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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拉月亮     豪门霸婿txt下载     豪门霸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初试玄通除邪人

    “元成道长,你请便。”

    何管家行了一礼,这密室里阴森鬼气,他也不敢多留,生怕招惹了阴鬼,赶紧退出了密室。

    “啧啧啧,这次祭出了婴鬼,就算小傻子有辟邪宝物护体,也难逃一死。”

    元成子一阵邪笑,这可是他最厉害的手段,这婴鬼大有来头,乃是三皇子的后宫里,三皇子的一个平妃,家世背景不算高,有了身孕,被正妃所不容,暗中让人下了药,胎死腹中,怨念淤积。

    他暗中摄取了胎儿的怨气,祭养成鬼,蕴含了一缕皇家之气,厉害无比,乃是阴司之中的鬼王。

    元成子开始做法,小心的把棺材鸡蛋供在法台上,看了一眼血水碗,闭目念咒,凝聚念头。

    随即,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提起笔,蘸了蘸死人血,低声念咒,一气呵成,画出一道符箓。

    “叮叮铛!”

    铃铛一摇,诡异的铃音徘徊,密室里阴风大作,四周贴满的催命符摇晃,两指捏成剑诀,夹起符箓在烛火上点燃。

    “水火开光显真形,阴差开路无生人,敕!”

    元成子低声冷喝,手势印决一变,燃烧的符箓按入血水碗,“扑哧”一声水火交融,铃铛急促的摇动,闭目念咒,嘴皮快速的跳动,越念越快。

    小院,房间里。

    张闲静心以待,闭目养神,平心静气,早已调整到最佳状态,等候多时了。

    忽然,一阵阴风掠过,耳边传来了念咒的声音,就像幻听一样的错觉,咒语与铃音重叠,急促的徘徊,直接灌入脑子里,让人头昏脑子,幻象丛生,阴森鬼气,厉鬼催命。

    但张闲却是一动不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本心不动,鬼神不扰,早已看破一切种种,反而像一个旁观者,仔细的辨认着咒语铃声的来源。

    片刻后,张闲嘴角微笑,暗道:“找到了!”

    睁了开眼,眼里目光深邃,重瞳凝视,他看见声音的波纹,还从波纹之中辨认出一条“线”,这条“线”一直伸向虚空的深处,咒语就是沿着这条“线”传来。

    “所谓媒介,其实是与自身联系的血肉与灵魂,道书曰:肉灵。”

    头发、血液、指甲等等,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是一个整体,分开后,血肉还有生机,灵就连在一起,犹如藕断丝连,方仙道士就是通过这一缕联系,施法于千里之外。

    “我能看见肉灵联系,不知能否看见源头。”

    他目光一凝,瞳孔收缩,视觉的焦点锁定这条“线”,一直看向虚空深处,寻视源头,犹如直视阴司,寻查阳间联系。

    果然,只见一滩血水,倒影出一个中年模样的道人,一手摇铃铛,一手捏印决,闭目念咒,施术作法,浑身阴森鬼气,犹如一个批着人皮的厉鬼。

    元成子施术,自身也连在了一起,所以被看见了。

    “呵呵,原来就是此人作祟!”

    张闲笑了笑,他这玄通眼睛,就像道书里记载的天眼似的,查看阴阳两界,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密室里。

    元成子还不知道,已经被张闲看见了,但元成子也察觉了,还是跟上次一样,小傻子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一点相冲的迹象也没有。

    “怎么回事儿?难道这头发弄错了?”

    元成子忍不住疑惑,上次还相冲了一下,这次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过有了上次的失败,元成子也有准备。

    “一个傻子,不管有什么辟邪宝物,本仙人定要你死!”

    元成子停下了念咒,拿起了准备好的婴鬼鸡蛋,又开始了念咒,催动婴鬼,只听见“哇”的声诡异的婴儿哭啼,阴风大作,血水碗里荡起一圈波纹,隐约浮现出一个小孩的影子,十分的阴森吓人。

    房间里。

    张闲也立刻看见一个鸡蛋,但鸡蛋里,居然有一个胎儿,确实的说,是一个鬼胎。

    “这是养鬼法术!”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道书里经常都能看到养鬼法术的记载,邪门歪道之人,经常用这法术,可以养出远远高于自身道行的阴鬼,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是指这些邪术。

    婴鬼在元成子的催动下,猛然向他扑来,面目狰狞,身穿龙袍,浑身怨气冲天,无比强烈的怨念,犹如实质一般。

    “不好,不能让这阴鬼袭身,否则我必受损。”

    他的眼睛,清晰的看出了这阴鬼的威力,虽然是幻象,但实质是一股神念,犹如一束阳光,光弱时,晒在身上无痛无痒,但光太强,必然被晒伤。

    “镇魂!”

    他低念咒语,瞬即凝聚念头,全神贯注,抬手一挥,两指捏成剑诀,虚空画符,灵光在空中凝结成符箓。

    “定!”

    婴鬼扑来,他屈指一弹,灵光一闪而至,镇魂符打在婴鬼的身上,犹如携带无穷力量,婴鬼“哇”的一声哭啼,瞬即被打了回去,打回鸡蛋之中的鬼胎,灵光镇压,一动不动,阴森之气平息,噶然而在。

    密室里。

    “嗯?这是怎么回事?婴鬼怎么不动了?”

    元成子立刻感应到不对劲,婴鬼不动了,他摸了摸手里的鸡蛋,这鬼胎与他的念头相互联系,犹如自身感受,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难道这小傻子身上,还有镇压妖邪的法宝?”

    元成子大为惊愕,他这婴鬼是一只鬼王,居然被压住了,除非了镇邪法宝,他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这可如何是好?本仙人连最厉害的手段都使上了,只怕会被绣夫人猜疑。”

    元成子有些急了,他当然看得出来,上次失败,绣夫人已经对他有些质疑,这次再失败,无论他怎么解释也是多余,必然被猜疑,甚至认为他是故弄玄虚。

    要知道他们这一行,就是讲究迷信,迷住了,才能相信,一旦有了猜疑,也就迷不住了,那么他的前程也就断送了。

    然而元成子不知道,有一双玄通之眼正在看着他,心里一急躁,心气就不稳,神意念头就乱了,这就是旁门左道之人,心术不正,根基不稳,道行轻浮不稳,立刻显现破绽。

    “镇魂,定!”

    只见灵光一闪,元成子眼前幻象,看见一道符箓飞来,立刻反应,却已经晚了,见到幻象就表示已经中术了,符箓印入眉心,打入神元,浑身一颤,瞬即定住不动了。

    “是何方高……高人……”

    元成子终于反应过来,但元神已经被镇压住了,强横的威力,甚至连念头都被压住不能动弹,“是何方高人”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后续就是一片空白。

    “呵呵,此人的道行也不过如此,一点反抗也没有,就这样被定住了!”

    小院里,张闲嘴角淡笑,心念一瞬而过,游刃有余,却不敢耽误,开眼的时间有限,继续念咒施术:“勾魂夺魄,敕!”

    一阵玄妙的音节徘徊,穿过阴阳虚空,直达元成子的心神,引魂入迷,冥冥幽深,让人不知不觉去跟着咒语的旋律远去,越走越远,消失在阴冥之间。

    元成子的魂儿被勾走了,肉身阳魄溃散,阴阳过界,就像陷入了深度睡眠,体温气血降低,呼吸缓慢,意识远去,直到体温越来越低,呼吸越来越缓,意识越来越远,由生转死,平静度过阴阳界限,变成了一个死人。

    张闲闭上眼,已经到他的极限了,心里却是欣喜,他确认了一件事,只要被眼神锁定,就可以施术,无论距离远近,皆可跨越阴阳。

    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疲惫,闭目静心,念安魂咒,躺下睡觉休息了。

    凌晨。

    国公府的正堂才忙完,众人都回去休息了,侍女提着灯笼引路,绣夫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宅院,让侍女都退去休息了,她却一人到了密室。

    何管家这会儿在打瞌睡了,听见有人进来,立刻就醒了,见到是绣夫人,行礼说道:“见过夫人,元成子已经开坛作法很久了,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嗯。”绣夫人点了点头,说道:“等他作法结束,不要打扰他。”

    两人继续等着,以为元成子在作法,却不知元成子已经魂飞魄散,连尸体都凉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绣夫人也忍不住犯困了,但元成子还没出来,只得吩咐何管家在这里,她回去睡觉了,明天若是小傻子死了,还有得忙了。

    何管家一人守在到密室外,又过了好久,外面都快天亮了,还是不见元成子出来,何管家也忍不住睡意,不知不觉的靠着椅子打瞌睡了。

    “当……当……”

    钟楼打点的铜钟声传来,国公府众人都起床忙碌了,何管家一下醒来,外面已经天亮了,看了看密室里,丝毫没有动静了。

    “元成子怎么还没出来,已经作法一夜了,也该结束了吧。”

    何管家有些疑惑了,小心的靠近门,敲了几下喊道:“元成道长,已经天亮了,你作法好了吧?”

    密室里没人搭话,还是没任何动静,何管家有些按耐不住了,推开门,只见元成子站在法台前一动不动,手里拿着鸡蛋,脸色苍白,两眼灰暗无神,像个死人一样。

    “怎么回事儿?元成子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难道这是什么法术?”

    何管家一惊,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阴森瘆人,连忙喊了两声:“元成道长,元成道长,你没事吧?”

第十七章 武道圣地真武殿

    却说何管家喊了两声,元成子还是没有反应,何管家惊疑不定,只得小心的上前,伸手在元成子面前晃了几下,但元成子还是一动不动。

    而近距离的观看,何管家也发现了,元成子好像已经没气了,像个死人一样,他伸出手,探了一下元成子的脖子,不由得脸色一变,吓得赶紧后退。

    “这……这是怎么回事?元成子死了?”

    何管家惊呼一声,已经没脉了,连尸体都凉透僵硬了,元成子至少已死了几个时辰。

    “赶快禀告夫人,这元成子死得好古怪。”

    何管家反应过来,越发的感觉这密室里阴森,仿佛有什么鬼东西似的,赶紧退出了密室,关上房门,去找绣夫人。

    绣夫人这会儿刚起来,正在梳妆,心里算着时间,如果小傻子死了,小颖小田马上就该来了,不过等来的却是何管家。

    见何管家的脸色凝重,绣夫人不由得眉头微蹙,隐约已经猜到结果了,八成是元成子又失败了,这江湖术士果然不可信。

    绣夫人抬了抬手,示意侍女暂且退到一边,说道:“何叔,出什么事儿了?”

    “禀告夫人,元成子死了。”何管家小声的说道。

    “什么?元成子死了?”绣夫人一愣,还以为听错了,连忙问道:“元成子怎么死了?”

    何管家也是一脸的茫然,说道:“不知道,昨晚元成子一直在密室里,直到今早都没出来,我刚才进去查看,元成子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

    “这……”

    绣夫人皱起眉头,只觉得背后阴森森的,难道是有鬼神作怪?

    另一边,张闲的小院里。

    小颖小田一早就醒了,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原本不知道还好,但知道了,做贼心虚,昨晚把小傻子的头发给了绣夫人,肯定对小傻子动手了。

    这会儿该叫小傻子起床了,不知小傻子死了没,若是死了,她们心里都想着怎么应对,怎么装着一无所知,以免被人看出了什么。

    “少国公,你该起床。”

    小颖喊了一声,推开门,带着侍女们进屋,但两丫头预想的画面没出现,反而见到小傻子坐在桌子上,正吃着果盘。

    “呵……呵呵……”

    张闲习惯性的一脸乐呵,一切如常,但小颖小田却是一愣,不知为何,见到小傻子的笑脸,她们心里就一阵惊慌,仿佛被看出了什么似的。

    张闲见状,当然看出了两丫头作贼心虚。

    “呵呵……我,我我饿……饿了”

    张闲叫着饿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吃,今早就是被饿醒的。

    两丫头赶紧回过神来,心想,或许是绣夫人昨晚没动手吧,但她们做贼心虚,倒是少了几分不耐烦,小颖赶紧去膳房给小傻子弄吃的。

    “少国公,你该更衣洗漱了。”

    小田说着,招呼着其他侍女,给张闲洗漱,换了一件喜庆的红绸新衣。

    今天太子府要派人过来验婚,这新衣还是昨晚赶着做出来的,侍女们也都换上了新衣,要接待太子府的人,可不能少了文国公府的面子。

    更衣洗漱完,小颖端着早餐回来了,知道小傻子最近几天吃得多,特意弄了一大份。

    张闲笑呵呵的开吃了,片刻后,绣夫人的侍女过来叫用膳,张闲决意了要对付绣夫人,然后离开国公府,也懒得多见这毒妇,装作又犯傻了,不去膳房了,侍女只得把饭菜送了过来。

    用完了早饭,他又呆在了书房,两丫头则是忙着安排午宴。

    文贤郡就在玉京城的旁边,距离不算远,太子府的人一早出发,骑马走官道,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来人不会见家主,而是直接住进他院子里。

    张闲一个人在书房,盘膝静坐,闭目养神,仔细回想昨晚的细节,总结斗法的心得。

    首先,他可以看见阴阳联系,并且眼神看见,无论距离间隔,皆可以施术。

    其次,他的虚空画符,远比一般符箓厉害,那邪人毫无抵抗,直接被他镇压了,也就是说,以他现在的道行,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最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气机的强弱,例如昨晚那个养鬼,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通过眼睛就能判断其危险,也就是说,他可以通过目力观测,规避一些危险的东西。

    “这玄通之眼真是玄妙,不知我开眼的时候,眼睛有没有什么异常变化?”

    他想找个镜子观测一下自己的眼睛,如果开眼时候有异常变化,还得小心谨慎,不可随意开眼,以免被人发现。

    书房没有镜子,等会儿回屋了再观测吧。

    “国公府这几天忙,我就今晚行动吧,否则把这阵子忙完了,娶了清瑶郡主,身边的人多了,难以脱身。”

    已经做出了决定,也没必要耽误了,国公府的侍卫布置,他都烂熟于心,再加上他现在有了这双眼睛,可以透视障碍,轻易避开侍卫,逃出府外。

    “从小院的后门出去,先对付绣夫人,然后从南侧的小门出去。”

    他心里算好了路线,不再多想,静心修练。

    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是太子府来人了,张闲刚练完法术,这会儿正在练习剑术,听到喧哗声,不由得停下来,凑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只见小颖小田领着一队女子走进来,另外还有一些随行人员。

    这些女子都是清瑶郡主的侍女,但全部是身穿软甲,腰间佩剑,背后带弓,身姿硬朗,步伐有力,眉宇之间带着一股英气。

    “听说清瑶郡主从小习武,六岁就拜入真武宗学艺,还是皇太公缙云拓的入室弟子之一,没想到连身边的侍女也习武,果真是名不虚传”

    张闲略有惊讶,真武宗就是缙云拓创建,乃是当今天下的武学圣地。

    作为大运王朝的武圣,缙云拓可谓是名副其实,一生淡泊名利,天下安定后,便在玉京之南的山野建房,名曰真武殿,专心研习武学,开宗立派,开门收徒,宣讲武事,不避高低贵贱,任何人都可以去真武殿求学练武,门生学徒多达数万,在江湖上被称为真武宗。

    不过门徒虽多,却都是普通弟子,真正入室弟子只有十几人,并且大多都已经出师,或是在军队里担任重要职务,或是回家开门收徒,研习武学,自成一派。

    例如张闲练的香象派拳术,就是出自缙云拓的其中一个弟子,结合西域佛宗武学所创,江湖人称香象渡河金蝉子。

    诗曰:天下方仙,皆出太虚。江湖人对了下半句:天下武学,皆出真武。

    不过有传闻,这些已经出师的弟子,其实都没得到缙云拓的真传,缙云拓的真传,还在三个未出师的弟子。

    第一个是缙云拓的大弟子,据说身世是孤儿,名曰无名,一直跟随在缙云拓的身边,没有入军为官,也没走过在江湖,因此没什么名号,如今跟着一起去了西域。

    第二个是如今真武宗的掌门人,姓周,名无极,江湖人称天武无极,缙云拓在十几年前就很少现身了,真武宗的事务都交给了周无极,据说周无极的拳术一展开,犹如天神下凡,非凡夫俗子所能抵挡,故曰天武。

    第三个就是缙云清瑶,缙云清瑶在诸多弟子之中最年幼,因为年龄还小,没什么名气,武艺如何也没人知道,不过传言,缙云拓想把真传留给自家的缙云氏子孙。

    并且缙云皇族之中,还有很多人是缙云拓的弟子,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都是缙云拓亲手传授的武艺,因此也传言,缙云拓的真传,其实在皇族之中。

    当然,这些事儿都是传言,具体如何,一般人哪里知道。

    就在这时,小颖来书房了,请张闲去与来人见面,张闲装作一脸的傻呵呵,在小颖的搀扶下,来到了小院的大堂。

    大堂两边摆满了桌席,桌席上是精致的果盘和茶点,来人都已经入坐了,小颖扶着张闲坐在正堂的主座上,给来人介绍道:“这便是我们少国公。”

    “呵……呵呵……”

    张闲一脸的乐呵傻笑,快到中午了,他肚子已经饿了,一颤一抖的拿着水果就要吃,呲牙咧嘴的模样,旁边小田怕他丢脸,倒是连忙拿着水果喂给他。

    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视,心尖儿都凉了,传闻这位少国公是个傻子,果然名不虚传啊,她们郡主就要嫁给这个傻子。

    但众人没多言,这桩婚事是太子爷定下的,谁也不能改变。

    “呵呵呵……”

    张闲傻笑着,也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也不生气,毕竟他以前确实是个低能儿,谁也不愿自家主子嫁给一个低能儿。

    不过他今晚就要离开了,从此云游江湖,逍遥自在,与清瑶郡主也是无缘了。

    现场的气氛有些不好,小颖小田赶紧招呼着开席了,张闲越来越大的食量,也让众人忍不住皱眉,这傻子看着很瘦弱,却吃得这么多,莫不是脑子傻了,连饱足也不知道。

    筵席结束,安排众人住下,按照正常的验婚,今天下午还有很多事儿要做,但这些都省略了,张闲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呆在书房里。

    傍晚,众人一起晚宴,张闲一切如常的傻笑吃喝,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早早洗漱就躺在床上了,平心静气,闭目养神。

    深夜的凌晨,国公府忙碌了一整天,逐渐安静下来,张闲睁开了眼。

    “呵呵,时机已到,还不动身,更待何时!”

    他淡然一笑,起身行动了,眼里闪过一丝杀机,绣夫人这毒妇,今晚定要见个生死。

第十八章 鱼入江湖任逍遥

    宁静的小院里,灯笼烛光照明,张闲推开房门,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轻脚轻手的走出来,先去了书房,把《葬尸衣》带在身上,然后就往小院的后门去了。

    现在正是春季,气温暖和,穿睡衣也不冷,他都算好了,如果被发现,他就装作是半夜犯傻了,所以没换衣服。

    来到后门,他闭目凝神,随即睁开眼,目光透视,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然后赶紧闭上眼。

    他开眼不能持续太久,不过只看一眼,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刚才看到一队巡逻玩这边走来,他等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声音,巡逻的队伍走过,他才打开门,径直向绣夫人的宅院靠近。

    绣夫人的宅院就在旁边,距离不算远,途中又躲过了领队巡逻,他来到一处花园,躲在茂密的花草丛里,盘膝静坐,闭目凝神,准备施法。

    很快,他就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睁开眼,目光直视宅院里,瞳孔收缩,眼神的焦点变化,立刻找到了绣夫人。

    绣夫人已经入睡,在他目光的凝视下,只见红光笼罩,氤氲萦绕,气象变化,犹如一只凤凰,贵不可言。

    张闲不由得想到了道书的记载:“相术有云,望其气,知其命。皇族之人,乃天命所归,有神灵庇佑,龙凤之气护身,诛邪不请,鬼神不进。”

    所谓神灵庇佑,这是民间江湖的说法,认为出身高贵的人,都有神灵庇佑,但普通人肉眼凡胎,不认鬼神,通过相术望气,方能窥视一二。

    其实这龙凤之气,并非什么神灵,而是自己的心气,皇家之人出生尊贵,威严凝重,心气极大,以龙凤自居,气机自然就变化成了龙凤的模样。

    以他的目力观测,绣夫人身上的气机很强,甚至比那鬼胎的气机还要上几分。

    “不知我的虚空画符,能否破了这毒妇的气势。”

    他抬起手,凝神静气,两指捏成剑诀,低念咒语,全神贯注,剑诀在空中勾画,瞬即结成一道符箓,大放光华,玄妙无比。

    “镇魂,敕!”

    一声低喝,屈指一弹,镇魂符化为一道灵光掠过,穿梭阴阳两界,不受空间距离的阻碍,犹如一条直线指向绣夫人,印在眉心上,却没有印入神元之中,被红光凤气挡住了,两者相冲,剧烈的抗衡。

    绣夫人若有所感,身躯不停的颤抖,似乎想要起身,却被什么东西死死的压住,本能的挣扎抗衡,红光变化的凤气剧烈冲撞,不断的消磨符箓,冲散符箓的灵光。

    这符箓是无根之水,没有后续加持,而绣夫人的气机源源不断,很快就消磨冲散了,绣夫人一下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满是冷汗,就像从噩梦中惊醒。

    绣夫人喘了一口气,擦了擦汗水,自言自语的说道:“刚才是怎么了?好像被鬼压床了,难道有人要暗害于我?”

    绣夫人的心思深沉,立刻察觉了不对劲。

    为了除掉小傻子,元成子两次出手都失败了,第一次只让小傻子瘫了一天,第二次元成子自己死了,死得太过诡异,阴森森的瘆人。

    “莫非有人在幕后作怪?是太子府的人么?立刻把情况传回宫里。”

    绣夫人若有所思,事出反常,必有蹊跷,这会儿也不敢再睡了,呼唤了一声:“来人。”

    片刻后,外面的侍女进来,挑着灯笼烛火,绣夫人取来纸笔,开始写信,让侍女去招何管家来见。

    花园的草丛里,张闲见法术失败,只得无奈叹气,他的道行果然还不够,又看见绣夫人起床叫人了,显然是察觉了什么,他不敢多留,立刻离开。

    从草丛穿过花园,径直前往南侧的小门。

    这小门是专门留给养马做粗活的,平日里清理马粪什么,就走这小门,因为比较脏,走的人少,只有马夫等人住在这边,防卫比较松懈。

    他一路上避开了好几对巡逻,每走一段,他就开眼看一眼,确保四周情况,顺利的来到了国公府南侧的小门。

    门前有两个家丁站岗,正靠着门边打瞌睡。

    他凝神静气,低念咒语,使**法术,两个家丁迷迷糊糊的,彻底迷在了睡梦之中,他又开眼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人,他小心的上前,推开一丝门缝出去了,然后拉弄了门。

    “终于出来了!”

    他忍不住感叹,这些年来,他出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心情无比的欣喜,犹如鱼儿游入了江湖,任他逍遥自在。

    但他不敢停留,这国公府的附近,也都有府里的巡逻,他赶紧离开了,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奔跑,远离了国公府,进入了平民区。

    在平民区,他顺手拿了一套晾在小巷子的破旧衣物,换上衣物,又把头发束在头顶,像道士模样的发髻,在地上摸了些灰尘,还找了一根柴棍,乍一看就像个化缘要饭的邋遢道人。

    如今方仙道术盛行,江湖术士多不胜数,像他这样的邋遢道人也不在少数。

    看了一眼天色,快要天亮了,他不敢耽误,必须尽快出城,否则府里发现他不见了,必然全城搜查。

    他去了北城门,北城门旁边就是集市,平民小贩来往,最为混杂。

    抵达北城门,天已经亮,门边已经等着一大群人了,车马聚集,都是赶着一大早出城的小贩,这会儿闲着无聊,正谈论最近的趣事,也就是国公府的傻子要娶玉京第一美人了。

    张闲闻言,不由得苦笑,他这名声,估计都传遍了整个大运王朝吧。

    等了一会儿,城楼上就传来打点的钟声,一队侍卫整齐的跑步过来,缓缓打开了城门,门外也早就等着一大群进城的小贩,见到开门,大家都赶紧进出。

    张闲混在人群里,很顺利的出城了,加快脚步走,远离文贤城。

    他对大运王朝的地图很熟悉,没有走官道的大路,而是走的乡间小路,一直走到中午,健步如飞,心情轻快,不知不觉就走出几十里开外,穿过了好十几个村落,进入了清远县的地界。

    文贤郡管辖一共有十六县,清远县依然是文贤郡的地界,但离开了郡城,他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远远眺望文贤城的方向,本想开心的大笑三声,却又莫名的叹气,国公府毕竟是他的家,无奈离家出逃,心里还是有些感慨。

    “或许我道行大成,不怕阳帝了,还会回来吧。”

    收起了心绪,不在多想,加快脚步继续赶路,他没有去清远县城,以国公府的办事程序,这会儿一定在全城搜查,找不到他,必然会派出飞马传信,带着他的画像传遍各地,设立关卡寻找他。

    “争取今天走出清远县,去瓦罐山一带的村落,化缘借宿,休息一晚,明天再沿着瓦罐山走,离开文贤郡的辖区,进入渝楠郡。”

    他心里都算好了,瓦罐山是文贤郡内最偏僻的山区,地形崎岖,没有官道,官府的管治比较薄弱,最适合他逃避。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一抹赤红的火烧云,霞光灿烂。

    张闲抵达了瓦罐山一带,远远就看见山间的炊烟袅袅,是村民在烧火煮晚饭了,他肚子一阵咕咕叫,忍不住饿了。

    说来也奇怪,他痊愈了以后,每天都很饿,但今天赶路一整天,居然没有感觉饿,也不觉得疲惫,直到这会儿看见村民煮饭,他才感觉饿了。

    “今晚就在这村里落脚吧。”

    他把头上发髻放了下来,出城时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装作道士的发髻,现在已经出城,他披头散发,在路边扯了几根稻草,随意的束在背后,这样更像一个跑江湖的邋遢道人。

    并且头发散落下来,遮挡了一部分脸,以免国公府彰贴他的画像,被人认出来。

    他向村子里走去,穿过几条田坎,正好遇上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做完了农活收工回家,一路上聊着昨天赶集听到的事儿,听说少国公要退婚了。

    乡下村民的嗓门大,一阵唏嘘叹气,可惜少国公是个傻子,老天爷不长眼啊。

    张闲老远就听见谈话了,不由得苦笑,这一带比较偏僻,消息传得比较慢,还不知道国公府大喜的事儿。

    不过听这些村民的语气,倒是挺拥戴他的,他明白,这是他爷爷父亲积下的功劳。

    当年战乱后,百姓们水深火热,十室九空,他爷爷父亲都是仁人君子,推行休养政策,休兵息民,轻徭薄役,治理民生,文贤郡的百姓才逐渐过上了好日子,比附近的几个郡都要富裕很多。

    那几个村民走来,也看见了张闲,很是淳朴热情,隔着几条田坎就吆喝询问:“这位小兄弟,这天儿要黑了,你打哪儿来啊?”

    村里人都相互认识,见到陌生人来村里,大家都会搭个话。

    “呵呵,贫道逍遥子,见过几位施主。”张闲一脸的微笑,手捏印决,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道士的礼节。

    “呦!是位道长啊!”

    几人惊讶了一下,连忙放下锄头,也拱手行礼,生怕失了礼数,这可是神仙中人。

    古人很迷信,特别是如今这个时候,皇帝都修道了,公侯权贵也信奉此道,方仙法术传得玄乎其玄,对这些连字都不认识的普通百姓来说,根本分不清真假,打心底的敬畏鬼神。

    “敢问道长,你是在哪座道观修行,可有道牒?来我们村是有什么事啊?”

第十九章 符水一碗无因果

    皇帝信奉方仙,敕封各大方仙流派,设立司天监,发放道牒文书,这是道人的身份证明,可以享受很多朝廷的待遇,甚至领取朝廷俸禄,身份地位不亚于一般官员。

    “敢问道长,你是在哪座道观修行,可有道牒?来我们村是有什么事啊?”

    村民上前询问,语气很是小心,若有道牒,这可是朝廷敕封的神仙,按规矩,要通知村长来接待,他们的身份低微,生怕冒犯了神仙。

    张闲心里苦笑,这些村民太恭敬了,但他哪有什么道牒,只得心思一动,这跑江湖的,讲究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能暴露了自己的底细。

    以他博览群书的经验,糊弄这几个老实淳朴的村民,实在太简单,随口就说道:“贫道是昆仑山的修士,下山云游修行,不在朝廷的管辖之内,无有道牒。”

    “昆仑山?这是什么地方?”几个村民疑惑了,从没听说过昆仑山。

    “呃……”

    张闲也是一愣,他这吹牛有点过了,昆仑是传说中的仙境,相传是万仙之祖的始源,他也是在书里看到的记载,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些。

    不过跑江湖的吹牛,就是讲究一个玄乎,吹得越玄乎就越厉害,若是普通人都知道了,这就不玄乎了。

    “呵呵。”他笑了笑,一本正经的瞎吹:“昆仑山乃是世外仙山,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上达天庭,下通地府,不在大运朝之内。”

    “哦,十万八千里这么远啊!还连着天庭和地府!”

    村民一听这话,顿时就一愣一愣的,也辨不清真假,其中一个村民好奇的问道:“这么远,道长你是怎么来的大运朝?莫不是腾云驾雾飞来的?”

    张闲心里好笑,他现在是有道行在身,也不怕吹牛吹破了。

    不过吹牛也讲究一个圆滑,吹出去了还得圆回来,若是他说会腾云驾雾,这村民肯定得让他表演一下,但他哪会什么腾云驾雾,这就不好了。

    他的语气颇为谦虚,说道:“贫道的道行低微,还不能腾云驾雾,是师父用缩地之法将我送来的大运朝,让我在世俗历练修行。”

    “不会腾云驾雾啊,那道长你会其它法术么?”几个村民越说越来劲了,都想看看法术。

    其实普通人好奇方仙,都是好奇法术和长生不老,而一般的江湖术士,通常都会表演几手戏法,以此糊弄大家,而真正有道行的人物,很少出来跑江湖,几乎都是结交豪门权贵。

    张闲当然能看出几人的心思,他倒是想展示一下道行,毕竟要在这村里借宿吃饭,怎么也得先唬住这几人,但他是逃命之人,哪敢招摇过市,还得低调一些。

    他心思一动,说道:“我辈修行之人,修练法术乃是为了降妖除邪,救助黎民百姓,不可随意显现法术,否则法术就不灵了。”

    这是江湖术士常用的套词,没有道行,只得糊弄说不能乱用法术。

    几个村民一听,不能看法术,不由得有些失望。

    张闲见状,心里却是暗笑,语气一转,又说道:“我路径此地,想在村里借宿一晚,讨一顿饭吃,不过修行之人,不欠因果,村里有生病的人,或有妖邪作祟,我倒是可以出手一试。”

    他如此行事,既低调了,又能展现一下本事,也不白吃白喝,可谓是一举三得,而这妖邪作祟之事,显然是不容易遇上,不过村里这么多人,有几个小毛病的,这却很常见。

    要知道他爷爷和父亲都是主修医术,他看得最多的也就是方医,应对几个小毛病还是没问题。

    果然,几个村民立刻来了兴致,其中一个年老的村民,立刻说道:“道长你会治病啊,正好我家老婆子病了,去城里抓了好几次药,病倒是好得差不多了,但一直好不断根,夜里咳嗽得厉害,道长你到我家去落脚,给我老婆子看看。”

    年老的村民一边说着,一边就加快脚步,吆喝着去他家。

    其余几人也吆喝了一声,一起跟着去凑个热闹,看这位道长怎么治病。

    “多谢施主。”张闲行了一礼,跟着几人走了,又问道:“老人家,还未请教如何称呼?”

    “道长客气了,我们村都姓吕,祖上是一家人,叫我吕三伯就好了,村里都这样叫我。”吕三伯说着,顺便还介绍了一下其余几人:“这是我侄儿,二娃子,这个也是我侄儿,叫狗娃子,这是小四,这是……”

    平头百姓不识字,取名也很随意。

    走过几条田坎,吕三伯指着对面的几间瓦房,炊烟袅袅,远远就闻到造饭的香味,说道:“我家就住在这里,房舍简陋,道长你可别见怪。”

    “呵呵,哪里哪里,吕施主你客气了。”张闲淡然一笑,倒是挺喜欢这普通百姓的淳朴生活。

    走近了房子,吕三伯老远就吆喝着:“老婆子,来客人了,加个人的饭菜啊。”

    “什么客人来了?”灶屋里传来个应声,接着一个老妇人出来,还带着几个小孩子,孩子们见到吕三伯,连忙叫爷爷。

    老妇人看着二娃狗娃等人,还以为是他们来吃饭了,笑着吆喝:“都是自家人,什么来客了,想吃饭的,赶紧来帮忙做饭。”

    “三姑婆,不是我们,是这位道长路过咱们村,借宿一晚。”二娃子说着,指向了张闲。

    “呦!是道长啊!”吕三婆这才看到张闲,连忙拉着几个孙儿一起行礼,可不能让人笑话没礼数。

    “呵呵,老人家不必多礼。”张闲一脸的微笑,行了一个道礼,说道:“我在柴房借宿一晚,可以遮风避雨就行了,不必太叨扰,只是我的食量比较大,你多加三个人的饭菜即可。”

    他也不客气,直言自己吃得多,就当是看病收钱了,不欠因果,受之无愧。

    “多加三个人的饭菜?道长你几天没吃饭了啊?”吕三婆惊讶了一下,还以为是太饿了,很是热情的说道:“太饿了可不能吃太多饭,容易伤着肚子,三婆给你做个鸡蛋羹吧。”

    吕三伯几人也奇怪的看向了张闲,这位道长年纪轻轻的,也就十六七岁吧,看着也很瘦,就算几天没吃饭了,也撑不下三个人的食量吧。

    “呵呵……”

    张闲尴尬的笑,心里挺感激,这民风真是淳朴,他只得说道:“我修练的道法,消耗比较大,所以吃得略多,多谢老人家的关心。”

    “哦,是这样啊。”吕三伯反应过来,这位道长是奇人异士,吃得多点,似乎也挺正常,吆喝着:“老婆子,赶紧做饭吧,道长会治病,等会儿让道长给你看看。”

    “不急不急。”张闲连忙摆手,他还想先展示一下身手,否则成了混吃混喝,说道:“看病要紧,我先给老人家看看。”

    “这……这怎么好呢。”

    吕三伯颇为不好意思,连茶水都还没来得及没喝一杯,这就开始看病了,未免有些失礼,连忙招呼着孙儿去倒茶拿板凳,请张闲进屋入坐。

    张闲跟着进屋,其余人也不急着回家,都跟着凑热闹。

    吕三伯拉着老婆子,说道:“道长,你给看看,现在是好的,但到了夜里就一直咳嗽,大夫说没好断根,这都大半个月了,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好断根。”

    “呵呵,老人家你别急,我先给把个脉。”

    张闲笑了笑,有模有样的把脉,在场众人都默不作声,生怕打扰了道长。

    他这些年为了给自己治病,研究了很多医术,也算是久病成良医了,而他的身体痊愈后,双眼通玄,就像开了窍一样,看什么东西都很有感觉,其实刚才一个照面,他就已经看出了吕老妇的症状,病根是神亏。

    神亏,顾名思义,就是元神精神亏损。

    一般久病不愈,身体长时间受损,必然导致精神不振,虽然病情恢复了,但身体虚乏,精神还一时难以恢复,到了夜晚的时候,夜属阴,阴魂元神不竭,难以维系身体阳魄,因此突显病状。

    若是年轻人,只需要调理身体,多休息,自然就恢复了,但是老年人,身体已经衰老,阳魄气血枯竭,遇到这种情况,几乎就是大限将至的征兆。

    不出意外的话,几天之内,吕三婆就会一病不起,不出一月,必然病逝,一般大夫的汤药难以治愈,除非吃大补,方能调理阳魄气血,度过这一劫。

    但普通农家,哪有钱财购买大补之物。

    不过这事儿却难不倒张闲,他明白了阴阳维系的道理,阴与阳,相生相克,阳魄可以滋养阴魂,阴魂也能作用于阴魂。

    也就是说,遇到这种情况,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决,一是调理身体,二是直接调理元神。

    他心里感激这农家的淳朴热情,也就不出言吓人了,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大碍,略有邪病缠身,我画一碗符水,老人家喝了就没事了,拿一碗水来。”

    一听这话,吕三伯赶紧去拿了一个碗,倒上一碗水,却是好奇的询问:“道长,你要画符烧符水,咱这乡下人家,没有笔砚朱砂,这可怎么办?”

    在场几人也是看向了张闲,张闲这一身简单,出来云游,却连个包袱也没有,手里就一根棍子,也没有道士的其它东西。

    “呵呵,我画符,无须笔砚朱砂,也不用烧符纸。”

    张闲笑了笑,其实他连这水碗也可以不用,不过什么都不用,未免显得太过简单,并且行走江湖,要懂得隐藏自己的本事,不能太招摇过市,凡事皆要留一手,以防不测。

    他这就开始施术,闭上眼,低念咒语,静心凝神,双眼一睁开,目有重瞳,眼神无比深邃。

    “喔……!”

    在场几人没看清张闲眼眸的重瞳,但都看见了目光变化,不由得一阵惊愕,这位昆仑山的道长,果真是有道行啊!

第二十章 来去自在无仙踪

    只见张闲抬起手,两指捏成剑诀,嘴皮快速的跳动,低声念咒,也听不清念的是什么,手指在水碗上比划,好像是在写什么。

    随即,手指一收,停止念咒,呼吸吐纳,眼神恢复了平常。

    “道长,这就施完法术了?”

    在场几人皆是一脸的疑惑,他们跟着凑热闹,就是想看看法术,但这比划了几下,还没看出个明堂,怎么就已经完了。

    “呵呵,你们肉眼凡胎,不识鬼神,看不见我这法术。”

    张闲笑了笑,他这法术名叫清心普善咒,配合清心普善符箓一起使用,不但可以清心辟邪,还能普善救病,本该用水火之法,画在纸上,通过火焰的升华,溶入水里。

    道书曰:天下之神莫不溶于火,天下之精莫不溶于水。

    不过他的虚空画符,无须符纸的寄托,直接把法力溶入了水里。

    当然,他也可以不用水碗,直接对老妇人施术,印入元神,效果更佳,但他还是低调一些,隐藏自己的手段。

    “老人家,你喝了这碗符水,病根就痊愈了。”张闲说着,把水碗给了吕三婆。

    “多谢道长。”吕三婆说了一声谢,捧着符水,几口就喝了。

    果然,符水一下肚,立刻就见效,精神劲为之一振,整个人都像好了,浑身暖洋洋的,就像大中午晒太阳似的。

    “老婆子,感觉怎样了?”吕三伯询问。

    “三姑婆,这符水是个什么味儿?”其余几人都是好奇,这位昆仑道长的符水,不画符,不烧符纸,就这样比划了几下,实在有些简单。

    吕三婆回过神来,顿时惊讶了一声:“咦?真是神了,好像都好了,还浑身发热,也不怕冷了。”

    原本一到了晚上,就感觉背后发冷,头昏脑胀的,但现在喝了符水,头脑清醒了,也不冷了。

    赶紧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骨也灵活,浑身都有劲了,就跟以前没病一样。

    “老婆子,真的好了?”

    吕三伯也疑惑了一下,就这样比划了几下,实在太简单了,不过见到老婆子的神态,确实有精神劲了。

    旁边几人也是好奇,但他们不懂看病,也看不出个明堂,至少要等到明天,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断根了。

    “老头子,还不快拜谢神仙,我是真的好了。”吕三婆赶紧拉着吕三伯,生怕对神仙不敬,还要给跪下拜谢。

    张闲哪敢受这跪拜,只得苦笑,止住了两位老人,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老人家你的年纪大了,底子弱,还需吃点好东西进补,喝些鸡汤什么的,固本培元,更能长久。”

    “道长,我老婆子可以喝鸡汤了?”吕三伯小心的询问,“大夫说,虚不受补,要好断根了,才能吃好的。”

    “放心吧,已经断根了。”张闲说道。

    “那好,多谢道长,我这就杀一只鸡炖汤。”吕三伯大喜,立刻就要去杀鸡,又连忙说道:“老婆子,赶紧做饭了,莫要怠慢了道长。”

    “好的好的。”

    吕三婆连忙答应,带着孙儿去灶屋了,又留三娃子他们吃饭,他们家里都有人煮饭了,这会儿天色已晚,寒暄了几句都回去了,说是明早再来。

    张闲见这家里都是老夫老妻和小孩,却不见青壮年,也去灶屋帮忙,吕三婆哪能让客人下灶屋,不让张闲碰这些活儿,张闲无奈,只得闲聊了起来,询问家里的年轻人去哪了。

    原来吕三伯家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嫁到了隔壁村,三个儿子都喜欢武艺,从小跟着村里还乡的老兵练武,现在大儿子在县衙里当差,平日都住在县城,二儿子和三儿子跟了挑帮,做些小买卖,媳妇也跟着一起去了,大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古人的交通不便,交易落后,挑帮、马帮、漕帮等等,都是很常见的商贩。

    从城里拉着货物,针线、农具、盐、陶器等等,挑担子的叫挑帮,有马的叫马帮,水上撑船的叫漕帮,为了抵挡强盗地痞,大家一起结队行动,深入偏远的乡下,再从乡下收购草药、粮食、野货、皮毛等等,运送回城里。

    这一来一回,一买一卖,故曰做买卖。

    一般的小帮,只在本地活动,不会乱走,各自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不允许其它邦越界抢生意,买卖的都是些日常物品。

    不过还有一些大帮,走南闯北,南买北卖,活动范围大,结交权贵,甚至称霸一方,例如盐帮,官商与江湖草莽勾结,欺行霸市,贩卖私盐,势力极其强横。

    这些帮,也就是江湖势力的一部分。

    闲聊的这会儿,吕三伯已经杀好鸡,开小灶给老婆子炖了一锅,灶屋的饭菜也差不多做好了,老两口很热情好客,炒了几个素菜,蒸了腊肉香肠,做了蛋汤,吕三伯还拿出酒水招待他。

    农家的饭食都很简单,蔬菜是在家地里的,肉食几乎都是腊肉一类,另外就是鸡蛋了,而酒水更为珍贵,一般招待客人才喝酒。

    张闲在国公府,每天都是山珍海味,不过这农家的饭食,他也吃得很香,特别是这酒水,是糯米发酵的甜酒,清冽香甜,回味无穷,几口喝下去,浑身气血舒坦。

    他这是第一喝酒,立刻就喜欢上这酒了,在国公府时,被当成傻子养着,根本没机会喝酒。

    他的胃口大好,大吃大喝,一个人顶三个壮汉的食量,酒水也不知不觉喝完了一坛,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肚子也不见撑起,真不知这些东西是吃到哪里去了。

    吕家老俩口也是看得傻眼了,实在看不出这年纪轻轻的道长,居然这么能吃能喝,心想,这道长果真不是一般凡人啊。

    吃完饭,老俩口要让他住屋里,但他说入世苦修,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即可,只住在柴房,不想太过打扰人家。

    他静心打坐,呼吸吐纳,闭目养神,识海里观想法术,直到夜深了,他靠在柴草堆里,念安魂咒,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村里已经开始鸡鸣犬吠,他早早就醒了。

    趁着吕家老俩口还没起床,他没有再打扰,轻脚轻手的离开,休息了一夜,精神百倍,健步如飞,浑身筋骨活动,朝气蓬勃。

    他感觉自己的道行又进步了,瘦弱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强壮,犹如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阳刚向上,势不可挡。

    他一口气爬上了山顶,体力延绵不绝,丝毫没有疲累,甚至连一丝喘气也没有,望着早晨的朝阳,心里按耐不住意气,爬上一块大石,居高望远,深呼吸,挥舞着柴棍,练起了剑术。

    却说吕家里,老俩口起床,吕三婆果然痊愈了,昨晚没有再咳嗽了,不由得欣喜,这是真的遇上了懂道行的活神仙,还想着今天好好的招待一番,感谢一些钱财,但去柴房一看,道长已经离开了,老俩口只得一阵叹气。

    吃过早饭,三娃子几人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好多人,村里的消息传得快,听说昨晚来了一位有道行的道长,随便比划了几下就把吕三婆治好了,大家都来凑个热闹,也想看看吕三婆是不是真的好了。

    大家见到吕三婆是真的好了,皆是一阵称奇,但得知道长已经走了,大家也只得失望叹气。

    不过吕三婆的病根痊愈了,精神劲也好了,倒是跟大家说起了这位道长如何的厉害,那符水一喝下,立马药到病除,还有道长如何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饭食如何厉害等等,而且这位道长不要钱财,只借宿了一晚,真是奇人异士,听得大家津津有味。

    山顶的大石上,张闲不知道,他的事迹也成了他在书里读到的奇闻故事。

    练完了几遍剑术,感觉这一身力气还没处使,剑术太轻了,练不起劲,他在路边搬起一块石头练习力气。

    这石头足有三四十斤重,他居然感觉轻巧,甚至可以单手抱住,按照演武堂的考核标准,他已经算是一个九品武士了。

    力气是武学的基础,《武典》以九品分级,以一钧重的石锁为标准,也就是三十斤,一般的壮年汉子,没有专门的练过,单臂就只有一均力气。

    这一钧之力,不是简单的提起一钧,而是能随意的做动作,驾驭得住这一钧之重。

    张闲的身板很瘦弱,几乎属于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单手玩动这三四十的石头,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壮年汉子了。

    “莫非我的身体好了,真的打通了全身经脉!”

    他自言自语的欣喜,搬起石头随意把玩,这种挥洒力量的感觉,让他浑身舒坦,甚至抱起石头来回跑步,一直练到了日上三竿,浑身大汗,这才感觉尽兴了。

    放下石头,继续赶路,健步如飞,翻过瓦罐山,约莫中午的时候,进入了渝楠郡的地界。

    不过在山林里转悠久了,他有些迷路了,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沿途也没看见农田什么的,全是茂密的深山老林,连路也没有,只得认准方向,劈开杂草前进。

    傍晚,太阳快要下山了,山林里传来一阵狼吼,让人毛骨悚然。

    “不好,这林子里有狼,该不会还有妖精吧?”

    他被狼吼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想起了道书里的故事,书生在荒山野岭过夜,遇到妖怪什么的,但就算没有妖怪,遇上这豺狼虎豹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会儿要天黑了,他身上连个火折子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十一章 窥得玄妙活死人

    “先找个可以遮蔽的地方,用钻木取火,生一团篝火。”

    马上就要天黑了,他加快了脚步,但这荒山野岭的,也找不到什么遮蔽的地方,只得找一块大石头,背靠着石头,至少不用担心有野物从背后袭击。

    又在周围捡了些干柴,按照他在书里读到的方法钻木取火,但书上写着容易,实际做来却很难,他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点燃火,太阳已经全部下山,天色入夜。

    他把篝火烧旺,山林里不断有狼吼的声音传来,他背靠石头席地而坐,平心静气,闭目凝神。

    随即,双眼睁开,眼有重瞳,目力透视,看了一遍四周,以防有野物潜伏。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在他的不远处,还真有一群狼。

    不过看到这些狼,他肚子却饿了。

    “打一只狼,正好填肚子,但不知我的法术,对野兽有没有效果?”

    他心念一动,正好试一下法术,目光一凝,锁定其中一只,聚精会神,虚空画符,屈指一弹,定!

    果然,对野兽也一样有效,灵光一闪,镇魂符印入了那只狼的眉心,狼立刻不动了,其余的狼,似乎看见到了什么,发出一阵惊恐的低吼,然后一哄而散。

    他想施展控魂法术,让那只狼走过来,但距离有点远,开眼不能坚持这么久,只得闭上了眼,放松注意力,退去了眼神。

    拿起燃烧的树枝照亮,快步疾走,很快就找到了狼,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又使用了勾魂咒,让狼死去,赶紧带着狼回到篝火边。

    他身上没带刀具,只得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划破狼皮,处理干净了,放在火烧烤熟,这只狼不算太大,除去骨头什么的,也就十来斤肉,但他居然全部吃完了,似乎他的食量越来越大了。

    不过肚子填饱了,擦了擦嘴,却感觉口渴,这会儿也没地方找水喝,只得忍着。

    而他这一顿的忙活,已经是凌晨了,衣服上下全弄脏了,手上也都是油脂和炭灰,真成了一个野外逃难的邋遢道人了。

    “这浪迹江湖,还得弄一套行头啊。”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今后要浪迹江湖,像这样的野外过夜肯定少不了,至少得弄一把刀,火石,水壶,衣物等等,要不然没法在野外度过。

    这会儿凌晨了,听着山林里的野兽吼叫,实在难以安睡,他拿出衣服里的《葬尸衣》,借着火光照亮,仔细的翻阅研究。

    但翻来覆去,全篇都是画的棺材,实在看不出其中玄机。

    “笔记里说,这书火烧不燃,不知是真是假。”

    他来了兴趣,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小心的靠近书页,果然点不燃,也不知这书页是什么纸。

    “对了,我是开眼发现这本书的,那我开眼来看,不知能看出什么。”

    想到这里,他立刻闭上眼,凝聚注意力,开眼一看,只见这书散发着红光,但他辨认这红光,怎么像人的气血?

    他眼神凝视,目光的焦点聚集在书页上,这一看,不由得一愣,这书页居然像人的皮肤?

    “这……难道这书是人皮做的?”

    他惊了个呆,仔细辨认,目力就像放大镜一样,书页的细微纹理,看得清清楚楚,这书真的就是人皮!

    但奇怪的是,就算是人皮,也该能点燃,而这人皮已死了,怎么还有气血?

    并且他还发现,这人皮没有汗毛,连毛孔也全部闭合,气血封在皮内,丝毫不漏,也丝毫不扩散,凝聚于内,非常粘稠,就像胶液一般,甚至通过透视,他还看见气血的深层,隐含着一缕金光,与气血的红光溶合,就像烧红的金液。

    “我的天,莫非是大罗金仙的皮?”

    他忍不住发愣,想到道书里的记载,传说上古时期的大罗金仙,肉身成圣,性命无漏,血液就是赤金之色,但上古之事,皆是神话故事了,大罗金仙都是香案上祭拜的最高神仙。

    人们常说“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意思就是最高神仙都救不了,彻底没救了。

    而当今的方仙流派,也没有大罗金仙这一说了,不修肉身成圣,而是修练阴魂法术,也就是尸解仙,讲究超脱肉身,投胎转世,自行轮回,尸解仙就是最高级别。

    他也分不清上古的大罗金仙是真是假,但即便是真的,那么谁能把大罗金仙的人皮拔下做成书?

    “罢了,还是先,开眼不能太久。”

    他没有再多想,翻开第一页,凝视棺材,果然看出了玄机,只见:棺材里画着宇宙星辰,中间是一只异兽,这异兽的形象无比威严,全身甲胄,体形修长轻盈,漂浮在空中,不受重力的约束,身形盘踞成一团,就像腹中的胎儿,又像躺在棺材里睡觉。

    异兽的全身经脉可见,与人体经脉一模一样,穴位像星辰一样闪烁,与宇宙星辰相互呼应,天人合一,呈现出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既像活人,却又像死人。

    他见到这图,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其中含义:“瑞龙!活死人!”

    “这神兽是上古图腾,祥瑞之龙,这是修练秘诀!”

    他忍不住错愕,这图实在太玄妙了,分明只是一幅图,却像文字一样,看一眼就自然明白含义:“似死非死,似活非活,阴阳过界,静返清虚,天人合一,化龙飞升。”

    翻开第二页,棺材里也是一幅龙图,但画像很模糊,看不真实,继续往后翻,全都看不清了。

    “修练成第一页,才能看清第二页,一共九页,九层境界,九转生死而化龙。”

    他心有明悟,仔细观看第一页。

    这图相描绘的是一种状态,这种状态太过玄妙,难以用语言描述,只能看图领悟其中意境,大概意思是极度的安静,一切虚无,犹如死亡,但又没死,处于阴阳两界之间,通过这种状态,去领悟阴阳,阴阳就是天道,自身阴阳与天道阴阳融合。

    “说得简单一点,就像深度睡眠,深度睡眠的状态,其实就接近死亡,但没有真死,而在这种状态下,最接近自然规律的运行。”

    “再简单一点,就是深度睡眠,是人体运行的最佳状态。”

    思绪至此,他闭上眼,尝试着观想第一层的图相,呼吸吐纳,放空心神,想象自己躺在棺材里,化身为瑞龙,背后是宇宙星辰,模仿图相的状态。

    因为他看了图相,这种状态深入识海,很轻易就找准了感觉,然后……他就睡着了。

    但他不知道,睡着以后,越睡越深,呼吸越来越弱,气血也越来越慢,最后若有若无,他的体温,也随之降低,降到与环境的温度一致,肌肤苍白,气息虚无,就像死人一样,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他整个人的气机,就像消失了一样,仿佛跳出了阳面空间,进入一种阴阳之间的玄妙,漂浮于虚空,与天地环境融为一体,犹如山林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寂静不动,任由自然的风吹雨打。

    甚至篝火烧完了,有一些小动物闻着狼血残留的味儿,来到他的身边,却丝毫没察觉他的存在,犹如彻底化为了虚无。

    天边朦胧亮,体内的经脉运行,阴阳转化,气血升腾,自然而然的醒来。

    “我昨晚怎么睡着了?”

    他不由一愣,立刻警惕有没有野兽,却发现周围到处都是野兽的痕迹,他忍不住吓了一惊,如此危险的野外,他居然一不小心睡着了,还好没事。

    “奇怪了,野兽就在身边,居然没对我做出任何举动?莫非这就是活死人术的玄妙!”

    他有些欣喜,却也有些后怕,在这野外过夜,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着了,实在太危险。

    不过这活死人术确实玄妙无比,睡了一觉起来,感觉比安魂咒的效果还好,此刻浑身都充满了劲儿,五脏六腑气血通畅,精气神直冲天灵,从里到外,从肉身到魂魄,感觉就像道书里描述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他起身一跃,伸了一个懒腰,浑身筋骨发出一阵劈哩啪啦的脆响,挥起棍子就开始练习剑术。

    练完剑术又练香象拳术,然后又搬起石头练力气,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明显增长了一大截,昨天还只有三四十斤力气,但今天就感觉有五六十斤了,已经接近两钧之力。

    “这才修练一夜的功夫,居然就增长了这么多!”

    他又惊又喜,这一阵练习出汗,口更渴了,赶紧去找水喝,健步如飞,手脚敏捷,就像一只豹子在山林里奔跑。

    不一会儿,他找到一条水沟,这是山间的自然水,清澈见底,他俯下身子喝了几大口,继续赶路。

    中午的时候,翻上一座小山,居高临下,只见山下有炊烟升起,终于有人烟了。

    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直视山下的村庄,似乎是昨晚的修练,道行大进,开眼也更轻松了,并且他的眼睛,有拉近焦距的能力,可以把视觉拉近放大,配合透视,就像开了天眼一样,把村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村里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眉头一挑,只见白旗白幡,村人哭丧,正是举办丧礼,但灵堂上的尸体,死不瞑目,眼角有血泪,散发着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一个道人正在念经超度,尸体的额头上,贴着一道镇魂符,镇压住了黑气。

    “莫非这村里有妖邪作祟?”他不由得错愕,那一缕黑气是死者的怨念之气。

第二十二章 摸听套吓四字诀

    “奇怪了,这尸体是个年轻人,以道书所言,不是寿终正寝,死后有怨气,应该超度死丧,驱散怨气,方能入土为安,但那道人,为何贴一道镇魂符,反而镇住怨气?”

    张闲发现了疑点,普通人不懂门道,以为在尸体额头上贴镇魂符是镇压妖邪,其实不然。

    人断气之后,不是立刻死亡,身体血肉还蕴含了很多生机,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还没死透,但已经断气,阴阳不能维系,生机会转向死亡,阳气转化为阴气,这就是阴阳过界。

    若是寿终正寝,性命枯竭,阴阳二气都很弱,这个过程很快就完了,不会出现什么反常现象,但若是非正常死亡,体内的生机旺盛,死亡的负面念头强烈,若是得不到疏散,往往容易出现一些反常现象。

    此时贴上镇魂符,镇住魂魄不动,就是阻止驱散,阴阳不能过界,封印在体内,与尸体再次融合,必然会出鬼怪之事。

    他抬头看一眼天象,今天正好是阴天,乌云遮顶,阳光不足:“过了正午,阳气退去,阴气上涨,只怕就会起尸,莫非这道人是个邪派,故意使邪术练尸?”

    思绪至此,他目光一凝,仔细查看那个道人。

    他的目力可以看见气血红光,气血流向头部,供养精神魂魄,而精神魂魄汇聚于眉心,通过头部和眉心的气血光芒,大致可以判断精神的强弱。

    这道人身上的气血红光还算很强,应该是个练武的,眉心的精神比普通人强一些,但不是太强,就算有点道行,也不会太高。

    “以我的道行,倒是不怕这道人,去村里看看也无妨。”

    他心念一动,眼睛放松,目力退去,加快脚步,径直前往山下的村庄走去。

    少顷,他来到了山下,老远就看见远处的田坎上,几个前来奔丧的村人,手里还提着纸钱什么的,正往死者家里去。

    他快步追上,吆喝了一声:“老乡,请问这村里是有人过世了么?”

    几人听到吆喝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模样邋遢的年轻人,村人的性格朴实,见到陌生人也没什么警惕,随口就搭话道:“是啊,陈六家的黑娃子淹死了,小兄弟,你是打哪儿来?”

    “贫道是昆仑山的修士,道号逍遥子,下山云游修行,路过此地,几位老乡有礼。”张闲手执印决,行了一个礼节。

    “呦!小兄弟是位道长啊。”村人惊讶了一下,也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巧了,听着陈六家也来了一位道长,小兄弟莫不是和那位道长一起的?”

    “老乡误会了,我们不起一起的。”

    张闲说着,心里却捕捉到了疑点,那个主持丧礼的道士,居然是不请自来,显然有古怪,他越发肯定,此人是个邪派,八成是施术害死了那个黑娃子,又假借超度为名,暗中练尸。

    他心思一动,这跑江湖的,讲究一个四字诀,摸、听、套、吓,先摸一下情况,听听村人怎么说,顺便套一下话。

    “老乡,请问那位道长是怎么来的?”他询问道。

    村人说道:“我们也不清楚,听说报丧的人说,那位道长的法力高深,能掐会算,今早路过村里化缘,化到陈六家时,掐指一算,说是有灾祸,撞了水煞,正好黑娃子几人在河边打鱼,陈六赶紧去找人,但还是晚了一步,掉水里淹死了,听说黑娃子……”

    话到这里,几个村人的脸色有些害怕,压低了声音,生怕招罪了鬼怪似的,说道:“听说黑娃子死了,眼睛睁得老大了,不能闭眼瞑目,还一直流血泪,吓人得紧,听说是有怨气,那位道长正在开坛做法,化解怨气。”

    听到这里,张闲确定了,显然是这个邪道在作祟,既然遇上了他,他就做一回降妖除魔的得道高人,这不正是云游江湖的乐趣么!

    不过他的心思转得飞快,这些玄怪之事,普通人肉眼凡胎不识鬼神,他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揭穿也没用,若是被反咬一口,这就麻烦了,还得用些江湖套路。

    以他在书里看过的江湖故事,套路层出不穷,还看这四字决的“吓”字决,只要把人吓住了,这事儿就好办了。

    “呵呵,老乡啊,我昨晚夜观天象,见北斗偏西,罡星冲南煞,乃是犯了癸泗凶神,特意赶来一看,没想到已有道友前来化解此难,不过嘛……”

    他淡然一笑,随口就是胡扯,先乱说一段玄虚,反正这些村民也听不懂,但他语气一转,说道:“不过嘛……此煞气表面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凶险,我刚才开天眼一看,见煞气冲天,定然是那位道友的法力不够,一旦煞气扩散,只怕整个村子都要遭难。”

    他这一招叫先扬后抑,是江湖中人常用的抢生意的套路,先肯定了那位同行所言的灾祸,以此增加信任,再不着痕迹的打压同行,顺便吓住这些村人。

    果然,村人们一听煞气扩散,整个村子都要遭难,立刻被吓住了,这先后来了两位道长,都说有煞气,肯定是没假的,而后来的这位年轻道长,似乎道行更高。

    “道长,这可如何是好,这煞气能化解么?”村人赶紧询问。

    “这个嘛……”他的语气迟疑,心里好笑,这套路确实还用,唬得几人不要不要的,他故作一脸的凝重,说道:“黑娃子落水淹死了,癸泗凶神就应此人的身上,你们先我带去看一下遗体,若是凶神已经成形,我也是无力回天。”

    “这……”几个村人被吓坏了,害怕鬼神,满脸都是惊恐,一人急忙说道:“道长,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切莫耽误了。”

    说着,几人反应过来了,急匆匆的带路,径直去了陈六家。

    陈六家里,亲人哭丧,前来奔丧的村人邻里,已经见过了黑娃子的死相,死不瞑目,眼流血泪,众人皆是害怕,气氛里透着一股压抑。

    灵堂上,道人端坐,正在闭目作法,一边摇铃铛,一边念经。

    张闲跟着几个村人赶来,众人见到又来丧客了,连忙叫陈六迎接,陈六痛丧儿子,已是身心沮丧,但作为一家之主,还得强撑着招待丧客。

    “六子啊,我们刚才在村头遇到一位道人,他说……”

    村人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与此同时,张闲也打量着现场情况,望了一眼屋里的灵堂,那个道人是中年模样,发髻束在头上,穿着一身灰旧的道袍,身后背着剑,还背了一个布袋包袱,确实像一个云游化缘的样子。

    “此人应该是流动作案,不知有没有同伙。”

    他心里思量着,按照江湖套路,一般这种出来作案的,暗地里都有同伙,一明一暗,相互照应,很少是孤身一人。

    这片刻,几个村人说完了癸泗凶神之事,陈六和在场众人早已是六神无主,没有任何怀疑,皆是吓得害怕,赶紧看向了张闲。

    张闲也收起了眼神,上前一步,手执印决行了一礼,说道:“贫道逍遥子有礼了,见过诸位老乡。”

    “道长,我儿子真是犯了凶神,这可如何时候啊,呜呜……”陈六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身心憔悴,又听闻这凶神,实在禁不起打击了。

    在场众人也是一阵惊恐畏惧,这凶神作祟,整个村子都要遭殃。

    “依我说,还是让村长去亭里,请亭长上报县衙,请朝廷受封的神仙来镇压凶神。”一个壮年汉子提议说道,年轻力壮,跟着村里老兵练过武,胆子也大,还算略微镇定。

    朝廷有司天监,各级州县皆设管事,负责节制各地方仙道观,但凡是遇到这些鬼神之事,按理皆要上报,由司天监管事批文,派遣受了敕封的道士来解决。

    “这可不行,那位丹阳子道长已经说过了,向上面通报,我们这里太偏远,这一来一回,至少几天后才会来人,已经耽误了时间,黑娃子肯定要变成僵尸害人。”

    “那位丹阳子道长,就是朝廷敕封的神仙,有道牒的,今早来村里化缘的时候,我们都看过。”

    “对了,还有这位逍遥道长,两人一起作法,一定能镇压凶神。”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最终还是看向了张闲。

    张闲本着摸听套吓的四字诀,也没急着说话,而是仔细的听众人说话,原来这邪道名叫丹阳子,化缘的时候拿着道牒,这八成都是假的,不过众人的语气,对这邪道很是信任,显然被这邪道给唬住了,他可要小心,否则被反咬一口,这就麻烦了。

    “呵呵,诸位请放心,这凶神虽然厉害,但有我和这位道友一起施法,定然是无事。”

    张闲淡然一笑,还有模有样的抖了一下衣袖,故作一派高人模样,这江湖套路讲究一个圆滑,吓够了,也得收回来,先给众人一记定心丸,否则真去上报朝廷,他也得跑路了。

    果然,众人见状,立刻安心了不少,急忙说道:“敢请道长快快出手。”

    “好,贫道这就去灵堂。”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走向了屋里,众人赶紧让路。

    灵堂里,丹阳子听见外面的动静,停止了念经,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外面的人多,围挤在一起,也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只见一个邋遢的年轻人走进来,丹阳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年轻人,这屋里有怨煞之气,切勿靠近啊。”

    丹阳子的语气严肃,起身上前,挡住了张闲,一手搭在张闲的肩膀,五指暗运劲力,不管这年轻人是做什么的,先震慑一番,给个下马威。

第二十三章 初入江湖吃大亏

    张闲只觉得肩膀一痛,这邪道好大的力气,至少也是个中上品的高手,四至六钧力气,这一抓至少有一百多斤重。

    他早有防备,知道这丹阳子是个练家子,立刻运劲抵抗,肩膀发力,肌肉筋骨鼓起,抵抗丹阳子的抓劲。

    还好他痊愈后,全身经脉通畅,练武已有小成,又修练了九转生死化龙术,这身板看似瘦弱,却也有两钧力气,否则被这一抓,定要个吃大亏。

    而在发劲的一瞬间,他手臂一甩,肩膀扭动,使了一招十三真武的肩技,专门应对被抓肩擒拿,肩背一扭就挣脱了丹阳子的手抓。

    “嗯?”

    丹阳子略微惊讶,这看似简单的一招交手,也看出了张闲的底子,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居然也有武艺在身。

    “呵呵,道友莫要心急,贫道不怕这怨煞。”

    张闲一脸的微笑,手执印决,行了一个道礼,以示自己也是修道之人。

    “小友你也是修道之人?”

    丹阳子愣了一下,心里立刻警惕,这小子居然是个同行,莫是来追查他的?但这小子是谁,他在门内从未见过,或许不是追查的。

    丹阳子的心思转得飞快,也是老江湖了,装着行了一礼,不动神色的说道:“贫道道号丹阳子,阁山派弟子,敢问小友是在哪一派的修行?”

    “呵呵,原来是阁山派的道友啊。”张闲笑了笑,鬼知这是真是假,他说道:“我乃是昆仑山的修行,道号逍遥子,师父让我下山云游,我正巧路过这里,昨夜观看天象,发现这一方有凶煞之兆,特意赶来相助。”

    “哦,原来是昆仑山的道友,久仰久仰!”

    丹阳子一脸的恍然大悟,装得像认识昆仑道友似的,心里却是冷笑,当然听出了这话风不对,完全就是江湖术士这一套。

    “小友,这怨煞之气十分厉害,不知你要怎么相助。”丹阳子顺着这话风,故作试探,想看看对方的意图,以及对方是否看出他在练尸。

    “呵呵!”张闲也是一脸的乐笑,他当然明白,他这一套说词,唬得住外行,但绝对唬不住内行,对方试探他,他也顺着说道:“怨煞为祸,凶神作祟,妖邪危害人间,我辈修行之人,镇守阴阳,生死有序,当然是以法力驱散妖邪。”

    闻言,丹阳子不由得眉头一皱,这小子不简单,定然已经修成道行,还看出了他在练尸,话语之间是要跟他作对,不过听这小子的语气,满口胡扯,是个跑江湖的,八成是为了求财吧。

    而这小子年纪轻轻,就算有点道行,估计也只是个青头愣,他倒是不必担心。

    只是他废了大力气,摸清这一带的情况,眼看这具尸体就要练成,不想让这小子扰乱了好事,暂且忍一下,等他作完法,让村里建坟,把这尸体埋下,然后再跟这小子好好的理论。

    “小友,这阴阳之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丹阳子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门外的村人,说道:“大家暂且退远点,这门边的煞气厉害,小心沾到自己身上。”

    村人一听这话,吓得赶紧后退,而见张闲与丹阳子说得一套一套的,还以为在商量怎么作法,全然不知这两人在虚与委蛇。

    “呵呵!”张闲笑了笑,支开了村人,这也是他想要的,也懒得再装了,说道:“道友,你这练尸体的手段,好生厉害啊。”

    “啧啧啧!”丹阳子也笑了,开门见山的说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小友是路过此地,还是来与我作对?”

    说话间,丹阳子摸到了背后的剑,堵住了门口,眼神不善,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张闲见状,不由得眉头一挑,暗道一声不好,他被算计了,对方的武艺高强,还有武器在手,他被堵在这里,武艺粗浅,手无寸铁,若是动起手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怕小命就撂在这里了。

    “呵呵,道友误会了。”

    他赶紧一脸的笑,立刻认怂了,心里那个郁闷啊,初入江湖,还想当一回降妖除魔的高人,却不料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连忙说道:“道友,我是路过,路过,不小心撞见道友在这里练尸,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呵呵呵!”

    “啧啧!真的是路过?”

    丹阳子冷笑,这小子果然是个青头愣,这就被他唬住了,既然如此,那就恩威并施,当即摸出一张银票,说道:“小友既然是路过,贫道这里有些碎银子,就当是给小友的路资了,还望小友速速离开,否则别怪贫道剑下无情。”

    丹阳子的语气低沉,眼里闪过杀机,把银票塞到了张闲衣服里。

    “呵呵……是是,我这离开,多谢道友的路资。”

    张闲笑得比哭还难看,连忙点头,他是真的郁闷了,这些邪人都是杀人越货的主儿,他毫不怀疑对方会真的动手。

    他转身就灰溜溜的出门去了,这尼玛太丢脸了,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江湖凶险,退一步海阔天空。

    出了门,村人们都看着他,这丢脸丢得大了,但面子上还得撑住,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我仔细看了一遍,丹阳子道友的法力高深,已经把怨煞化解得差不多了,无需我相助了,各位告辞了。”

    话完,他还抖了斗衣袖,示意村人让一让。

    村人们都是一脸的愣然,赶紧让开一条路,完全没弄清是什么情况,这位逍遥道长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张闲健步如飞,灰溜溜的跑了,丹阳子来到门前看了一眼,眼里冷笑,又安抚了村人们几句,村人们不懂门道,丹阳子这么说,村人们就怎么信。

    见张闲已经走远了,丹阳子伸手进包袱,摸到一张符纸,撕碎了。

    作为一个老江湖,丹阳子已经有了防备,以防这小子去而复返,或是还有其他人躲在暗中,他把护法叫过来,以防万一。

    随即,丹阳子坐回灵堂上,继续念咒练尸。

    另一边,张闲离开后,远远的躲进了树林,心里那个郁闷啊,这行走江湖,高人不好当,被人拿剑威胁一下,就只得认怂了,看来他也得弄点钱,买件称手的兵器。

    拿出衣服里的银票,他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百两,这尼玛也真够有钱的,随手就是一百两,定然是用法术赚取的不义之财。

    “玛德,这一百两,就算是心理安慰了。”

    他把银票收好,正好缺钱,对方也是个老江湖,一边武力威胁,一边给钱,若是一般人遇到这事儿,只怕也不会再管闲事了,但他一想到这里就来气。

    “这个邪道,草芥人命,滥用法术,还敢拿剑威胁小爷,真以为小爷我怕你不成。”

    张闲自顾自的说着,颇有几分狠劲,又说道:“小爷我是远距离施法,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天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邪道。”

    他是钱也收了,闲事也要管。

    打量着四周,找了一个偏僻的草丛,席地而坐,闭上眼,集中念头,凝聚目力,随即眼睛睁开,目有重瞳,眼神深邃无比,看向了陈六家的方向。

    目光一凝,眼里的重瞳收缩,目力透视,焦点搜索,画面瞬即拉近,只见丹阳子念咒施术,黑娃子尸体的怨念越来越重,面部表情狰狞扭曲,眼睛越睁越大,流着血泪,嘴里也裂开牙齿,犹如一具凶神恶煞的厉鬼,却被镇魂符死死压住。

    丹阳子这会儿正好念完了咒,起身检查尸体,拿出一瓶丹药,正在给尸体喂药,配合推拿的手法,似乎在帮助药力渗透尸体。

    “练尸还需要用丹药?也不知这是什么药?”

    他心里好奇,他只是在道书见过练尸的记载,但具体如何练,他却不知道,本着对法术的向往,即便练尸是邪术,他也还很想了解一下。

    “罢了,先破了尸体的怨魂,再对付丹阳子,若是有机会,搜一下丹阳子的包袱,或许有练尸的秘笈。”

    他心念一动,目力锁定尸体,手捏印决,低念勾魂咒和安魂咒。

    “死者已矣,阴差勾魂,阴阳有序,归于长眠,敕!”

    无形的念头化为咒音,跨越阳界的阻碍,穿梭阴界,直达尸体的脑海元神,勾魂与安魂结合一起,犹如一曲从阴间传来的古老巫谣,牵引着死者走向阴冥的深处,长眠安息。

    勾魂、安魂等法术,起源于古巫,原本就是引导那些眷念阳间的亡魂,执念太深,化为鬼怪不愿离开,犹如阴差勾魂,引导亡魂进入阴冥长眠,但这些法术,都被利用成了勾魂夺魄的杀人之术。

    黑娃子气绝身亡,已经归属阴间,被法术强留于阳间,练成鬼怪,怨念深重,滞留阳间,但终究是已死之人,阴阳有序,任凭怨念再强,也抵挡不住阴冥的牵引。

    不过有一道镇魂符压住,大放灵光,阻挡着他的念头,仿佛就像一块石头,死死的压住尸体的魂魄。

    他手里的印决一变,两指捏成剑诀,一声低喝:“破!”

    剑诀一指,凝聚念头一戳,镇魂符的灵光瞬即被戳破,尸体的魂魄被勾走,越走越在,阴阳过界,怨念消散,阴魂安息。

    尸体狰狞怨恨的面部表情逐渐舒展,睁大的眼睛失去凶光,体内生机消散,快速过度成一具真正的尸体,就像睡着了一样,彻底死透了。

    “嗯?”

    丹阳子正在推拿,立刻发现了不对劲,只觉得镇魂符一震,就像失灵了,从尸体的额头上掉落下来,尸体的怨念也快速消失,生机流失,魂飞魄散了,连眼睛也自己闭上了。

    “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有人捣鬼?胆敢坏了老夫的事儿,找死!”

    丹阳子不愧是老江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有人捣鬼,眼里闪过一丝杀机,摸出一块玉牌,玉牌的正面篆刻五道符箓阵法,背面篆刻一篇文书,这是阁山派的出师符宝,乃是正宗仙家的上清道术。

    丹阳子一手持符宝,一手掐印决,按在尸体的额头上,一缕无形的联系锁定了张闲。

    “五行灵符斩决,死!”

    丹阳子一声低喝,诵念咒语,催动符宝,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杀招。

第二十四章 三清正宗是仙家

    却说丹阳子发现不对劲,施术反击,乃是正宗仙家的上清道术。

    张闲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见灵光大盛,整个房屋都罩不住,符箓冲天而起,悬浮空中,印出一个五行大阵,金、木、水、火、土,五行合一,五符变化,结为一道剑形,灵光一闪而过,直指张闲袭来。

    “这是什么法术?”

    张闲大感惊讶,没想到丹阳子的道行一般,却能施展出如此厉害的法术,无须目力察看,他也已经感受到一股无比凌厉的威势压来,精神念头都要被压灭了,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若是挨上这一击,定然要魂飞魄散,彻底连呼吸都没有了,而他学的那些普通法术,也根本抵挡不住这正宗的仙家道术。

    但面对此术,他的心念转得飞快,丝毫不急不躁,似乎莫名感悟,反而闭上了眼,观想瑞龙图相,心神极度平静,气息内敛,若有若无,一瞬间进入了活死人状态。

    在进入状态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机升华,化为一尊瑞龙,祥瑞庇佑,化龙飞升,犹如皇族身上的龙凤护体一般,玄妙无比。

    五行灵光的剑形袭来,强横的威势与瑞龙对抗,无形的气机相冲,犹如一块巨石压下,但巨石还不够重,还压不跨他。

    “破!”

    他一声大喝,心意勃发,瞬即睁开眼,浑身气势高涨,就像憋了一口气,猛然爆发,一下就掀翻了石头,瑞龙之力大盛,冲破剑形灵光。

    丹阳子只觉得念头一震,被法术反冲,冲得头昏脑胀,精神念头涣散,眼前幻象丛生,一尊神兽闪过,丹阳子吓得大惊失色,摇摇欲坠,脚下不稳,连退了两步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咔嚓!”一声脆响,丹阳子手里的玉牌裂出一条破痕,灵光消散,玄妙全失。

    张闲目光一凝,锁定丹阳子,这邪道好生厉害,不能让其喘过气来,他两指捏成剑诀,聚精会神,低念咒语,瞬即凝聚念头,两指虚空勾画。

    “镇魂,定!”

    屈指一弹,一道镇魂符打出,化为灵光一瞬而至,穿梭阴阳,跨越距离。

    “啊……”

    丹阳子当即一声哀嚎,还没缓过神来,头昏脑胀,难以集中念头,只见幻象闪烁,根本来不及应对,符箓印入元神,浑身犹如千斤束缚,被压得不能动弹,连念头思维也陷入了停滞。

    不过丹阳子师出正宗,根基稳重,绝非一般邪派所能相比,在这危急时刻,念头思维就要停滞,却守住了最后一念,潜意识里拼命的挣扎,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屋外,在场众人听到了动静,赶紧往屋里看去,只见丹阳子道长倒在地上发抖,还以为是化解怨煞不成,反而自己中邪了,这可把众人吓得一阵哄乱,但谁也不敢上前,害怕煞气,后退得远远的。

    张闲见状,知道自己的手段还太少,难以一击致命,立刻低念安魂咒。

    安魂咒既是安魂,也是安眠,而安眠是深处就是安息,阴阳过界,身死长眠,这是他从活死人术领悟的玄妙。

    丹阳子挣扎的念头,遇到强力则反抗,但遇到平复的安魂咒,在安抚之中渐渐平静,挣扎得太累了,身体机能进入休息,昏昏欲睡,越睡越深,身体的颤抖也随之平静了,就像睡着了一样。

    “勾魂,起!”

    张闲的咒语一变,安魂与勾魂连接,嘴唇跳动,越念越快,无形的音节徘徊,重重叠叠,从虚空之中传来。

    丹阳子陷入了深睡,彻底没了任何抵抗,越睡越深,气血停滞,脸色苍白,身体机能由阳转阴,不知不觉进入阴冥,阴阳过界,生死只在这一念之间。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一个中年汉子赶来了,这是丹阳子的护法。

    作为一个老江湖,丹阳子的行事非常警惕,先前被张闲那么一闹,立刻把暗中潜伏的人手叫了过来,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然出事。

    这中年汉子姓陈,身形矫健,熊腰虎背,两鬓太阳穴鼓起,腰间挂着一对铜锤,沉甸甸的份量,至少二三十斤,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练家子。

    “不好,丹阳子中术了!”

    陈护法一眼看出了情况,也顾不上在场的其他人,一个箭步冲入屋里,扶起丹阳子,从包袱里取出几支银针,插在命门、虎口、丹田等等几个穴位。

    丹阳子立刻有了反应,浑身颤抖,不由自主的动弹,苍白的面色有了几分气血,快速的还阳回复。

    陈护法见状,闭目凝神,呼吸吐纳,调匀气劲,在丹阳子的耳边一声大喝:“啊!!!”

    丹阳子浑身一震,犹如从噩梦中惊醒,一下撑起了身子,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陈护法,这才缓了过来,却已是浑身冷汗,心有余悸,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洪师兄,发生什么事了?是李玄玉追来了?”陈护法赶紧询问,若是李玄玉追来了,这就麻烦了。

    “陈师弟,速速离开此地。”丹阳子没有废话,一时间还没恢复状态,扶着站了起来,示意赶紧离开。

    陈护法也没多言,长期与丹阳子一起行动,很有默契,直接背起丹阳子,大步往外走。

    外面的村人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见两人出来,还想问问是什么情况,但陈护法不言不语,挤开村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村人们一脸茫然。

    “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煞气太厉害,丹阳子道长是中邪?先前那个年轻道长走了,这会儿丹阳子道长怎么也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还是赶紧上报县衙吧。”

    “对对,赶紧差人去找亭长,然后上报县衙。”

    村人们一阵哄乱,七嘴八舌的,最后还是去报官了。

    另一边,张闲也闭上眼了,连续施术,精神已经疲惫,念头不支,并且对方是两个人,他只能对其中一人施术,另一人可以施救,没机会再下手了。

    他平心静气,闭目养神,休息了好一会儿,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才睁开眼,仔细的思考刚才的斗法经过。

    “丹阳子的法术,似乎像是阁山派的正宗道术。”

    肉眼凡胎不识鬼神,他双眼通玄,可以清晰的看见法术,很像他父亲笔记里的描述,他父亲与邱道人是道友,邱道长就是师出阁山,因此对阁山道术有所了解。

    所谓正宗道术,是指上古时期三清仙祖留下的三脉传承,分别是:玉清,太清,上清。

    从上古到现在,这三脉的传承支系多不胜数,不过当今方仙,只有三派被公认为正宗,分别是:玉清神霄派,太清太虚派,上清阁山派。也就是朝廷册封的三大方仙正宗。

    三清仙祖是师承,传说是来自仙界,有七十二般玄妙和三十六般玄通。

    至于其它法术,皆被视为旁门左道,大多是源于古巫术,再结合了一些道术枝末,逐渐演化而来,例如他修练阴魂术,以及天工派的厌胜术等等。

    虽然现在方仙各派,也流行这些旁门小术,但与正宗的仙家道术相比,还是有很大区别。

    而这三大正宗,道术各有所长,阁山派主修上清道术,以五行为主,善用符箓和剑法,一般道人皆练剑,也是受阁山派的影响。

    他观看丹阳子的道术,就像是出自阁山派,而丹阳子手里的那个宝物,应该就是阁山派的出师符宝。

    阁山派的弟子出师,皆会举行授符仪式,这玉符不仅是身份象征,也是一件法器,所有阁山派正式出师的弟子,皆是人手一件。

    “丹阳子有此物,身份不言而喻,必然是阁山派。”

    “至于另一人,应该也是出自阁山派,但不是主修道术,而是护法一脉。”

    阁山派除了道术,还有一脉护法弟子,主修武艺,辅修法术,以法术与武艺结合,又称为玄武。

    玄武与真武,这便是武道的两大派系。

    阁山派的护法弟子,主要职责就是保护施法,道术虽然玄妙,但容易被近身,并且施术不能分心,不能被打扰,以及遇到危险时,身边也需要人保护。

    例如丹阳子,若不是陈护法及时赶到,只怕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不过阁山派是名门正派,受朝廷敕封,衣食无忧,怎会做这些邪门歪道的事儿?”

    他略微疑惑,这名门正派的牌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并且朝廷册封三大正宗,其实主要是阁山派。

    因为太虚派根本不是一个严谨的门派,连掌门沐道真都只是传说中的人物,从未有人见过,而太虚派的师承,仅限于太虚山,太虚山上的道观多不胜数,都被称为太虚派,可是一旦离开太虚山,就什么也不是了。

    也就是说,所谓的太虚派,其实只认太虚山。

    至于神霄派,这一派的传人极少,也没有具体的山门和道场,谁也不知道神霄派的具体情况,只知朝廷司天监的大司天,便是出自神霄派。

    二十多年前,天下刚刚大定,广帝在位时,当着满朝文物的面,亲自召见了一位方仙高人,赐下一柄宝剑,名曰斩仙剑,册封为司天监的大司天,掌管天下方仙,可以先斩后奏,这人便是神霄派,名曰古素风。

    张闲原本对这些事儿没怎么放在心上,对朝廷的司天监也没太注意,但现在想到,却感到一种深深的可怕。

第二十五章 我得传承为阴阳

    “一个阁山派的出师弟子就如此厉害,那么整个阁山派是何等的存在?但这样的存在,却接受朝廷敕封,也意味着听从朝廷的号令。”

    “而朝廷设立的司天监,掌管着天下方仙,手握生杀大权,地位还在阁山派之上,那么这又是何等的存在?”

    “难怪父亲躲无可躲,因为天下方仙,皆受朝廷节制,这并非虚言。”

    他思绪至此,却感到深深的可怕,原本以为远走江湖,求仙问道,便可以逍遥自在,但现在才明白,仙道也在朝廷的管辖之内。

    “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自言自语的告诫自己,这次遇上丹阳子,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江湖凶险,仙道无常,绝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自以为有点道行就得意忘形,这江湖之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何况这江湖之上,还有朝廷高高在上。

    收起思绪,继续动身,往渝楠郡的方向去了,如果他迷路的方向没错,今天下午就能进入渝楠郡的坛县。

    然而张闲不知道,另一边,陈护法与丹阳子两人,离开陈六家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丹阳子席地而坐,平心静气,吐纳调息,闭目养神,陈护法守在一旁,警惕着一切动静。

    良久,丹阳子休息够了,精神恢复了过来,这才睁开眼。

    陈护法见状,连忙询问:“洪兄,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连符宝也坏了?”

    “该死,一定是那个小兔崽子!”

    丹阳子狠狠的说道,拿出玉牌符宝,符宝上一条裂痕,已经失去了法力,丹阳子忍不住一脸的杀气:“一定是那个小兔崽子进屋的时候,暗中使了什么手脚,老夫我行走江湖多年,今天算是水沟里翻船了。”

    “洪兄,什么小兔崽子,能让你也失手了?”

    陈护越发的疑惑,他还以为是李玄玉追查来了,否则什么人能让丹阳子败得这么惨,连符宝都被破了。

    “先前有一个小子,自称昆仑山逍遥子,也不知是那条道上的人,突然冒出来……”

    丹阳子把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施术需要媒介,认定是张闲进屋的时候使了手脚,假意认怂退走,其实是趁他不备,暗中施术捣乱。

    听到这来龙去脉,陈护法也皱起了眉头:“我们这一路上,没招惹什么人物吧,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年轻人,怎会有如此厉害的道行,连符宝也被破了?”

    “我不清楚。”丹阳子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说道:“这小子应该只是一个徒弟,背后一定还有个老家伙,这老家伙指使一个青头愣出来,自己却在暗中施术。”

    “嗯,应该是这样。”陈护法点了点头,这小子的行事,确实是个青头愣,也认为此事的背后另有其人。

    方仙术士出来行走,带个徒弟或护法什么的,这是很正常的事儿。

    “洪兄,你可看出对方的来路,使的是哪一派的法术?”

    “这个嘛……”丹阳子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对方使的是阴魂术,有点像阴阳家的手法,咒语里带着巫谣的音符。”

    阴魂术的流传很广,各门各派都会一点,一向被视为旁门左道,但在诸多阴魂术之中,有一派正宗,称为阴阳家。

    宗、派、帮、家等等,皆是有区别的,并非乱称。

    “家”是讲究事物的真谛,例如仙家,研习修行的真谛,法术从何而来,如何施展,其根源是什么,归纳总结,寻找规律,方仙修练的具体境界和大多典籍,都是仙家们这样创出来的,而不是迷信鬼神乱力。

    阴阳家就是研习天地阴阳的真谛,阴魂术源于古巫,返归其根源,自然就有巫谣的特征。

    当然,张闲自己也不知道,他学的不是普通法术,而是阴阳家,所以他看的道书观点,认为法术是人体的玄妙,不是鬼神乱力,而也正因如此,这些阴魂术,在他父亲的道书里有详细记载,这也算是得了他父亲的传承。

    丹阳子又说道:“当年阴阳家的掌门病逝,阴阳家被朝廷剿灭,无一幸免,《阴阳秘录》也被烧毁了,不可能还有这样的高手,也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

    “洪兄,说到阴阳家,我倒是想起一事。”陈护法说道,“前些天,文国公府闹邪,那位少国公中邪了,随后就失踪了,莫非与此事有关?”

    阴阳家的掌门就是上一任文国公,也就是张闲的父亲张耳。

    丹阳子和陈护法来这一带作案,路过渝楠郡,听说了张闲的事儿,张闲即将与清瑶郡主成亲,却毫无征兆的神秘失踪,朝廷已经颁布公文寻找,传遍各州郡,而在张闲失踪前,闹过中邪,此事传得玄乎其玄。

    “莫非是阴阳家隐藏的高手?”

    丹阳子反应过来,立刻想到了这种可能:“若是阴阳家隐藏的高手,带走了那位少国公,正好从这一带的偏僻山野逃走,躲避朝廷的追查,正好遇上我们。”

    “嗯,很有可能是这样。”陈护法点了点头,“不过那位少国公,乃是一个先天不全的低能儿,带他走有什么用?”

    丹阳子说道:“阴阳家研习古巫,古巫皆擅长巫医,或许有秘法医治。”

    “这不可能吧。”陈护法一言否定了,“当年连掌门张耳都医治不了,阴阳家还有比张耳更厉害的人物?并且此事有疑点,如果阴阳家真有隐藏的高手,当年被灭,为何没出手相救?而此事过去了十几年,为何现在又出现了?”

    “罢了,这些事儿,不是我们所能知晓,我们赶紧离开此地,一旦村人报了官,李玄玉必然追查到我们的下落,还是赶去坛县,向清绝仙君汇报此事。”

    丹阳子说着,起身就走了,陈护法也没再多言,紧随其后,前往坛县。

    下午,张闲经过几个村落,沿途寻问了一下道路,果然方向没错,进入了坛县的地界。

    这一带地处偏僻,属于山区,交通不便,不过这县城,却是很热闹,他走上进城的管道,就遇上一队挑帮。

    帮,顾名思义,一帮人。

    这队挑帮还算挺大,足有三四十人,男女都有,男的全是壮年汉,一人挑一个担子,这担子得有两百多斤重,全是下乡收来的各种货物,身上还都带着武器。

    女的担子较轻,挑帮很劳累,下乡收货要走很远,一来一回得还几天,全靠体力挑担子,风餐露宿,女的主要负责生活。

    这会儿,挑帮正在路边喝水歇气,张闲老远就吆喝了一声:“各位大哥,请问这方向是去县城么?”

    听到吆喝声,挑帮众人一看,只见是一个装束邋遢的年轻人,立刻有几分警惕。

    在外行走,最怕遇到这种突然冒出一个人搭话,弄不好就是强盗土匪的托儿,挑帮里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来,这挑帮的领头人。

    张闲打量了一眼,这汉子的身形壮硕,走路步伐硬朗,有明显的当过兵的训练,应该是退伍的老兵。

    并且他注意到,这汉子的双臂较粗,显然是专门练过石锁,为了演武堂的考核,但练法不对,没有练到家,力气只练在了手臂上,没有练到全身,最多就是下三品。

    练石锁并非单纯的练臂力,而是通过石锁的重量,对全身施压,磨练全身的筋骨、肌肉、呼吸、内府等等,人体的十三个部位,皆要练到,如此才能循序渐进,这也是十三真武的诀窍。

    “见过这位大哥,贫道逍遥子,下山云游修行,有礼了。”张闲手执印决,行了一个道礼,表明自己的身份。

    “呦!这位小兄弟是道长啊!”中年汉子诧异了一下,连忙拱手行礼,其余人闻言,也放松了几分警惕,拱手行礼。

    如今皇帝信道,大兴敕封,各种神仙法术传得玄乎其玄,方仙术士很受敬畏。

    “各位施主不必多礼,请问这方向是去县城么?”张闲询问。

    “对的,是去县城。”中年汉子连忙点头,又小心的说道:“道长,你是不是来收僵尸的?听说城里闹僵尸,吓人得很。”

    “呃……僵尸?”张闲一愣,立刻想到了丹阳子,不过丹阳子在乡下练尸,怎么这城里也闹僵尸,莫非还有同伙?

    “道长,你不知道闹僵尸的事儿啊?”见张闲的表情,中年人倒是很健谈,说道:“我们在乡下收货,就听说城里有僵尸,那僵尸一跳一跳的,满口獠牙,还要吃人,邪乎得很。”

    “是啊,听说僵尸的獠牙有一尺长,还有……”

    “村里人还说,那僵尸是从刘员外家的祖坟里爬出来的,还咬死了好几人……”

    “听说是刘员外前年死的那个大儿子,那可是个恶霸,当初欺男霸女,死了便成僵尸,这是老天爷的报应啊……”

    一提起这事儿,众人的来劲了,七嘴八舌的说着。

    张闲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明白,应该是众人听了些谣传,越传越玄乎,具体是什么情况,这就不知道了。

    他试探的问道:“各位施主,城里闹僵尸了,你们怎么还往城里去,不怕僵尸吃人么?”

    “哈哈,这有啥怕的。”中年汉子笑了笑,语气很是好奇,“咱们这到处做买卖,听说的怪事儿多了,但还从来没见过真的,正好去凑个热闹,听说城里请道长来收僵尸,今晚就开坛做法,看热闹的人可多着呢。”

    听到这话,众人也是好奇,这赶着回城,就为了凑个热闹,都想看看这僵尸是个啥模样。

    “……”张闲有些无语,不过仔细一想,他忍不住苦笑,平心而论,他也很好奇这僵尸是啥模样,也想去凑热闹。

    “这位施主,可否给我讲讲,这闹僵尸的事儿,是怎么闹起来的?”他来兴趣了,先打听一番情况。

第二十六章 死人入葬练成妖

    “道长,要不咱们坐下谈,喝口茶水,等会儿一起进城。”

    见张闲来了兴趣,中年汉子也很热情,做买卖的,很懂得结交,招呼了一声,旁边连忙拿来一个小马扎,还给倒了一杯茶水。

    “呵呵,多谢施主了。”张闲也没客气,接过茶水,也坐着休息一下。

    中年汉子说道:“这事儿啊,还得从刘员外家说起,那刘员外是咱们县城马帮的二当家,做黑心买卖起了家,还捐了个员外郎的官,娶了一妻三妾,有一个大儿子。”

    “这大儿子是县城里出了名的恶霸,欺男霸女,走的是黑路子,前年在外跑买卖,被江湖朋友捅了刀子,一命呜呼。”

    “刘家很信道,尸体是请了一位道长送回来的,据说那位道长很是厉害,还帮刘家改了祖坟,说是可以在阴间保佑刘家,财源滚滚,大吉大利。”

    “但这做人啊,老天爷是看着的,刘家这种伤天害理的,绝对没什么好下场,这不就来报应了,祖坟里出妖怪,大儿子变成了僵尸,反咬自家人,这是要永不翻身啊。”

    “哦,是这样啊。”张闲听出了玄机,请了道人送尸埋葬,肯定是动了手脚。

    不过这是年前的事儿,尸体已经埋下一年了,莫非练尸需要埋在坟里?这与活死人术倒是有些相似,不过活死人是活人入葬,练尸是死人入葬。

    难怪丹阳子杀人后,没有把尸体带走,而是找上门去,假装超度丧礼,其实是暗中做布置,利用村人帮忙埋葬,练好之后,再来取走。

    “不知那僵尸咬死了多少人?”张闲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有好几个,其中一个还是刘员外的三儿子。”中年汉子说着,又忍不住好奇的询问:“道长,听说被僵尸咬了,也会变成僵尸,这是真是假?”

    “呵呵,这当然是假的。”

    张闲笑了笑,他也听过这谣言,书里也有写,但仔细一想就知道是假的,练尸是属于尸术,如果这么容易变成僵尸,也就不需要大费周章的练尸了。

    张闲继续问道:“那僵尸咬人,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听说是会遁地术,也不知道遁到哪儿去了,县衙请了郡城的道长,今晚开坛做法,好多人都来凑热闹,我们也是赶着回城,这不就遇上道长你了,还以为你就是县衙请的道长。”

    “呵呵,遁地术……”张闲笑了笑,区区一个妖物,岂能遁地,这谣传不靠谱啊。

    若是按照道书里的描述,这遁地术乃是正宗仙家的上乘道术,属于三十六般玄通的五行大遁,是阁山派的法术。

    “对了,还未请教施主,你怎么称呼?我看你这面相,印堂饱满,阳刚之中带着一丝杀气,还有一丝官威,以前是当过兵的吧,而且是伍长或什长。”

    打听完了情况,他开始套近乎了,用上了相术的语气,有意无意的展现一下本事,行事更为方便。

    “呦,道长你还会相人啊,对的对的,以前当过兵,我这武艺还算硬朗,当上了什长,也算是个小官吧,这些年天下太平,满了年龄就退伍,咱也不会别的手艺,就跟几个同乡拉起了这挑帮的队伍,做些小买卖”

    中年汉子惊讶了一声,这位年轻道长是真有道行啊,能掐会算,一看就准,又说道:“咱这粗人,也没什么称呼的,大家都叫我陈三,道长你给看看,我这命途如何,有没有什么劫难?”

    一听这话,旁边的众人也来兴趣了,都想看看这位道长如何相人算命。

    “呵呵!”张闲笑了笑,故作一脸高深莫测,要的就是这效果,不过这人太多,若是都给看一下,只怕今天就耽误在这里了,而这江湖术士,讲究一个圆滑,适可而止,他说道:“天机不可漏,你们的命途在你们自己,我不能妄言,否则我的法术就不灵了。”

    “这……”众人有些失望,不过对张闲却是更加敬畏了,这位年纪轻轻的道长,是真的有道行啊,说话都这么玄乎。

    张闲开始打听正事了,说道:“陈施主,不知道这县城里可有裁缝店,我这一身衣服破旧了,想换一身新的。”

    “有的有的,我家的媳妇就是裁缝。”陈三说道,拍了胸膛,一脸的自豪:“道长要做衣服,等会儿到了城里,就去我家吧,我媳妇的女工手艺,那可是响当当的。”

    “如此就多谢了。”张闲行礼道谢,又问道:“县城可有钱庄?我身上没碎银子,只有银票,想兑换些小钱。”

    听了这话,陈三赶紧说道:“道长客气了,咱们这跑买卖的,哪能赚道长的钱,就当是捐给道长的香火钱了,多积点阴德,保佑这买卖平安。”

    “呵呵!”张闲笑乐了,没想到这做个江湖术士这么吃香,走到哪里都不要钱,不过他也有自己原则,说道:“多谢陈施主的好意,但我辈修行之人,无功不受禄,不能欠了因果,这该给的钱还是得给。”

    “这怎么好呢。”陈三有些不好意思,但道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多言。

    这会儿聊天喝水,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陈三吆喝了一声,众人挑起担子,继续上路了,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抵达县城的时候,天色还很早,城门上贴着文国公张闲失踪告示,一大群人在城门围观,气氛正是热闹,连门口都堵住了。

    陈三等人也赶紧围上去凑热闹,顺便停下来歇气喝水,吆喝着嗓门询问:“这位为兄弟,这上面写的啥,咋这么多人啊?”

    一人回答道:“文国公失踪了,就咱们隔壁郡的那个傻子国公。”

    旁边有人接着问话:“是那个傻子国公啊,昨天还听说要跟太子爷的闺女成亲了,咋个就失踪了?”

    “这谁知道呢,可惜咱们大运朝的第一美女,要成望门寡了……”

    “话说这个傻国公的命真贵,赏千斤,封万户侯……”

    “对啊对啊,赏千斤,封万户侯啊……”

    众人一阵议论,七嘴八舌的,坛县地处偏僻,道路崎岖,这告示是今天上午才抵达,刘员外家闹僵尸的事儿还热乎着,这又来了热闹的事儿了。

    不过围观的人群,几乎都不识字,正好这时来了个秀才,给大家念了一下:“文国公,张闲,字逍遥,十七岁,于运阳二十一年三月十七失踪,特此告示……若有寻得者,赏千金,加封万户侯,钦此。”

    一些还不清楚情况的人们,听到赏千金封万户侯,也是一阵热闹,这封赏可是了不得。

    “大家都记住这画像,赏千金,封万户侯啊!”

    陈三吆喝着,大家都一阵热乎,仔细的看画像,他们在这一带跑买卖,也能遇到不少人,若是真的遇上了,这可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呵呵……”张闲挤在人群里,却不由得好笑。

    这告示旁边的画像,头戴玉簪,眉清目秀,但两眼呆滞,面无表情,跟他现在的形象相比,邋遢破旧,披头散发,但两眼有神,面带微笑,全然就是两个人,以至于连陈三都毫无察觉。

    热闹了好一阵子,众人又谈起了今晚成员外家开坛做法收僵尸的事儿,听说请来的道长,是渝楠郡天静观的余观主,这可是郡城最有名的活神仙。

    张闲凭着摸听套吓的江湖四字诀,仔细的听着大家的谈话,心里却是另一番深思。

    这渝楠郡的天静观,相当于文贤郡的西山观,皆是郡城最有名望的道观,并且他知道,天静观的观主姓余,与邱道长一样,也是出自阁山派,都有朝廷的敕封。

    他以前对朝廷敕封的认知太浮浅了,现在明白了,各个州郡的道观,皆受朝廷敕封,这就是朝廷对天下方仙的控制,就像一张大网,一旦发生什么玄怪异事,立刻就会上报,逃不过朝廷的掌控。

    “一定要低调行事,否则很容易被朝廷盯上。”他心里提高了警惕。

    众人闲扯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了,陈三等人也歇好了,吆喝着大家挑起担子进城了,径直去了陈三家。

    众人今晚落脚,都在陈三家打地铺,明儿把货物卖给郡城收货的马帮,大家分了钱才各自回家,休息一两日,帮家里做些农活,然后继续挑担子下乡。

    张闲跟着一起去了陈三家,陈三家还算挺宽裕,一家人也儿孙满堂,老父老母都还健在,媳妇是个很贤惠的中年妇女,膝下有两个儿子,都在县尉手下当差,儿媳在家带孩子,跟着一起做女工裁缝。

    见到当家的队伍回来了,一家人很是热情,忙着做饭估酒,又听说有位道长要做衣服,陈三媳妇赶紧给张闲量尺寸,他做了两套衣物,还做了一个布袋,按照他的要求,衣服和布袋上都绣一个太极图,这样才更像道袍,订好明天下午来取。

    他问了一下路,去了钱庄,把一百银票兑换成九张十两的,另外十两碎银子,天色已是傍晚了,他找了一家客栈,准备先住下,大吃一顿,等会儿也去凑个热闹,看刘员外家开坛作法收僵尸。

    “店家,有没有空房,给我来一间空房,再来三只烧鸡,一坛酒水。”

    他进门就吆喝着了,拉开了嗓门,颇有一股江湖气,看了一眼客栈里,这会儿正是吃完饭的点,生意正好着。

    台前的掌柜听到又来客人了,连忙热情的招呼:“客官,你请……”但话还没说完,看清了张闲的邋遢模样,脸色就拉了下来,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要饭的一边去,别碍着爷的生意了。”

    “呃?”张闲不乐意了,这尼玛狗眼看人低啊。

第二十七章 天工堪舆是自然

    却说张闲进客栈,被掌柜当成了要饭的,张闲不乐意了,看了一眼这掌柜,尖嘴猴腮,一脸的尖酸刻薄,这在相术里,绝对是个小人,专门欺软怕硬。

    “你哪只狗眼看老子是要饭的了?”

    张闲也来了脾气,提高了嗓门一声大喝,眼神一瞪,目有凶光。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原则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若是不敬,这就别怪小爷耍手段了。

    店里的客人听到这喝声,也下意识的往这边看来,都默不作声,店里的气氛一下安静了。

    掌柜也有点发懵,被这一声大喝给镇住了,被张闲的眼神瞪得心里直发毛,刚才还一脸的不耐烦,这会儿就怕了,只觉得这年轻人很凶,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挖他眼睛。

    “呵呵!”

    张闲笑了笑,以他的道行,随便大喝一声就堪比念咒,这在道书里叫真言,再加上他的眼神气势,镇住这些普通人绰绰有余。

    随即气势一收,说道:“问你话呢?有没有空房,给我来一间空房,再来三只烧鸡,一坛酒水,对了,再来三小菜和一斗米饭。”

    “哦,有的有的。”掌柜回过神来,连忙一个劲的点头,走出柜台带路,说道:“客官你楼上请,有空房。”

    张闲跟着上了楼,吃饭的客人们反应过来,心里也是同样的感受,这年轻人很凶,不好惹。

    来到楼上,住进一间客房,张闲随手扔了一钱碎银子,说道:“把饭菜都送到房间里,多余的钱不用找了。”

    “多谢客官了,客官你稍等。”

    掌柜小心的接着银子,点头哈腰的,连忙去照办了,甚至没敢多问一人能吃完这么多,不过这位客官实在大方,这一钱银子可不少。

    “呵呵!”看着掌柜的模样,张闲也笑乐了,这掌柜被他吓得都不识数了。

    一两等于十钱,一钱等于一百个铜板,以大运王朝现在的物价,十个铜板就能买一只烧鸡。

    不过这掌柜吓得慌了神,还以为赚到了,但这一坛酒就至少五十个铜板,加上三只烧鸡和饭菜,还要住一夜,这一钱银子根本不够付账。

    “呵呵,胆敢欺我穷,小爷我也就替天行道了。”

    他自言自语的笑乐了,倒不是为了这几个小钱,而是捉弄这尖酸刻薄的掌柜,自有一番乐趣,就像他在书里看到的那些奇闻故事:一个道人进店吃饭,被老板嫌弃穷酸,于是拿两个铜板打酒,但酒葫芦使了法术,怎么也装不满。

    “我若是会这法术,也让这掌柜给我打一壶酒,可惜不会啊。”

    他暗道可惜,这装不满的法术,乃是仙家三十六般玄通的须弥芥子,不过这些玄通传承久远,很多都遗失了,也不知当今方仙哪一派会这法术。

    “明天再住一天,置办些行头,后天就启程前往西南州,去太虚山一游。”

    他心里已有计划,一边云游江湖,一边去太虚山求仙问道。

    就在这时,店小二敲门进来了,酒肉饭菜都备好了,刚才掌柜的已经吩咐了,千万小心伺候,这年轻人凶得很。

    店小二倒是好奇,这年轻人是何样人物,居然把这尖酸刻薄的掌柜给吓住了,进门一看,也没觉得哪里凶了,倒是这么多酒肉饭菜,这一个人怎么吃得完了?

    张闲也没多言,尽量低调行事,关上门,一个人就开吃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小菜米饭一碗接着一碗。

    他发现自己的食量越来越大了,而且他的牙口也越来越好,连鸡骨头都一起嚼了吃。

    当然,这几天赶路,他也发现了自身的奇特,并非单纯的吃得多,而是能吃也能饿,这倒是有点像武圣缙云拓。

    缙云拓是万人敬仰的武圣,缙云拓的事迹,包括日常饮食,全都被写成了书,书里有记载,缙云拓可以日食三羊,亦可三月不食。

    以他对自身的感悟,应该是全身经脉畅通,身体潜力激发,体能需耗大,积蓄的能量也多,所以能吃也能饿,犹如凶猛的虎豹,吃饱一顿可以管几天。

    他一阵狼吞虎咽的吃完饭,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内府机能强大,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消化,再加上喝了酒,气血运动加快,浑身暖洋洋的。

    他没急着出门,吃饱后不宜运动,而静坐休息,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出门去。

    下了楼,吆喝了一声店小二去收拾碗筷,他出了客栈,去刘员外家凑热闹了。

    天色已经入夜,街上挂着灯笼照明,好多人都去看收僵尸,气氛颇为热闹,张闲跟在人群里,打听了一下在哪开坛作法,原来是在刘家的祖坟。

    刘家祖坟就在刘宅的后坡,这会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两个道士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布置法坛,应该是余观主的弟子,作法还没开始。

    刘家的人也在旁边,帮忙做些杂物,还有衙门的兵丁也来了,挡住外围,维持着看热闹的秩序,不让靠近坟地的范围。

    张闲打量了一眼,坡上的坟头有十几座,其中一座被撬开了,应该就是刘家大儿子的坟头,不过观察这些坟头的格局布置,似乎像一座堪舆阵法。

    堪舆术是天工派的秘诀,堪为天,舆为地,天地合一,天人相应,但凡是建筑动土,阴宅阳宅,皆可运用此术,据说可以增添福寿气运,深得一些豪门权贵的信奉。

    但天工派的传承隐秘,这些精通奇门异术的匠人,自有一套说法,外人很难了解,他也只是在书里见过一些描述。

    不过他观察这些坟墓的格局,应该是按照奇门遁甲排列,听说一年前刘家埋葬大儿子的时候,祖坟都有改动,应该是布置了堪舆,凝聚墓地的阴司之气练尸。

    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闭上眼,凝聚目力念头,瞬即睁开眼,果然跟他推测的一样。

    这十几座坟墓,与地气融合,向刘家大儿子的坟墓会聚,不过坟墓已经撬开,阴司之气外漏,整个坟地都弥漫着一股阴气。

    而这会儿入夜了,夜属阴,阴气还在不断的增强,坟地里一阵阵阴风掠过。

    若是有人走入坟地,必然被阴风灌体,轻则损伤阳魄,大病一场,重则破了阳魄,伤入阴魂元神,幻象丛生,见鬼中邪。

    “尸体已经被偷走了,开坛做法收僵尸只是一个幌子,安抚人心罢了,其实是为了破除此地的阴气,否则这里就要经常闹鬼出事了。”

    他闭上眼,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已经看破了玄机。

    “但阴气与地气融合,地气太庞大,属于自然之力,而人力太弱小,难以对抗自然,只能通过改变自然来扭转,要么改动土地,要么把坡上的树木都砍了,让太阳晒几天,克制阴气,开坛作法似乎没什么用。”

    “不过观看这坟地的格局,堪舆之术,莫非就是利用自然之力的法门?”

    他心有感悟,开了眼,一切规律都看到清清楚楚,自然万物皆有能量,找到这些能量运行的规律,这就是道法,故曰道法自然。

    就在这时,众人一阵哄闹,张闲顺着看去,只见一个中年道人来了,头竖发髻,身形清瘦,穿着道袍,背后一柄长剑,显然就是渝楠郡天静观的余道长。

    余道长的身后,还跟一个满脸横肉衣装富贵的中年人,以及一个肥头大耳穿官服的人,显然就是刘员外和衙门的县老爷。

    刘员外和县老爷都是一脸的卑躬,对余道长非常恭敬。

    当今皇帝信奉方仙,大肆敕封,方仙人士的身份地位非常高,特别是像余道长这样的人物,有朝廷的敕封,又是郡城最有名的道长,经常与公侯权贵们来往,而这次作法,余道长是朝廷司天监派来的,堪比上面来的大官,刘员外和县老爷都想巴结一下。

    不过这余道长却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眼皮下垂,眼观鼻,鼻观心,对谁都是不搭理,典型的一派高人形象。

    余道长也没多言,示意县老爷守住周围,以免打扰了作法,随后就走上法台,两个弟子赶紧行礼,已经布置好了。

    “开坛!”

    余道长高喊了一声,两个弟子各就各位,分坐两边,手里都拿了一个铃铛,余道长来到台前,一手执桃木剑,一手持铃铛。

    “叮叮铛……”

    铃铛一摇,桃木剑一挥,挑起台上预先写好的文书符箓,在烛火上点燃,随即舞动念经,两个徒弟也跟着师父的节奏,一起摇铃铛,高声诵念经文咒语。

    余道长念完一段,挑起文书符箓点燃,继续再练,如此反复,很快就是几遍过去了。

    现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铃铛和念经的声音,还要烧符的火光挥动,似乎映照着火光,似有一阵暖风掠过,让人莫名舒坦,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咦?不对劲啊!”

    张闲诧异了一下,立刻察觉不对劲,余道长并不是对阴气施术,而是对在场众人施术,这是何意?莫非是个妖道?

第二十八章 一袭素衣疑是妖

    却说张闲察觉不对劲,立刻闭上眼,开眼一看,但见到的景象,让他大为一惊。

    只见这余道长的道行不浅,眉心的精气神光比先前遇到的丹元子还强上三分,再加上两个徒弟,应该是练精化气的境界,还不能画符,但可以念经,三人一起的节奏配合,与铃铛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向四周扩散,就像水里的波浪一样。

    余道长烧的文书符箓,灵光在火焰里升腾,字符漂浮空中,随着声波向四周扩散,在场众人被咒音影响,随着咒音的节奏,不由自主的被带动全身气机,居然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威势,这景象异常壮观。

    而坟地的阴司之气,与这股庞大的人之气相冲,竟然被冲淡了。

    “人之气属阳,克制阴司,凝聚人气冲散阴气,莫非这是正宗仙家的生吉道法?”

    他心里惊讶,生吉道法就是凝聚众生之力,向往生吉安康之念,克制妖邪,一般是道观庙宇运用,或是向天祈福、祈雨等等。

    他还以为余道长是个妖道,却没想到是这生吉道法,以前只在书里见到,现在亲眼所见,真是玄妙无穷,绝非那些旁门左道之术所能相比。

    “呵呵,今晚这凑热闹,不枉此行啊。”他自言自语的笑了。

    约莫半个时辰,作法差不多,坟地的阴气已尽数散去,余道长快速的摇了几下铃铛,随即一收,以示作法结束了。

    “坛县令,僵尸已经遁走了,我会继续追捕,此地的尸气已经驱散,请转告大家,不必担心了。”

    余道长说着,示意坛县令告诉大家,坛县令赶紧照办,给刘员外家说了一下,又给在场的百姓们说了一遍,安定人心,让大家不必害怕僵尸,顺便说了,如果有什么发现,立刻报告县衙,让众人都散了。

    其实这公开作法,主要也是安抚大家,这几天出了僵尸,闹得人心惶惶,现在有高人作法,众人确实安心了不少。

    不过众人也是叶公好龙,虽然害怕僵尸,但又好奇,这僵尸到底是个啥模样,都期待着道长抓住了僵尸能看一眼。

    作法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了,张闲也返回客栈去了。

    就在这时,张闲若有所感,似乎身后有什么人,他回头一看,却是愣了一下,只见人群里混着两人,正在看着他,俨然就是丹阳子带着陈护法!

    丹阳子和陈护法看着他,陈护法不认识张闲,丹阳子则是一脸的错愕,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这么快又遇上了。

    不过丹阳子似乎有所顾忌,也没任何纠缠,只是冷笑一下,似乎在说,小子,有种等着,然后就转身混入了人群,陈护法也看了一眼,眼神不善,似乎把张闲记住了,也转身走了。

    “有种别跑,真以为小爷怕你啊。”

    张闲低声放了一句狠话,但脚下也是赶紧开溜,好汉不吃眼前亏,丹阳子有两人,若是发生冲突,他肯定要吃大亏。

    在大街上绕了好几圈,确认丹阳子没有跟踪,他才回到了客栈,心思也冷静了下来,这闹僵尸的事儿,只怕跟丹阳子脱不了关系。

    “这一带地处偏僻,丹阳子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联手在这一带作案,并且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长期在这一带活动。”

    他自言自语的推测着,刚才丹阳子离开,显然是有所顾忌。

    “丹阳子是阁山派的,那个余道长也是阁山派,莫非都是一伙的?一明一暗,相互照应,这是跑江湖常用的手段。”

    “这伙妖道,人多势众,我这管闲事的,若上了丹阳子,这可麻烦了。”

    他心里那个郁闷啊,本想当个降妖除魔的高人,快意江湖,伸张正道,但这降妖除魔的后果就是招惹是非,结下了这梁子,只怕不能善了。

    不过思绪至此,他又苦笑:“呵呵,莫非这就是书里写的江湖恩怨?”

    “还是尽快离开此地,惹不起,躲得起,天下这么大,几个妖道岂能奈何我。”

    他心里已有主意,明天置办好了行头,连夜就走,以免夜长梦多,这会儿先洗个热水澡,好好的休息一番。

    他找到店小二,给了两个铜板的打赏,吩咐烧些热水来,店小二赶紧照办。

    片刻后,店小二就抬着热水来了,房间里有木桶,倒满一大桶,他洗得浑身舒坦,洗完后,坐在床上准备睡觉。

    不过因为遇到了丹元子,他提高了警惕,担心身边有潜伏的危险,或是丹阳子跟踪他,他闭目凝神,睁开眼,仔细的查看客栈。

    然而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还真发现了异样,只见他对面的一个房间,有一道红光。

    这红光很特殊,非常强烈,赤红赤红的,犹如一块烧得透红的烙铁。

    “咦?这红光是啥,莫非是宝物?”

    他第一反应就是宝物,目光一凝,视觉拉近,透视阻碍,却发现这红光是个人形,盘曲在木桶里,身姿舒展,似乎在洗澡,而身姿的曲线,似乎是一个女子。

    “呃……怎么是个女子?罪过罪过。”

    他不由得一愣,赶紧收回了目光,正所谓非礼勿视,偷看女子洗澡,这可不是正人君子所谓。

    不过这女子的气血,怎会如此强烈,居然像烙铁?

    “一般气血散发的红光,就一盏灯,或一团火,光芒四散,但这女子的气血全然不一样,光芒内敛,赤红如烙铁,这是什么原因?”

    他疑惑不解,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体质特殊?或是什么妖物?

    “这偏僻的山野,该不会真是个妖精吧!”

    一想到这里,他吓了一惊,他在书里可是看过很多的玄怪异事,什么书生上京赶考,途中路过偏僻山野的客栈,客栈里有妖精,夜里洗澡,勾达书生做那事儿,采纳阳元。

    他赶紧又开眼,想要看清这妖精的模样,但对方似乎察觉了什么,正好也看向了他的方向,与他目光隔着阻碍对视,他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媚眼一挑,眼里带着一丝疑惑,显然察觉了有什么东西。

    随即,只见人影一跃,跳出水桶,速度奇快无比,犹如一条鬼魅飞过。

    “靠!真的是妖精,这妖精发现了我,快跑。”

    他吓得够呛,立刻反应过来,起身拿起衣服的跑,冲到门前,打开房门,一步跨出去,但在这时,“咯吱”一声轻响,对面的房门也推开了,只见一个女子走出来,张闲的第一感觉就是美,不由自主看愣了。

    这女子身着一袭素衣,身姿窈窕,亭亭玉立,宛如一朵芳香淡雅的荷花,清静出尘,气质清绝,可惜头上戴着青纱围帽,遮住了容颜,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隔着青纱,张闲也能若隐若现的看见,这女子的肌肤白皙如玉,纤尘不染,媚眼含嗔似娇,柔情似水,容颜美丽近乎于妖。

    “这凡尘世俗,哪有如此出尘的女子,还这么快就穿好了衣服,一定是个妖精的变化之术。”

    张闲心里越发肯定,这女子不是人,他装作没看见,要往楼下走去。

    “嗯?”

    青纱下,女子质疑了一声,这厮居然装看不见她,不过刚才在屋里,她察觉有人窥视,出来查看,这人就急匆匆的从屋里跑出来,显然就是此人。

    但隔着阻碍,此人是如何窥视她?

    她观看此人的相貌特征,只是一个后天境的俗子,不像是修成玄通之人。

    “公子,天色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女子说话了,一步跃出,踩上木栏,身姿轻盈灵动,至少有两丈之远,直接从对面跃了过来,挡在张闲的面前。

    张闲连忙停住,近距离的观看,这女子更美,刚才洗澡后,雪白玉洁的肌肤还冒着热气,他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经文咒语,不敢多看,以防被妖术迷惑。

    “这位女施主,贫道有礼了。”

    他语气一正,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故意加重“贫道”二字的语气,想让这妖精知道他的身份,别招惹他。

    “原来是个小道士。”女子淡淡的语气,似乎来了几分兴趣,问道:“你是哪一派的道士?”

    张闲摸不着这妖精想干嘛,只得说道:“贫道是昆仑山的修士,道号逍遥子,下山云游修行,刚才正在修练,不知道这是女施主的地界,无意打扰,这就离开。”

    他转头就往另一边走,已经把话说坦白了,这是女妖精的地盘,他退出去,井水不犯河水,而他故意强调自己在修练,告诉这女妖精,他是有道行在身,可不是好惹的。

    “咯咯,昆仑虚是传说中的万祖仙境,你这小道士,还真会吹牛啊。”

    女子被逗笑了,以她的眼力,当然看出了这厮在怕她,她这么一个大美人,有那么可怕么?

    不过她觉得这小子不简单,只是一个后天境界,却有窥视她的本事,但胆敢窥视她……洗澡,实在太可恨了,若不教训一番,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站住,你再走的话,本姑娘打断你的脚。”女子语气一冷,喝住了张闲。

    “呃……”

    张闲赶紧停住,这妖精的语气不善,他心里却是转得飞快,一脸的讨笑:“呵呵,姑娘你有什么吩咐?”

    “没别的吩咐,你把脸凑过来。”女子淡淡的说道。

    “哦。”张闲应了一声,却没敢动,以为这妖精要撕他的脸皮,他可是在书里看过,妖精撕人脸皮,戴在自己的脸上。

    他手里握紧了拳头,准备要拼命了,这距离太近,来不急施术,只能靠拳头拼了。

第二十九章 清绝出尘秦子韵

    见张闲不动,还敢握拳,女子不由得笑了:“小子,本姑娘要打你,你躲得掉么?”

    说落音,女子身形一动,步伐轻盈,快若鬼魅,只见人影一晃就到了张闲面前,抬手就是“啪”的一声轻响,一耳光打在张闲脸上。

    女子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看似芊芊玉手,却蕴含一股劲力,张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脸上一痛,打得耳根子都稳稳作响,一阵天旋地转,被打翻在地,狼狈不堪。

    “哎呦,痛……”张闲痛得直叫唤,脸上青肿了一个手指印,心里郁闷哭了,这女妖精好生厉害,他这粗浅的武艺,根本不是对手,爬起就要跑。

    “站住,本姑娘再说一遍,你若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脚。”

    女子冷声喝道,一步迈出,人已在张闲的背后,张闲只觉得背后发凉,赶紧停住,不敢再跑了,这妖精的速度太快了,就像缩地成寸似的。

    “把脸转过来。”女子淡淡的说道。

    “……”张闲心里那个憋屈啊,却敢怒不敢言,他看出了,这妖精不是要撕他脸皮,而是要打他耳光,但作为一个男人,被一女子打耳光,不对,应该说他作为一个男道士,却被一个女妖精打耳光,这尼玛也太丢脸了,可是势比人强,这女妖精太厉害,他根本招架不住。

    他小心的转过脸,女子抬手就要打,他连忙捂住了小脸,挤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讨笑:“呵呵,女施主你且慢动手,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打便打,我认栽了,但你别打脸。”

    “咯咯!”秦子韵被逗乐了,看着这小子讨饶的模样,挨打了还要面子,倒也有几分趣味,“也罢,打了一耳光也算解气了,这一耳光暂且记下,我现在问你,你是哪一派的?”

    “这……”

    张闲迟疑了,不敢再胡扯昆仑山了,他是自学成才,哪有什么门派,见张闲不答话,女子抬起芊芊玉手,张闲被打怕了,赶紧抱头捂脸,一个劲的讨饶:“女施主别打,我说我说,我是自学的道书,无门无派。”

    “嗯?自学的?”秦子韵语气一冷,眼神不善的质疑。

    张闲吓得一惊,感受到这女妖精的气势,他只得挺直了腰板,一脸的坚定,以示他没说谎,他又心思一动,说道:“我家祖上仰慕方仙,收集了很多道书,我从小就看道书,不知怎么就学会了法术,也羡慕仙道,前不久,家里安排了一门亲事,我不甘心堕入凡俗,就逃婚出来求仙问道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还好他看的书多,书里有不少这样的故事,他随口胡扯,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子韵仔细看着张闲的眼睛,确认这小子不像说谎,她心里不由得惊讶,道书里全篇都是玄虚言语,若无师父讲解,一般人根本看不到,但这小子居然无师自通,还自己修出了道行,这简直就跟她一样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道书的?”秦子韵问道,语气略微缓和了几分。

    “从小就看啊,约莫三五几岁,认识字了,我就看道书。”张闲一脸的老老实实,确实是从小就看。

    “……”秦子韵沉默了,青纱下的俏脸不由得撇嘴,她自认天赋过人,常以方仙史上的成名仙人自比,从八岁起,偷学家里的道书,但这小子,居然比她还小,从识字起就开始看道书了。

    不过这小子虽然学得早,却还是后天境界,观其精神气象,应该是练气化神,道行小成,跟她相比差得太远了。

    “也罢,道法自然,相遇既是缘,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若真心求道,不妨每晚三更来找我,点化你一番仙缘。”

    秦子韵起了惜才之心,顺手点化一番,也许今后用得上。

    话落音,转身一步迈出,踩上围栏,纵身一跃两仗开外,直接回到了屋里,衣袖一抖,一股劲风关上了门。

    “呃……”

    张闲愣在原地,近距离的相处,也看清了女妖精的身法,一跃就是五六米开外,这绝对不是人,就算上三品的顶尖高手,也顶多跃出三四米,绝不可能跃出这么远。

    至于点化仙缘什么的,这不是江湖术士常用的套路么,他可不信有这好事,

    更何况让他半夜三更去找,这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有学道法的,准没好事儿,定然是这妖精以点化仙缘为由,想要半夜勾达他,采纳他的阳元,他可不上当。

    “得找个机会逃走。”

    他心思转得飞快,这女妖精就在对面,他这会儿也不敢走了,只得退回了房间里,关上房门。

    他揉了揉脸,痛得半边脸都肿了,这女妖精看似柔弱,力气却如此之大,一耳光把他打飞了,而且他感觉,这女妖精还没用全力。

    “只要我不动心,女妖精就没机会,今晚好好的休息,修练九转生死化龙术,养足精神体力。”

    他躺在床上,观想活死人图相,想象自己躺在棺材里,漂浮在宇宙星辰之中,天人合一,心神入静,化身为瑞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越睡越深,越深越静,呼吸、体温、心跳、血气等等,若有若无,静虚不动,犹如死人一样安息长眠,却生机内敛,体内机能运行,全身经脉畅通,达至一种无比玄妙的状态。

    第二天早晨,天色蒙蒙亮,天边的太阳升起,天地之气由阴转阳,张闲沉睡在阴阳之间,自然而然的感应天时,体内阳气犹如太阳一样上升,生机蓬勃,势不可挡,自然而然的醒来。

    他一跃起身,呼吸吐纳,身体舒展,伸了个懒腰,浑身筋骨发出一阵劈哩啪啦的脆响,心神清明,气力十足,感觉修为又进了一步。

    “这葬尸衣之法,真是玄妙无穷,睡一觉就进步了,按照这速度修练下去,不出三五几年,我岂不是要修练成仙了!”

    他自言自语的欣喜,但一想到对面那个女妖精,他心里不由得警惕。

    穿上衣服,小心的推开门,没见到那个女妖精,他下了楼,客栈还很安静,住客们都还没起床,只有厨子起来了,忙着做早饭,正好端着一笼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他闻着包子的香味,肚子又饿了,吆喝了一声把包子都端了过来,拿着就开吃了。

    这一笼包子得有三十个,他一口一个,又让厨子来了一大钵稀饭和十个鸡蛋,一阵狼吞虎咽的大吃大喝,看得厨子都傻眼了,这年轻人吃得也忒多了吧。

    然而张闲本该低调,不想招摇过市,以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但他这会儿,却是故意的,一边吃着,一边警惕着四周,试探一下那女妖精有没有暗中盯着他。

    他吃完饭,也没发现那女妖精,倒是有个住客也起来吃早饭了,看着他这食量,也是惊了个呆,暗道这年轻人是个奇人异士啊。

    “这一钱银子,不用找了,小爷我出去买点东西。”

    他大声的吆喝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出去了似的,心里却是算计好了,若是那女妖精现身,他就推脱说昨天订做了衣服,这会儿去拿衣服,顺便买些小东西,并非是逃跑。

    但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门,那女妖精也没现身,他心想,难道使用了妖术,暗中看着他?

    一直走到了到街上,他始终保持着警惕,天色逐渐大亮,大街上的人多起来,还议论着昨晚的开坛作法,气氛颇为热闹。

    打听了一下路径,先去了铁匠铺。

    这跑江湖的,还得有武器防身,他就是没有武器,吃亏不小。

    片刻后,他到了铁匠铺,铁匠刚开门,正在烧炉火,旁边摆着一大堆大好的铁器,但大多都是农具。

    “老板,有没有刀剑什么的?”他吆喝了一声。

    铁匠一听来生意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这位小兄弟,你是跑外面防身吧,咱这小地方的铺子,可没有刀剑,只有柴刀和斧子什么的,也能防身。”

    “呃……”

    张闲闻言,不由得郁闷了,别人行走江湖都是带着宝刀宝剑什么的,他这江湖,却只能带个柴刀斧子,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不过防身要紧,柴刀斧子也能凑合一下,他说道:“给我看看柴刀和斧子,要最重的,最长的。”

    “好勒!要最大号的!”铁匠吆喝着去了屋里,拿出最大号的柴刀和斧子。

    张闲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柴刀约莫有一尺半长,重约三四斤,比练武的刀短了半尺,攻防范围都不够,而份量更重,砍杀力更强,却略显笨拙。

    不过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使用这柴刀也挺合适。

    又拿起斧子,这是双手劈柴的大斧,手柄有三尺长,重约十多斤,杀伤力绝对够大,但太笨拙了,施展不开。

    “我要一把柴刀,多少钱?”他选了柴刀,暂且将就着用,到了大城里,再买一把宝剑。

    “四十个铜子。”老板说道。

    他给了一钱碎银子,找了七十个铜板,又看旁边有收刀的皮囊,问了一下价格,十个铜板,他买了一个,把柴刀收进皮囊,绑在腰带上,倒也有几分江湖气。

    离开铁匠铺,他又去了杂货店,买了火石、水壶、蜡烛、小刀、雨伞等等,还买了一个书生的背篓,以及笔墨纸砚等等。

    随后去了药铺,买了朱砂,准备画符用,还买了一套针灸、金疮药等等,他要行走江湖,还得吃江湖饭,正好做个方医。

    然后又去了床被店,买了一卷草席和被子,以后少不了风餐露宿。

    最后去了布店,买了一块布,裁剪整齐,画上一个太极图,写上两行大字:昆仑上仙,秘传丹方,治邪病,除妖鬼。再画上一道符箓,就算不识字,看着太极和符箓也知道他是干嘛的,这就是他今后跑江湖的招牌了。

第三十章 上清府司判官令

    置办好了行头,已经是正午了,他心里还提防着女妖精,但一直没出现,他心想,莫非是妖精怕太阳,白天不敢出现?

    “呵呵,若是女妖精不留我,我就开溜了。”

    他心里偷笑,背上背篓,径直去了陈三家,陈三等人今天上午卖完货,这会儿正在算账分钱,他的道袍已经做好了,寒暄了几句,拿着道袍就走。

    他加快脚步,径直出城去了,那女妖精没出现,他出了城门,顺着官道跑了,箭步如飞,身不停息,一口气跑出了三十几里开外,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大笑了三声。

    然而张闲不知道,秦子韵根本不是妖精,他错过了一场仙缘。

    天色入夜,正好路过官道旁边的一座破庙,供奉的是土地神,这是官道上常见的庙宇,守护土地。

    张闲停下来在庙里过夜,烧了一堆篝火,铺上草席,裹着被子就睡觉了,观想活死人境,修练九转生死化龙术。

    却说另一边,夜深人静,客栈里。

    秦子韵盘坐在榻上,双眸微闭,背脊笔直,两臂舒展,手结印决放于双膝,心神入静,清净返虚,达至一种自然而然的境界,整个人的气机浑然,犹如一颗圆满的丹丸。

    忽然,秦子韵睁开了眼,秀眉略微一挑,虽然一直呆在就客栈,足不出户,却像神游太虚一般,已经知晓了外面发生的事儿,自言自语的说道:“任平游去刘家取尸被撞见,引来了余秋生,丹阳子又行事失败,必然暴露了我的行踪,李玄玉此刻,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不过阴阳家居然还有传人,那个傻国公失踪了,原来是被阴阳家带走了,真是有趣。”

    秦子韵绝美的嘴角上翘,泛起一抹微笑,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夜,快到子时三更了。

    “本想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但行踪暴露了,必须尽快离开,那小子的天赋不凡,点化他一番,然后就离开了。”

    秦子韵心里已经打算,闭目养神,静心等着张闲来找她。

    然而秦子韵不知道,张闲早已溜走了,一直等到子时过去,到了凌晨丑时,秦子韵有些等不住了。

    “这小子,难道睡着了?”

    秦子韵疑惑,在她看来,这小子仰慕仙道,逃婚离家,既然遇上她这么一个仙人了,还不得诚心膜拜么?不可能不来找她啊。

    当然,若不张闲误会了秦子韵是采纳阳元的妖精,别说是让他来找,就算秦子韵不搭理他,他也肯定会死皮赖脸的纠缠秦子韵。

    秦子韵起身,推开门,纵身一跃就到了对面,一看房门,已经上锁了。

    秦子韵美眉微蹙,低声咒语,凝聚念头法力,虚空荡起一圈波纹,一步踏出,乃是仙家的穿墙术,穿墙而过,出现在了房间里。

    看了一眼房间,已经人去楼空。

    “额……这小子走了?”

    秦子韵不由得愣然,随即反应过来,这小子居然走了,也就是说,这小子的言词,全是骗她的!

    “该死的小子,可恨……”

    秦子韵心里怒不可止,还有一股莫名的委屈,差点没气得跺脚,她堂堂秦子韵,好心点化这小子,但这小子却戏耍她,让她白等了这么久。

    “小混账,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秦子韵恨恨的语气,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这次是真的被气坏了,这普天之下,三大正宗闻她之名也得忌惮,竟然还有人敢戏耍她,非死不可。

    不过这小混账,小小年纪,谎话连篇,居然骗过了她的法眼,实在是越想越来气。

    过了一会儿,秦子韵的怒气才平复下来,该离开了,否则被李玄玉追来,又得麻烦一番,还是尽管赶尸离开。

    脚下一跺,遁入地面的楼板,一道波纹扭曲,消失不见了。

    城外,一处偏僻的树林里,地面一缕波纹扭曲散开,秦子韵从地里遁出,抬起芊芊玉手,修长的手指捏成剑诀,对着空中勾画,虚空画符,屈指一弹,地面波纹扭曲,冒出三人。

    这三人的脸色苍白,死气沉沉,阴森鬼气,身上裹着斗篷遮盖,额头上贴着一道镇魂符,俨然就是民间流传的僵尸。

    “这一趟收获了三具练尸,也算不出了,暂且离开,前往白岩县,去年埋的几具阴尸,其中还有一具银尸,耗费了几千两纹银,忙了半年,才炼出一瓶银丹,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不知这银尸练得如何了?希望别出什么岔子吧。”

    秦子韵自言自语的说着,拿出一个玉葫芦,低念咒语,打开葫芦,看似小巧的玉葫芦,却倒出一道袍,一剑袋,一道铃,一幡仗,一灯笼。

    换上道袍,背上剑袋,一手持铃铛,一手持幡仗,幡仗挂上灯笼照亮,幡上字曰:“赶尸开路,生人退避。”这是道士护送尸体的招牌。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在外身亡的人,不管千里万里,都要送回家里的祖坟安葬,但运送阴尸,牵涉阴阳过界,忌讳颇多,不但要把尸体送回来,还要把魂儿送回来,所以要贴上镇魂符,镇住魂魄不丢。

    但镇住了魂魄,阴魂不散,再加上在外身亡的人,通常都是意外身亡,不是寿终正寝,因此送尸的途中,容易发生怪事,需要道士护送,也就俗称的赶尸人。

    路途遥远,秦子韵带着三具练尸,难以施展遁地术,只得妆扮成了赶尸的道人。

    “叮叮铛!”

    铃铛一摇,低念咒语,三具练尸像活了一般,立刻抬起手,保持身体的平衡,跟着铃音的节奏跳动,排成一排。

    秦子韵走在前面,摇晃铃铛,清脆的铃音在树林里闯荡,三具练尸跟在后面跳动,灯笼的烛光映照,这一幕说不出的阴森吓人。

    赶尸人都是夜间赶尸,白天休息,因为尸体不能晒太阳,并且这阴尸过界之事,白天人多,不方便赶路。

    另一边,县衙的馆驿,夜深人静,余道长带着两个徒弟站在门外,手执印决,一动不动的,似乎在等人。

    两个徒弟有些站不住了,眼皮直打瞌睡,偏偏倒到的,差点没站稳。

    余道长见状,不由得摇头,就这两徒弟的定力,只怕是再过三年,也修不出道行,他轻咳了一声,用上了念咒的真言,说道:“集中精神,凝聚念头,这就是定力。”

    徒弟闻言,犹如一记惊雷在耳里炸开,立刻打起了精神,集中念头抵抗睡意,但这睡意一沉一沉了,实在难受,心里叫苦不已,但在师父面前,他们可不敢偷懒,只得苦苦坚持,否则回去又要挨罚了。

    余道长似乎看出了两个徒弟的心思,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莫要叫苦,这便是修行,我们这一趟要对付邪人,若是中了邪术,幻象丛生,摇摇欲坠,比这睡意更加煎熬,一旦定力不足,守不住念头,必然魂飞魄散,十死无生。”

    “所以让你们练习定力,要像面对生死一样严肃,一旦睡着就死了,切记,一定要守住念头,守住就是生,守不住就是死。”

    “是。”两徒弟连忙应声,打起了精神,他们可不想死了,不过心里忍不住好奇,问道:“师父,老是听你说对付邪人,到底是什么邪人啊?”

    “你们还没有正式入册,不要多问派内之事。”余道长说道,“这趟差事就是你们的历练,办完了这差事回去,为师就给你们写文帖,向上清府申请正式入册。”

    上清府是阁山派的总坛,也是“上清道”的山门住地,作为三大正宗之一,传承非常严苛,每一个正式弟子都要经过上清府的考核,然后才能学习上清道法。

    两徒弟一听这事,不由得欣喜:“多谢师父,我们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哎……”余道长却是叹了叹气,带这两个徒弟也不容易,生怕出了岔子,再次叮嘱说道:“你们啊,不要高兴得太早,一定要记住为师的话,守住念头,否则这趟差事凶多吉少。”

    “是,明白了。”两徒弟连忙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掠过,余道长立刻警惕,只见幻象丛生,“咔嚓”一声雷响,雷光闪烁,犹如雷电从天而降,化为一道古篆“令”字符,这是正宗仙家的律令法术。

    “是判官令来了!”

    余道长行礼一拜,恭敬的低着头,言行正式严谨,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恭敬的说道:“弟子余秋生,拜见上清府司判官令。”

    两个徒弟没看见幻象,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师父对着空中行礼说话,似有鬼神驾到一般,但师父早有吩咐,他们连忙跟着一起行礼,心里诚惶诚恐,这鬼神就是判官令。

    判官令名曰李玄玉,执掌上清道的戒律门规,犹如阴曹地府的判官一般,神出鬼没,来去无踪,除了上清府,无人见过李玄玉的模样。

    但李玄玉的道行之厉害,却是无人不知,就像举头三尺有神明,注视着派内弟子的言行,但凡是违背门规戒律,滥用法术,言行不正,无一能逃脱追捕,轻则废除道行,从此浑浑噩噩,逐出门派,重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对阁山派的弟子们来说,李玄玉就像一个紧箍咒,时时刻刻都让众人畏惧,恪守门规戒律,不敢轻犯。

    “余师弟,不必多礼,方师弟去哪里了?”

    令符的雷光闪烁,传来李玄玉质问的声音,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犹如古井无波一般冷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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