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回到国公府
张闲没想到,居然在涵关城遇到了莲花教,要知道这涵关城可是中州的关口重镇,驻扎兵马守关,可谓是把守中州的大门,怎会让莲花教这等邪教扰乱。
并且这大街上,军民百姓全在朝拜莲花教,守关的官兵也信了这邪教?
张闲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看莲花教的队伍过来了,大街上的人群全都跪下朝拜,他身形一退,遁入了街边的一栋墙里。
当初在洛山郡,他和武云瑶捣毁了莲花教,上层人物都死了,只有劫莲法尊一直隐藏没不现身,后来在暗地里继续作妖,宣扬莲花太子,收集香火愿力,直到朝廷敕封阴箓派,百姓就改信了阴箓派,但阴箓派也是祸害不浅。
但这涵关重镇,居然有这邪教作妖,皇族和司天监也坐视不管?
张闲心里疑惑,看着莲花教的队伍过去了,军民百姓还在朝拜没起身,他从街边的墙角遁出,也没人注意到他。
道士队伍走远之后,军民百姓这才起身,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张闲也发现了,涵关城并未闹得民不聊生,莲花教没像以前那样压榨了,道人们也气象祥和,丝毫不像邪教,难道这邪教还改邪归正了?
他觉得这事儿有古怪,劫莲法尊这等老邪派,岂会改邪归正。
看了一眼街边的铺子,刚才莲花教过去了,掌柜了回去柜台,吆喝着店里的小厮继续干活,自己却有模有样的闭目养神,低念着莲花教的经文,偷空修一会儿仙。
张闲不由得摇头,还真是仙道大兴,人人都想着修仙,但这掌柜哪知道,莲花教的经文只迷惑信徒,给劫莲法尊供奉香火愿力罢了。
他也懒得进店去打听了,直接目光一凝,施展搜魂法术。
掌柜只觉得一个恍惚,不知不觉就走神了,被张闲的念头入梦,搜索魂念,一幕幕画面闪过,几乎都是些神仙梦,向往自己修道成仙,登上众仙榜,入驻众仙楼,从此平步青云,妻妾成群,享受朝拜,长生不老等等。
憋开这些神仙梦的杂念,搜索与莲花教有关的事儿。
片刻后,念头退去,掌柜还在做神仙梦,张闲却是眉头微皱。
从掌柜的念头得知,当初谢元庆死后,朝廷派来了一人接替镇关侯之位,乃是二皇子人德亲王的第三子,名曰缙云芳。
大约在十年前,缙云芳请来一位莲花道人,开坛**,莲花教就逐渐传播,但莲花教的名声颇好,丝毫没有胡作非为,反而做起了善事,架桥修路,施符水治病,作妖驱鬼等等,甚至还赶走了涵关以内的灵符道,很得百姓敬畏,军队里也膜拜莲花太子。
一晃十年了,原本这一带属于灵符道的地界,虽然不是灵符道的主要道场,但灵符道一直在这一带传道,却被莲花教抢了地盘,已经在这一带扎根,朝廷还加授了敕封,颇有一方正道的风范。
但张闲是绝对不相信莲花教改邪归正,刚才莲花教施的符水,就是升仙水,正道之人怎会玩弄这东西。
他当初就知晓,莲花教在朝廷有人,如今看来,这人就是二皇子。
而灵符道是支持的三皇子,很显然,三皇子失利,连灵符道的地盘也被占了。
不过以萧静阳的道行,居然甘心被莲花教占了地盘,看来这幕后隐藏的劫莲法尊,道行必然还在其上。
并且劫莲法尊有一件上古宝物,可以收取香火愿力,凝聚众生念头不散,在这一带扎根了这么多年,也就收了这么多年,这件宝物的威力定然非同一般。
他看了一眼涵关城的西南方向,眼有重瞳,目力凝视,一眼锁定了莲花教的道观,查看道观众人,人数不多,修为也很平常,观主只是一个练气化神的后天境,眉心没有加持莲花印记,乍一看就像是个普通道人。
他仔细的查看了一番,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后天境,甚至连保命的手段都没留下,此刻正在打坐入定。
他念头一动,观想阴阳术,低念安魂咒,观主不知不觉入定睡着了,陷入深度睡眠,他的念头侵入,搜魂入梦。
原来这观主的出身,乃是一位赶考的秀才,途中梦到一位神仙,名曰莲花太子,赐予仙丹和道法,许下神仙梦,还说升天封神,轮回转世等等,于是就放弃了赶考,入了道门,成了莲花太子的信徒,开始宣扬莲花教。
莲花教在这一带有几十座道观,却没有总坛,各位观主也没见过劫莲法尊,都是梦到莲花太子的指引,侍奉香火,传播教法,升天封神,轮回转世等等。
偶尔有事吩咐,莲花太子也是托梦行事,从未现出真身。
张闲的念头退去了,不由得皱眉,这劫莲法尊也太老奸巨猾了,比上次更加谨慎了,居然从头到尾都没露面,玩弄托梦的把戏,妖言惑众。
普通人肉眼凡胎,再加上仙道之风盛行,梦到神仙点化,当然就迷信其中,不能自拔。
“杀这些普通人也无济于事,想要根除莲花教,还得杀了劫莲法尊,但劫莲法尊一直隐藏不出,难以击杀。”
“不过劫莲法尊与二皇子有关系,这一趟去玉京,或许能找出此人。”
他继续上路,没有在停留涵关城停留,马上就要渝楠郡,跨过渝楠郡就是文贤郡了。
下午,他穿过了渝楠郡,抵达了文贤郡的边界。
他加快了脚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来时路上的一幕幕浮现在心头,一转眼就是二十二了,眺望着曾经路过的一些村庄,曾经那些村人,年轻的长大了,年壮的老了,年老的去世了,他心里感慨万千,莫名的沧桑清冷。
光阴如梭,仙道漫漫,他只是踏入天人境的开始,还不知要看尽多少生老病死,历经的岁月多了,面容还年轻,心却沧桑了。
穿过几个县城,文贤郡的民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淳朴,不过仙道之风也很盛行,兴建了很多道观,百姓们也信奉修仙。
原本文贤郡的道观很少,因为他父亲病逝后,阳帝剿灭了阴阳家,各派高层避讳此事,所以远离了文贤郡,只有阁山派的一座道观驻扎,也就是当初给他驱邪的那位,西山观邱道士。
他现在知道,其实这座道观,只是按照司天府的安排,各大郡城皆有一座道观,监视一郡的动向。
他当初的中邪,邱道士本该向司天监汇报,不过中邪又好了,也就没汇报了,只把此事写成的笔记,传回了阁山,师尊李玄玉就是由此查出他的身份。
十六年前,阁山召回了在外的门人,文贤郡的道派也换人了,如今是太乙道。
剿灭阴阳家的事儿,已经过去了快四十年,时间久了,事儿也渐渐的淡忘,如今太乙道驻在这里,也大肆发展,备受国公府的供奉。
说来也巧,张闲与太乙道,也算有一点因果恩怨,太乙道的祖上,名曰孙悦书,正是天道六友之一,与周修诚和吕正凌的关系非常好。
当初他用六神恐咒杀了周修诚,就是孙悦书的阴神前来先救,正好他领悟了如来神掌第一式,打灭了孙悦书的阴神,彻底击杀了周修诚的元神。
没想到这太乙道,居然还成了国公府供奉的座上宾,文贤郡的百姓也信奉了太乙道。
傍晚时辰,他抵达了郡城的城门前,心里感慨万千,却又无比的平静。
他脚下一跺,遁地而入,没有显现身形,遁入城里,在大街上漫步走着,文贤郡是京城周围的腹地,可谓是九州中心,仙道大兴之后,比以前更繁华了,灯红酒绿,热闹喧嚣,全天下的宝物财力都集中在了这一带。
来到国公府前,依然是一派气象。
朱红的铜钉大门,门前一对丈高的白玉麒麟,麒麟口中衔一卷玉简,象征祥瑞,麒麟吐书现圣人,门旁数十名精壮的武士侍卫,身着盔甲,怒目瞪眼,彰显着文国公府的威严。
这会儿天色入夜,仆人挑着灯笼添油,灯火通明,侍卫巡逻。
夜色下,张闲一步跃上屋顶,身形如飞,无声无息,来到一座古香古色的阁楼上,正是他以前最常来的藏。
他站在藏的屋顶,居高临下,秋夜的凉风掠过,拂动发丝道袍飘飘,平静的看着国公府里的一切。
国公府的人,如今也不读圣贤书了,这会儿入夜,很多人都在打坐入静,其中居然还有人达到了练神返虚之境,开始洗髓抱丹。
藏里,几个中年人带着小辈来换班,挑灯夜读,研习仙道,曾经整整齐齐的圣贤书,如今都被堆放在了角落,而曾经那些堆放在角落的神仙异志的书籍,如今却整齐的放在了书架上。
至于那几个中年人,正是曾经嘲笑他连门槛都跨过的张氏才俊,居然也修有几分道行。
他明白,张氏族人读书有成,心有浩然之气,与道法相同,所以入道快。
其实读圣贤书的儒士,本来就有道行在身,而儒士的起源,其实是古巫,“儒”字的本意就是一人求雨,总理天地阴阳,调和四季风雨,他爷爷父亲修习阴阳巫术,正是追寻儒士的源头。
他目光一转,搜寻着要杀之人,一眼就锁定了绣夫人!
第三百三十二章 当年的真相
绣夫人已经年过六十,即便保养得很好,却也是一副老态了,这会儿两个侍女,正在伺候绣夫人喝仙酒,服食仙丹。
仙丹是宫里炼制的驻颜丹,而那仙酒,色泽腥红,正是下面孝敬上来的童女酒,很多达官贵人都迷信童女之血可以青春长寿。
并且张闲发现,文国公府里,不止是绣夫人,还有不少人也信奉此道,睡前都要喝一杯童女酒,这些偏方,流传得很广。
绣夫人服了仙丹仙酒,侍女点了一盏沉香,禀告着今天府里的情况,以及公子张景、少公子张泽、少二公子张华,他们今天做了什么,修练是否认真等等。
张景也年近四十了,张泽和张华是张景的两个儿子,也已到了婚配之龄,不过如今修练之风盛行,都还没娶亲,不甘落为凡人,都在认真修练。
但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张景年轻时就是个纨绔子弟,白天读书不认真,放学后吃喝玩乐,夜里还偷摸着强弄府内的侍女,这两个儿子如今也是这样,最晚又强弄了侍女进房。
绣夫人得知两孙儿不上进,眉头微皱之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两个侍女都吓得低头不敢说话了,她们可是知道,夫人一皱眉,必要杀人。
不过绣夫人思量着,每次都杀了,也不是长久之计,吩咐道:
“明儿让管家去求拜天机门,问问是否有适合少公子修练的双修之术,再花钱买些童女回来,传闻采纳童女,好处颇多。”
“是。”侍女恭敬的应声。
绣夫人抬了抬手,两侍女退下,绣夫人躺下入睡了。
张闲在藏的屋顶上,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摇了摇头,国公府也被搞得如此乌烟瘴气了,而这绣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毒。
至于那个天机门,居然还跟绣夫人有联系。
当初在曲郡,何侯爷一家内斗,背后就有天机门的人,不过天机门精通奇门道术,房中阴阳,炼制红丹等等,蛰伏在何家背后也是骗财骗色,采纳福泽,盗取气运,见势不对就跑路了。
如今绣夫人还与这天机门来往,可见这天机门还在何家的背后,还真是一丘之貉,也难怪何家这些年的霉运,与天机门这样的邪道来往,不倒霉才是怪事。
张闲没急着动手,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仔细查看绣夫人的元灵,以血缘灵性为牵引,一条一条的丝线牵连,找到张景,以及张景的两个儿子。
张景如今在北州当官,两个儿子则是住在国公府。
当初他失踪后,引发了太子与三皇子两派之间的争斗,最终阳帝下旨责罚了绣夫人,太子得胜,三皇子落败,绣夫人在国公府逐渐失势,国公爵位由张闲的一位堂叔继承,后来张景成年娶亲,被安排去了北州,远离了权力中心。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绣夫人终究还是阳帝的女儿,阳帝下旨也只是在口头上责备了一下,并未实际惩罚,众人也不敢把绣夫人怎样。
更何况国公府的人心,一直都是墙头草,一边想维持着与太子的关系,另一边也不想得罪三皇子,左右逢源,见机行事,这就是国公府的策略,所以绣夫人虽然失势,但也没有全失,在府内还是有一些权力。
张闲看见了,绣夫人身上,以及张景和两个儿子,都有一道皇印,他当初也是不知深浅,还好没杀死绣夫人,否则他就凶险了。
不过绣夫人的皇印,与晋云社的皇印有区别,从印纹就能看出,等级低了一个层次。
缙云氏繁衍仙族,只对男子有严格要求,成年后,几乎都是后天上层的化劲高手,对女子却很宽松,没有要求习武修练,甚至都不知道这潭水有多深,而这也是为了繁衍仙族的男人地位。
易经屯卦曰:泣血涟如,何可长也。
上古时期,古老的母系社会,父神与母神是相互敌对的。
在古老时期,母系占据统治地位,男人不愿被女人统治,但为了繁衍后世,男人就强行抢夺女人,双方发生战斗,哭泣流血,不可长久,最终男人得胜了。
繁衍仙族的关键,其实是在于母神,因为母亲的境界高,孕育胎儿的先天基础就高,但男为阳,女为阴,男人忌讳阴盛阳弱,皇族更是如此,所以对女子没有任何系习武修练的要求。
张闲又搜寻了何家的人,绣夫人的管家等等,原本那个管家已经老死了,绣夫人又提拔了提拔了一位何家来的管家,以及其余亲信。
另外还有一些张氏族人,以及一些家丁、侍女、仆役等等,已经老死和离开的就作罢了,还在国公府的,略微算了算,大概有二十几人。
他在痴傻的十六年里,这些人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展现出太多不该展现的本性,他会让这些人不知不觉的死去。
至于绣夫人,他专门准备了一物。
打开九宝仙葫,取出一块水晶,水晶里有一滴银色的汞液。
修成天人境,他前世的记忆依然一片空白,但他最初的先天意识,已经完全清晰,他知道母亲中毒的症状,以及他父亲的死因,正是中了这种汞毒。
这是一种用汞液炼成的特殊剧毒,属性类似于金丹,可以被人体吸收,完美融入肉灵之中,即便不是口服,滴皮肤上也可以融入,不能驱除,不能化解,并且遇火既燃,不能用三昧真火焚烧,专门侵蚀大脑元神经络,造成脑神经坏死,元神退化,意识昏沉,最后彻底死亡。
古老时期,仙家炼制金丹,却无意间炼出这种剧毒,因为毒性太强,危害太大,不被仙家所记载,所以这汞毒原本没有名字。
玄天王收集的巫教典籍里,记载了这种汞毒,巫教取名曰:蚀仙蛊毒。
他母亲中毒后,父亲用奇门道术,转渡寿元续命,寿元的基础是肉灵,转渡之时,也感染中毒,本该一起殒命,最后他父亲用了祈天秘术。
祈天秘术,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祭天求神,这是走投无路的最后之法,祈求冥冥之中的神灵,他最初的念头,便是聆听到这一切的祭告祈求,化为一道雷霆从天而降。
他转世的雷霆,乃是造化之雷,为父亲母亲延续了寿命,也因此损耗了圣灵,先天不全。
母亲中毒太深,造化难救,在他出生后就去世了,父亲中毒略浅,本该存活,但损耗本命,元气大伤,一直昏昏沉沉,为了拖延时间恢复,只得向阳帝屈服,娶了绣夫人,还让他与缙云清瑶定亲。
但阳帝再起杀心,没等他父亲恢复过来,就让绣夫人再次下毒,他父亲时常昏沉,发现中毒已经晚了,为了保全家族,选择了沉默,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像正常病死一样,也彻底让阳帝安心了。
从中毒的症状来看,正是这蚀仙蛊毒,大罗金仙也难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会让绣夫人和阳帝都尝尝这蚀仙蛊毒的滋味。
夜深了,国公府渐渐的安静下来,他一步踏出,身如意玄通,出现在了绣夫人的房里,念头一动,无声无息的进入了绣夫人的识海。
绣夫人身有仙籍,又身居高位,掌握实权,心气精神颇为坚固,一般法术难以上身,但对如今的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了。
只见绣夫人的神情,透着几分挣扎,额头冒冷汗,就像做噩梦似的,这是藏在心里的隐秘念头,被张闲强行搜出,绣夫人的潜意识抗拒,死死的守住秘密,念头被碾碎,大脑损伤抽痛。
不过这些事儿,已经过去了四十年,时间太久了,绣夫人的心念早已放松,张闲略微碾碎几层阻碍就搜到了。
当年的真相,与他知晓的没有出入,只是查证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
查证完了,绣夫人知道的很少,不过这绣夫人,也是一个阳奉阴违的主儿。
记忆里,阳帝曾亲自吩咐过绣夫人,一定要照顾好他,让文国公一脉后继有人,也就是延续仙籍血脉,但绣夫人不知这其中深浅,为了争权夺势,暗中设局杀他,也难怪会被阳帝亲自下旨责罚,直接让整个何家的落败。
他的念头退出了,绣夫人犹如从噩梦里惊醒,一下撑起身子,满头大汗,头痛欲裂,揉了揉太阳穴,正想叫侍女,却见面前站着一位仙人。
这仙人的面若少年,长发青黑,身高七尺,背束长剑,身着一袭素衣道袍,赤脚着地,却不沾一丝尘土,仙风道骨,全然不想凡夫俗子,宛如天人下凡。
‘莫非是梦到了仙人?’
绣夫人心里想着,意识有些昏沉,还以为在梦里,而平日里见多了奇人异士,却从未见过像眼前这样的超尘脱俗。
“拜见仙人。”
绣夫人连忙起身行礼,心想,听闻过不少梦到仙人的传闻,点化得道,从此修成仙法,超脱生死轮回,难道她也有如此仙缘!
“呵呵!”
张闲乐呵的一笑,哪里看不出绣夫人想什么,淡淡的说道:“二娘,你是老糊涂了吧,你这等人,还妄想成仙?”
一听这话,绣夫人当即一愣,看着张闲脸上的呵呵微笑,就像当初痴傻的模样,绣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的惊错:
“你……是你,你是……逍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太上选君,另立新帝
“逍遥?”
张闲的微笑温和,却是摇了摇头,感慨说道:
“二娘叫得如此亲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待我很好,可惜心肠歹毒,当初还找邪人暗害我。”
被揭破了当年的事儿,绣夫人脸上的惊错逐渐变成了惊恐,似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左右,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不可能,小傻子一副瘦弱的短命相,已经二十多年了,也不可能这么年轻,一定是做恶梦,或是邪人施术的幻觉。”
一想到这里,绣夫人眼里就是一股凌厉,大声喝道:“来人,来人!”
果然,外面的侍女和侍卫都没反应,一定是噩梦幻觉,绣夫人心里更加认定了,转身就拔出床头的一把宝剑,直指张闲,冷喝道:
“妖人,胆敢冒犯皇族,罪该当诛!”
说话间,绣夫人就上前要砍张闲,张闲淡然一笑,看来刚才强行搜魂,对大脑有一些损伤,还没恢复过来,分不清这是真实。
“罢了,吾就不跟你多言了,定。”
张闲平淡的语气,言出法随,真言法术定住了绣夫人。
他拿出水晶,念头一动,隔空取物,水晶里的汞液渗透出一缕,屈指一弹,虚空荡起一缕波纹,汞液消失不见,遁入了绣夫人体内,立刻溶入了血肉之中,随着气血的运转,会聚于大脑、骨髓、神经经络等部位,这就是蚀仙蛊毒的厉害,溶入肉灵,侵蚀神魂。
“好好体会这蚀仙之毒,看看阳帝会不会救你。”
张闲收起了水晶,剩余的汞毒在水晶里密封保存,又动了动念头,绣夫人的眼神迷糊,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以绣夫人的血缘灵性为引,先锁定了千里之外的张景,手捏剑诀,虚空画符,一道仙家剑术斩杀张景,性命受到威胁,皇印显形,被一剑击破了。
随即,念头回到国公府,手里连续画符,杀了张景的两个儿子,碾碎了皇印。
再低念安魂咒,观想那些被他冥记的本命阴阳,一共二十几人,全部陷入深睡,但睡得太深,阴阳过界,睡入长眠死亡。
杀完了人,他一步踏出,身如意消失不见,回到了藏的屋顶,皇印被破,司天监很快就会来人。
他的目光扫过,看了一眼严叔等人,严叔也已经老了,他当初交给严叔的那块玉符,还用红布包裹,收藏在暗格里。
以严叔的血缘为引,一条条无形的丝线,牵连着所有人,寄神入梦,幻化一尊九天之上的仙人模样,真言传话:
“张氏将有灭族大祸,吾神游太虚,路过此地,见张氏祖上有功德,特此相告,古语有云,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不沾世俗王权,方能千年长久,三天之内,弃官归隐去吧。”
“吾再赠张氏天人仙法三部,归隐之后,封印自会解开。”
话完,他手捏剑诀,书写三部道书,一部心法,一部道法,一部武学,加持封印,烙印在识海之中。
既然张氏之人都想修仙,那就归隐去潜心修练,或许张氏也能成为一方仙族世家。
他要杀阳帝,不是简单的杀一个人,而是杀一位皇帝。
一旦皇帝驾崩,天下必乱,人道颠覆,数万万无辜百姓都会被牵连,这份因果太大,而他要规避这份因果,所以他要先让阳帝退位,太上选君,另立新帝,然后杀了阳帝。
无论成败,张氏都会被牵连,因也,果也,他已经做了该做的,剩下的就是张氏自己的抉择。
当然,这选择的结果,早已在预料之中,必然是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梦,认为是邪人作妖,所以他这次杀人没有遮掩痕迹,要让张氏有了危机,才会相信是真的。
至于归隐的退路,他爷爷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给张氏布局了退路,此事只有张氏最核心的几人知晓。
托梦完了,他出了国公府,站在远处的一座阁楼上,平静的气机,就像一根普通的木桩,静静的看着国公府的动静。
只见一缕阴风掠过,是司天监的阴仙来察看了,发现两位少公子死了,以及千里之外的张景已死,立刻禀告日辰天师。
片刻后,夜空上一道雷光直线折转,一瞬降下,日辰子的鬼神显形,化为一阵阴风掠过,仔细的巡视了一遍,没想到今天又有皇族之人身亡。
日辰子昨晚接下吴天印,去找萧静阳一起的阴司三仙的另两位,萧静阳回去前,传信给了两位道友,但也没多余的信息,当得知萧静阳已死,两位道友也是很震惊。
随后日辰子亲自去了一趟沛城,查看现场情况,但日辰子回来的时候,想找阴司二仙再询问一番,可是这两位,居然也不见了,此事实在蹊跷。
然而今晚又有皇族之人身亡,刚才已经去查看了张景,现在来查看张景的两个儿子,都是死于仙家剑术,显然是一人所为,对方是要灭了张景这一脉。
并且,日辰子还发现,除了这三人,国公府里还死了二十几人,全是面容安详,死于睡梦之中,阴阳过界,尸体都已经冰凉松软了,魂魄残念消散,阴阳全无,犹如已经死了很多年,没留下任何线索。
人死之后,尸体会有一个尸僵的过程,先变僵硬,再变软,这也是阴阳过界的表现,练尸就是运用这个过程,所以练尸的身体是僵硬的,民间俗称僵尸。
而尸体变松软,也意味着阳气都化完了,过界成了阴气,然后阴气也会慢慢的溃散,但一般尸体埋在阴山地,阴气很难散完,因为阴地养尸。
不过这尸体,阴阳二气都散了,气机就跟一块普通石头差不多,没有任何线索,但留下了尸体,这就是最大的线索。
“这些尸体的症状,应该是安魂超度一类的法术。”
日辰子推测着,安魂超度就是让死者安息,回归自然轮回。
但安魂超度之术,对活人的效果很浅,对方却能直接把活人安魂超度至死,并且是这么多人一起安魂超度至死,阴阳彻底回归自然,这道行之诡异,非同一般。
日辰子又入梦查看了其他人的念头,很快就发现了神仙显灵托梦,扬言有大祸,规劝张氏弃官归隐,还留下仙法,但有加持了封印,封印的法力不强,却恰到好处,略微用强,念头就会溃散了。
并且,日辰子又查看其他人,很快就发现,所有张氏之人,居然都做了这个梦,包括那些值夜的,也都打瞌睡了。
“对方施术的手段,似乎是奇门道术,以血缘为引,还会安魂之术,莫非是……”
日辰子的心思通明,想到了阴阳家的阴阳巫术!
阴阳家的法术,其实属于巫术一脉,巫术讲究通灵,分为阴阳两册,阳册主肉灵,阴册主灵魂,肉灵与灵魂,皆是以“灵”为基础,衍生出这一脉特殊的灵性法术。
在仙家法术之中,以七十二阴神小术为入门,再晋升为三十六仙术玄通,因此把灵性法术视为另行奇路,故曰奇门道术。
张氏两代,乃是阴阳家的掌门,如今发现有人在张氏施展奇门道术,自然就会想到阴阳家。
“难道还有阴阳家?或者是天门乾仙帝的人?”
日辰子忍不住皱眉,自从乾仙帝在海外开门立户之后,再没踏入九州,若是阴阳家,那么就麻烦了。
当年剿灭阴阳家,司天监就是主力,这可谓是灭门之仇,连任何一个打杂的仆役弟子都没放过,如今阴阳家出了这么厉害的一位人物,托梦让张氏弃官归隐,这显然是要做出什么大事,不愿牵连张氏。
“难道是……”
日辰子突然想起一人,不由得眼神一变,逍遥子,张闲,太上道张玄机!
“难道是逍遥子入世了?”
十六年前,日辰子去九曲山宣旨敕封,想要一窥虚实,但张闲接下了敕封,却并未现身,后来这十几年,也没有人任何踪迹,仿佛只是惊鸿一现就踪迹全无了。
不过从张闲灭了阴箓派就可以看出,也是以血缘为引,原本还不确定张闲是否得了阴阳家的传承,但现在看来,此子确实是精通阴阳巫术。
这也意味着,此子接下了阴阳家的因果恩怨。
一想到这里,日辰子的脸色变得凝重了,此子的背后是沐道真,一晃十六年了,此子的道行更加深不可测,如今回来,这是要报仇啊!
日辰子的魂念一动,阴风掠过,找到了缙云绣的房间。
果然,绣夫人昏倒在地,神智不清,入梦一查,念头混乱,但闪过几幕画面,正是刚才张闲下毒的场景。
“果真是此子!”
日辰子的心念更加凝重了,国公府死的人,几乎都是绣夫人的亲信,并且沛城死的晋云社,以及失踪的文成王,正是缙云绣这一脉的人,原来都是此子所为。
此子还对缙云绣下了蚀仙蛊毒,这意味着,当年的毒杀之事,此子也全然知晓了。
而此子昨晚杀人,不留任何痕迹,今晚杀人,却毫不掩饰,这分明是故意向司天监和阳帝示威。
“立刻回禀阳帝,通知宗主和月星二人。”
日辰子没有迟疑,鬼神念头立刻退去了,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漏网之鱼,竟然成了这么大的祸患,此子来者不善,必要掀起一场巨浪。
夜空之下,看着日辰子退去了,张闲淡然一笑,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天工府
这一夜,国公府发生了大事,张氏族人都做了同一个梦想,而国公府死了二十几人,其中还包括两位少公子。
天还未亮,国公府里响起了警钟,所有人惊醒,灯火通明,兵丁齐出。
侍女急匆匆的去找绣夫人,却发现绣夫人倒在地上,唤醒之后,绣夫人的精神失常,大叫有邪人害她,还说少国公回来了,毒害她等等。
少国公?是那个小傻子么?
众人一听这话,也是吓得一惊,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当年很多人私下里流传,是绣夫人害死了少国公,莫不是少国公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但府里发生了这等大事,众人也顾得多想,只以为绣夫人是中邪了胡言乱语,赶紧招来医官照看,召集兵丁守卫国公府,又派出几路人马,一边去请太乙道的高人,一边上报朝廷,传信司天监。
不过朝廷那边的人,未卜先知,早已在路上,日辰子领着一队皇族的金甲卫亲自来了文贤郡,一个个身披金甲,兽面吞头,气势威严,犹如天兵天将下凡。
与此同时,太子天俊王的嫡子,运承侯,缙云禹,率领五千飞云卫紧随其后,金甲卫进城,飞云卫就驻扎在城外。
国公府得知了情况,皆是心里一惊,皇族的行动居然这么快,若是要灭了国公府,他们根本都来不及反应。
要知道这飞云卫,乃是朝廷最强的武力,原本是两万人,后来扩充到三万人,每一个人高手之中的高手,而飞云卫的将领,全是皇族嫡系,也全是金甲卫。
十年前,朝廷设立天工府,招揽天下的能工巧匠,原本大家还没怎么在意,因为在一般人眼里,匠人的那些机关,属于奇技淫巧,不是正道。
但是后来,天工府开始打造各种器械,飞云卫逐渐换新装备,兽面吞头连环甲、机关连弩、火符箭等等,战斗力完全碾压其它军队,并且还会克制鬼神之法,连各路神仙都得避其锋芒。
虽然各方门阀世家也一直在招兵买马,但顶多只能与朝廷的普通军队相比,远远比不上飞云卫。
城外的五千飞云卫,足以把整个文贤郡踏平。
国公府的正堂,二十几具尸体停放在地,绣夫人的神志昏沉,服了医官的安神药,这会儿昏昏欲睡,也被扶了过来。
金甲卫守护在国公府的四周,日辰子察看情况,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鬼神的视觉是神念,与亲眼看到的视觉不一样。
另外还有一位与日辰子同行的老者,正在检查绣夫人的状况。
张氏掌权的主要人物,也全部到场了,沉住了气,谁也没多言多语,静待日辰天时和这位老者的检查。
不过张氏的几个核心人物,眼神却是相互对视着,然后看向了严叔。
严肃略微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绣夫人大叫少国公回来了,十六年前,二叔公和严叔几人失踪,后来得知是邪人所为,又遇上了高人搭救,而这高人正是张闲。
几人心里疑惑,难道真是张闲回来了?但张闲为何谋害二娘,以及张景的儿子,还有其余等人?
绣夫人一直隐藏得很好,在府内取得了信任,以及其余人,表面都没什么问题,因为张闲是傻子,长达十几年都被忽略了,自然就对张闲没有任何防备,张闲才会知道得更多。
莫非是别的什么邪人?
几人心里猜测这,但昨晚梦到的仙人又是谁?
仙人所言,国公府将有灭族大祸,这句话让几人皆是心里不安,特别是皇族出动了金甲卫和飞云卫,实在来得太快了。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皇族是不是真要动手,但至少他们要有抵抗之力,如果不能抵抗,那么就要思考退路了。
其实张氏早有警觉了,皇族这些年发展得太快了,人丁兴旺,人才辈出,仪表气度都远超一般常人,原本太子还拉弄他们张氏,但后来成了张氏依附太子。
再加上这些年来,方仙盛行,各路神仙彰显法术,让凡人难以企及,但这些神仙都归顺了司天监,阳帝建立众仙楼后,更是为朝廷效力,就像此刻眼前的这位日辰天师。
他们早就听过日辰天师的大名,今日一见,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但这小少年的气质威严,绝非一般凡人,显然是传闻中超脱了生死的真神仙。
连这样的神仙都归顺朝廷,张氏感觉到很不安,这次出事,更是让这种不安扩大到了极限。
片刻后,老者检查完了,直接说道:“绣公主是患了头风病,神智不清,但年事已高,医药难救,安排后世吧。”
话完,老者看了一眼日辰子,日辰子会意,果真是蚀仙蛊毒,绣公主已经无救。
“来人,送药老回京。”
日辰子吩咐了一声,外面两位金甲卫出列,护送老者出去了。
张氏几人疑惑,这位药老是什么人物,以前从未听说过,居然有金甲卫护送?
药老走后,日辰子说道:“各位,文贤郡有邪人作乱,为了护卫国公府的安危,司天监和飞云卫会驻扎在文贤郡,各位尽管放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如常,有本座在此,妖邪不敢放肆。”
听到这话,国公府众人皆是明白,整个文贤郡就算是被司天监和飞云卫控制了,张氏也如同被软禁了。
堂叔张渊,上前行了一礼:“既如此,就有劳天师大人了,我等一切如常,先商议办丧的事儿。”
这位堂叔张渊,就是现任的文国公,已经五十多岁了,算辈份是张闲父亲的堂弟。
日辰子没有多言,行了一礼告辞。
带着金甲卫出了国公府,日辰子吩咐了一声,金甲卫分散行动,去了郡城的城防,四面城楼,居高临下,只要城里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金甲卫的围攻。
而城外还有五千飞云卫,张氏若有妄动,立刻屠灭文贤城。
“逍遥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父逃不过,你也逃不过,朝廷的官爵,岂你是想就做,想弃就弃么?”
日辰子淡淡的说着,一步踏出,去了东面最高的城楼,席地而坐,闭目养神,静待张闲现身。
国公府里,众人立刻齐聚一堂,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另一边,一百多里外。
晴朗的天空,阳光明媚,秋风温和,十丈高的青石城墙,古韵壮丽的城楼,兵甲齐整,龙旗飘扬,彰显着九州王朝的古老威严。
玉京城门前,张闲眺望着文贤郡的方向,淡然一笑,不出他所料,阳帝不惜动用军力控制文贤郡,司天监留住了张氏,想要以此牵制他。
金甲卫的实力,也如他所料,果真是高手如云,这一队金甲卫有十二人,全都是以武入道,最弱的也是抱丹境界,最强的是肉灵境,但没有阴阳境,这一层境界需要先达至无漏境,算是一个瓶颈,需要极高的悟性才能领悟这一层玄妙。
就让司天监先守在文贤郡,让张氏有了危机感,才能甘心归隐,他正好先来一趟京城。
他要太上选君,另立新帝,还得造势一番,首先是要拜访真武殿。
“不知武云瑶在不在真武殿,多年未见,也不知她过得如何,但这一趟要杀阳帝,终究是与她站在了对立之面,哎……”
张闲叹了叹气,这场恩怨是回避不了的,虽然他是圣灵转世,但父母孕育之恩,岂能不报,因也,果也。
不过在拜访真武殿之前,他还得先进城里见一人。
来到城门前,官兵正在查看进城的身份文牒,京城重地,守卫森严,无论何人进出,皆要细细查验。
张闲没有身份文牒,只得绕到了旁边。
这京城之地,乃是一处风水圣地,九州地气之主心,配合堪舆之术,四方城墙下埋有很多玉符,加印昊天玺,布成一个四象大阵。
大阵之内,融合了万民的生吉之气,而大阵的上空,乃是一股磅礴浩大的愿力,这是九州百姓对朝廷的朝拜之念,全部会聚于此,与四象大阵整合。
天有愿力,地有主心,人有生吉,天地人相合,四象庇护,万邪不侵,妖鬼不入。
这大阵是收敛起来的,只有一层细微的气场结界,若是全部开启,天人也难以飞入,不过这一层细微的气场,若是以法术进城,必然会被察觉锁定。
但这难得住其他人,却难不住他。
领悟了混沌之灵,参透了气场的本质真谛,效仿这大阵的气场运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
并且他有重瞳,可以清晰的看见气场运行的规律。
他脚下一跺,遁地消失,自身气场与阵法气场一致,溶入其中,不激起任何一丝波动,遁入了城里。
大街的隐蔽角落,张闲从地底遁出,看着玉京城的气象,诸多古老建筑,中间一座金字塔形地基的宫殿,雄伟壮丽,金碧辉煌,古木灵韵氤氲,一缕紫气萦绕,象征着千古不变的皇权,这正是九州王朝的皇宫。
张闲一路走走看看,红尘世俗的繁华,迷乱凡心,青石铺地的大街上,官轿车马,人来人往,身着绫罗丝绸,皆是非富即贵。
不知不觉间,张闲来到一座府衙前,匾额上书写三字:天工府。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有地藏天
十年前,朝廷设立天工府,天工派的各脉分支,经过几十年的恢复,也终于重出江湖。
天工派这些年来,为朝廷效力,打造武器装备等等,已经建造众仙楼,如今又开始建造仙船,民间流传,阳帝为了东渡出海,寻找传说中的天门,求取仙丹。
前朝时期,传说乾仙帝为了长生不老,也建造过仙船,带着童男童女出海,祭祀海外的神怪,寻得仙药炼丹。
传言乾仙帝就是服食了这药,渐渐入了魔道,但这是传言,具体如何,一般人也不得而知。
天工府的府衙,从外面看,跟一般衙门也没什么区别,府衙内,却是另一片洞天。
张闲知道,其实这里就是天工派的历代总坛,名曰天工造化城。
从三千年前,大夏王朝统一九州,夏王晋位称皇帝,传说在地底开辟出一片洞天空间,名曰小有地藏天。
地藏天是秉承十方古教的地藏教的教法,地藏教认为,在茫茫宇宙之中,虚空无边无际,万物漂浮无根,大地才是众生依托的根本,但众生都向往飞升,却忽视了地界。
地藏教以大地为本,开辟洞天空间,在地内自成一天,故曰地藏天。
说得简单一点,地藏天就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洞天,一般的小洞天是须弥藏芥子,内里乾坤,再建造一个四方的殿堂,放置其中,形成一个稳定的空间。
但地藏天是以大地核心的气场布阵,相当于把整个大地作为一件宝物,在核心布阵,气场强大无比,扭曲虚空,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堪比一界小天,故曰:小有地藏天。
顾名思义,地里藏有一界小天。
有了小天,还需内在的建筑,修建天宫,天工派的祖师爷,就是为夏帝建筑地藏天宫的仙官。
不过夏朝覆灭后,小有地藏天就失传了,后世王朝为了找到小有地藏天,但地底气场坚固无比,天神也不能遁入,于是召集天工传人,意图挖开大地。
天工传人长期住在这里,逐渐扎根于此,修建了天工城,娶妻生子,招收徒弟等等,也就形成了天工派。
当年乾仙帝剿灭天工派,传言是因为修建帝陵,但其实是与地藏天有关,似乎是天工派发现了什么,遭到乾仙帝的灭口。
不过这一切都是秘密,包括小有地藏天,只有几人知晓。
张闲能知道这么多,是因为孟江琳告诉他的,这丫头对他毫无秘密,把天工派都给卖了。
他没有显现身份,直接施展大黑暗天玄通,化为一条阴影,潜入天工府。
天工府的明面上,与常规的朝廷机构一样,设立各个执事部分,府衙下建有地宫仓库,地宫按照九宫八卦的格局建造。
八卦为八门,通向地下的天工城,中宫是一个乾坤周天阵,连接八门,可以直接传送八门,以及传送天工城之下的造化城。
而八卦分为阴阳两面,上面八门为阳,还有八门为阴,乃是隐秘的八条暗门,连接造化城。
造化城乃是天工派的最核心之地,历代天工奇人,皆是在这里研习天工术,而天工城与造化城一阴一阳,九宫八卦互通,明暗结合,还设有层层机关陷阱与阵法配合,一般高手皆不敢擅闯此地。
不过张闲有这里的地图,当然难不到他。
天工府里一切如常,这几天也正是忙碌,这个月的仙宝,全都陆陆续续的押送回来了,首先抵达天工府,众人忙着登记造册,清点分类,再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留在天工府使用,另一部分药材类的,送去万寿宫,这是皇宫炼药的地方,还有一部品质最上乘的,金甲卫会亲自接手,送入皇帝的洞天秘库,玉玺殿。
众人忙着各自的事务,虽然戒备森严,不乏有先天高手在场化为,但谁也没察觉角落的一缕阴影,无声无息,没有任何波动,潜入了地宫,从八卦的坤门进入。
坤为地,乃是一条地道,张闲的阴影从贴着上壁衍生,一对天工派的弟子,正在下面搬运兽面吞头连环甲。
这连环甲就是飞云卫穿的铠甲,样式与赤金甲相似,不过是用铁打造,以连环机关衔接,故曰连环甲,与赤金甲有天壤之别,但对于一般武人来说,这也是全身防御的宝甲。
从通道往下,足有千丈之深,深入大地深层,抵达了通道尽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全然就是一座建在地底的城池,四周环绕一条护城河,中间是城郭。
护城河是一条地下河,河水流动,河上有水轮机关,河水推动水轮,为城池提供动力,而这河流也是八卦之中的坎门。
坎为水,遇水有险,地下河错综复杂,还有暗流急涌,这一门是发生凶险之事的逃路。
张闲眺望了一眼城里,与外面的城池并无差异,除非天工派,很有很多别的能工巧匠,全部驻在这里,一起研习技艺,忙着打造各种东西,仿佛是一群勤勤恳恳的普通匠人。
而在天工城的中心,架很多木架,木架中间是一条巨大的楼船,楼船还只是一个雏形,巨大的船龙骨长达百丈,众人正忙着修建,全是用灵木构造,用灵玉布置阵法,耗费之巨大,可谓是不计其数。
张闲读过上古记载,仙船可以飞天遁地,乃是天庭天人横渡虚空的仙宝。
品相上乘的仙船,乃是取一颗神木,直接造化为船,树成了船后,木灵还是活着的,可以长久不朽,生生不息,属于上品灵宝。
天工派造的这仙船,以灵木拼接,树已死,木灵不能长久,与普通法器差不多,不过灵木的用量够大,配合灵玉布阵,算得上是中品吧。
张闲没有进城,而是遁入了水里,以他如今的遁术,已经完全达到了仙家三十六玄通之五行大盾的境界,遁入水里随心所欲。
八卦有阴阳,阳坎连接着阴坎,他从地下河遁入阴坎位,进入造化城。
造化城在地底一个洞天空间,确实的说,是一个巨大的地洞,就是为了挖掘夏帝的小有地藏天,正所谓不知天高地厚,意图挖到大地核心,这根本不是人力能为。
然而挖出一个巨洞,地下河溢出,地洞成了水洞,大水溢出,只得搬来一座大山,堵住了水洞,天工城就是在这座山上。
后来在水洞里布阵,运用地利特点,玉京乃是九州大地的地气主心,地脉气场强大无比,引导气场阵,须弥藏芥子,内里乾坤,形成一个洞天。
洞天空间是没有重力的,而地气破漏向上,洞天的水流也随之向上,这就是天工城的地下河,而洞天里排空了地水,修建的造化城。
张闲顺着坎门的水路,越遁越深,足有千丈之深,水流压力也来越大,若不是他道行深厚,断然不能遁入如此之深。
突然,只觉得气场变化,浑身一松,压力减弱,越往走,压力越来越弱,他心里一喜,这是靠近洞天阵法了。
片刻之后,重力几乎全部消失,只见前方有幽光闪烁,这是极而生电,在巨大的气场之下,电力自然凝聚,形成光芒闪烁。
遁出水流,他看到了一幕玄妙奇观,只见巨大的洞窟,时不时有一条电弧发光闪烁,水流失重漂浮,向上逆流。
洞窟的中间,悬浮着一座古老的长方形建筑,通体青铜打造,形状像一方棺椁,棺上有凹槽阵法,凹槽流淌着水银,有电弧闪烁,凝聚雷霆之力。
棺上还连接着八条巨大的锁链,钉在石壁上,固定青铜棺不在空中飘动。
这造化城,显然也是效仿昆仑的葬神棺,乃是天工派的祖师爷们,耗费无数心里打造的神物。
不过张闲有些疑惑:“如此神物,乾仙帝等人,居然没有占为己有?”
乾仙帝这几人,神通广大,活得也久,必然都把这一天摸透了,更何况乾仙帝还做了前朝的皇帝,岂会留着这神物不取?
“莫非另有缘故?”
张闲心里猜测着,身形一动,飞向了青铜棺,悬浮在棺顶上,造化城是有入口的,但一般不会开门,而是从乾坤周天阵直接传送进去。
也就是说,一般人进入造化城,却根本没见过造化城的外形,也根本不知道造化城在哪,张闲潜入进来,就是想观看一番这神物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棺顶的阵法,周天阵是以八卦为基础,八卦是出自昆仑三易,他得了昆仑教法的传承,没人比他跟了解其中变化。
并且,他通晓虚空玄通,学了上清五行大洞,还学了昆仑的十部玄通,其中之一也是虚空玄通,解开这周天阵不算什么难事儿。
“别人潜入,天工派应该会很意外吧。”
张闲自言自语的笑了,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两圈重叠的瞳孔,倒影出两座八卦阵,一阴一阳,相互运行,目力看破青铜棺上的气场结构,以念力推动阵法,虚空立刻扭曲变化,随即遁入其中。
造化城里,全是青铜构造,寂静而冰凉。
古朴的青铜通道,高大的青铜大殿,墙上的凹槽流动着水银,除了一些青铜兽和青铜人的神像,似乎就没有别的了,幽静得像一座千古寂静的古墓。
这里的驻人并不多,也就只有十来人,全是天工派的核心高层。
一间大殿里,这十来人正聚集在一起,研究着一张图谱,乃是上代天工为乾仙帝建造仙船的图稿,仙船的大概构建已经确定,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的青铜兽和青铜人,突然动了,眼里闪过一缕电弧,体内的水银,沿着阵法凹槽流出,犹如血液流通经络,冰凉的青铜仿佛活了一般。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立马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不好,有人潜入造化城!”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兵神甲,火神炮
“不好,有人潜入造化城!”
造化城的大阵被触动了,所有机关傀儡启动,任何非我之人,皆会遭到傀儡的攻击,但造化城通体无缝,能潜入造化城的存在,绝非一般人物,普通傀儡根本抵挡不住,顶多能拖延一下时间,以及发现敌人的行踪,每一个傀儡都是一双眼睛。
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就镇定了下来,目光看向了为首的女子。
这女子身着一袭素衣,腰细金绳玉葫,身姿窈窕,极为修长高挑,脸上带着一面古朴无华的玉面具,遮挡了绝美的容颜,眼眸清冷,气宇傲然,即便是在自己的驻地,背后也一直背着剑袋,宛若一位剑仙侠女。
剑从不离身,这在不用剑的天工派来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这女子却是众人之首。
玉面女子不急不缓的收起了仙船图谱,交给旁边一人,看了一眼四周的傀儡,心里疑惑了一下,造化城被乾仙帝打出的破绽已经修复,谁人还能潜入进来?
“你们去机关大殿,控制中枢大阵,启动十二兵神,传信给掌门。”
沙哑的声音,低沉如细流,而说话间,玉面女子起身,一步踏出,虚空扭转,身如意玄通消失不见。
众人见状,纵然玉面使的修为深不可测,但来者不善,不由得担心,说道:“玉面使,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机关大殿?来者不善,不可单独行动。”
“无妨,你们控制阵法配合我,也不算单独行动。”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人已远去了,众人只得作罢,不敢迟疑,立刻联手施术,催动周天阵,乾坤挪移,虚空之力包裹众人,一瞬消失。
下一刻,众人出现在一座古老的大殿,大殿四周有十二尊高大的青铜神像,每一尊都有一丈高,中间是一座浑雷仪,四周悬浮磁石,电弧在磁力之间衍生,大殿四壁篆刻凹槽阵法,水银流淌,古老神秘。
众人一起推动浑雷仪,控制中枢大阵,启动四周的十二尊青铜神像,这正是天工派最厉害的傀儡,名曰兵神,乃是上古时期镇守天宫的大杀器。
虽然他们这兵神傀儡,只是最近才完工的初品,远远不能与上古相比,但十二兵神配合,可以组成十二都天大阵,守护机关大殿。
只要机关大殿无恙,造化城就无恙,启动之后,又立刻以周天阵,寄神虚空,传信给掌门孟公章。
孟公章虽然是掌门,但孟公章除了争夺掌门的时候,现身一次,然后就从未现身,一直在幕后把持全局,玉面使就是孟公章的代表人。
而这中枢大阵和兵神傀儡的核心控制,也在孟公章手里。
当然,孟公章不现身,也是为了提防阳帝,天工派为阳帝效力,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说得好听点是合作,说得直白点就是相互利用。
阳帝利用天工派打造各种器物,而天工派打造器物,也是运用这些材料,提升自己的技艺,还有得到阳帝掌握的历代天工手札,以及回到造化城,这里藏着诸多天工的秘密。
孟公章一直不现身,隐藏在暗处,阳帝就不知道虚实。
另一边,玉面使来到了自己的住殿,殿里摆放着各种奇门兵器、衣甲、傀儡、机关器具等等。
玉面使来到一尊竖立的青铜棺前,推动棺上的机关阵法,青铜棺缓缓打开,只见一尊神武威严的傀儡,形体修长高挑,与玉面使的身姿一直,通体是以玄黑晶玉打造。
这种玄黑的晶玉非常特殊,既有晶玉的晶莹,又有金属的光泽,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玄黑如墨,篆刻阵法符文,玄妙无比。
这傀儡名曰兵神甲,既是傀儡,又是一件战甲。
傀儡的旁边,还有两件奇门兵器,所谓奇门兵器,就是一些形状奇特,与机关术结合的兵器。
而这两件兵器,皆是以真武玄铁打造,一件形状似直刀,长有四尺,刀背笔直,有一条金属管,手握的刀柄是一个奇异机关,应该是发射暗器一类的奇门兵器。
另一件较短,只有一尺,也是一条金属管和手柄机关,只有发射暗器的部分,没有直刀。
“兵神甲已经完工半年了,一直呆在造化城,还没机会试用一下,算算时间,应该是师公来了,这次休想再丢下我。”
玉面使取下面具,绝美的嘴角上翘,泛起一抹傲然的微笑,俨然就是孟江琳。
十六年不见,孟江琳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不仅是功体修为的蜕变,更是心境历练的蜕变,已然成为了一方领袖。
孟江琳天资聪慧,还精通卜卦推算,早有算出了张闲闭关的时间,而张闲托梦让孟江琳追查的一些事儿,孟江琳也知道了张闲的身份,算定了张闲在近期会出关来京城,当然就会来找她。
并且她告诉了张闲这里的地图,而造化城的结构布局和阵法,乃是效仿上古昆仑,与张闲所在的玉葬殿是一脉相承,这里根本拦不住张闲。
而张闲没有正常的拜见,却是直接潜入,这其中的用意,孟江琳也心领神会,这是要“强行”带走她。
孟江琳念头一动,如意金绳解开,背后的剑袋悬浮空中,腰间玉葫飞起,内里乾坤,吞入体内,然后脱下了衣服,现出高挑窈窕的完美身姿。
兵神甲启动,水银顺着阵法的轨迹流动,犹如气血流通全身经络,一缕缕电弧衍生,胸前的阵心,雷电凝结,虚空扭转,孟江琳遁入其中,穿上兵神甲,走出了青铜棺。
抬手一抓,一件长袍斗篷和一个机关匣飞来,披上斗篷,腰细金绳,遮掩了兵神甲。
又取出一长一短的两件奇门兵器,长的收入机关匣,短的就佩戴在长袍下,方便随手使用,又收了剑袋,机关匣背在身后,乍一眼看去,就像一个跑江湖的奇人异士。
其余东西就不必收拾了,早已做好准备,就等张闲来找她了。
孟江琳出了住殿,漫步在青铜走廊里,寄神虚空,传信给张闲。
此刻,张闲也正走在一条青铜走廊,身影像半透明的鬼影,无声无息,轻飘无形,从青铜兽和铜人傀儡的面前走过,犹如视若不见一般。
机关傀儡的核心是魂玉,与法宝器灵相同,傀儡的知觉也与魂念感知一样,是通过气机波动感应,张闲的气机无漏,魂玉器灵根本感应不到他。
不过这些傀儡的动力是雷电,还有一层光觉和电场的感应,但这也难不到他,雷、火、光,电场与力场,他早已参透其中真谛,只是略微变化,扭曲光线气场,就如同隐形了一般,造化城的大阵和傀儡,根本看不见他。
感应孟江琳的念头,张闲淡然一笑,这丫头越来越聪明了,已经知道他来了,他也寄神虚空,回应了一道念头,还得把这一出戏演完。
与此同时,机关大殿。
众人控制着中枢大阵,搜寻了一遍没找到潜入者,众人都忍不住怀疑,此人的道行之高,除了破解周天阵,竟然没有任何一丝行踪,难道是周天阵坏了?
这时,玉面使出来了,阵法变化,虚空倒影成像,本想与玉面使沟通商议,如何找出潜入之人,但看着玉面使的一身装扮,众人不由得眉头一跳。
“玉面使这是作甚?为何换了这身装扮?”
众人有些疑惑,这不像是准备对敌,更像是要出行离开。
“难道玉面使是……叛徒!”
众人心头一紧,立马反应了过来,造化城是何等的严密,外人岂能潜入,更何况搜寻不到任何一丝踪迹,定然是出了内贼,里应外合,在阵法上做了手脚,方能潜入造化城。
但玉面使是掌门的代表人,也是掌门的嫡传弟子,道行修为和天工术的造诣,皆找他们之上,将来必然成为天工派的下一任掌门,为何要叛变?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决是觉得难以置信,但动作也丝毫不慢,推动阵法,一边向掌门传信情况,一边关闭了层层通道,机关傀儡进入战斗状态,传音质问:
“玉面使,你这身装扮,不知是要去哪里?”
走廊里,虚空的音波震荡,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旁边两尊青铜兽,以及两尊铜人傀儡,立刻围住了孟江琳。
孟江琳心有所感,得到了张闲回应,心思也安定了,欣然一笑,低沉的声音说道:
“天工派太无趣了,造化城也太闷了,想出去走走。”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脸色一沉,果然是玉面使成了叛徒,玉面使掌握着天工派的所有机密,一旦叛变,后患无穷,质问道:
“玉面使,为何要背叛天工,你有什么目的?”
问话间,机关兽和铜人已经围了上来。
孟江琳看了一眼,斗篷帽下的玄黑战甲,两眼闪过一丝冷光,淡淡的不屑:“就凭这些破铜烂铁,也想挡住我?”
话落音,孟江琳拔出了短的那件奇门兵器,抬手对准了一尊青铜兽,扣动扳机,“碰”的一声炸响,犹如火药开山裂石,剧烈的冲击震荡,黑漆漆的金属管里射出一道火光,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只看见“碰”的一声,青铜兽的胸膛遭受重撞,撞出火花飞溅,巨大的力量轰击,胸膛的青铜机关碎裂,水银如血液流淌,青铜兽被震退两步,倒在地上死了。
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这是……火神炮!”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一招打破天都大阵
火神炮,乃是火药术与机关术的上乘结合,上古时期,此物就已经存在,但火神炮太过笨重,铸造难度太大,又欠缺灵活,难以对高手有效,逐渐就失传了。
然而玉面使手里的火神炮,竟然如此轻巧,只有一尺长,炮管直径大约只有半寸,但威力却如此强横,一击就轰倒了青铜兽,连两寸后的青铜甲被轰碎了。
众人皆是天工派高手,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厉害,无不一脸震惊,这是什么火药,能让直径半寸的小巧炮弹,形成如此强横的杀伤力,这已经超出众人的认知了。
孟江琳却是淡然一笑,这威力还算满意,抬手一转,指向了另一尊青铜兽和两尊铜人,手法奇快,连续连扣扳机。
“碰碰碰!”
连续三声炸响,剧烈的火药爆炸,火光喷射出来,青铜兽和两尊铜人来不及任何反应,弹头与傀儡的胸甲碰撞,巨力轰击,胸甲碎裂,破烂的机关散落满地,水银流淌,亏被被轰退倒下。
而连续发射,爆炸的冲击震动,虚空气场不稳,机关大殿看到的画面也变得扭曲浑浊,等到气场平静,虚空成像清晰,孟江琳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四具破烂的青铜傀儡。
众人这才回过神,一人大声喝道:“不好,快镇压了玉面使在中枢大阵的印记。”
众人立刻合力,推动中枢大阵,镇压了孟江琳的印记。
中枢大阵的核心权由孟公章掌握,而他们每人都留有一道元神印记控制,他们的控制权是相等的,若是出现分歧,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孟江琳的印记被镇压,失去了控制权,造化城的各个通道已经关闭,但这里的阵法,孟江琳早已熟悉透了,根本拦不住孟江琳,只是多费一些功夫罢了。
“掌门怎么还没回应,此刻万急,该如何是好?”
众人看向一位中年人,这人名叫鲁谦,面相粗犷,衣衫不屡,略有几分懒散邋遢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是目光清澈,炯炯有神,道行修为已达脱胎换骨之境。
鲁谦是仅此于玉面使的第三人,上一代掌门就是鲁兼的祖上。
天工派的掌门与其他道派不一样,其他道派的掌门都是在台面上管事的,而天工掌门是天工术最高的存在,但天工术的上乘运行,需要道行修为作为配合,否则连最基础的提炼材料都难以完成。
所以天工派的掌门,道行修为皆是非常厉害。
但鲁谦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他隐约知道,玉面使与孟公章的关系非同一般,玉面使不应该背叛天工派,而玉面使造出了火神炮,他们却一无所知,显然是对他们有隐瞒。
鲁谦只得说道:“对方来者不善,里应外合,必然做好了全盘准备,已经占得先机,我们以防守为主,玉面使若要逃,就放她逃吧,我们只要守住这里。”
“什么?就放玉面使逃了?”
有人质疑了一声,其余人也觉得这样不妥,玉面使知道得太多了,一旦逃出,他们所有机密和天工术都如同泄漏了。
“哎……”鲁谦叹了叹气,虽然也心有不甘,却有更不好的预感,说道:
“各位,玉面使只是想逃,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就出去了,不必等人来接应,只怕对方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但愿我们能守住这里,躲过这一劫。”
“这……”众人皆是通晓命理运数,一听这话,立刻反应了过来,确如鲁谦所言,玉面使要逃走,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显然是另有目的。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机关大殿剧烈一震,似乎遭到了什么撞击,机关齿轮停止,浑雷仪逆转,十二兵神晃动,中枢阵法不受控制的运行。
“不好,对方在前行破解中枢大阵!”
鲁谦大喝一声,立刻手捏印决,提崔道行法力,众人也不敢迟疑,体内修为一瞬提升到巅峰,十几人配合,最弱的也是返虚抱丹,化为一股庞大念力,稳定浑雷仪的转动,维持中枢大阵运行。
然而刚才的一丝破绽,已经不可补救,只见大殿的青铜门,水银阵法晃动,气场有了破绽,一股无比强横的力量,扭曲了厚重坚固的青铜门
“磅!”
一声金刚作响,青铜门被破出一个大洞,虚空漩涡扭曲,众人大惊,只见一尊人影现身。
这人身高七尺,魁梧高大,比铜人傀儡还更威武,身披素衣道袍,腰系仙葫,赤脚着地,背束长剑,面若少年的容貌,带着几分沧桑的孤寂。
这人的气机,至虚至无,似死非死,似活非活,却又自然而然,但脸上的神情默然,没看大殿里的众人,而是打量着大殿里的机关阵法,以及十二尊兵神,似乎根本没把众人放在眼里。
“这就是镇守上古天宫的十二兵神,结成十二天都大阵,这阵法确实玄妙,可惜这十二兵神太弱了,才一丈高。”
“上古典籍记载,兵神傀儡有三百三十三丈高,以混元烘炉为阵核,一尊兵神就有湮灭一天的威力。”
张闲淡淡的语气,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点评天工的技艺。
他读了昆仑教的文献,也算是精通上古事迹了,‘都天’既是‘天都’,天都就是天宫,十二天都大阵就是镇守天宫的大阵。
天工派经历衰落,如今能造出十二兵神,虽然很弱,但也代表着天工派重新崛起了。
众人听着张闲的话,皆是一脸凝重到了极点,能知晓上古文献,绝非一般存在,并且他们会相术,一眼就看出了张闲的体貌特征,这乃是天人强者!
今天这一劫,不亚于当年乾仙帝攻破造化城,稍有不慎,他们必遭全灭。
“前辈的道行高深,眼界超凡,但不知意欲为何?此乃京城的朝廷重地,天子脚下,前辈若是来拜访,我天工派应当以礼相待。”
鲁谦上前一步搭话,抬出了朝廷的大旗,想让张闲有所顾忌。
众人心领神会,推动阵法,传信给阳帝,为今之计只能向阳帝求救,天工派在明面上,还是属于朝廷势力。
如今众仙齐聚于京城,高手如云,还有重兵镇守,以及皇族金甲卫,就算是天人强者,也不敢放肆。
并且司天监就在旁边,按照规矩,三大天师至少有一位留驻司天监,负责镇守京城。
当然,还有阳帝,阳帝一直闭关未出,修为到了什么境界,谁也不知道,而阳帝执掌吴天玺,这是上古至宝,威力巨大无比,还能启动天仪四象阵,谁敢在京城肆意妄为。
“哈哈,不必拿朝廷来吓我,既然来了这里,吾只是走走看看罢了,顺便试试这十二都天大阵的威力。”
张闲笑了一声,平淡的语气,让人琢磨不透他的目的。
话落音,张闲的脸上多了几分战意,一步迈开,起手太极式,胸膛起伏,呼吸吐纳了一口,由死转活,混沌无极生太极,体内浩大的气机一瞬提升,犹如九霄之上的雷霆炸开,整个天地虚空为之一震。
“金刚化龙印,龙升阳日,起!”
一声轻喝,开音发劲,沉重的声音势如凶兽低吼,手结大日如来第三式金刚自在印,气势展开,无形的虚空气场犹如凝固了一般,金刚坚固,自在由我,连大地重力也不能约束他,身形飞升浮空,全然超脱了空间的束缚,打破虚空,返归宇宙天律的真谛。
磅礴浩大的气势也随之升腾,至刚至阳,至阳至圣,浑然圆满,在虚空之中凝结成一颗丹丸,红光大盛,犹如一**日太阳升上正空,大日太阳之中,一尊饕餮龙纹显现,散发着古老神秘的威严。
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一不是神情凝重到了极点,隔着十二都天大阵结界,也感受到窒息的压力,而在如此强横的压力下,都天大阵连连晃动,似乎要被碾破。
众人面如死灰,道行修为皆是提崔到了极致,推动中枢大阵,控制十二兵神,都天大阵运行巅峰,极而生电,一条条雷霆电弧闪烁,犹如一层雷电凝结的屏障。
张闲却是淡然一笑,一声轻喝:“破!”
只见缓缓的一掌推出,蕴含无比凝聚的力量,化龙印打出先天罡气,无形的虚空犹如金刚实质的固体,被推出一层波纹,波纹一瞬荡开,犹如惊涛巨浪冲击海岸。
“轰!!!”
一股剧烈的冲击震荡,整个大殿空间犹如被一击打爆,整座造化城为之一震,天摇地动,撼天震地,十二都天大阵被一瞬碾碎,中枢大阵的浑雷仪被撼动,雷霆电弧炸乱,十二尊兵神傀儡不堪重负,内核碎裂,魂玉失灵,大殿四壁的阵法崩溃,水银飞溅,哗哗的流淌在地。
“啊……”
众人不甘心的惨叫一声,皆是一口鲜血吐出,重伤后退,摇摇欲坠,一脸惊骇的看着张闲,几乎绝望了,十二都天大阵竟然被一击打破了,连造化城的中枢大阵也被撼动,丝毫没能挡住此人分毫。
张闲敛气收势,缓缓从空中落下,呼吸吐纳之间,气息又回到了活死人的虚无平静,似乎还没用全力的轻松。
“诸位,孟公章和朝廷的救兵还没来么?若是如此,吾就是要收取这座造化城了。”
张闲淡淡的语气,抬手一挥,掀起一股乱流扫飞了重伤的众人,撞击在墙上,伤上加伤,再次吐血,而张闲漫步上前,靠近了核心的浑雷仪。
就在这时,突然一条人影从虚空浮现,一步踏出,冲向了张闲的背后。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上古天神战甲
来人身披斗篷,身姿高挑窈窕,背负机关匣,俨然就是孟江琳赶来了。
孟江琳冲向张闲背后,脚步停下,十六年未见,却丝毫没有陌生,也没多言,只跟在张闲身后,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女儿。
张闲只是淡然一笑,也没回头多看,跟这丫头还是挺有默契,走过机关大殿的横桥,来到了浑雷仪的前方。
众人重伤在地,看着玉面使也来了,眼看就要抢夺浑雷仪的控制权,众人无不大恨,鲁谦强撑着伤势,冷声喝道:
“叛徒,为何背叛天工?”
“哼!”孟江琳一声冷喝,根本没搭话,只是询问前面的张闲:“仙长,可要杀了这群人?”
孟江琳低沉的声音,演得倒真像个冷漠的邪派人士,不过心里有些小郁闷,以为这十六年,她一定能追上师公的修为了,但师公更加厉害了,一出手就把十二都天大阵打破了。
“无须杀害,培养一个天工高手不容易,死一个就少一个,实在可惜啊。”
张闲平淡的语气说着,似乎让人觉得他想招降天工派,众人听到这话,却是更加愤恨,鲁谦大喝道:
“奸贼,我们就算是死,也不会投靠你。”
张闲侧目看了一眼鲁谦,淡淡的笑了:“既然你想死,吾就成全了你。”
抬手一指,灵光乍现,一道仙家剑术飞出,眼看鲁谦就要生死道消。
然而就在这时,浑雷仪又转动了,雷霆衍生,电弧闪烁,整个机关大殿一振,一缕虚空气场荡开,剑术停滞在空中,随即被破灭消散。
流淌在地面的水银,似乎受到气场的牵引,顺着凹槽逆流上墙,复原归位,中枢大阵重启,整座造化城的青铜巨棺,悬浮在洞天中心,凝聚大地气场,雷霆电弧闪烁,整个虚空一瞬加固了。
众人大喜:“是掌门来了!”
“张玄机,天工造化城,岂容你放肆。”
孟公章的声音传来,浑雷仪上方显现出一尊镜影法相,手捏印决,机关大殿浮现出一座八卦,正是中枢大阵的真形。
“孟公章,多年不见,你的道行也精进了很多啊。”
张闲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直视三界真实,一眼看出了孟公章的修为,已达先天上层圆满,也踏入了天人一重。
当初在九曲山,张闲与孟公章没有正式碰面,不过孟公章用镜光术见过他,他也见过孟公章,勉强算是熟人了吧。
“阁下接了朝廷敕封,贵为太清第一人,多年不成现身,何故与朝廷作对,还弑母杀弟,杀害侄辈,实乃大逆不道,堕入魔途。”
孟公章一边说着,一边手捏法决,虚空画符,玄妙的天人之力托起受伤的众人,起死人而肉白骨,伤势快速愈合,站在了后面。
而众人听到这对话,恍然反应过来,一脸错愕的看着张闲,原来此人就是传说中的太上道张玄机!
当年张玄机之名,惊鸿一现,打杀了上清府众人,阳帝降下敕封,封号太上无极玄机真人,代替了沐道真,成为太清第一人。
如今阳帝谱写的众仙榜,李仙越,古素风,张玄机,三人位列三清道首。
一晃十六年,张闲也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不过众人心里惊疑,张玄机竟然弑母杀弟,杀害侄辈,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邪魔。
“呵呵!”张闲无所谓的笑了笑,淡淡说道:“你的消息还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司天监的救兵也快赶到了吧,吾就不奉陪了。”
抬手一挥,带起孟江琳一起后退。
孟公章大怒:“逆徒,你真要与这魔道私奔?”
“哼!”
孟江琳冷喝一声,根本不答话,不过心里却是恍然大悟,她还没发现,原来父亲也是这般的会演戏。
其实这些年来,孟公章一直没现身,孟江琳至今还未与孟公章见面,而孟江琳在天工派的身份,一直是孟公章的弟子,并且一直戴着面具,众人皆称呼为玉面使。
然而此刻,孟江琳突然明白了,父亲早就算计好了,知道她迟早会离开,这一切都是为了不沾因果,但父亲隐藏得如此之深,到底是为了什么?
“逆徒,你们谁也别想走!”
孟公章怒声大喝,手捏印决,以浑雷仪为中心,催动大阵。
顿时之间,大殿的虚空扭曲,狂风乱流大作,阴阳气场漩涡,雷霆电弧犹如潮水涌动,化为一场虚空风暴,张闲两人被卷在漩涡的中心,似有数十万斤的力量碾压,雷电都被碾压成了实质一般,绞杀漩涡中心的张闲两人。
张闲傲然不动,长发和道袍在乱流风暴之中飘浮,实质一般的雷霆冲击,却不能撼动分毫。
而孟江琳紧随张闲身后,这虚空乱流太强,身上的斗篷不堪重负,已经被撕裂搅碎,现出一身玄黑晶玉的战甲,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傲立在雷霆之中,竟然汲取雷电,化为自身力量,气势越凝越强,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犹如上古天神下凡。
“这是……兵神甲!”
孟公章一眼认出此物,忍不住一脸的惊愕,这次是真的惊住了,没想到他一直不能参透的兵神甲,竟然让女儿偷偷的造了出来,可惜女大不中留,而他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孟公章心里只得暗暗叹气。
其余众人也是惊住了,看着孟江琳的玄黑战甲,竟然是传说中的兵神甲,上古天神穿的战甲!
兵神甲不但坚不可摧,还能汲取日月真火转化为雷霆,也能汲取雷霆转化为日月真火,凝结雷火之力,即便是一个普通人穿上,也能与天人对抗,玉面使竟然私藏了这等神物。
在众人的心里,否定了是孟江琳自己造出来的,因为这等神物,除了上古天庭的天工,没人能造出来,一定是哪里得来的。
若是玉面使交出此物,他们一起研习,就算造不出原物,但也一定能造出比赤金甲更厉害的战甲,只要有日月和雷电,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
到时候,他们天工派就无所畏惧了,甚至称霸仙道,建立一个属于天工的道统!
一想到这里,众人眼里就按捺不住一股狂热,天工派再出江湖,当然是想有一番作为,扬名立万。
此刻,兵神甲汲取的雷霆已达极限,孟江琳抬手握拳,兵神甲的力量凝结,对着空中一击打出。
“轰”的一声震荡,刺眼的雷光闪烁,虚空剧烈炸开,无形的空气都被震得粉碎,掀起一股浩大的冲击波荡开,乱流风暴被一击冲散,整个机关大殿为之一震。
“放肆!”
孟公章一声怒喝,中枢大阵催动到巅峰,虚空气场一瞬凝结,无比的沉重压力,镇住气场不动,阵法凹槽的水银,只是略微跳动了一下,并未被撼动。
而无形的虚空压力,气场凝压到极致,虚空发出“嗡嗡”的振鸣,扭曲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似乎有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身躯的每一寸,仿佛千万斤的束缚碾压。
孟江琳刚才一击,兵神甲汲取的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只凭自身修为,不能抗衡这中枢大阵的巅峰力量,差点被压得跪在地上了。
张闲却是淡然一笑,伸手揽住孟江琳的柔腰,孟江琳立刻感觉浑身一轻,在张闲自身的气场之内,如此磅礴的压力,竟然不能加身,张闲所在的虚空,仿佛就像一个破洞,无论多少力量,皆从洞里漏掉了,玄妙无比。
“孟公章,还得多谢你教导我家的小婉,后会有期了。”
张闲抬手一挥,袖里乾坤,把孟江琳收入了衣袖里,脚下猛然一跺,跺在青铜地面,发出“磅”的一声金刚闷响,激起一股无形的冲击波荡开,大殿被跺得晃动,青铜凹陷,力量碾压龟裂,阵法气场出现破绽,张闲跺地而入,竟然遁入了青铜地面,消失不见。
没错,张闲居然遁入了青铜金属。
“这是五行大遁仙法!”
众人见到这一幕,立刻认了出来,不由得脸色一沉,这张玄机不愧是三清道首,太清第一人。
要知道一般遁术只能遁土,遁石头也很难,但这张玄机,竟然能遁金,这个境界的遁术,乃是正宗仙家三十六玄通的五行大遁,金木水火土,五行无阻。
想要抓住修成五行大遁的存在,实在太难了。
“掌门,玉面使还造出了一支非常轻巧的火神炮,若让她逃走,后患无穷,可否请阳帝下旨追查。”
鲁谦赶紧说话进言,一道念头幻化,变化出孟江琳用火神炮的画面,为今之计,要对付张玄机和玉面使,也只能找阳帝了。
若能抓住玉面使,得到兵神甲和火神炮,他们天工派必然能再上一层楼,让世人明白,天工不是奇技淫巧,而是真正的王道。
孟公章见到这火神炮,也是一脸的凝重,不过心里却没什么意外,因为这正是他教的,但这兵神甲,着实让孟公章没想到,而刚才观看兵神甲的特性,孟公章也似有领悟,兵神甲的材料,似乎是……燧石!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真武鬼仙?
燧石就是打火石,在远古时期就被人类发现,或是制作武器,或是制作打火石,武器与火,这是牵系着人文起源的一种矿石,在远古的文献里,又称为“矽”。
夕是太阳,“矽”就是太阳石,色泽玄黑,本身是一种晶玉,却有金属的光泽,坚硬无比,其中蕴含的矽晶,可以转化火光电。
并且矽晶可以与金属完美溶合,炼成半晶半金属的玉质,既有金属的任性,又有燧石的坚硬,还能水火不侵,承受剧烈高温,不朽不坏。
‘原来如此,兵神甲不是金属铸造,而是晶甲!’
孟公章恍然大悟,难怪他一直不能参透其中关键,原来他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掌门,可否追杀?”
见掌门陷入了沉思,众人本不该打扰,但事出紧急,只得再次询问。
孟公章回过神来,说道:“罢了,张玄机的道行深不可测,凶戾成性,入魔已深,天工派恢复的根底还太浅了,不宜与他正面冲突。”
“这……”众人闻言,不由得迟疑了。
造化城就如同一个囚牢,只要他们拖住张玄机和玉面使,阳帝一声令下,司天监,金甲卫,众仙楼,各路高手赶来,犹如瓮中之鳖,一定能得到兵神甲和火神炮。
但若是张玄机和玉面使逃出了造化城,这就是困龙升天,再难抓到,而兵神甲和火神炮落入张玄机之手,无异于如虎添翼,后患无穷。
“哎……”
孟公章却是叹气摇头,说道:“罢了罢了,你们还不明白张玄机此人有多危险。”
“当初张玄机只有先天中层,就打杀了上清府众人,如今修成天人,这造化城根本困不住他,他来造化城,显然不是单纯的带走玉面使,应该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众人也早就看出了,玉面使如果要逃,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离开造化城,没必要来接应:“掌门,不知这张玄机是为了什么目的?玉面使是如何与张玄机相识?”
“哎……”孟公章又叹了叹气,颇有些感慨:
“此事说来话长,这逆徒,本名叫孟小婉,原本是我们孟家的故人之后,又天资超凡,我因此对她多有照顾,收她为徒。”
“而张玄机曾经为了修习葬法,潜伏在孟家偷师,当时的孟小婉还是一个懵懂少女,却不想对张玄机动了情,如今竟然背叛天工,真是孽缘啊。”
“至于张玄机的目的,我也不知道,这造化城,隐藏了太多秘密。”
孟公章随口就杜撰了一个故事,心里却是思量着,造化城隐藏了诸多的天工传承,还有关于小有地藏天的传说,但此事乃是绝密,全天下也只有几人知晓。
而他把这些秘密都告诉女儿,算定了女大不中留,女儿会告诉张玄机,张玄机来此走了一遭,很可能是来窥看此地玄妙。
孟公章也很好奇,传说中的小有地藏天到底是真是假,当年乾仙帝剿杀天工派,打破造化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玄机与五大天修关系匪浅,眼界超凡,定然知晓诸多不为人知的事迹,并且还是圣人之相,天生重瞳,可见三界真实,或许能揭开这个谜团,找出上古夏帝的小有地藏天,这也是孟公章的算计。
要知道这可是上古之帝,大罗金仙级别的存在,地藏天之中,必然有无数至宝,以及仙法仙丹等等,甚至还有大罗神丹!
大罗神丹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掌门,不管张玄机有什么目的,难道就让他逃了?”
众人还是有些不甘心,兵神甲和火神炮就在眼前,不甘心就这样放走了。
孟公章说道:“天人开战,天崩地裂,当年乾仙帝打破了造化城,如今刚修复,不可再开战。”
“而玉京城也是九州中心,更不是开战之地,天仪四象大阵已经开启,天工府已被金甲卫包围,张玄机必从坎门的水路退走,星辰子正在浴水河畔,只等张玄机现身。”
“只要抓到张玄机和那个逆徒,阳帝也会把兵神甲和火神炮送过来,不必我们动手,让司天监去斗吧。”
“是星辰天师出手了!”众人闻言,立马反应了过来,造化城确实不易开战,天人高手的力量太强,刚才的交锋就已经见到了,大殿的地面和大门被打破,如果在此捕杀张玄机,必然要损坏造化城。
更何况有司天监出手了,无须他们拼命,而司天监不懂天工术,就算得到了兵神甲和火神炮,最终也得送来让他们研习。
“掌门英明。”
众人称赞了一声,还是掌门考虑得周全,既然司天监已经出手,张玄机定然在劫难逃。
孟公章又说道:“尽快修复造化城的损伤,修复十二兵神。”
“是。”众人齐声应到。
就在这时,中枢大阵传来反应,孟公章念头一动,阵法变化,虚空成像,只见周天阵被张闲强行推动,虚空扭曲,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孟公章没有出手阻止,抬手一挥,画面消失,中枢大阵归于平静,然后孟公章自己的法相也消失了,念头去了浴水河畔,静待这一战。
其余人也立刻遵命,修复损坏的大门和地面,以及兵神傀儡。
另一边,张闲出了造化城,飞向来时的水路,再次打量了整个洞天空间,巨大青铜棺悬浮在中间,水流失重,结成水珠,垂直向上流动,这一幕奇观景象,配合他刚才的试探,隐约已经明白了其中玄妙。
这造化城,其实是洞天大阵的一部分,确实的说,造化城就是阵心。
造化城的中枢大阵,与洞天大阵相辅相成,既然悬浮在中心,又是镇压整个空间气场,加固洞天虚空。
这很像他修练龙体烘炉,以五行金斗镇压体内虚空,五行金斗还给上清府后,他现在用吞天棺在体内,道理乃是相通。
乾仙帝没有收取造化城,显然是不想破坏这洞天的平衡,一旦收走了,虚空发生震荡,这洞天必然崩塌。
而这洞天位于京城之下,若是崩塌,必然破坏地气,引发一场地震,整个京城都得遭灾,必然是生灵涂炭。
不过以乾仙帝的心性,显然不会有同情之心,不收取了造化城,必然另有目的。
并且,他发现这洞天的气场很奇异,一般的须弥藏芥子,虚空气场是一个圆球形,以虚空中间一个点作为中心,水流本该向中心聚集漂浮。
但这个地洞气场不同,乃是中间的垂直一线最为中心,地气向上,所以水流也垂直向上。
也就是说,造化城其实不是洞天的中心点,而是在气场中心的垂直线上。
道书曰,太极生两仪,这种垂直线的气场,乃是存在于气场交汇的两极,例如大地气场的极北和极南。
这个地洞洞天,乃是挖出一个垂直的地洞,以地洞布阵,人为造出了一条垂直气场,这是属于堪舆术里寻龙点穴的手法,犹如一根银针扎入大地穴位。
不过这地洞太大,大到让人身在其中,看不清真相,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即便以张闲的眼力,进来之时,也没看出这其中玄妙。
思绪至此,张闲也恍然大悟:“天工派的祖师爷挖掘此地,并非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寻龙点穴,挖洞布阵。”
“又修建造化城,位于地气的正中垂直一线,乃是以造化城推动周天阵,穿梭虚空,直达大地之下,寻找小友地藏天。”
“不过这里的地气向上,周天阵难以向下深入,除非风水转动,堪舆逆转,地气下沉,方能实现,但小地风水容易变化,而这大地风水,千年也难得一变。”
“但即便是千年难得一遇,对于乾仙帝这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存在,也不算是罕见,或许乾仙帝就是算准了时机,暗中谋夺了大乾王朝,占据玉京城,这也不无可能。”
“算算时间,乾仙帝剿灭天工派,时间差不多是八十年前了,若与此事有关,大气气场逆转,此处地气下沉,水流必然汇聚于洞地,与地下河连通的浴水河,必有水位倒流的异象,寻找前朝记事的文献,一查便知。”
张闲心如明镜,还有重瞳得见真实,已然发现其中端倪。
他一直都有直觉,乾仙帝必是他的大敌,乾仙帝感兴趣的事儿,他也很感兴趣。
心里的思绪一瞬而过,遁入地下河流,往坎门的逃路离开。
天工府上面必然有防备,他也不想在京城开战,顾忌牵连无辜,施展不开,而坎门连接的浴水河,也应该有高手在等着他了。
片刻的功夫,他就遁到了京城以西的浴水河,一跃出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高空之上,肉眼难以看清的一颗微小黑点,犹如一颗小星辰,俨然就是一个俊逸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身穿星辰图谱的道袍,头束玉冠,气宇轩昂,雪白的发丝随风飘舞,背负一条锦绣剑袋,一双清秀澄明的眼神,带着几分沧桑的平静,仙风道骨,傲立于天上,居高临下,犹如一尊冷眼观世的上古仙人。
这人正是司天监三大天师之一的星辰天师,
张闲一现身,星辰子就看见了张闲,相隔遥远,四目对视,星辰子平静的目光,却是多了一份战意,似乎难道遇到一个对手,只淡淡的说了两字:
“高手!”
话落音,星辰子拔剑,但此剑不是尸解剑,也不是法宝法器,而是一柄正宗的真武之剑,剑长五尺,重越千钧。
拔剑的一瞬间,星辰子的平静气机也随之变化,犹如一柄神剑出鞘,气血精神化为剑意通天,天与人合,人与剑合,仿佛绝世神剑立于天地之间。
“嗯?此人是鬼仙?”
张闲惊讶了一下,此人分明是个鬼仙,却丝毫没有鬼仙的阴诡之象,反而是像天人道法一样的至刚至纯,以真武入道,剑意之浩大!
第三百四十章 以武碎虚空
“张玄机,出剑,与我一战吧。”
星辰子平淡的语气,傲立于天上,手持真武剑,气势磅礴,剑意依然提崔到巅峰,天人合一,人剑合一,天剑合一,整个天地气场共鸣,风起云涌,以星辰子为中心,化为一个漩涡,剑气通天,天地变色,犹如一尊真武剑圣。
“却不想,鬼仙之中,也有你这等人物。”
张闲不由得称赞,一眼看出星辰子的修为,乃是四转鬼仙,堪比天人一重,但一介鬼仙,阴鬼之道,阳刚不振,居然能修出这等纯正的道行,看来鬼道之中,也还有些高手。
“哈哈哈!”星辰子豪气大笑,自有一股傲然之气:“生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莫非你以为这普天之下,皆是上清府那等阴鬼?”
“此话倒是有道。”张闲淡淡说道,“人也罢,鬼也罢,大道三千,万法归一。”
拂手挥袖,放出了袖里乾坤的孟江琳,有意让孟江琳观战,孟江琳很有默契的会意,一步后退,机关匣打开,拔出了长的那件火神炮与直刀结合的奇门兵器,警惕着四周。
张闲没有拔出背后的剑,只是抬起手,五指为五行,结成上清五行大洞阵,虚空扭曲旋转,变成一个黑洞漩涡,对着旁边的河流一转,一条条水流飞机,汲入漩涡黑洞之中。
“不过让我出剑,你的修为还差得太远,就用这凝水之剑,败了你的真武神兵。”
说话间,水流汲入黑洞,五行虚空变化,压力凝缩,凝结成一把冰晶之剑,剑长五尺,重越千斤。
星辰子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眼神一怒,竟敢如此小视他,根本不拔剑,只随手一道冰剑,果真是狂妄至极。
“既知真武神兵,你是在找死!”
星辰子手里的真武剑一挥,怒气的催发,剑气跟上一层楼,天空风云聚变,遮天蔽日,整个大地得阴沉压抑,剑意通天,直达九层云霄之上,引动神霄天雷,
“咔嚓”一道雷霆炸响,雷音“轰隆轰隆”的在高空翻滚徘徊,撼动整个天空,雷光闪烁,普照百里,犹如老天爷雷霆大怒。
张闲淡然一笑:“报上名来,让吾记住有一个鬼雄死在了吾手里,败你只需一招,珍惜这一招的机会。”
话落音,张闲缓缓呼吸吐纳,混沌无极生太极,意识之中一道雷念炸开,五脏五气化五雷,精气神三花化三昧,雷火交融,阴阳变化,至虚至无的活死人气机,由死转生,生出千万变化,犹如混沌无极生万物。
手里冰晶之剑一挥,看似无声无息,然而所有的力量、气势、心意、精神等等,全部内敛于内,人剑交感,天人合一,虚空气场的阴阳转变,天地以我为中心,虽然人在地面,却犹如悬浮在虚空之中,道袍长发轻飘,大地失重,地面的土石落叶也轻轻的漂浮在了空中。
这一剑,没有多余的玄妙,唯有纯正的道行根基,乃是天人境最基础的破碎虚空之力。
“啊!!!”
星辰子怒声大吼,整个天空震动,神霄雷霆狂涌,犹如天要崩塌了一般,只凭这简单的蓄势,扬言一招,竟然如此小视他。
“记住吾名,剑傲苍穹自在仙,人鬼不论道殊途,吾名剑傲苍穹。”
“星辰子”只是司天监的称号,而星辰子的真名,早已在转世之中忘却,也根本不在意转世的变与不变,唯有本心的剑意灵性长存,自得名字就是“剑傲苍穹”。
话落音,星辰子身形一动,引动九霄之上天雷,雷霆翻滚,电弧闪烁,风云漩涡裂变,通天剑气横空直下,携带满天威势,犹如整个天空崩塌压下,一瞬划破天际,直指张闲。
地面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下,只觉得整个虚空都在震动,劲风气流乱窜,飞沙走石,树木摇曳,河里的水流激荡,水花跳动,整个天地乾坤都要被压碎了一般。
孟江琳在后方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惊愕,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强横的天人大战,若不是有兵神甲护体,这股压力就能让她喘不过气来。
星辰子的修为之强,远超一般鬼仙,然而张闲的道行还要高强。
只见张闲的身形略微半蹲,蹬地发劲,一步跺地,所有力量在这一瞬间爆发,地面的土石被无形的实质碾压,中心塌陷出一个圆坑,四周犹如蜘蛛网一般龟裂,张闲的身形一刹冲出,虚空竟然“碰”的一声炸开。
这是力量速度达到自然规律的临界点,突破极限,打破虚空阻碍,超脱自然规律的束缚,张闲的速度,已经达至了另一个层面,比人喊话的声音还快。
在这个层面的速度下,即便是一个肉包子,也能把人打得血肉模糊。
一刹之间,张闲冲天而起,星辰子还在半空中,张闲便已经到达了面前,挥手一剑劈斩,星辰子眼神一凝,捕捉到张闲的动作,也一剑劈斩,通天剑气斩下,满天雷霆轰鸣。
“铿!!!”
只听见一声金刚脆响,剑气碰撞,虚空震得粉碎,激起一股浩大的冲击波荡开,冰晶剑与真武剑对上,冰剑一瞬碎成了无数冰晶,而坚硬无比的真武剑,剑锋竟然也裂开一条崩口。
然而两剑相对,接触的一瞬间,冰剑携带的力量速度,全然碾压了真武剑,巨大的力量一震,冰剑破碎了,真武剑也脱手飞出,星辰子整条臂膀,被震得筋骨寸断,五脏六腑皆伤,口吐金血,身躯倒飞而出,冲击的波浪掠过,天上的所有雷霆和风云威势,皆被一冲而散。
远远看去,遮天蔽日的雷云,被冲破一个大洞,压抑的气氛一瞬轻松,星辰子重伤落下,砸在地面,伤上加伤,真武剑也随之掉落在地。
只此一招,星辰子,败。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一招,全凭道行根基,但越是基础,却越是返璞归真,越不可超越,这就是真武之道,大繁化简,返璞归真,唯有最简单的力量。
星辰子撑起身躯,伤势快速愈合,若不是金仙之体,只怕这一击就彻底血肉模糊了,不能恢复了。
但星辰子的脸上,却无惧色,反而战意更胜,仰望着天上的张闲,一声怒吼大笑:
“好!张玄机之名,果真名不虚传,能以武力踏破虚空,也当得起世人流传的太清第一人之名。”
以武力踏碎虚空,就是指这一层力量和速度,超越一个临界点,打破虚空屏障,比声音还要快,唯有最纯正的真武修为,才能达到这一层境界,即便是一柄冰剑,也击破了真武神兵。
星辰子抬手一抓,掉在远处的真武剑飞入手里,一手此剑,一手捏印决,催动秘术,要再与张闲一战。
只见星辰子身上的伤势,一个呼吸就痊愈,体内的气机玄妙变化,经络气血飞速运行,阴阳维系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犹如一团火焰,燃烧性命根基,释放出成倍提升的力量。
“嗯?透支寿命!”
张闲一眼看出其中玄妙,星辰子只用了一种秘术,这秘术居然能加快周天运行。
一周天是十二时辰,星辰子的秘术,名曰众天星神大仙术,乃是运用天人时律,观想斗转星移,日月交替,一念就是一个周天,转眼就是数天数月,把所有力量,凝聚在这一刻。
而一念一天,寿命就少了一天,这是真正的透支寿元,燃烧性命。
只见星辰子体内的气机越来越强,浑身肌肉颤抖,青筋凸起,流淌着气血金光,力量提崔到了极致。
“罢了,吾今天不想杀人。”
张闲没有动手,否则星辰子根本没机会施展秘术,而他也察觉了,有几双眼睛在暗中观战,以及京城方向,众多高手也被惊动,正往这边赶来。
在拜访真武殿之前,他还不想大开杀戒。
话落音,张闲手捏法决,对着地面的孟江琳一抓,五行大阵浮现,虚空扭转,施展乾坤挪移,一瞬消失不见。
“哪里逃!”
星辰子一声怒吼,眉心一凝,闪过一道灵光,犹如一只无形的竖眼睁开,查看虚空,一眼锁定虚空挪移的轨迹,却已在十里开外。
“这是仙家玄通,乾坤大挪移!”
星辰子认出了玄通,已经难以追上了,但星辰子的战意难以平息,提崔到巅峰的力量无处释放,一尊鬼神出窍,浩大的鬼煞血气弥漫,阴司之气破灭阳气生机,周围的草木死亡,陷入一片阴司鬼地。
“任凭你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虚实变化的鬼神,虚罗无极,鬼煞化剑,杀!”
法决变化,力量提崔到极点,鬼煞由实转虚,鬼神虚化,凝结成一道极光剑影,虚无无形,无声无息,不受虚空阻隔,锁定虚空挪移,一瞬掠过十里,直袭张闲。
“阴魂不散,还真是麻烦。”
张闲被天眼玄通锁定,就已经察觉了,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与天眼的念头对视,低念巫咒,通灵鬼神,观想**法术。
星辰子只觉得一阵幻听,一曲古老悠然的巫曲歌谣传来,心神灵魂不由自主的被引动,眼前一晃,鬼煞剑气落空,张闲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第三百四十一章 羽化楼
“好生厉害的阴阳巫术!”
星辰子一瞬回过神来,只是一个念头的恍惚,张闲就已经不见了。
“此子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不但修习真武踏碎虚空,仙家玄通也信手拈来,还精通阴阳巫术,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星辰子敛气收势,体内的力量渐渐平复,损耗了寿元换取力量,但以张闲的道行,若不想出手接招,星辰子也根本没办法,这寿元就是白白浪费了。
“但此子只有天人一重,怎会如此厉害?”
星辰子疑惑不解,他已经倾尽全力,但张闲却连剑都没出,来去自由,想走就走,这修为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星辰子抬起真武剑,仔细的看着剑锋上的崩口,这乃是上古十大名剑,正宗的真武仙器,以质地坚硬而成名,却被一柄法术凝结的冰剑斩出崩口,这等武力,实在是超凡入圣。
收起了真武剑,还得找天工派的铸剑师回炉,修补这崩口。
“此子的修为如此厉害,回来报仇,但不找司天监,也不找阳帝,却潜入造化城,不知是有什么目的?”
星辰子有些疑惑,张玄机的行事很可疑,似乎不是报仇这么简单。
并且,张玄机的背后是沐道真,当年九曲山那一战,后玄姜被斩杀,张玄机占了后玄姜的地盘,这一切的幕后,必然是沐道真所为,莫非这次又是沐道真在幕后,想要寻找夏帝的小有地藏天?
星辰子皱起了眉头,世人不知五大天修的存在,不过星辰子知道,这五人的行事太过难测,以天地为棋,以众生为棋子,如今的九州局势,甚至这一天的九大州,皆是这五位存在的相互博弈造成。
大运王朝的背后是缙云拓,如今仙道大兴是乾仙帝,鬼道传教是上清府的阎君。
至于后玄姜和沐道真,后玄姜乃是上古反逆天庭的余孽,行事最为隐秘,一直活了这么久,就足见其厉害。
沐道真则是上界天庭下凡的存在,可谓是这一界的天主,所以沐道真斩杀后玄姜,也算是清除了余孽,众人皆认为后玄姜已死,也是由此而来。
玉京之中,能让沐道真感兴趣的,似乎也只有夏帝的地藏天。
“不论如何,还是尽快第五转,四转的修为已经不足以应对了。”
其实星辰子早就炼化了这个身躯,但一直没有第五转,是想把这一世的身躯用完,众天星神大仙术乃是以寿元为基础,催动此术,他也能与五转鬼仙抗衡,所以一直没有转世。
但今天一战,四转道行已经不够用了,也就没必要再用了,尽快转世,得证五转鬼仙的境界,方能应对未来之变化。
“只要阳帝的大计顺利完成,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思绪至此,京城方向的来人快要赶到了,以众仙楼的众仙为主,另外还有金甲卫和司天监的人,星辰子念头一动,传信让众人都回去,各归各位,以防生乱。
这群众仙,表面接受敕封,听凭朝廷调遣,却都是各怀鬼胎,并且其中还有很多外州来朝的高手,也是想凑个热闹,浑水摸鱼。
一旦阳帝和司天监发生不测,这群众仙必然生乱。
反之,只要震慑得住,给出一些好处,这群众仙也会听命行事,说得简单一点,还是依靠实力和权谋,才能御驾这群众仙。
“孟公章,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星辰子对着空中说到,早就知道孟公章在一旁观战。
只见一束光影变化,虚空成像,孟公章的身影显现,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星辰大人,没想到连你也不是此子的对手,实在意外啊。”
“哈哈!”星辰子笑了一声,这话是在嘲讽他么?质问道:“孟公章,你又如何让此子从造化城逃出?”
孟公章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等只是一群匠人,不擅于斗法,岂能留住太清第一人?”
“更何况打坏了造化城,耽误了建造仙船的工程,我等也担罪不起。”
这话也确实合理,天工派的心力都放在了天工术上,斗法当然没有专心修练法术的厉害,并且建造仙船的关键时刻,若是发生大战,必然耽误仙船,所以星辰子也算定了造化城不会困住张闲,也困不住张闲,因此在浴水河边等着。
星辰子又质问道:“玉面使为何成了叛徒?”
“哎……”孟公章叹了叹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星辰大人还得九曲山的那个孟小婉?”
“嗯?玉面使就是她!”
星辰子闻言,不由得恍然大悟,当初九曲山的前因后果,全部都清查了一遍,当然知道孟小婉,这是孟家派来追查孟公章的。
孟公章投靠朝廷,一直跟着古心觉办事,办的也都是些盗墓的事儿,这对天工派来说,当然是堕入了邪派,让人来追查,也算是清理门户,孟小婉在九曲山就与张闲有牵扯。
当时古心觉与上清府一起密谋,似乎是要对付李玄玉和秦子韵,上清府要在玄真道带走孟小婉,张闲现身阻挡,由此引发了大战。
不过此事的疑点很多,古心觉还抓了文国公府的人,意图要挟张闲,但古心觉不知从哪得到了上古十大凶器之一的灭生剑,心智被凶器侵蚀,后来李仙越等人追查凶器下落,古心觉却失踪了。
大司天古素风亲自追查此事,发现此事很可能与乾仙帝有关,古心觉在消失之前,去了太虚之顶,被秦子韵打伤,曾遇到乾仙帝现身相救。
原本乾仙帝在九州,一直行事隐秘,古心觉招安了顾应天,由此搭上了这条线,与天门有了联系,这也让司天监知道了很多天门的情况,算是立下一个大功。
但是对于古心觉,星辰子一直不怎么看好,虽然古心觉是宗主之子,但此子的行事,阳奉阴违,魔念太重。
而古心觉失踪后,孟公章回归了司天监,后来着手于天工派重出之事,登上掌门之位,直接听命于阳帝。
阳帝已经闭关二十几年,除了神念传信,从未现过身,连三大天师也不知阳帝的具体情况如何。
星辰子又问道:“张玄机与孟小婉相识,莫非也与天工派有牵扯,孟公章,你又如何收了孟小婉为徒?”
“说来话长啊!”孟公章的语气感慨,“孟小婉乃是孟家的故人之后,算辈份也是我的侄女,张玄机当年为了修习葬法,在孟家偷师,与孟小婉……”
孟公章把杜撰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懵懂少女坠入情劫,背叛宗派,跟着邪派私奔跑了。
星辰子听完了,倒也没怀疑,年轻人之间的爱恨因果,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儿,继续询问:
“玉面使穿的战甲,以及手里兵器,天工派何时有了此物?”
孟江琳的战甲和武器,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物。
孟公章只得叹息:“这逆徒的天工术,已经在我之上,那战甲,乃是历代天工追求的兵神甲,而那兵器是火神炮,但不知如何造得那般轻巧。”
“兵神甲?莫非是上古天神穿的战甲!”一听这话,星辰子忍不住眼神一跳,玉面使竟然能造出这等神物?
孟公章说道:“确实是上古天神的战甲,不过以我观察,这战甲只是一个粗形,还远远没达到天神战甲的水准,只是比赤金甲高了一个层次,可以汲取光电之力,堪比我们正在铸造的仙甲,不必太担心。”
“如此就好,否则要对付张玄机,只怕是难上加难。”
星辰子略微点头,献宝这么多年了,以及私下里盗掘仙墓,也积累出一些铸造仙器的材料,第一批仙甲快要完工了。
仙甲也是属于仙器,材料自身蕴含法力,即便是普通人穿上,也能施展出巨大威力。
兵神甲也是仙甲的其中一种,而仙甲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上古天庭铸造的兵神甲,乃是仙甲之中的上上品,不但坚不可摧,还能汲取能量,战力源源不断。
不过孟江琳这件兵神甲,还远远没达到天庭的铸造水准。
话完,星辰子也没再多言,一步踏出,飞天而去,返回京城了,正好去看看铸造仙甲的情况,顺便把造化城的事儿告知一二。
如今天工派分为了两支,一支是原本就为皇族效力,主要打造神兵战甲,斩仙剑和赤金甲就是这一支打造,他们住在天工城。
另一支就是孟公章这一派,主要打造奇门机关,以及建筑等等,住在造化城。
虽然如今两支归一,孟公章成了掌门,但另一支心里不服,毕竟他们为朝廷效力了这么多年,可是孟公章这一来,居然成了掌门,奈何不是孟公章的对手,争夺掌门的时候输了,只得口服心不服,这也让两支之间相互牵制。
这次造化城出了事儿,还出了个叛徒,孟公章这边难逃责任,必然要被另一支弹劾质问,让双方争斗一番,这就是驭人之术的权谋。
虽然星辰子没有怀疑孟公章,但也不会信任孟公章,各自心里都明白,一切还得看局势。
却说另一边,张闲带着孟江琳离开,绕着京城走了一大圈,孟江琳跟着张闲,真像是小女儿跟着私奔一样,心里很是欣喜,好奇的问道:
“仙长,我们要去哪里?”
张闲淡然一笑,说道:“去京城北山,羽化楼。”
第三百四十二章 孟江琳的礼物
玉京城外的四面,皆是林园观宇环绕。
自从一千年前,佛宗来九州传道,住在西面的山上,西山就逐渐成为佛宗的建庙之地,大大小小的佛庙寺院多不胜数。
最初来九州的佛宗,属于小乘佛法,主修六道轮回教法。
后来释迦摩罗来了九州,宣扬大乘佛法,主修灵性飞升,在东面山上搭建了一个草棚,开坛**,化缘修行,后来逐渐发展壮大,这草棚就是后来的大梵寺,大梵寺的四周,也是大大小小的佛庙寺院,与西山的小乘佛法相互对峙。
当时两派教法相互驳斥,**斗法,展现神通,点化妖物,让世人见证了佛宗的厉害,也因此迎来了佛宗的盛行。
奉妖帝时期,佛宗达到鼎盛,妖修大兴,奉妖帝痴迷于妖狐,两派佛法之间的矛盾也达到了顶峰,当时的高手如云,甚至还有突破天人第四重的天神境高手,也就是周太师等人,经历大战死伤之后,依然还有十大高僧,以及六大妖王。
不过这一切的幕后,也并非表面这么简单,周太师横渡虚空去了天界,幕后原因却是逃亡,生死未卜,至今沉迷,而周太师的后人,也就是大乾皇族,还被乾仙帝夺舍了。
佛宗也在大乾王朝期间衰败,逐渐信奉仙道,直到乾仙帝时期,佛宗彻底没落,乾仙帝一手推动了仙道入世的大局。
大梵寺所在的东山,成了乾帝的御用道场,当年的阴阳家也住在这里,如今乃是众仙楼的驻地。
至于西山,自从佛宗衰败,逐渐成了大乾皇族的御用园林,如今乃是缙云皇族的驻地,诸多皇族子弟都住在这里,以及一些皇亲国戚,也在西山有府邸。
另外还有南山和北山,南山乃是真武殿的驻地。
这些年来,仙道大兴,众人都痴迷修仙,习武之人也少了,武圣缙云拓也多年没现身,也没人站出来展现真武之威,世俗之人都以为缙云拓已经老死了,与超脱生死的仙道相比,真武之道就显得太平凡了,真武殿也变得冷清了。
然而世俗之人不知道,如今镇压天下方仙的,正是皇族的真武之道。
不过在世人眼里,也分不清真武与仙道的区别,见到厉害的先天高手,都以为是仙人。
最后是北山,这算是最清净的地方,玉京城乃是坐北朝南,以北为背,从格局上来说,背阴之地,一向比较冷清,山林茂密,只有一些闲散的楼阁观宇,以及城郊村民。
羽化楼就位于北山之中。
羽化仙族,住在中大州的西北方向,位于北大州,与中大州和西大州相邻。
对普通人来说,小九州以外的地界,皆是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羽化古国被世人流传为长生国。
不过对于仙道之人来说,十万八千里虽然遥远,但也可以到达,先天上层可以日行千里,对羽化仙族也有所了解,因此有了三大仙族这一说。
广帝敕封天下方仙时,羽化道归为了上清一脉,封为上清五派之一,但羽化仙族的道统,其实并不属于三清。
张闲看了昆仑教的文献知道,仙家修习天人道法,乃是有“天”与“人”之分,天是天族,人是人族。
天族的血脉乃是源于昆仑神族,属于神族后裔,人族则是普通凡人。
三清教法传于凡人,因此有了三清道统,但天族有自己的道统,羽化仙族就是羽化道,羽化道乃是仙教的其中一脉,不属于任何一派,自己就是独自的一派。
不过以玄天王的记载,羽化道的起步要求太高,天人境之前,只有一套羽化逍遥诀,属于固基功法,天人境才是入门,但入门也是固基,一直达至天神境,才是真正的羽化之术。
天族的起步,皆是如此,血脉仅次于大罗境的神籍,在天庭乃是属于一方王侯的存在,天神境之前,全都是固基。
当然,这一天的羽化古国,血脉早已稀薄,但即便只是固基的羽化逍遥诀,对世俗凡人来说,也堪称是顶级的气宗仙武。
张闲带着孟江琳,绕着玉京城走了一大圈,这才来到北山的一片清静山林,远远望去,只见山涧的石壁上,篆刻着很多古老悠然的壁画。
壁画里,星辰犹如一条河流,河水流动,呈现为一个“川”字形,河流里有小岛,犹如“川”字中间的小点,呈现为一个“州”字,这是描述宇宙为河水,大地是河水之中的州,故而大地以州为界。
而在宇宙之中,川河之间,有神物遨游,体形优美,流线修长,既像海里的鲸鱼,又像天空的玄鸟,背生六翼,古老悠然,遨游宇宙星河,这就是羽化仙族的图腾鲲鹏。
山涧下的林木,悬崖峭壁,地势陡峭,有一座古香古色的楼阁,山势凸起之地,立有一块石碑,碑上篆刻“羽化楼”三个古字,这便是当年羽化仙族来中州的住地。
羽化仙族的人,后来回去了,只有一人留下,这就是张闲的母亲后皇羽柔。
关于当年羽化道,以及后皇羽柔和父亲张耳、阴阳家被灭等等,这些前因后果,张闲早已让孟江琳追查过了。
其实这些事儿在仙道之中,也不算什么秘密,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的恩怨故事,只是这些故事的幕后,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因果。
羽化楼多年无人居住了,不过有由朝廷的敕封,这整片山林都属于羽化道的道场私地,还派遣了官吏把守,羽化楼并未破败,
羽化楼的下方,还建立几座观宇,驻了司天监的道人,有城郊百姓来这里供奉香火,以及一些人来此寻仙求道,羽化楼也算是成了前代仙人留下的遗迹。
张闲带着孟江琳,飞落在羽化楼前,犹如羽化仙人从天而降,推开尘封多年的大门,看着里面简单的摆设,张闲的心绪不由得惆怅。
虽然有官吏把守,但毕竟多年无人,楼里显得很陈旧了,到处都是蜘蛛网。
张闲没有隐藏身形,几个年轻的官差正好在这边巡山,一个差役的眼睛余光里,看见有人影一晃而过,连忙抬头一看,人影已经不见了,惊呼了一声,对旁边几人说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仙人飞过!”
“在哪?在哪?”
几人一听这话,连忙观望天上,要知道如今有很多仙人,莫非他们也有仙缘,能遇上一位仙人点化,可惜看了一圈,鬼影都没看到一个。
几人不由得郁闷:“三狗子,莫不是拿我们寻开心,这天上哪有仙人?”
又一人说道:“要看仙人,还得去西面的众仙楼,咱们这边冷冷清清的,哪里有仙人,对了,我昨天还听那边当差的兄弟说,看见仙人御剑飞行。”
“真的看见仙人御剑飞行了?快给讲讲,是怎么个飞的?”几人来兴趣的,说话的声音也来越大。
领队差头轻咳了一声,这差头是个中年人了,说道:
“小声点,不得喧哗,你们这些小子懂什么,这羽化楼乃是仙家重地,前代仙人飞升了仙界,乃是长生不老的天仙,岂是众仙楼那些满头白发的鬼仙所能相比。”
几人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叔,你见多识广,知道这羽化楼的仙人,给咱们讲讲呗。”
被几个小辈恭维,差头也颇为自豪,说道:“这故事就说来话长了,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相传在多年前,这里住了一对神仙眷侣……”
差头说起了以前流传的神仙故事,几人听得津津有味。
羽化楼里,张闲带着孟江琳来到了楼上,站在楼台前,眺望着山涧远方,听着父亲与母亲在这里留下的传闻故事,心里越发惆怅。
孟江琳一直乖巧的跟着张闲,听着这故事,柔柔的靠近了张闲,张闲淡然一笑,收起了心绪,却又叹了叹气。
“我牵系的因果太多,跟着我,或许也会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这些年来,孟江琳一直回九曲山找他的,他不愿牵连孟江琳,也就一直推脱,但这丫头一心要跟着他,修为也越来越高,他推也推不掉了。
孟江琳听着他这话,却是撇了撇嘴,挽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说道:“师公,你这次别想再丢掉我了,如果你跑了,我就带人去九曲山,把太上道都挖了。”
“呃……”
张闲不由得苦笑,这丫头是要挖他的坟啊,只得说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我牵系的因果太多,杀业太多,或许某一天,我也会被人打杀了,因也,果也,跟着我,要有死的觉悟。”
“嗯,我懂的。”孟江琳乖巧的点头,傲然一笑,说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悲,大罗金仙长生不老,但也会身死道消,只求心念通达,淡看生死。”
张闲闻言,不由得感慨,这丫头是真的成了一方人物。
“师公,回屋里来,送你一个礼物。”
孟江琳突然凑到张闲耳边,像说悄悄话似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俏皮,拉着张闲回了屋里。
“嗯?”
张闲有些疑惑,跟着进了屋里,心想,莫非是这丫头打造出什么神兵法宝?
只见孟江琳褪下了身上破烂的长袍,现出一身并身甲,勾勒出高挑修长的身姿,张闲以为要拿出什么东西,却见虚空扭曲,孟江琳从兵神甲里走出来,美玉一般的肌肤,赤果的身姿,婀娜窈窕,傲然柔美,俏脸泛起一抹红晕,嘴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小少女的倔强。
“呃……”
张闲愣住了,连忙说道:“你这丫头,这是作甚?快把衣服穿上。”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太上执剑
“师公,这礼物好么?”
看着张闲愣然的模样,孟江琳狡黠的娇笑,上前一步,偎依在张闲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绝美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凝望着张闲。
“……”
张闲有些无语,随即又是苦笑,这丫头是真的历练成长了,居然还懂得用媚术了,记得当初小韵入梦,也是这般的媚惑人心,他差点就着了道。
“先把衣服穿上,既然有看破生死的觉悟,我也不必顾忌牵连你,不会再丢下你,你以后跟着我,算是我坐下弟子。”
张闲说着,拍了拍孟江琳的香肩,示意先穿衣服。
“额……”孟江琳有些不愿意了,翘起小嘴,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模样,说道:“不嘛,我不做师公的弟子,我要做师公的女人。”
张闲无奈摇头,说道:“我等修行之人,超脱凡俗,何来做我女人这一说。”
孟江琳撇了撇嘴,不依不饶的说道:“那我要做师公的道侣。”
“哎……”
张闲叹了叹气,感慨说道:“我非凡界中人,本不该牵连凡界因果,这一趟入世,乃是了结仇恨因果,然后回太上道,继续闭关修行。”
“不是凡界中人?师公你还是仙界下凡的么?”孟江琳娇俏一笑,她可不相信师公的胡扯,分明是找的借口糊弄她。
张闲不想隐瞒,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牵扯的因果太多,跟着他,与他结下了因果,必然会被他牵连,并且这因果太深,他自己不能自拔,更不能分心照顾到孟江琳。
他认真的说道:“先穿上衣服,听我把话说完。”
“哦……”听到师公认真的语气,孟江琳还是很懂事,只得放开张闲,却是撅起小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取出一件长袍穿上。
张闲说道:“我的道行如此厉害,任何道法和武学,皆是一学就会,因为我是投胎转世,我前世就有极深的道行根基,但我并非尸解鬼仙,而是另一种的存在。”
这一天的尸解仙盛行,投胎转世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告诉孟江琳也无妨,但他没有说圣灵转世,也没说昆仑教。
“哦,原来师公你是转世的啊!”
孟江琳恍然大悟,难怪师公这么厉害,好奇的询问:“师公,你前世是哪位存在?”
张闲说道:“我的前世不属于凡界,不过我前世的记忆,至今还没苏醒,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本心既是真我,不必执着谁是谁非。”
“我前世牵系着很多因果,这一世注定有诸多波折,我心向道,但求天人极限,无心顾忌别的,你跟着我一起修行,要有这份觉悟。”
“嗯,我懂了。”孟江琳乖巧的点头,随即一笑,傲然自信:“我的目标就是先超越师公,如果连师公都不能超越,又何言其它呢?”
“呵呵!”张闲不由得笑乐了,这丫头的志向还挺远大,他可是昆仑教的大能者转世,想要超越他,这目标可不轻松啊。
不过看着孟江琳穿着一身长袍,他说道:
“还是穿上兵神甲,我这一趟入世,招惹的对手太多,还都是天人境高手,时刻都有危险,而且你的面相,与孟公章有亲缘,奇门中人一眼就能看出。”
孟江琳明白,一切都要谨慎,也没多言,施展遁术,穿上了兵神甲,长袍披在外面遮掩战甲。
张闲抬手一翻,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手掌大的鼎炉,这是玉葬棺造物殿的炉子,也是仙宝,一共有好几个,他顺便带了一个在身上,专门给孟江琳的。
他手捏印决,低念咒语,虚空画符,一声轻喝:“大大大!”
只见鼎炉飞在空中,从巴掌大小,缓缓的变大,一直变大到一人高,厚实沉重,重越万斤,这才是鼎炉的真实大小,而这法术,正是仙家三十六玄通的大小如意。
随即,他念头一动,催动鼎炉,鼎炉里亮起赤红的火光,整个虚空的温度一瞬升高。
“这是古仙法宝!”
孟江琳眼前一亮,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仙宝。
虽然仙家的宝物众多,仙器仙甲等等,但严格的说,只有这种重达万斤的大件仙器,才能称之为仙宝,每一件仙宝都异常珍贵,乃是仙人也梦寐以求的宝物。
朝廷搜罗天下的奇珍异宝,天工派也积累出很多仙家材料,但只能铸造小件的仙器,这不仅仅是材料多少的问题,更是与铸造者的道行修为息息相关。
因为天工炼器,不像凡俗匠人用模子浇灌,然后再敲敲打打,这根本达不到仙器的要求,而是以道行为基础,通过念力,在虚空中炼化凝结,最终成形。
一万斤的材料,即便是天人高手也驾驭不了,所以炼不出仙宝。
如今的这些仙宝,全都是古仙人遗留下来的,每一件都是稀世之宝,不过昆仑教的宝藏里,仙宝多不胜数。
张闲说道:“这鼎炉,乃是效仿上古神器八卦炉的仙宝,内里蕴含太阳真火,以及虚空变化,不但可以炼丹炼器,也可以防身克敌,有诸多妙用。”
“切记,仙宝是宝,不是器,不可硬碰硬,否则损坏了,难以修复。”
“并且仙宝的质地凝结,血气难以渗透,魂念难以依附,只能在表留一道元神印记,使用之时,握在手里,不可随意飞出,以防被人抢夺。”
张闲叮嘱着,印决变化,屈指一弹,大小如意玄通,八卦炉变小成一个巴掌大,给了孟江琳。
“嗯,记住了,多谢师公。”
孟江琳很是欣喜,接过仙宝,只觉得一股沉重入手,却又轻飘悬浮,这是加持了虚空阵法,仔细查看鼎炉的内里构造,果真玄妙无比。
“有了这八卦炉,我能把兵神甲再提高一个层次,师公,我也给你炼造一件兵神甲。”
孟江琳兴奋的说着,八卦炉里自成虚空,可以驾驭更多的材料炼化凝结,甚至能铸炼仙宝!
张闲淡然一笑,说道:“不必为我炼造兵神甲了,我这身道袍,便胜过一切宝甲,对了,别老是叫师公,还是叫仙长。”
孟江琳不想改口,“叫仙长有些分生了,还是师公更亲切。”
“……”张闲沉默了一下,师公也显得他的辈份太大了,“那就叫道主,太上道道主,你如今也算是我太上道的人了,要遵守规矩,不可造次。”
孟江琳有些不情愿,不过师公都说了,要遵守太上道的规矩,只得应声:“是,一切听道主师公的规矩。”
听到这话,张闲不由得苦笑,他这太上道,似乎也没什么规矩可遵守。
“请问道主,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孟江琳有模有样的说着。
张闲说道:“暂且在这里住下,你去下方的道观,让他们速速撤走,我即刻就要设阵封山。”
“这……”孟江琳疑惑了一下,没明白师公想做什么:“封山了,这岂不是会惊动司天监?”
张闲点了点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此行本来就不打算隐匿行踪,而我要杀阳帝,阳帝乃是皇帝,皇帝若死,天下必乱,我不愿波及无辜,所以要让阳帝退位,太上选君,另立新帝,还得造势一番。”
“什么,另立新帝?”孟江琳一惊,太上选君,师公的行事,竟然如此霸道,这是要凌驾于皇帝之上,搅动整个天下大势!
张闲淡然一笑:“你这丫头,大惊小怪作甚,早就与你说了,跟着我很凶险,若是害怕了,现在就回天工派。”
“哼!又想推我走。”孟江琳冷哼了一声,反而跃跃欲试,傲然说道:
“我哪里怕了,不就是换个皇帝么,司天监和各路高手,我也不惧,正好试试兵神甲和火神炮的威力,更何况除了天工术,我的剑道修为,也想印证一番。”
这丫头是真的历练成长了,却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他说道:
“把斩仙剑取出来,从现在起,你行事的身份,乃是我太上无极玄机真人的执剑使,三清道首之一,众仙榜上的太清第一人,阳帝妄图愚弄我,封我这个身份,我便要让他后悔。”
“我要成为仙道第一人,太上执剑,仙道的规矩要由我来定,太上选君,另立新帝,皇帝在位,不得修仙荒废天下,若要修仙,那便退下皇位,交出玉玺。”
“明白了。”孟江琳点来点,取出玉葫,从玉葫芦取出了斩仙剑。
当初师公把斩仙剑送给她,她一直都没用上,如今也算是用上了,而斩仙剑加印了吴天玺,堪比皇帝圣旨。
孟江琳纵身一跃,出了羽化楼,往下方的道观去了。
张闲也来到了楼台外面,目光一凝,眼有重瞳,只见孟江琳进入下方的道观,观主是一个后天上层的中年道人,见到身披兵神甲的神人突然出现,还以为是天神下凡。
孟江琳也没多言,亮出斩仙剑,告知此地的主人,太上道张玄机回来,即刻就要封山,速速撤出此地。
那道人一听张玄机之名,着实吓了一跳,这可是传说中的太清第一人,并且有斩仙剑为证,虽然没见过斩仙剑,但也听闻过斩仙剑的模样,还加印了皇帝玺印,全天下就只有三把,造不了假。
不过道人心里疑惑,张玄机怎么成了这里羽化道的主人?但也来不及多想,立刻烧了一道符纸,向司天府禀告一下情况。
然后就赶紧吩咐弟子们收拾东西,招呼着香客们离开,又通知了看守此地的官吏,全都撤出此地。
与此同时,司天监的道宫正殿,星辰子刚回来不久,正在等候宗主的神念禀告情况,突然眉头一跳,收到了执事的传信,不由得怒了:
“张玄机,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公然现身,占地封山,真没把我司天监放在眼里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理清世事
星辰子转身就要离开道宫正殿,要去北山羽化楼找张闲。
原本以为张闲退走了,至少也得隐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这一个转眼,张闲就在北山出现,居然还占地封山,使出了斩仙剑,这摆明了是要在北山开门立户,公然与朝廷作对,无视司天监的威严。
阳帝敕封三清,赐予斩仙剑,乃是为了树立德行威严,恢复上古皇帝的大权,一统人仙鬼妖。
当初敕封张闲,只以为张闲先天痴傻,什么都不知道,而张耳之死,天下皆知是病死,并且过了那么多年,甚至连阳帝自己都淡忘了,因此才想招回张闲,加以敕封重用。
却不料张闲接下敕封,表面不动神色,又过了十六年,一直消失踪迹,但现在突然现身,一出手就灭了灵符道,又杀了缙云绣等人,还闯入造化城,带走玉面使,一招败了星辰子,这祸患之大,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已经决意转世,就算耗尽这一世的寿元,也要斗上一斗。”
星辰子也有一股傲气,败得不甘心,既然张玄机公然现身,那就再去一斗。
然而这时,星辰子正要出门飞走,只听见一个声音传来:“星辰子,稍安勿躁。”
星辰子闻言,即刻转过身来,只见大殿的正中上空,一道灵光炸响,春雷炸响,生机蓬勃,雷云润泽万物,化为一颗灵珠,雷生辉芒,浑圆如丹,一切种种雷法玄妙,皆在这一念之间。
这灵珠就是古素风的一道念头,念念如珠,辉芒浑圆,修行达此境界,已经无所谓肉身形象,本心化道,念头真实,神意法相就是一道念头。
“拜见宗主。”星辰子手执印决,行了一礼。
“星辰子,不必多礼。”灵珠念头的光芒忽明,虚空传来古素风的声音:“浴水河边一战,吾已看见了,张玄机的根基修为,确实深不可测,你不是他的对手。”
“哈哈!”星辰子大笑,语气傲然,全然不惧:“不是他对手又如何,修为不及,乃是学艺不精,战与不战,心气所及,乃是淡看胜败的觉悟。”
古素风闻言,也笑了一声,颇为赞赏的说道:
“星辰子,你不负剑傲苍穹之名,但你已经有胜败生死的觉悟了么?”
星辰子说道:“为求至高剑道,我已决意转世,修习五转鬼仙,舍弃这一世寿元,唯有剑意长存。”
“哎……”
古素风叹了叹气,回想起星辰子的前几世,与第一世的星辰子相比,已经变得太多了,如今全然是一个傲然自信的年轻人。
鬼仙的每一次转世,皆是一次历劫,特别是像星辰子这样,不在意变与不变,转世之后就几乎是另一个人了,也就只留下这份傲然心气的本性未变。
古素风的语气有些感慨,“但愿你的下一世,还能有这份心气,不过你要战,却不能以司天监的名义一战。”
“此话何意?”星辰子疑惑了一下,没明白古素风的意思。
古素风说道:“你一向潜心修行,不理世事,对玉清一脉的宗旨也不求甚解,吾原本还想与你商议此事,但你已决意转世,此事就不必再议了,不过司天监的名义,却不能为这一战所用。”
“宗主,有什么话,还请明示。”
星辰子尊崇古素风,并非因为前世,前世对星辰子来说,就是昨夜做的一个梦,一世一新生,这是星辰子的理念。
所以星辰子的心境,全然就是一个新生的年轻人,修行也走上了一条自己的道路,对玉清一脉也没有多少归属感,对古素风的尊崇,更像是尊敬一位仙道前辈。
古素风有意引导星辰子归位玉清,返归最初的星辰子,说道:
“上古天庭有五方帝君,东方为天帝,主天庭之事务,西方为西王母,主天下之女仙,南极为玉清真王,主天规刑罚,北极为上清真君,主降妖伏魔,中天为太清老君,太上忘情,无为而治。”
“我们玉清一脉的仙职,掌管雷法教义,以天规刑罚为业,一甲子前,大运王朝立国,广帝拜访神霄派,意在建立司天监,恢复上古秩序。”
“吾邀请玉清各派一起商议此事,众人决定同意建立司天监,吾接受广帝敕封,承接斩仙剑,这是你第二世的事儿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如果说前世是昨晚的梦,那么前世的前世,就是前几天的梦了,星辰子的记忆已经模糊,只隐约记得有这一梦,但梦里的细节就全忘了,不过看过司天监的典籍记载,也知晓此事。
星辰子说道:“勉强算是记得吧,宗主所言,与这一战有何关系?”
古素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记得就好,司天监乃是主天规刑罚,虽然是朝廷机构,却不受皇帝节制,张玄机的行事,并未触犯天规刑罚,不是我司天监之敌,你与张玄机一战,只属个人恩怨,不可为司天监招引因果仇恨,你可明白了?”
“这……”星辰子闻言,对于这些事儿,并未多想,只想快意一战。
古素风又说道:“张玄机与阳帝之间,乃是私人恩怨,而天规刑罚,乃是天职公事,司天监是听皇帝的号令,而不是听缙云阳的号令,皇帝与缙云阳,这是公职与私人。”
“如果张玄机威胁到皇帝,司天监必然出手,维护天道秩序,但张玄机只报仇找缙云阳,司天监不得插手私人恩怨,这是缙云氏自己的事儿。”
“星辰子,你可想明白了,还要与张玄机一战?”
“这……”星辰子迟疑了,按照宗主的话,他与张玄机就是无怨无仇,这一战毫无意义?
古素风继续说道:“三清教法乃是一脉相承,无论各派之间如何争斗,但我们身为高层,应该理清世事,理清世事即是理清自我的心念,心念清澈了,方能达至更高境界。”
“你要追求剑道巅峰,也该理清自己的心境念头,不喜不悲,不怒不馁,唯有这样的心境,才能真正达至巅峰。”
听了这一番话,星辰子心有感悟,以秘术催动寿元,乃是不得已时使用,并非自身道行,他单纯的要追求剑道,就应该以自身的根基修为准,否则就没有什么意义。
而张玄机的根基修为,全然在他之上,浴水河畔的一招交手,就已然胜了,他若不让败,反而落入了下乘。
“罢了,来世再战。”
星辰子的悟性也是极高,古素风的一番点拨,已然明白其中道理,立刻就放下了,但星辰子还有疑惑,如古素风所言,理清世事,即是理清自我的心念。
询问道:“张玄机要找阳帝报仇,必然扰乱朝廷秩序,这又该如何处置,难道就不能把祸乱先打灭了?任由他肆意妄为。”
古素风回答道:“皇帝的一言一行,牵动众生,自古以来,因果仇怨多不胜数,斩尽杀绝,诛灭九族,把祸乱连根拔起,这是世俗帝王,并非玉清辅佐的上古皇帝。”
“德合天地则为帝,功德如日,恩泽众生,则为皇,广帝想要做上古皇帝,被乾仙帝所杀,阳帝也想做上古皇帝,就得看他有多少恩德。”
“圣贤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曾经犯下的过错,如何补救改正,这也是一种恩德,而张玄机要报仇,乃是还父母之恩,亦为人子之德。”
“张玄机的行事无错,何来祸患一说?”
“更何况,君子论迹不论心,即便心里有祸,但尚未为祸,岂能说是灾祸?”
星辰子有些错愕,宗主的道理高论,实在让他有些没想到,这意思是赞同张玄机与朝廷作对,也与司天监作对?
似乎看出了星辰子的心疑,古素风又说道:
“人道之事,自有人道纷争,天道之事,自有天道公论。”
“阳帝治理天下,自有天下因果,每一条因果就是一劫,上古天帝皆是历经数万劫,方能得证正果,承受得了因果,阳帝就是皇帝,承受不了因果,自会有人取而代之。”
“司天监亦是如此,左护法和南州司天府执事等人,包括我之子古心觉,他们沾染了因,自然就有果。”
“至于司天监参与了剿灭阴阳家,确实也牵连诸多无辜。”
“古人云,慈不掌兵,掌兵就必有杀伐,杀伐就必有无辜,张玄机若要为阴阳家报仇,便让他来就是了,我古素风敢作敢当,接下这份因果。”
星辰子若有所悟,宗主不愧是宗主,理清世事,得见大道。
古素风又说道:“星辰子,你已决意转世,这就当是吾对你最后的指引,你要转世,可否需要吾为你护法?”
星辰子傲然一笑,说道:“多谢宗主的好意,一世一新生,唯有剑意本性长存,无须护法,这也是一种修行,我很快就会回来。”
话完,星辰子转身就出了道宫,说走就走,一步踏出,飞身而去,消失在了天边。
既然心意已决,也没什么牵挂和交代的,也看淡了转世之劫,就如同出去游历一圈,去去就回,洒脱自在,无所谓别的。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古素风出关
看着星辰子离去,悬浮在空中的念头闪烁,辉芒变化,这是古素风的情绪感慨,
其实算辈份,司天监的三大天师皆是古素风的前辈,古素风修习天人道法,年龄才过了百岁,而三大天师都已经修行了两三百年。
不过古素风的道行最高,后来者居上,神霄派成为玉清一脉的正宗。
当然,这也与鬼仙的修行方式有关,众人选择鬼道,就是为了多活寿命,而鬼仙需要通过投胎转世的方式塑造鬼体。
其实鬼仙晋级也可以很快,突破第三转的瓶颈,鬼体血魄凝实,不会再有胎中之迷,只要炼化新的肉身,把新肉身的魂魄炼入鬼体,就可以继续转修下一世。
也就是说,突破第三转的瓶颈,可以快速修练到第六转,堪比天人三重,直逼第七转的瓶颈,但转世越快,意味着寿命越少,除非九转合一,十世证道,彻底舍弃肉身,方能打破肉身寿元的约束。
但即便如此,这只是鬼体根基,还欠缺对玄通的领悟,远远不能与天人道法相比。
天人每晋级一重,皆是对天道规律的领悟,玄通道法有飞跃的提升,而他们这一天的鬼道,其实是源于天庭的阴曹地府,所以大家自认为还是属于仙道,以修习仙家法术为主,却换了鬼道的根基,属于半仙半鬼,故曰鬼仙。
半仙半鬼,道行不纯,以鬼道的根基,当然不能发挥出仙家玄通的威力,这完全不同的两条路子,但鬼道玄通,在这一天流传得很少,极少有真正的鬼道。
不过最近这几年,古素风却是发现一些真鬼的迹象。
这些真鬼,不属于天庭阴曹,而是属于鬼庭地府,这乃是三十三天仙道的敌方。
“月辰子,速速回信。”
古素风的念头闪烁,灵光忽明,寄神虚空,传信千里之外,招唤着月辰子。
月辰子就是被派出追查鬼庭之事,如今星辰子转世去了,日辰子守在文贤郡,京城司天府就没人镇守了。
古素风准备召回月辰子,然后亲自追查鬼庭之事。
相比张闲引起的乱象,古素风还是更在意鬼庭,玉清执掌天规刑罚,抵御鬼庭鬼族,这就是天职。
修行天职,功德圆满,自然会有上界的业报。
不过月辰子似乎正忙什么,并未立刻回应,古素风静心以待。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一道阴幽的灵光乍现,化为一轮暗红的阴司血月,这暗红的血色,正是鬼煞血魄凝结,阴月圆满如珠,念头浑然如丹,殷红的血魄之中,隐约有一道雷霆闪烁。
这雷霆蕴含玄妙,夺天地造化,月丹之中,犹如孕化了一尊阴月之神,这正是月辰子的一道鬼念。
这阴月,既是丹道法相,又是念珠元神,月辰子就是极少数得了上界鬼道传承的人,并且把仙家雷法融汇通过,修成鬼神之雷,绝非一般鬼仙所能相比。
司天监的三大天师,皆是玉清一脉的绝顶高手。
“宗主,何事突然传信?”月辰子的声音传来,直言询问什么事。
古素风说道:“张玄机潜入造化城……”
古素风把所有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月辰子听完,不由得惊讶了一下,张玄机居然如此强横,一招就败了星辰子,而星辰子居然转世去了。
古素风又问道:“鬼庭之事,可有进展?”
阴月的灵光闪烁,忽明忽暗,传音说道:“略有进展,但也巧了,线索正好被张玄机打断了,我查到与鬼庭沟通的人,正是阴司三仙,原来灵符道一直在收集童男童女,向鬼庭献祭,但萧静阳一死,另外两人也随之隐匿了。”
“我顺便还查了与此事有关的二皇子缙云文成,发现很多疑点,缙云文成的失踪,似乎与皇族子弟的失踪案有关。”
“皇族的失踪案!”古素风的语气,略微有些变化了,此事一直是一桩悬案,并且当初古心觉也是一起失踪,至今成谜。
对于这个儿子,古素风心里有些叹息。
当初广帝身亡,阳帝与胞兄争夺大位,最终阳帝取胜,胞兄被杀,胞兄的女儿缙云娥,天赋资质极高,一直被阳帝囚禁,古素风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下缙云娥,让其出家,斩断因果。
修行之人有三劫,杀劫,魔劫,情劫。
古素风与缙云娥,其实并非阳帝繁衍仙族的安排,而是古素风自己动了凡心,入了情劫。
后来缙云娥怀孕了,古素风为了让儿子更好的继承仙籍,用秘术养胎,却不料反而害了妻子,古素风一直心有愧疚。
不过现在想来,古素风越发觉得此事可疑,因为古心觉的性格全然不像他,也不像母亲缙云娥,特别是与张闲一战,古心觉竟然有上古凶器,此等大事,竟然一直隐瞒。
并且古心觉开了天目三眼,这让古素风想到了前朝皇族的周氏血脉,也就是与乾仙帝有关。
原本古素风施展神霄雷法劈掉了凶剑,让古心觉速速返回,想要查证血脉之事,但古心觉随后就失踪了,紧接着就发生了皇族子弟的失踪案。
一晃十六年了,如今张玄机现身,居然又跟鬼庭之事有关系,以及缙云文成的失踪,必然也与张玄机有关系。
“看来此事,还得我亲自去拜会一下张玄机,月辰子,你回司天监镇守,我亲自追查此事。”
古素风说着,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月辰子闻言,不由得有些惊讶:“宗主你要出关了?”
古素风也一直在闭关,修为达至了什么境界,连三大天师也不知道,而修为越高,越明白自己的渺小,在五大天修之下,任何存在都得小心谨慎,古素风一直闭关不出,也是为了隐藏自身。
反之,古素风要出关,也意味着会暴露了自身。
古素风说道:“闭关太久,极静生动,出来走走也有利于心境。”
“既如此,我即刻返回京城。”
月辰子话完,阴月法相散去,古素风的念头也随之消失,司天道宫的大殿恢复了平静。
北山,张闲已经布下一个巨大的**阵,封锁了整个山林。
这**阵很简单,主要是避免普通人进来,一旦靠近,魂魄被迷住,就会看见幻觉,阵法牵引在原地绕圈,民间江湖俗称为鬼打墙。
布置好了阵法,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又在各个显眼的位置立了界碑,界碑高三十三丈,书写:太上道,擅入者死。
从今以后,这羽化楼也是他太上道的地界了,以他太清第一人的名头,也足以震慑一方,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这一天之间,突然出现这么多巨大的界碑,此事引起了城郊百姓们的流传,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众多百姓和达官富人都来烧香膜拜,以及众仙楼里的众仙,几乎都来拜见了一番。
太上道的传说,在当初敕封之后,就已经传遍了九州,很多人还去九曲山看过,这犹如古仙遗迹一般的巨大界碑,便是太上道的门牌,无人能造假。
不过众人都只在界碑的前面,没人敢擅自闯入,因为普通人不敢冒犯神仙,而仙道之人,更不敢冒犯张玄机这凶人。
这也是张闲想要的效果,他住在此地,消息迟早会传开,必然会有诸多人士前来拜访,他立下界碑,阻挡了众人,方能清静。
羽化楼里,孟江琳得到八卦炉,正在炼制新的兵神甲。
张闲倒是很清闲,摆开笔墨纸砚,书写了一封拜帖,折成一只纸鹤,乘风而起,飞向了南面的真武殿。
这是他给真武殿的拜帖,下月十五,他要去拜访真武殿,先送拜帖,让真武殿有准备,否则突然到访,若是主事人在外出,或闭关什么的,也见不到正主。
“不知武云瑶在不在真武殿,一别多年了。”
回想起当初在白家镇,与武云瑶一起喝酒论道,好不逍遥自在,而武云瑶至今还不知道他这个未婚夫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却是已经知道了,指引武云瑶到白家镇的人,应该就是沐道真,而白家镇的那座道观,其实是沐道真的隐居住地。
以及孟家当年被追杀,救下孟家,指引孟家到洛山郡隐居的人,也是沐道真。
虽然他与沐道真没见过面,但沐道真留下的因果,却跟他有着种种联系,也包括师尊和小韵,皆是沐道真在幕后布局。
玄天王一直叮嘱他,千万要小心仙教,实在让他不得不防。
转眼就是几天过去了,张闲每天的作息,一如既往的规律,不过闲着无事,他选了一处山崖,御剑雕琢,在山石上篆刻祥云文书,为太上选君的事儿做准备。
世人迷信仙神,君权神授,当年缙云广起兵,也有星宿下凡,身有天命的玄闻流传,他要太上选君,安定天下人心,也得玩一手君权神授的把戏。
其实他立下界碑,也是有意宣扬太上道的名声,而阳帝敕封他的名头,他就要让阳帝自食其果。
这一天,正好雕完了最后一笔,突然心有感应,有人越过界碑,进入封山的**阵,往羽化楼的方向来了。
张闲抬头眺望了一眼,不由得一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