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天工傀儡机关术
“这大运符怎会突然发光?而这无字书,怎会汲取血灵之气?”
张闲大感惊讶,这两物突然有了反应,他抬手一抓,一手抓住一物,仔细查看。
葬尸衣是引出他转世之物,他一直猜测这是大罗金仙的人皮,但一直以来,除了化龙决,他尝试过多种方法,此书没有任何反应。
他给玄天王看的时候,玄天王的言词也是玄乎其玄,不过他可以肯定,玄天王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却故作玄虚不说。
这会儿在吞天棺里有了反应,但这书为何会汲取血灵之气?
他以前用滴血认主的方法试过,没有任何反应,为何会对吞天棺里的血气有反应?
“莫非是吞天棺的再生造化之力?”
他推测着,这吞天棺是以人养玉,吞噬天人的血魄灵性,转化为纯洁的血灵之气,再反补养人,回胎重塑,再生造化。
如果这书真是大罗金仙的人皮,金不灭,玉不朽,大罗金仙长生不老,肉灵不死不灭,虽然只剩一张人皮,但还蕴含了一缕肉灵生机,此刻再生造化,岂不是要重新复活?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吓了一跳,一张人皮还能复活,这也太妖孽了吧。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再次仔细查看,血灵之气凝聚,但并未出现复苏之象,也没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征兆。
“此物太过玄妙,我的境界不够,尚且不能参透,就让此书多汲取一些血灵之气,再看有什么变化。”
他放开了葬尸衣,让其悬浮在空中,自行汲取血灵。
他又查看六龙大运符,此物的反应,似乎与吞天棺没关系,而是与他的化龙术有关系。
他刚才观想化龙术,准备进入状态了,也就被引动了。
玄天王现身之前,一直在暗中窥视他修行,看出了他的道行,认为他与昆仑教有关系,这才现身相见。
原本玄天王没有急于引他入教,但他要离开此地,玄天王不让他走,就把抓到了玉葬棺,也算是跟他摊牌了,引他入教,送了这玉符,美其名曰见面礼。
他以前还没怎么在这玉符,但此刻被化龙术引动,似乎这玉符并不简单,玄天王赠送此物,一定是有深意。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前世与昆仑有关系,化龙术属于昆仑教法,昆仑的图腾就是龙,龙就是天运,他的化龙太极,就是按照易理龙卦所创。
这玉符名曰六龙大运符,与昆仑教法息息相关,与他道行也完全相合,那么被化龙术引动,似乎也不算什么意外,反而更加应征了他与昆仑的关系。
思绪至此,他心念一动,观想化龙术,尝试着催动玉符。
果然,玉符的灵光闪烁,伴随着他的心脉呼吸,忽明忽暗,一缕缕灵光随着化龙术的牵引,流入他的体内,犹如一股清泉润泽滋养。
他立刻感觉浑身舒坦,经络气血通畅,精气神为之一振,体内深处似有一股力量涌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变化莫测,玄乎其玄。
“莫非这运符,可以辅助修练化龙术!”
他忍不住欣喜,而此刻天时已至,已到午夜子时,自身元气规律运行,他也不再多想,闭目入静,沉睡入葬,缓缓进入了活死人境。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心脉越跳越慢,体温下降,阴阳二气达到一种玄妙的平衡,性命停滞,进入死境,气息虚无平静,却又自然而然,融入天地阴阳的气场之中,犹如一土一石,一草一木,平静的一动不动,化为天地自然的一部分。
进入了这种状态,他自身气场自然而然的与虚空气场相合,而他在吞天棺里入葬,吞天棺的气场与玉葬棺相合,玉葬棺的气场与天地自然相合,仿佛一瞬间化身为了天地自然,方圆三百里之内,一切波动都清晰的在他感知之中。
上至九层云霄,下至地脉深层,整个太上道地界和九曲山,天地乾坤,自然万物,阴阳气场运行,一切种种皆在其中。
他的性命规律,天人合一,感应自然,阴阳练化,已经无限接近圆满,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虚空不再是虚无无形的虚空,而是像水一样透明的实质,日月星辰,万事万物,一切都是浮在水里,悬在虚空之中。
这一层知觉就是天人境,俗称踏破虚空,意思就是打破这一层虚无的障碍,回归到本质,天人不是飞在空中,而是悬浮在空中,因为万物本来就是悬浮在宇宙虚空之中,天人只是返归了真实。
他通过入葬,玉葬棺与吞天棺,犹如一副棺椁,大棺套小棺,通过葬棺葬法,他的知觉溃散,已经明悟了这一层真意。
不过他的功体境界还不够,自身气场不够,不能自身融入这一层真意,所以他还不能飞行。
但他在葬法之中,已经相当于是天人境,这就是活死人的玄妙。
也就是说,他的自身性命以天人规律运行,性命基础得以升华,犹如以天人境界修练自身,所以活死人术之厉害,远远超越其它道法。
然而化龙术,却是在活死人的基础上,更高层次的玄妙,一气化三清,斩三尸,生、死、自我,肉身与魂魄入葬,真我之念超脱,灵性化龙,神游太虚。
并且领悟了混沌之灵,他对这一层玄妙的认知更加深刻,化龙术乃是修练真我之灵。
却说另一边,在他入葬后,孟江琳离开九曲山,先到了曲郡城,随后往古城郡的方向去了。
孟江琳本想回家闭关修行,争取早日抱丹圆满,但经历了这一趟的是是非非,孟江琳心里也有一番感悟。
她爷爷这一代长辈,坚持大隐于野,远离是非,不愿重出江湖再惹因果,而孟家的后辈们,却不安平静,一心想要入世。
如今这世道,阳帝八年不上朝,方仙之风盛行,各种神仙故事传得玄乎其玄,年轻人都按耐不住心思,也想出来闯荡一番,孟江琳原本也是如此。
可是入世之后才明白,江湖凶险,打打杀杀,虽然抱丹境也堪称是高手了,在各门各派都算是上层人物,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抱丹只是入门而已,若不是遇上师公,她早已卷入争斗,凶险未卜。
孟江琳既然已经出来,不想再把因果带回孟家,准备从古城郡经过太虚山,前往洛山郡的白家镇,回到张闲以前住的道观,就在那里落脚修行。
然而这一天,孟江琳离开曲郡不远,沿着官道走,在路边的驿馆喝茶歇息,顺便想打听一下消息。
驿馆里的气氛颇为热闹,正在谈论着九曲山的太上仙人张玄机,皇帝老爷圣旨敕封,各路神仙贺喜,仙人赏赐仙果等等,听得众人津津有味。
孟江琳听着师公的故事,不由得欣然一笑,以前跟着爷爷进城去,也最喜欢听别人讲这些神仙故事了,不过现在听着师公的事儿,却别有趣味。
就在这时,孟江琳若有所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人的背影,穿着灰旧的粗布衣服,带着一顶竹帽,背后着一个箱子,走出了茶棚。
“咦?这人的装束,似乎是本门中人,那个箱子的镶嵌纹理,好像是……机关傀?”
孟江琳一眼看出了玄妙,心里不由得惊讶,天工派的机关傀儡,没有记在书上,而是口述相传,祖上那一辈去世后,差不多就失传了,后辈们只知道大概结构,并不知道核心关键。
立刻起身,一步箭步追出茶棚,但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孟江琳手捏印决,聚精会神,施展奇门道术,追查阴阳脚迹,只见一条轨迹遁入地里。
“遁地走了,应该没走多远,莫非是天工派的前辈?”
孟江琳施展神行术,箭步如飞,凌波微步,跟着遁地的方向追去,很快就追入了旁边的山林,但遁地的轨迹向前,一直不见人影。
“此人遁地的速度好快,道行不浅,莫非是有意引我前来?”
阅历经验多了,孟江琳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既然对方的道行这么厉害,必然在驿馆发现了她,却故意让她感应,这分明是引她前来。
“前辈,既然引我前来,请现身一见。”
孟江琳高喝了一声,反手按住了机关匣,警惕着对方。
另一座山峰上,孟公章手持八卦古镜,光影虚空成像,看着画面里的孟江琳,孟公章的神情惆怅,叹了叹气,冷漠的声音说道:
“既然想见我,就跟我走吧。”
孟公章手捏印决一指,只见虚空变化,山林里,一人遁地而出,俨然就是刚才引孟江琳来追的人,然而此人,竟然与孟公章一模一样。
“嗯?”
孟江琳诧异了一下,目光一凝,眼前之人毫无活人之气,竟然是一个人皮傀儡,而此人的语气,难道是……父亲?
一想到这里,孟江琳的眼睛红了,父亲果然一直在暗中,早就发现了她,却一直不见她,但此刻现身相见,冷漠的语气,让孟江琳心里挤压的情绪再也不受控制,机关匣打开,拔出火符连弩,扣动扳机,火符箭一瞬射出。
“你的天工术,还差得太远了。”
孟公章说着,只见人皮傀儡背后的机关匣开启,变化为六条青铜手臂,配合身前的两手,犹如一尊八臂魔神。
火符箭飞来,青铜傀儡的八手齐出,精准的抓住每一支火符箭。
“想要见吾,就跟吾来吧。”
话完,八臂傀儡的人皮裂开,现出青铜身躯,浑身篆刻阵法,铅汞沿着阵法流动,犹如一幅星相的经络图谱,傀儡摇身一变,机关变化,化为一尊青铜兽,纵身一跃就离开了。
孟江琳来不及多想,只得跟着青铜兽追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 玉仙龙体化饕餮
天地乾坤,日月星辰,不会因为某一人而转动,张闲在仙道之中,仅仅是惊鸿一现的一位奇才高手,搅动了一些风浪,但世界不会因他而停止转动。
从他归还仙宝,接受敕封,也算是确定了正道身份,不是魔道,不会大开杀戒,仙道各派也就安心了,他与仙道也就没什么牵系了。
他闭关后,仙道的是是非非,依然还在继续。
九月十五,阁山上清道会,李证一移交上清令给李仙越,整个仙道全部到齐,所有阴仙阳仙,除了闭死关的,几乎都亲自道场。
相比阳帝敕封张闲,这上清道会才是名副其实的仙道盛会。
自从上古仙族没落,统治八百年的大夏朝结束,尸解仙盛行一千年,又经历了佛宗一千年,如今仙道重新兴起,皇权早已一落千丈。
仙道对皇权的认同,其实只相当于一方势力,而对上清府的认同,却是上清一脉的宗主,并且是延续至今的四大古仙族之一。
所以上清道会,远比阳帝的敕封更热闹,甚至连天门的乾仙帝,也亲自现身,参加了此会。
这是乾仙帝落败后,天门覆灭再重建,一直躲躲藏藏,这次算是第一次在仙道公开现身,还送了一颗金丹给李仙越,以此作为贺礼。
不过乾仙帝的现身,也算是抢了李仙越的风头,借着这次仙道大会的时机,乾仙帝公开了天门的驻地,位于东海之外的天涯海角,为了振兴仙道,将于明年初一举行论法大会,邀请中州仙道参加。
乾仙帝拿出一颗金丹,作为论法大会的赏赐,同时宣布了公开金丹,各派可以拿出足够价值的东西交换。
对于此事,仙道各派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年以来,天门重出江湖,一直让各派忌惮,不过天门一直躲躲藏藏,天门聚会也没有固定驻地,如今乾仙帝现身,公开了驻地,原来是逃去了东海之外,已经远离九州,这就让大家安心了。
至于金丹之事,众人当然知道上古金仙的厉害,但大家根本不相信乾仙帝有金丹,更何况天门的丹药,岂能乱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这一切,早在乾仙帝的算计之中,为了证实金丹之事,乾仙帝叫出了返归上清府的秦子韵。
秦子韵早已知晓被算计了,沐前辈留下的宝库里,其实就有金丹,还有诸多道书文献,只是她们以前的境界不够,没能打开宝库的封印。
她们现在知道了,金丹在上界,其实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乾仙帝当初给的丹方,没有任何作假,因为根本就没必要作假。
秦子韵用练尸考证,只相当于把丹方验证了一遍,而乾仙帝知道她们得了沐前辈的点化,必然会有金丹,所以给了金丹,其实就跟没给一样,反而让秦子韵成了一个人证。
如今乾仙帝在仙道众人面前问话,以秦子韵的性子,当然不屑说谎,只得承认了此事,连练尸之事,也被乾仙帝一起拖出。
当初司天监邀请各派,一起追查天门,其中就有秦子韵练尸,也算是众所周知了。
现在被证实,原来是在炼金丹,而有了秦子韵这前车之鉴,乾仙帝居然真的发下金丹,没有任何作假,仙道各派立刻就炸开了锅,再也坐不住了。
一时间,仙道各派的心里,皆是各有一番算计,想要去参加天门论法,夺取金丹,否则让上清府一家独大。
虽然秦子韵也能炼金丹,但各派在明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的明争暗斗,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谁也信不过秦子韵。
并且李证一掌权了,但李证一是要推行天人道法,驳斥尸解仙,这道统之争的矛盾,本来就不可调和,天人道法克制尸解仙,双方可谓是天敌,道不同,不相为谋。
更何况秦子韵是邪派,虽然现在回到上清府,明面上是戴罪立功,但大家都明白这是借口,谁也信不过秦子韵,反而觉得乾仙帝更可信。
其实追根溯源,众人也不觉得乾仙帝有多坏。
原因很简单,乾仙帝致使天下大乱,但这与仙道有关系呢,大多数的仙道之人,根本不在乎世俗如何,反而是乾仙帝弘扬了仙道,彻底结束了佛宗,尸解仙由此入世,让仙道得以昌盛。
至于当年的正邪之争,主要是阴阳家引起的。
而乾仙帝不择手段,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尸解仙为了转世,夺舍自己子孙的事儿都习以为常,也不觉得有什么邪坏。
说到底,整个仙道都是一丘之貉,几乎都是披着人皮的鬼怪。
不过天门远在东海之外,去一趟也不容易之事,而乾仙帝也说了,除了论法奖赏一颗金丹,其余需要拿出有价值的东西交换,此事还得好好的筹备。
乾仙帝现身之后,目的已经达到,随即退走了,只留下在场众人各怀心思,纷纷都想带着宝物东渡,前往天门求取金丹。
一时间,整个仙道都开始流传此事,传说东海之外有长生不老的仙丹。
上清道会之后,仙道还发生了很多事儿,李仙越与李证一,以及吴圣道和长空不破,为了十大凶器灭生剑现世之事,前往真武殿寻找缙云拓。
缙云拓去了西域寻找佛宗武学,早已回来,不过缙云拓的行踪,又不知去了哪里,如今真武殿已经由缙云清瑶执掌。
李仙越几人没见到缙云拓,此事由缙云清瑶接手,一起去找古素风,古素风也很坦然,并未包庇古心觉。
但众人想找古心觉,意图封印了凶剑,可是古心觉却消失不见了,踪迹全无。
原来与张闲那一战之后,古心觉陷入癫狂,古素风以神霄雷法劈掉了灭生剑,古心觉恢复了一些清醒,古素风也想找回古心觉,但古心觉随后就失踪了。
找不到了古心觉,此事也成了一桩悬案,不了了之。
然而最近在皇族之中,也频发事端,有皇族子弟莫名失踪,古心觉也属于皇族的外戚子弟,不由得让人把这事儿联系在一起,
虽然失踪的都是些外戚或庶出,但毕竟都沾了皇族血统,乃是皇族之人,皇族派出金甲卫彻查。
缙云清瑶几人为了寻找古心觉和凶剑,也介入此事。
不过作案之人的布局周密,皇族子弟又人数众多,遍布各个州郡,防不胜防,任凭众人的手段通天,却也没查出任何线索。
此事传开后,各方公侯权贵也变得不安,纷纷猜测是皇族内部的争斗开始了,原本就不太平的世道,变得更加紧张了。
并且,方仙各派为了求取金丹,结交权贵,宣扬法术,鼓吹玄学,大肆收敛钱财宝物,偷盗诈骗抢,各种不择手段,诸多邪派人士也逐渐入世,三教九流,不计其数,整个天下乌烟瘴气。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转眼就到了年底,方仙各派三五成群,纷纷横渡东海,前往东海之外的天涯海角,参加乾仙帝掀起的这场论法大会。
玉葬殿,吞天棺。
张闲虽然在闭关,但真我之念超脱,神游太虚,也得知了仙道的种种传闻,但他已闭关入葬,潜心修行,就不去凑热闹了。
此刻,张闲悬浮在虚空之中,血灵之气环绕,犹如沉睡在先天灵胎之中,再生造化,逆转后天,体内不断的觉醒,性命升华,化身为龙。
饕餮纹盘绕的玉璧运符,散发着一缕缕灵光,滋养着他的身躯,
但仔细看,这玉璧似乎变小了一圈,就像冰雪溶化一般。
张闲也是惊讶,原本他还没发现,但随着玉璧变小,他才渐渐的明白,玉璧滋养他的灵光,其实不是光,而是玉璧的细微物质。
这些物质融入他的体内,让他的血肉之躯发生着本质变化,就像服食金丹一样,金物质可以升华自身,而这玉璧的玉物质,也是相通的道理。
“莫非这玉璧是传说中的玉丹?”
他的念头疑惑,金不灭,玉不朽,既有金丹,也有玉丹,仙道一直有服食金玉之丹的传说。
不过玉丹比金丹更为神秘,具体如何,他也不知道,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玉丹的推测,因为他发现,这玉物质竟然有一股玄妙的吞噬之力,正好配合玄天王传授他的龙体烘炉,也就是饕餮玄通。
他体内的金物质,竟然被龙体烘炉彻底炼化汲收。
也就是说,他的金仙之体,竟然被自身玄通吞噬了,玉物质取代了金物质,蜕变成了玉仙之体。
确实的说,这不是正常的玉仙之体,而是饕餮龙体。
这玉璧,就是专门为了修练这门玄通。
可是他心里疑惑,这一切与化龙术有什么关系,为何化龙术会引动这玉璧?
“莫非化龙术所化之龙,就是饕餮之龙?”
一想到这里,他恍然大悟,按照玄天王所言,饕餮之龙就是教主,那么以教主为图腾,修练饕餮玄通,这就很正常了。
玄天王看出了他的化龙术,所以送他这玉符,传授他龙体烘炉,助他修成饕餮玄通。
不过这玄通的威力也太霸道了,竟然连金仙之体都炼化了,金不灭,玉不朽,连不灭之物都能炼化,这其中的玄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沉寂在葬棺里,玉璧越化越小,玉仙龙体越来越强,时间也不知不觉的流失,一月,两月,三月……五月,六月……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修成天人游天地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了。
日月交替,天时之期轮回,四时之季阴阳轮转,一年一轮一周天。
张闲缓缓睁开眼,体内服食的天材地宝,以及吞噬的上清府众人,甚至服用的金丹,这些积蓄在体内的能量和物质,全部炼化,修为再进,肉身与神魂增长,阴阳二桥牵系的经络达至圆满,肉灵浑然一体,阴阳混成,肉灵混成。
这种感觉,仿佛每一缕血肉细胞都有了灵魂,肉与灵交融在一起,念头一动,可以控制每一缕血肉细胞,完美的掌控自身,发掘血肉之躯的深层潜力,彻底释放自身力量。
并且,这种肉灵圆满的完美控制,不但可以释放更深层的力量,同时也能收敛力量的散发,节约性命,收敛损耗,让自身达至“无漏”的状态。
“道书曰:无漏真仙。”
他的境界达至,自然而然明白于心,无漏真仙就是肉灵圆满。
然而这一层圆满,却被单独列为一层境界,因为达至了圆满,让意念深入肉身深层,发掘更深层的潜力,方能展现出玄通。
其实在肉灵无漏之前,练髓换血,抱丹入道,辟谷脱胎,这些修行都只是身体表层的力量。
修成肉灵圆满之后,意念深入肉身深层,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把体内的潜意识运动,转化为了主动运动,例如自愈能力,以及身体诸多其它机能。
这些机能,原本是潜意识的运行,维系自我性命,但自我之念圆满,化被动为主动,自然就能控制性命。
自我之念就是真我之念,也就是自我的元灵,也就是灵性灵力,而灵力是源于血肉之躯的衍生,故曰肉灵。
通过对肉灵的修行,壮大真我之念,从而彻底掌控自身,这也是进入下一层境界的修行,阴阳维系之境。
从经络来说,就是阴维脉与阳维脉,主控全身阴阳的运行。
任督二脉主气血的壮大,冲带二脉主气血的稳固,阴阳二桥脉主血肉与灵魂的连通,犹如一条桥梁,连通桥梁之后,就是加强阴与阳的维系,也就是阴阳二维脉。
张闲达至这一层境界,也看清了化龙术第五层的图录,果然如他推测,化龙术所化之龙就是饕餮,第五层的图录就是饕餮纹。
但他没急着修练第五层,而是继续修练第四层,巩固境界。
他也没有出关调理,吞天棺里充满血灵之气,犹如灵胎羊水,全然不缺消耗,并且这葬殿之中,天材地宝堆积如山,虽然沾染了腐朽之气,不适合食用,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玉仙龙体。
心念一动,吞天棺闪过一缕血光,棺上的饕餮纹犹如活了一般,吞纳虚空,掀起一股劲风乱流,卷起一大批天材地宝,其中还有很多金玉珠宝、遗蜕舍利、法宝法器等等,全部卷入棺内,一口吞下,体内雷火交织,虚空之力碾压,化为一座烘炉。
失去了五行金斗,他的饕餮玄通威力大减,但现在汲取了运符玉璧,修成了玉仙龙体,远比五行金斗加持更厉害,连金不灭都能消化,乃是真正的饕餮龙体。
这些宝物吞入体内,全部被雷火炼成一团,消化汲收后,留下一些残渣,虚空之力碾压,化为一颗丹丸吐出。
补足了虚耗,他又查看了葬尸衣的情况,一直在汲取血灵之气的养化,并无其它变化。
又看了看玉符,变小了一圈,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全部汲收,他直接一口吞下,在体内慢慢的汲取。
闭上眼,继续入葬,一气化三清,真我之念超脱,寄神虚空,给孟江琳托了一个梦。
孟江琳离开曲郡城就被孟公章带走了,带到了一座古墓地宫,修行一年,已然抱丹圆满,现在开始辟谷修练,服食他炼制的脱胎换骨丹,以及学习天工术。
但孟公章一直没现出真身,安排了孟江琳,孟公章的行踪沉迷。
托了梦,收回念头,通过中枢大阵,看了看九曲山的情况,又神游太虚,飘去曲城郡逛了一圈。
一年不见,世道越乱,即便曲城郡是玄真道的地界,大街上也能看见不少江湖术士坑蒙拐骗,庶民百姓迷信方仙,到处都是求神拜仙的场景。
不过仙道之风盛行,全天下都向往修仙,那些公侯世家也都沉迷方仙,无心争斗权势,倒没闹出什么大事,也算是另一种的太平吧。
他神游回来,也发现一些有趣的事儿,九曲山这一带,很多破旧的观宇翻新,供奉着新的神像,牌匾书曰:太上无极玄机真人。
有些观宇门前还有立碑,篆刻着捐功德钱的人名,不乏有达官权贵为他捐钱修庙。
他没想到,这些人都没见过他,居然也把他供奉在了观宇里,给他塑的神像也是五花八门,有的身穿道袍,有的身披金甲,有的怒目瞪眼,甚至还有三头六臂等等。
游完了一圈,念头归壳,继续潜心修行,一气化三清,肉身和魂魄入葬沉睡,真我之念超脱,推演武学道法,参悟玄通道书,偶尔也神游出窍,云游太虚。
光阴流逝,斗转星移,念头在入葬沉睡之中,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
他感应天时苏醒,吞食天材地宝,继续入葬潜修。
一年又一年,斗转星移,光阴如梭,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他在葬法沉睡之中,犹如真正的死亡,习惯了时间的流失,也渐渐的淡忘了时间的流失。
任凭外面千百年过去,他在棺里千古不朽。
这一天,心有所感,念头一动,只见天空之上,两条流光划过,犹如两颗流星,一瞬从天而降,落在太上道的上空,不受重力的约束,悬浮于虚空,衣带轻飘,发丝轻舞,宛若两位天人仙女下凡。
两女身着素衣轻纱道袍,头束发髻,背负剑袋,一女至虚至无的气质,宛若秋水化神,寒玉为骨,风华清净,冰清玉洁,不沾人间凡尘。
另一女清绝出尘,风姿傲然,容颜近乎于妖,嘴角泛起一抹淡笑,柔情似水,娇俏妖娆,却又透着几分不屑世俗的冷清。
这两女,除了李玄玉和秦子韵还是谁。
三年不见,两女早已先天圆满,踏入天人之境,阁山的局势也安定下来了,两女准备离开九州,去云游天地四方。
不过在离开前,心里还有一缕牵挂,于是来了太上道。
“拜见玄天前辈。”
两女行了一礼,过了好一会儿,太上道内也没有任何回应,但张闲在吞天棺里注视着这一切,心绪却是泛起惆怅。
师尊和小韵修成了天人境,这倒不算什么意外,不过在查清幕后因果之前,他不想现身见面,玄天王临死前的话语,让他小心仙教,始终让他心里不安。
李玄玉和秦子韵见没有回应,也是暗自有些失落,不过她们明白,就算玄天王不回应,但一定知晓她们来了。
“前辈,我们正要离开九州,归期不定,若是逍遥出关了,请转告他一声。”
李玄玉说着,再次行礼一拜。
秦子韵也说道:“前辈,若是张闲想找我们,就到阁山无量峰,或太虚之顶,若我们回来,定然会再来拜见。”
“下次拜见,或许就由不得前辈见与不见了。”
秦子韵这话,算是放了一句狠言,丝毫不怕玄天王,下一次再来,她们的道行必定更加精进,玄天王不见也得见。
话完,两女也不多留,纵身一跃,化为两道流光飞天而去。
后天一甲子,抱丹辟谷两甲子,肉灵无漏三甲子,阴阳维系四甲子,天人五甲子,天神十甲子,大罗万寿无疆。
两女已修成天人,五甲子三百年寿元,再有活死人之术入葬,寿命会很漫长,迟早会相见。
而她们修成了天人之境,性命升华,人与天合,已然明悟了天运因果,她们与张闲,必然会再次相见,因为因果牵系着这一切。
看着师尊和小韵离开了,张闲心里愈发惆怅,随即又淡然一笑,下次相见,或许就是主动去找仙教。
他也明白了,十方古教的传人,都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玄天王看中他,是因为他身上有昆仑教的因果,那么同理,沐道真看中师尊和小韵,必然也有因果缘由。
但这一切因果,似乎别人故意摆弄了,布成了一个局。
他的修为尚浅,还不能看透这个局,收敛心绪,潜心修行。
不知不觉这一年又过去,化龙术第四层已经修习三个周期,再修一个周期巩固圆满,又是一年过去了。
他没有出关,而是继续修习第五层,直接过渡到先天上层的阴阳维系之境。
第五层是以三年一个周期,他取出玄天王的蛇胆舍利,吞入体内,饕餮烘炉炼化,缓缓汲收,继续入葬沉睡。
阴阳二维脉运行,全身经络全通,阴阳维系无阻,人体深层的潜能涌现,他体内的觉醒也更彻底了,多出很多的经络穴位,犹如夜空的星辰。
六龙玉璧彻底被汲收,玉物质与觉醒的经络凝聚,配合化龙术,体内结构全然超脱凡族,双臂,双腿,前胸,后背,凝聚出六条饕餮玄纹,流淌着古老洪荒的气息。
一年又一年,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他缓缓醒来,但依然没有出关,吞食了葬殿的宝物,继续入葬。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十六年终出关
日月轮回,斗转星移,张闲入葬已有十年。
先前四年修习第四层,一年一周期,然后修习第五层,三年一周期,修了两个周期,阴阳维系已达小成,继续入葬第三个周期。
这几年里,九曲山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聚仙会等人,前往东海之外的天门,参加论法大会,乾仙帝立下规矩,天门三年一开,既是众仙论法,又是献宝换取金丹,除了金丹,还有诸多其它仙药,美其名曰,赐予所有人登天得道的机会。
原本众人对天门还有防备,但随着一些人换取了金丹仙丹,修为大进,并无妨害,所有人都按耐不住了。
玄真子也是其中之一,倾尽了玄真道的所有积蓄,换得一颗金丹和一葫仙丹,服食之后,竟然突破桎梏,修成了阳仙。
要知道鬼仙的第一世最重要,一旦根基成形,阴仙是很难修成阳仙,玄真子突破了这一层,可谓是一步登天,一跃成为三转阳仙,并且修成金仙之体。
方仙各派得知此事,纷纷赶来贺喜,一些达官权贵也来朝拜,赠送的各种宝物不计其数,九曲山也名声大噪,香火鼎盛,门庭若市。
当然,关于天门的传说,也是越传越玄乎,纷纷流传东海之外有升天得道之门,众多达官权贵都组建船队,前往东海求仙问道,可惜天门的距离太远,一般船队难以抵达。
朝廷也发生一件大事,快有二十年没上朝的阳帝,降下圣旨,兴建众仙楼,谱写众仙榜,招引天下方仙和奇人异士,一经录用,敕封重赏,入驻众仙楼,名列众仙榜。
阳帝还广发榜文,召引天下献书献宝献技,封侯赐爵,高官厚禄,搜罗天下奇书异宝,收入众仙楼,以供众仙修行大道。
这圣旨一出,天下震动,完全就跟当年的乾仙帝一模一样。
方仙各派不甘落后,纷纷前往玉京城,先列入众仙榜占得一席之地,天下间的奇人异士也纷纷现身,还有一些机缘巧合得到奇书异宝的人,也纷纷前往玉京。
随后,阳帝又降下一旨,招引天下的能工巧匠,要修建仙船。
一时间,天下民众议论,以为阳帝要东渡出海,寻访那传说中的天门,求取长生不老药。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阳帝早已派遣司天监去过天门了,所以阳帝建仙船,显然不是去天门。
张闲读过上古天庭的文献,知道仙船。
仙船是属于天人灵宝,可以御空飞行,上古时期,仙族出行的车架就是仙船,不过建造仙船的工量浩大,上古是由天庭统一建造。
除了天庭,只有仙族之中的豪门大族,才会有自己的仙船。
并且,他还知道,建造这仙船的统领人,正是孟公章。
孟江琳跟着孟公章,已经十年了,如今也道行大成,跟着孟公章一起加入了朝廷,为乾帝效力。
天工派的各方传人,也终于重出江湖,重聚一堂,再立门户,孟公章技压各方,成为了天工派的新任掌门人。
历史就是一个轮回,当年乾仙帝做这些事儿,如今阳帝也在做,天工派也再次为皇族效力,但这一切的结果,是否也会重复当年。
一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张闲已达阴阳境大成,继续入葬,还差最后一个周期圆满。
山中无岁月,修行忘天时,三年又三年,化龙术第五层修练了十二年,加上先前的四年,他这次闭关入葬,整整十六年。
若是在加上他最初修行的五六年,一共二十二年,终于先天圆满,而先天圆满了,经络全通,阴阳无阻,体内深层的潜力完全释放,自身的阴阳气场也就达至了浑然。
自身圆满了,再配合对天地气场的领悟,自身阴阳与天地阴阳相合,达至一个平衡,这就是天人合一,也就是天人境界。
其实每个人都有天人合一,人体十二正经运行一个周天,对应一天的十二时辰,这就是人与天合,但普通人的力量弱小,知觉模糊,不能完美的相合。
修行圆满的过程,其实就是与天律不断磨合的过程,感应天地自然,故曰道法自然。
他早有这一层感悟,先天圆满之后毫无阻碍,自然而然就是天人境,确实的说,是初窥了天人一重。
化龙术的第六层,他也已经看清了,他还想继续入葬,但第六层入葬的时间太久了,十二年一个周期,修完几周就是几十年。
他还有凡事没有了结,几十年后,物是人非事事休,他的仇人都老死了。
“如今是时机出关了,离开中州二十几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他缓缓苏醒,看了一眼葬尸衣,血灵之气温养了十六年,书页展开,竟然变成了一件素衣道袍。
“葬尸衣,葬入尸衣,竟然是一件名副其实的人皮尸衣,莫非是书里记载的帝胄?”
他这些年来,一边入葬闭关,一边真念超脱,神游在外,领不耽误,几乎看完了储物殿的所有道书文献。
帝胄,胄是指战甲,远古时期,炼金不易,铸造珍贵,战甲的耗费巨大,乃是贵族的象征,“帝胄”一词,象征帝王世家的贵族。
书里记载了一种神器级别的战甲,乃是大罗金仙的遗蜕所化。
大罗金仙皆是天帝仙王,天帝仙王以身所化,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帝之胄,而遗蜕是尸体,甲胄是衣服,这也是名副其实的尸衣。
“这素衣道袍虽然不是战甲,但大罗金仙可以千变万化,变成道袍也不无可能,穿上这道袍,便是穿上了尸衣。”
“活人入葬穿尸衣,阴阳过界,生死簿上不留名。”
他心有明悟,葬尸衣的真谛,便是穿上这大罗尸衣,从此超脱阴阳,跳出生死簿。
心念一动,念力驱物,腰间的如意绳解开,换下天衣道袍,大罗尸衣飞来,穿在身上,如意绳系于腰间,一步踏出,吞天棺的虚空波动。
只见葬殿之中,血沁的吞天棺已然变成了白玉棺,血灵之气消耗太多,血沁退化,玉质白皙。
张闲身着一袭素衣道袍走出,赤足浮空,不受重力的约束,全然悬浮在空中,衣带飘然,长发飞舞。
他的气息,虚无到了极点,呼吸若有若无,心脉如古井无波,气血体温平静自然,就像一颗古树,千古不朽,自然而然。
虽然已经苏醒出关,但他此刻的状态,却依然像在棺里沉睡,这正是葬尸衣的玄妙,穿上大罗尸衣,犹如一直在棺里入葬,一直处于阴阳自然的状态,性命几乎停滞了流失,损耗微乎其微。
他有感觉,一直穿着这尸衣,他可以活过千年,生死簿上无他名。
看了一眼退化的吞天棺,此物乃是上上之品的仙宝,损耗血灵太多,还需补充,他张口一吸,吞天棺吞入体内,人与器合,镇压体内虚空。
目光转向祭台上的司命凶剑,抬手一抓,摄拿虚空,司命凶剑飞入手里,随手舞了一个剑花,千钧之重,挥洒自如,剑气内敛不发。
与此同时,神器有灵,司命凶剑感应到剑主,立刻散发出腥红的血光,历经了无数杀伐,凶戾之气沉重至极,犹如实质一般流淌,侵入张闲体内。
剑比人邪,御人为奴,但张闲一动不动,玉仙龙体,诸邪不侵,任由凶戾之气流遍全身,却丝毫不得侵入。
“原始邪派曲解了昆仑的教义,如今为吾之兵刃,吾渡你回归主教。”
张闲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心念观想教义,五指发劲,只见手臂上浮现出饕餮玉纹,五指抓剑,犹如饕餮凶兽张开的獠牙大嘴,叼着剑柄,吞食剑身的凶戾之气。
片刻的功夫,司命凶剑就安静了下来,腥红的血光变为澄清的幽光,只有一股纯粹的杀伐之气,无正无邪,就是单纯的杀伐,屠戮天地众生,返归最初始的虚无。
他五指抓式一变,饕餮吞纳虚空,司命剑从手抓吞入了体内。
不过司命剑是神器,不必轻易使出,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巡视了一遍堆积如山的宝物,
抬手一指,宝物“哗啦哗啦”的滑落,一件神兵古剑飞出,剑长五尺,剑身厚沉,剑重千斤,通体古朴无华,只有篆刻“真武”二字。
这是天庭神将用的真武剑,乃是正宗的十大名器,千斤之重,不是武修入道难以驾驭,不过以他的肉身力气,这千斤之重,与千钧之重的司命凶剑相比,也显得很轻巧。
伸手一抓,隔空取物,飞出一匹天蚕丝锦布,锦布展开,包裹真武剑,背在身后。
随即又一指,“哗啦”一声锁链脆响,几到飞剑窜出,剑长只有一尺,剑身篆刻镇魂符箓,剑柄连接着的锁链,锁链上也篆刻镇魂符文。
飞剑带动着锁链飞行,犹如灵蛇乱舞,在空中婉转自若,这正是天庭十大名器的天锁剑。
他念头一动,锁链与剑柄的连接打开,衣袖一挥,袖里乾坤,真武剑、镇魂锁链、天锁飞剑,全部收入尸衣道袍。
天锁剑乃是用鬼族的幽冥玄铁铸造,又名曰锁魂剑,不仅攻防兼备,妙用无穷,还有一个特殊功能,幽冥之灵可以镇压神魂,不但克制鬼邪,还能镇压那些难易杀死的存在。
修行达至天人境,自身的恢复能力太强,再加上宝甲护体,很难击杀,需要抓捕镇压,再慢慢的炼死。
以他如今的修为,一般神兵仙宝都不适合他,也就是这真武剑和天锁剑比较适合。
挑选好了称手的兵刃,他一步踏出,来到储物大殿,查看了一番收藏的天材地宝,时间太久,一些宝物都开始腐朽了,全部清理出来,扔进了葬殿。
又挑选一些可用的,炼了一葫随身丹药,一切准备就绪,闭关一十六年,他终于踏出了玉葬棺,身披尸衣,再临入世。
第三百二十章 天人下凡走江湖
秋意凉,秋风萧萧,落叶飞飞。
太上道的上空,一缕波纹荡开,犹如平静湖面的水波,水里倒影浮现,张闲现身出来,悬浮在空中,衣带道袍飘飘,长发随风飘舞,魁梧的身姿仙风道骨,赤足踏空,缓缓从天而降。
他没有穿鞋,自然无束,落在了桃林以东方向,一群山魈正在搬运果子,投入山洞之中。
这山魈的模样鬼怪,形似猴子,鼻梁赤红,脸庞灰白,脸毛漆黑,这三种颜色组合十分怪异,红得像血,灰白像白骨,黑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些山魈就是这妖修之地的小妖之一。
此刻,一只魈王站在高处,发出诡异的嘶叫,指挥着其它山魈搬运果子,远处还有很多猴儿和山魈,也正在往这边运送果子,全部投入山洞。
张闲从天而降,山魈发现了他,立刻发出一阵嘶吼,龇牙咧嘴,一副凶恶的模样,还捡起石头要砸他。
不过那只魈王认出了他,冲下来就对其它山魈一阵嘶叫,眼神一瞪,发出妖异的眼神,其它山魈吓得腿都软了,匍匐在地不能动弹。
魈王转过身来,抱拳向张闲心里,颇有几分人模人样。
张闲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好笑,山魈和猴子是近亲,灵智算是动物里较高的。
并且这里的猴子和山魈,吃的都是仙果,灵气充裕,还有玄天王的点化,代代相传,灵智非常高。
这只魈王,他神游之时,点化了一招镇魂术,眼神一瞪,连猛虎都能吓退。
而这群山魈,乃是专门给玄天王酿酒的,这山洞里,有一个地下酒窖,乃是玄天王所建。
山林里的仙果众多,一年四季都有果子,这些小妖们吃不完的,就会送来这里,由这群山魈投入山洞,自然发酵,酿成果酒,这就是民间流传的猴儿酒。
猴儿酒流入地下的酒窖,千百年来的累积,酒窖已经成了一潭酒湖。
他取下腰间的仙葫,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修成天人后,他的目力更强了,直视地底十数丈的酒湖,灵气氤氲,润泽如玉,真似道书里描述的天庭仙酒,乃是琼浆玉露。
眼神念力驱物,酒湖里“哗啦”流动,化为一个漩涡,一条水龙飞起,顺着地下的缝隙飞出,后入仙葫里。
这仙葫的正名曰九宝仙葫,有九层虚空,相当于九个仓库,可以分别盛装不同的东西,他专门分出一层装酒。
酒湖很大,他装了有一万多斤,酒湖也没见减少。
他装好之后,尝了一口这仙酒的味道,只觉得清冽的灵气入体,酒香美妙,滋润五脏六腑,沁人心脾,浑身经络气血舒畅,不由自主的陶醉其中,真是人间仙品。
取出一颗仙丹,屈指一弹,打赏给了魈王,魈王接着仙丹就一口吃了,咧着嘴,像是高兴的笑,连忙拱手拜谢。
他也淡然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与妖相处,他似乎明白了玄天王当初所言的话,妖物是很单纯的,这一方世外净土,被人们畏惧为禁地,但这些妖物,其实就跟朴实的山民差不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天都勤勤恳恳,也没别的心思。
他一步踏出,施展身如意玄通,消失不见。
山魈们见他走了,魈王嘶叫着,吆喝其余山魈,继续搬运果子。
高空之上,他的身形出现,两手负背,悬浮虚空,巡视了一眼整个地界,自从他杀了上清府众人,又立下界碑,可谓是震慑仙道,即便有人来窥视,看见界碑也知难而退了。
如今十六年了,界碑都长满了青苔,平添了一份古老沧桑的气息,全然就像古仙人的遗迹。
他抬手一挥,掀起一股大风,卷起云气凝聚,白雾弥漫,凝结成一朵浓厚的白云,往曲郡城的方向飞去了,这乃是仙家三十六玄通的腾云驾雾之术。
因为飞在天上,地面抬头可见,并且从别人的头上飞过,难免会有失礼,容易扰乱地面的秩序,若是遇上邪人,也容易被暗算,故而凝聚云气,遮蔽自身,不扰地面清净。
所以这腾云驾雾之术,并非民间流传的御空之术,而是遮掩天机之术。
云朵飘向曲郡,神不知鬼不觉,他也不急着赶路,走走看看,悠然闲游,这一带翻新了很多道观庙宇,也有很多新建的观宇。
观宇里也多了很多道人,都是这些年,前来九曲山求仙问道,然后就在观里住下了,一边耕作自给自足,一边清修求道,每逢初一十五就去玄真道听**。
自从玄真子一步登天,修成三转阳仙,玄真道的香火越来越鼎盛,已有一方大派的气象。
不过玄真子和聚仙会等人,如今都在中州,阳帝的众仙楼和众仙榜,牵引着整个仙道的大势,众仙齐聚中州,也是一番热闹景象。
而这一带的观宇,也有很多供奉他的神像,他已经被人们流传为太清太虚一脉的第一人,几乎就是第二个沐道真。
至于沐道真的名望,已经逐渐淡去了。
时间太久,对世俗之人来说,活到六七十岁就是长寿,一二十年的光阴,已经是换了一代人,足以改变很懂东西。
到了曲郡城,他居高临下,俯视全城,大街上的方仙道人随处可见,其中不乏有坑蒙拐骗之辈,不过有玄真道坐镇,大体上还算太平。
官府前,此刻正是热闹,聚集了一大群人,有官宦富户,也有贫穷村人,还有很多江湖道人,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包裹,一个一个的排队进官,旁边还有很多官差护卫。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众人在献宝,今天正是一月一次的献宝会。
朝廷颁下的制度,各个州郡都献宝,层层选拔,通过州郡推荐,最终选入中州玉京城,而并非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去玉京城献宝。
曲郡城是西南州的首府,负责鉴宝的,一共有三人。
一人是西南州的司天监客卿,也就是曲郡玄真观的吴仙人。
另一人是新任的司天府掌司,出自玉清一脉,乃是一位阴仙。
还有一人是从玉京派来,乃是名列众仙楼的仙人,众仙楼的仙人也是客卿的身份,听他们的谈话,称呼为孙仙人,也是一位阴仙。
除了这三人,另外还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身高两米,身形魁梧,内穿锦绣金甲,外披云兽披风遮身,背负双戟,腰胯一把乌金长刀,眼神锐利,气宇威武,犹如一尊道书里描述的金甲天神。
这人乃是皇族的金甲卫,云兽披风下的金甲正是赤金甲,而此人的修为,脱胎换骨,肉身成圣,只差一步修成无漏真仙。
张闲认识此人,此人名曰缙云旗,当初护送赈灾银到洛山郡,途中被阴箓派打劫,缙云旗到洛山郡停留了一段时间,他在暗中见过,当初缙云旗还是练髓换血的境界。
一晃就是二十年,没想到这缙云旗都修成了这等境界,看来皇族之中,必然是高手如云。
这二十年的光景,天下变化很大,修练之风盛行,修练的人多了,自然就会出了很多惊才绝艳的人物,再加上乾仙帝的公开了天门,广发仙丹,点化众人修行,很多人物都突破了境界,例如玄真子等人。
并且这鉴宝三人的吴文迁,居然也突破境界,修成了阴仙。
吴文迁早已上了年纪,错过了抱丹的契机,他仔细一看,立刻就发现了,居然是服食了天门的补髓丹。
乾仙帝的行事,确实深不可测,引导这么多仙人,也不知是有什么目的。
他一直有预感,乾仙帝会是他的大敌,看来下次天门论法,他也得去东海之外凑个热闹。
官府的献宝,一个又一个的进出,很快就选出了一件,乃是一位村人,机缘巧合捡到的一块很大的陨铁,是用牛车拉来的,足有一千多斤重,三位仙人鉴定后,登入名册,陨铁转交给了缙云旗。
缙云旗是负责押送宝物的,亲手把陨铁装入宝箱,收入一个须弥藏芥子的玉葫。
这陨铁是很稀少的宝物,送回给天工派,可以提炼精粹,铸造神兵。
不过陨铁虽然稀少,但在全国献宝之中,也不是很稀奇,那位村人只能到州府献宝,还不能去中州,跟着官差到驿馆住下,等候朝廷下发恩赏。
张闲看着这一切,那厚厚的名册,宝物多达上千,这就是皇权之力,一道圣旨发出,全天下都争先恐后,这不是哪个门派能相比的。
看了一会儿,继续往南边飞了,前往了南州的沛郡,那是他来时所走的路,如今也顺着这条路回去,顺手把灵符道灭了,这是他当初就想做的事儿,但当初的修为尚浅,如今只是举手之劳。
他没急着赶路,一路上停停看看,颇有云游太虚之感。
天人就是天上之人,在凡人的印象里,天人都是仙踪飘渺,属于传说中的存在,因为天人在天上,天人若不下凡,凡人实在难以见到。
傍晚时辰,夕阳西下,飞过了千里,已经到了沛郡城的地界。
天上的云海壮丽,晚霞灿烂,虹光万丈,真似天上仙境,但高处不胜寒,天上太冷清了,越高越冷,越寂静。
他纵身跃下云海,划过天空,虚空气场的流动,扭曲折射,自然而然的带起一条流光,犹如一颗流星从天而降,距离地面百丈的时候,虚空波纹一震,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下一刻,沛城外的官道,张闲的身影走出,已然化身为一个江湖术士,做回了跑江湖的老本行,背着一个背篓,手持破旧幡仗,幡上挂着一个铃铛,画着镇魂符和太极,两行字曰:昆仑上仙,秘传丹方,治邪病,除妖鬼。
眺望了一眼沛城,步行进城去了。
他在天上就远远看见了一片乌烟瘴气,灵符道还是这般作妖,看如何收了这群妖道,正好祭养吞天棺。
第三百二十一章 因果恩怨皆看透
江湖就是贩夫走卒,大侠就是黑吃黑,劫富济贫者,先济自己,这世上的正与邪,对与错,有时候很难明辨。
他觉得自己不是正派人士,他与灵符道恩怨,其实是因个人私怨而起,周修诚的孙子仗势欺人,砸了他的摊子,于是他也仗势欺人,仗着自己修为更高,杀人放火,盗取宝物,投下病蛊。
随后,此事的因果,牵连了周修诚,又牵连了与周修诚同行的吕正凌。
所以追根溯源,只是一场个人私怨罢了,他的行事也与邪人妖道无异,犯了修行之人的杀劫。
他的杀心如此重,甚至迁怒整个灵符道,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灵符道作妖,为祸一方,不是好人,杀了没有心理负担,反而还有维护正义之感。
至于周修诚,作为长辈,不管束门下行为,被门下的因果牵连,而吕正凌交友不幸,被道友的因果牵连。
这就是江湖吧,打打杀杀,恩怨牵扯。
不过灵符道作妖,虽然都不是好人,但冤有头,债有主,灵符道的很多人都罪不至死,他要灭了灵符道,并非把灵符道全杀了,他只杀灵符道的领头人。
灵符道的门下之人,就任其自由了,自有因果无为。
或许是看透了吧,他如今也不给自己打正派的旗号了,是正是邪,他已经不在乎了,单凭随心,看着顺眼,仅此而已。
古人云,杀人者,人恒杀之。
或许某一天,他也会被别人打着正派的旗号打杀,他已经有了这份觉悟,他不怨谁,也不恨谁,因也,果也。
他突然想到了那位仙王教主,他认同了玄天王的讲述,教主修成真神,却被众人围攻,最终选择了放下,真神没有错,众人也没有错,但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因也,果也。
玄天王有怨恨,因为玄天王还没看透因果。
心里的思绪流过,脚步轻快,已经到了沛城的城门前。
一晃二十年,这城门的景象依稀未变,城楼上贴满了符纸,插着道幡旗帜,焚香奏乐,烟雾缭绕,数十名道人做法,上百名道兵护法守卫,手持铃铛和桃木剑,祈福风调雨顺。
城楼下,众人达官富人跪拜,还有很多衣衫褴褛的灾民乞丐,等着做法后的施粥。
不同的是,当年没这么多跪拜的大官府人,也没有这么多乞讨的灾民,城外也没有等候着进城的商队了。
他从天上飞来,就已经看见了这一带情况,灾荒连年,百姓流亡殆尽,十室九空,城池萧条,俨然就像鬼城。
灵符道会呼风唤雨之术,把持了这一带的风雨,做起了卖水卖雨的生意,给钱就下雨,没钱就没雨,百姓被榨干了,卖土地,卖儿女,死的死,逃的逃。
灵符道收刮钱财,也收刮土地,还买卖人口,这一带的小半土地都成了灵符道的私产,百姓大多都成了灵符道的佃农和长工。
剩下的一大半土地,被达官权贵们占有了,豢养私兵,门阀林立。
他不由得想起阴箓派,也是这个榨取的套路,其实当年的佛宗,也跟这差不多,土地、财富、人口,最终都兼并归了观宇和各家门阀,全都是大地主。
后来天下大乱,门阀之间你攻我打,佛宗观宇也被烧杀抢掠。
他略微等了一会儿,傍晚天黑,城楼上做法结束了,道人和道兵护法们收工,抬着一箱香火钱回去了,达官富人们行礼恭送。
如今这世道,有敕封的道派是人上人,一般的达官富人都得靠后,恭送灵符道离开后,这些达官富人才打道回府,然后施粥开始了,灾民们上前喝粥。
喝粥的旁边,有几队家丁模样的人,上前招揽灾民,带着儿女的,就询问是否卖儿女,青壮有力的,就询问是否想找个吃饱饭的活儿,或是做长工,或是做家丁当兵,饭管饱,就是没工钱,至于老弱妇孺,就趋之若鹜,挥手驱赶。
这施粥,已然成了聚集灾民的手段。
张闲见到这一幕,只得暗自叹气,当年只有乾仙帝大兴仙道,如今是阳帝大兴仙道,乾仙帝还在海外远远的收敛财宝,可谓是两位仙帝一起出手。
“罢了,罢了,先进城吧。”
他走了过去,“叮叮铛”幡仗上的铃铛作响。
把守城门的官兵,见到有一位道人进城,看模样是个江湖术士,但如今这世道,道人模样的存在,这是万万不能得罪,生怕是某个道派的活神仙,若是得罪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领头的官兵小头领,连忙上前,恭敬的行礼一拜,说道:“这位先生,请问您进城有何干,可有道牒文书?”
张闲说道:“我乃一介云游散修,无有道牒。”
话完,张闲径直向前,走进了城门,并未多言。
官兵立刻皱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丝煞气,他好言问话,这道人却如此无礼,还以为这沛城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么。
这里可是灵符道的地界,所有来往的道人,都要盘查清楚。
小头领按住腰间的配刀,就要上前挡住张闲,但这念头一掀起,脚下还没迈开,只见这道人走过去,眼前一晃,魁梧高大的身形,犹如观宇里的天神神像,威武庄严,让人不敢直视,小头领吓得腿软,一步后退,脚下没站稳,踉跄摔在地上。
旁边几个官兵见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赶紧去扶起领头的大哥。
小头领这才回过神来,见道人已经走过去了,也不敢去追,一脸后怕的说道:“这道人好生古怪,快去禀告都尉和灵符道。”
都尉就在城楼里,灵符道也还没走远,官兵立马去禀告了,片刻的功夫,一队人马从城楼里出来,灵符道的人也返回来了,搜寻了四周,却不见道人的影子了。
灵符道的人大怒,直接给了都尉一个嘴巴,竟然让来历不明的道人进城了,若是得罪了其他门派的贵客,这怪罪下来,他们岂能担当。
当然,若不是其他门派的客人,竟敢来灵符道的地界捞钱,别说是捞钱,就算是路过也不行,直接就该打死,岂能放进城里。
都尉被打了嘴巴,心里也是一窝火,还得低声下气的赔笑脸,转身就给那小头领打了一顿,立刻上报此事,带人去搜查。
张闲已经走远了,却远远的注视着这边,灵符道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横,不过也正常,强横了这多年,应该成了习惯。
更何况如今这沛城,已经不算是公开的城池了,大街上关门闭户,十室九空,也成了灵符道和各家门阀的私城,普通行商也没有了,只有一些达官富人吃喝玩乐的地方。
因为没有了百姓,自然就没有了普通行商。
他来到以前落脚的那间客栈,二十年的光景,早已物是人非,客栈变成了一家青楼,这会儿倒正是热闹。
青楼门前,官轿排列,青楼里,门阀世家的公子哥齐聚,歌乐女子相伴,附庸风雅,吟诗喝酒,还有灵符道的道人炼药,一缕缕药草烟雾飘飘,乌烟瘴气之中,畅饮升仙,服食仙丹,男女如痴如醉,欢声笑语,靡靡似幻,快活似神仙。
张闲老远就闻着烟味,竟然是他当年留下的升仙水,不但熬着喝了,也用来烧烟,衍生出很多新奇的吃法。
另外服食的仙丹,其实也是一位药,学名曰寒食丹,原本是驱散体内寒气,配合酒水服食,酒属火,以火驱寒,全身发热,大汗淋漓,寒热相遇,汗气蒸发结成白气,给人的感觉就像仙气,并且大醉之后有幻觉,飘飘若仙,因此误认为是仙丹。
前朝年间,此物就在达官贵人之间流行,但其实这寒食丹有剧毒。
这一带的达官权贵,几乎都痴迷于吃药服丹,吃完之后沉迷幻觉,行男女之事,这青楼里的场景,烟雾缭绕之中,实在难以入目。
他在大街上转了几圈,几乎都是这样的场景,整个城池都沉溺在仙幻作乐之中。
天色入夜,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客栈里住的都是江湖人士,马帮、商帮等等,专门为达官权贵们供给吃喝玩乐。
张闲正想入住,但远处就有官兵来搜查了,询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江湖道人,张闲略微皱眉,这灵符道还真不让人安生。
他也懒得住店了,办完事儿早点离开此地。
一步踏出,身如意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了旁边的屋顶上,居高临下,眺望了一眼远处的登仙楼,目力清晰,直视真实。
说来也巧,缙云社此刻正在登仙楼宴会各方人物,庆贺这一月献宝做得不错,收刮了很多宝物。
玄真道的地界,还算是献宝,但灵符道这一带,根本不是献宝,完全就是强抢,造假名册,一面收刮宝物,一面私吞上面的封赏,可谓是两头都赚。
晋云社在这里二十多年了,政绩黯淡,当初还跟一群公子哥,闹出**自家后院的事儿,妻子屈辱自杀,娘家人起兵问罪,闹得南州一度陷入动荡。
并且缙云社的上面,也就是三皇子,在朝堂失利,晋云社这些年都没有升迁,还一直呆在这沛城,不过盘踞于此,也算是一方土皇帝。
不过当初意气风发的晋云社,年轻轻轻就有后天上层的武艺,若持之以恒,必然有机会练髓抱丹,但晋云社早已荒废,如今只是一副酒色过度的短命相,性命虚脱,寿元耗尽,顶多还有三五几年了,必死无疑。
而这登仙楼里,还有一位灵符道的阴仙,看说话的声音,称呼为王仙人,他一眼就看出,此人也是服食了天门的补髓丹。
“就从此人开始吧。”
张闲脚下一动,往登仙楼去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平静无波开杀戒
登仙楼,外层侍卫把守,内层道兵护法把守,楼里歌舞升平,谈笑风生,晋云社宴会宾客,主要有三方人士。
第一方就是依附晋云社的权贵门阀,属于晋云社的臣下。
另一方是从南州司天府来的执事,乃是玉清一脉的高人,练神返虚,洗髓抱丹,奉命来沛城监督献宝的事儿。
另一方就是灵符道,以王仙人王观主为首,左右弟子十数人。
沛城是灵符道的主要道场,上一任观主被张闲杀了,误认为凶手是秦子韵,周修诚追查无果,观主之位空缺,这位王仙人就来接手,原本只有练神返虚的境界,年纪老迈,抱丹圆满无望。
十年前,东渡天门,求得补髓仙丹,一直闭关苦修了好几年,终于抱丹圆满,辟谷脱胎,修成阴仙。
如今每月都献宝,众人一边合力收刮,逼出那些私藏的传家宝等等,一边迫使那些山野村人去寻宝,采矿、采药、寻灵木、捕蛇等等。
这一月入秋,天气转凉,动物逐渐冬眠,沛郡有一种白蛇,蛇油是养生调理的珍品,每年的这个时候,白蛇最肥,正是捕蛇的季节,并且这种白蛇剧毒无比,蛇毒也异常珍贵。
这次为了捕蛇,死了十来人,不过捕获丰厚,献上去必有重赏,或许还能得到仙丹赏赐。
朝廷现在也是公开炼丹,还把丹药作为赏赐,很受众人向往。
“诸位都辛苦了,来,干了这杯童女仙酒。”
晋云社端起酒杯,酒液腥红,乃是用童女之血酿造,属于仙道偏方,传说可以延年益寿,保养青春,还能壮气阳。
“多谢侯爷,请。”
众人也举起酒杯,相互请喝,一饮而尽,皆是感慨这童女酒的美味。
晋云社的臣下和灵符道众人都习惯了这酒,司天府来的执事却是皱起眉头,虽然早就见惯了这一带的作风,也乐于一起收刮宝物,但对这吃人喝血的偏方,还是有些抵触。
见执事几人不喝,晋云社大笑一声,说道:“来人啊,给执事大人换一杯。”
伺候筵席的侍女赶紧上前,给执事几人换了酒,执事端起酒,正要喝了,但在这时,正看看见楼台前的屋顶上,一道人影掠过。
“嗯?是什么人?”
执事当即一声冷喝,在场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人身穿素衣道袍,背束长剑,赤脚踏空,身形轻柔如飞,从对面二三十丈外的屋顶掠过,一步踏上登仙楼,站在了阳台上,不急不缓的走进来。
众人这才看清了张闲的模样,身形魁梧高大,长发青黑,面若少年,气宇文秀傲然,仙风道骨。
‘这是哪来的仙人?’众人心里皆是这样想着,这少年绝非凡人。
王仙人的道行最高,也最为见多识广,一眼看出了玄机,心里一惊,暗道这少年好生古怪,气息全无,连呼吸都没有,像个死人傀儡似的,却又没有任何死气,反而生机自然,灵气清秀,犹如天人下凡。
王仙人赶紧起身上前,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贫道乃是灵符道的王延之,敢问小友是哪一派的道友,如何称呼?”
张闲淡然一笑,淡淡的说道:“说出吾名,怕你害怕,还是不说为好。”
“这……”王仙人的语气迟疑了,这年轻人好大的语气,但一时间也拿不准这是哪路神仙。
在场的其余人见状,则是面面相觑,面对这些神仙人物,他们可不敢招罪。
至于那位司天府的执事,此刻也是心里猜疑,这年轻人的气象不凡,绝非一般鬼仙,并且一步就从对面的屋顶飞过来,足足有二三十丈之远,这道行修为厉害,像是修习天人道法的先天高手!
不过执事的修为只有练神返虚,初窥抱丹,奉命来监督献宝,灵符道和晋云社才是这里的正主儿,无需他去搭话。
“哈哈哈!”
晋云社倒是大笑了一声,身为皇族的嫡系子弟,心气还是很狂傲,结交的神仙也多了,不管是哪路神仙都不怕,上前说道:
“仙人不肯通名,这也无妨,来人啊,赐仙酒。”
两个侍女小心的上前,倒了一杯童女仙酒,恭敬的送到张闲面前。
张闲看了一眼,面对这吃人喝血的事儿,他也不怒了,也不给自己打正派的旗号了,一切都是这般的平静无波,只是心里叹息,怜悯那些无辜之人。
其实玄天王对他的影响挺深,他服食舍利,修练饕餮玄通,吞了上清府众人,本质也算是吃人喝血吧。
不过在场这些人,似乎还没意识到死期已至。
“听闻缙云拓太上忘情,大道无为,不是威胁六道秩序之事,便不会出手,然而忘情不是无情,只是怜悯众生,却又无可奈何。”
张闲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边端起血酒,缓缓倒下,血酒没有洒在地上,而是在空中凝结成冰霜,冰霜再凝结成雪花,飞在空中,楼里的烛光明亮,折射出血红凄美的光彩。
“喔……”
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一阵惊呼,无不睁大了眼睛看着。
这一手玄妙的法术,一般可见不到,因为阴鬼法术都是幻象,即便鬼仙驱物,也不会有这一层凝结冰霜雪花的变化。
虽然没听懂张闲说的什么意思,但这派头,似乎是来献技的。
除了献宝献书,奇人异士的献技,这也是一大热门。
然而在场众人不懂道行,只有司天府执事和王仙人看出了一点玄妙,但也没看出太多,并且施术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两人心想,这是什么奇术?
“小友,敢问师承何方?”王仙人询问道。
张闲没有答话,只是说道:“以血为引,血灵相通,这血里有怨念,诸位刚才喝了血酒,只怕有些不妥。”
“哈哈,仙人所言不妥,不知哪里不妥,还请仙人指教。”
晋云社笑着说道,听这语气,确实像来献技,故意夸大其词,想在众人面前卖弄一番,晋云社也是见多了这样的人物。
张闲也淡然一笑,说道:“怨念会索命,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不过现在,时候到了。”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脸色一冷,这道人是故意戏弄他们。
但不等众人反应,只觉得肚子里一阵剧痛传来,仿佛有鬼怪在肚子里翻腾,众人吓得大惊,痛得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抽搐。
晋云社也是脸色大变,肚子里绞痛翻腾,吓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惨叫挣扎,强撑着大吼:
“来人……快来人,快杀了这……妖道……”
喊声传开,但外面却没任何回应,就像没听见似的,而里面的侍女和侍卫,也全部愣愣的站在原地发呆,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
灵符道等人,也全部痛得倒地,只有王仙人还站着,但也是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强提法力压制体内的异动,但根本压制不住,只觉得肚子里有一把利剑搅动。
“王仙人,快……就我……”
晋云社哀嚎求救,王仙人却没妄动,一边压制着剧痛,元神运行,阻断身体的痛觉念头,一边死死的盯着张闲,心里惊恐万分,此人的道行诡异至极,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把整个登仙楼都控制了。
“你是何方妖人,胆敢在此造次,胆敢谋害安居侯,对皇家不敬。”
王仙人大声冷喝,抬出了皇族做挡箭牌,心念转得飞快,寄神虚空,向总坛的太师叔求救。
“说出吾名,怕你害怕,这句话还要吾重复第三遍么?”
张闲平淡的语气,确实没假,若是说出张玄机之名,估计灵符道就吓跑了,他懒得一个一个的追杀。
“吾给你们一个痛苦,回去告诉灵符道众人,吾明日就来你们总坛一游。”
话落音,张闲念头一动,灵符道众人体内的血酒,凝结成利剑上窜,一阵哀嚎,全数毙命,鲜血飞溅,化为鲜红的雪花飘舞。
王仙人的尸体倒下,堂堂一位鬼仙,连还手之力都没,就像普通凡人一样被击杀了,
王仙人的元神尸解出窍,根本不敢停留,直接遁空逃走,返回总坛报信。
张闲看了一眼元神逃走的方向,饶有兴趣的笑了笑,真以为他明天才去灵符道总坛的么?
收回目光,看向了晋云社和堂上众人,晋云社吓得在地上挣扎爬动,向一旁的司天府几人求救,哀嚎着大呼:“执事大人,救……救我……”
执事没敢搭话,一脸的凝重,丝毫不敢妄动。
虽然他刚才没喝血酒,但王仙人好歹也是一位鬼仙,竟然就这样轻易被杀,并且整个登仙楼被控制,这等手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过表面不动神色,心里念头却是传信求救,通报南州司天府的掌司。
晋云社见执事不出手,眼神大恨,只得看向张闲,忍着剧痛大喊:
“妖人……你敢谋害……本侯,我父王是……先天上层,他在本侯身上……留……留有真武拳意,本侯身上……还有皇族……宗人府的皇印,你敢杀本侯,必……死无疑!”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天遁剑术碎虚空
“先天上层?”张闲闻言,倒是有些意外。
皇族高手如云,从缙云旗就可以看出一二,不过三皇子居然能修成先天上层,看来这些年也发生的很多事儿,大运王朝正在往仙朝发展,缙云氏也正在成为仙族。
“你父如此厉害,你却如此不堪,让吾看看你父的真武拳意,练到几分火候了。”
张闲抬手一挥,众人体内的血酒凝结成剑,“扑哧”一声破体而出,鲜血飞溅化雪,众人哀嚎毙命,晋云社也惨叫一声,死不瞑目的躺下,眼里怨念不甘。
“你……”
见到这一幕,旁边的司天府执事,吓得惊呼了一声,这人得知了三皇子文成王,竟然还敢动手,真把晋云社杀了,这是公然挑衅皇族!
而这人如此凶煞,在场几十人都被杀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执事心里大急,求救的念头还没回应,脸色苍白,背后冷汗直流。
不过张闲并未理会执事,而是看着晋云社的尸体。
只见晋云社身上灵光一闪,一道印章浮现,正是皇族宗人府的玺印,
随即,玺印被压下,一道红光乍现,死不瞑目的眼睛一眨,犹如被鬼神附体了一般,起死人而肉白骨,伤口愈合,一跃起身,精气神全然变化,两手负背,气宇傲然,目光看向张闲。
“尔乃何人?”
晋云社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威严,犹如居高临下,眼神审视着张闲。
此刻的晋云社,已被三皇子缙云文成的拳意附体。
与此同时,张闲也打量着晋云社,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目力直视三界真实,透过层层阻碍,看透晋云社,看透拳意念头,直视最深层的一缕灵性根源。
顺着灵性的牵引,犹如一条丝线深入虚空的深层,直指远方,一眼看到尽头。
只见一座金碧华丽的宫殿,一个中年美男子,正在站桩入定,闭目静心,身形极为高大魁梧,高越两米,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面容只有中年模样,面相儒雅,既有文士君子之风,又有一方王者的凝重威严。
这人正是三皇子,缙云文成,封号文成王,已经年过六十,自从在朝堂失利之后,缙云文成就一直潜心于武道。
文成王若有所感,眼睛睁开,目力直视阴阳,与张闲相隔千里,却如同站在面前对视。
“嗯?”
文成王冷质了一声,心里惊疑不定,暗道此人不简单,在对方的目光下,他竟然有种被彻底看透了感觉。
与此同时,张闲也是心头一跳,重瞳之中,只见一幅元灵法相,数十个人的身躯融合在一起,数十个头颅面孔,一百多条手臂舞动,肉灵融合于一体,庞大而强横,全然就是一尊妖魔鬼怪。
“皇族之中,竟然有这等妖魔,吞食同族,融炼肉灵!”
张闲一语道破了文成王的秘密,十几年前,古心觉失踪,还有其它皇族子弟失踪,但此事没查出结果,成了一桩悬案。
后来,几乎每年都有皇族子弟死于非命,尸体被盗,不翼而飞。
虽然这些人,只是身份普通的庶出子弟,族早已发觉此事,但对方布局周密,也没查出个明堂。
不过皇族的嫡系子弟都安然无恙,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意了,一直成了悬案,毕竟皇族这么大,内亲外戚多不胜数,妻妾嫔妃成群,宗人子弟上万,后院争斗死几个庶出子什么的,也不算是大事。
更何况仙道大兴,各路神仙邪人混杂,皇族贵为九州王朝之主,子弟遍布九州,人数太多了,虽然都有宗人府的皇印,但也管不过来,难免被邪人暗害。
但皇族不会想到,这邪人就是皇族的自己人,难怪可以做得毫无破绽。
文成王一听被看破,立刻脸色惊变,他一直隐藏了这么多年,连父皇和古素风等人都没看出端倪,却被此人一眼看出。
“尔乃何人?报上姓名,本王不杀无名小卒!”
文成王冷喝一声,再次质问张闲是谁,眼里透出杀机,凶煞之气展开,拳意念头勃发。
登仙楼,晋云社的身形一动,脚下迈出半步,抬手起式,浑身筋骨颤动,肌肉青筋凸起,心脉血气高涨,肌肤赤红,双眼血丝乍现,俨然一副狂怒冲冠之相,无形的气势升腾,结成一尊真武法相,整个虚空为之一震,掀起一阵劲风气浪散开,阴阳气场凝重,连空气都变得压抑窒息。
若是开了阴阳眼,此刻就能看见,登仙楼大放红光,一条血柱冲天而起,映红天地乾坤,至刚至阳,至阳至圣,诸法空相,鬼神难进。
“虎毒不食子,皇家果真无亲情,晋云社这副孱弱的躯体,如何能承受这等力量,不过连同族亲人的血肉也吃,这等妖魔,有亲情才是奇怪。”
张闲淡淡的话语,抬手一指,实质一般的念力展开,空中飘飞的血花凝聚,血水结冰,连冰成剑,化为一道又一道的飞剑,一瞬结出数十剑,悬浮在空中。
文成王见到这一幕,心里更加惊疑,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在他的真武气势之下,一般阳仙都不能施展法术,但此人的道行之高,全然不受任何影响。
“也罢,阁下不愿透露来历,便试试修为如何!”
说话间,文成王双手一合,晋云社的躯体力量已经提崔到极点,所有气势一收,法相内敛,虚空气场一松,压抑之感消散,风平浪静,一切力量凝聚于自身,自身就是真,自身就是武,这就是真武之道。
然而力量太强,晋云社的身躯不堪重负,肌肉青筋凸起,硬如磐石,肌肤血红,毛孔血管裂开,渗出了血液。
一步跺地大惊,脚下的地板龟裂,文成王一瞬冲出,速度奇快无比。
但在张闲的眼里,这速度却太慢了,念头一动,血光闪过,数十道飞剑何为一股,一瞬飞出,划破虚空,消失不见。
晋云社的身躯一抖,就像漏气了一样,气力全无,无力的一步停住,血红的眼神看着张闲,却是冷然一笑:
“天遁剑术,阁下好厉害的修为,若有机会,本王定然亲自领教。”
话完,文成王的念头散去了,晋云社的身躯倒下,这虚弱的躯壳,只够一击交手,已然彻底崩坏,经脉尽断,五脏六腑皆碎,肌肉断裂,皮肤流血。
司天府执事在一旁看着,这交手太过玄妙,还没看出是怎么回事,飞剑天遁消失,怎么文成王就输了?
下一刻,执事的疑惑就解开了,只见晋云社的身躯一动,血光闪烁,数十道飞剑从晋云社体内遁出,悬浮在空中。
执事这才反应过来,这天遁剑术,竟然直接破碎了阴阳虚空,遁入了缙云氏的体内!
“司天监的人还没来么?吾的耐心可是不多了。”
张闲淡淡的说着,看向了那个执事。
执事吓得大惊,也不知掌司在忙什么要务,一直没有回应,虽然在他体内也留了一道保命符,但面对这等存在,根本就是找死,也不敢任何抵抗,慌忙跪地求饶:
“上仙饶命,我……我与灵符道和晋云社都没关系,他们作恶多端,皆与我无关,求上仙饶恕,我定当献上珍藏所有宝物,从此再也不敢贪财了。”
一边说着,一边磕头求述,模样狼狈不堪。
“站起来吧,吾杀人,不辱人,站起来给你死一个痛快。”
这话就是杀意已决,但执事哪里还站得起来。
张闲摇了摇头,抬手一指,一道念头泯灭了这执事的魂魄,倒在了地上,手势一变,五指为爪,手臂浮现饕餮玄纹,手爪犹如凶兽张口,吞纳虚空,吸摄之力席卷,收了所有遗体和血剑,他体内的吞天棺运行,全部收入其中。
清理之后,现场没有任何一点血污,他望了一眼灵符道总坛的方向。
修成了天人境,经络全通,他的重瞳也更玄妙了,配合奇门道术,千里之外,阴阳视界,前世今生,灵性根源等等,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仙人的阴仙元神已经回去报信,灵符道的高手都惊动了。
不过灵符道也没什么高人,除了王仙人,也就还有五个阴仙,其中四个都是服食天门补髓丹,只有一个是自己修成,有两转三世的道行。
另外还有一个阳仙的阳神,本尊不在灵符道,而在中州的方向,刚才接到传信飞回来,三转道行,跟玄真子一样,也是服食了天门的仙丹,原本是三转阴仙。
这仙丹的本质,其实跟补髓丹差不多,补髓丹是补的骨髓,这仙丹是补的肉灵,但骨髓的本质也是肉灵。
不过这肉灵没有炼化,服食之后,会让肉灵杂乱,不可能再突破境界,除非继续服食肉灵,但服食越多,肉灵越杂乱,最终必然疯疯癫癫,精神念头分裂。
乾仙帝以金丹为引,一步一步的让仙道沦陷,不过这一天的仙道,本来就是批着仙道外衣的鬼道,如今只怕是要彻底沦为鬼怪了。
但乾仙帝此举,引导众人修为大进,最终是有什么目的?
并且缙云文成的变化,融炼肉灵,与这些服食肉灵仙丹的,本质全然一样,不过前者是融炼同族肉灵,有一缕主灵相合,后者是完全杂乱。
他早有推测,乾仙帝有可能早已渗透皇族,现在见到缙云文成,几乎就可以肯定了,必然是乾仙帝在幕后布局什么。
“乾仙帝搅动天下,到底想作甚?或者只是单纯的研习造化术,但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不得不说,乾仙帝的行事,深不可测,实在让人难以看透。
“罢了,先灭了灵符道。”
他收起思绪,一步踏出,身如意玄通,凌空虚度,往灵符道的总坛去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灵符旱鬼萧静阳
灵符道此刻,王仙人死后,元神玉牌波动,坐镇总坛的大长老,以及另外两位阴仙,三人立刻察觉,来到了大阵查看情况。
随即,王仙人的元神飞回,告知了登仙楼的事儿,三人皆是大惊,何方强人如此厉害,王师兄连手之力都没有,就这样轻描淡写被杀了,还扬言明天要来灭了灵符道。
一时间,大长老三人如临大敌,立刻开启了总坛大阵,寄神虚空,传信给另外两位鬼仙,召回阴神,一共五位,加上王仙人是六位,大长老是二转道行,其余都是这些年服食补髓丹,新晋修成。
其实灵符道原本只有三位阴仙,一位是周修诚,另一位就是这大长老,还有一位是灵符道的祖师。
这六人一商量,觉得事关重大,又立刻传信给祖师。
祖师爷俗姓萧,道号静阳子,出身是三百年前的奉朝贵族,奉妖帝灭亡后,成了前朝余孽被通缉,萧静阳当时还很年幼,逃入深山避难,机缘巧合得到一本《上清灵符经》,由此踏上仙道,后来收徒传法,兴建了灵符道。
大乾末年,方仙入世,灵符道会呼风唤雨之术,备受各方拉弄,广帝也对灵符道很看重,广帝起兵最重要的一场大战,被十二路诸侯大军围攻,正是萧静阳带领灵符道,招来一场大雨洪灾,让十二路诸侯溃不成军。
那一战,正面是大军对峙,幕后是神仙斗法,灵符道也死伤不小,只有萧静阳和一个徒孙存活下来,这徒孙就是如今的灵符大长老,至于周修诚,这是后来才修成的阴仙。
朝廷一直看重灵符道,正是因为这呼风唤雨,在关键时刻可堪大用,即便灵符道为祸一方,阳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静阳的道缘也很深,原本第一世有望修成阳仙,但不幸遇难,生死道消,只得尸解转世,停留在了阴仙境。
不过萧静阳是一位非常罕见的四次投胎的阴仙,阴仙最多三转,阳仙才能第四转,这是一个劫,但大道三千,总有一些盗取天机之类,萧静阳就是这样的存在。
虽然阴仙四转不会增加道行,但可以续命延寿,还窥视第四转的玄妙。
如今道缘再现,得到天门的仙丹,萧静阳也一步登天,修成三转阳仙,并且窥视了第四转的玄妙,在当今的众仙榜上,萧静阳排在前十,乃是仅次于天境上仙的存在。
原本萧静阳在外云游,已经几十年没现身,十多年前,天门正式现世,引动天下大变,萧静阳才回来。
现在,萧静阳正与道友们齐聚中州,坐观天下大势。
收到传信,萧静阳的阳神遁回,得知了此事,萧静阳也是大为惊讶,以王廷之的描述,此人道法之玄妙,应该是修习正宗的仙家仙术,但何方强人竟敢如此挑衅他的灵符道?还扬言明天要来灭了灵符道,实在狂妄至极。
“此人在登仙楼,本座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顺便收回廷之的遗蜕。”
萧静阳正要动身,前往登仙楼看个究竟,但就在这时,只见听见虚空传来一声轻喝:
“定!”
灵光一闪,虚空被撕裂出一条破痕,速度奇快无比,一道剑形灵光射出,乃是一道古朴鸟文书画的镇魂箓,显现着文明源头之初的古老神秘,以符化剑,以剑为令。
剑令一瞬掠过,划破虚空,直指萧静阳。
“这是阴阳剑令……”
萧静阳一眼认出此术,不由得大惊,阴阳剑令乃是阴阳家以古巫术与仙家剑术结合,创出的一门阴阳绝学,剑斩阴阳,令控鬼神。
不过以萧静阳如今的修为,也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真正让萧静阳吃惊的是,对方的道行之高,剑术划过虚空,虚空不是扭曲波动,而是直接撕裂一条破痕。
扭曲波动,会有波动散开,就像一个物体从水里慢慢浮起,可以提前感应。
撕裂是力量强横到极点,并且凝聚到极点,一瞬破开水面,让水面的波纹都来不及扩散,直接撕开一条裂痕。
这个境界的存在,就算不是天人境,但也已经具备天人境的资质了。
萧静阳认出了其中玄妙,心知来者不善,幸得他修成了金仙,否则被这一招突然袭击,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修成金仙之后,肉身通透,念头经络的反应速度打破血肉之躯的极限,萧静阳一刹之间就抬手一指,虚空画符,结成一道古老的“靈”字符箓,以符化剑,施展仙家剑术。
强横的阳仙念力,三转修行,堪比先天上层圆满,气机一展开,整个虚空气场都停滞了,阴阳二气犹如凝固了一般,无形的气势窒息压抑。
但镇魂剑令一瞬划过,破开层层虚空,撕裂阴阳气场,竟然毫无阻碍,虚空一震,靈符剑术破碎,剑令一闪而至,刺入了萧静阳的胸膛。
“啊……”
萧静阳大叫了一声,鬼仙之躯在空中一抖,镇魂剑令就像一颗钉子,把萧静阳定在了空中,镇压鬼魂念头。
三转阳仙,几乎就跟有血有肉的活人一样,地面还有影子,但轻飘无质,没有温度生机,全然飘在空中,被一招定住,不能动弹。
鬼体浑身颤抖,抵抗着镇魂之力,犹如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好不容易才松动一点,仙风道骨的法相面容,露出了狰狞凶恶的原形,乃是一尊鬼怪,全身干涸裂开,犹如大旱天灾的土地,众生怨天,凶煞无比。
这乃是灵符道的绝学,观想上古旱鬼,相传是旱灾之中的死气怨念所化。
“阁下是何人?竟敢擅闯本座的灵符道!”
萧静阳怒声大吼,旱鬼法相怨戾滔天,双臂抓住胸膛的镇魂剑令,想要拔出来,但这剑令沉重至极,根本不能撼动。
与此同时,旁边几位阴仙见到这一幕,也是吓得大惊失色,祖师的阳仙鬼体,竟然被一招定住了。
几人听到祖师的大吼,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想去帮忙,但一股无形之力笼罩,阴阳虚空犹如凝结成是实质,念头动一下,仿佛有千万斤之重,王仙人的元神,以及另外两个鬼仙阴神,直接被镇压在空中不能动。
大长老和另外两人,肉身在这里,但无形的压力,只觉得窒息难受,胸口沉闷,呼吸困难,念头法力也根本不能出窍,连站立都感觉艰难无比。
下一刻,只见虚空波纹散开,一个年轻道人,身穿素衣道袍,背负长剑,气宇不凡,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出来。
“灵符道的原形,原来是这般厉鬼,难怪为祸一方。”
张闲打量了一眼萧静阳的旱鬼法相,眼有重瞳,目光凝视,追溯一缕灵性联系,直视千里之外的本尊。
萧静阳的本尊在一座大殿上,闭目入静,体形消瘦,须发皆白,体内透着一缕金光,这是金仙的特征,面部表情抽出,正在竭力提崔念头法力,抵抗镇魂法术。
萧静阳察觉了张闲的目光,心里忍不住惊骇,此人的道行之高,竟然能直视他的本尊,萧静阳的念头转得飞快,直接放弃了抵抗,睁开眼,抬手一挥,一股鬼气散开,犹如乌云遮日,虚空一片浑浊,遮蔽了自身。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灵符道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针对?”萧静阳的戾气一收,已经冷静了下来,想要询问套话。
张闲淡然一笑,没有自报姓名,只是平淡的说道:“说得委婉正派一点,吾是替天行道,但说得直白一点,吾就是看灵符道不顺眼,仅此而已。”
话落音,张闲念头一动,镇魂剑令大放灵光,无形压力一瞬碾碎了旱鬼法相,联系断绝,知觉随之消散。
萧静阳修成了金仙,难以施术千里之外斩杀,还得下次再寻机会。
目光一转,看向了灵符长老三人,他抬手一挥,五指抓摄,手臂浮现饕餮玄纹,虚空乱流席卷,直接吞掉了三人,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随即五爪一变,虚空乱流也卷吞了王仙人的鬼魄元神,只剩下最后两个阴仙的阴神。
两阴仙已经吓得摇摇欲坠,在张闲的力量之下,阴阳气场凝固,逃无可退,躲无可躲,直接斩断这一道念头的联系,阴神溃散。
“死期已至,逃得了么。”
张闲笑了笑,以他如今的道法,即便是一道残念,只要还没彻底消耗,或者用奇门道术斩断灵性联系,皆能看清一缕细微的灵性联系,找到本体。
只见他眼神一凝,捕捉溃散的残念,追根溯源,一眼就看到了两人的本体,位于总坛的另两个方向的道观,距离不算远,只有一百多里。
他直视两人的眉心元神,目光凝聚,念头法力化为一股冲击,施展破魂术,穿梭阴阳,施术百里之外。
两人只觉得脑袋一震,一股剧痛碾压,元神破灭,魂飞魄散,脑内被冲伤,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杀完了灵符道的高层,只有萧静阳幸存,总坛的其他人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一步踏空,身如意消失不见。
下一刻,张闲悬浮在灵符道的上空,俯视了一眼,这灵符道的道场,与玄真道一样,畏惧一处风水宝地,全是灵木建成,布置大阵,堪比一件法宝。
若是灵符道有准备,开启总坛大阵,召集门下弟子的念头助战,他必然还得麻烦一番。
“收了这座道场,破了灵符道的根基。”
张闲一直平静的气息,呼吸吐纳了一口,全神贯注,抬手一抓,催动混沌之灵,施展仙家三十六玄通的移山倒海之法,一股浩大之力从天而降。
轰隆隆……
整个道场,顿时一阵天摇地动,灵符道的弟子们,还以为是发生地震了,吓得惊慌乱窜,纷纷都往外跑,大叫:地震了,地震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修成鬼煞入鬼籍
仙家三十六玄通的移山倒海之法,不是以蛮力移动大山,也不是以蛮力倒翻大海,而是与驱物之术相通。
不过一般的驱物之术,乃是以念力直接驱使,但山海太大太重,念力难以驱使,诀窍在于气场共鸣。
每个物体都有自己的气场,通过气场的变化,与虚空气场达至平衡,自然就会悬浮在空中,因为万物本来就是悬浮在宇宙虚空之中,天人御空飞行也是相同的道理。
移山倒海需要天人境才能施展,诀窍就是通过念力,振动物体的气场,让物体气场与自身气场一致,相当于气场的共鸣同化,自然而然就悬浮在了虚空。
灵符道一阵天摇地动之后,所有人都被吓得逃窜出去了,足足有数千人之多,道生和道兵护法等等,俨然是一方门阀势力的派头。
张闲见状,在天上腾云驾雾,配合大黑暗天,化为一片黑天乌云,彻底遮蔽天机,提崔法力,一声低喝:
“起!”
众人以为是地震,却见到了震撼的一幕。
只见土地裂开,房屋建筑的地基松动,缓缓向上浮起,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把房屋建筑连根拔起,连同地宫大阵等等,一座庞大的道宫,悬浮在空中,飞上夜空。
所有人都吓得愣住了,忍不住面面相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道宫就飞起来了?
可是道宫飞了起来,越飞越高,眼看就要飘走,发生了这等大事,大长老他们人呢?怎么不现身镇压住道宫?
若是飞走了,灵符道的根基就全没了,所有钱财宝物和道书典籍等等,全都在道宫里啊!
“掌门师兄,快烧符纸,请大长老和祖师爷他们现身。”
一人急忙说道,掌门是一位练神返虚的中年道人,方仙各派的掌门,都是返虚这个境界,因为抱丹之后,几乎都在闭关修练,不理凡事。
平日里都是寄神虚空传信,特殊情况才用这符纸,现在大长老等人不现身,这就是特殊情况。
掌门闻言,赶紧回过神来,正要摸出符纸传信,但眼里闪过一缕精光,神情肃然一变,已然被萧静阳的鬼念附体,一脸阴沉的看着空中。
萧静阳当然知晓这一切变故,几个鬼仙被杀,连老巢也被连根拔起,萧静阳既是大惊,又是大怒。
“难道是移山倒海的大玄通,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厉害?”
“但天上有乌云遮蔽,竟然不能看透其中是什么……”
萧静阳的心念转得飞快,脸色阴沉得可怕,老巢被人摄走,这是万万不能忍,但他在千里之外,一道鬼仙念头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萧静阳也顾不上多想了,千里之外的本尊,立刻起身,一边传信给同行的道友,一边冲出了住地,道袍衣袖一挥,供奉在堂上的剑袋飞起,随着人影一起冲出,随即剑气一抖,正是尸解仙的本命法剑。
萧静阳的这把尸解剑,剑形巨大,长越五尺,重越百钧,竖立起来有一人高,剑身篆刻诡异的符箓,这是效仿天人仙器的尺寸,凝聚了几十个先天高手的遗蜕。
活了三百多年,历经三朝变化,死在萧静阳手里的高手不少,再加上盗墓挖掘,以及劫掠佛宗寺庙等等,收刮的宝物也是多不胜数。
以前萧静阳的道行不够,不能发挥这么多遗蜕的威力,又怕被人眼红抢夺,只得一直藏着,如今一跃修成三转阳仙,把所有遗蜕与自身遗蜕熔炼在一起,堪比仙器。
鬼仙之器,皆以遗蜕为主,因为遗蜕是骨,鬼是魂,以血魄为沟通,能发挥出玄妙之力,而鬼魂转生的次数越多,鬼体的血魄越凝实,遗蜕法宝的威力就越强。
只见萧静阳握剑,瘦弱枯老的身躯,犹如一具鬼怪空壳,但握起百钧之重的尸解法剑,却轻若无物。
并且尸解法剑一入手,血魄相通,剑身的符文闪烁着暗红的阴幽,散发出一缕一缕暗红的血气,一呼一合,犹如鬼怪活物一般吞吐气血。
这阴幽暗红的血气,名曰鬼煞,乃是四转鬼仙的象征。
如果说四转鬼仙以下的鬼体,没有血肉的虚影,那么跨入第四转,鬼体魂魄凝实,便是有血有肉的鬼,在虚实之间变化,完全超脱人类之躯,蜕变为另一种存在,这就是入了鬼族鬼籍。
萧静阳只有三转道行,却盗取天机,窥得四转玄妙,也算是半步鬼族了。
尸解法剑一指,带起身躯飞天而起,御剑飞行,在夜空划过一道血光,直指灵符道的方向。
先天上层的高手,日行三千里,全力赶路还能更快,一两个时辰就能赶回灵符道。
灵符道的上空,张闲居高临下,下面的情况一眼可见,当然也看见了萧静阳的附体,怒视的念头一瞬而过,显然不肯善罢甘休。
“此人若是赶回,正好一起杀了,省得留下后患。”
张闲心念一动,提崔法力把灵符道宫摄入了乌云之中,张口一吸,饕餮玄通吞纳天地,虚空扭曲,化为一股漩涡席卷,整个道宫被吞入体内。
随即,天上的乌云散开,清澈的月光照下,晴朗的夜空,一切风平浪静,唯独道宫消失不见。
众人见到这一幕,无一不是发愣,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莫非是传说中的天神下凡,把道宫搬走了?或者是什么妖魔鬼怪,把道宫偷走了?
这等玄乎的事儿,只有神话故事里才有,已然超出了这些小道们的见识。
而道宫飞走了,也没有其它事情发生,大长老几位存在也没现身,一切风平浪静,众人也没意识到有危险什么的,只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掌门回过神来,已经得到了祖师的念头传信,大喝一声,让众人原地待命。
远处山头的一颗大树上,张闲的身形从虚空浮现,看着在场了众人,要打灭灵符道,还得把这些小头目也都杀。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锁定人群之中几个练神返虚的小头目,只是略微动一下念头,几人只觉得脑子里一股剧烈冲击,识海猛然震荡,当即惨叫一声,两眼挣扎的睁大,七孔流血,一脸的惊骇挣扎,死不瞑目的倒下了。
众人先前还没意识到危险,这一死人,并且死的都是掌门等人,顿时炸开了锅,一阵惊慌失措的哄闹。
张闲的嘴皮快速跳动,低念咒语,施展六魂恐咒的悸咒,无形的真言音波散开,透过阴阳两间,在人群之中徘徊回荡。
惊乱的人群,心气一阵混乱,也听不清咒语的玄妙,只觉得莫名的心悸畏惧,稍有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惊叫声此起彼伏,彻底大乱,扭头就拼命的乱跑,有的跑散了,有的相互碰撞倒地,自相践踏,数千人溃不成军。
其实这么多人,若是排兵列阵,心意士气统一,足以抗衡天人的阴魂法术。
不过一般阴魂法术,也不堪大用。
因为修为越高,越难杀死,不但肉身可以自愈,魂魄也能自愈,一旦魂飞魄散,肉灵衍生,魂魄念头就恢复了,必须要镇压肉身,方能彻底镇压。
所以仙家不修阴魂小术,因为仙家的起步目标很高,几乎跳过了阴魂杀人的这个阶段,目标是修习玄通仙术,直接对肉身造成伤害。
确实的说,仙术是镇压肉身,最终破坏肉灵,方能彻底杀死,否则砍掉头颅,肉灵不灭,肉身也能继续存活,甚至继续作战,上古神话里就有一位无头天神。
不过他在书里读到过鬼族的记载,鬼仙第四转,入了鬼籍贯,三魂凝结,肉身血魄彻底融入阴魂,修成鬼煞,魂念之中蕴含血魄,相当于以血气伤人,可以造成实质的伤害。
当然,六神恐咒也不是一般的阴魂法术,而是属于心灵层面的灵性之术。
这些人被恐惧伤了心灵,已然留下心理阴影,若无秘术恢复,今后都要心悸畏惧,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再难为恶。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灵符道众人都逃完了,只留下掌门几人的尸体。
张闲就守在这里,目光望向了中州的方向,眼有重瞳,重叠的两圈瞳孔,倒映出两面八卦阵,一阴一阳,施展镜光术,巡视着这一方的动静。
若是萧静阳亲自回来,一旦进入他的视觉之内,必然在劫难逃。
果然,没等一会儿,约莫七八百里外,一缕波动散发,只见一道阴幽暗红的鬼气横空掠过,正就是萧静阳。
但他仔细一看,看清了尸解剑和暗红鬼气,却是略微惊讶了一下。
“此人的尸解剑好生厉害,已经堪比仙器了,而此人身上散发的鬼气,似乎很像书里描述的鬼煞之气,莫非此人是个四转鬼仙?”
张闲发现了疑点,他也第一次见到鬼煞,不过这种凝结成实质的血魄鬼气,很好辨认,但此人的鬼体,分明只有三转修为,并且他查看了灵性根源,前世今生只有三转灵性,不可能会出错。
“奇怪了,此人的道行好生古怪,还得小心应对。”
张闲心里已有了防备,一步踏出,身如意玄通消失不见,主动迎了上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招剑术破鬼器
月夜,深秋的凉风瑟瑟,寒意微微,一轮弯月高挂,明亮的月光,显得格外的清冷。
月夜之下,一道阴幽暗红的鬼气掠过夜空。
萧静阳御剑飞行,为了全力赶路,顾不上隐藏气机,距离总坛还有几百里。
然而萧静阳不知道,张闲的重瞳,乃是圣人之相,圣人之眼,经络全通之后,重瞳的目力也完全展现了出来,配合镜光玄通,虚空成像,堪比上古神话的千里眼。
萧静阳远在七八百里外就被看见了,这会儿又飞了三百里,张闲已在半路等候。
地面的一处山林,月光下的树影摇曳,张闲就站在树荫下,气机虚无,自然而然,与树影完全融合,看着夜空飞过的萧静阳。
御剑飞行不能太高,距离地面只有二三十丈,但这么近的距离,萧静阳全然没发现张闲,若张闲突然袭击,一招就能秒杀萧静阳,天人道法对鬼仙的克制极大,除非修成四转鬼仙,方能与天人抗衡。
当年缙云拓只有先天中层就天下无敌了,张闲先天中层之时,也几乎是无敌了,灭杀了上清府一大群鬼仙,还镇压了天人上层的古心觉。
如今他修成先天圆满,踏入天人境,天人之下,很难有人能接住一招,鬼仙更是被克制得死死的,能与他抗衡的,应该只有十方古教的嫡传吧。
不过他并未动手开杀,看出萧静阳的道行有古怪,分明只有三转道行,却修成了鬼煞,他倒是有心看看其中玄妙。
他心念一动,目光凝视,萧静阳御剑飞过,只觉得背若芒刺,立刻察觉了被人窥视。
“嗯?”
萧静阳眉头一跳,尸解法剑一转,回身从天上降下,落在一处平地,抬剑直指对面的树影,心里却是一惊,只有一层树影的阻隔,他的阴阳眼,竟然看不清对方的气机,若不是对方的眼神念头看着他,他根本不能察觉此人的存在。
“不知阁下是谁,还请现身一见。”
萧静阳的剑势一收,单手负在背后,语气也收敛的几分,心里明白,此人只怕是不简单。
“阁下急着找我,我已等候多时了。”
伴随着平淡的声音,张闲从树荫下走出来。
“是你……”
萧静阳心头一惊,此人竟然知道他的行踪,在半路劫杀他,而张闲走出树荫,也终于看清了张闲的模样,
魁梧高大的身形,势若一尊真武天神,却又书卷文秀,仙风道骨,而至虚至无的气息,更是玄妙无比,犹如死人长眠一般安静,连呼吸都没有,却又自然而然,蕴含无穷生机,千古不朽,万古不化。
并且此人的相貌年轻,头发青黑,犹如一个少年郎,这是修习天人道法。
“活死人术,阁下是太清一脉的传人?”
萧静阳不愧是老前辈了,见多识广,眼界不凡,一百年前还亲眼见过沐道真,也是修习天人道法,也是这活死人术的特征,气机平静至极,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
这种状态下,性命损耗微乎其微,寿命远比一般修行更长,乃是正宗仙家的长生之术。
“按照三清道法的划分,我也算是太清派吧。”
张闲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又淡淡的说道:“给你三招的机会,使出你的修为,否则就再也没机会施展了。”
一听这话,萧静阳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心念凝重到了极点,他明白,对方口出狂言,但绝非虚言恐吓,而是真的深不可测,稍有不慎,他必死无疑。
不得不说,萧静阳还是有些眼力,看出了张闲的道行远在他之上,并且是天人道法,克制鬼仙。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就算要本座去死,也得死个明白。”
萧静阳一边继续问话,一边持剑一挥,尸解法剑竖立在身前,手执剑诀,提崔体内血魄,金仙之体的气血开始上升,与元神鬼体交融,流淌出一缕缕暗红的鬼煞血气,无形气势冲天而起,阴幽的血光照红夜空,掀起一股幽冷的阴风席卷。
“死人,无需明白太多,不过你能如此淡定,想必是藏着一些保命的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说话间,张闲也目光一凝,眼有重瞳,两圈重叠的瞳孔倒影出两个八卦掌,一阴一阳,玄妙运行,直视三界真实,一眼看透萧静阳的体内变化。
“原来如此!”
张闲淡然一笑,已然参透其中玄妙。
肉身属阳,魂魄属阴。
肉身又有阴阳之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分为十阴十阳经络,主理全身阴阳气血。
魂魄也有阴阳之分,三魂属阴,七魄属阳,主理神魂念头之阴阳。
魂魄与肉身相互运行,性命才能维系。
魂魄是虚,肉身是实,虚实之间的运行转化,这就是“肉灵”,血肉是实体,灵性是无形之虚,肉灵相合乃是性命之关键。
天人修真,鬼仙反之,修习虚无无形,鬼煞就是把肉灵溶入魂魄,超脱肉身实体的限制,修成一种虚无之体,从而脱离血肉之躯的桎梏。
然而看似虚无,却又蕴含肉灵实体,虚实变化,也可谓是一途大道,难怪能列入十方古教之一。
萧静阳的鬼体元神只有三转,不能运用鬼煞,但与肉身相合,方能施展鬼煞,有了肉身的萧静阳,已然堪比四转鬼仙,这个肉身躯壳就相当于一个特殊的鬼体。
张闲看透了其中玄妙,他可以效仿阴仙的阴神,当然也可以效仿鬼煞。
并且他领悟混沌之灵,混沌生万法,念头一动,效仿鬼仙的元神肉灵的运行,自然就凝结出了鬼煞。
萧静阳提崔修为,一身道行已达巅峰,鬼煞之气大盛,掀起一股浩大的阴风,飞沙走石,树林摇曳。
这阴风所过之处,气温阴寒,阳气破灭,若是活人沾染一点,轻则阳衰大病,重则生机消亡,而在阴风之下的树林,看似摇摆不停,却已然死亡了一大片,犹如带着死亡的鬼神降临,
“啧啧啧,不愿透露姓名也罢,但阁下未必能杀得了本座。”
萧静阳发出一声低沉了阴笑,敢让他如此蓄势准备,就算是天人也得退避三分。
剑诀一变,提崔到巅峰的修为,再度突破极限,肉身不堪重负,皮肤透出金色的血液,以血祭鬼,以阳祭阴,金仙血魄融入阴魂,鬼煞之气再上一层楼,灌注于尸解法剑。
只见惨白的剑身,血液顺着纹理渗透,犹如一具尸骨鬼怪复活,吞吐着阴幽暗金的血气,鬼气森森,诡异至极。
随即一挥手,尸解法剑飞上空中,剑诀虚空画符,一道古老的“靈”符显现,剑身一抖,施展灵符剑术,顿时剑气纵横,化出一百多道凝实的剑气,形成铺天盖地之势,从天而降,天遁无形,撕裂虚空,一瞬消失不见。
“来得好!”
张闲却是叫好,体内酝酿的鬼煞成形,正好试试威力。
他目光凝视虚空,清晰的看见一百多条剑气,穿梭阴阳的轨迹,让人躲无可躲,逃无可退,唯有正面对抗。
天遁剑术修练大成,阳面是看不见剑的,剑是穿透虚空,从阴面袭来,直接破开阴阳虚空,刺入内部的空间,犹如把剑遁入敌人的体内。
萧静阳的这一招,威力与玄妙,皆是堪称巅峰,若是一般先天高手对上,必死无疑。
然而这对张闲来说,却还不够。
只见他双手一合,抱元归一,天人相合,自身气场浑然圆满,体内流淌出一缕缕阴幽暗红的血气,以身为剑,以剑为丹,自身结成一颗剑丹。
随即,手执剑诀,虚空画符,竟然是一道古老的“靈”符显现,施展灵符剑术,与萧静阳一模一样,剑丹一抖,化出一百多道剑气,一瞬遁入虚空。
刹那之间,只见虚空震荡,鬼煞剑气在阴面碰撞,张闲四面八方,一缕缕暗红的血光闪烁,虚空被剑气撕裂,搅出一阵虚空乱流,鬼气溢出,化为阴风掠过,方圆十几丈的草木,生机瞬即消亡枯萎。
“你……你怎会……”
萧静阳大惊,心念一瞬而过,此人的道法剑术,竟然与他一模一样,甚至还修成了鬼煞,难道这是一个批着人壳的鬼族!
但交手太快,容不得任何迟疑,萧静阳剑诀一指,剑气之中的尸解法剑,破开乱流,一剑撕裂虚空,从天而降,直袭张闲的头顶。
“磅!”
只听见一声金刚闷响,鬼煞结成的剑丹,犹如金刚实质一般坚固,虚空裂出一条闪电的破痕,尸解法剑显形,剑尖被剑丹罡气阻挡,强横的力量碰撞,虚空剧烈一震,化为一股冲击波荡开,尸解法剑不能破入分毫。
“啊!!!”
张闲一声低喝,剑诀向上一指,剑丹罡气凝聚,在指尖结成一点,与尸解法剑的剑尖相对,剑丹凝压到极点,化为一道剑道冲天而起,破开夜空,直冲九霄之上。
“铿”的一声脆响,堪比仙器的尸解法剑被一瞬冲开,鬼煞破灭,剑身不堪重负,一条条裂痕蔓延,划过空中落下,插在地面,血光暗淡,鬼气消散。
萧静阳只觉得剧烈一震,元神念头破碎,眉心识海剧痛,摇摇欲坠,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一脸的惊恐,此人的道行竟然如此恐怖,一招剑术连他的鬼器都击碎了,
并且此人的道法,竟然与他一模一样,难道此人是地府的鬼族来找他了?
“一招了,还有两招。”张闲抬手一挥衣袖,扫了扫周围的鬼气,颇有几分轻松的模样。
“阁下是地府的鬼族之人?”
萧静阳没有继续出手,而是质问张闲的来历。
第三百二十七章 鬼庭地府阎罗氏
“地府的鬼族?”
一听这问话,倒是让张闲有些意外,萧静阳居然知道地府。
此地府,非彼地府。
民间流传的阴曹地府,其实是属于天庭管辖的地府,道统是属于死神教的一派分支,专门管理那些本该死后归葬,却没有归葬安息的鬼怪,例如僵尸、冤魂、厉鬼等等。
不过天庭地府,很少生育鬼族,传人一般是挑选生前有功德,但肉身被毁,却魂魄未散之人,称为阴差或阴官,归于天庭的仙官治下。
萧静阳所言“地府的鬼族之人”,显然不是天庭地府,而是鬼庭地府。
鬼族与巫族住在亘古大地,共建巫鬼二庭,鬼庭以地为府,故曰地府,道统是鬼教。
其实鬼教才是真正的十方古教的鬼道传承,但鬼教不修真,舍弃肉身,单修虚魂,转世多变,真我灵性混杂,与各派教法相反,还繁衍出一脉鬼怪之族,与各方分庭作对,各方不认同鬼庭地府,也就不认鬼教,只认鬼教其中一脉的死神教。
他们所在的这一天,属于三十三天的下位十二天,距离亘古大地较近,鬼教早已传遍这一天,三清教法的上清一脉,已经完全沦为鬼仙,玉清和太清也只有宗主一脉还修习天人道法。
但一般小鬼不知道鬼庭地府的存在,萧静阳却知道,很可能是与地府鬼族有联系,难怪只有三转道行,却修成了鬼煞,应该是得了鬼族的点化。
然而萧静阳误认为他也是地府鬼族,他没想到,效仿一下鬼煞,还有这意外收获。
诸多心念一瞬而过,他顺着这话风,依旧是平淡的语气,随口就说道:
“区区一个野鬼,却还有几分眼力,我乃是鬼教阎罗帝君座下弟子,来三十三天一游,你是何人,如何知晓鬼庭地府,又为何修练与吾相同的道法剑术?”
张闲玩起了江湖忽悠的把戏,摸听套吓,故意抬出了鬼教天帝“阎罗帝君”。
阎罗帝君不是天庭地府的阎罗王,“阎罗”是鬼族的一个姓氏,阎罗帝君就是这一脉姓氏的先祖,后嗣族裔以阎罗为姓。
不过普通人分不清这其中关系,经常混为一谈,以为阎罗王就是阎罗帝君,但不管是谁,对普通人来说,这都是供奉在香案上的神仙,属于人人皆知的传说存在。
然而这些大罗天帝,万寿无疆,现在还活着,十方古教的高层就是这些帝君,所以十方古教的弟子,皆是自称这些天帝座下,意思是听过天帝的**,就坐在天帝的席座下方。
他看过十教书籍,学过教义,也知晓这些规矩,冒充一下十方古教的弟子,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而他还倒打一耙,质问萧静阳为何会他的道法剑术,其实是他看穿了鬼煞剑术的运行轨迹,顺势效仿,试试鬼煞的玄妙。
果然,萧静阳一听这话,还真被张闲唬住了,因为他供奉的那位鬼族强者,也是自称阎罗帝君座下弟子。
至于刚才施展的剑术,名曰靈煞剑术,古符“靈”术,本就是出自巫鬼道法,这剑术也是那位鬼族强者见他会靈符道术,于是传授了这剑术。
‘莫非如此巧合,这两位是同门?’
萧静阳的心思转得飞快,却是自作聪明,根本不知道“座下”的真意。
其实大罗帝君也就这么几位,就像仙教的三清,也就是三位,而帝君公开**,听法之人多不胜数,所有人都是帝君的徒子徒孙,大家都自称天帝坐下,乃是一个自居身份的尊称。
当然,也算是同门,普天大道,皆是同门,只是这同门关系有点远。
但萧静阳那知道这么多,只听着这语气话风相同,又会靈煞剑术,并且这般强横厉害,当然就以为是同一门派。
萧静阳不敢隐瞒,说道:“我乃是阎罗帝君座下阎罗夜沙的下属,靈煞剑术是夜沙上仙所传。”
“阎罗夜沙?”张闲心里暗笑,他随口一问,这剑术还正巧是鬼族传授的,难怪误认为他也是鬼族。
至于这阎罗夜沙是谁,他当然不认识,不过这名号,显然是出自阎罗氏,属于帝君的族裔,身份地位不低,而鬼族自诩为鬼仙,也习惯用“上仙”这个称呼。
他心思一动,想要套更多话,故作熟悉的模样,随口就说道:
“原来是夜沙师兄的下属,也罢,吾就饶你一命,没想到夜沙师兄也来了三十三天,不知他现在在哪?”
“这……”萧静阳迟疑了,他哪里知道阎夜沙在哪,其实他根本没见过阎夜沙。
见萧静阳不说,张闲立刻眼神一冷,抬手一抓,结出一股强横的鬼煞,摄住了萧静阳,说道:
“区区一个野鬼,也敢违抗吾?”
萧静阳一惊,连忙说道:“上仙且慢,我也不知夜沙上仙在哪,我根本没见过夜沙上仙。”
“没见过?那你们如何联系?”张闲继续追问。
萧静阳说道:“多年前,我得到一块玉圭,沟通了地府鬼族,就是夜沙上仙,夜沙上仙传授我鬼仙道法,我就为夜沙上仙办事。”
“哦!原来只是帮夜沙师兄办事啊。”张闲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是捕捉到了重点,以玉圭沟通了地府,也就是说,阎夜沙不在这一天,而是在地府。
他继续问道:“你平日里,帮夜沙师兄办些什么事儿?”
“这……”萧静阳再次迟疑了,作为一个老江湖,张闲的连续询问,让萧静阳起了疑心,这话风似乎在套话。
更何况下属办事的内容,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不该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
萧静阳的心思转得飞快,试探的说道:“也没别是事儿,就让我探查这一天的情况,说地府要攻打三十三天。”
张闲闻言,不由得眉头一挑,暗道一声老奸巨猾,他还没套出几句话,就被察觉了,攻打天庭这等大事,岂会随便告诉一个跑腿的下属。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他表面不动神色,还故作惊讶的语气:
“什么?地府要攻打三十三天,竟然有这等大事,吾怎么不知道?”
说话间,他单手不经意的负背,在背后手捏剑诀,施展大黑暗天,阴影遮蔽,无声无息,一柄飞剑从道袍衣袖里飞出,天人合一,全然融入虚空的阴阳气场之中,与天律相合,遁入虚空,不激起任何一丝波动,消失不见。
下一刻,话还没说完,萧静阳背后的树影里,一条阴影浮现,隐于夜晚的黑暗,剑尖抵在萧静阳的背上,萧静阳才反应过来。
“你……”
萧静阳一脸的错愕,惊骇到了极点,浑身僵硬,只觉得背后冰凉,有攻击偷袭,进入他自身气场,他竟然毫无察觉。
萧静阳也根本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狡诈,先是诈他套话,又是出手偷袭,而对方道行比他高,却还出手偷袭,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
只见飞剑的剑尖,刺破了金仙之体,穿过胸骨透出,正是天庭十大名器的天锁剑,以幽冥玄铁铸造,篆刻的镇魂符箓,幽冥灵光一闪,瞬即镇住了萧静阳,就像被一颗钉子定在空中。
萧静阳只觉得无形之力,犹如一座大山压下,连话都说不出,念头拼命的抵抗,浑身颤抖,肌肉青筋凸起,剧烈的挣扎,幸得修成金仙之体,对法术的抵抗极强,撼动一丝镇压之力,心脉气血跳动,提崔一缕缕鬼煞,想要冲破镇压。
“金仙之体,确有玄妙,你若真修成四转鬼仙,想要抓住活口,还得多费一番功夫。”
说话间,张闲一抬手,衣袖里又飞出一柄天锁剑,强横的剑力撕裂虚空,空中破出一条闪电裂痕,一瞬刺入萧静阳的心脏,金血流淌,破了心脉,幽冥镇魂之力彻底镇压心神。
萧静阳提崔的力气溃散,挣扎停止,身躯一动不动,但念头还在挣扎,想要尸解出窍,催动保命之法,舍弃肉身逃遁。
张闲不想破坏萧静阳的大脑识海,以免念头残缺。
一步踏出,身如意玄通显形,瞬即出现在萧静阳面前,手指剑诀,按在了萧静阳的眉心,强横的力量镇压元神,一道念头传话:
“放弃抵抗,或可活命,否则你明白是什么下场。”
话完,张闲的念头强行进入萧静阳的识海,施展搜魂法术,查看大脑念头的信息。
“哈哈哈,阁下如此行事,我有机会活命?”
萧静阳的惧极而笑,身为一方道派的首领,建立灵符道,作威作福了三百年,也算是个枭雄了,岂会不明白,以对方的狡诈,一旦搜完了魂魄,他必死无疑,而对方对搜不到可用的信息,或许才会留他一线生机。
萧静阳的意念抵抗,丝毫不松动,犹如一块坚固的石头,意守灵台,守住念头不动,而张闲的念头太强,石头也被层层碾碎。
“你若不怕死,吾就成全你。”
张闲丝毫不手软,本来就杀意已决,能得到鬼族的信息,只是意外收获罢了,若是得不到,他也不在乎。
搜魂念头势如破竹,一层一层的碾碎,一旦碾碎最深沉的元神,萧静阳必然识海崩塌,大脑损伤而死。
不过这个层次的存在,肉灵不灭,就不算是真死,更何况以张闲的玄通,大脑损伤也能救活,但大脑损伤,魂念就残缺了,残念的信息很少,但能得多少是多少,他也不贪。
眼看就要碾碎元神,生死一线之间,萧静阳也更加惊恐,却念头执着不松。
然而就在这时,萧静阳的体内,突然一股强横的力量涌出,引动肉灵血魄,与镇魂之力冲撞,力量太强,虚弱的肉身不堪重负,肌肉青筋膨胀,气血经络裂开,似有一尊鬼神要破壳而出。
张闲察觉异样,一步后退,只见萧静阳的肉身躯壳,竟然“碰”的一声炸开,金血飞溅,化为一团血雾袭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星箓天君沐道真
“好诡异的力量,竟然把金仙之体抽空了。”
张闲一眼看出血雾的诡异,脚下轻轻的一点,身形轻飞后退,脚踏虚空,退开了血雾的袭击。
但这血雾得势不饶人,金仙血魄变化,凝结成鬼煞,法相显形,化为一尊幽影暗金的骷髅鬼神拔地而起,身高十丈,肩有三头,背生十臂,上身是人,下身是一条脊骨蛇尾,浑身散发鬼煞血气,一声怒喝:
“大胆凡人,竟敢冒犯本少君,死!”
鬼神一瞬加速,阴幽鬼气大盛,十臂挥舞,猛然扑向张闲,所过之处的草木土地,生机阳气破灭,掀起阴风荡开,犹如一片阴司鬼域。
“少君?阁下就是阎罗夜沙?”
张闲一边搭话,一边脚点虚空,激起一圈圈的波纹荡开,犹如蜻蜓点水,身形飞跃,游刃有余,无论这鬼神如何扑来,却始终追不上他。
与此同时,他目光凝视,眼有重瞳,遇上陌生的东西,他并不急着镇压,而仔细观测其中玄妙。
这鬼神发现乃是金仙之体的血魄凝结而成,鬼神的胸膛内,有一块玉圭,正是这鬼神的力量源头,萧静阳的元神就寄托在玉圭里,玉圭蕴含的力量,显然就是阎罗夜沙留下的一道念头。
而这玉圭,乃是上古礼器,祭祀告天,或诸侯公卿觐见,就会手持一块玉圭,在上古时期,玉圭就是朝见的身份等级的象征,也是同达天意的令符信物。
阎罗夜沙所化的鬼神法相,抓不到张闲,怒气更盛,这下十二天的无名小卒,竟敢违抗他的力量,怒声喝道:
“既知吾名,还不速速跪下受死,本少君赐你轮回转世,成为吾的一条走狗。”
说话间,法相停下了扑杀,十臂相合,十手结印,催动鬼族玄通,一声低喝:“虚罗无极,通微显化!”
只见法相变化,凝结成实质的鬼煞血气,由实转虚,法相化为一条鬼影,犹如返归了最初的魂念,变成一种虚无无质的存在,没有了真形,所以也不受任何阻碍,速度奇快无比,犹如一条光束,一闪而过。
“嗯?好玄妙的变化!”
张闲目光一正,这虚化的玄妙,逃不过他的法眼,居然是真的把鬼体转化成了光线一样的存在。
光线看似虚无无形,但其实光线是非常细微的物质粒子,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而四转鬼仙的鬼煞之体,其实也是融合了血魄肉灵的细微物质。
阎罗夜沙的这一招玄通,乃是展开鬼体,通微显化,呈现出细微的状态,因为太细微,就像光线一样,几乎不受任何阻力,虚无无形,却又虚中有实。
想要应对这一招,实体的招式都是枉然,唯有以虚制虚。
几乎在阎罗夜出招的同一时间,张闲心念一动,只是手捏剑诀,施展混沌之灵,一缕雷电衍生,在虚空勾画了一个太极图,阴阳两极变化,念力与电力相合,电场与力场相互,化一股玄妙的气场。
只见清澈的月光,虚无无形,在气场的影响下,竟然丝绸彩带一般,化为一缕一缕的光芒,这正自然奇观的极光。
阎罗夜沙的虚罗无极袭来,被卷入气场之中,鬼气由虚转实,一缕一缕的凝结,重聚为鬼煞血气。
“啊!你怎会太清玄法,你是星箓天君沐道真的人!”
阎罗夜沙大叫了一声,一缕一缕的鬼煞颤动,想要重聚为鬼体,但气场的力量太强,鬼体分散了,被卷入其中不能自拔。
“太清玄法,星箓天君?”
一听这话,张闲淡然一笑,既然被误会了,他就顺势扯上沐道真的大旗,随口说道:
“不错,吾就是沐道真的人,阁下只有一道念头,就不要再挣扎了。”
话完,剑诀变化,阴阳运行收缩,气场凝压,太极图随之一收,所有鬼气收拢成一个太极球,催动三昧真火,焚烧鬼煞,熔炼血魄。
“沐道真的人,胆敢杀害本少君的下属,本少君记住你了!”
阎罗夜沙的声音传来,只有一道念头法力,难以与张闲对抗,玉圭“咔嚓”一声碎裂,鬼煞血魄自行溃散,连同萧静阳的元神,一起被三昧真火炼化,化为一颗金丹,与玉圭落入了张闲手里。
“放完恨话就跑了,还真是无趣啊!”
张闲略微叹气,他都还没用力,这就打完了,突然有种高处不胜寒,无敌最寂寞的感觉。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书里讲述的那些绝顶高手,都渴求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因为一身修为无处施展,浑身都不自在。
看了一眼玉圭,有了裂痕,灵气流散,已经失灵无用了。
不过这玉圭的样式倒是挺有趣,玉质古朴,应该久远时期的鬼族掉落在这一天,而这玉圭上的篆刻,居然也是饕餮纹。
古老时期的器物,特别是与祭祀有关的物件,几乎都是篆刻饕餮纹。
原本他也疑惑,饕餮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凶兽,为何会得到如此崇拜,遇到玄天王后,点化他入教,他才明白这一切,原来是昆仑教主,陨落之后,文明就被篡改了。
然而他修成饕餮的玉仙龙体,也算是牵系了一缕因果,但其实直到现在,他都还有些不相信玄天王就这样死了。
并且他看完了玉葬棺的藏书,其中有很多是玄天王自己撰写的文献,从字里行间,他发现很不为人知的秘密,例如对沐道真的记载。
沐道真并非这一天的人,而是来自上界,也就是三清天,天庭封号为“星箓天君”,天君就是一天之君。
也就是说,他们所在的这一天,其实是天庭敕封给沐道真的封地,沐道真就是这一天的天主。
以玄天王所言,上古时期,得到三清界碑才是天主,因为三清界碑是沟通三十三天的媒介,后来界碑遗失,与天庭就断了联系,天庭也没置办新的界碑,联系就一直断了。
但他从书里的记载发现,天庭降下界碑,其实另有用途。
上古大战,天庭天宫被打崩塌了,周天大阵损坏,不能直接抵达天地,需要从三十三天一层一层的下到亘古大地,三十三天界碑,就是三十三座小型的周天大阵,连接成三十三天通道。
后来战事安定,分封三十三天仙族,天庭逐渐重建,但三十三天的仙族不安分,一直纷争不断,再加上一些邪派和前朝余孽作乱,天庭决定关闭通道,名曰“分天而治”,把每一天分开,减少纷争。
有些人不希望天庭关闭通道,设局把界碑弄丢了,天庭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成了一桩悬案。
后来沐道真下凡到这一天,推算时间年代,大约就是三千年前,大夏朝统一九州。
也就是说,沐道真已经在这一天驻了三千年,而沐道真的真实年龄,似乎比三千岁还要更大,但沐道真一直太上忘情,从未显现真身。
直到一百多年前,不知为何,沐道真化身为“沐道真”入世。
然而世人只知沐道真,却不知星箓天君,但鬼庭地府之人,却知晓星箓天君,显然沐道真的身份地位非凡,属于赫赫有名的存在。
并且,天人六甲子,天神十甲子,沐道真却活了几千年,就算活死人术可以延寿,但也不可能延这么多,难道沐道真已经修成天人第七重的大罗之境?
张闲心里推测着,修为越高,接触的东西越多,特别是看完了玉葬棺的藏书,他越发觉得这潭水太深了。
虽然他现在看似天下无敌,其实不是他无敌,他才初窥天人一重,但这一天的道统没落,实在没什么高手,而站在这一天之上的存在,例如沐道真,这境界又太高了,他根本接触不到。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像沐道真这样的存在,并非有意隐居,而是一般人的道行不够,根本接触不到。
就像他现在修成了天人境,来去皆是腾云驾雾,从高空之上飞过,地面之人也根本接触不到他。
即便他下凡到地面,来无影,去无踪,自然也没人知晓他是什么存在。
除非他有意宣扬,否则对这些人来说,他也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大隐高人。
他收起心绪,开始清理现场。
看了一眼萧静阳的躯壳,血魄肉灵被抽空,躯壳遗蜕还残留了很多物质,天锁剑还插在躯壳上。
抬手一抓,躯壳飞了过来,又看了一眼掉在远处的尸解法剑,念头一动,念力托起尸解法剑,这剑的尺寸份量是仙器名剑,但品质还差得太远,其中还参杂了其它物质。
遗蜕炼化后的物质,其实很少,一般鬼仙都会参杂其它物质一起祭炼,或是直接炼入其它兵器法器。
转世的次数越多,遗蜕就越多,或是掠夺其他遗蜕,越炼越多,越炼越纯,最终形成骨玉一般的质地。
“把遗蜕和金丹舍利都炼入剑里,重新淬炼一番,必要之时,也可以冒充四转鬼仙,多一个身份,让人琢磨不透。”
他一直没有透露身份,因为他的身份早已暴露,而他这一趟入世,定然要掀起诸多打杀,一旦身份败露,必然像上次一样牵连张氏族人,特别是他要找阳帝报仇,这牵连可不小。
至于他杀了晋云社,灭了灵符道,皇族和司天监马上就会知道,必然派来高手追查。
以他如今的道行修为,当然没留下任何痕迹,连血迹和残念都被他收干净了,不过这场打杀,从这里就已经开始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云官仙族
他心里早有这一趟入世的谋划,不再多想,开始淬炼尸解法剑。
只见他手捏印决,遗蜕,金丹舍利,尸解法剑,又开口一吐,飞出其余几个鬼仙的遗蜕,悬浮在空中,催动三昧真火,以念力控制细微,炼去杂质,尽量提炼遗蜕的纯度。
炼化之后,物质分量不足,他取出几个金丹加入其中,以金丹物质补足份量。
金丹本来就是炼给活人服食的,金丹物质与肉身物质可以完美融合,炼在一起就堪比金仙遗蜕。
金物质的特性,可以让剑身更加坚固,更有韧性,对法力增幅也更有灵性,可谓是全面加强。
不过金丹还是很珍贵的,一般鬼仙自己服食都没有,哪里舍得炼入尸解法宝,虽然鬼仙舍弃肉身,但终究还得依靠肉身这个躯壳活着。
但对张闲来说,得到了昆仑教的宝藏,这些东西就显得很普通了。
随着三昧真火的熔炼,念力引导物质变化,重塑剑身,质地蜕变成了金色的骨玉,剑身篆印一道镇魂符箓。
不同的法宝,功能灵性皆不相同,尸解法宝适合阴魂法术,而在阴魂法术之中,镇魂法术最为常见,也最为实用,既可以克敌制胜,又可以镇压妖邪。
炼完之后,抬手一挥,虚空乱流席卷,驱散了现场残留的气机,随即一步踏出,身如意玄通消失不见。
却说另一边,皇族宗人府。
宗人府是专门管理皇族的宗室事务,撰写皇室族谱,九族关系,生老病死等等,还专门有司天监的道士侍奉,清理阴阳,以防妖邪作祟。
缙云氏,其实就是上古仅存的三大仙族之一。
三大仙族分别是:羽化后皇氏,上清李氏,云官缙云氏。
羽化仙族,驻在羽化古国,位于西北之外的北大州,已经出了九州地界,有族人在西南州的深山修行,因为修习天人道法,青春常驻,容颜不老,被传说为隐居世外的长生国。
上清李氏,阁山上清府,这就不必多说了。
云官缙云氏,先祖乃是大夏王朝的仙族之一,缙云氏族谱有记载:皇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纪事也,司掌四季,名曰云官。
云官就是掌管四季节气的仙官,“缙”是丝绸的意思,古代官员穿戴丝绸,又称为“缙绅”,缙云就是云官,后嗣子孙以官名为姓,故曰缙云。
缙云氏的仙籍血脉早已淡薄,不过宗族一直延续至今,历朝历代也出过很多人物,族谱并未中断,缙云拓和缙云广的崛起,如今更是位居皇帝大位。
虽然缙云拓没有娶亲,仙籍没有延续,但缙云广却是妻妾成群,子嗣众多,甚至当年还征选方仙各派的女子入宫。
此举看似荒唐,幕后却隐藏着繁衍仙族的计划,方仙各派的鬼仙,特别是主张转世不变的这一派鬼仙,为了血脉接近,多多少少都留有后嗣,所以征选各派女子,也是为了榨取仙籍血脉。
后来阳帝登位,也在谋划这一切,张闲父亲被下旨赐婚,包括张闲与缙云清瑶的订婚,幕后目的皆是其中。
这个计划,在短期之内没什么成效,甚至是荒淫无道,但大运立国已有六十多年,后天一甲子,皇族子嗣都繁衍了两三代人,如今可谓是高手如云,人才辈出,缙云仙族已是名至实归。
晋云社身亡,皇印玉牌的灵光熄灭。
晋云社之父,文成王,暂且压下了皇印,随后文成王的念头退去,侍奉宗人府的司天监道士传信文成王,询问具体情况,但奇怪的是,文成王却没有回应。
司天监只得派人去了王府,却发现文成王不见了,王府之人也一无所知,傍晚入夜的时候,王爷还在大殿入静,司天监察觉此事不对劲,立刻禀告了日辰天师。
司天监总坛,分为五大宫殿,中位是一座高楼,名曰司天道宫,乃是大司天古素风的驻地。
前殿是司天府,主理司天监的日常事务。
左、右、后,分别三座宫殿,名曰:日辰殿、月辰殿、星辰殿,乃是三大天师的驻地。
如今阳帝大兴仙道,谱写众仙榜,兴建众仙楼,搜罗天下宝物,招揽奇人异士,建造仙船等等,中州已然成为仙道中心,众仙齐聚,坐观天下大势,司天监的三大天师也全部归位,坐镇司天府。
日辰殿,一个十二三岁的偏偏美少年,清瘦的身形,盘膝端坐,闭目养神,雪白的发丝,白皙红润的肌肤,身着青纱道袍,头束玉冠,仙风道骨,身前悬浮着一条五尺长的剑袋。
美少年若有所感,得知了宗人府的消息,缓缓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雷光,虽然只有十二三的年龄,眼神却透着一股历经百年的沧桑威严。
这位美少年,俨然就是日辰天师。
十六年前,日辰子现身九曲山敕封太上道,当初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身躯,如今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身躯。
这些年来,日辰子已炼化上一个躯体,又转了一世,已是五转鬼仙,堪比天人二重。
鬼仙是辟谷之后,从肉灵境修练尸解阴仙。
抱丹是先天入门,辟谷无尘是先天下层,阴仙是先天中层,阳仙是先天上层,前三转是鬼体的固基,第四转堪比天人一层,第五转堪比天人二重,以此类推,第九转堪比天人六重。
天人一共有九重,每三重是一条分水岭,因此又分为三大境界,前三重为天人境,中三重为天神境,后三重为大罗境。
鬼仙九转,只到天人六重。
易曰:阳用九,阴用六。阴鬼只到这一层就没有了,如果要突破这一层,修成大罗境,这就是另一层天地了。
不过大罗之境,这条鸿沟无比巨大,十之有九都是昆仑神族,而凡族之中,万年难得一出。
日辰子睁开眼,看了一眼南州的方向,已经得知了宗人府汇报,随即又闭上了眼,眉心闪过一缕电弧,犹如一只无形的竖眼开启,正是天眼神通。
天眼里,念头凝聚,化为一道雷光射出,无形物质,不受任何阻碍,呈一条直线射向南方的夜空,一瞬就是千里之外。
南州的夜空上,只见雷光一闪,一条鬼影浮现在高空,天眼念头居高临下,定位沛郡,鬼影化为雷光再一闪,从天空射下,再定位沛郡的郡城,又一闪而过,定位在晋云社的府邸。
远远看去,雷光在夜空的直线转折,犹如一幅星辰图,转眼就到了。
一阵阴风掠过,查看情况,整个沛郡正是一团大乱,兵马封城,灯火通明,几路人马挨家挨户的搜查,闹得全城人心惶惶,晋云社的府邸更是乱上加乱。
日辰子的念头查看了一圈,飞入了登仙楼,这里是案发地,被层层兵马包围封锁,几个练气化神的道人,正在一起施法烧符纸,向总坛求援,但总坛没有任何回应。
日辰子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出大事。
晋云社失踪,以及几十个沛郡的达官权贵,其中还有南州司天府的一个执事,以及灵符道的一个阴仙,全部始终了,而登仙楼的在场之人,甚至是筵席上的侍女仆人,竟然每一个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整个登仙楼都被施术了,并且现场没有任何一点打杀的痕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何方人物,竟然如此厉害,晋云社等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以日辰子的道行,当然能看出这其中的玄妙,在大庭广众之下,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这么多人,对方的道行之深,绝非一般阳仙所能做到。
“灵符道距离这里近,为何现在还没来人?”
日辰子疑惑了一下,看了一眼灵符道的方向,鬼念虚化,化为雷光,一闪而去,雷光在夜空折转,调整方位,降落在灵符道。
然而灵符道的驻地,只留下一个大坑,山崩地裂,整座道宫被连根拔出了。
“这是……仙家玄通,移山倒海!”
日辰子的眉心一凝,这等仙家玄通,当今九州也没几个能施展,但九州仙道,各派虽有一些矛盾,但明面上还是同门相称,也不至于彻底翻脸,把灵符道的总坛移走了,这是把灵符道灭了!
日辰子又巡查了方圆三十里,找到很多灵符道的弟子,全都是一脸惊恐的神情,查看念头,乃是中了惊惧类的法术,但能让这么多人都中术,对方的道行真是深不可测。
“莫非是外州来的高手?”
日辰子推测着,缙云九州为小九州,合为中大州,东海为东大州,西域为西大州,南疆为南大州,北方塞外为北大洲,四方大州之外,还有四洲。
中州乃是这一天的大地中心,这些年来,中州仙道兴盛,四方来朝,其中不乏有高手趁机劫掠。
特别是乾仙帝开立天门,乾仙帝不仅在中州布局,也在各方大州布局,搅动了九大州,为了去天门换取仙丹玄通等等,各方都在收集宝物,来中州劫掠的不在少数。
但日辰子又否定了这个推测,修成移山倒海这等道行,在各方都是巅峰存在,德高望重,万人敬仰,不至于动手劫掠。
并且登仙楼与灵符道总坛,这两处应该是同一人,对方先在登仙楼杀人,然后又灭了灵符道,这不像是劫掠财宝,难道只是一时兴起,随手打杀?
若是这样,那么此人就太危险了,一定要彻查清楚,先打杀此人。
第三百三十章 再遇邪教
不过此事还有一个疑点,文成王发现晋云社死了,自己也失踪了,难道对方在千里之外,也无声无息的把文成王杀了?这道行,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更何况文成王的皇印玉牌,还有灵光,表示文成王安然无恙,而是真的失踪了,但为何会失踪?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疑点重重,文成王必然有问题。”
日辰子心里自言自语,其实早就察觉文成王有些不对劲。
皇族之中,除了阳帝,以及与阳帝同辈的几位王爷,修为最高的就是阳帝的三位嫡子,也就是太子天俊王,二皇子人德王,三皇子文成王。
十几年前,文成王在朝廷上失利,逐渐深居简出,潜心修行,最先突破境界。
后来的几年,眼看文成王脱胎换骨,而阳帝修成天人境,至少一百年内,皇位是不会变的,任何争名夺利都没意义,太子和二皇子也看透了,不甘心沦为凡人,欲求天人之境,逐渐潜心苦修。
不过这三大嫡子,三皇子最先突破境界,后来却被太子和二皇子反超,原本以为三皇子应该是最先圆满的人,但三皇子踏入先天上层后,境界就停步不前。
众人一直以为三皇子的潜力用尽了,修习天人道法,讲究一鼓作气,一般都是在年轻时期飞速进步,一旦境界停滞,几乎就再难突破了。
因为天人道法的根基是肉身性命,越年轻,越有潜力,循序渐进,自然而然,境界停滞越久,耗损性命越多,肉身气血老化,就再也没机会进步了,反而还会随着衰老退化。
然而文成王的境界停滞,功力却在一直加深,并且文成王的行踪也越来越奇怪,经常闭关消失一年半载。
这次文成王又消失了,不免让日辰子起了疑心。
当然,日辰子不知道,成王被张闲一眼看破秘密,自知事情败露,必死无疑,所以就立马逃了。
“此事牵涉皇族之人,暂且回去,先禀告阳帝,再找萧静阳同行的阴司三仙查探一番,他们与萧静阳一起住在玉京,应该知道萧静阳的动向。”
“道宫被连根拔起,萧静阳却没现身,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思绪至此,日辰子的念头散去了。
日辰殿,美少年一动不动,念头出游,鬼神行事,又寄神虚空,传信给阳帝。
片刻之后,只见灵光乍现,九彩祥云凝结,一只金乌神鸟降临,犹如一**日太阳,化为一道古老的鸟文印章:吴天之命,皇帝寿昌。
这正是九州古宝吴天玺的印章,阳帝赐下这道印章,让日辰子奉命彻查此事。
日辰子睁开眼,抬手一挥,收了印章,这印章不仅是皇权的象征,也是吴天玺的一道法力。
日辰子站起身来,衣袖道袍一抖,袖里乾坤,收了身前悬浮的剑袋,一步踏出,纵身飞跃,去找萧静阳同行的阴司三仙。
出了这等大事,还得日辰子亲自走一趟,如今中州仙道大兴,正是承接天命气运的关键时刻,任何强人扰乱,皆要杀无赦。
山林里,张闲看着夜空划过的光线,犹如星辰图谱折转,随即收回了目光。
虽然从天上飞过很方便,但也容易被地下看见,特别是张闲有圣人之眼,算定了司天监的查探,一直远远的看着沛郡,日辰子的行动,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道念头,似乎像是日辰天师。”
十六年前,张闲见过日辰天师,被他看过一眼,记住了灵性气机,就算是投胎转世化成了灰,他也认得出来。
“日辰子的念头之中,鬼煞血魄凝实,远比萧静阳高了一个层次,施展的雷光玄通,正是阎罗夜沙施展的虚罗无极,看来鬼道在这一天的道统,也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并且日辰子的灵性气机,似乎又转了一世,十六年前还不到二十岁,已经看透生死了么?”
张闲淡然一笑,总算遇到一个高手了。
方仙之人选择尸解转世,就是为了多活几年,看不透生死,却不知大罗之下,皆是凡俗,多活几年与少活几年,其实没什么区别,最终到头,要么是老死,要么是变成面目全非的鬼怪,苟延残喘罢了。
然而畏惧生死,心气就弱了,一次又一次的转世,心气越来越弱,渐渐的失去本心,不择手段,终究是落得下层,沦得面目全非。
日辰子能看破这一层道理,舍弃一世寿命,心气意念坚定,道行法力才能坚固,因为道行的本质就是本心念头,心气越强,成就越高。
夜已深,张闲闭目入静了,静心休息。
休息就是修养性命,他并不急着赶路,该休息就休息,顺应天时规律,天人一重就是修练时律。
时律就是天时规律,天时是天地运行的周期变化,人生于天地之间,先天基础与天地规律相合,天人合一就是让这种磨合度达到完美状态。
人体的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对应一天的十二时辰,但一年四季,每天的昼夜时间是不一样的,每个时辰的长短不是定数,随着天时变化而变化。
天人一重就是让自身运行,与天时规律完美相合,达到完美的状态。
如果说后天境是修练表层的精气神,先天境是修练深层的潜力机能,那么天人境不是修练,而是完善先天基础。
因为自然环境太复杂,阴晴无常,冷暖不定,以及自身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情绪变化等等,都会影响自身运行,不能达到完美状态,所以自身不能完善,而这种不能完善,从先天孕育就已经开始,因此先天基础不全,例如天眼。
眉心的天眼,乃是天目穴,与眼睛的视觉经络相同,这其实是一只先天不全的特殊眼睛。
除了天眼,人体还有很多先天不全的能力,天人境就让自身达到完美的运行状态,发育成长,完善先天基础,觉醒先天,从凡人晋级为天人。
张闲初窥天人一重,天目穴已有感应,但还没完全觉醒,以他推测,需要一重大成,方能完全觉醒天眼。
第二天早晨,天色朦胧亮,他感应天时醒来,拿起腰间的九宝仙葫,吃了一颗辟谷丹,喝了两口猴儿酒,又取出背篓和幡仗,化身为江湖术士,继续上路了。
没腾云驾雾御空飞行,而是步行,即可以赶路,又可以活动全身的修练。
以他现在的体力,一步能跃出十几丈,若是全速冲跃,一步可以跃过一百多丈,不过跨越的距离太远,身形飞在空中,反而不稳,还是每一步控制在两丈左右,最为适用。
他翻山越岭,箭步如飞,从西南州进入了东州,沿着他当初来时的路线,一路上走走看看,这几天正是朝廷献宝的日期,到处都忙着献宝,气氛倒是颇为热闹,天下万民,无不向往仙道。
沿途的观宇和道人,也是随处可见,以前学文习武的年轻人,现在都学修仙了,达官权贵们,也不无心争斗了,一个个都痴迷仙道,但最苦的还是百姓庶民。
仙道兴盛,怪力乱神多不胜数,妖言惑众,各种谣传,普通百姓连字都不认识,哪里辨认得清这些东西,完全被迷信蒙骗。
再加上兴建道观,供奉神仙,劳民又伤财。
以及每月举行献宝,宝物献完了,就驱使百姓去寻宝,各层官吏趁机压榨,土地兼并,城池荒废,门阀林立,到处都是民不聊生的景象。
而这些达官权贵和门阀世家,全都成了大地主,不争名夺利了,每天都修仙,喝升仙水,服寒食丹,供奉方仙道士,听经论法,烧汞炼丹,也是一番逍遥快活。
张闲只得心里叹息,当然他爷爷辅佐的天下,如今成了这场景,真是徒劳了一腔正气。
以他爷爷留下的书籍笔记里能看出,他爷爷是一个心怀天下的正直之人,秉承了读书人的浩然正气,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但辅佐起来的,却是一朝鬼怪。
追求仙道本没错,但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压榨整个天下,这样的仙道,实在有些乌烟瘴气。
他从东州到了涵关城,进入涵关就是中州地界了,他当初就是在这里与师尊李玄玉分路,还杀了镇关侯谢元庆,让秦子韵背了黑锅。
如今回想,心里暗道一声惊险。
他当初不知道这潭水有多深,若不是因果牵连,一出门就遇上了师尊和秦子韵,他只怕已经被抓到了。
再次来到这里,却是感慨不已。
他进入了涵关城,迎面就看见大街上一队道人,摇铃着铃铛,打着鼓乐,举着道幡旗帜,抬着一尊木雕神像,神像是一朵莲花,莲花中间端坐一位神仙,神仙身披袈裟,却束着道人发髻,似僧非僧,似道非道。
道人们一边敲木鱼念经,一边施升仙水,两旁朝拜的军民百姓,人满为患,高声齐呼:“淤泥源自混沌启,莲花一现法力举,星宿下凡应太子,天命所归证大宝……”
见到这一幕,张闲不由得愣然,这丫的不是莲花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