得喝斥了一声,张景不以为意,习以为常了,反而靠近了张闲,抬手搭在张闲肩膀上,戏谑的语气,说道:“兄长,你要娶媳妇了,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为弟帮你,嘿嘿嘿!”

    “呵……呵呵……谢,谢谢,谢景景……景弟……”

    张闲一脸的傻笑,装着什么都不懂,但一眼就看出了张景的歹念,他心里冷笑,闪过一丝杀气,这是他第一次有杀气,虽然平时被这些人当成傻子欺负,但也只是恨一下,不至于就想杀人,可是张景竟敢动这念头,不可活,不可活。

    张闲这会儿还不知道,婚期已经提前,国公府今天就开始筹备,半月后就要结婚了。

    绣夫人在一旁,当然看出了儿子的意思,她正想警告儿子不要乱来,但转念一想,心里不由得一亮,小傻子不懂事,若是让她儿子控制了清瑶郡主,这也未尝不可。

    “逍遥,先吃饭了,昨天太子府来人,商量半月后为你娶亲,你就要当新郎官了。”

    绣夫人一边微笑着说话,一边像待亲儿子一样给张闲夹菜,像个贤妻良母,但心里算计着,得找个时机跟儿子好好的谈一下,生在王公世家,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参与这些事儿了。

    “呵……呵呵……我,我我要当……新郎……官了……”

    张景一阵乐呵,笑得嘴都合不拢,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心里却是纳闷,婚约不是还有半年么,怎么就提前了?

    他立刻警惕,这就意味着,这场政治联姻的争斗提前到来了。

    吃完饭,二公子张景去了学堂,绣夫人去朝会,今天要商议婚礼的具体事务。

    文国公府要与太子府联姻,对整个大运王朝来说,这都算得上是大事了,满朝文武和各大公卿氏族,全部都要前来贺喜,这排场绝对不能马虎,半个月的时间筹备,已经很匆忙了。

    张闲一个人,交给了小颖小田照看,坐在门前装傻发呆,现在正是春季,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晒了一会儿太阳,浑身温暖舒坦,但刚吃了早饭,又感觉肚子饿了,似乎是没吃饱。

    他看了看屋里,水果糕点又摆上了,他拿着就吃,肚子就像一个无底洞,一个劲的吃着,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连小颖小田都惊了呆,这些盘水果糕点足够三个人的饭量,但小傻子居然一个人吃完了。

    “小傻子不瘫了,脑子却更傻了,吃东西都不知道饱足了。”

    小颖小田暗自讥笑,只以为小傻子一直吃,连吃饱了都不知道,迟早要撑死。

    “呵呵呵……”

    张闲一边吃一边傻笑,心里也是笑了,这两个小丫头,一直对他不敬,他现在身体好了,迟早让这两丫头知道他的厉害。

    不过他也疑惑,原本以为身体好了,体力消耗更多,所以感觉更饿,但他这食量,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都快赶上刘伯了。

    要知道刘伯是三上品的高手,每天练武,两百多斤重的石锁在手里随意玩动,体能消耗极大,食量远超普通人,可是他这瘦弱的身板,体力消耗也没多少,却为何这么能吃?

    填饱了肚子,他在小颖小田的搀扶下,开始了日常装傻的闲逛,听周围众人的谈话。

    他虽然是国公府的正主儿,但被当成了傻子,府内的大小事务从来没人告诉他,所以听别人的谈话,这就是他最重要的消息来源,而别人把他当成傻子,说话也不避讳他。

    国公府要办喜事了,具体细节还在商定,但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大家都在热议,气氛里多了几分喜庆的热闹,不过见到张闲时,大家都是习惯的一脸厌烦,以及还多了一些嫉妒,连行礼问好都更敷衍了,这让张闲与喜庆气氛格格不入。

    张闲心里那个郁闷啊,他是这场喜事的正主儿,但他却像一个多余的,反而更加惹人烦了。

    转过一条走廊,就听到几个仆人的谈话:“昨天傍晚禹侯爷来了,担心小傻子要死了,准备提前婚期。”

    旁边一人搭话,“不是说小傻子中邪了,已经瘫痪了,这还怎么娶亲?”

    “对啊对啊,人都已经瘫了,娶了亲也不能那啥啊……嘿嘿!”

    “嘿嘿嘿……”几人一阵戏笑,却又嫉妒愤恨,“清瑶郡主是要守活寡了,私下里还不知便宜了谁。”

    “嘘!低声,低声!”几人赶紧示意低声,虽然脸上的表情都恨不得便宜了自己,但也不敢高声喧哗,若是被上面听见,这可是杀头大罪。

    又一人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啊,小傻子今早好了,能动了。”

    “真的假的?这小傻子的命也真硬,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活得好好的,还得我们伺候一个傻子,真是没天理啊。”

    “你们懂什么,这是老天爷让小傻子活着受罪。”一人说道,“我听老人们说,这叫因果循环,祖上学了法术,盗取天机,得了荣华富贵,但必遭报应,就应了小傻子身上,这就是活该。”

    “对对,我也听说过,法术不能乱学,更不能乱用,否则要遭报应,就是活该……”

    几人越说越玄乎了,似乎一起数落小傻子,心里才感觉舒坦,而张闲父亲爷爷喜好方仙的事儿,也成了国公府得富贵的原因。

    “咳咳!”

    小颖小田扶着张闲,也听到了谈话,轻咳了一声提醒,几人吓了一惊,连忙闭嘴了,很是敷衍的向张闲行了一礼,然后又向小颖小田问好,倒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了小颖小田,这可是绣夫人面前的红人。

    “呵……呵呵,免免免……免礼……”

    张闲脸上笑呵呵,心里却是恨啊,他堂堂国公,还不如小颖小田这两丫头,拿着国公府的俸禄,却妄议主人,罪该当斩。

    “你们继续忙吧,不必多礼。”

    小颖小田抬了抬手,颇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模样,别看她们也只是侍女,但作为少国公的贴身侍女,又是绣夫人亲选的,她们是身份地位可不一般,在这些普通仆人面前,她们也自认为是高人一等。

    几人不敢再说话,低头认真干活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呵……呵呵呵……”

    张闲傻笑着,只得暗恨,迟早要让这些人都滚蛋,不过他又得到一个重要消息,原来是太子府派来了缙云禹,也就是他的大舅哥。

    这位大舅哥,居然都没来看他一眼,再怎么说也是他与缙云清瑶成亲,作为女方的哥哥,就算昨晚来得匆忙,但今天上午也该来看看吧,可是这位大舅哥根本没来。

    由此可见,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位大舅哥根本不关心妹妹嫁给什么人,即便是一个傻子也无所谓,重点还是联姻。

    而这成亲的事儿,这些叔伯们,也没对他有多余的关照或说话,只是忙着安排此事,在这些叔伯的眼里,还是利益更重要。

    他明白,这些叔伯们对他还不错,但是在不牵动利益的前提下,如果有利益冲突,这就难说了,毕竟他爷爷父亲都已经去世了,留下的恩威早已淡薄了。

    所以他的身体已经痊愈,却没有告诉这些叔伯。

    小颖小田扶着他,继续往前闲逛,不知不觉就到了藏。

    其实两丫头是想偷懒,照顾一个小傻子,早就烦了,知道小傻子喜欢看书发呆,所以每次出来逛的时候,就有意逛到藏,然后把他放在这里,就可以偷懒了。

    他心里好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进了藏,他就扶着书架,慢吞吞的走向了偏僻角落,寻找方仙道书。

    作为书香世家,经、史、子、集,这些书被视为正统,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宽敞位置,而方仙道书一类的书籍,多有鬼神精怪、神仙志异、江湖九流等等,不被正统接纳,杂乱的堆放在偏僻角落。

    张闲以前的身体不好,找书都费劲,现在身体好了,这偏僻角落也没人,他也不用装了,翻找道书,快速的浏览,一目十行,撇除那些迷信和冗杂的描述,寻找方仙法术。

    然而这时,他眼皮一跳,一股玄妙涌现,瞳孔收缩,瞳孔内分离出一个内圈,两圈瞳孔重叠在一起,只见眼前的色彩都褪去了,犹如一幅黑白二色的透视图,但黑白图里,却闪烁着一道红光,格外显眼。

    “嗯?这是啥?”

    他愣了一下,这玄妙的视觉,怎么又出现了,但还没等他反应了过来,视觉一闪而逝,已经恢复了正常,若不是有先前的体会,他甚至觉得是眼睛闪了一下的错觉。

    “红光,书堆里有一道红光,莫非是宝物?”

    他心里大喜,赶紧翻开书堆,凭着这一眼闪过的画面,准确的找到了红光的源头,竟然是一本破旧的道书,灰旧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古字:葬尸衣。

    他翻开一看,却是愣住了,每一页都画着一副棺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文字,这是什么书?

第九章 活人入葬穿尸衣

    “奇怪了,这是什么书,全篇都画着一样的棺材,也没个文字?”

    他觉得奇怪,仔细的翻阅每一页,确实是全篇一样,没找到任何字迹,只有最后一页写了两篇笔记。

    第一篇笔记曰:

    活人入葬穿尸衣,阴阳过界,生死簿上不留名。

    相传尸衣之术,蕴含阴阳过界之玄妙,由生入死,由死脱生,尸解转世,自行轮回,乃是尸解仙的鼻祖之作,若运用得当,可以避祸死劫,治死病,救人救己。

    然,此术洞悉阴阳生死之秘,招活人嫉妒,招阴鬼嫉恨,切记小心运用。

    第二篇笔记曰:

    乾帝沉迷方仙,欲求长生不老,收罗天下道书,有一道人献上此书,乾帝观之,全书只见一副棺材,以为故意戏弄,处以欺君之罪,下令斩之,焚其书,但书不着火,焚而不毁,乾帝恍然大悟,此书是真,错杀道人,然道人已死,无人能解此书,乾帝得书却不能得生死之术,悔恨无尽,遂收藏于书库。

    广帝起兵时,率军攻陷皇宫,乾帝出逃,兵荒马乱,军士烧杀抢掠,大量的宫廷宝物和藏书流落于民间江湖,我云游江湖时,无意间得到此书,研习多日,不解其中玄妙,收于藏,待有缘人得之。

    看完这两页笔记,是他父亲的字迹,这些书里,大多都有他父亲留下的笔记,他并不陌生。

    “呵呵,原来是尸解仙的道书,阴阳过界,超脱生死!”

    他欣喜的笑了,这可是方仙宝书啊,所谓阴阳过界,是指人濒临死亡的时候,不是立刻气绝身亡,而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阳气转化为阴气,从阳间过度到阴间,这个过程蕴含了生与死的玄妙,故曰阴阳过界。

    方仙法术研习这个过程,寻找生死玄妙,很多方仙术法都是利用这个过程。

    “不过这本道书,全篇都画着一副棺材,没有任何文字,如何解读?”

    他疑惑不解,实在看不出这本书的玄机。

    不过翻阅了几遍,倒也发现了一些特别,全书只有九页,纸张很厚实,不像普通纸,用金色丝线缝订,每一页上画的棺材看似相同,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仔细看,每一副棺材的笔画都有差异,不是印出来的,而是画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书是手画的孤本。

    可是反复翻阅,实在找不出别的东西,只得郁闷。

    “罢了,笔记有言,有缘人得之,既然被我得到了,就暂且收下。”他把书放进了衣服里,以后再慢慢研究。

    继续找其它书看,很快就找到一本杂记,名曰《慕仙志》,作者是一个书生,仰慕方仙,于是变卖了家产,去太虚山求仙问道,拜入一个道观做了道士,听闻了很多神仙事迹,记录成书。

    张闲知道太虚山,乃是方仙圣地的十大名山之首,位于大运王朝的西南州,山高入云,直达天上,地形险要,悬崖峭壁,让人望而止步,但在这些悬崖峭壁上,却雕刻着很多神仙壁画,还有两个大字“太虚”,故曰太虚山,传说山上有神仙居住,这些雕刻就是神仙所作。

    太虚山下,道观林立,香火鼎盛,称为太虚派,乃是三大方仙正宗之首,前去求仙问道的人,上至皇帝公侯,下至庶民百姓,多不胜数,乃是当今方仙的最大派系,有诗曰:天下方仙,皆出太虚。

    前朝皇帝沉迷方仙,曾亲自登山求拜,欲求长生不老术,随行车架十里,劳民伤财,大肆敕封道观道士,还拜请方道一起回朝。

    几年前,阳帝微服私访,也去太虚山求仙问道,亲自册封太虚派为天下方仙正宗之首,册封太虚派掌门沐道真,为天下仙道大教主,赐号太上无极妙法真人。

    不过这位沐道真,并非普通道士,而是一个传说中的仙人,据传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但从未有人见过此人,甚至连太虚派的门人,也从未见过这位掌门,只是在太虚山上,有一座生基,生基前有一立碑,碑上刻有沐道真的名号,听老去的前辈们传下话,沐道真曾在这生基里修行,得道成仙,太虚山上的所有道观,皆奉之为太虚第一人。

    “若有机会,我也要去太虚山一游。”

    张闲看着这本《慕仙志》,也记载了沐道真在生基里修练的传说,他不由得也心生向往,想去太虚山求仙问道。

    而在生基里修练,倒是很特别,生基就是坟墓。

    古人认为生命之基础,修筑生基,向天祈福,福有五,长寿、富贵、安康、好德、善终,最后一福“善终”,就是死后埋葬于此,以续生业,故曰生基。

    他想到了刚才《葬尸衣》书上父亲留下的笔记,“活人入葬穿尸衣,阴阳过界,生死簿上不留名。”

    “在生基里修练,正是活人入葬,莫非这就是尸解仙的修练之法!”

    他心里揣测着,越发觉得其中玄妙,继续翻阅后文,书里还写了很多玄怪故事。

    不过他博览方仙群书,大多的玄怪故事都读过了,皆是大同小异,屡见不鲜,一目十行,快速翻过,寻找没见过的。

    很快,又翻过几页,终于找到一些有趣的故事:

    几日前,有一富商来道观求教,捐香钱一百两纹银,说是新建宅院,入驻才一月,却连遭不顺,夜梦怪事,家人生病,小儿哭啼不停,师父随之下山,查看一番,原来是富商克扣匠人工钱,那匠人是天工派的弟子,懂得厌胜之术,墨斗走阴线,暗作古怪,富商得知原因,立刻寻找那匠人,赔礼道歉,补偿工钱,匠人方才改了墨线,家宅得以安宁。

    师兄们询问师父,那匠人是如何使的厌胜法术,师父不言,只说我辈修大道,不习小术,然修道如做人,天理有循环,不可为富不仁,否则必遭祸事。

    “天工派,厌胜法术,这倒是很少有的记载。”

    他大感兴趣,可惜这段记载简单,没有详细描述,而关于天工派和厌胜法术,他在其它书也读过,所谓天工派,就是匠人,匠人很讲究师徒传承,秘传厌胜法术,逐渐形成了天工派。

    不过这些书里,对天工派和厌胜法术的记载都是一笔带过,传承很隐秘,外人知之甚少,而书里记载的厌胜法术,几乎都是主人家得罪了匠人,被匠人作怪。

    他又想到了绣夫人找邪人害他,似乎这些学法术的,都是用来作怪了,既然如此,他何不也试试!

    “我现在身体痊愈了,可以画符念咒,而我在梦里抵挡邪术,与阴鬼抗衡,还自己念咒安魂,按照道书的说法,这就是有道行在身,不知我能否使用法术?”

    思绪至此,他不由得眼前一亮,能否使用法术,一试便知,他心里立刻浮现出诸多符箓咒语,迫不及待的想试试。

    但画符需要朱砂,念咒也需要一个实验对象,自己给自己念咒,效果不易体现。

    “画符先用砚墨试试,念咒就用……就用小颖小田试试,呵呵!”

    他笑了笑,放下书,站起身来,往藏外面走去。

    国公府今天都在忙,藏里很安静,这会儿只有几个看守的年轻人,也正谈论着小傻子要娶清瑶郡主的事儿。

    见到小傻子从里面走出来,慢吞吞的,走路一颤一抖,几人都是低声讥笑,讥笑之中,又带着几分嫉妒,恨不得娶青瑶群主的是自己,连基本的行礼问好也懒得敷衍了,都装作没看见他。

    张闲心里那个郁闷,这些人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真当他是傻子好欺负么。

    “呵呵,小爷我现在好了,可别怪我玩手段。”

    他一脸的乐呵,心里自有一番算计,慢慢的扶着门,艰难的迈过门槛,出了藏。

    小颖小田在外面的月亭等他,这会儿正喝着茶,吃着果盘糕点,颇为悠闲的样子,见到他出来了,小颖小田都是嘀咕着不耐烦,小傻子今天出来得这么早,她们还没休息够呢。

    扶着张闲回去,张闲就去了书房,小颖小田又是笑了,原来小傻子是要乱写乱画了,她们可以继续偷懒了。

    虽然被当成了智力低下的傻子,但也不是全傻,张闲还是上过宗学,也就是张氏自己办的学堂,他平时也写写画画,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握笔都发抖,写字东倒西歪,像鬼画逃符似的,大家也就当他是个笑话。

    他先把衣兜里的《葬尸衣》拿出来,藏在书柜的暗格里,然后开始磨好墨,准备好纸笔画符。

    他没有直接开画,而是坐下,闭上眼,两手捏成印决,低声诵念静心咒:“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画符作法之前,都要先做好准备,心神安静,心无杂念,集中所有精神念头,专心致志,专心如一,然后一气呵成,中途不能被打扰,否则心念一乱,法术就失败了,因为法术就是精神念头。

    片刻后,他感觉差不多少了,睁开眼,他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睛里,两圈瞳孔重叠在一起,让他的眼神无比深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但他心无杂念,平静的对待这一切,只有心里存想一道符箓。

    拿起笔,手腕一动,心里存想的符箓画在了纸上,一气呵成,流畅自若,符箓画完的一瞬间,提起笔,重叠的眼瞳里,只见灵光一闪,大放光华,浮于纸上,玄妙无比。

    “咦?成功了!”

    他不由自主的惊疑了一声,心里大喜,但心念动了,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仿佛只是一闪即逝的错觉。

第十章 道行加身自不知

    “道书曰,肉眼凡胎,不认鬼神,我刚才又开眼了!”

    他反应过来,赶紧收敛心念,目光凝视,却找不到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了,看着纸上的符箓,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符箓。

    不过刚才的一闪画面,他明白,这符箓有光,就是开光显灵了,有道行加持。

    “第一次画符,居然就成功了,我是什么时候有道行的?”

    他心里奇怪,按照道书上的描述,要画符开光,必然是修练有成,达至练气化神,方能画符作法,但他从未修练,却怎么有道行在身?

    “对了,我这十几年来,身体不方便,但世事明白于心,心气内敛,笑脸装傻,又读了诸多道书,心神一直在动,存想符箓,默念咒语,这就相当于是修练,并且已经修练了十几年,不知不觉已有练气化神的境界。”

    他心有明悟,道法自然,他自然而然已有道行,而道行有五大境界:固本培元,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返虚,纵虚合道。

    固本培元,是指身体健康。

    身体是一切的基础,身体基础越好,精力就越旺盛,气血就越饱满,精神就越充足。

    练精化气,是指磨练心气。

    念由心生,心浮则气躁,心静则神清,把精力练化为心气,达此境界算是入门了,心气阳刚,不怕鬼神,但凡是练武强身之人,读书明理之人,位高权重之人,信念坚定之人等等,皆有这个境界。

    练气化神,是指精神念头。

    心气磨练好了,自然就壮大精神,念头专注,聚精会神,达此境界才算是正式有了道行,但这只是道行的基础,还要领悟道法要领,方能画符做法,初显法术,若是不懂道法,也就不会法术。

    至于练神返虚,这个境界就比较玄妙了,神意返虚,返观自照,得见真我本心,按照道书里的描述,这个境界乃是上乘道法,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达到。

    纵虚合道,这个境界就是民间流传的陆地真仙,抱丹入道,虚返先天,可以辟谷不食,修成阴神,尸解转世,也叫尸解仙,普天之下少之又少。

    “绣夫人背后的那个邪人,以及城西道观的邱道长,应该都是练气化神这个境界。”

    他明白了其中玄妙,也推测出邪人和邱道长的境界,而他也是这个境界,也就是说,他不必害怕绣夫人暗中捣鬼,反之,绣夫人应该怕他。

    “呵呵……”思绪至此,他不由得笑了。

    不过他只是初会法术,对法术并不熟悉,还需多加练习,以及他的眼睛,似乎开了某种玄通,可以见到透视阴阳,但他还没掌握,等他掌握好了,到时候就与那邪人斗上一斗。

    “现在先试一下这符箓的效果,就拿小颖小田来实验。”

    他拿起符箓,这是一道镇魂符,配合咒语使用,可以镇压鬼神,也可以压住人的魂魄,让人不能动,也就是江湖流传的定身法术。

    “两丫头在一起,还得支开一人,然后念**咒,让其神志迷糊,再用符箓,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若是**咒不管用,也就不必用符箓了,以免被发现。”

    他心里有了计划,先把符箓从整张纸上裁剪下来,小心的叠起,放在衣兜里,又拿起笔,在纸上乱画了几下,弄得桌子上到处都是墨水,做出他平日里乱涂乱画的样子,随后出了书房。

    小颖小田这会儿正在闲着无事,见他一颤一抖的走出来,皆是一脸的不耐烦,心想,小傻子今天又犯傻了,不呆在藏,也不好好的呆在书房。

    “呵呵呵……”

    张闲一脸的傻笑,两丫头的平日里对他不敬,可别怪他使手段了,他傻呵呵的说道:“饿……饿了……”

    “少国公,你饿了啊,那儿有吃的,自己去拿着吃。”

    小院里没别的人,其余侍女和侍卫都在外面把守,小颖小田也不怕被处罚,坐在不想动,就指着屋里的果盘糕点,让张闲自己去拿。

    张闲也不生气,两丫头经常这样,四下无人的时候就对他不敬,他说道:“我……我要吃……吃饭……”

    小颖小田不耐烦了,这会儿要吃饭,只得她们亲自去膳房一趟,绣夫人有吩咐,小傻子要的东西,都得她们亲自经手,不能指使其他仆役,但去膳房需要走好一会儿,她们都懒得动。

    “少国公,这会儿还没开饭,你就吃那个吧。”小颖小田指着屋里,还是让张闲自己去拿。

    “我……我,我要……要饭饭……”张闲装傻的说着,就像脑子一根筋,坚持要吃饭,还故意提高了声音。

    小颖小田见状,脸上的表情很不高兴,但怕被外面的侍女侍卫听见了,只得说道:“少国公你别闹了,这就去帮你弄饭。”

    小颖不情愿的去了膳饭,留下小田一人,张闲开心的笑了,好像是有饭吃了,小田在一旁,却是不耐烦的小声嘀咕着,小傻子今天是真傻了,吃了那么多,这会儿还要吃,早点撑死得了。

    张闲装作没听见,就傻呵呵的坐在旁边的地上,靠着柱子发呆。

    小田看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坐在一旁喝着茶水,让小傻子自己发呆,但小田不知道,张闲用眼神的余光看着她,然后低着头,手在衣袖里捏成印决,闭目凝神,心念观想法术,嘴皮快速的跳动,低声诵念**咒。

    小田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立刻昏昏欲睡,两眼失神,脸上表情呆滞,迷迷糊糊的一动不动,就像被催眠了一样。

    张闲念完几遍咒语,睁开眼,略微抬头一看,见小田的样子,不由得一喜,他果然已有道行,这些法术信手拈来,一使便灵。

    他小心的起身,以免惊醒了小田,拿出镇魂符,闭目凝神,低念咒语,符箓需要配合咒语一起使用,才能催发出最大效果。

    “敕!”

    念完咒语,低喝一声结印,符箓贴在小田的眉心,眉心是神元之总汇,符箓上没有任何粘黏之物,却像静电反应一样,自然吸贴在小田的眉心。

    小田的身体一颤,似乎受到了什么异样的影响,虽然在迷糊之中,没有体现出具体效果,但张闲知道,镇魂符成功了,小田被定住了。

    “呵呵,再试一下控魂法术。”

    他欣喜的笑了,随即收敛了欣喜,平心静气,全神贯注,心里观想控魂法术,手捏印决,诵念控魂咒语。

    **,镇魂,控魂,道书里多有讲述,很多邪门歪道皆有运用,甚至驱赶尸体,也称为赶尸术,而这镇魂符,就是江湖流传的贴在僵尸额头上的符箓。

    他一边念咒,一边用念头指挥,低唤一声:“起!”

    小田的身体立刻动了,缓缓的站起,行动很缓慢,两眼无神,表情呆滞,就像梦游一样。

    “走!”

    他继续念咒,低声轻唤,全神贯注,在意念里指挥着小田的走路,小田缓慢的走了几步,他又念头一动,控制着小田的动作,抬起手,端起茶杯喝水。

    小田的动作很呆板,张开嘴,茶水倒入嘴里,却不会喝下,茶水都流了出来,然后控制着放下茶杯,坐回了原位。

    张闲闭上眼,喘了一口气,略感有些压力。

    一直念咒施法,心无杂念,精神意力高度集中,这种状态一直坚持,压力真不小。

    并且,持续念咒,呼吸节奏与念咒有点不合拍,为了保持念咒不乱,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喘气跟不上。

    “念咒发音需要呼吸,与呼吸的节奏配合,才能持续不乱,还得练习一番,而控魂咒只能简单控制,完成一些基本行动,难以做出精细的动作。”

    他是初次施术作法,颇有心得感悟,继续念着**咒,以免小田醒了,揭下了小田额头上的符箓,小田的身体一颤,还在迷糊之中。

    实验完了,他坐回原地,靠着柱子继续装傻,心里思考着施术作法的心得。

    片刻后,一阵风儿吹过,小田恍然醒来,眼神有了焦点,不由得一愣,她刚才怎么走神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也没太在意,只当是犯了一下迷糊。

    这时,小颖端着饭菜回来了,说道:“少国公,吃饭了。”

    “呵呵……”张闲一脸的乐呵,笑得很是开心,张开嘴,等着喂饭,小颖虽然不耐烦,却只得喂他吃饭。

    慢吞吞的吃完饭,正好传来了钟楼打点的铜钟声,午时到了,不一会儿,绣夫人的侍女就过来叫张闲用膳了。

    张闲刚才吃了,这会儿又饿了。

    不知为何,从他身体痊愈了,他就感觉特别饿,在小颖小田的搀扶下,去了膳房,绣夫人已经在等他了,张景不在,中午在宗学里吃饭。

    绣夫人一边给张闲夹菜,一边询问张闲今天上午的情况,小颖小田一五一十的汇报情况,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等等,表面上是关心张闲,其实是监视张闲的一切行为。

第十一章 重瞳一开见真实

    “吃完了水果糕点,去了藏,又回到书房乱写乱画,刚才还吃了……”

    听到这汇报,绣夫人略微疑惑,小傻子今天是犯什么傻了,还吃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又开吃了,莫不是脑子失灵了,吃东西不知饱足了?

    一想到这里,绣夫人冷笑,看来元成子的法术还是有点作用,让小傻子更傻了,继续这样傻吃傻撑,必然活不长久。

    不过她让程叔去了城外找元成子,把小傻子的情况告诉元成子,没死也没瘫,不知元成子如何解释。

    然而绣夫人不知道,张闲傻呵呵的低头吃着,眼神的余光却是看着周围,绣夫人的冷笑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心里也笑了,他现在痊愈了,还有一身道行,只等他练熟了法术,定要让这毒妇后悔莫及。

    吃完了饭,绣夫人去忙了,今天上午商议成亲的具体事务还没完。

    张闲吃饱了,小颖小田扶着他回了小院,他装傻闲逛了一会儿,然后就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练习法术。

    有了施法的心得,他先练习咒语,配合呼吸吐纳的节奏,道书里有吐纳法的要领,他练了几遍,感觉顺畅多了,又练习法术,闭目静坐,念静心咒。

    当他调整好了状态,睁开眼,目光平静,那种玄妙的感觉又出现了,眸子里两圈瞳孔重叠,目光异常深邃。

    他这次没有急着画符,而是仔细体会开眼的感觉。

    眼神一凝,眼里瞳孔收缩,就像望远镜一前一后的两个镜头调节焦距,目光锁定一个焦点,画面变化,天地无色,只有光与暗,犹如一幅阴阳黑白的透视图。

    他仔细辨认看到的画面,严格的说,并不是没有颜色,而是他看到了光线的本质,颜色只是光线折射的一种现象。

    例如一片树叶,不同的光线照在树叶上,树叶的颜色也就不同,但大家习惯了阳光的照射,默认树叶是绿色,也就忽略了树叶的真实根本。

    他的眼睛可以看到光线的本质,摒除了颜色的干扰,见到了真实,而光线的真实本质是能量,能量可以穿透传导。

    例如屋外的阳光,可以透过门板,把阳光的温度传导给门板,他的眼睛可以看到这些细微的能量,所以可以通过门板见到屋外的画面,形成透视的效果,而能量越强,画面的光线越亮,能量越弱,画面的光线越暗,所以就像一幅光与暗的黑白图。

    不过看似像黑白图,却又能辨认出光线折射的颜色,因为颜色也是光线能量折射的过程,无色与有色同时见到,这种感觉非常玄妙。

    他试着眼睛凝视,眼里的瞳孔收缩,捕捉细微光线,焦点看向屋外,画面变化,就像望远镜调节画面,视觉瞬即拉近,看得清清楚楚,还见到两团人形红光,他目光一凝,立刻看清是小颖小田,红光是人体气血散发的能量。

    在小院的周围,他还看见很多红光,眼神一凝,看向红光的源头,是四周的侍女侍卫等等,红光有强有弱,侍女的气血偏弱,红光像一盏油灯,侍卫的气血强大,习武之人,阳刚旺盛,红光像一团篝火。

    他放远目光的焦距,想看看能透视多远,但穿透了几栋墙壁,他的视觉就看不见了。

    确实的说,不是他的视觉不能透视,而是光线太弱,被障碍阻挡,所以看不见了。

    “大概隔着三四栋墙壁,可以看见普通人的气血红光。”

    他心里计算着自己的视力,这意味着,小院方圆几十米内,任何人的举动都太不过他的眼睛。

    他还想继续尝试眼睛的能力,但眼部神经一阵抽搐,用眼过度,神经抽筋,连着脑神经都抽痛了,他赶紧不上眼,放松眼部,揉着太阳穴,不敢再多看。

    过了好一会儿,痛苦缓了过来,他才睁开眼,眼里已是疲惫虚弱。

    “这玄通不能多用,否则承受不了,而使用玄通开眼的方法,与画符作法一样,先闭目静心,集中精神念头,然后开眼。”

    他总结着心得,这眼睛的视觉很是玄妙,还得慢慢的研究。

    他拿起笔,想继续练习画符,但精神已经疲惫,有些力不从心,难以集中念头,强行画了几张符箓,乍一眼看似没什么差异,但他有一种直觉,这些符箓没有灵光。

    体会过符箓开光的那种玄妙,他就有了这种直觉,即便不开眼,也能感觉出这符箓有没有成功。

    “法术是精神念头,刚才消耗的太多精神,念头不能集中,所以符箓没有神意,道书曰,养精固本,练精化气,练气化神,原来是这道理。”

    他心有明悟,修道就是修练精神念头,养精固本是身体基础,练精化气是磨练心境,练气化神才是道行,所以达到这个境界,方能画符作法。

    由此可推出修练的秘诀,想要壮大精神,先要固本培元,然后是心境,基础强大了,心境平静了,自然就有精神了。

    “我的心境不差,这十几年的磨练,早已心如明镜,但我身体太弱,缺乏锻炼,精力不足,应该加强锻炼,习武强身,巩固基础。”

    “难怪那些方仙道士都练武,特别是练习剑术,皆身背一柄长剑。”

    明悟了其中道理,他也找到了修练的路子。

    道士练习剑术,却不练磨练拳脚蛮力,因为剑术的锋利,可以弥补杀伤力,既达到了习武强身的目的,又有武艺护身,却不必把多余的精力用去磨练拳脚蛮力,而是主修法术。

    “习武强身是循序渐进,我现在的底子弱,练习拳脚太耗时耗力,还是先练剑术,缓缓增强体质,把主要精力用在法术上。”

    思绪至此,他立刻就行动,取下了书架上的宝剑。

    文人的书房里,一般都摆放得有剑,剑是百器之首,器中君子,金锐、刚正、笔直,文人以以此修身,寓意君子之道。

    他拔出剑,随意就练起了一套剑术,名曰真武剑,也是出自《武典》。

    《武典》是武圣缙云拓撰写的武学集大成之作,归纳百家武艺,除了十三真武拳术,还有十八般武器,样样都用总结,以此作为武考的标准,也是天下武人的必修课。

    不过《武典》更注重对自身的修行,也就是十三真武,衍生出了诸多拳术派系,例如刘伯练的香象派,而十八般武器相对简单,主要是基本招式,没有那么多的派系路子,其实这也是朝廷控制武力的手段。

    大运王朝一统天下,让武人都去练拳了,毕竟拳头再厉害,也比不上刀兵的杀伤力,方便朝廷控制武力,而让武人保持练武,也是为了威胁王朝之外的四方蛮夷,如此一举两得。

    张闲这是第一次练习剑术,不过十八般武器的路子,他都见过刘伯练过,早已烂熟于心。

    但说来也奇怪,他练拳的时候,身随心动,一练就会,现在练习剑术,居然也是一练就会,剑术的各种招式:抽、带、提、刺、点、崩、搅、压、劈、截、挂、撩、斩、挑、抹、削、扎等等,练完一遍又一遍,越练越来劲,剑式灵动,挥洒自如,就如同练了很多年一样。

    “呵呵,莫非我是一个修练的奇才?不论拳术剑术,还是符咒法术,全皆一练就会!”

    他心里欣喜,沉寂在剑术之中,而他刚才头脑疲惫,这会儿身体运动,劳逸结合,体力与脑力交替,立刻感觉心神轻松了,剑术也越发的轻快凌厉,不知不觉就练得入了神。

    “铛……铛铛……”

    钟楼打点的铜钟声响起,张闲这才停下来,练得忘却了时间,已经是傍晚时辰了,马上要吃晚饭了,他练了一个下午,也是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

    他连忙收起宝剑,拿起笔墨乱涂乱画,纸张把墨水洒得满地都是,纸张满地,一片狼藉,然后靠在椅子上,装作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小颖小田不见他出来,只以为小傻子又犯傻了,平时听到钟声都知道开饭了,今天犯傻得厉害,进书房里找他,见到这一片狼藉的场面,小傻子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颖小田倒是吓了一跳,以为小傻子又得了毛病,赶紧上前查看。

    “少国公,少国公。”小颖喊了两声。

    张闲装作醒来,一脸的傻笑,“呵……呵呵……”

    见小傻子还能笑,两丫头放心了一些,若是小傻子出事儿了,她们也得跟着倒霉,赶紧扶着小傻子出去,准备吃完饭,又吩咐其她侍女进来,把书房收拾了。

    不一会儿,侍女就过来叫吃饭,扶着他去了膳房,但今晚吃饭只有他一人,绣夫人和张景都参加筵席了。

    今天府里忙了一天,把大婚的各项事务都商定好了,明天就派人和禹侯爷一起去太子府,协调迎亲的事儿,今晚安排了筵席,宴请禹侯爷,国公府的张氏族人都一起出席,只有张闲一个人被凉在这里。

    张闲对这些事儿也习惯了,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笑话,国公府的所有场合,从来不叫他,即便这次是他的婚姻大事,也像跟他没任何关系似的。

    “呵呵,如此也好,我可以多些清静,专心修练,今晚再找小颖小田练一下法术!”

    他心里笑了笑,只要他练熟了这些法术,就找个机会对付绣夫人。

第十二章 道行精进得真谛

    晚饭,张闲又吃了很多,看似瘦弱的身板,几乎堪比两三个壮汉的食量,不过也没人太在意,连小颖小田也习惯了,只以为小傻子中邪后,脑子更傻了。

    回到小院里,洗漱完,张闲就躺在床上不动了。

    夜深人静,国公府的筵席后,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值夜的侍卫巡逻,张闲睁开眼,从床上起来,屋里一片漆黑,借着窗外走廊的灯笼烛光,他轻脚轻手的靠近侧房门,找两丫头练一下法术。

    两丫头就住在他房间的旁边,房门是相通的,俗称通房丫头,大族子弟的贴身侍女,都是通房丫头,真的通房后,身份地位仅次于妻妾。

    也就是说,如果他愿意,可以真的通房,任意摆布小颖小田。

    不过张氏是书香门第,家教甚严,婚前禁制真的通房,因为大族世家,婚姻都是长辈安排的联姻,在迎娶正妻之前,不能有这些事儿,如果有,也必然要处理了,至于婚后想要通房,得经过正妻的同意。

    但作为豪门子弟,不犯事儿的年轻人少之又少,事后被发现,顶多挨一顿责罚,而这些与主人做事儿的侍女,却成了要被处理的对象。

    他知道,其实小颖小田也是官宦出生的小姐,从小知书达理,生活无忧无虑,但家里送她们来国公府做侍女,希望能讨好一位公子,家里就有了靠山。

    在大运王朝,像小颖小田这样的小家碧玉,被送入豪门大族做侍女,甚至送入皇宫做宫女,几乎是一种普遍现象,美其名曰某一个差事,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都很懂得势利。

    推开侧门,两丫头已经睡着了,以防她们醒来,他手掐印决,闭目凝神,心念观想法术,呼吸吐纳,调匀气息,嘴皮快速的跳动,低声诵念**咒。

    一口气念完几遍,两丫头毫无反应,睡得更沉了,他停止念咒,呼了一口气,有了先前的心得经验,这次节奏顺畅,气息均匀,练习的效果颇好。

    “一般道士用朱砂画符,而我用墨水画符也成功了,但其本质不在于用什么画符,而在于化神,也就是说,即便不用笔墨,也可以画符,道书曰虚空画符。”

    他有一双开了玄通的眼睛,见到了符箓的真实,由此感悟,举一反三。

    他闭上眼,集中念头,抬起手,两指捏成剑诀,以手为笔,以神为墨,化神既是画神,手指一动,凭空勾画符箓,一笔呵成,点在小颖的眉心。

    “嗯?”

    凭着直觉感应,这符箓没成功,没有画成形,神意念头都散乱了。

    “因为看不见,落笔没有准心,就像蒙着眼写字,连笔画都不准,也就没有神意可言,而用笔墨画符,因为可以看见,借以显形,化虚为实,若想虚空画符,除非把画符的功夫练到可以蒙上眼睛也不走样的地步。”

    他明白了其中原因,只得望洋兴叹,虽然领悟了其中真谛,但蒙着眼睛写字,字的神韵不变,这难度可想而知。

    不过他心思一动,不由得眼前一亮:“对了,我可以开眼,看着画,这不就行了么!”

    他闭上眼,掌握了开眼的窍门,念静心咒,平心静气,聚精会神,精神意念集中于双眼,睁开眼,眼里重瞳凝视,目光幽深,直视真实。

    他不敢多看,以免用眼过度,赶紧抬起手,低念咒语,两指捏成剑诀,全神贯注,虚空勾画,果然看见灵光的笔迹,一气呵成,大放光华,一道镇魂符箓浮现于虚空,剑诀一指,灵光一瞬闪过,犹如一条直线横穿阴阳空间,指向小颖的头部,印入眉心之中。

    小颖的身子一颤,他清晰的看见,小颖身上的气血红光变弱,眉心的能量凝滞,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呵呵,纸符只能贴在眉心表面,而虚空画符是直接印入神元,威力更强。”

    他不由得欣喜,开了这玄通的眼睛,一眼就能见到真实,种种道理明白于心,让他对法术的领悟越发深刻。

    趁着这会儿开眼,精神一直在高度集中的状态,他又抬起手,低念咒语,凝聚念头,虚空勾画,一道符箓瞬即成形,屈指一弹,直接印入了小田的头部,小田的身子一颤,也被定住了。

    他这会儿开眼,连画了两道符箓,也立刻感觉精神疲惫,赶紧闭上了眼,深呼吸,吐纳气息,缓解疲惫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已经缓了过来,仔细观察小颖小田的状态,就像睡着了,不过脸色苍白,气息虚弱,额头有虚汗,这是神元被压住,阴阳不调,气血不足的表现。

    “道书曰,神魂属阴,体魄属阳,阴阳相合,阴阳维系。精神元神被镇住,有了阻碍,阴与阳不能相互维系,身体气血自然表现出异样,这也是中邪后的特征,如果一直这样压着,时间久了,必然会因为气血不足而损伤身体。”

    “同理,身体气血强大,也就是体魄的阳气强大,足以维系正常运行,自然就不怕中邪,这就是习武之人不惧阴鬼的道理,以阳克阴。”

    “而位高权重之人、读书明理之人等等,则是心气强大,练气化神,心气强,则神念强,因此也不惧鬼邪,以阴抗阴。”

    “阴与阳,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真是玄妙无穷,不知我的虚空画符,能否压得住绣夫人?”

    他总结着法术的心得,感悟越来越深刻,明白了阴阳关系在法术之中的原理,思考着自己的法术能达到什么威力。

    虚空画符的威力比纸符更强,但具体强多少,他心里也没底,而绣夫人这样的存在,出身皇家,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心机狠毒,心气必然是非常强大,他担心自己的道行不足,不能对绣夫人有效。

    “罢了,再隐忍一段时间,多练会一些法术。”

    他心里已有计划,这些年来,他看了很多方仙道书,其中有很多法术,他不必急于一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要见结果。

    “不知道这镇魂符的效果如何,能镇压到什么程度?”

    他继续尝试,小心的摇了摇小颖的手臂,心里也有准备,如果小颖醒了,他就装傻是半夜起来乱折腾。

    摇了好几下,小颖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因为气血不足,体温有些冰凉,连手臂也变得有点僵硬了,肌肉关节不灵活,就像被固定住了一样。

    镇魂符既是镇魂,也是定身,妙用颇多。

    他加大了力度,再摇晃了几下,小颖还是没反应,他使劲的再摇,甚至把小颖拉了起来,但小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身体越发冰凉,面色苍白,神元气血凝滞,全身都僵硬了不灵活,就像死人一样。

    “呃,该不会被定死了吧?”

    他心里一愣,他这镇魂符的威力,居然这么霸道?

    抬起手,闭目静心,两指捏成剑诀,聚精会神,在小颖小田的眉心点了一下,小颖小田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气血运行,神元顺畅,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这是破除符箓的手法,念头凝聚于一点,戳破符箓。

    不过观察着小颖小田的状态,虽然有些恢复,但还是气色虚乏,精气神衰弱,额头上都是虚汗,像是生病了。

    “中邪后的人,容易大病一场,原来如此,这是邪气太厉害,或自身的底子弱,伤了阴魂神元,导致阴阳不调,难以恢复。”

    他心有明悟,闭上眼,凝聚念头,念安魂咒语。

    安魂咒可以安魂归位,而魂魄归位,自身阴阳运行,相互滋养,有疗养魂魄的作用,中邪后,惊魂未定,心有余悸,或魂魄受损,皆可用安魂咒。

    果然,在咒语的安抚下,小颖小田都想陷入了深度睡眠,阴阳归位,自身机能运行,气血阳魄与神元阴魂相互滋养,很快就恢复了气色。

    “呵呵,休息一会儿,再试一下勾魂法术!”

    张闲笑了笑,席地而坐,闭目养神,等会儿继续练习新的法术,勾魂夺魄,摄魂拘拿,这可是阴司杀人的手段。

    然而就在张闲练习法术的此刻,国公府的另一边,密室里,绣夫人也正在与一个中年人商议机密。

    这中年人的面相普通,身材高大,身板略微偏胖,面带微笑,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副心宽体胖的和蔼模样,但眼神硬朗,手脚强健有力,两鬓太阳穴鼓起,显然是一个厉害的高手,这人就是绣夫人的管家,名叫何进程。

    “公主,谢侯爷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妥了。”何管家说道,手里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示意已经杀了目标。

    “嗯,很好。”绣夫人点了点头,“除掉了刘伯,小傻子身边就再也没有忠心之人了,至于府内的其他张氏之人,全是墙头草,一边与我们何家来往,一边忙着与太子府联姻,所以小傻子必须死,断了联姻。”

    张闲不知道,刘伯这次被派去剿山贼,不是单纯的支走,而是布下了杀局。

第十三章 一念顿悟明世事

    “刘伯身亡的消息,明天就会传回府里,小傻子身边的侍卫也该换人了,趁着这个机会,换上我们暗伏的亲信,以后行事也方便了,不怕小傻子不死。”

    何管家说着,语气一转,又说道:“小傻子的命真硬,当年皇上派人下毒,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却被张耳救了回来,以法术续命,但篡改生死,遭了天谴,一直病患缠身,时常神智昏沉,如此才会让我们有机可乘,而小傻子也因此先天不全,却一直活到了现在。”

    “这次元成道长出手,小傻子只瘫了一天,居然还没死了,元成子收到传信,得知了情况,他推测是小傻子身上有护身辟邪的宝物,很可能是张耳留下。”

    “张耳有留下宝物?”

    绣夫人疑惑,仔细的想了想:“小傻子身边的所有东西,早已更换,不可能还有原物,而张耳的遗物,按照他身前的安排,连同他与其妻的棺木一起烧了,骨灰洒入江河,根本没有遗物。”

    张耳在身前,虽然时常神志昏沉,但清醒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包括张闲的联姻,这联姻就是张闲的护身符,除此之外并无它物。

    当然,除了藏收集的方仙书籍,没有算在遗物里。

    何管家说道:“公主不必担心,元成道长说了,让他再施一次法,一定让小傻子魂飞魄散,就算有护身辟邪之物,护得了一次,也绝对护不了两次。”

    “也罢,他这次施法需要准备什么。”绣夫人答应了,就让元成子再试试,上次失败了,邱道长也没看出个明堂,再施一次法术也无妨。

    何管家说道:“元成道长所言,还是一撮头发就可以了。”

    绣夫人点了点头,“我明天就让小颖小田动手,这两个丫头还算聪明懂事,没有乱说话,不过她们心里已经知道此事,还得好好的安抚一下。”

    原本绣夫人是想害死了张闲,不等小颖小田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一起灭口了,但经过这么一闹,小颖小田已经明白过来,这次再让她们扯张闲的头发,相当于直接让她们动手害死张闲,她们未必敢从,还得使些手段。

    “天色不早了,程叔你先回去休息吧。”

    “公主,还有一事。”何管家说道,“宫里传信回来了,娘娘说,这次的变故,让联姻提前了,时间紧迫,若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切不可冒险,若是被张氏发现了,你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全白费了。”

    “娘娘的意思是,我们准备一个后手,如果联姻之事顺利达成,让你挑选一个何家的女儿,为小傻子纳一门妾室。”

    “纳妾,这……”

    绣夫人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母后的心思果然英明,张氏想做墙头草,左右逢源,两边皆沾,这正好引张氏入瓮。

    并且小傻子是个先天不全的低能儿,对男女之事不太懂,她可以安排一房何家的远亲,一来可以放松众人的警惕,二来可以让她儿子暗中行事,暗结珠胎,然后杀了小傻子,这文国公府就彻底落入她的掌握。

    “如此甚好,不过这只是后手,让小傻子死了,也就不必这么麻烦,希望元成子这次别在让我失望了。”

    绣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办完这次的事儿,不管成与不成,都要把元成子除掉。

    小院里。

    夜深人静,小颖小田的房间里,张闲还不知道绣夫人又要害他,此刻正在专心练习法术,勾魂夺魄,摄魂拘拿。

    他闭目静心,全神贯注,低念咒语,催动勾魂法术,咒语的音节很是玄妙,就像一曲神秘幽深的巫谣,念头随着咒音的节奏扩散,化为一股玄妙的徘徊,引魂入迷,不知不觉去跟着音节旋律远去。

    小颖小田此刻陷入了梦境的幻觉,跟着咒语走向幽深,像迷住了一样,越走越远,最终消失不见,魂儿就这样被勾走了。

    张闲停下念咒,察看小颖小田的情况,神元溃散,阴阳分离,失去了阴魂,肉身阳魄快速消亡,气血停滞,体温冰凉,连呼吸也越来越弱,已经濒临死亡,眼看就要变成两具尸体。

    勾魂之术,顾名思义,勾走魂儿,夺掉阳魄,犹如阴司鬼差行事,把阳间之人勾入阴曹地府,引向阴间。

    “由阳间进入阴间,从活人转向死人,小颖小田的状态,正处于这个过程,也就是阴阳过界,这勾魂夺魄之术,本质就是引魂过界,催眠心神,利用阴阳转化的规律,自我过界。”

    他心有明悟,种种玄妙明白于心,勾魂术就是一种深度催眠,催眠生理机能,由阳转阴,自己把自己过界成了死人。

    “由此推测,招魂法术就是与之相反,从阴间招还阳间,阴气转化为阳气,以阴魂维系阳魄。”

    他心思一动,诵念招魂咒语。

    果然,如他推测,身体是魄,神念是魂,阳魄养护阴魂,阴魂维系阳魄,阴阳相生,相互运转,招魂咒语从深度催眠之中唤起一丝念头,有了念头,自身的阴阳运行恢复,自然就还阳了。

    不过小颖小田的底子弱,经过这一番折腾,阴阳受损,此刻额头冒冷汗,脸上的表情挣扎,醒来必然要大病一场。

    “招魂之后,还需安魂。”

    他再使安魂法术,小颖小田挣扎的面容,立刻就放松了,进入了深度睡眠,魂魄归位,阴阳平衡,促进身体机能运行,快速的恢复自身。

    “呵呵,原来如此!”

    他欣然一笑,已经明白其中真谛,民间迷信的魂儿丢了,并不是魂魄丢了,而是自己的念头休克了,招魂也不是把丢在外面的魂儿招回来,而是唤醒自己的念头。

    魂儿是没有实体的,根本不可能丢出体外,至于安魂,类似于安眠,通过睡眠的生理机能,调节自身,休息自身。

    “法术的本质就是对阴阳规律的运用,而道行法力,就是精神念力,这一切都是人体的自身机能和潜力,所以爷爷父亲留下的笔记曰:医术越精湛,越明白人体的玄妙,但也越明白没有鬼神乱力,即便法术有成,也是遵循人体规律,开启了人体的玄妙,而非鬼神乱力。”

    他有种顿悟的感觉,爷爷和父亲都以研习医术为主,是通过医术了解人体,而古医术就是建立阴阳术的基础之上。

    “凡夫俗子不懂其中玄妙,迷信鬼神乱力,偏离了真谛,修道既是修真,不明真谛,终究不能修成真道。”

    一念顿悟其中道理,心里对法术的种种疑惑自解,心境豁然明亮,念头通畅,自达真谛,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念头更强了,道行自然精进。

    不过想到了父亲,他又发现一个疑点:“从笔记来看,爷爷父亲对方仙法术的理解,必然也是道行高深,爷爷是寿终正寝,父亲是被绣夫人下毒,但有道行在身,岂会这么容易被绣夫人毒杀?而且父亲精通医术,连绣夫人暗结珠胎也没看出来?”

    “莫非事情的幕后,还另有内幕?”

    “而且母亲也是被毒死,是阳帝派的人,我当时已经出生,一直在母亲身边,并未发现下毒之事,难道在我出生前,母亲就已经中毒?”

    他心里疑惑,他从一出生就有意识了,亲身经历了这些事,但这些事的幕后,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

    并且他母亲也是修道的,能与他父亲这样道行高深之人结为道侣,必然也有道行在身,但阳帝如此行事,就不怕被法术报复么?

    “咦?不对!阳帝也是修道的……”

    他突然反应过来,阳帝沉迷方仙,三年不上朝,欲求长生不老之术,这可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而阳帝对待修道之人,如此的肆无忌惮,连他父亲也躲无可躲,由此可见,阳帝必然也是一个厉害的存在。

    而且缙云氏一脉,本就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当今天下唯一称圣的人物,武圣缙云拓,正是阳帝的皇叔,还有一个关于缙云拓的故事。

    传说缙云拓与缙云广这两兄弟,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身有天命,少年的时候遇到仙缘,得仙人点化,学得一身本领,缙云广做了大将军,后来称帝,得众人辅佐,乃天命所归,而缙云拓专心于武道,无心凡事,甚至连妻室都没娶,以武通玄,修练成了武圣,为大运王朝平定天下。

    他一直以为这些故事都是有意编造的,弄出一个迷信天命的噱头,糊弄天下人心,不过现在看来,即便有噱头的成分,但也有一定的内幕。

    不过广帝已经遇刺身亡,武圣缙云拓也是行踪难寻,据说是游历西域,寻找西域传教的佛宗武学的源头,已经去了三年,具体行踪无人知晓,甚至老死了没,也无从得知。

    现在是阳帝的天下,而绣夫人是阳帝的女儿……

    思绪至此,他不由得心头一怔,立刻警惕,虽然阳帝已经三年不理朝政,但如果得知女儿死于法术,就算皇家无亲情,也必然会追查到底。

    “还好我没急着动手,否则大祸临头。”

    他忍不住摸了一把冷汗,明白了这些事儿,也知道了这幕后的水有多深,他必须更加的小心谨慎,即便道行大成,也得仔细的布局一番。

    “继续练习摄魂术……”

第十四章 毒妇再设杀人局

    **,镇魂,控魂,勾魂,招魂,安魂,摄魂,搜魂,破魂,游魂,寄魂,御魂等等,皆为阴魂法术,在他父亲的笔记里有详细的记载,起源于古巫,归属阴司,沟通阴阳,因此又称为阴阳术。

    张闲逐一练习,参悟其中蕴含的真谛,练累了就席地静坐,闭目养神,然后接着再练,练到凌晨时辰,他停了下来,回了房里睡觉休息。

    方仙修练,讲究养生,夜里修练法术,但该睡觉还得睡觉,休息自身,方能长久。

    而他明悟了安魂咒的真谛,有安眠的功效,阴阳归位,自行维系,睡觉的时候在心里默念安魂,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促进自身机能的运行,休养精神,休息身心。

    天色蒙蒙亮,国公府就开始忙碌了。

    婚事已经定下,今天就要具体办事了,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张灯结彩、筹备酒席、写请柬、办聘礼等等,从一大早就忙得热火朝天,气氛颇为喜庆。

    张闲也早早就醒了,只觉精神抖擞,血气蓬勃,浑身都是一股劲儿,肚子也咕咕直叫,他感觉能吃下一整只羔羊。

    他拿着桌子上的果盘糕点就开吃了,一边填肚子,一边思考着,自从他的身体痊愈了,食量大增,这应该是打开了身体机能的缘故。

    用道书里的话说,就是打通了全身经脉,需耗大,所以吃得多,书里也有这方面的记载,大多奇人异士,以及武艺精湛的高人,皆是酒肉十斤。

    “能吃,身体才能补充营养,才能锻炼出更强的肉身,而肉身强,则根基巩固,固本则培元,道行才能更深厚,”

    他心有明悟,他的身体太弱了,根基薄弱,要加强练武,自然道行精进。

    过了好一会儿,他吃得差不多了,小颖小田推门进来了,张闲一脸的呵呵傻笑,故意吃得满嘴都是,桌子和地上也洒了很多。

    小颖小田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厌烦,小傻子是越来越傻了,这大清早就开始犯傻。

    不过小颖小田今天的精神不好,昨晚一直多梦,一会儿梦到去了阴曹地府,一分会儿梦到把拉回来,又一会儿梦到冰天雪地,冷得浑身颤抖,又一会儿梦到迷迷糊糊,头晕目眩,什么也记不清。

    因为没睡好,两丫头一脸的萎靡不振,也懒得对张闲有什么脸色。

    “少国公,你该刚更衣了。”

    小颖小田扶起他,坐在铜镜前,招了一声外面的侍女,拿来衣服,端来水盆,给他更衣梳头,洗脸漱口。

    梳理完,绣夫人的侍女来叫开饭了,小颖小田扶着他去膳房,绣夫人坐在正位上,张景今早好没来。

    “呵……呵呵,二……二娘,早早早……早安……”

    张闲一脸的傻呵呵,呲牙咧嘴的说话,给绣夫人请安问好,绣夫人微笑着,示意他坐下,给他夹菜,让侍女先喂他吃饭。

    片刻后,二公子张景才姗姗来迟,面带睡意,脚步轻浮,连头上的玉簪都带歪了,急匆匆的赶来,玩世不恭的眼神带着几分血丝,眼白略微泛黄。

    绣夫人见状,不由得眉头微蹙,一眼就看出了张景昨晚做了什么,年轻无度,这可得管一下。

    “见过娘亲,给娘亲请安了。”张景连忙行礼请安问好。

    “呵……呵呵……景,景弟……早早早……”

    张闲坐在一旁,一脸傻呵呵的微笑,也给张景问好,装得像亲兄弟一样。

    不过他的目光瞟过,方仙五术,山医命相卜,似乎痊愈只有,双眼通玄,他看别人的面相也另有一番玄妙,张景这是昨晚筵席喝了酒,放纵无度,必然找通房丫头快活了一夜。

    豪门子弟,大多都是放纵无度,英年早逝的不在少数,就算是历朝历代的皇帝,也大多是短命鬼。

    见张闲的傻笑,张景却是冷冷的瞪了一眼,看着这傻子就心烦,母亲怎么还没把这小傻子弄死。

    “盛文,不得对兄长无礼,衣冠不正,成何体统,威仪何在。”

    绣夫人喝斥了一声,语气与平时差不多,却多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抬了抬手,旁边的侍女连忙上前,小心的帮张景戴正了玉簪,连大气都不敢出。

    “先吃饭吧,今年的科举就要到了,吃了饭去上学。”

    “是,娘亲。”

    见母亲动怒了,张景赶紧坐下吃饭,坐得笔直,丝毫不敢像平时那样随意。

    张闲见到这一幕,心里警惕,果然,绣夫人表面像个贤妻良母,一旦动怒,心气威严就展现了出来,这一声喝斥,不亚于念咒的真言,让人心神惊恐。

    张景快速的吃完饭,老老实实的去上学了。

    虽然是王侯子弟,无所谓科举的成绩如何,但如果科举的成绩好,无疑是锦上添花,在朝堂之中更有底气。

    等到张景走了,绣夫人淡淡的语气,吩咐了一句:“把盛文身边的侍女换了,勾惑主人,犯了国公府的家法,不过府里要办喜事了,不宜用刑,让于总管安排她们出府。”

    “是,夫人。”

    旁边的侍女连忙应声,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去传信给于季总管。

    张闲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叹息,同情那些侍女,国公府的家法甚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侍女岂敢主动勾惑,分明是张景酒后乱行,但因为要参加科举了,丝毫没责罚,却反诬侍女,绣夫人的意思是,府内不宜用刑,在府外处死。

    因为张景是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是阳帝的皇外孙,未婚之前,名声非常重要,与侍女乱来的事儿,绝对不行,若是一不小心怀上了,也就麻烦了,所以必须处理。

    可怜了侍女,被张景糟蹋了,还这样轻描淡写的被绣夫人处死。

    绣夫人眼神一转,看向了小颖小田,小颖小田吓得脸色都白了,诚惶诚恐,她们也不傻,心里知道是什么事儿,害怕被绣夫人灭口。

    绣夫人说道:“等会儿吃完饭,让小欣暂时照顾逍遥,你们留下,逍遥要大婚了,院子里需要安排一番,由你们负责。”

    “是,夫人。”两丫头连忙应声,心里忐忑不安,知道这是绣夫人要单独跟她们说话。

    张闲大吃大喝,填饱了肚子,被绣夫人的侍女先送回去了。

    小颖小田留了下来,绣夫人又让其余侍女退下,气氛立刻凝重了起来,小颖小田心里害怕,差点自己跪下了。

    “你们不必害怕,照顾少国公,也辛苦了,等会儿去账房领十个金元宝。”绣夫人说话了,语气很是温和,先奖赏一番。

    “谢夫人。”小颖小田行礼拜谢,心里略微安稳了几分。

    绣夫人平淡的语气,就像吩咐平常事务一样,又说道:“等会儿帮我拿取几根少国公的头发,跟上次一样,要现从头上拔下来的。”

    一听这话,小颖小田不由得心头一怔,当然明白,这是让她们谋害小傻子。

    “怎么?你们有异议么?”

    绣夫人的语气依然平淡,却让两丫头害怕不已,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她们不傻,如果不从,绣夫人岂会放过她们,更何况她们已经做了一次,这次不做也已经犯下死罪。

    小颖小田只得心里一横,也不敢多问别的,应声说道:“是,夫人。”

    “嗯。”绣夫人点了点头,这两丫头还算聪明,拿出一张文牒,又说道:“少国公的大婚就到了,你们按照这个清单布置,明天太子府会派人过来验婚,由你们接待,不可出任何差错。”

    绣夫人安排着事务,一切如常,对于拔头发的事儿没作多说。

    小颖小田接过文牒,行礼退了出去,也不敢多问,赶紧去按照清单办事了。

    贴身侍女的权力很大,相当于后勤女官,负责一切衣食住行和相关事务,甚至兼任管家和传令,而在大婚之前,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验婚。

    验婚就是女方派人过来,查验男方的状况,也包括男方的生理状况,这可是关系着终身幸福,而验婚的人,一般是女方的贴身侍女,或是闺中姐妹,会跟着女方一起嫁过来。

    不过这验婚,牵扯到那方面的事儿,古人比较封建,一般都很隐晦,家主不出面,由双方默许完成。

    张闲被视为傻子,就算那方面无能,但联姻是不可改变的,验婚也只是走一个样子。

    回到小院,片刻后,小颖小田也回来,开始忙着安排各项事务,先叫来了裁缝,给张闲量尺寸,准备做新郎官的婚衣。

    量完尺寸,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其余事务都由两丫头安排,张灯结彩,置办新物件等等,众人一阵忙碌,气氛颇为喜庆热闹。

    他一个人呆在书房,先练剑术,再练道法,劳逸结合,法武两修。

    不知不觉快到中午时辰了,书房却响起了一阵喧哗,气氛一变,喜庆之中多了几分压抑,他察觉不对劲,也立刻靠近门边,倾听外面的谈话,侍女们议论纷纷:“刚才传回消息,刘伯带兵剿贼,重伤身亡了,还死了好多侍卫……”

    “什么?刘伯身亡了……”听清这几个字,张闲顿时傻住了,其它谈话都模糊了,只觉得一股悲痛涌上心头,他的眼睛湿润了,刘伯是他最亲近的人,怎会就这样身亡了?

第十五章 心向江湖得逍遥

    “可恨,可恨啊,一定是绣夫人这毒妇所为。”

    张闲握紧了拳头,眼里忍不住杀气,刘伯是他最亲近的人,但又被绣夫人害死了。

    刘伯被支走去剿贼,原本以为只是想扯他的头发对他下手,却没想到绣夫人如此歹毒,竟然是要赶尽杀绝,一群普通山贼,绝不可能伤到刘伯这样的高手,必然有绣夫人的幕后安排。

    “缙云绣,我与你不共戴天。”

    他低声怒吼,拳头握得更紧了,擦了擦眼睛的泪水,他需要冷静,冷静是思考自己的处境,思考如何对付绣夫人。

    他闭上眼,反复的暗示自己冷静,他这些年来,最擅长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心气,不管听到什么,不管见到什么,他都能装出一脸傻笑,否则他活不到现在。

    不管他心里有多悲痛,有多愤怒,他都一定要冷静。

    “刘伯去世了,绣夫人必然会安排她的人在我身边,我就彻底任人鱼肉。”

    他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刘伯一直护卫他,他的一切衣食住行都会经过刘伯的监督,但刘伯去世了,绣夫人想害死他,这就太容易了。

    并且刘伯掌握着国公府最精锐的一千人马,虽然只有一千,但也足够护卫,原本他想等着刘伯回来,就告诉刘伯已经痊愈了,有刘伯的护卫,再加上他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主人,他根本不怕其他人。

    可是刘伯不在了,他无权无势,甚至不敢说出自己痊愈了。

    “我不能再忍了,否则必遭其害,但我不忍又能如何呢?”

    “绣夫人的背后有阳帝,连父亲也躲无可躲,就算我一直卧薪尝胆,掌握了国公府大权,也不可能与阳帝抗衡,而阳帝也是我的仇人,难道我永无翻身之日?”

    他突然有一种绝望,自身的处境艰难,却反抗不了,甚至他一直装疯卖傻,绣夫人也不会放过他,而刘伯的死,彻底激起了他的愤怒,他不想再装傻了。

    可是他的处境,就像一个死局,坐以待毙是死,反抗也是死,但他不想死,他的身体才刚痊愈,他还向往仙道的玄妙,还想去求仙问道。

    然而想到了求仙问道,他不由得心里一亮:“这个死局,除非……跳出这个局!”

    “对,就是跳出这个局!”

    “对付阳帝,此事太难,几乎是不可能,但要对付绣夫人,这却有机会,至于阳帝的追查,我可以一走了之,离开国公府,从此失踪,正好远离这些名利纷争,以我现在的道行,做个江湖术士,浪迹江湖,云游四方,前往太虚山求仙问道,这何尝不是一种逍遥!”

    “父亲的笔记里,年轻时,出家修道,也做过江湖术士,逍遥自在,乐在其中,但父亲牵挂着国公府,心系家族安危,不能斩断俗事,所以不能躲。”

    “父亲为我取名为闲,字逍遥,也是希望我做个世外闲人,逍遥自在,远离这些纷争。”

    思绪至此,只觉豁然开朗,这个死局,迎刃而解。

    至于离开国公府,放弃这高高在上的权势和爵位,这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本就是无权无势,也无牵无挂,张氏族人也不需要他,他在张氏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笑话,只会惹人不待见。

    “呵呵,或许我道行大成,不怕阳帝的时候,还会回来吧,毕竟这座国公府是我的。”

    他淡然一笑,决定了要跳出局,心境豁然,也多了几分洒脱,心念自然通达,练气化神,连道行也不知不觉的更进一步。

    “不过要对付绣夫人,还得仔细谋划一番。”

    他担心道行不够,绣夫人的心气太强,一般法术难有效果。

    并且,施术也不是随意就施术,要么是当面施术,要么是通过媒介,头发、血迹、指甲等等。

    当面施术,这显然不可能,绣夫人身边一直跟着侍女,府内也到处都是侍卫,而媒介就更难得到了。

    “我双眼通玄,可以透视,若是隔着阻碍,不知这算不算是当面?今晚就用小颖小田试一下。”

    他有了办法,又考虑到:“无论施术是否成功,我都一走了之,以防生变,还得先准备好盘缠,计算好退路,施完术,立刻离开国公府,逃出文贤郡城。”

    “既然要失踪,就失踪得神秘一些,不能留下任何线索,盘缠也好办,做了江湖术士,当然是吃江湖饭,如今方仙之术盛行,做这一行也很吃得开,无须多余的盘缠,一身轻松,来去自在。”

    事情定下,他不再徒耗心力多想别的,专心闭目养神,观想法术。

    午时,钟楼打点的铜钟声传来,小颖小田来书房叫他用膳了,他一脸的傻呵呵,扶着他去了膳房。

    出了书房,其余侍女们也收工去吃饭了,下午还得接着忙,一路上都谈论着刘伯的事儿,国公府的侍卫死了那么多,连统领也身亡了,这可是一件大事儿了,特别是这几年,皇帝不理国政,各方动荡,江湖草莽猖獗,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

    张闲一路听到在耳里,已经知道此事,脸上一直是傻呵呵的笑,心里却更加坚决了。

    然而在去膳房的途中,小颖小田这两丫头,对视了一个眼神,故技重施,趁着转过一条走廊,周围无人的时候,一人绊他的脚,一人在后面扯他的头发。

    嗯?他心里也是一愣,两丫头居然还敢扯他头发,他装作被绊倒,吃痛叫了一声,立刻引来了四周之人。

    “少国公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你们都散了吧。”

    小颖连忙说着,准备好了应对,来人见状,只以为小傻子又犯傻了,也没太注意。

    “呵……呵呵……”

    张闲一如既往的傻笑,心里却是那个恨啊,绣夫人这毒妇,果然不死不休,上次失败了,却还不放过他,这次居然又玩这一手,而他连上次都不怕,更何况现在已经悟了道。

    他心思一动,怒从心中生,他就将计就计,拿那个邪人试法。

    到了膳房,今天还是只有他一人吃饭,府里太忙,刘伯身亡的消息传回来,大家都闹得人心惶惶,显然是有人在针对国公府,绣夫人和各位高层人物,此刻正在召开紧急商议。

    不过这些事务,张闲没法参加,刘伯身亡的具体细节,以及具体伤亡了多少侍卫,他都无从得知,而无论他心里有多悲痛和愤怒,他也只得装作一脸傻呵呵的吃饭。

    吃了饭,他回到小院,众人继续忙碌,他也继续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修练。

    傍晚,打点的钟声传来,小颖小田扶着他去膳房,今晚依然只有他一人,绣夫人还在忙,张景则不知去哪里玩了。

    而在他吃饭的时候,绣夫人派侍女过来把小颖小田叫去了,汇报今天的安排情况。

    国公府的大堂,原本提前婚期,已经够忙了,又出了刘伯这事儿,无疑是雪上加霜,众人忙了一整天了,这会儿还没散去,晚饭时间到了,暂且在侧厅用膳,等会儿还得继续忙。

    绣夫人在后堂的书房,一边用膳,一边听着文官诵读今天起草的请帖名单,满朝文武和各大公卿世家,几乎都要邀请,不过其中一些身份特殊的,以及一些与国公府有恩怨的,旁人不敢置喙,还得绣夫人亲自做主。

    “夫人,小颖小田来了。”一个侍女进来,小声的禀告。

    绣夫人抬了抬手,示意那个文官暂且停下,说道:“先去用膳吧,余下的名单,等会儿再来处理了。”

    “是,夫人。”那文官恭敬的行礼告退,忙了一天,也累得够呛,去侧厅吃饭休息了,今晚估计要忙到半夜才能收工了。

    “逍遥的院子里,布置好了么?”绣夫人喝了一口参汤,询问情况。

    小颖回答道:“还差一些活儿,今晚就能忙完了。”

    “辛苦你们了,时间确实有些匆忙,今晚一定要办好,明天太子府来人,不要闹了笑话。”绣夫人的语气温和,仪态雍容,目光却使了一个眼神。

    “是。”两丫头一边恭敬的应声,一边会意的取出一个锦囊,里面是张闲的头发。

    绣夫人收下锦囊,并未多言,就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只是抬了抬手,两丫头行礼告退了,也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切如常。

    片刻后,何管家从旁边进来,接过了锦囊,快速离开了。

    入夜,张闲的小院里,众人还在外面忙碌,他早早就在床上了,盘膝静坐,闭目养神,吐纳调息,静心等待着与邪人斗法。

    夜深了,小院里忙完了,大家都去休息了,气氛安静下来,国公府的大堂,绣夫人还在与各位处理要务,然而众人不知道,这一切如常的幕后,却酝酿着一场阴谋。

    密室里,何管家守在一旁,元成子正在布置施法,因为上次的失败,元成子这次不再隐藏手段,直接摆上了死人血画符,四周都贴满了催命符,又点燃一只白油蜡烛,一碗死人血水,直接把张闲的头发放入了血碗。

    又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盒子,这盒子的形状像棺材,打开棺盖,一阵阴森鬼气,隐约还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哭啼声,连旁边的何管家都被吓了一惊,只觉得背后冷汗,阴森森的瘆人,吓得浑身都绷紧了,但定睛一看,盒子里却是一个画着符箓的鸡蛋。

    “何管家,还请你到外面等候,本仙人要作法了,切忌打扰,这婴鬼之术,定让那小傻子一命呜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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