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呼风唤雨要屠城
“司天监拿着鸡毛当令箭,敢让老夫做这差事,直接开杀就干净了,管他什么魔道还是邪教,统统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周修诚的语气,已经失去了以前的修养,喝了升仙水,道行大进,性情也变得易躁易怒,对司天监的差遣很是不悦。
听到周修诚的话,吕正凌也收回了阴神,睁开眼,同样也很恼怒,拿出升仙水喝了几口,一脸的飘飘欲仙,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常。
两人的疟蛊已经解除了,但喝药上瘾,不能自拔。
当初张闲在沛城杀了灵符道的陈观主,劫走了尸蕈,周修诚以为是秦子韵作案,于是和吕正凌一起追去沛城。
然而到了沛城,凶手没追到,两人住在登仙楼,居安侯晋云社得知两位仙人驾临,当然是大加供奉,拉弄灵符道和正阳道。
周修诚和吕正凌收了好处,也把这药也分享给了缙云社,于是三人就整天在登仙楼里喝药修练。
这药的副作用也逐渐体现,降低思维能力,定力也越来越差,而登仙楼本就是给晋云社养阴丹的地方,里面女子众多,乌烟瘴气,靡靡不堪,在一次喝药后,把持不住沾染了女色,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沉溺在享乐之中。
几天前接到司天监的传信,周修诚就很不悦,自视甚高,修为大进,根本不想搭理这些事儿了,一心只想喝药修练,享受人间快乐。
不过听说是莲花教作乱,周修诚心里起了贪念,惦记着劫莲法尊的那件法宝。
当年各派一起出手围剿莲花教,说白了也是想抢夺那件法宝,周修诚也参与了围剿,可惜让劫莲法尊逃了,如今重出江湖作乱,他们身为名门正派,岂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周修诚的道行大进,也想大展一番身手,于是就叫上吕正凌一起来了。
吕正凌也是心有有怨气,喝药之后,这些负面念头更强了,从小看着师父被各派冷嘲热讽,堂堂剑仙正宗,却被视为小门小派,如今道行大进,也想大干一场,让各派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不过他们赶到这里,莲花寺就闹鬼,司天监一查,居然是上古魔道的五藏寄鬼之术,不由得吓了一惊,又听城里人说莲花太子与妖魔斗法,当即以为是魔道现世了。
武云瑶传信,并未透露自己之事,甚至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念头托梦,把洛山郡的情况传给了司天监。
魔道现世,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魔道是自古以来就是严禁打压的对象,这五藏寄鬼之术就可见一斑,不但寄生夺舍,盗取功法,并且造成这满城闹鬼,危害之大,不可估量。
张闲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自己,所以司天监没急着动手,而是暗中追查此事,搜寻线索,挨家挨户的查找线索,但郡城这么大,一时半会也没查完。
并且此事还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劫莲法尊妖言惑众,在这洛山郡只手遮天,幕后有朝廷的大人物勾结,而司天监掌握的情况,劫莲法尊还加入了天门,此事牵扯之深。
“前辈,我看也不必多查了,劫莲法尊加入了天门,这魔道八成儿也是天门的,瓜分好处不均,起了内讧,我们直接大开杀戒就是了,剿灭这些妖魔,屠了这座邪城。”
吕正凌的行事,也变得简单粗暴了,直接扬言要屠城。
因为在吕正凌看来,这城里拜劫莲法尊,全都是邪教弟子,正邪不两立,要统统杀绝。
周修诚听了这话,眼里也带着一丝凶光,脸上冷笑,一声应道:
“好!屠了这座邪城,也让各派见识一番我灵符道呼风唤雨的玄通仙法,此刻已是夜深,天象晦暗,明日就动手。”
话完,周修诚就猛喝了几口升仙水,靠着旁边的一颗大树,闭目养神,沉寂在飘飘欲仙的幻觉之中。
“哈哈,我正阳仙剑也要大开杀戒。”
吕正凌笑了一声,面带狠戾:“我等凌驾世俗之上,要让这些奢求神仙梦的凡人明白,仙凡有别,凡人如猪狗,心生妄念,堕入邪道,统统都该死。”
吕正凌也猛喝了几口,不去搜查了,沉迷在飘飘然的药效里,只待明日的天象。
这两人已经走火入魔了,修为大进之后,定力减弱,思维简单,以往隐藏在心底的负面念头,全部暴露了出来,哪里还有半点仙人的气度,完全就是无法无天的邪门歪道。
客栈里,张闲不知道,他的一方假药,喝得两个仙人走火入魔。
不过这也不能怪张闲,张闲给药是镇压病痛,周修诚和吕正凌却把这药当成了增加修为的仙药,还把这仙药传了出去。
并且周修诚和吕正凌本来就是一丘之貉,道貌岸然,不是什么好鸟,这药只是让他们暴露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闲准时早起,在房间里活动了一下筋骨,算是晨练了。
听到隔壁房间的孟江琳也起来了,他穿墙过去了,洗漱了一番,又好好的吃喝休息了一夜,孟江琳也恢复了精神劲儿。
在房间里活动了一会儿,店小二送饭菜来了,张闲关上门开饭了,吃完后出门,戴上青纱帽,遮掩身份,往药铺去了。
大街上,很是冷清,看不到几个人,即便有几个路人,也是匆匆忙忙的路过,很多铺子都是关门闭户的。
而今天的天气很是闷热,大清早的,连一丝风也没有,气氛沉闷压抑。
“仙长,这天相,好像要下雹子了。”
孟江琳说着,指着天上,张闲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云雾缭绕,乌云遮天,云朵很高,但他对天文地理只是一知半解,也没看出个明堂。
不过孟江琳懂这门道,他有心学习,但昨晚的事儿,让他很是警惕,而这天儿又要下冰雹了,还真是世道不太平,天灾**连连。
他加快了脚步,说道:“这城里不太平,昨晚有阴神……等会儿买了药材和坚果,我先送你离开。”
他把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准备买好了药就送孟江琳回去,然后再来查探。
孟江琳一听有阴神夜游,也是吓了一惊,若是阴神入梦,发现孟家的不平常,顺藤摸瓜,必然会查出孟家的底细。
两人在大街上逛了好几圈,找到两家药铺都没开门,倒是有一家杂货铺卖坚果,他买了一大袋,又走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一家开门的药铺。
然而就在张闲买药材的这时,城外的一处高地,周修诚席地而坐,闭着眼,脸色肃然,正在竭力凝聚念头施法。
趁着早晨的太阳升起,大地气机上升,阴神化风,乘云雾而起,飞入高空之上,化为一个气旋大阵,气机玄妙变化,推动气流运行,四面八方的水汽皆向这边凝聚,不断的蓄积堆叠,乌云重重叠叠,一直往高空上升。
吕正凌在一旁护法,看了一眼这天象的变化,眼里带着一股笑意,随即目光俯视,就像看着蝼蚁一样看向城里。
仙家三十六玄通之一的呼风唤雨,可不是普通的风雨这么简单,以周修诚如今修为,阴神已达上层之境,并且每天都喝升仙水,神念远比其他阴神更加浑厚,这一招玄通下来,城里的蝼蚁就得伤亡过半。
但在这时,一阵阴风掠过,只见两股灰蒙透明的阴神显形。
这两尊阴神是一起前来追查的,一人是阁山八仙之一,名曰陆平生,另一人是上清五派之一玄真道的长老,名曰李修淳。
他们在郡城的另一个方向,刚才察觉气机有变,认出是灵符道的呼风唤雨之术。
呼风唤雨的威力巨大,范围宽广,乃是借助自然天灾之威,一旦此术成形,整个郡城十数百姓都要遭殃。
不过见到周修诚的道行,两人也是一惊,周修诚的法力之强,竟然以达到如此程度,这不是简单的呼风唤雨,而是要下冰雹,伤亡可想而知。
陆平生一声厉喝:“周修诚,吕正凌,你们这是作甚?为何施术?”
李修淳也连忙喝道:“还不速速停手,城里无辜众多,妖邪的线索也还没弄清,不可乱来。”
周修诚一动不动,集中念头施法,吕正凌则是一步上前,挡在前面,说道:
“两位前辈,已经查了这么几天,也没查出什么明堂,何必再浪费时间,以我之见,这城里皆是莲花教的信徒,统统也该剿灭,斩草除根,断了劫莲法尊的香火。”
“什么?统统剿灭,你们想屠城!”
一听这话,玄真道的李修淳不由得一惊,与路平生对视一眼,这两人的杀心竟然如此之重,这是犯了杀劫啊!
陆平生当即喝道:“吕师侄,司天监并未传信于你,你岂敢在此造次,速速退开。”
闻言,吕正凌一脸的戾气,这话戳到吕正凌的痛处了。
当年敕封之时,正阳道没有抱丹入道的仙人,吕正凌的师父只有练神返虚,为争取敕封,为剑仙一脉正个名分,师父不辞辛劳,奔波了很久,却备受冷落嘲笑,被视为小门小派,临终前还耿耿于怀。
吕正凌从小跟着师父,经历了这一切,立志要完成师父的夙愿,但几年前,吕正凌抱丹圆满入道,前往上清府申议,希望能向司天监上奏,敕封正阳道,却不了了之。
这次的事儿,吕正凌是跟着周修诚一起来了,属于不请自来,陆平生的呵斥,彻底激怒了吕正凌。
“我辈仙道之人,强者为尊,正邪不两立,两位前辈竟然袒护城里的妖邪,休怪我动手了。”
吕正凌眼现杀机,反手一抹,解开剑袋,“呛”的一声寒光出鞘。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剑仙真传显魔威
郡城里,张闲买好药材,带着孟江琳出了药铺,往城门的方向走去,然而走过几条大街,还没出城,天相变化,沉闷压抑,城里一片惶恐哗然。
虽然大街上没几个人,但大家都躲在家里,这会儿天相生变,大家或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或是打开窗户,或是出门到大街上,纷纷看向天空奇异的景象。
只见天空一团巨大的乌云,呈现出一个漩涡的形状,并且这乌云不像一般的雷雨乌云,雷雨乌云都是低压压的一片,但这乌云非常高,漩涡盘旋,升入高空之上。
天有异相,似有大灾降临,整个郡城的百姓们都出来了,纷纷吓得不安。
“仙长,这天相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恐有天灾大祸!”
孟江琳说话了,也只见了天空上,乌云越聚越多,并且这乌云漩涡的奇异,实在有些奇异。
张闲也看出了不对劲,即便他对天人文地理一知半解,但这么明显的奇异天相,谁都能看出不一般。
“下冰雹也算是天灾了吧,不过这乌云,似乎是按照一个规律运行?”
他看出了端倪,目光一凝,眼有重瞳,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天地之气向上升腾,四面八方的气流向中心汇聚,形成这个巨大的气旋,云气不断的堆叠向上。
整个天地之气,就像一个阵法,规律整齐,风旋越卷越大,云起越升越高。
他锁定乌云漩涡之中,目力透视,视觉拉近,隐约见到一道灵光闪烁,推动气流运行,这分明是鬼仙的阴神念头,有意针对郡城。
“不好,这不是自然天气的天相,而是有鬼神作妖,我们快离开。”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天灾,而是**,也来不及多想,揽着孟江琳,立刻出城远离此地。
天威难测,谁知道这天相是什么灾难,在自然的天灾面前,人力太弱小了。
同时,城外的另一边。
周修诚一动不动的静坐,脸色多了一股凝重,竭尽全力的施展法术,要把庞大的水汽乌云推向高空之上,凝聚成了冰雹落下。
陆平生和李修淳的阴神赶来阻止,却被吕正凌挡住,一言不合激怒了吕正凌,直接就动了杀机了。
“天风剑影,起!”
吕正凌一声大喝,满脸戾气,神意念头狂暴无比,宝剑一飞出,在空中一转,手结印决,一股浑厚而暴躁的法力变化,肉眼可见的红光浮现,至刚至阳,剑气纵横,瞬即结出几十道剑形,掀起一阵大风,剑形大放红光,剑影闪烁。
“死!”
吕正凌印决一指,飞剑从天而降,天风剑影相随,一剑掠过,威势浩大,犹如铺天盖地一般,剑仙一脉的真传,施展得淋漓尽致。
陆平生和李修淳见状,皆是一惊,没想到吕正凌的性情这么暴躁,直接就动手,而吕正凌的道行强横深厚,远超他们的意料,这剑仙剑术,也是厉害至极。
陆平生的阴神一变,手结剑诀,虚空画符,结成一个五行大阵,施展五行玄法剑,阵法运行,五行灵符相合,一瞬结出十几道剑形。
李修淳也同时出招,只见一股劲风大作,飞沙走石,落叶飘飞,自身形成一个风旋,看似无形的空气,竟然凝聚压缩,阴神御气,以气显形,原本灰暗透明的阴神影子,犹如变成了实体一般。
抬手一指,气流会聚,凝结成剑形,这乃是玄真道的铸气成剑之术,也一瞬凝结十几道气剑,对上吕正凌的天风剑影。
凝压的气剑炸开,发出一阵“啪啪”的炸响,劲风气流乱窜,空气震荡,虚空波动,破开红光剑影。
五行玄法剑也一起对上,破开红光剑影。
一时间,满天剑影闪烁,相互碰撞,气浪波纹荡开,空中一阵混乱,但天风剑影的威势浩大,陆平生和李修淳两人合力,方才破开天风剑影。
然而天风剑影之中,寒光一闪而过,飞剑直袭,这才真正的杀招。
而这飞剑,乃是剑仙之祖纯阳子的佩剑,正阳道奉为镇派之宝,虽然剑祖的法力早已消散,但这剑的材质特殊,对阴鬼之物有克制。
飞剑一瞬掠过,陆平生和李修淳的念头转得飞快,他们只有阴神在这里,心知不妙,阴神遁入虚空,瞬即消失无形,躲过了飞剑。
城外的另一边,两人阴神遁出,不由得面面相视,皆是惊愕不定,李修淳说道:
“陆师兄,吕正凌修成阴神不久,道行怎会这般厉害?并且吕正凌的性情,怎会变得如此暴躁?”
“不清楚。”陆平生摇了摇头,推测说道:“可能是因为那个升仙水,听闻周修诚和吕正凌前段时间追查秦子韵,中了病蛊,遇到一位奇人,得了这药,不但镇压病痛,还能提升道行,如今此药流传甚广。”
“不过是药三分毒,此药的副作用很大,阁山已经严谨弟子沾染此药,我看吕正凌和周修诚都道行大进,但这两人竟然要屠城,这是犯了杀劫,很可能就是受了此药的影响。”
李修淳说道:“以我看,吕正凌和周修诚,已有入魔的迹象……”
“李师弟,不可妄下定论。”李修淳话未说完,陆平生就打断了,示意李修淳不可乱说。
修行得道之人,皆有三大劫,杀劫,情劫,魔劫。
杀劫,是指轻易杀戮,因为掌握玄通之后,轻视凡俗,杀人如捏死蚂蚁一般容易,若本心不正,很容易造出杀业,
古人云:杀人者,人恒杀之。轻易造杀,牵扯恩怨因果,必然反害自身。
情劫,是指修行得道之人,皆是惊才绝艳之辈,容易吸引异**慕,但情爱之事,容易扰乱心境。
魔劫,是指滥用法术,是非不分,肆意妄为,逐渐偏离人道,堕入魔途。
自古正邪不两立,仙魔不同道,李修淳和陆平生乃是方仙正宗的高层人物,而周修诚和吕正凌也同样是方仙高层,一个是灵符道的大长老,一个正阳道的掌门,并且这两人的背后乃是天道六友。
若是把周修诚和吕正凌打为魔道,这事儿就闹大了。
因为邪派还只是立场不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但是魔道,这是一定要打灭的。
“……”李修淳默然,没再多言,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就算周修诚和吕正凌真的入了魔,这事儿也不能名言,只能收集这两人入魔的证据,召集各派会审,由上清府判决,然后才能动手。
毕竟大家还是同门,尊奉上清府为首,办事也得讲规矩。
“陆师兄,我们还是阴神回窍,先阻止这两人。”
李修淳说着,阴神退去了,陆平生也没多言,阴神回窍。
城里的一家客栈小院,陆平生睁开眼,纵身一跃就出了门,看了一眼天上的异象,不由得脸色凝重,周修诚的道行,不容小视啊,立刻动身出城,赶往城外去阻止。
另一边,李修淳也睁开眼,不敢耽误,飞快的赶向周修诚和吕正凌的方向。
城外,吕正凌一招逼退了两人,不由得一阵大笑,飞剑回鞘,眼里带着戾气,知道陆平生和李修淳正在亲身赶来。
“哈哈哈,你们快来啊,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强者为尊!”
吕正凌大笑,隐忍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开心,压抑在心底的戾气怨念释放出来,心念通畅了,神意念头更上一层楼。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吕正凌此刻就是魔高一尺。
然而吕正凌不知道,此时此刻,却有一人暗中的看着他。
城外另一个方向的树林里,张闲带着孟江琳出了城,远远听到“啪啪”的炸响声,正是李修淳的气剑,空气炸响的声音传得很远。
寻着声音的方向一看,一眼就见到了斗法,以及吕正凌和周修诚。
张闲也是一愣,还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这两个仙人了,疟蛊已经解除,并且道行大进,以及躁怒的迹象,显然就是喝多了巫药。
不过看到了周修诚,他也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周修诚在作妖,这呼风唤雨的法术,显然是要针对整个郡城。
他又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漩涡,已经积蓄到了极点,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落下来一般,必须立刻阻止周修诚。
“江琳,你留在这里,切记小心。”
张闲说着,抬手画符,点在孟江琳的眉心,留下一道符文,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仙长,发生什么事儿了?”
孟江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听到一连串的炸响,像是火药爆竹的声音,然后张闲转头看了一眼。
“等会儿回去再说。”
张闲没有多言,画完符箓,一步踏出,神行飞跃,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树林里,拉开了与孟江琳的距离,以免等会儿斗法波及到孟江琳。
几个呼吸的功夫,张闲远离了孟江琳,找了一个适合的位置,心思也转得飞快,权衡着当前的局势。
周修诚和吕正凌的道行深厚,远远超越他,他的阳神法力已经用过了,小韵在闭关修炼,这段时间都没来找他,他若是遇到危险,小韵也不能及时出手,现在的保身之法斩凡法剑。
可是斩凡法剑的法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难以对战这两人,但他有佛业剑,这是他当前的依仗。
“不过对付这两人,不一定要用佛业剑,正好试一下六神恐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六咒合一鬼仙卒
张闲心里有了算计,却没有急着动手,周修诚和吕正凌的道行高深,远在莲花教的护法尊者之上,他可不敢正面对敌,也不想动用法器。
然而他的阴阳术,乃是运用阴阳两界之玄妙,摄魂夺魄,施术于千里之外,并非像正宗仙家这样正面对抗的玄通仙术。
他来到一颗大树前,低念咒语,凝聚念头,两指捏成剑诀,虚空画符,画了一个小人,这是巫偶娃娃的妙用。
巫术讲究通灵,阴阳术与巫术一脉相承,方仙道术也有扎草人或剪纸人等法术,不过这些法术在正宗仙家面前,皆被视为了旁门左道的小术。
当今朝廷设立司天监,敕封三大方仙正宗,正宗派系的香火鼎盛,大家也都信奉正宗敕封,稍有鬼怪之事,皆上报朝廷,请正宗道士,小门小派都很没落,几乎没什么传承,为数不多的一些江湖术士,也是靠着红丹什么的赚钱糊口。
阴阳术也因此很没落,各门各派都会一点,但都是皮毛,很少有深层的领悟。
张闲运用的巫偶术,其本质乃是肉灵联系,而他画的这小人符,其实与仙家看一眼就冥记魂魄阴阳是一个道理。
冥记魂魄阴阳,相当于烙印一张本命画像,巫偶术也是塑造一个本命像,以此接桥,沟通阴阳。
他画的这个小人符,就是他自己的阴阳画像,屈指一弹,小人符印入树里,与树木之灵相溶,犹如印入了人的元神魂魄之中。
这颗树的气机,立刻与他相连,在阴阳两界之间架起一条桥梁。
他转身离开,神行飞跃,快若御风,片刻的功夫就远离了这颗树,席地而坐,一念返虚入静,进入活死人境的无极状态,气机若有若无的消失了。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沟通阴阳,虚空之中一缕丝线,犹如一条桥梁的连接,阴阳视觉从那颗大树转折,直接“看见”了周修诚和吕正凌。
“世人只知高一尺魔高一丈,却不知魔高一丈,道高只有一尺。”
张闲淡然一笑,吕正凌和周修诚的法力虽高,但根基已有破绽,真实的道行反而降低了,这一点破绽,就是致命的。
他锁定周修诚,低念咒语,观想六神恐咒,虚空画符,对着空中一指,暗咒,悸咒,蛇咒,逃咒,坠咒,死咒,六咒合一,六神皆恐。
远处的高地上,周修诚闭目施术,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吕正凌守在前方护法,等待着陆平生和李修淳。
陆平生和李修淳这会儿已经出城,箭步如飞,快若轻功,正在快速的往这边赶来。
就在这时,周修诚是闭着眼,但在意识里,只觉眼前一黑,陷入一片黑暗,这种黑暗不是单纯的光线黑暗,而是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绝对安静,虚无而死寂,整个意识念头都被屏蔽了知觉一般,让人莫名的心神惊恐。
暗咒的真谛就是失去知觉,陷入什么也没有的黑暗,这是所有生灵的本能恐惧之一。
“嗯?不好,谁人妄图扰乱老夫,莫非是陆平生和李修淳?不过区区幻象之术,岂能动摇老夫的心神!”
周修诚一念闪过,不愧是正宗仙家的老前辈,丝毫不为所动,不见不闻,继续施术作法,推动天相,但心知有人扰乱,周修诚的心念也多了一丝警惕。
然而这警惕一生出,正好陷入悸咒。
悸咒乃是心悸的本能,源于对四周环境的警惕,周修诚虽然道行精深,但被巫药影响了大脑和神经经络,终究还是有了心神的破绽,定力下降,念头失去了刚性,难以斩断杂念。
陷入悸咒之中,心里的一点警惕被无限放大,越来越警惕,疑神疑鬼,而心境一动摇,暗咒也随之生效,总感觉在黑暗之中有莫名凶险。
似乎应验了周修诚的念头,越怕凶险就越有凶险,警惕到极点的时候,忽然一条蟒蛇冲出,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吞没周修诚,周修诚吓得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逃跑,这是趋吉避凶的本能。
但逃念一生出,立刻陷入逃咒,拼命的逃跑,彻底慌了神一般,心惊胆颤,突然一脚踩空,从高空坠落,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心神惊恐到了极致。
而黑暗深渊之中,无数蟒蛇浮现,五颜六色的各种蛇类,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恐惧无限的放大,一条蟒蛇张开大嘴吞没,周修诚再生逃念,想要躲避,又拼命逃跑,
然后脚下又踩空,再次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无数蛇类浮现,密密麻麻,一条蟒蛇张开血盆大嘴,然后再逃……如此反复循环,心里的一点破绽,便彻底沉沦在恐惧之中,反复循环的消磨周修诚的心神。
吕正凌察觉了异样,回头一看,只见周修诚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呼风唤雨的法术也停止了。
“轰隆隆!!!”
一阵雷霆炸响,天空积蓄的乌云失去主持,顿时一阵剧烈翻滚,电闪雷鸣,再也稳不住了,一部分水汽已经凝结成冰晶,冰晶结成冰雹,“咻咻”的从高空落下,乌云也化为瓢泼大雨,“哗啦”的倾盆而下。
郡城里,大块的冰雹落下,房屋顿时打烂了一大片,百姓们吓得惊慌失措,慌忙一阵乱窜逃避,但这全城都是冰雹,根本无处可逃,只得躲在角落或座椅之下,或是头上顶着木盆铁锅。
还好这冰雹只下一阵,打烂了很多屋顶的瓦片,并未造成什么伤亡,但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瞬即就把百姓的屋里灌透了,城里排水不通,大水淤积,片刻的功夫就淹没了一尺高,整个城池都成一片水田,房屋和粮仓什么的,全被大水泡透了。
并且这大雨还在继续,周修诚是铁了心要屠城,再加上这是夏季,水汽充沛,凝聚了庞大的水汽,若是全部化为冰雹,足以把全城埋葬在冰雹之下。
不过周修诚此刻,犹如迷在了噩梦里一般,一脸的惊恐苍白,浑身冷汗,抽搐颤抖。
“前辈!前辈!!”
吕正凌大喝了两声,用上了真言,却丝毫叫不醒周修诚,吕正凌也是一惊,竟然有人在他的面前偷袭,他却全然没察觉。
吕正凌眼神一凝,开了阴阳眼,查看阴阳,只见一道无形的联系,犹如一缕从阴间衍生的丝线,深入虚空之中,吕正凌的目力顺着丝线看去,只见一个人影,大致方位就在不远处的树林。
“原来是阴阳术,旁门左道之辈,胆敢在上仙面前作妖,找死!”
吕正凌眼现杀机,一念锁定人影,两指捏成剑诀,虚空勾勒,念头凝聚,红光一瞬而过,一道正阳剑符化形,穿梭阴阳,一剑直袭那个人影,
张闲看见了正阳剑术,目力清晰,一眼辨认出其中玄妙。
“原来如此,这正阳剑术,与我自创的阴阳剑术不谋而合,乃是在阴魂之中融合阳魄之力,皆是阴阳大道,难怪会被劫莲法尊误认。”
“不过修习尸解仙,阳刚不振,纯阳退为了正阳,虽然也算厉害,可以克制阴神,但已失去了纯阳剑祖的真意。”
张闲悟性,再加上重瞳的玄妙,直视真实,可以看清细微的运行规律,看一眼就已经明悟了其中道理。
一剑掠过,袭在树上的小人符,符箓破灭,联系中断,而在这一瞬间,他也催动了六神恐咒的最后一咒,死咒!
他修习了活死人境,体会了死亡的状态,就是阴阳消散,一切知觉熄灭,彻底的黑暗死寂,与第一咒暗咒相连,六咒合一,六咒连通,一瞬形成玄妙变化。
周修诚中了咒,沉沦在恐惧的循环之中,这不是修为强弱的关系,而是心境定力。
恐惧之念只是一个引子,引动本能的恐惧,恐惧源于自心,对恐惧的抵抗则是源于定力,周修诚的心境定力都有了破绽,根本抵挡不住恐惧。
此刻六咒合一,周修诚的心念陷入死寂,突然睁开眼,眼里血丝凸起,皆是恐惧之色,惊恐的大叫一声:“啊……”
随即,两眼失神,精神念头破灭,意识沉沦黑暗,体内的阴阳过界,阴阳二气溃散,肉身死亡,魂飞魄散。
周修诚,卒。
“前辈?”
吕正凌反应过来,只以为偷袭之人已经被他杀了,立刻查看周修诚的状况,却发现气息已经消亡,满脸惊恐,死不瞑目,就像被中邪吓死了一般,竟然已经死了!
“这怎会……”
吕正凌大惊,一脸的难以置信,对方只是一个旁门左道,怎有可能杀死周前辈?
这时,陆平生和李修淳也赶到了,正要动手对付吕正凌,却见到周修诚一动不动,两眼血丝通红,满脸惊恐,气息全无,竟然已经死了!
“这……”
陆平生和李修淳也是一阵错愕,不由得面面相视,他们赶来的片刻功夫,周修诚怎么就死了?
与此同时,周修诚一死,虚空之中一阵阴风掠过,一尊阴神降临,乃是天道六友之一的孙前辈,名曰孙悦书。
“周兄?怎会……”孙悦书也是一愣,周修诚怎会死了?他刚才有所感应,立刻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立刻询问:“吕师侄,发生什么事了?”
吕正凌回过神来,目光一转,看向了陆平生和李修淳,眼里一股戾气:“是你们袒护城里的妖邪,与妖邪勾结,杀了周前辈!”
一听这话,陆平生和李修淳皆是脸色一变,吕正凌竟然诬蔑他们勾结妖邪杀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如来神掌智拳印
远处的树林里,张闲自己也被惊住了,周修诚居然死了?
原本他只是想试一下六神恐咒,只要打断周修诚的法术就行了。
自从领悟了六咒,他还没尝试过,但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六神恐咒的威力,竟然如此厉害,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直接把周修诚弄死了。
要知道周修诚可是一个鬼仙,虽然他还没接触到鬼仙的境界,不好判断鬼仙的修为层次,但他至少能看出,周修诚的法力,远在莲花教的鬼仙之上。
而他才是练神返虚,抱丹初期,居然就把周修诚弄死了。
不过仔细一想,他就明白过来,六神恐咒与修为境界无关,只要心里恐惧,皆会中术,并且这六种恐惧是人体的本能,每个人多有,只能依靠心境定力,克制恐惧,降服本能,周修诚被巫药影响,心境和定力都有了破绽。
但即便有了破绽,以周修诚的修为,居然就被一招杀死,也可见六神恐咒的厉害。
“不愧是阴阳家的禁术,真是玄妙无穷啊!”
他心里忍不住感慨,但周修诚是鬼仙,看似已经死了,不知元神熄灭了没?
他目光一凝,仔细查看,只见两人赶来,一尊阴神降临,吕正凌直指那两人勾结妖邪害死了周修诚。
“吕师侄,你勿要血口喷人。”
陆平生和李修淳皆是脸色一变,也是怒从心中起,周修诚要施术屠城,莫名其妙死了,竟然反诬他们。
“吕师侄,稍安勿躁!”
孙悦书说话了,用上了静心真言,吕正凌当即冷静了几分。
孙悦书为周修诚和吕正凌寻找的解蛊之法,他当然也发现了,一直依靠那药镇压病痛,正所谓是药三分毒,那药的副作用明显,心境有所影响。
而解蛊之后,周修诚和吕正凌一直喝药提升修为,影响越越来越大。
不过这无所谓,周修诚的肉身也快要大限将至,早已做好了转世的准备,在转世前,只要提升修为,转世换一个新的肉身就行了。
“周兄的元神尚在,为何元神一动不动?”
孙悦书的语气疑惑,他们天道六友之间,结成秘术,可以相互感应元神,周修诚的元神还在,但身死之时,元神就该遁出,周修诚的元神却一动不动。
“吕师侄,为我护法,我取出周兄的元神,以防暗中偷袭。”
“是,孙前辈。”
吕正凌应了一声,立刻护法,眼神却是看向陆平生和李修淳,这意思就是警惕他们。
“哼!”陆平生和李修淳冷哼了一声,他们与天道六友的派系不同,大家都看不对眼。
修成尸解仙之后,转世的理念不合,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相当于重新划分派系圈子,大概有三个派,一是阁山八仙,二是天道六友,三是聚仙会。
陆平生是阁山八仙之一,这一派的转世皆在上清道,上清世家乃是仙人家族,他们的理念是修成正果,转生仙族。
李修淳是属于聚仙会,这一派的理念讲究不沾因果,前世今生不相关,一般都是转的死胎,不在乎转世之后变与不变,转世既是斩断因果的新生。
因为理念不合,肯定少不了矛盾,特别是天道六友与聚仙会,天道六友的理念是转世不变,与聚仙会相互对立。
只见孙悦书的阴神一变,化为一股阴风,阴风掠过周修诚的尸体,随即化形,手里拿着一团灵光,正是周修诚的元神。
受六神恐咒的影响,元神还在恐惧之中,就像被吓傻了,还没回过神来,以至于肉身死亡,元神都没来得及遁出。
孙悦书查看了一眼,不由得语气凝重:“这乃是惊恐之术,好诡异的手段,连周兄的元神也被影响了,莫非是魔道所为?”
魔道之辈,擅长这些诡异惊恐的法术,与人道不合,被列为禁忌。
“吕师侄,周兄的元神受损,我先护持元神回去休养,你也速速归来。”
孙悦书说着,又看向陆平生和李修淳,说道:“陆师弟,李师弟,此事我们会查证清楚,若是有人勾结妖邪,残害正道,我等一定不会放过。”
话完,阴风掠过,阴神遁入虚空走了。
“两位前辈,后会有期了。”
吕正凌也阴冷的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陆平生和李修淳不由得一股怒火,这摆明了是针对他们,施术屠城,与邪魔无异,还口口声声的以正道自居,陆平生和李修淳是真动怒了。
“走得到是挺快,施术屠城,活该受死,真以为我怕你们不成。”
李修淳喝斥了一声,真想追上去跟吕正凌斗上一斗,但回头看了一眼城里,满城的大水,百姓在水里受灾,这烂摊子还有得收拾。
陆平生也呵斥了一句:“施术降灾,危害苍生,此事上清府也会追究到底,就算周修诚转世投胎,也逃不过惩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亦有江湖规矩,而方仙正道,当然也有一套说法。
周修诚的行为,已经可以视为妖邪,上清府若出面主持公道,那么各派公认上清府为首的颜面何存。
“罢了,先传信给司天监和派内。”
李修淳说道,“此事的幕后,八成是劫莲法尊,或者是与劫莲法尊争斗的那个妖魔,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们也小心行事。”
闻言,陆平生立刻收敛了心神,点了点头,说道:“李师兄所言极是,对方能杀了周修诚,道行之高,不容小视,立刻传信通知。”
两人立刻传信,通知此事,原本来追查莲花教,却不料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周修诚死了,十数万百姓受灾。
远处,张闲看着这一幕,周修诚的元神被带走,转世投胎就能复活,并且两世修行,两世肉灵的成长,道行叠加,修为更上一层楼。
“不能让周修诚跑了,既然已经死了,就该彻底死透,以绝后患。”
他心里也动了杀机,目力巡视虚空,直视阴阳两界,锁定阴神,这阴神遁走没有使用遮掩之法,逃不过他的重瞳法眼。
他取出内里乾坤的瓶子,低念咒语,倒出佛业剑,心念一动,佛业剑飞起,悬浮在他头顶,剑里的佛法之力加持在身,耳边响起一阵梵音经文之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佛宗至高心法的经文在心里浮现,他起身一跃,手结印法,手印对着空中打出。
虚空之中,孙悦书的阴神穿梭阴阳,突然一阵气机变化,梵音徘徊,经文咒音笼罩,只见佛光万丈,普照阴间,一**日降临,至刚至阳,至阳至圣,大日之中,一尊佛陀显形,手结佛印。
佛印结成的一瞬间,无形的力量展开,整个虚空犹如凝固了一般,金刚坚固,阴阳两界静止。
“啊……这是……”
孙悦书惊叫一声,阴神一瞬被镇住,甚至连念头思绪都不能动弹,只见佛印向他袭来,化为一尊无比巨大的手掌,无比宏大的力量,无比坚固的金刚。
手掌一瞬按下,势不可挡,直接把虚空都打得崩塌,阴阳两界一片粉碎,阴神念头破灭,周修诚的元神也随之熄灭。
千里之外的一座山涧道府,一位须发皆白的道人,席地而坐,闭目凝神,旁边有几位弟子,皆是太乙道的年轻晚辈。
太乙道是家传道法,这些年轻晚辈,皆是孙氏的后人。
刚才孙悦书正在指点晚辈修练,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儿,吩咐了一声,便静坐不动,阴神出游了,众人守在旁边,也不敢打扰。
这时,只见孙悦书的面色挣扎,额头直冒冷汗,满脸苍白,突然睁开眼,惊叫一声:“啊……这是……”
阴神被打灭,挣脱了大日之威的镇压静止,识海一阵昏沉头疼,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不由得吓了一跳,孙悦书在这些晚辈的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真仙,超脱生死,道行无边,怎么会突然惊叫倒下?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立马上前扶起孙悦书,一人大声喊道:“书伯的魂念受损,快去拿还阳丹!”
一人立刻转身,跑去屋里拿来一瓶丹药,倒出一颗,捏碎了混着清水,喂孙悦书服下。
这还阳丹是以人参为主药,大补元气,吊命还阳。
孙悦书服了丹药,这才感觉缓了过来,但眼里尽是大惊之色,这是……大日如来神掌!
“难道是缙云拓?”
孙悦书认出了刚才袭击的玄通,正是佛宗的第一武学佛法,大日如来神掌!
大日如来神掌早已失传,但当年缙云拓以武入道,不知如何修成三式如来神掌,才先天中层的境界,便一掌打死一位阳仙,从此天下无敌。
刚才的袭击,乃是如来神掌的第一式,名曰智拳印。
“应该不是缙云拓,否则我已经生死道消,但这是何人?难道是劫莲法尊?”
孙悦书的心念转得飞快,推测着此事,立刻想到了劫莲法尊。
“劫莲法尊也得了佛宗传承,周兄这次去追查莲花教,一定劫莲法尊在暗中出手,周兄的肉身死了,连元神也被打灭了。”
“不过劫莲法尊一直隐忍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正面出手,为何这次出手了?并且这次追查的几人,为何只针对周兄?”
“莫非是杀人灭口,被周兄查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儿?难道是关于那件法宝?”
一想到这里,孙悦书的眼神一凝,立刻传信给天道六友的其余几友。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富可敌国珍宝帮
自从当年莲花教被剿灭,劫莲法尊就一直隐忍,已经这么多年,从不出手,如今重出江湖,而这次追查的几人,偏偏只针对周修诚,杀心如此之重,一定是有缘故,很可能是杀人灭口。
并且使用招式,乃是佛宗第一绝学大日如来神掌的第一招,劫莲法尊得了佛宗传承,因此孙悦书断定就是劫莲法尊所为,已经通知了天道六友,要追查此事。
郡城外,陆平生和李修淳也已经把此事传回给司天监和派内,得知周修诚肆意妄为,竟然呼风唤雨祸害郡城受灾,并且周修诚已经身亡,具体情况不明,这事儿可算是闹大了,司天监立刻派人前来,上清府也派出了来人。
然而众人还不知道,周修诚的元神已经被打灭,彻底生死道消了。
另一边,张闲一招打出,打散鬼仙阴神,也打灭了周修诚的元神,但他也不知,自己领悟的玄通,竟然就是佛宗第一绝学大日如来神掌。
不过他的修为尚浅,只是领悟了佛宗玄通,催动佛业剑的法力加持。
而这一招的威力巨大,佛业剑的法力消耗过半,他估摸着还能再催动一次,佛业剑就要变成普通法器了。
“借用外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得勤加修行,唯有自己的道行提升,这才是根本。”
他心有明悟,自己太依赖外力了,斩凡法剑,小韵的阳神念头,以及这佛业剑,连续与各路神仙斗法,但他道行,才抱丹初期而已。
“杀了周修诚,必然会引来追查,还得小心行事。”
他明白了这些神仙的关系,道友仙友什么的也是一个江湖,关系攀扯,相互庇护,他听小韵提起过,周修诚是属于天道六友。
天道六友,说白了就是六个仙友的小圈子,周修诚排名第六,其中最厉害的两人,已经尸解三世,修成阳仙,乃是上清一脉的三大巅峰之二。
前来救周修诚的那个鬼仙,应该就天道六友之一,如今周修诚彻底死透了,天道六友怎么也得来得找回场子,否则这三大巅峰之二的面子何在。
“我用的佛宗玄通,就算天道六友来了,也查不到我吧,”
他淡然一笑,收了佛业剑,转身就走。
孟江琳在远处等他,见他回来了,连忙询问:“仙长,发生什么事儿,城里下暴雨,还大的水灾。”
“哎……”张闲叹了叹气,看了一眼城里,十数万百姓遭灾,房屋破烂,粮食什么的全被雨水泡透了,只能等朝廷来赈灾了。
还好他及时打断了周修诚,如果这些水都变成冰雹,后果可想而知。
“我们先离开,路上再说。”
张闲揽起孟江琳的柔腰,神行御风,快速离开了。
回到白家镇,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是远远看见天边有乌云打雷,估计消息要几天后才会传到这边。
不过几天前的事儿,莲花太子菩萨渡劫,与妖魔斗法,莲花教总坛被杀了个精光,这事儿倒是已经传到了小镇,大家都纷纷谈论,越谈越邪乎,无一不是惊慌惶恐,对妖魔很是害怕。
他回了道观,孟掌墨正在锯木料,一如既往的像个老匠人,兢兢业业的,专心做着自己的活儿,见到张闲和孙女回来了,也没多问,只是招呼孙女帮忙做活儿。
张闲心里明白,孟掌墨是个真正的老江湖,大隐于平凡,若不是他有重瞳,也根本看不出孟掌墨哪里有问题。
他感应了一下,武云瑶不在道观,也不知去了哪里,他闲着无事,打坐观想道法。
傍晚,夕阳西下,山涧云雾氤氲,七彩虹光灿烂,孟掌墨收工了,张闲一人坐在屋檐下,看着夕阳,观想大日如来,心意入静,返归清虚,自有一股宝相庄严的佛相气度。
大日如来,就是观想太阳,太阳是天地阳刚之源,如来就是返归先天之意,犹如来时一样,最初的根源,最初的真我,大日如来就是指天地最根源的阳刚本性,与仙家所言的纯阳是一个意思。
这时,一个身着素衣的傲然身影推开门走进,是武云瑶回来了,见到张闲的模样,不由得惊讶了一声:
“咦?玄天子,你返虚抱丹了!”
“呃……”张闲连忙反应过来,他远远就感应到武云瑶回来,但他刚修成大日如来玄通,气机没有内敛,一时不慎就被武云瑶看出了境界。
他心思转得飞快,只得点了点头,故作一脸的淡定,说道:“这几天去山里采药,见山涧的太阳有感,突然顿悟,打坐三天三夜,醒来就发现已经返虚抱丹了。”
“额……这么巧!”武云瑶诧异一下。
玄天子抱丹,居然与她的经历一模一样,突然见到大日有感,顿悟得道,立地成佛,打坐三天三夜,醒来就已经返虚抱丹,皇曾祖说她有慧根,本性纯阳,有问鼎大道的根基。
“云瑶居士,什么这么巧?”张闲询问道,没听明白武云瑶的话。
武云瑶说道:“我抱丹时,也是与你一样,见到太阳有感,打坐三天三夜,顿悟抱丹。”
“额……”张闲一愣,只得呵呵一笑,应声道:“这确实是挺巧的。”
他心里汗颜,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武云瑶就是这样抱丹,不过观看大日有感,证明本性纯阳,成就不可限量,看来武云瑶是真的得了武圣缙云拓的真传。
武云瑶又好奇的问道:“玄天子,你是得了太虚派的传承,为何你身上,会有佛法武学的气象?”
张闲在武云瑶面前编的故事是,从小仰慕方仙,继母不能相容,于是离家修道,机缘巧合得了一位太虚派道人的师承,现在被看出修习了佛宗玄通,他只得心思一动,随口就说道:
“其实我所学繁杂,从小喜欢看一些玄奇怪异的书籍,山医命相卜,风水堪舆,奇门遁甲,佛法经文,阴阳巫术等等,皆有涉猎,但一直不得其解,直到遇上那位太虚派的道人,点化我入道,我才逐渐明悟。”
听了这话,武云瑶恍然大悟,这玄天子,竟然是奇才。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玄天子所学繁杂,一朝遇上师父点化开窍,立刻就悟得真意,如今返虚抱丹,必成大器啊。
武云瑶说道:“如今佛宗传承几乎断绝,我也得了一些佛宗的传承,玄天子你也与佛有缘,不妨每天跟我一起晨练,我们还能交流一下心得,我对堪舆卜卦等等也很好奇。”
“这……”
张闲迟疑了一下,武云瑶这意思是指点他佛宗之术,他指点堪舆卜卦等等,他倒是想学,但一起晨练的话,他的修为就隐藏不住了,更何况他的堪舆卜卦等等也是初学。
并且他学得太杂了,堪舆卜卦等等还没学全,又开始学佛宗之术,这难免有些分身乏术,杂而不精,只得说道:
“多谢云瑶居士的好意,不过我刚入丹道,练神返虚,知觉全然一新,对以前所学也有一番新的认识,我暂时想巩固境界,把以前所学再重新领悟一遍,等我把这些都巩固了,再交流心得如何?”
“嗯,如此也好。”武云瑶点了点头,明白这其中道理。
肉眼凡胎不认鬼神,练神返虚之后,虽然还是看不见鬼神,但知觉入虚境,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应到了,因为可以感应到了,所以很多疑惑就自然明白于心,
并且练髓换血之后,打破后天极限,体能增长,也需要自己仔细的体会和适应。
而谈到了这事儿,张闲故作茫然,趁机试探武云瑶的情况,询问道:“我看书里有记载,抱丹之后可以辟谷,只需服食辟谷丹,不用再吃饭食,云瑶居士每天也不饮食,但为何我还是感觉很饿?”
武云瑶笑了笑,拿起一坛张闲的酒,也来到屋檐打坐,大喝了几口,说道:“我并非不饮食,反之,我的饮食比一般人都多,只是你没看见而已。”
“其实我没早晨练,都去了县城,县城有一间客栈,隶属于珍宝帮,珍宝帮的幕后主人就是这道观的前辈,这间客栈每天皆会为我准备饮食。”
“哦,是这样啊,珍宝帮!”
张闲反应了过来,难怪武云瑶每天早晨都往县城的方向晨练,原来是专门有安排,不过这道观的前辈,居然是珍宝帮的幕后主人!
“玄天子,你知道珍宝帮?”见张闲的反应,武云瑶也颇为好奇,知道珍宝帮的,必然是出身豪门世家。
张闲说道:“我家里,还算有些势力,当然知道珍宝帮,他们专门收集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买卖给玉京的侯门权贵,东至东海,西至西域,南至南疆,北至塞外,皆有他们的人马。”
江湖帮派,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其中一些大帮派,走南闯北,南买北卖,活动范围非常大,甚至结交权贵,称霸一方。
珍宝帮就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几个帮派之一,玉京城里有一家珍宝楼,幕后就是珍宝帮,一株普通的东海珊瑚,贩运到玉京就能卖出天价,甚至还专门为皇宫供给一些奇珍异物。
文国公府的很多东西,也是由珍宝帮供给。
传闻珍宝帮富可敌国,奇珍异宝多不胜数,但珍宝帮的帮主,却是很神秘,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原来是一位仙道前辈。
他心里忍不住好奇,这位前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修为高深莫测,在这里住了几年,却无一人记得模样,这种至虚至无的境界,他只见过师尊李玄玉修成。
并且建立珍宝帮,势力遍布天南地北,搜罗天下奇珍异宝,还指引武云瑶来这里修行,要知道武云瑶可是缙云拓的真传弟子,能指引武云瑶的存在,莫非也是缙云拓一个层次的存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游太虚念徒弟
古人的流通落后,很多奇珍异物,绝大多数人连听都没听说过,只在民间的一些本地流传,这一带靠近南疆,深山老林里多有奇珍异物。
珍宝帮以客栈为堂口,一边长期扎根于本地,一边收集消息,收购奇珍异物,珍宝帮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寻找天材地宝。
不过要把势力遍布天南地北,犹如一张大网,搜罗天下奇珍,这可不是只有道行修为就能办到。
张闲心里好奇,试探的询问道:
“云瑶居士,那位前辈指点你来这里修行,你一定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是何样之人?我在前辈的地头上建活死人,也算是前辈的半个门生,也想拜见一下前辈。”
他这话说得很有圆滑,在别人的地盘上建了房,拜见一下也是正常的礼数。
武云瑶淡然一笑,说道:“前辈也是太虚太清一脉,你能在这里修行,修建活死人墓,或许与前辈也有缘,机缘倒时,自会见面,若无机缘,也无须见面。”
“……”张闲无语,这还真是随缘啊,他也不好多问了。
武云瑶也没多言了,喝着酒水,洒脱自在,气宇傲然,看着天边的夕阳西下,心意随之入静。
夕阳下山,天色入夜,武云瑶回到后堂打坐了。
张闲也打坐入静,一直到深夜,睡觉休息,修练九转生死化龙术的第一层,心里念着小韵的模样,寄神虚空,想要找小韵说一下莲花教的情况。
太虚之顶,长生宫。
清静,孤寂,冰冷,这是长生宫亘古不变的气氛,远离人间凡尘的烟火,犹如一座清冷的仙宫。
夜,星辰灿烂,月光明亮,映照出一望无际的云海。
长生宫前的玉阶上,一位身着素衣的道姑端坐,风华若寒玉,婉柔若秋水,清净清明,不沾凡尘,一缕雷电闪烁,衍生在身上缠绕,道袍衣带飞舞,柔顺的青丝轻飘,犹如浮在水里一般,不受重力的约束。
这道姑,除了绝代风华的李玄玉还是谁。
太虚之顶位居天上,接触天文法则,李玄玉这段时间在太虚之顶,参悟天文法则,领悟天地大道,修为又进步了,仿佛要挣脱虚空重力的约束,像天人一般飞上空中。
不过李玄玉的人在这里,却处于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至虚至无,自身融入天地环境之中,感悟大道,静虚入定,就像无意识的睡着了,而神魂念头自然活动,就像做梦一样,阳神出游,魂在凡间。
这种状态的境界,道书曰:神游太虚。
意思就是入定修练的时候,魂念出窍,遨游太虚,太虚是指天地虚空,阴阳两界。
达到了这个境界,既不耽误修练,又可以出窍神游,妙用无穷,玄之又玄,而李玄玉的阳神,此刻正在洛山郡的郡城。
原本周修诚的法术,呼风唤雨,天降大灾,引动了天象变化,而洛山郡与太虚山的距离不算远,李玄玉察觉天象有异,当即就要去查看,却被秦子韵纠缠住了。
这段时间,李玄玉一直在找徒弟,心知徒弟落入了秦子韵手里,秦子韵要炼金丹,缺少黄金,派人去作案赚钱,顺势故布疑阵,故意造成张闲也在其中的假象,引走了李玄玉的阳神。
不过天象有异,李玄玉收回了阳神,想去查看情况,但她退一步,秦子韵就进一步,一直纠缠到现在,这会儿才有空闲。
并且李玄玉已经收到上清府的消息,得知了洛山郡的情况,莲花教重现江湖,与妖魔发生冲突,双方大打出手,而周修诚等人去追查,却走火入魔,施术屠城,但反被杀害,洛山郡十数万百姓受灾等等。
长生宫的深处,星辰玉棺之内,内有乾坤,只见一团三昧真火的真火,气机圆满,化为一颗赤红的火丹,火丹之中一个人影,犹如上古神话的太阳金乌,极静入虚,似死非死,似活非活,俨然就是秦子韵。
秦子韵感应张闲的寄念,却没有回应张闲。
张闲的所作所为,当然没逃过秦子韵的法眼,原本以为这小混账只是小打小闹,却没想到弄出这么大的事儿,连周修诚都被这小混账打死了。
不过这小混账的悟性厉害,机缘也很深,居然能从佛业剑里参悟出佛宗的至高玄通。
并且这小混账,居然遇上缙云拓的弟子,也就是这小混账的未婚妻,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因果牵连。
而这白家镇,居然有天工派的这一支传人,此事非同一般,牵扯着乾帝的陵墓。
如今天门重现,秦子韵也加入了天门,但天门之主的身份,却无人知晓,每次天门的聚会,皆是以阴神见面,虽然众人心里都推测,天门之主很可能就是乾帝的转世,但此事并未得到确认。
乾帝的身份,牵扯那件传说中的上古神物,这神物的气象特殊,法宝或玄通皆不能撼动,唯有人力可以移动,秦子韵推测,此神物就藏在乾帝的陵墓里。
秦子韵已经暗中入梦,察看了孟家子弟的念头,并未找到有用的信息,只有孟掌墨的念头没有察看,因为孟掌墨也是到了练神返虚的境界,只是年龄老了,境界下降了,但念头依然清晰,若是入梦,必然被发现,秦子韵不想打草惊蛇。
“陵墓的具体线索,孟家应该不知道,但孟家记载的书籍,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还是亲自潜入孟家,查看孟家的藏书。”
秦子韵心里的思绪闪过,感应到师姐去了洛山郡的方向,秦子韵不由得麻烦。
“这小混账太能惹事生非了,迟早要被师姐找到,暂且不见这小混账,洛山郡的情况复杂,让这小混账知道我护着他,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事儿。”
张闲寄念,秦子韵没有理睬,是想让张闲自己安生一些,失去了靠山,老老实实的修行。
秦子韵心念一动,阳神穿梭虚空,也往洛山郡去了。
洛山郡,大水已经排走,但城里一片破烂不堪,百姓苦不堪言,劫莲法尊还趁机作乱,赚取香火,让执事弟子,挑选了一批虔诚弟子,组成护法队伍。
护法队伍到处宣扬,说是妖孽为祸,降下天灾,这一切皆是因为有些人拜莲花太子不够虔诚,对普通百姓拳打脚踢,逼迫所有人跪拜莲花太子,还要收取功德钱,修建庙宇镇灾。
整个城里,一片混乱,没人救灾,到处都在拜莲花太子。
一阵阴风掠过,李玄玉的阳神隐于虚空,并且显形,巡视了一遍,查看了情况,随后停在郡城府衙的上方。
郡守等人也是莲花教的执事,赐予了下品神位,胸口有莲花印,此时正在吩咐众人,收集干柴和粮食,准备做饭施粥,勉强算是维持着城里的生计,但这些粥食,都算在莲花教的头上。
李玄玉叹了叹气,劫莲法尊为祸之深,简单的除掉几人根本无济于事,只能等朝廷派人来人彻查赈灾,先清理了这些官员。
然后还得牵来一支正宗方仙,开坛说法,宣扬正宗信仰,如此才能抵制莲花教的影响。
这时,又一阵阴风掠过,是秦子韵来了,淡淡的说道:“师姐,怎么不找徒弟了?反倒来这里闲逛了。”
“哼!”李玄玉冷哼了一声:“师妹,你太过分了,若不是你纠缠,周修诚岂敢放肆。”
“哎呦,师姐你还怪我咯。”
秦子韵淡然一笑,心思一动,有意迷惑师姐的判断,说道:“周修诚的法术已成,就算师姐你赶来,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已经有人出手了,师姐你何必心急。”
“嗯?”李玄玉质疑了一声,她是从上清道得知这里的消息,而陆平生亲自参与,消息也来得最快,但秦子韵的语气,似乎早已知道这里的事儿。
一想到这里,李玄玉不由得语气一冷:“劫莲法尊加入天门,你也参与了此事?”
“呀,师姐你可别冤枉我。”秦子韵故作一声诧异,不咸不淡的说道:“我虽然不是你们这样呼风唤雨的正派人士,但好歹也明白事理,岂会祸害众生?”
这话是嘲讽正派,堂堂一位正派前辈,居然呼风唤雨降下天灾。
李玄玉没有理睬秦子韵的嘲讽,习以为常了,正派之中,也确实一丘之貉,妖言惑众,肆意妄为,皆不是少数。
而她了解这个师妹,一向心高气傲,敢作敢当,如果真的参与了,根本不屑否认。
她质问道:“你是如何这里的情况?”
秦子韵心里一笑,暗道师姐入套了,故作淡然的说道:“因为的出手之人,就是我安排的,师姐想知道这人是谁么?”
李玄玉闻言,不由得美眉一挑,看出了秦子韵又在故意扰乱她,她没有多问,随便秦子韵说与不说。
见师姐不上道,秦子韵无奈的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师姐你心心念念的找了这么久,这次就要找到了,却又不理睬了?既然师姐你不要了,那他就是我的人了。”
“嗯?”李玄玉冷质了一声,心绪莫名的一跳,这出手之人,是她徒弟?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五鬼搬运盗灾银
“不可能,逍遥的修为境界,达到练神返虚的时日尚且不久,不可能周修诚的对手,师妹,你休想糊弄我。”
李玄玉否定了,张闲返虚的时候,寄神托梦,她随之找来,这时日尚短,就算徒弟的悟性资质不凡,也最多是抱丹初期。
即便有斩凡法剑的威力,也只能与鬼仙抗衡,却难以杀死周修诚这种道行深厚的鬼仙。
“咯咯,师姐你不信就算了。”
秦子韵淡淡的语气,心里却是得逞的笑了,只要让师姐生疑就行了,而她认定了这小混账是她的人,师姐休想跟她抢。
“师姐你慢慢在此神游吧,我弄的金子也差不多了,要开始炼金丹了,若是师姐对金丹之术感兴趣,不妨来帮我炼丹。”
秦子韵说着,阴风掠过,消失于无形。
李玄玉美眉微蹙,心里疑惑不定,秦子韵到底把徒弟藏哪里了,而秦子韵开始炼金丹,也意味着要开始新的一轮练尸,以秦子韵的性格,肯定也教了她徒弟尸术,或许就会带出去一起练尸。
她不能让秦子韵胡作非为,而秦子韵让她不顺心,她也不会让秦子韵顺心,就看谁耗得过谁。
“师妹,我会一直跟着你,你若为邪,我便会阻止你,你休想再练尸。”
李玄玉念头一动,阳神返回了太虚之顶。
两大阳神走后,城里一个角落里,一人小心的看向空中,脸上不由得惊愕,这人就是去而复返的吕正凌。
随即,城里又是两股阴风掠过,正是天道六友的孙悦书和另外一人。
原本周修诚身死,孙悦书的阴神赶来救走了元神,吕正凌也退走了,但孙悦书的阴神被劫杀,周修诚彻底生死道消,孙悦书推测其中有缘故,于是传信给其余几有,立刻来察看。
“刚才有两个阳仙的气机,不知是哪两位存在?”
吕正凌三人惊疑不定,方仙各派之中,达至先天上层的存在,已是站在最巅峰,可谓是仙道的绝顶高手,无一不是一方人物。
这郡城之中,突然出现两位阳仙,莫非也是想争夺劫莲法尊的那件法宝?
“吕师侄,邹师姐,看来这里的局势负责,我们切记小心行事。”
孙悦书说着,心里很是警惕,没想到这次的事儿,劫莲法尊与妖邪起了争斗,连阳仙高手都引来了。
吕正凌点了点头,另一位阴神邹师姐说道:“周师弟被打灭了元神,此事不能善罢甘休,否则我们天道六友的颜面何存,长空师兄已经出关,就算遇上阳仙,我们也不惧。”
听闻这话,吕正凌和孙悦书不由得眼神一亮,长空前辈竟然出关了。
长空子,天道六友排名第二,三世修行,已成阳仙,道行深厚至极,乃是上清一脉的三大巅峰之一。
上清一脉的三大巅峰,其实就是最初的天道六友,也是如今上清一脉资历最高的几位前辈之一。
当初这三人,一起结义同修,但后来发生分歧,其中一人转世变化。
这三大巅峰,几乎就代表了上清一脉的最高成就,天道六友占了两个名额,如此威名,当然不会让周修诚死得不明不白。
并且周修诚年轻时,就是结识了转世的长空子,后来长空子返归先天,得见真我,明白了前世今生,点化周修诚入道,成为天道六友。
不过周修诚彻底生死道消,正好有吕正凌的加入,算是顶替了周修诚的位置,依然还是天道六友。
另一边,陆平生和李修淳也望向夜空,发现了阳神的气机。
刚才的阳神掠过,虽然没有显形,但也没隐藏气机,城里的几位仙人都发现了。
“不知这两位存在是谁,这里的局势不明,我们还没查清劫莲法尊与什么妖魔争斗,却又有两位阳仙现身。”
陆平生说着,感觉这浑水,越搅越浑了。
“城里的烂摊子,只能维持现状,我们就守在这里,等朝廷和上清府来人吧。”
李修淳的意思是,情况不明,不宜轻举妄动,守在这里就行了,等着朝廷来收拾这烂摊子。
陆平生点了点头,这次的事儿有些严重,劫莲法尊和妖魔皆在暗处,他们在明处,而他们自认修为不比周修诚差多少,但连周修诚都死了,他们也得小心谨慎。
更何况他们已经查到,莲花教的背后有朝廷支持,才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否则莲花教为祸这久,早就应该被上报了。
朝廷节制天下方仙,敕封三大正宗,任何小门小派,皆要上报朝廷,若不是朝廷有人,莲花教根本不敢这样公开的传教收徒。
并且要包庇这么大的一件事,朝廷关系之深,按照他们的追查,很可能就是那几位皇子之一,牵扯到了这些事儿,陆平生和李修淳都有意回避。
虽然如今方仙盛行,但并非所有方仙道士都好名利。
仙道之中,很多人都主张回归前朝时期的状态,隐世修行,远离权势,只管阴阳,不管世俗,潜心研习仙道。
陆平生两人查到了这些幕后关系,心生回避,也就是出工不出力,静待朝廷来接手。
与此同时,此事已经上报朝廷,八百里加急传信。
洛山郡距离玉京相隔三千里,至少三四天后才能上报到玉京,不过此事有仙人参与,寄神虚空,传信于千里之外,司天监已经把消息上呈给了阳帝。
阳帝三年不理朝政,唯有方仙之事,由司天监上呈,阳帝才会过目一阅。
阳帝得了情况,赈灾的事儿就交给几个皇子处理,阳帝只对劫莲法尊那件封神的宝物感兴趣,派遣司天监的高手,亲自前来追查。
此事有阳帝过目,几个皇子也不敢乱来,立刻安排赈灾的事儿,筹集粮食,以及十万两银子。
然而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各地诸侯招兵买马,大兴武事,江湖兴旺,贼寇强人多不胜数,再加上方仙盛行,江湖之中的歪门邪道也不在少数,
太虚山和洛山这一带,本就地处偏远,张闲当初路过太虚山的古城郡,就遇上一伙强人,并且还有秦子韵这一伙邪派,虽然秦子韵不会劫灾银,但不代表别的旁门左道不会动心。
这赈灾的钱粮一发出,消息就不胫而走,朝廷也派遣了最精锐的飞云卫护送。
因为没有打仗,朝廷有意削减军队,以防兵权生变。
因为广帝就是前朝的大将军,说得好听点是起义,说得不好听,就是兵变篡权,所以缙云氏一向忌讳此事,一边削弱军队,一边挑选高手,建立飞云卫。
兵不在多,而在精,飞云卫只有两万人,入选条件就是中三品,全是从各军之中挑选的精锐,而飞云卫的将领,全是缙云氏的族人,牢牢的掌握着这支精锐兵力。
这次派遣了一千飞云卫,领头的将军名曰缙云旗,也是得过皇曾祖亲自传授武艺,已达练髓换血的境界,奉命护送钱粮,以及前来赈灾办案的钦差大臣。
几天后,一路太平无事,队伍进入了西南郡,靠近了洛山郡的方向。
这天傍晚,队伍在官道的驿馆驻扎,入夜之后,飞云卫有条不乱的休息和巡逻,把守着钱粮,钱粮的车上都贴了封条,封条上有朝廷的印章。
这印章乃是凝聚了王权的威严,相当于凝聚了百姓们的香火愿力。
当然,这印章不是灵性宝物,不能凝聚成形,愿力会自然消散,不过朝廷的王权巩固,天下愿力源源不断,这印章也堪比法宝。
贴了这印章的封条,鬼神也不敢窥视。
然而这事,树林里飞来一些萤火虫,但这些萤火虫有些怪异,萤光很是阴幽,就像鬼火一样漂浮在夜空。
但众人也没太在意这些萤火虫,夏季的夜里,萤火虫是很常见的东西,而众人肉眼凡胎,不认鬼神,根本看不见,萤火虫飞落在装银子的箱子上,封条的灵光,竟然被阴幽的萤光驱散,就像失灵了一样,
并且萤火虫还留下一些微弱的萤光,散发着肉眼不可见阴秽之气。
随后,萤火虫飞走了,飞入山林里,一个穿着灰旧道袍,头戴纱布遮面的道人,身后背着一个背筐,手里拿着一个坛罐,散发着阴秽的腐臭。
道人低念咒语,萤火虫飞回罐子里,不由得“啧啧”低笑,转身就离开了。
这道人快步急走,一直走出了二三十里,快要凌晨天亮了,来到一处山岭,只见烛火灯笼照亮,地上铺着一张红布,摆放着铃铛和符纸等等,以及五个还在流血的鲜活人头,这俨然就是一个邪派的法坛。
旁边还站着一人在等候,这人是个年轻人,穿着长衫,手持一把折扇,颇有几分文雅的气质,见道人回来,连忙问道:“顾先生,事儿办好了?”
“龙少主,一切办妥了,老夫这就施法,让鬼神取了这些银子。”
说着,这道人放下背筐,席地而坐,提起道袍的衣袖,手腕上戴着一串五块玉牌,拿起铃铛,挥手一摇,“叮叮铛”铃铛的声音在山岭传开,一股阴森之气,低念咒语,超度五个人头。
这人头是刚死不久的,气血还很鲜活,听到咒语,犹如化为了厉鬼一般,睁开眼,面目狰狞,眼里流出血泪,脸色挣扎,怨气冲天。
另一边,官道的驿馆,押运银子的箱子,一缕波纹荡开,虚空扭曲,银子竟然飞了出来,悬浮在空中,似有鬼神搬运。
看守的飞云卫见到这一幕,先是吓了一惊,接着反应过来,立刻大喊:“来人啊,有鬼神盗取灾银!”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廷悬赏走江湖
“来人啊,有鬼神盗取灾银!”
却说飞云卫大喊,立刻惊动了整个驿馆,众人皆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反应迅猛,几乎是一瞬间就全部起身,把银车团团围住。
然而这不是一般盗匪,而是鬼神搬运,只见一个一个的银元宝飞在空中,眼看就要飞走,普通人哪见过这场面,一时间都不知所措。
其实飞云卫作为缙云氏的精锐,平时就有练习对付鬼神的方法,不过都是一般的克制妖邪,却没见过这鬼神搬运,所以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驿馆里一身冲出,身穿软甲,背负双戟,腰胯一把乌金长刀,眼神锐利,气宇威武,这人正是领军的缙云旗,缙云氏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
只见缙云旗拔出乌金长刀,一手持刀,一手抹过刀刃,划破手掌,气血渲染刀刃,眼神一凝,一步踏地发劲,强横的力量连脚下的石头都裂开了,无形的气势凝聚,挥刀对着空中一斩。
缙云旗已有练髓换血的修为,气血阳刚至极,肉眼不可见的红光化为刀气,至刚至阳,一刀斩向鬼神。
无形的虚空一晃,银子“哗啦”落下了三分之一,但另外三分之二已经飞走。
缙云旗立刻追了上去,一声大喝:“拿火把,留下三队守在原地,其余人跟我追,一起列阵大吼。”
听到将军的吩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着火把一起追去,组成队列,按照平时的训练,鼓足了劲力,对着空中一起大吼军队的号子:“嘿!”“哈!!”
众人训练有素,整齐划一,气机练成一气,军魂的阳刚胆气,吼声浑厚,化为一股冲击,驱散阴司鬼邪,飞在空中的银子连连掉下。
遇上阴鬼,只要心气不惧,鼓足力气大吼一声,便能镇住鬼祟。
但这是晚上,光线不好,对方挑选作案的位置也很偏僻,旁边就一片崎岖的树林,银子飞得太快,在空中一晃就进入了树林,缙云旗带兵追进树林里,银子已经不见去向。
“分开搜。”
缙云旗大声喝道,众人立马分散搜寻,但半响之后,什么踪迹也没找到,银子已经丢失了。
“将军,银子不见,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皆是脸色一沉,押韵饷银出了岔子,这可不是小事儿,轻则重罚发配边关,重则杀头牵连全家。
缙云旗也是一脸的凝重,何方妖人,胆敢盗取朝廷赈灾的银子,而这妖人好生厉害,十万两银子,足有万斤之重,竟然用法术御物飞走,难道是阳仙?
“先收拾落下银两,清点损失,飞鸽传书,上报此事。”
缙云旗也不顾上多想,只得吩咐众人收拾,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另一边,二三十里之外的山林,道人一边摇铃铛,手上佩戴的五块玉牌随之晃动,一边低念咒语,催动身前摆放的五个人头。
这五个人头的面目,已经狰狞到极点,呲牙咧嘴,死不瞑目,眼里血丝鼓起,眼神血红,完全就像鬼怪一般。
突然,五个人头的气机催化到极点,不堪重负,眼鼻嘴耳七孔流血,气机也随之溃散。
道人停止了念咒,铃铛一收,玉牌隐于衣袖里,睁开眼,“啧啧”一笑。
旁边的文雅年轻人,手里折扇一转,连忙问道:“顾先生,事儿办妥了?”
“龙少主放心,老夫出马,岂有办不妥的事儿,不过……”
道人点了点头,语气却是顿了顿,说道:“不过这饷银的护卫,似乎不是一般护卫,银两被打下了大半。”
“什么?被打下了大半?”
一听这话,龙少主也是惊讶了一下,这位顾先生可是道行深厚,一般道观受了敕封的道长都不是对手,居然还被打下大半。
“莫非这护卫之中,有懂道行的人物?”
“不清楚。”顾道人是远距离施术,也不清楚现场是什么情况,但作为一个老江湖,行事很是谨慎,说道:“龙少主,银两已经藏好,过几天在来取银子,吩咐属下再打听一下消息。”
“好,我们赶紧离开。”
龙少主也不多言,提起地上的红包,收拾了法坛,两人快速离开了。
其实他们这次得到的消息,只知有一队饷银经过,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毕竟他们只管劫银子,谁管这银子是什么来路。
驿馆。
众人一直忙到快天亮了,收拾了所有银两,清点数量,装入箱子,贴上新的封条。
缙云旗和一个穿官服的中年人站在一般监督,这中年人的面相温和,让人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人就是这次前来办案的钦差大臣,名曰陈慕白。
陈慕白也是书香门第出身,阳帝还上朝的时候,陈慕白就很受阳帝重用,后来阳帝不上朝了,让太子主持朝政,这些心腹重臣都听太子办事。
太子是储君,在皇子之中是正统,这些心腹重臣当然都支持太子。
不过阳帝又让其余几个皇子协助朝政,其实也是有意平衡太子的权势,毕竟是帝王之家,阳帝有意让几个皇子相互平衡,而阳帝一心想要长生不老,永掌大权。
银两清点完毕,一个随行官员,小心的汇报情况:“陈大人,将军,还有六万七千两八百一十二两,丢失了三万二千一百八十八两,其余粮食等皆在。”
在场众人皆是一脸的凝重,气氛有些惶恐,赈灾的银子丢了这么多,上面追究起来,谁都逃不了受罚,就算是缙云旗,也得被贬。
陈慕白却是不动神色,一如既往的淡定,说道:
“旗将军,马上天亮了,放出飞鸽传信上报朝廷,再派快马回报,另外留下一队人马,通告本地的官府,设立关卡严查,重金悬赏,再邀请附近受过敕封的道观一起协助。”
“我们押运钱粮,继续上路,灾情要紧,我们先抵达洛山郡赈灾办案,其余之事,静待朝廷旨意。”
“好,就按陈大人说的做。”缙云旗应了一声,对陈慕白也挺佩服,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能这么淡定。
这会儿快要天亮,驿馆开始造饭,众人吃过早饭,继续上路。
白家镇,道观。
一晃就是几天过去了,张闲这几天回到了自己的作息规律,每天早起,晨练,吃饭,然后带着孟江琳出去采药,进入深山老林,远离打扰,一边指点孟江琳练武,一边专心悟道,学习堪舆、相术、卜卦等等,傍晚的时候就回到道观。
武云瑶也是早出晚归,因为道观有人做工,人多眼杂,武云瑶一早出去晨练,溜腿去县城,吃过早饭,然后也去山林里修练,傍晚才回来。
**地宫的建造也稳条不乱的进行,土坑已经挖好了,开始铺垫石头做基脚。
不过郡城的事儿传到白家镇,却是闹得有些人心惶惶。
自从那天刘坛主等人在镇上中邪死了,第二天晚上,莲花太子渡劫,与妖魔斗法,然后郡城闹鬼,再然后是冰雹和水灾,这一系列的事儿联系起来,谁都能看出有蹊跷。
追根溯源,这些事儿最早是在白家镇,所以大家都有些害怕。
张闲心里也不由得担忧,这事儿越闹越大,担心被查到白家镇来,他这几天一直留心镇上有木有外人前来,或是夜里有没有阴神。
其实他自己是不怕,只是担心连累了孟家,为了躲避阴神,他专门给孟家的几人都做了一个巫偶草人,阴阳接桥,若有阴神入梦,会直接与他的法术相连。
这天傍晚,张闲带着孟江琳回去,孟江琳回了后山,张闲回道观。
推开门,武云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木楼的台阶上喝酒,夕阳的虹光映照,一缕清风拂动柔顺的青丝和衣带,气宇傲然,威仪绝美。
张闲忍不住多看一眼,眼神却掩饰得很好,生怕被武云瑶发现了。
而武云瑶见他回来,淡然一笑,略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说道:“玄天子,可有兴趣跟我走一趟。”
“嗯?走一趟,去哪?”
张闲愣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武云瑶拿起旁边的一张榜文,他接过一看,这是朝廷的悬赏榜文,大概内容是赈灾的钱粮被盗,朝廷悬赏,追查被盗的钱粮,提供线索者,赏银一百两,找回丢失的钱粮或抓到贼人,皆赏银一千两。
他心里惊讶,何方贼寇如此大胆,连朝廷的银子都敢乱来,这世道还真是不太平啊。
“听镇上说,郡城遭了水灾,朝廷派遣的钦差大臣已经来了,钱粮怎么被盗了?”他不动神色的询问,装作不知道莲花教的事儿。
武云瑶说道:“十万两赈灾的银子,被盗走三万多两,剩下的部分已经到了,朝廷悬赏追查这伙贼人,以及被盗的三万多两。”
“哦,是这样啊。”张闲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道:“云瑶居士,不知你刚才所言,让我跟你走一趟,这是作甚?”
“那个……”武云瑶的语气,一向威仪自信,但这会儿却有些吞吞吐吐的不好意思,俏脸一红:“那个……我离家出走,银子快花完了。”
“哦……”一听这话,张闲反应过来,差点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原来是没钱了,想拉他一起赚悬赏。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玄天云瑶两人行
修仙也得要吃饭,不吃饭也得吃丹,吃丹比吃饭更贵,所以修仙也得赚钱糊口。
方仙道士以阴阳之事为业,驱邪化煞,捉鬼除妖,说得好听点是替天行道,庇佑一方阴阳太平,但说得俗气点,也是赚钱糊口,而赚钱糊口,总得有一个说法和牌面。
张闲是打着行医治病的招牌,混一口江湖饭。
不过他行医,也没赚几个钱,全靠一些歪门邪道来钱,卖红丹,杀人越货,坑蒙莲花教等等,他倒是不缺钱。
但武云瑶这么正派,显然是不会这些来钱的路子,收缴了莲花教的钱财,还暗中给了官府赈灾。
现在见到朝廷悬赏的榜文,当然就动了赚取悬赏的注意。
其实接朝廷的悬赏,这也是江湖中人的一条赚钱路子。
见张闲想笑却又忍住的模样,武云瑶的俏脸红得更厉害了,囊中羞涩的这种事儿,越是高贵之人就越不好意思。
武云瑶出身皇族,从小锦衣玉食,对钱根本没个数,这次出来也没带多少,走得轻松自在,逍遥洒脱,但钱花完了,这才知道了江湖的现实。
“玄天子,你没兴趣就罢了。”
武云瑶说着,忍不住这尴尬,起身就要回后堂去了。
张闲心里被逗乐了,原来威风凛凛的武云瑶也会这么窘迫,看着武云瑶脸红的模样,真的别有一番乐趣,他连忙说道:
“云瑶居士,赚钱的事儿,当然有兴趣,其实修建这活死人,我也囊中羞涩,正打算出去跑江湖赚钱。”
一听这话,武云瑶心里立刻轻松了大半,但不知是因为张闲答应了,还是因为张闲也囊中羞涩。
“如此甚好,我们这就出发。”武云瑶说走就走,立刻就要动身。
“呃……”张闲愣了一下,赶紧说道:“不急不急,我虽然有兴趣,但我既无江湖关系,也没朝廷关系,这银子丢失,只凭一张榜文,从何查起?”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跑江湖也得分行当,吃悬赏的这路子,无论朝廷还是江湖,一般都得有点关系,否则连基本情况都弄不清楚,根本无从查起,很难吃到这口饭。
武云瑶说道:“我有演武堂的武举文牒,已经找官府打听了情况,这次盗取灾银的,不是一般贼寇,而是方仙中人,使用驱物之术,十万两银子飞走了,被打下来大部分,所以只丢失了三万多两。”
武举文牒,这是参加武举考试,相当于读书少的功名,可以进出衙门官府。
并且只要考上了,相当于进入了朝廷的编织,即便不入职当官,每月也会有一定的俸禄,属于吃皇粮的,只是俸禄不多。
武云瑶又说道:“此事牵扯到方仙术士,我虽然也会法术,但我是主修武学,没有深入研习道法,所以想让你跟我一起去追查。”
“直接飞走,这……”听了这情况,张闲心思转得飞快,立刻捕捉到了疑点:“十万两银子,足足有一万斤重,难道是阳仙高手?”
“但阳仙高手,岂会被轻易打下来?”
武云瑶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疑惑,应该不是阳仙高手,以你之见,还有什么法术可以驱物飞行?”
“这个嘛……”张闲思量了一下,立刻想到他前些天领悟的五鬼搬运,而这一招,本就是旁门左道用来盗取东西的。
并且五鬼搬运与重量无关,无论多重,只要体积能被法术包裹,皆能飞行。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已经有了头绪,说道:“应该是五鬼搬运术,这案子,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武云瑶说道:“三天前的凌晨。”
“已经过了三天啊。”张闲略微皱眉:“现在正是夏季,阳光强烈,阳气旺盛,残留的气机必然已经消散,找回银子不难,但要抓到贼人,只怕有些困难。”
“你能找回银子?”武云瑶惊讶了一声,玄天子只听了这么一点情况,就敢坦言找回不难,莫非已经银子的下落?
张闲淡然一笑,说道:“若是五鬼搬运术,并且被打下来大半,证明施术之人的道行不够,银子搬运不了多远,必然就藏在附近,应该是遁入了地里,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来挖取。”
闻言,武云瑶恍然大悟,难怪飞云卫追入树林就不见了,搜寻了附近也毫无线索,原来就藏在原地。
“玄天子,看不出你对道法如此了解,简简单单就找出了线索,但如果遁入了地里,如何找寻?总不能把那附近都掘地三尺吧。”
“放心,如果银子还在,我自有秘术寻找。”
张闲自信的说着,他有重瞳,只要遁得不深,一眼就能看见,而即便是遁得略深,他也可以遁地寻找,只是多耗费一些功夫罢了。
“我们今晚好生休息,不必耽误了这个周天的修行,明天一早出发。”
“嗯,好吧。”
武云瑶点了点头,既然已经有了头绪,也不必着急,回后堂打坐去了。
张闲喝了些清水,服食辟谷丹,也打坐入静,夕阳下山,入夜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武云瑶换上了兽面吞头赤金甲,外面批着一件素衣袈裟遮身,背负一双剑袋,头戴青纱帽。
张闲还是穿着平常的道袍,背着剑袋,也戴了一顶青纱帽,去找孟江琳说了一声,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就不去采药了,交代妥当了,这才跟武云瑶一起出发了。
两人皆已经抱丹,体力延绵不断,箭步如飞,直接走山路,先去了县城,从县城走官道,直接去了塘郡。
案发地点在进入西南州的塘郡,与洛山郡还相隔了一个安西郡,足有好几百里的距离。
两人的速度堪比骑马,中午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安西郡了,停下来喝水,服食辟谷丹,略微休息。
见张闲走了这么远,完全能跟上她的脚步,还脸不红气不喘,武云瑶不由得惊讶,而且武云瑶发现,张闲戴着帽子,背着剑袋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武云瑶好奇的询问:“玄天子,你抱丹的时日不久,为何体力这么深厚?”
张闲察觉了武云瑶的疑惑,不想被发现他就是天宗子,说道:“我从小异于常人,食量特别大,天生神力,道士先生说我是天生异相。”
“是这样啊。”武云瑶应了一声,心里思量着,能修练抱丹的人,有些奇异之处,似乎也挺正常。
休息了片刻,两人继续赶路。
快到傍晚的时候,两人抵达了塘郡,来到一家驿馆,不过驿馆前,远远就看见设立的关卡,气氛颇为热闹,很多客商在排队,一个一个的严查后才能通行。
赈灾银子丢失,上报了朝廷了,整个塘郡的各个郡县,全部设了关卡严查。
张闲见状,心里不由得郁闷,他可是没身份的黑户,过不了这严查,只得说道:“云瑶居士,你先过去,我没带身份文牒,得施个法术过去,等会儿在驿馆前回合。”
武云瑶知道张闲也是离家出走,但怎么不带上文牒,在行事可是不方便。
不过武云瑶也没多言,点了点头,先过去了,她有武举文牒,属于有功名在身的朝廷人员,直接插队,拿出文牒就通过了。
张闲只得退到路边的一棵树后,手结印决,脚下一跺,遁入地里,从地下遁了过去。
武云瑶往前走,走过驿馆,张闲已经在前面等她,武云瑶知觉到张闲是遁地,心里不由得惊讶,玄天子居然还会上清一派的法术,果真是所学破杂,什么都会。
但据她所说,穿墙遁地之法,抱丹返虚只能穿墙,面前可以遁地,但不能遁这么远,至少要正式抱丹入道,才能熟练的遁地,玄天子抱丹不久,就能这么熟练了?
张闲知道武云瑶疑惑,故意说道:“我天赋异禀,天生神力,体能强大,精气神旺盛,念头也比一般修士要强,可以施展很多仙人的法术。”
“哦,原来如此。”武云瑶说着,心里不由得好奇,与这玄天子相处越久,越发现这玄天子的不凡。
两人继续赶路,没在驿馆落脚,入夜的时候,直接在路边歇息,烧了一堆篝火,打坐入静,直到天亮,一大早继续赶路。
大半上午的时候,两人就赶到了案发地点,就在官道上,旁边一座驿馆,原本有官兵把守现场,不过没查出个明堂,也就撤走了。
这会儿,驿馆里正是热闹,很多江湖人士聚集在驿馆喝茶,一个个都是装束整齐,三五成群的结伴,带着武器家伙,其中也有一些穿道袍的方仙术士,听说这事儿跟鬼神沾边,都是赶来凑个热闹。
张闲两人走进驿馆,立刻引来众人的目光,皆是暗中打量,张闲也一眼扫过众人,这些人的武艺道行都很稀松平常,没有厉害人物,应该是留在这里把风的,盯着来往的情况。
张闲刚走进门,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就上前搭话:“呦!这位道长,这位女侠,你们也是来查灾银的?”
第一百六十章 仙人开眼查小鬼
武云瑶的威仪有余,足以震慑宵小,但不善于跑江湖,有人上前搭话,武云瑶眼神一凝,隔着青纱都人觉得威严。
那人一句话说完,就被威武之气镇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脸警惕。
坐着喝茶的其他人,也是脸色一变,暗道来者不善,得赶紧通知其他人,来了两个厉害人物抢买卖。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悬赏就这一份,大家都望着这悬赏。
张闲见状,不由得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他也算半个老江湖了,拱手行了一礼,搭话说道:“这位兄台,你们也是来查灾银的?”
那人说道:“这是当然,要不然谁来这偏僻的山野。”
不过语气一转,又说道:“听说朝廷丢失了三万多两,悬赏才一千两,这买卖可不划算啊。”
“嗯,是么?”
张闲听出了弦外之意,江湖之中龙蛇混杂,这些人不全是为了悬赏,还有是想趁火打劫,就算不把这三万多两全吞了,但随便找个借口,私下里顺掉几千两,其余上交了,朝廷也没法深究。
甚至黑吃黑,不管朝廷,直接全吞了这批银子。
那人说道:“两位,你们查得如何了,可有找到什么线索了?若是有可靠的消息,咱们飞狼帮愿意出一百二十两一条,事成之后,还有酬谢。”
朝廷的悬赏是,提供可靠线索一百两,这飞狼帮多出二十两。
张闲呵呵一笑,这飞狼帮应该是塘郡的地头蛇,他不想跟这些地头蛇有矛盾,更何况要查出贼人,说不定还得找这些地头蛇帮忙。
他心思一动,没说线索之事,故作恍然的语气,开始套近乎,说道:“原来兄台是飞狼帮的,久仰久仰,贫道一叶秋,还为请教兄台的名号。”
“原来是一叶秋道长,客气客气。”那人也客套着,说道:“在下刘二虎,飞狼帮的执事,道长若是查到消息,可以直接去郡城,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咱们飞狼帮的堂口。”
“好说好说。”张闲拱手一礼,又问道:“刘兄可知,那天银车出事的具体位置?”
刘二虎指着门外,说道:“就在这里院子里,听说是传闻中的五鬼搬运之法,银子直接飞走了。”
五鬼搬运之法在江湖中流传甚广,因为旁门左道之人常用这一招盗取财物,大家听说银子是飞走的,纷纷都猜测是传闻中的五鬼搬运。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五鬼搬运之法的具体玄妙,一般人就不知道了。
张闲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四周有围墙,又目光一凝,开了重瞳,查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气机已经消散,什么也没发现。
他又询问一些细节:“刘兄,这银子飞走,不知是车马一起飞走,还是装银子的箱子飞走,还是只有银子飞走?”
“这个嘛……”刘二虎想了一下,他们还没注意这么细节的东西,说道:“听驿馆的店小二说,还像是银子飞走,银车和箱子都在。”
张闲又问道:“不知是往哪个方向飞走?”
刘二虎指着远处官道对面的树林,说道:“往那边飞走的,已经有很多人往那边寻找,但什么线索都没找到,两位,你们也要去找?”
张闲说道:“去找找看也无妨,也许我们能找到呢。”
说着,他拱手一礼,以示告辞,给了武云瑶一个眼神,转身就走了。
刘二虎也拱了拱手,吆喝道:“两人若是找到线索,记得来飞狼帮啊。”
张闲两人走出了驿馆,顺着银子飞走的方向察看,又回头目测与驿馆的方位,不由得疑惑。
武云瑶也查看中这些线索,疑惑的说道:“施术需要媒介,银车停在驿馆的内院,四周有围墙,遮蔽了视线,只有附近几处高地可以看见内院,但距离太近,必然被发现,莫非此人早已暗中动了手脚?”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张闲说道,“银子是从箱子里飞出,证明施术是接触到了箱子,但朝廷押运财物的箱子,皆贴有官印封条。”
“官印乃是凝聚天下民心的象征,属于人道宝物,可以震慑鬼神,对方以鬼神遁入箱子,必然先破了官印的灵光,要么是押运队伍里有内奸,要么是对方用了什么奇特的手段。”
“然而作案时间是凌晨,不是午夜,一般阴鬼行事,皆是午夜,因为午夜的阴气最盛,凌晨的阴气退去,阳气上升,不利于鬼神出游。”
“我推测对方应该是在午夜出手,破了官印,然后赶路离开,到凌晨的时候,已经远离了此地,这才动手施术。”
听闻这话,武云瑶一点即通,立刻反应过来:“午夜到凌晨,间隔了一两个时辰,若是后天境界,脚力应该能走出二三十,若是已经练髓换血,至少走出五六十里之外。”
张闲点了点头,接住说道:“以我推测,被打下了大半银子,此人的道行不高,应该没有练髓抱丹,否则银子直接就遁地走了,根本不会飞走。”
他自己也会五鬼搬运术,深知此术的玄妙,飞走看似玄妙,其实是道行不够,若是道行精深,落地就消失不见,十万两银子找就无影无踪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树林,张闲开了重瞳查看。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没走一会儿,他就找到了银子,遁地只有一尺,分散埋在地下,他一眼就透视看见了。
他手捏剑诀,虚空画符,结成五行阵法,剑指一弹,地面像水面一样荡起波纹,他弯下腰,伸手入地,捞出一个银元宝,元宝上印着官银的字号。
“找到了,银子就在这里。”
张闲淡然一笑,把元宝给了武云瑶,武云瑶不由得惊喜,仔细一看字号,果然是这批丢失的灾银。
朝廷入库的银子,全部都要经过统一溶化重铸,印有明确的字号,出库时,字号皆有登记,就算被贼人劫走,也得溶化重铸才敢拿出来使用。
武云瑶不由得惊喜,这么快就找到了,玄天子这家伙,年纪轻轻的,也真有几分厉害。
“云瑶居士,银子已经找到,这一千悬赏就是到手了,我们一人五百两。”
张闲说着,心情挺不错,他乃是抱丹仙人,再加上他有一双重瞳,巡查这些小鬼还是很轻松的。
武云瑶闻言,却是俏脸一红,找到这些银子都是张闲出力,她什么都没做,这就分了五百两,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
张闲当然看出了武云瑶的心思,只得说道:“我守在这里,云瑶居士你去报官,让官府派人来挖银子,然后我们再去追查幕后的贼人。”
“哦,好的,我这就去官府。”
武云瑶连忙点头,说走就走,转身出了树林,径直往城里官府去了。
这里距离郡城还有几十里地,下午的时候,武云瑶就带着一队官府人马来了,郡守大人亲自领队。
张闲不想跟官府之人有太多的结交,故作一副世外之人的清高冷漠,不言不语,点出了银子的位置,便退到了旁边。
郡守大人倒是有心结识这些高人,但张闲这派头,郡守也不好搭话,只得指挥着官兵挖银子。
官兵当然也知道这灾银丢失的事儿,听说是鬼神所为,这事儿传得很是玄乎,但突然接到郡守大人的命令,前来这里挖银子,众人心里皆是好奇,莫非这银子遁地了?
果然,挖了几锄头,银子就出来,众人皆是一阵惊呼,还真是遁地了!
守在驿馆的江湖人士,得知了这边树林的动静,也纷纷跟来凑热闹,不过官兵封锁了现场,众人只得赶紧通知同伙,现办法走关系,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
一直忙到天黑,三万多两银子全部挖出,清点了数量,一两不少。
张闲坐在一旁打坐养神,与官府打交道的事儿就交给了武云瑶,以武云瑶的武举身份,也不怕官府克扣赏银。
事儿办妥了,等着上报朝廷核实了案情,几天后才能发下赏银子,郡守请他们一起回郡城的驿馆落脚,不过还要追查幕后的贼人,回绝了太守的好意。
郡守大人带着人马回城去了,不过临走前,张闲问郡守大人要了一锭银元宝,作为查案所用,郡守大人略微疑惑,这一锭银子怎么查案?张闲笑而不语,郡守大人也不好多问,只得留下一锭银元宝。
送走了人马,张闲两人返回了路边的驿馆下榻。
驿馆里的众人,不知道是张闲和武云瑶已经找到银子,还在议论着官兵为何前来,以他们的关系,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打听到消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出了驿馆,继续追查。
“遁地只有一尺,道行不深,而施术人之人,应该就是银子的这个方向,这是施术的习惯,通常是往自己的方向,或是反方向,或是左拐,或是右拐,以直角的方向感定位。”
张闲说着,他这段时间学习孟家的天工之术,对奇门遁甲和术数推算,皆有一些领悟,也明白了人的方向感定位。
“我们以三十里为限,依次搜寻四个方位,若是找不到线索,就只能试一下卦术了。”
张闲做了两手准备,问太守留下的银元宝,正是为了卜卦所用,但卜卦乃是问天,天意难测,他也没把稳这卦术的准确,所以还是先找线索。
两人的脚力快,先顺着银子飞行的方向寻找,仔细搜寻沿途周围,果然在二十几里处,找到了一些血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招魂问鬼定案情
“这里好多血迹,顺着那边的方向去了,但不知这些血迹怎么来的?与灾银的案子是否有关?或是发生了打斗?”
看着地上的血迹,武云瑶不由得疑惑,难道是分赃不均发生了争斗,但这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并且这血迹的分布很奇怪,向是留在地上,没有多余的挣扎,然后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应该不是打斗。”
张闲否认了打斗的可能,血迹已经干涸,阴阳二气都散了,已经变成了**的血污。
青纱下,他开了重瞳,仔细查看。
虽然阴阳气机消散,但血污的**之气,重瞳洞察细微,依然能辨认出其中的一些细节。
“这不是一个人血迹,而是五个人的,莫非……”
他认出了血污属于五人,想到五鬼搬运术,不由得皱眉:“如果推测没错,这应该是五个鲜活的人头,祭练成鬼,以此催动五鬼搬运术。”
“什么?五个活人的头……”
一听这话,武云瑶也是眉头一挑,果真是旁门左道之辈,竟然用这等阴邪的手段,以活人练鬼施术。
张闲又说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高一丈,道高一尺,旁门左道之辈,道行不高,根基不稳,常用这些捷径的手段,催发出远远高于自己道行的法术。”
“在阴阳术里,御魂为鬼,分为两种,一种是收集念头祭养于胎,另一种是直接炼魂。”
“以人练鬼,属于炼魂,必须是刚死不久,魂魄没有消散。”
“并且,一般是年轻人或中年人,血气充足,精力旺盛,魂魄念头更强大。”
“死亡之后,阴阳过界,镇住阴魂念头不散,把阳魄精气炼化过界,全部转化为阴司,相当于把一个活人的所有元气祭炼成鬼。”
“炼化的这个过程,通常是激发负面情绪,异常痛苦,怨气冲天,以此激发魂念,可以催发到后天巅峰,堪比一道练神返虚的念头。”
“此人的道行,应该是练气化神,或者已经返虚,但绝对没有抱丹,可以找人打听一下情况,看这一带有什么方仙人士。”
“另外是这五个死人,年轻人或中年人,死亡时间应该就在作案的当天。”
武云瑶点了点头,明白这就是线索,说道:“等会儿去郡城,我找珍宝帮打听情况,他们的路子很广,消息很灵通。”
珍宝帮买卖奇珍异物,其中也包括很多珍稀药材什么的,方仙术士经常炼丹,与珍宝帮多有接触,并且珍宝帮收集这些奇珍异物,在各地都设有客栈一类的堂口。
只要打听到情况,顺藤摸瓜,必然能查出一些明堂。
“我们跟着血迹走,或许能找到这五个人头。”
张闲说着,顺着血迹的方向走,对方施了术,带走了这五个人头,沿途的血迹明显。
片刻的功夫,两人找到了一条河边,血迹也中断了。
“看来对方也很谨慎,人头应该是沉入河里了。”
张闲看了一眼水里,这河流不算深,光可以透水,重瞳能直视水底,附近没看见人头,应该是顺水冲走了,不过这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里没人头,我们顺河寻找,应该在下流。”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着河流往前走。
武云瑶紧跟随他,心里却疑惑,玄天子似乎能看见河底?并且寻找银子的时候,她也没见玄天子使用法术,似乎只是看一眼就找到了,难道玄天子有天眼神通?
仙家修习三十六玄通,以法术为主,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而佛宗以肉身武学为主,只有六大神通,分别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因果通,身如意通,漏尽通。
天眼通就如同上天之眼,看尽一切想看,但天眼通,需要天人境才能修练,皇曾祖便已经修成了天眼通。
不过她记得皇曾祖说过,一切种种神通,皆是先天本能,有些人天赋异禀,天生就有神通。
玄天子说自己天赋异禀,天生神力,莫非也有天眼?
武云瑶心里思量着,但也没多问,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秘密,这不足为奇。
两人走了一会儿,张闲就看见水底一个红布包裹,包裹里正是五个人头,还有一块石头,并且他看见了一股阴气。
“看来是天意如此,这就简单了,连卜卦也不需要了。”
他淡然一笑,对方想要销毁证据,却画蛇添足,尸沉水底,遮蔽了阳光的照射,水底淤泥属阴,反而滋养了尸气,还有怨念没有消散,看来对方也是百密一疏。
“已经找到了?”
武云瑶略微惊讶,心里感觉肯定,玄天子一定有天眼。
张闲点了点头,并不知道已经被武云瑶看出了端倪,他说道:“云瑶居士,我秘术已经探查到了,人头就在这里,怨念深重,阴魂未散,待我召回他们的魂儿,询问一番,再把他们打捞上来。”
说着,张闲就席地而坐,立刻就开始施术。
武云瑶也没多言,守在旁边为他护法,以免有打扰。
只见张闲的嘴皮跳动,默念招魂咒语,聚精会神,以目力直视水底,招唤残余的怨念,阴阳接桥,通灵阴魂。
他的眼前,立刻看见一幕幕画面闪过,耳边也听到一些咒语声音,这是死者临死前的一些意识碎念,并且充满了负面情绪,痛苦、怨戾、仇恨、狂乱等等,画面杂乱不堪,犹如发疯了似的。
若是一般的道士,根本查不出这念头的信息,但以他的阴阳术,这却不难。
他咒语一变,默念安魂咒,先安抚这些负面情绪,让念头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然后又念清心普善咒。
清心普善咒其实是属于佛宗,可以治愈念头,清澈心神,这些残余的鬼魂怨念,立刻变得清晰了,只见一幕幕画面清澈,查看得知:
原来五人不是塘郡人,而是曲郡人,曲郡是西南州的州府所在,位于塘郡的旁边。
这五人的身份,是曲郡的普通地痞,在一个赌场当打手,这赌场属于曲郡第一大帮金龙帮的堂口,这五人被派出收一笔赌债,途中眼前一黑,遭了什么暗算。
然后一个看似文雅的年轻人,手持刀,砍下了五人的头颅,另外一个老道人,约莫有六十多岁的模样,虚空画符,镇压住了这五人的魂念。
这年轻人名叫龙文杰,乃是金龙帮的少主,人称龙少主,而这老道人,他们不认识,只听见叫顾先生。
“金龙帮,龙文杰,顾先生……”
查到了这些有用的信息,他念头一动,超度这些怨念过界,阴司消散,回归自然。
他站起身来,武云瑶连忙询问:“玄天子,如何了?”
“嗯,已经查到了。”张闲点了点头,“我先把他们打捞上来,再慢慢细说。”
他目光一凝,锁定河底的红布包裹,虚空画符,施展五行虚空,水底扭曲,荡起一条条波纹散开,五行阵法运行,犹如五鬼托起红布,遁出水面,飞到岸上。
见到这一幕,武云瑶倒是反应了过来:“这法术,正是五鬼搬运,原来玄天子你也会此术,难怪对此术这么了解。”
“呵呵。”他乐呵的笑了笑,却没多言自己的法术,说道:“此事是法术作案,官府难以定案,这人头如何处理?”
如果查案,这人头是关键的证据,此事超出了官府的范围,得由司天监定案,而司天监办案,显然不需要这么复杂,只要查实了,肯定是直接施术击杀。
武云瑶也明白这其中道理,想了想说道:“就地掩埋了吧,我们直接跟着线索追查就是了,然后上报官府,官府会把这此事转交给司天监。”
朝廷设立司天监,不但节制天下方仙,任何鬼怪之事,也皆是司天监负责,而司天监在九个大州,皆设有办事的衙门,节制各个郡县受封的方仙道观。
“这个嘛……”
张闲的语气迟疑了一下,心里另有一番思考,他的身份特殊,不想与朝廷打交道,更不想与司天监接触,他对此事也不想深查。
他心思一动,说道:“其实有这些人头的残念,已经可以定案,我施术镇压这些念头不散,直接上报官府,司天监会让道士追查,只需查看这些残念,自然就知道是贼人是谁了,其余的事儿,就不必我们出手了。”
“嗯,如此也好,我们这就去郡衙。”
武云瑶当然明白这其中关键,既然查实了,司天监会动手的。
张闲拿出一个瓶子,低念咒语,把人头装进了瓶子,有虚空画符,加持了几道镇魂符,镇压魂念不散。
“上清道的内里乾坤术,玄天子你会的法术真不少啊!”
武云瑶再次惊讶,虽然跟玄天子在道观住了一段时间了,但这次才算是一起共事接触,没想到这玄天子的本事,处处都让她惊讶。
张闲只得说道:“其实内里乾坤和五鬼搬运是一脉相承,以及佛宗的须弥芥子,乃是一法妙用,有空闲了,咱们再聊法术吧,先去郡衙。”
话落音,两人就往郡城的方向去了,张闲一边走,一边把看到的念头给说了一遍。
来到塘郡的郡城,已经是下午了,张闲不想跟官府打交道,让武云瑶一个人去了,他在城里转悠一下。
武云瑶心里更加疑惑,她当然看出了,玄天子很避讳与朝廷接触,昨天见到郡守,就很沉默寡言,似乎有意回避,莫非玄天子与朝廷有什么瓜葛?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长生古国羽化道
武云瑶觉得张闲身上有很多疑点,不过也没深究,径直去了衙门上报案子。
张闲独自一人在郡城里转悠,闲着无事,问路人打听这一带有没有什么道观,塘郡是靠近中州的方向,再往北走,越过塘郡,地界就与中州相连,这一带算是大运王朝的腹地边沿。
大运王朝的疆土宽广,有万万之民,但真正的统治腹地,其实只有中州,以及中州周围的各个郡县,而外围一些郡县,属于缓冲地带,例如洛山郡。
洛山郡靠近南疆的边界,这就是大运王朝与疆民之间的缓冲。
中州居于中间,统治周围的腹地,抵御四面八方的入侵,东面有东海的岛民,南面有疆民,西面有西域异民,北面有塞外匈民。
因为中州繁华,人文鼎盛,四方之民皆有窥视,但一直被抵御在边境的郡县,中州从未受到外族的侵扰,所以中州自古以来就繁华安定,作为九州的统治中心。
以他推测,中州的腹地一带,都应该设立了正宗道观。
果然,他略微一打听,就得知了郡城的道观,名曰玄真道,乃是上清五脉之一。
朝廷册封三大正宗,主要是上清这一派的传承最多,一共册封了五支,分别:阁山派,灵宝道,灵符道,玄真道,羽化道。
其中阁山派是最为昌盛,弟子门人众多,属于公开立派,流传甚广,而灵宝道、灵符道、玄真道,这三支属于家传或秘传。
至于羽化道,这一支就比较神秘了,传说是位于西北州的深山之中,开门立户,修练羽化成仙之术,有上门求仙之人,皆收为弟子,传授道法。
但那深山太过偏僻,深入塞外匈民与西域异民的交界之间,乃是一片上古山岭,人烟绝迹,妖鬼众多,求仙问道之人只见进入深山,却少有人学成返回,几乎都是一去不回。
有人说,山路艰险,人烟绝迹,迷路困死了。
也有人说,山里的妖鬼太多,遇上妖魔鬼怪被吃了。
还有人说,深山之中另有洞天,有一个古国,名曰长生国,乃是一片世外仙乡,人人长寿,青春常驻,去了长生国就落地生根,因此不回来了等等。
总之,有很多关于羽化道的传闻,因此很神秘。
前朝时期,乾帝为了寻找长生不老,派人寻找羽化道和长生国,找到了羽化道,查寻师承根源,归属了上清一脉,羽化道也由此出世。
后来天下动乱,羽化道就退回去了,但有一位羽化道的高人留下来,后来还辅佐了广帝登基,广帝敕封天下方仙时,也就有了羽化道。
这位羽化道的高人,在玉京城留有一脉传承,建了道场,名曰羽化楼。
现在所指的羽化道,其实是指羽化楼,但羽化楼只有这一楼,因此也没有多少名气,通常就被人们忽视,至于那深山之中的羽化道,依然是传说中的存在,具体什么情况,根本无人知晓。
所以上清五脉,其实只有四脉,再加上太清太虚这一脉,以及玉清神霄这一脉,一共只有六脉。
不过太虚太清这一脉也形同虚设,真正有势力的只有上清四脉和玉清神霄派,而神霄派就是司天监,完全效力于朝廷。
除此之外,就是敕封的单人,没有敕封全派,例如正阳道的吕正凌,阳帝只敕封了吕正凌,却没敕封正阳道。
张闲打听了玄真道的情况,闲着无事,就去道观看看。
道观的香火很是新旺,因为最近出了鬼神盗取灾银的事儿,越传越邪乎,大家都求神拜仙,保佑自家的钱财别被小鬼觊觎。
他看了一圈,道观的气氛颇为清净,前院接待香客,后院皆是弟子们在修练。
这些弟子都是法武两修,其中有好几个弟子都是练精化气的内功高手,甚至还有两个练气化神的化劲弟子,但没见到道观的主持,应该是去忙灾银的案子了。
“这玄真道的气象,远比灵符道要好。”
他自言自语说着,看完一圈也没多留,转身就离开了,也没人发现他窥看了一番。
“等我的**地宫建好,我就闭关修练,直到抱丹圆满,然后潜入各大道派,一个一个的学通所有法术,就从这玄真道开始吧。”
他心里思量着,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他的道法,几乎都是后天部分,例如他的仙家剑术,他只能催动出一剑,但见识了莲花教的鬼仙,可以一瞬催动出十几剑。
再例如他的雷法,师尊李玄玉告诉他,切记不能与外界电场共鸣,可是他对雷法的领悟越深,心里就越明白,真正的雷法,应该是引动外界电场,就像斩凡法剑引动天雷,
但他境界不够,雷法又太过凶险,所以师尊没传授后面部分。
再例如见识了周修诚的呼风唤雨,这掀动天地之威的法术,才是真正的仙家玄通。
原本他想抱丹圆满就去上清道,但接触多了,眼界也开阔了,越发明白自己的弱小,即便抱丹入道,也仅仅是先天下层,他不敢擅自去上清道。
“或许要修成先天上层的阳神境界,才能不怕阳帝。”
阳帝有神霄派的效力,神霄派修练五雷正法,号称仙家第一法门,必然有阳神高手坐镇,才能镇住方仙各派,所以他至少要与这个级别的高手抗衡,才能不顾忌,否则他都只能躲躲藏藏。
并且以他现在的眼界来看,这些敕封的门派,只是明面上而已,应该还有很多隐世修行的高人,例如太虚派。
他至今都没见到一个太虚派,但他不信,太虚派就没人了,并且太清一脉,应该还有高人,例如指点武云瑶的这位前辈,珍宝帮的主人。
更何况方仙之道,自古以来就讲究隐居,一人依山则为仙,一定还有很多隐居山林的高人。
不知不觉间,快要傍晚了,他找了一家大客栈,要了一间小院住下。
“这案子的事儿,估计要十来天才能发下赏银,正好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避一下洛山郡的风头,到时候**地宫也差不多完工了,回去就能直接闭关。”
他心里盘算着,打坐入静,等着武云瑶。
太阳下山,快要天黑了,他心神一动,感应到了武云瑶的念头,他也念头一动,让武云瑶感应到他的位置。
片刻后,武云瑶就找到客栈,来到了小院。
“云瑶居士,事儿如何了?”
张闲询问着,心里却明白,作案之人乃是练神返虚的境界,这事儿只怕没这么简单。
“我们可能要在郡城多待几天了。”武云瑶说道,“事情已经转交给司天监,司天监找了玄真道的一位观主来接手,这观主忙了一下午,这才查清了残念的线索,发现对方是练神返虚,只得上报情况,还在等待回信。”
虽然对于抱丹入道的仙人来说,返虚只是初窥一点皮毛,入道才是真正的入门,但放眼方仙各派,这个境界的存在,也是掌门级别的上层高手。
也就是说,要对付此人,需要请动掌门级别的人物出手,但这个级别的人物,其是说出手就出手,怎么也得安排一下。
至于抱丹入道的仙人,显然不会亲自为这些小事儿出手。
张闲说道:“无妨,我们就在塘郡小住几天,洛山郡的妖魔闹得厉害,也算是趋吉避凶,避一下风头。”
“嗯,如此也好。”
武云瑶点了点头,洛山郡的事儿越来越大,她也得到了消息,天道六友的周修诚死了,推测是劫莲法尊出手,各方都想夺取劫莲法尊的那件宝物。
并且飞云卫到了洛山郡,武云瑶也有意回避,不想让家里知道她的行踪。
入夜,两人各自休息。
张闲寄神虚空,托梦给孟江琳,在梦里继续学习天工派的传承。
不过孟江琳只有练精化气的境界,神念弱小,念头也不够清澈,梦里模模糊糊的,还不能自主灵活,他只得慢慢的引导。
第二天,张闲和武云瑶都准时醒来,洗漱,晨练,吃饭,张闲安排了客栈饮食,他非常低调,只让店小二把东西放在门外就可以了。
武云瑶也处于抱丹初期,身体机能增长,饮食规律正在调整阶段,大概是一顿一只羊,三天吃一顿,平时只吃水果和坚果,以及米酒,还有一位养生丹。
这养生丹是缙云拓传下的方子,不过也没有太特别之处,与辟谷丹相似,补充体力,调理养生,算是独家秘方的辟谷丹。
张闲的饮食规律也在调整,他的体质异于常人,消耗很大,一般饭食都感觉跟不上消耗,而他发现吃坚果和各种药材更能跟上虚耗。
他逐渐减少了饭食,增加辟谷丹。
他的辟谷丹也逐渐改良,加入更多的坚果和药材,他还尝试着直接嚼着吃人参,感觉这效果更好,似乎他的体质,就是要吃些灵草药材。
不过人参太贵,每天都嚼一根,这耗费太大,他只得隔一天嚼一根。
转眼就是几天过去了,这一天,武云瑶去衙门询问情况,回来时却是美眉微蹙。
张闲见状,心知情况不妙,能让武云瑶蹙眉的事儿,应该不是小事,他询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奇门道术遭天谴
却说武云瑶从衙门回来,美眉微蹙,张闲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武云瑶说道:“玄真道的掌门,前去追查金龙帮和那个顾先生,金龙帮的祸首已经伏诛,但那个顾先生逃走了,而玄真道掌门一时不慎,受了重伤,若不是玄真道的鬼仙出手,以阴神相救,只怕已经身亡。”
“那个顾先生,真名叫顾知礼,乃是阴箓派的邪人,没想到阴箓派也重现江湖了。”
“阴箓派?”张闲惊讶,从未听过这个门派,书里也从没见过记载:“这阴箓派,不知是什么门派?”
“哎……”武云瑶叹了叹气,说道:“阴箓派的师承,也是出自上清一脉,前朝时期,方仙各派纷纷入世,为乾帝一起追求长生不老,阴箓派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乾帝入了魔道,方仙各派也分为了两派,一派支持乾帝,以阴阳家为首,不择手段求长生,另一派坚持正道,支持广帝,以文国公张青阳为首。”
“乾帝败逃,阴阳家这一派几乎被剿灭,阴符派也销声敛迹了,已经几十年没听闻过阴符派了,但如今再现江湖,还从鬼仙手里逃走,必然也有鬼仙相助。”
“先有莲花教,又有阴符派,这些邪人相继重现,这是乱世将至的征兆。”
武云瑶的语气叹息,身为皇族之人,眼看这天下纷乱,妖孽横行,朝堂上乌烟瘴气,怎能不叹气。
闻言,张闲也反应了过来,明白武云瑶为何蹙眉,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台面上的这些方仙各派,皆是获胜的一方,另一方都被剿灭了。
阴阳家虽然也有获胜,但为了夺取阴阳秘录,随后还是被剿灭了,他父亲也是由此身亡。
不过武云瑶提到了他爷爷,他心里不由得好奇,故作一脸惊讶,询问道:“云瑶居士,开国的那位文国公,他居然也是方仙中人?还是各派为首的领头人?”
“对于张青阳,世人知之甚少。”提起了这些事儿,武云瑶又叹了叹气,如果张青阳不死,必然也是与皇曾祖一样的人物。
但张青阳死了,张耳的际遇也很坎坷,以及她的未婚夫张闲,也被暗害了,如今世人都不知道张青阳是何等的人物,她说道:
“当初的方仙,虽然入世,但并不像现在这样人人皆知。”
“在当时,佛宗昌盛,仙道隐居避世,远在深山之外,对普通人来说,仙道就是传说中的存在,乃是长生不老的象征。”
“张青阳出身前朝的大士族,世代书香,年轻时就高中科举,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名满天下,喜好游历山川,寻仙访道,世人只知张青阳的文华才气,却不知道张青阳学得一身奇术。”
“严格的说,张青阳不算是仙道之人,而是奇门之人。”
“奇门道术,以阴阳易理为主,深奥无比,玄妙莫测,后来与宰相魏温一起建立阴阳家,搜罗天下道书,召集奇人异士,研习阴阳生死之奥秘,张青阳的造诣,不拘泥于任何一派。”
“玄天子,你也会奇门遁甲,应该比我跟清楚奇门道术。”
“呃……”张闲愣了一下,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爷爷就会这些,为不让武云瑶生疑,他只得说道:“我只是略懂一些皮毛,奇门遁甲,阴阳易理,太过深奥玄妙,我也不得其中真意。”
话到这里,他心思不由得一动,武云瑶是皇族之人,还得了缙云拓的真传,很可能知晓一些内幕。
他故作好奇的语气,试探询问:“张青阳如此厉害,也应该是阳仙高手,为何去世得那么早,而且张青阳的后人,也英年早逝,孙子还是个傻子?莫非是遭了什么天谴?”
“……”武云瑶沉默了,此事牵扯到太多的事儿了。
见武云瑶不说话,张闲心里知道,一定不是表面这么简单,他不动神色,继续追问:“云瑶居士,怎么不说话了?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哎……”武云瑶叹了叹气,这其中的隐秘,她不方面告诉玄天子,只是说道:“张青阳盗取天机太多,确实是遭了天谴。”
“嗯?遭了天谴?”张闲愣了一下,还真有遭天谴这一说?他说道:“云瑶居士,此话怎讲,天谴一说不过是民间传言,我辈仙道之人,修的是法术玄通,何来天谴?”
武云瑶说道:“仙道修行,以法术玄通为主,但张青阳的奇门道术,乃是修行冥冥之中的天命运程。”
“天命运程,这……”张闲一愣,心里却是恍然大悟,阴阳易理,正是讲述的天命运程,他现在学的天工派传承,也是关于这些奇门之术。
武云瑶说道:“传闻乾帝入魔后,张青阳以秘术,斩断了大乾王朝的气运,又为广帝改命,位居九五,登基称帝,这乃是逆天之术,夺天地之造化,却折损了自身气运。”
“方仙五术,山、医、命、相、卜,命理运程,面相气数,卜卦问天,这些都属于奇门道术,自古以来,但凡修习这些的人,几乎都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传承也很少。”
张闲不由得错愕,缙云氏的帝王命格,居然是他爷爷所为,难道真是逆天改命遭了天谴?
他又想到了天工派,天工派也会这些,但天工派的下场也不好,莫非真有这么邪乎?
见张闲的神情,武云瑶似乎看出了张闲的心思,说道:“玄天子,你也懂得此术,切记谨慎,此术洞悉命理运程,既遭人妒,也遭天妒。”
听到这里,张闲心里警惕,可是仔细一想,他觉得这不是什么邪乎,此术洞悉命理运程,看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底细,并且预测命数,知道得太多了,当然就会遭人忌惮,越是厉害的人物,越不能容忍这样的存在。
至于遭天妒,这就不切实了,道书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道面前,没有任何嫉妒可言,而易经所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易理是以刚健自立,没有遭天谴这一说。
不过折损自身气运,这一定是另有原因,或许是秘术的反噬。
更何况以他所知,他爷爷是与魏温斗法,重伤难愈,大限已至,而他父亲表面是病逝,其实是被绣夫人下毒,这是人为,不是天谴。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父亲也是道行高深,还精通方医,通晓阴阳生死之术,一般的毒药肯定无效,这幕后必有内幕,
并且他投胎转世,母亲的腹中已是死胎,必然也是有原因。
他顺着武云瑶的话风,说道:“张青阳遭了天谴,连累子孙后人,那张耳年纪轻轻,英年病逝,但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
“……”武云瑶不知如何作答,她是知道此事的内幕,但此事牵扯的太多,她如何能对外人说起,只得说道:“传闻是不治之症。”
张闲又问道:“那张耳的儿子,那个傻国公,连仙人也治不好他的傻病么?”
其实他现在很疑惑,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安魂咒就痊愈了,难道没人看出他的症状?
“哎……”武云瑶没有再说话,只是叹气,心绪有些惆怅,张青阳与皇曾祖是好友,对缙云氏有辅佐之功,可是却落得这下场。
“或许天意如此吧。”
话完,武云瑶不想再聊这些事儿,转移了话题,说道:“衙门已经结案,后天就能拿到赏银两千两,那个……我分三百两吧,这案子都是你出力,分一千五百两。”
武云瑶的语气有些尴尬,这次几乎全靠张闲,她只是跑了几趟衙门,分了三百两,心里觉得差不多了。
张闲闻言,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武云瑶缺钱,语气坚决的说道:“我们是一起行动的,我如何能多分?我们还是一人一千两吧。”
“这……”武云瑶俏脸一红,见张闲的模样,她也不知如何回绝。
张闲淡然一笑,不想武云瑶尴尬,也马上转移了话题,说道:“云瑶居士,我正想向你请教武学,可否指点一二。”
“嗯,可以。”武云瑶点了点头,“你想请教什么武学?”
张闲以天宗子的身份,用过太极的招式,这会儿说道:“我练的是演武堂的十三真武,但一直是我自己练习,很少与人比武,我们能否切磋一番。”
武云瑶听明白了,玄天子是想练习实战,她也不多言,纵身一跃就到了小院的中间,随意一站,一手负背,一手抬起示意,说道:“我也是练的十三真武,你尽管施展所学,让我看看你的武艺底子如何。”
“好,那我就得罪了。”
张闲拱手一礼,以武云瑶的修为,他也不必担心伤到武云瑶,可以放开了拳脚施展。
话落音,他一个箭步冲出,一出手就是全力,猛然一拳打出,强横的力量打得破空声炸响,掀起一股劲风掠过,气浪荡开,声势浩大。
然而武云瑶一动不动,只是一步向后迈开,身形略微后座,随手一挥,一掌接拳,一股柔劲延绵,任凭千钧之力也稳稳接住,身形纹丝不动。
张闲只觉得像打在弹簧上,立刻知道不妙,一瞬收住力气,想要收回拳头,但武云瑶手掌一变,五指为爪,直接扣住了他的拳头。
他立刻想用力挣脱,但武云瑶眼神一凝,一股无形的气势展开,仿佛化身为了一尊武道王者,气宇傲然,威仪神武,怒目瞪眼,无比强横的武道威势,犹如一股纯粹化实的力量,直透人心,震慑神魂。
张闲想要用力挣脱,念头刚一兴起,却被这威势震慑,念头碎裂,心有力而力不从心,竟然连一丝力气也提不起。
“这是什么……法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反观自照入禅机
“这是什么……法术?”
张闲吓得一惊,背后直冒冷汗,在武云瑶面前,他竟然念头碎裂,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如果武云瑶动了杀心,他岂不是连一招都接不住?
但是奇怪,他没察觉有法术,也没看见法相什么的,只是一股单纯的威势,竟然就能震慑住他?
“这不是法术,而是真正的武学。”
武云瑶气势一收,只是交手一招,已经知道张闲的底子,除了天生神力,与一般拳脚并无差异。
不过武云瑶没有多言,只当张闲是一般方仙,修练法术为主,练武只是增强体魄配合法术,抱丹入道之后,修习尸解仙,舍弃肉身。
不是修习武道,也不必要求那么高。
“我们再来,你的拳脚功夫不错,只是欠缺一些比武打斗的经验。”
武云瑶说着,示意张闲继续,就当是给张闲做陪练了。
“额……”
张闲看出了武云瑶的意思,把他当成尸解仙了,收敛了真正的武道修为。
他心思转得飞快,他在武云瑶面前,不方便使用法术,以免被看出他就是天宗子,何不趁机糊弄一个新的身份,向武云瑶学习武道。
毕竟他跟武云瑶住在一个屋檐下,时间久了,难免被看出疑点。
更何况,以武云瑶所言,缙云拓的气度超凡,并非不真传,而是没人愿意走这路子,但他也是修习天人道法,或许能从武云瑶这里偷学缙云拓的真传。
“咳咳。”他轻咳了一声,随口就是编故事,说道:“云瑶居士,其实我是向往武道,只是机缘巧合,误入方仙。”
“嗯?”
果然,一听这话,武云瑶不由得错愕了一下,这玄天子不是说,从小羡慕方仙么?怎么变成了武道?
张闲见状,知道武云瑶的质疑,他心里暗笑,以他这忽悠的功夫,还怕糊弄不了武云瑶么,他故作一脸的尴尬,说道:
“我以前不懂门道,以为武圣就是仙人,后来学了方仙,却发现这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但我像学武,又找不到门路,一般演武堂的师父,还没我厉害,我也只得练习法术。”
他这话不假,以他的力气和反应速度,以及五官六感,根本不需要什么武艺技巧,就是简单的拳脚,也能碾压了普通的演武堂。
“你正想修习武道?你可明白武道与仙道的差别?”
武云瑶质问了一声,如今仙道盛行,更何况鬼仙可以自行轮回,连皇曾祖的几个弟子也转修了鬼仙,这玄天子想学武,或许是不明白其中的差别。
张闲却是连忙点头,说道:“对啊,我就是想学习武道,不过其中还有什么差别?”
“知道了差别,或许你就不会学武了。”
武云瑶的语气,颇为感慨,说道:“以你的道行,假以时日,定然可以抱丹圆满,修成尸解鬼仙,舍弃凡俗躯壳,超脱生死,从此逍遥自在,但修习武道,想要练出武道拳意,就不能尸解,不过……”
说到这里,武云瑶也心思一动,感觉这玄天子的为人挺好,天赋异禀,她有意引导。
“不过……武学之道,乃是上古天人道法,肉身成圣,阴魂成神,虽然不能超脱生死,但性命升华,境界越高,本命越强,寿元随之增长,身躯不老,青春常驻。”
“若能达至先天上层之境,也能活到两百多岁。”
“并且武道的威力强横,在同一境界,任何鬼仙都得退避,即便是高出一个境界,也全然不惧。”
武云瑶说着武道的好处,想让张闲学习武道。
“武道这么厉害!”
张闲故作一声惊讶,但心里也是真的惊讶,武道居然如此强横,难怪缙云拓先天中层就无敌了,不过他心有疑惑,为何武道会如此厉害?
他问道:“任何力量皆是平衡了,武道怎会有超出自身境界的威力?”
武云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屋里,去拿出一盏油灯,点燃油灯,说道:“佛曰,心如燃灯,照明世事。”
“灯油就是本命,火苗是本命转化出的力量,武道就像这一盏燃灯,火苗虽小,却能释放光明,而法术就像灯芯分离出的一点火花。”
武云瑶一边说着,一边用挑灯芯的竹签,挑出一点灯芯的火花。
“火花从灯芯分离,虽然是明火,但一点小小的火花,怎能与完整的一盏灯相比?”
见到这一幕,张闲恍然大悟,武道乃是自身本体,法术只是从本体释放一道力量,当然不能更本体相比。
基本尸解仙舍弃肉身,阳魄内敛于阴神,但无论如何内敛,也不能肉身的所有力量彻底凝聚,即便元神出窍,也不可能相比完整的本体。
武云瑶说道:“肉身是承载所有力量的基础,武道就是把一切力量内敛于武学之中,所以你看不见法相,也看不见任何异象。”
“因为所有力量,心气、精神、意念、威势等等,皆凝聚在内,自身就是法相,自身就是道法,拳意如燃灯,心境通明,诸法空相,鬼神不侵。”
闻言,张闲若有所悟,难怪他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这是武云瑶的拳意,直接碾碎了他的念头,看似无形,其实也是神意念头。
确实的说,是自身散发的灵光。
法术是一道神念,犹如一点火花,火光就是散发的灵光,但武云瑶自身就是一盏明灯,灵光太大,直接掩盖了火光。
如果他刚才开了重瞳,必然能看见武云瑶身上红光冲天,只是他没想到,这红光不但可以克制阴鬼法术,居然还能直接碾压心念。
他心里思量着,不知他的瑞龙法相,能否抗衡武云瑶的武道拳意?
武云瑶问道:“玄天子,你可有听明白这其中的区别,还要学习武道么?”
张闲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说道:“学啊,武道如此厉害,为什么不学呢。”
“……”武云瑶沉默了一下,这玄天子的态度,似乎也太简单了,再次问道:“武道与尸解仙不合,不能超脱生死,你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啊。”张闲说道:“尸解仙皆是未老先衰,超脱生死又能如何,鬼模鬼样,岂能与青春常驻相比?更何况阳神境界能活两百多年,也够长了。”
武云瑶听了这话,不知道如何作答了,不过这玄天子的语气,却让想到了天宗子,居然也怕老。
“阳神能两百多年,你就这么自信能修成阳神?”
“阳神而已,这有何难?”张闲的语气,突然变得一股坚定:“大道无极,永无止境,既然踏上了求道之路,当然要追求极限。”
“我见书里有记载,阳神之上,还有天人境界,天人之上还有天神,我若连阳神都修不成,多活几百年来也没什么意义。”
“……”武云瑶默然了,这玄天子的志向,竟然是要追求天人极限!
“也罢,你若有心,我教你也无妨,我们现在就开始。”
武云瑶没再多言,应下了此事,也很简单干错,说开始就开始,席地而坐,示意张闲也坐下,说道:
“先为你讲解武道,明天就开始练习,《武典》你读完过么?”
张闲也席地而坐,习惯了武云瑶的性格,不管什么事儿,说做就做,从不拖沓,犹如令行禁止一般。
“我很早就读完了《武典》,我的武艺,都就是按照武典上自学的。”
武云瑶点了点头,说道:“十三真武是后天的基础篇,还有入道篇,以及先天篇。”
“入道篇有三步,乃是第十四练髓换血,第十五练神返虚,第十六练武合道,你已经达到前面两步,地三步练武合道,这就是练习武道拳意。”
“总结后天所学,融会贯通,所有的心气、精神、意念等等,斩断一切杂念,全心全意,全身全神,一切种种皆溶入武学。”
“身心之中,精神之中,唯有一股武道的意志,以此驾驭自身,这股意志越强,催发自身的力量就越强,拳意就越强,你可有明白这意思?”
“明白,这跟观想法术是一样,心存武道拳意。”张闲一点即通。
他先前已有领悟仙家的护法玄通,懂得法相之威,不过法相是向外释放,而武道是内敛于拳术之中。
武云瑶说道:“武道,不是简单的观想于心,而是源于自心的一种蜕变,我就是神,我就是圣,我就是仙,我就是王。”
“所以,要先总结自身,以智慧的理性,认清自己,反观自照,得见真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你我往何方去?”
“明悟了这些道理,心如明灯,如来如去,方能找到自己的道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或者想成为神,或者想成为圣,或者想成为仙,或者想成为王,你可明白了?”
“你先自己思考一番吧。”话完,武云瑶起身离开了,留下张闲一人坐在原地。
“这……”张闲愣住了,这一席话,蕴含了禅机,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清澈,他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他认清了自己么?
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自己将要走向什么道路?
自己想成为什么?或是神,或是圣,或是仙……
但什么是神?什么是圣?仙又何以为仙?
一切种种问题,涌上心头,他竟然有一种莫名的迷茫,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然而在这迷茫的片刻,他心里浮现出一道雷霆,雷霆化为了一尊瑞龙。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如燃灯结智慧
武云瑶的一席话,让他沉思自身自心,迷茫之中,心里浮现出雷霆化瑞龙。
练神返虚之时,他见到最初的自我念头,乃是一道雷霆投胎转世,他修习九转生死化龙术,化龙之意,乃是要蜕变为龙。
但这道雷霆从何而来?
他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投胎转世,但他记不起前世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不知自己是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是因何转世,更不知自己的未来要去往何方。
他心里,又浮现出了佛宗第一心法:“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曰: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佛曰,三世诸佛。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
“过去已成定数,未来变化莫测,唯有把握现在,总结过去,预卜未来。”
“我现在迷茫,心有种种疑惑,这就是现在的自我,唯有不断的修行,不断的探寻,不断的解开解惑。”
“我想要的未来,便是不断的修行,不断的探寻,不断的解开疑惑,追求天人极限,这就是我的道路。”
“虽然这条道路上,充满了未知的变数,唯有坚定心念,以智慧的理性,辨认道路的方向,心如燃灯,照亮大道,如来时,如去时,本心不动。”
“佛曰,燃灯佛。”
他理清了思绪,渐渐走出弥漫,心念更加坚定,不知不觉冥想入定,如果开了阴阳眼就能看见,他此刻的气机,犹如一盏燃灯,红光普照,精气神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肉身的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强,燃灯化为一**日。
他手结印法,耳边响起梵音经文徘徊,恍然顿悟:大日如来智慧印。
以智慧的理性,认清世事,反观自照,心念是因为理性而坚定,古人云,理直气壮,因为道理通顺了,心气才会刚正强大。
他理清了自身自心,然后要化为龙,但龙的真意是什么?
追溯起源,上古之龙,乃是至高无上的神物,世人不能见到龙的真形,《天运》曰: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云气而养乎于阴阳。
真龙是没有形象的,合在一起可以显现化形,散开却像文章一样字字珠玑,在云气之间维系阴阳,合与散,阴与阳,变化莫测,无形无相。
因为没有形象,世人只能抽象的画为兽,体态修长悠然,遨游于宇宙,阳刚,威严,神秘,象征冥冥之中的天道大运,故曰瑞龙,乃是气运祥瑞之象。
后来,龙从兽形,逐渐演变为了蛇形,由多种动物的特征融合而成,象征统一,但看似蛇形,其实不是真形,只是一个融合的象征。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易经,最近学习卜卦,对阴阳易理的领悟也愈发深刻。
“易经开篇乾卦,卦象为龙,乃是易理的总纲,象征天运。”
“易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
“瑞龙就是乾卦之龙,六爻纯阳,承载天运,冥冥之中暗含过去、现在、未来,天道变化,宇宙玄妙,一切种种皆在其中。”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天道刚健,君子效仿天道,本心自强不息,人与天合,天人合一,我为人中之君,君子就是祥瑞之龙。”
思绪至此,他的念头彻底清晰,心境通明,识海之中的景象变化,大日太阳之中,瑞龙化形,纯阳至刚。
“乾卦有六爻,象征阳刚气运的上升,我位居初九,潜龙勿用,应该积蓄力量,潜心修行,刚正自身,这一招佛宗法印,大智慧,大理性,乃是本心刚正的起源,正好印证了潜龙之意。”
他手捏印法,心念通顺,念念如珠,每一个念头都变得无比坚固,无形气势随之升华,所有的力量、心气、精神、意念、威势等等,一切种种皆凝聚其中。
小院里,武云瑶并未走远,只是屋里没有打扰张闲,突然感应到气机变化,武云瑶也不由得错愕。
“这玄天子的悟性,竟然如此之高?玄天子还佛宗传承?”
她的一席话,竟然让张闲顿悟了,她清晰的感应到,张闲已得真谛,正在凝聚自己的武道拳意,真可谓是一点即通,这天赋实在太高了。
并且她发现,张闲有佛宗传承,此刻的法印,竟然是大日如来神掌的智慧印!
“怎会这么巧合,玄天子从哪里学的智慧印?”
武云瑶心里疑惑,当今天下,大日如来神掌早已失传,除了皇曾祖,以及她,居然还有人会大日如来神掌,而这人正巧与她同行。
“佛度有缘人,也许玄天子与佛有缘吧。”
武云瑶并未多想,天道无为,顺其自然,并不知道张闲就是天宗子,正是因为佛业剑,张闲参悟出释迦摩罗的武学佛法。
而武云瑶得了缙云拓的传承,缙云拓师承于佛宗,而武云瑶对张闲的这一席话,蕴含了佛理禅机,正好让张闲顿悟了,反思自心,总结自身,融为自己的道。
当然,这也是张闲的根基巩固,悟性通明,只差这一个契机。
张闲沉寂在冥思之中,全身全心的投入,忘却了时间,不知不觉几天过去了。
当他醒来之时,已是六天之后的早晨,旭日东升,阳光明媚,他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轻松,心神清明,无形之中气宇轩昂。
武云瑶一直守在旁边,见他醒来,淡然点头,说道:“玄天子,你已经入道了。”
“嗯,我入道了,多谢云瑶居士的指点。”
张闲也淡然一笑,点了点头,明悟了这种感觉,自然心领神会。
虽然抱丹尚未圆满,但他已然入道,境界已经圆满。
境界超出基础,犹如着眼于未来,已然看清了前方的道路,只差脚踏实地的走过去。
“你已经冥思六天,我先去郡府走一趟,赏银应该发下来了。”
武云瑶说着,转身出了小院,往郡府去了。
“六天了……”
张闲惊疑了一下,虽然感觉是有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已经五天了,他入定思悟的时间越来越差,先前还是三天,这次居然六天了。
“呵呵,还真是修行无岁月啊。”
他自言自语的笑了笑,感觉自己正在脱离凡人的范畴,如果是普通人,六天不吃不喝都得饿死了,他却全然不觉,真的像神仙一样。
“书里所言,仙凡有别,这就是凡人与仙人的区别么。”
他若有所悟,随即收起了思绪,这会儿正是早晨,他拿出内里乾坤的瓶子,发现加持的法术都快变弱了。
手捏剑指,虚空画符,把法术再加持一遍,取出里面的东西,该加持的都加持一遍,以及那块灵玉和乌木,割破手指,抹血祭练一遍。
“整块灵玉差不多成形了,乌木还差得很多,回去之后就雕一个玉瓶,可以保持法力长期不衰弱,省得这么麻烦,隔三差五就得重新祭练,以后闭关修练,也不用担心法术破裂。”
祭练灵玉和乌木,这也是他每天练习道法的必修课。
做完之后,他吃了几个辟谷丹,又吃了一支人参,喝了些米酒,算是吃过早饭了,在院子里继续每天的修练,十年如一日,每天规律作息。
练到大半上午,武云瑶从郡衙回来,已经拿到了赏银,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武云瑶回来顺路,全部兑换了黄金。
大运王朝的银票,由朝廷发行,皆印有朝廷官印,最大数额一千两,由通宝钱庄负责兑换,通宝钱庄是朝廷机构,专门负责银两的铸造和兑换。
另外是各大州府,也设有钱庄,直辖于通宝钱庄之下。
不过银票一般是作为存钱,以及小额交易,流通的还是以现银为主,很多地方都不收银票,或者只收通宝钱庄的银票。
武云瑶作为官家之人,习惯了用金银,银票就是朝廷发的一张纸。
而武云瑶回来,还带回一个消息,说道:“通宝钱庄押运的铸银,又被阴箓派劫了,与上次一样,银子都是飞走的,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银子都找回了,只是让阴箓派跑了。”
“这伙邪人,似乎盯上了朝廷的银子,这一季农忙的赋税刚上来,各个郡府都要运送去州府的钱庄重铸,州府担心邪人作乱,下令严加戒备。”
“但这妖邪作案,一般戒备皆无用,塘郡也要运送税银去州府,请了郡城玄真观的道士护送,玄真观担心力量不足,提议请我们一起护送,赏银三百两,若遇上邪人,抓捕或击杀,朝廷另赏一千两,你意下如何?”
张闲闻言,这伙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他有些疑惑:“押运税银这种事儿,朝廷岂能随意请外人?”
武云瑶说道:“我有武举人的功名在身,不算是外人,而这次办案,与玄真道多有来往,看出了我们懂道行,而他们忌惮阴箓派的厉害,连玄真道的掌门也受伤了,提议请我们,也是想多一份助力。”
“去一趟也无妨,既能赚赏银,又能降妖除魔,庇佑一方阴阳太平,不过……”
张闲的语气顿了顿,他不想与朝廷打交道,心思一动,说道:
“我们不妨一明一暗,你与队伍一起,我跟在暗处,若是遇上了阴箓派的邪人,我也方便出手,趁机除掉这伙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